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捡到一只始皇帝》作者:历史系之狼   文案:   有什么比穿越到先秦去对抗白起更让人头疼?   秦质子异人要将他的侍妾赵姬托付于我。   书名又为《始皇帝养成计划》,《我绝不要当缪毐》。 第一章 破赵者括也   “我听说,赵国有宝物,是不能被击破的。”   “这是我所不曾听说过的。我听说,赵国有宝物叫和氏璧,它的精美程度,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件宝物,可是这样的珍稀奇宝,如今尚且被把玩在大王的手里,赵国有什么宝物可以抵御强大的军队呢?”   “公子,赵国有三件宝物,第一件宝物唤作蔺相如,他是赵国有名的勇士,有智谋,第二件唤作廉颇,他爱士卒,士卒们愿意跟随他战死,第三件唤作赵胜,赵胜能像对待亲人那样对待士人,士人所以不怕路途遥远千里迢迢归附他的门下。赵国有这三件宝物,是不能被击破的。”   “秦的旌旗竖起来像密林一样,战车排开之后看不到尽头,士卒们都渴望获取军功,又有王齮这样的将军统帅他们,难道还比不了赵国的三件宝物吗?”   “比不上,能够击破赵国的将军,天下间只有一人啊。”   “您所说的,可是白起将军?”   “廉颇占据着对自己有利的地形,以充沛的体力来迎接远道而来的敌人,就是白起又能怎么样呢?”   “希望您能告诉我,谁可以击破赵国?”   “能击破赵国的,只有赵国的赵括。”   ..........   土坯墙所围成的院落内,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处处都是黄土,就仿佛是八九十年代带着黄色滤镜的古老电影场景,细长的匕首掉落在地面上,两位身材高大的勇士,缚头巾,穿赤短装,束皮带,用带钩,穿皮靴,手持短剑,将一人按在地面上,被按在地面上的那位,年纪并不大,与那两位勇士不同,他并没有穿胡服。   他穿着黑色的衣裳,被两人按在地面上,其中一人甚至将膝盖顶在了他的后背,稀疏的胡茬与黄土摩擦着,龇牙咧嘴,犹如一头被制服的野兽,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年轻人。   赵括有些懵,跪坐在席上,头晕目眩,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同名同姓的家伙身上,还没有缓过劲来,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家伙拔出了匕首就要来刺杀自己,在那一瞬间,赵括真的是险些尿了出来,双腿发软,浑身颤抖,好在这里还有自己的两个门客,这两位发现事情不对,直接冲了上来,将刺客制服。   前身那二十年的记忆不断的冲击着他的脑海,额头青筋不断的跳动着,赵括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扶着面前的木案,好久之后,方才缓过劲来,睁开双眼,便是这土黄色的世界,没有古装剧里的那种精致奢华,此处非常的简陋,无论是不远处那些矮小的土墙,还是自己身后的那处夯土筑成的房屋,都是表现出了一个有着年代色彩的简陋世界。   “赵括...”,赵括茫然的低吟了一句,他已经明白自己穿越到了谁的身上,这前身可不是寻常人,赵括乃是战国杰出名将.....赵奢的儿子。纸上谈兵这个成语,说的便是他。他接替了原本指挥赵国军队的廉颇,与秦国将军白起对峙,惨遭大败,葬送了赵国四十万大军!   想起白起这个名字,赵括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莫名的恐惧充斥在心中,从后背猛地冒出一股寒气来,让他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就在赵括被百般思绪困扰,说不出话的时候,他的两个宾客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其中一位留着络腮胡须的勇士加大了自己膝盖的力量,刺客痛苦的嘶吼了起来,门客方才怒声质问道:“您是我们少君的朋友,少君将你当作家人一样款待,我们这些门客,也是不敢把您当作敌人!你怎么能做出违背信义的事情呢?”   听到这声怒吼,赵括回过神来,看向了面前的刺客。   额头还有些轻微的疼痛,他有些想不起这个刺客到底是什么人了,不过,好像是前身的朋友?那为何还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呢?   那刺客被按在地面上,短剑就横在脖颈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畏惧,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赵括,认真的说道:“赵君是我的朋友,可是我听说,在国家大义面前,友情是可以舍弃的,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为了邦国,并不是违背信义的,如今事情已经失败,若是赵君要杀我,还请在我死后将我送回自己的国家。”   赵括一愣,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刺客,他不明白,也不敢随意开口,此人到底是谁?他这么一想,额头顿时又痛了起来。   看到赵括不答话,一旁的门客又询问道:“你刺杀我们的少君,这与国家有什么关系呢?”   刺客悲怆的说道:“如今秦国与赵国交战,秦国攻占了都尉城,故谷城,赵军西边的营垒,俘虏了六位赵国的尉官,这么看来,廉颇不过是一个腐烂的木头,并不是秦国的对手,秦国所畏惧的,还是赵括将军你啊,若是赵王以将军你来为赵国的主帅,接替廉颇的位置,秦国定然战败,我是不忍心看到秦国在未来遭受这样的惨败啊。”   “我※你※的!!”   瞬间,赵括愤怒的大叫了起来,只是,他这言语却不是赵语,别说是刺客,就是门客也愣住了,这少君说的是哪里的语言??赵括站起身来,方才情绪激动,说出了前世的普通话,不过,看面前这三人,似乎也并没有听懂自己在说什么,赵括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刺客,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秦国与赵国交战,老将廉颇以逸待劳,拒守不出,秦国不能胜,这才想要让自己来代替廉颇,这刺客压根就不是来杀自己的,他就是来造谣,来为自己提高名声的,或者说,他就是来杀自己的,不过,是要把自己交给白起来杀!   想通了这些,赵括也就冷静了下来,再次坐了下来,没有跪坐,相当的无礼,他冷笑着说道:“你大可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去长平的,廉颇将军是赵国最为英勇的将军,我远不如他,就是上君下令让我去往长平,我也绝对不会前往!”   听到赵括的话语,刺客一惊,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焦急的问道:“少君此言当真?”,这可不像是平日里的赵括啊,平日里的赵括自命清高,廉颇何时被他放在眼里,不只是刺客,就是宾客也都非常的惊讶,茫然的看着自家的少君。赵括想起自己原先的那些言语,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妥,不符合自己以往的人设。   赵括眯了眯双眼,站起身来,走到了那刺客的面前,就在刺客惊讶的目光中,赵括示意那两位门客放开手,亲自将刺客扶了起来,赵括激动的握着刺客的手,在刺客一脸茫然的神色中,赵括诚恳而悲切的说道:“我与您是多年的好友,您能因为国家大义而行刺我,我却不能因为国家之事而伤害了您。”   “我宁愿坐在此处忍受众人的唾骂,宁愿承认自己不如廉颇将军,也不会去做出伤害您的事情。”   “我将你看作是自己的家人,知己。”   “我赵括立誓,宁死也不会前往长平去伤害您的同胞!我赵括,不会做出这样违背信义,伤害朋友的事情!!”   赵括握着刺客的手,深情并茂的说道。   宾客们的眼眶湿润了,他们这是跟随了一个何等信义的家主啊,都说赵国平原君最讲情义,如今看来,我们的少君,才是真正的信义之士啊!!   刺客呆滞的看着面前的赵括。   优美的秦语险些脱口而出。 第二章 义薄云天马服君   送走了那位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刺客,赵括方才有时间来理一下头绪。   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对于一个本身年纪轻轻便因高血压而瘫痪在病床上,忍受了无数折磨的人来说,有这样一个健康的身体,赵括已经是非常的开心了,虽说这个人在未来的下场可能会很惨,但是赵括也有办法应对,自己不去长平不就好了麽?让廉颇继续去守着,自己就是饿死在家里,也绝对不会去长平!   只要自己不去长平,靠着死去的父亲赵奢留下的财产,也够潇洒的度过一生了,没有长平之败,或许在自己死前,都不会看到赵国灭亡,自然也就可以安享人生了,赵括如此想着,先前的那些恐慌也就很快的消散了,心里甚是喜悦。   很快,那两位宾客便走了进来,这两人,赵括都是认得的,他们跟随了赵括很多年,其中那个满脸络腮胡须的,唤作狄,他似乎是林胡人,并非中原人,在四年前,他来到赵国,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他四处找人投靠,大多贵族都不愿意收留这个来自异地的胡人勇士,只有当时不过十六岁的赵括,看到有门客来投,高兴的手舞足蹈,将他留了下来。   狄作为一个勇士,武艺是非常了得的,冠绝赵府,虽说赵府加上婢女主母,以及另外一个年过五十的老门客,也就只有七人。而另外一位,便是本地的赵人,他唤作幸,生平却很不幸,年少丧父,后又丧母,在邯郸内游荡,后来犯了事,险些被几个士打死,赵括保了他一命,故而他也就留在了赵府,成为了赵括的宾客,武艺也不错,仅次于狄,是赵府第二好手。   “少君,赵异人已经被我们送走了。”   “他深感少君的大德,走出门口的时候,激动的甚至要哭了出来。”,狄笑着说道,赵括平静的笑了笑,狄方才继续说道:“少君,我从前只是听说赵国有很多讲信义的人,可是到今天,我才真正相信了这句话,少君可以因为朋友的缘故放弃获得战功的机会,我是非常敬佩的。”   “我对朋友,一向都是这样的。”,赵括说着,又急忙对这两人嘱咐道:“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   幸有些疑惑的看着赵括,赵括平日里很是渴望名声,这样的故事,若是流传出去,绝对能大大增加赵括在赵国的名声,为什么不让我们往外说呢?   赵括并没有解释什么,如今他需要的,是低调的生活,越低调越好,最好赵王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一号人,这是最好的,赵括让他们两人离去,自己却开始漫步在这两千多年前的院落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哪怕在接收了赵括的记忆之后,自己对这些地方了如指掌,可他还是想要再去看一看。   赵府还是比较大的,周围都是些矮墙,只留下大门,进了门,又有一个狗窝,在这个时代,似乎大多数人都喜欢在前院养犬,不过他家院落的狗窝是空着的,在赵括的记忆里,他们原先也养过狗,那是一条猎犬,是自己父亲赵奢的最爱,不过,在赵奢逝世之后,这条猎犬不吃不喝,三日之后,也跟着一同走了。   在院落的两旁,还种着一些桑树,这在此时,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南边有一口井。赵括转到了后院,这里便是溷藩,厕所与猪舍的结合体,最早的绿色循环。   就在赵括津津有味的参观自家豪宅的时候,狄与幸却是在前院里聊了起来。   “少君为什么不让我们往外说这件事呢?”,幸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你都不明白?这件事流传出去,对少君当然有益,但是,那嬴异人可是秦国的质子啊,又来行刺少君,你说他人听闻此事,能饶了嬴异人麽?少君这是为了朋友,宁愿放弃声名啊!”,狄激荡的握着双拳,开心的说着。幸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随后方才说道:“对了,少君既然嘱咐了,你可千万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啊!”   狄有些愤懑的看着他,“你将我当作是什么人?我身为林胡勇士,信守承诺,怎么会违背少君的嘱托呢?!”   幸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若是别的事,或许还行,可你这嘴,就是吃饭的时候都不能停下来,若你是一个哑巴,只怕平原君都会将你接到他的府邸内,以牛羊款待...可惜啊。”,他摇了摇头,转身便离去了。只留下一个狄,愤愤不平的嘀咕着什么,不久之后,也就离开了这里。   马服是邯郸西北处的一处小乡邑,这里在赵地也算是知名,知名的原因便是这里的封君乃是名将赵奢,赵奢被封为马服君,食邑便是在此处,在马服君逝世之后,马服子赵括,成为了这里的封君。若是在春秋时期,赵括也能算是一方诸侯,拥有一个封地,可以委派这里的官吏,征召军队。   很可惜,此时与过去不同,此时的封君,并没有在地方上的行政权力,只有征赋的权力,此处的官吏都是受赵王所委派,而不会听从于赵括,不过,即使如此,从此处征收的赋也足够让赵括过上很好的生活,不愁吃喝。   在马服通往邯郸的道路旁的一处大柳树下,几个满脸通红的汉子,围成了一圈。周围的乡民遇见了,都是纷纷躲开,不愿意招惹,这些大多都是些游侠门客,他们不事农桑,平日里游手好闲,寻常百姓是不敢招惹的,就是官吏,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是国中贵族的食客,官吏也不敢轻易招惹。   在这些游侠当中,则是有两个魁梧的壮汉,正在角抵,两人各抓着对手的肩膀,不断的较着劲,来回踱步,憋得浑身赤红,不断的嘶吼着,周围的几个汉子时不时的拍手叫好,狄也在这些人当中,热切的看着角抵,这也算是他最为喜爱的活动了,正看着呢,周围几个好友便聊上了。   “二三子,我听说,平原君和一个跛腿者相邻,有一次,平原君的侍妾看见跛腿者走路的样子,就大声的嘲笑他,第二天,这个跛足者来到平原君家里,对平原君说,臣听说公子爱下士,所以门客门不远千里来投奔您,因为您以贤士为重,以妻妾为轻,臣不幸有脚疾,而您的侍妾见了却嘲笑我,我希望您能杀了这个侍妾。”,一个汉子讲起了趣闻,周围几个人都是认真的听了起来。   贵族们平日里玩六博,使投壶,或走犬,再讴歌,更有斗剑,御车,举鼎这样的体育活动,而狄这样的人,平日里就只能玩玩角抵,聚在这里东扯西谈。听到那汉子的故事,狄不屑的笑了笑,这个故事,他都已经听闻了七八个版本。   “后来啊,平原君就真的将他的侍妾给杀了!”   “平原君真爱士啊。”   “真信义之人!”,周围几个游侠都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狄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二三子知道什么是信义麽?”   “哦?狄莫非知道?你整日跟随在马服子的身边,马服子...又那么年轻,跟在马服子身边能知道什么呢?”,被狄打断的那个汉子有些不悦,想要挖苦一番,却又不好说自己封君的坏话,隐晦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跟着个黄毛小儿,你能知道什么信义啊?   狄顿时便怒了,“今日...”,他刚开了口,却又止住了,咬着牙,不再言语。   而看到他这模样,其余几人更是好奇,他们什么时候看到狄闭嘴的模样?这厮一开口便能从早说到晚,莫非真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人急忙围在他的周围,“狄,你若是将我们当作朋友看待,如近亲那样的信任我们,请你如实的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狄看了看他们,就连那两个角抵的此刻都围了过来,狄显得有些暴躁,迟疑了许久,这些话憋在心里不说出去对于他而言真的是太要命了,他认真的说道:“那我只将事情告诉你们,你们得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外人。”   “我们发誓,绝对不会。”   “好!”,狄一喜,方才手舞足蹈的讲述了起来,狄这厮说起话来唾沫横飞,神采激扬,甚至在说起他制服刺客的过程中,亲自将一旁的好友打倒在地上,为众人还原场景,等到他说完,周围那几个游侠都是激动的要跳了起来。   “好啊!好一个马服子!”   “我们还一直在寻找讲信义的家主,几番想要去投靠平原君,却没有想到,我们就好像是站在河水之旁渴望远处的溪水!我愿去投我们的封君,成为他的食客,二三子意下如何?”   “吾等同去!” 第三章 始皇帝之父   已是晌午,正是最为炎热的时候,而赵括却并没有去休歇,他不断的在院落内漫步,面带微笑,前世瘫痪在床的时候,他最大的念头,就是能够这样转一转,如今的他不只是能走动,还能跑,还能跳,赵括已经是非常的满足,这让他不肯停下来休歇,他几乎走遍了院落内每一个角落。   赵括一边走动着,一边思索着未来。他前世是个文科生,并不懂什么造酒造肥皂之类的,理工这条道路,是彻底走不通的,他就是连个椅子都造不出来的人。至于文抄公,名言名句,经典诗词或许能说上几个,倒是要倒背如流,完整的默写出来,赵括就做不到了。   那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对于历史,他也只是知晓大概罢了,这些还是他从网文上所获得的知识,也不知能顶多少用,唉,早知如此,就该早些将《秦吏》刷上几遍。赵括想来想去,最后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出路,还是安心的宅在家里,骑马斗剑,享受贵族的生活好了,自己又不愁吃喝,何必要去做这些事呢?   就在赵括做好了准备,要安心的当一个战国米虫的时候,院落大门却是被推开了。   戈走了进来,戈是他门客里年纪最大的一个,或者说,戈并不是他的门客,而是他父亲赵奢的,当年赵奢还活着的时候,身边的门客足足有十几人,奈何,赵奢一向不看好自己的这个儿子,在逝世之前,他将这些门客都劝走了,按着他的原话就是:“二三子跟随我了数十年,我不希望你们与赵括陪葬,请你们去往平原君那里罢,我会为你们写介绍信。”   跟随一个毛头小子,还是天下闻名的平原君?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似乎都不是一个难题。   而戈却留了下来,据说,他当年是赵奢最不看好的门客,没有什么能力,故而没能去平原君府上,留在了此处,如今也就成为了赵括的门客。   戈身材短小,却留着三绺长髯,若是他有狄那样的高大的身材,这三绺长髯定然会让他看起来格外的雄壮,奈何,对于他这个身材而言,这三绺长髯实在是太长,太茂盛,极为的古怪。他年纪不小,胡须也有些灰白,他抬起头来,有些无礼的瞥着赵括,冷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说道:“少君,主母请您与她一见。”   赵括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头,在记忆里,他一直与此人不对付,戈为人非常的苛刻,不只是与赵括,就是跟幸,狄这些人的关系也非常的恶劣,这个老头不受赵府人喜爱。赵括没有多说什么,便朝着门口走了过去,戈昂首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出了院,这里有很多类似赵括家的院落,排列在此处。   赵家有三处房产,一处在邯郸,两处都在马服,只是,一处靠近马服山,另外一处靠近牛首水,赵括便是住在此处,他的母亲因为年纪大了,受不得酷热,在夏日,便会搬去靠近马服山的别居,此处依山傍水,还有存好的冰块。刚刚走出了家门,便见到了一车架,这车架与影视剧里的车也很不相同。   最大的区别,就是这车架是没有遮盖的,类似于后世的三轮车,享受不到卷开车帘私访民情的快感。赵括正要上车,却听到戈冷冷的说道:“我听说,当儿子的与母亲离别了很久之后,是没有空着手去见母亲的道理的,少君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赵括并不理会这个老头的挖苦,对于这个曾经享受过祖安狂轰乱炸的电竞少年而言,这老头还差得远呢。不过,他还是停了下来,接受了赵括的记忆,对于这位主母的感情,也是被他一同继承了下来,这让他内心觉得有些古怪,有些不安,不过,的确是不该空手去拜访,他问道:“那我该带上什么东西呢?”   “主母每次让臣前来拜见,都是会让臣带着桃,她从不曾忘却少君所喜欢吃的。”   赵括想了想,在回忆里,母亲似乎是很喜欢吃枣,他大手一挥,说道:“戈,你去买些枣子来!”,戈这次没有再开口挖苦什么,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院落,没过多久,便兜着些枣走了出来,交给了赵括,自己便去驾车了,赵括有些尴尬,原来自家里便有,熟练的上了马车,戈驾驭着骏马,车架迅速朝前行驶而去。   赵括正好看一看这两千年之前的河北风光,这里虽是一处乡邑,可也是与城池一样,有着围墙的,土黄色的矮墙将整个乡邑囊括在内,而在乡邑之中,只有一条道路,道路很是狭窄,只能容纳一辆马车,道路两旁都是院落,有大有小,不过,赵括的院落,显然是这些建筑里最为宽阔的。   此刻在道路上,行人还是不算太多,偶尔有几个玩耍的孩子,见的马车,也是急忙躲避到一旁,偷偷伸出头来,打量着赵括,赵括只是微微一笑,正行驶着,前方忽出现羊群,看到前方的马车,那驱羊人也不慌张,手中的长鞭熟练的打出,羊群竟是自然的分成了两股,为马车让开了道路,看的赵括不由得称奇。   赵家的两处院落,相隔并不是非常的遥远,监门在看到赵括车架之后,大老远的便打开了乡邑大门,点头哈腰的目送赵括离去,甚至都没有盘问一声,而寻常人进出,就没有这么方便了。出了乡,一路朝着西边行驶而去。   “臣听闻,嬴异人来行刺少君?”,戈忽然开口询问道。   “嗯?你是如何知道的?”,赵括有些惊讶的询问道,这次,戈却没有回话,专心驾驶着车。赵括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本能的就想起了一个名字,狄。   说实在的,能在几个时辰内,就将一件事传到十里之外的马服山,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忽然,赵括感觉到了不对,嬴异人??不是赵异人麽??这么一思索,关于嬴异人的回忆也慢慢浮了上来,嬴异人本是秦安国君的儿子,赵氏嬴姓,而在这个时代,只有在藐视的情况下,才会以姓来称呼一个男子。   他因为不受宠爱,被送到赵国为质子,因秦赵关系恶劣,赵国人对他并不是很好,有一段时日,赵异人都是没有出行的马车,生活窘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括与这位赵异人认识了,赵括觉得此人很欣赏自己的才学,便整日与他交谈些关于行军的道理,偶尔还会资助他。   可是不知为何,渐渐的,他便又富裕了起来,出手大方,拉拢了不少的士,声名鹊起。   原本的赵括并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可是如今的赵括,却知道其中原因...奇货可居..奇货可居啊,赵括有些激动,他对历史再不了解,也知道嬴异人是谁...他可是日后的嬴政他爸!始皇帝他爹啊!   难怪啊,赵括一时间就明白了很多,为什么秦人会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人,为什么知道自己的真才实学,这定是嬴异人在其中起到了传递消息的作用,作为自己的朋友,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也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大骄横,他就是将自己举荐给了秦军那边的罪魁祸首!   始皇帝他爹来行刺我??   想明白了这些,赵括对嬴异人的感情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说实话,他很厌恶这种被利用的感觉,甚至,他想报仇,可是又一想,他侍妾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位对于来自两千年之后的灵魂而言,是一个值得敬佩,或者是仰慕的存在,那可是统一华夏大地,塑造了华夏根本的千古一帝啊,若是与他的父亲交恶,将来他得了天下,自己岂不是要糟?   赵括还在这里胡思乱想,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戈牵着缰绳,站在一旁,用鼻孔瞪着赵括。   “少君,不是要臣将您抱下来罢?” 第四章 亡赵者汝也   这是另外一处乡邑,比起马服要小了一些,周围绿树成荫,还能听到那清脆的溪水声,大抵是从山上流下来的,这里也是有名字的,唤作苟里,而为何叫这个名字,据说这里很早之前,漫山遍野都是苟草,故而得此名,虽说比之马服是要小了不少,可环境还是非常不错的。   戈去停车,赵括便叩响了院落大门,很快,便有婢女出来开门。   在赵国,家臣也是分为了两种,第一种就是家里私养的家臣,这些人是要被编入户籍之中的,算是一家人,同居同住,简单的来说,便是私有的奴隶,而另外一种家臣,就是如戈,幸,狄这三位,乃是门客,他们并不会被编入主家的户籍之中,是自由人,有自己的家产,只是会接受主家的薪俸,做些门客才会做的事情。   比如飧时,作为贵族集团的一份子,赵括在吃饭的时候,是不能随意大吃大喝的,他可以吃上三口,然后就得说自己饱了,在这个时候,门客会在一旁劝他再吃,这个时候,他才能继续吃,而诸侯天子会更惨,天子只能吃一口,然后等着他人劝食,这样的礼法,在春秋时期还非常的普遍,到现在,遵守的也就只有三晋地区。   当然,在三晋地区,也并非每个贵族都是这样,不过,贵族之间的来往,要是没有这些,就会被人嘲笑,在这个时代,被人嘲笑绝对是比被人杀死更为严重的事情。   婢女领着赵括进了屋,屋内点着烛,老母身体并不算太好,双眼也有些看不清,故而才会点上烛。赵括见了老母,心头一颤,脑海瞬间被这二十多年来的记忆所占据,他朝着老人附身大拜,口中称:“严君毋恙?”,老人睁开了双眼,眼神有些浑浊,微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儿子,回道:“我毋恙。”   赵括这才跪坐在了母亲的面前,又拿出了那些枣子,放在了母亲的面前。   “我给严君带了些枣。”   “好啊...”,老母说着,笑吟吟的拿起了一枚枣,放在嘴里便咬了起来,她又问起了赵括的衣食情况,好在赵括完全接收了前身所有的记忆,对答如流,老母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随后又一一叮嘱了起来,听着这些话语,赵括心里流过了一丝暖流,活了这么多年,再一次享受到那种被呵护的感觉,百感交集。   “括...我听说,赵异人来行刺你?”,老人看起来有些担忧。   “严君不要担忧,那些都是谣言,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唉...你从小就不会说假话。”,老人无奈的摇着头,赵括没有辩解,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向都很聪明,在自己年幼的时候,就记得父亲常常向母亲询问一些事情,希望母亲能解决他的困惑,在父亲离开之后,母亲对自己的管束也是非常的严格,从多方面进行培养,却也不曾逼之过急,让自己心生厌恶。   “括,你从小就学习兵法,论战谈略,自以为天下人没有能比得上你的,就是你的父亲在世的时候,跟你谈论战阵之道,也说不过你...但是你父亲曾说过,不可以让你做将军。”,赵母认真的说道,若是以往的赵括,在这个时候,定然猛地跳起来,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对于战事,对于天下的看法,讲述一番心中的大志向。   可是此刻,赵括却无比的安静,因为他知道,赵母说的很对,他的确不能做将军,让自己来做将军的后果,史书上已经写的很明确了。   “我听你父亲说,战争是关系将士生死存亡的大事,不能不仔细的观察,而括将战事说的这么轻松容易,将来赵国不用你为将也就罢了,若是真用了你,使赵国覆灭的,一定就是你了。”,赵母说着,又看了看赵括,便不说话了,她在等着赵括的反驳。   “严君,我知道了。”,赵括认真的说道。   赵母一愣,准备了许久的话语,却也无法再说了,她说道:“秦人畏惧廉颇,想要用你来换代他,然后来击破赵国,那赵异人之所以要行刺你,就是要让你心生骄横,我听戈说,邯郸中有不少人在谈论你,你的名声越来越大,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就是秦人的计策了。”   赵括点了点头,“严君,这么简单的计策,难道赵国就没有人能看得出来麽?”   “秦赵交战,你的事情对于赵国而言,就像是大河里的一滴水那样不起眼,赵国不是没有贤士,只是这些贤士的目光不在你的身上。等他们将你的名声渐渐捧起来,就一定会买通小人,劝说上君用你来担任将军。到那个时候,你一旦不称职,我也定会遭受株连。”   “我知道了,严君,我不会去做将军。”,赵括如此说道。   赵母却是轻轻一笑,伸出手抚着赵括的脸,“括,我从不曾听说有不到而立之年的将军,你熟读兵法,同龄人是没有对手的,等你再年长稳重一些,我就让你在赵国当一个尉官,让你平日里的所学有施展的地方,如此再过上十年,你一定会是超越你父亲的将军,天下再也不会有敌手了。”   “严君说的是。”,赵括笑了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天下再也不会有敌手??如今还有白起,过几年还有李牧,再过几十年还有个王翦,跟这些妖怪来争夺战国末年第一名将的位置?呵呵,严君你高兴就好。   赵母的确很开心,她还以为自己很难说服这个继承了良人倔强性子的儿子呢,看来,自家儿子终究也是长大了啊。随后,她便又是与往日那般,回忆起了赵奢,这一次,赵括却没有不耐烦的离去,只是安静的坐着,听着老母的回忆。   “我当初侍奉你父亲,那时他刚做了赵国的将军,由他亲自捧着饭食侍候吃喝的人数以十计,被他认作朋友的数以百计,上君和公子们赏赐的财物全都分给军吏和僚属,从接受军令的当天起,他就不再过问家事,这才是一个将军该做的啊,括,若是你将来统兵,不要忘记啊。”   赵母毕竟年迈了,只是说了一会,便累了,要躺下来休息,赵括扶着她上了榻,这才告别离去,赵母没有要他留下来,握着赵括的叮嘱道:“括,回去之后,别只是想着读书,一定要出门转一转,看看不同地方的地形,想一想在这些地方该如何布置军队,看那么多的书,也不如你亲自去看一看。”   走出院落的时候,戈依旧是备好了马车,戈站在那匹瘦马的身边,正抚摸着瘦马的脖颈,看到赵括,他什么也没有说,便直接跳上了驭处,赵括上了马车,马车方才摇摇晃晃的行驶而去,戈驾车的技术并不好,在赵括看来,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司机,他的坐车体验很差,这一路奔波,险些将早些吃的饭都吐出去了。   “那嬴异人不是个能作为朋友的人,他来到赵国,便使用赵国的语言,穿赵国的服饰,这是因为他心里有大志,而他穿着秦国的衣裳刺杀少君,一定是有图谋的,我知道少君向来喜欢结交一些小人,可是与这个人的交往过于密切,一定会给家主带来灾祸!若是他下次再来拜访少君,我希望少君能杀死他。”   戈毫不客气的说着,赵括对此,则是保持了沉默。   戈还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声长叹,没有多说什么。   当车架回到了马服的时候,监门一如往常的迅速打开了门,赵括朝着那监门点了点头,监门顿时大喜,露出那参差不齐的黄牙,目送赵括去往自家府邸。还没有赶到院落,戈便停下了马车,赵括朝后一个踉跄,险些从马车上摔了下去,正要破口大骂,赵括却忽然就愣住了。   在自家院落门前,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群人,足足有十几人,不少人腰间还佩戴着短剑,异常喧噪。   “赵君!”,忽有人指着马车的方向大叫道。顿时,这十几人惊呼着,朝着马车的方向便冲了过来,赵括大惊,还不等他开口,戈猛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拔出了短剑,守在了车前。   “进五步者死!”   戈大吼着,长髯乱颤。 第五章 请斩我首   那些粗犷的汉子,显然是没有将这个矮小的老头放在眼里的,哪怕老头的胡须颤的很厉害。就在戈准备痛击这些人的时候,狄龇牙咧嘴的从他们之中走了出来,狄也没有将目光放在戈的身上,领着众人走到了马车边。看到了狄,戈就将短剑收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坐上马车,将头别向了另一个方向。   赵括三大门客,狄最勇,只是为人有些管不住嘴,话有些多。戈脾气最臭,也不善与人打交道,但是他是三大门客里唯独一个识字的,甚至可以算是赵括的半个启蒙老师。至于幸,幸的名声在整个马服都很不好,在投效赵括之前,他就算是邯郸城里臭名远扬的游侠了,在投靠赵括之后,也没有少做恶事。   只是,他是赵括门客里最能做事的,赵括遇到什么事也乐意去委派他来完成,这些年来,他不曾搞砸一件事,办事勤恳,赵括不喜他的为人,却也没有赶走他。   “少君,我听闻,有贤德的人,就好像是黑夜里的火炬那样的耀眼,能让下士不远千里的来投靠,这些都是马服周围的豪杰,他们是可以跟随少君不害怕死亡的,我请少君能留下他们。”,狄朝着赵括一拜,方才说道。   戈冷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赵括却是觉得有些头疼,这厮硬是给自己找麻烦,自己又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一个立志要当宅男的人,要这么多的门客做什么?   赵括看向了那些豪杰,他们大多都是健壮的汉子,佩戴着武器,燕赵之地多勇士,这些大抵就是马服一带所有知名的勇士了,他们热切的看着赵括,眼中仿佛闪烁着光芒,这让赵括更加头疼了,也不知狄这厮给这些人说了什么,让他们如此的激动,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站起身来,面向他们。   “我知道二三子都是马服知名的豪杰,你们能来投效我,这是让我开心的事情,但是,括不过是一个没有蓄须的年轻人,我担心二三子跟随我,将会没有什么作为啊。”   赵括此言一出,原本还热闹的道路顿时就寂静了下来。豪杰们不可置信的望着赵括,就是狄,也是瞪大了双眼,在豪杰之中,有一位长脸少须的男子,怒视着赵括,问道:“马服子难道认为我们是因贪图功名,为了建功立业才来跟随您的麽?”   难道不是麽??赵括茫然的看着他们。   那人见赵括没有回答,猛地从腰间拔出了短剑,其余众人也是纷纷拔出了武器,这下,赵括真的有些慌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要你们,你们就要跟我动手?狄,戈!赵括看向了自己的两位门客,狄却是低下了头,满脸的羞红,一旁的戈还是高高扬起头,不理会这里的情况。   当这些豪杰将武器对准了自己的时候,赵括悚然,他这才明白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要对赵括动手,他们是要自裁!   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他们追随赵括不是为了功名,他们只是因心中的敬佩,方才前来追随。此时的豪杰,与后来的有些不同,在燕赵之地,这些豪杰大多都是出身良人,并不是最底层的黔首,他们是不能被侮辱的。别说是他们,就是底层的黔首,也是不能受辱的。   他们需要的不是钱财,也不是功名,他们需要的是重视,一种信任。   昔日,郑国与宋国交战,宋国的将军华元,在开战之前宰羊犒劳三军,他犒劳了众人,却忘了将羊肉分给自己的驭者羊斟,羊斟非常的愤怒,认为将军这是不重视自己,自己被侮辱了,于是,在开战的时候,羊斟直接驾车冲进了郑国的大营之中,华元被俘虏,宋国大败,这就是为什么说这个时代的人不能受辱的原因了。   “住手!”,赵括急忙大叫。   众人再次看向了赵括,赵括连忙下了马车,他并不想看到这么多人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死,若是原本的赵括,或许也就无所谓了,可是来自两千年后的灵魂,却不许他如此的漠视生命,他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这些人,附身行礼说道:“是括的错,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错误,请二三子能够宽恕。”   他如此一拜,却是将这些不畏惧死亡的人给吓了一跳,他们急忙避开,没有受赵括的大礼,急忙又拜,“我们都愿意跟随在您的身边,我们是低贱的人,不能接受您的礼,请您让我们跟在您的身边,为您驾车,为您放马。”   “好吧。”   “少君真的是信义的人啊,我枉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早些来跟随您!”   “我要挖掉自己的一只眼睛,原来我们一直想要跟随的人,就住在我们的身边啊!”   众人大叫着,有的甚至热泪盈眶,大哭了起来,看到这古怪的场景,赵括并没有发笑,他感受到了一些,在二十多年生命里所不曾感受过的东西。   ........   邯郸城,最有名的就是美人,赵国出美女,这已是天下共识,诸侯们都以迎娶赵女为荣,而赵国的美女,大多都集中在这邯郸城,邯郸城是赵国最为庞大的城市,在这里,你能看到来自齐国的商人,来自燕地的武士,甚至还有来自楚国的士,这些人穿着大红的楚服,说着一口赵人听不懂的“鸟语”,大摇大摆的走在道路上。   这里的食肆,并不是像秦那样的官营,故而气氛也就没有那么的肃穆,能看到不少男子坐在食肆里,吹嘘些什么。   “我听他人说,马服子是一个真正有才能的人啊,马服子自幼熟读兵法,无人能敌,就是马服君在世的时候,都不是马服子的对手,常常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赵国有这样的贤才,为何上君却不愿意让他来统领赵国的战车,来击溃秦国的军队呢?”   “我听说,吃肉的人庸碌,他们是嫉妒马服子的才能啊,秦人夺了我们的上党,还想要攻占长平,我们只能据守,要是马服子能够统帅赵国的战车,秦人怎么能继续嚣张呢?”,一人说着,拳头愤怒的砸在了自家面前的木案之上。赵人是不害怕死亡的,自从更改了服饰,骑上了战马之后,赵国人就不曾低过头。   如今与秦的战事,赵国失利,这无疑是挑动了赵国人的神经,几乎所有的赵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他们非常的生气,他们受到了侮辱,赵人是不能受辱的,在这种情况下,赵括的名声一下子就席卷了整个赵国,不只是在邯郸,几乎有赵人的地方,就能听到赵括的氏名。   赵人吹嘘着,要是我们的马服子出征,秦人早就滚蛋回家了,怎么还会出现有尉官被秦人俘虏的事情呢?   据说,在燕国,甚至有赵人因为赵括的事情而杀人,杀人的原因,就是这位赵人在大力吹嘘着赵括的时候,有一个燕人问他,赵括是谁?于是,这位感觉到赵括...不对,自己...也不对,这位感觉到整个赵国都被侮辱了的武士,当场就将这个燕人给杀死了。   在邯郸城南的一处大院内,一老一少面向而坐。   “我听从您的建议,去找了括。”   “可是,他并没有因为我的那些话语而开心,他说,我是他的朋友,他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听到嬴异人的话语,年长者一愣,轻抚着胡须,吃惊的询问道:“难道他是看出了我们的意图么?公子不是说他自大狂妄,任性冲动么?他怎么会识破我们的计策呢?”   嬴异人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我与括认识了两年,他是看不出这计策,他大概是真的将我当作朋友...不愿意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嬴异人说着,神色更加的复杂,年长者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他非常的看好面前这位年轻人,这位不受宠爱的公子,心里有着很大的志向。   他能屈能伸,即使有赵人辱骂他,他也能视若无睹,在自己提议对赵括进行死间计之后,他竟然要亲自前往,以增加计策的成功性,不让人怀疑,这样的胆魄,实在是让年长者喜爱。这对于自己而言,就是一件最好的宝物啊。不过,嬴异人的缺点也是有的,因为从小不受宠爱,后又来了赵国,受尽侮辱,他这个人非常的敏感。   赵括只是对他表达了一些善意,就让这个从不曾体会过被人关心的年轻人失了方寸。   “他将我当作朋友来看待,我实在不想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他大概是整个赵国唯独以真心对待我的朋友,不如我们换个人来接替廉颇的位置罢。”,嬴异人说道。   年长者就知道会是这样,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换个人,谈何容易啊,自己为了捧这个赵括,可是都要倾家荡产了啊,几十年的积蓄,全部都用来增加这个年轻人的名声了,如今,就连南方的楚国,都有人记住了赵括这个名字。另外就是,赵括这个年轻人是嬴异人向秦举荐的,若是换个人来执行,那还有公子你什么事?如何来获得秦人的好感啊?   不过,年长者并没有这么说,他知道嬴异人的性子,这样是说服不了他的。   他朝着嬴异人一拜,说道:“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件事。”   嬴异人即将将他扶起来,说道:“您是我的老师,不该以这样的礼仪来对待我,您说罢。”   “我想请你答应我,要是有一天,我阻挡住了您成就大事的道路,请您一定要杀死我。我不希望您这样的人,会因为个人的私情,而耽误了自己的志向,请您答应我罢。”,年长者认真的说道。   嬴异人握紧了双拳,浑身都在颤抖着,咬着牙。   “好...我答应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让赵王任用赵括呢?”,嬴异人肃穆的问道。 第六章 天下苦秦已久   马服乡在邯郸周围并不起眼,无论是邯郸南方的番吾,东北处的列人,又或者坐落在长城边上的武城平阳,都远要比马服更为繁荣,马服户籍太少,这也就成为了限制马服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作为马服乡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位监门也有个非常优美的名,他是赵氏子孙,名为去死。   去这个词,是远离的意思,大抵是他刚出生的时候有夭折之相,故而父母为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就是希望他能远离死亡。   此刻,去死便站在马服乡邑的大门口,眺望着远方,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的乡吏。   “赵君,又来了一行车架。”   赵去死没有回话,认真的打量着远处的马车,忽然大叫道:“快些开门!”,年轻乡吏急忙拉开了大门,赵去死此刻已经是站在了路旁,脸上堆积着笑容,弯下腰来,对着马车行礼,乡吏有模有样的站在他的身后,也是行礼迎接,马车风驰电掣般的行驶而过,一个穿着不凡的士,看了看一旁的去死,没有言语。   马车进了乡,年轻乡吏又关上了大门,已是累的气喘吁吁,“赵君,这些时日,怎么前来马服的车这么多呢?”   去死轻抚着长须,自豪的说道:“我听闻,梧桐木因为凤凰的缘故而被大家所知晓,如今马服子的贤名被居住在城池内的人惦记在口中,前来马服的马车当然也会很多,老夫在马服待了数年,上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马服君在人世的时候。”,他正要说些什么,远处再次出现了一架马车。   不等去死吩咐,乡吏就要去开门,赵去死严厉的说道:“止!不能开门。”   乡吏一愣,可还是老实的站在了一旁。   马车缓缓行驶而来,这马车比之前的马车更加的精致,那驭者也是一个威武的武士,跪坐在车上的,更是一个有威仪的上卿,乡吏腿一软,不解的看向了去死,去死此刻却是一副肃穆的模样,乡吏来此数个月,也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赵去死皱着眉头,威武的走到了马车的面前,拦下了马车。   “我知道地位卑贱的人不该阻拦贵人的车,但是这正是我这样的人的职责,希望能得到您的宽恕。”,赵去死附身说道。   听到赵去死的话,那位上卿并没有愤怒,反而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驭者上前与赵去死说了此人的身份以及前来的原因,赵去死再三确认,这才开了门,让那位上卿进了乡邑。   看到这一切的乡吏在车进了马服之后,方才拉住赵去死,认真的询问道:“赵君对待两辆车的态度为什么不一样呢?”   赵去死看了看周围,这才低声解释道:“前面那位贵人,他唤作邯郸造,是邯郸令赵里的儿子,他是个生性骄横,自大狂妄的小人,对这样的小人,你越是表现出自己的尊敬,他才不会为难你,后面的那位贵人,他唤作许历,曾跟随马服君作战,是一个正直的君子,对于这样的君子,你若是过分阿谀,才会引起他的不满。”   乡吏恍然大悟,又不解的问道:“可您是怎么认出他们来的呢?”   赵去死笑了笑,没有再解释。   .......   门庭若市,赵括算是第一次真正的明白了这个成语。离自己被嬴异人行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天,在这期间,赵括就没有一天是清闲的,赵括也不知道那些急着取胜的秦人到底花费了多少财力来为自己扬名,总之,这些天来拜见他的人越来越多,最开始都是一些仰慕者,想要担任他的门客。   怀着反正已经收了一批,再收一批也无碍的想法,赵括也算是来者不拒。也不必担心钱财的问题,对于这些门客,你能带着他们一同吃饭,赏赐给他们肉食,好的剑,以及漂亮的衣服,他们就会满足,而只是给与他们钱财,那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种侮辱。赵括仅仅是用了几天,就摸清了这个时代武士们的作风。   再往后,来的就是一些官吏,这些官吏也是慕名而来,就是想要跟赵括成为朋友的,在他们之后,来的人是越来越夸张,邯郸城内的名贵疯了一样的往马服跑,其他地区的贵人据说还在路上,隐约有种“平生不识马服子,纵称英雄也枉然”的趋向。面对这些热情好客,对于自己崇拜的五体投地的贵人们,赵括欲哭无泪。   最要命的是他还不能表现出对这些人的不尊敬,不然,是会死人的。   原本宽阔的院落内,如今却是坐满了人,如今这个时代,飱时还是要分开的,故而在院落内铺了二十多张席子,赵括跪坐在最中间,面带微笑,两旁都是他的门客,说起分食制,绝对不是将食物分开给每个人吃这样简单,而是每个人都要单独的起灶,放在后世,就相当于每个人面前放着一个微波炉,大家都从自己的微波炉里拿饭来吃。   当然,如今他们面前摆放的都是鼎,天子可以在自己面前放九个微波炉,不对,是放九个鼎,而赵括,则是可以放五个,下士可以放三个,像这样的礼仪,说实话,除却在三晋地区,其他地方都很少有人遵守了,礼崩乐坏,大抵就是如此。   “少君能真诚的对待我们,平原君大抵也就是这样罢。”   “少君精通兵法,性子宽和,能爱他人,有他这样的人在,王龁又有什么可以猖狂的地方呢?”   “别说是一个王龁,就是来了十个,也绝对不是我们少君的对手啊。”   门客们开始了日常的吹嘘,赵括并没有吃惊,跟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已经看清了这些人舔狗的本质,这些人整日的工作,就是一起来吹赵括,赵括早已听的麻木了,有些时候,他真的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已经被秦人收买了,或者他们就是秦人送来的间谍,可是,这些都是知根知底的良家子....   就在门客们疯狂吹赵括的时候,马车停在了院落门口,邯郸造走下了马车,他的年纪并不大,下了马车,整了整衣冠,方才走向了院落大门,刚刚靠近,就有一人将他拦下了,拦下他的人,是一位典型的赵国武士,那武士从面相上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一只手放在了剑柄上,顶着面前的邯郸造。   “不知道客人因为什么事情前来呢?”   “我是来拜见马服子的,请你能为我告知一声。”,邯郸造为人骄横,却也不敢在此处过于无礼。   “正是飱时,请客人晚些再来罢。”,拦下他的人是幸,幸不客气的说道,飱时的确是不能上门拜访的,因为这样看来就有上门求吃的嫌疑,在贵族之中,这样的行为是不提倡的。邯郸造听闻,也是有些焦躁了起来,皱着眉头,又说道:“我是因为重要的事情来拜访马服子的,即使是不合礼仪的时候,也没有办法了,希望你能为我告知一声。”   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邯郸造面色赤红,看了看自己的驭者,驭者急忙走上前,拉住幸的手,隐晦的将一些刀币放在了幸的手中,笑着说道:“我君的确是因为重要的事情前来的,还希望您能为之通告一声,就说邯郸造希望能拜访马服子。”,幸接了钱,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朝着驭者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院。   “唉...就是如马服子这样贤明的人身边,也少不了这样的小人,赵国哪里还有小人去不了的地方呢?”,邯郸造仰头自言自语道。   “邯郸造?”,赵括惊讶的看着幸,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自己好像不认识什么叫邯郸造的啊,正想着呢,一旁的门客说道:“少君,邯郸造是邯郸令赵里的第四个儿子。”,赵括这就明白了,赵里的儿子叫邯郸造,唉,这个鬼时代,赵括摇了摇头,方才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请他进来罢。”   没过多久,幸就带着一位清瘦的年轻人走进了院落里。   邯郸造看着周围的门客们,神色愈发的激动,传闻果然不假,都说马服子能爱人,被他当作朋友的人有数百人,能与他一起战死的人不计其数,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啊,在这个时代,门客的多少,也能说明一个人的能力,就好像是平原君,他的门客大概是赵国最多的,所以他的名声也就最大。   而赵括如今这个门客的数量,虽说远不如平原君,可也相当的不错了,起码邯郸造就是很羡慕的,因为邯郸造只有两位门客。他只不过是邯郸令的第四个儿子,也没有什么有能力的人愿意做他的门客。他看向了那位坐在上位的年轻人,年轻人身材高大,面目俊美,就像仙鹤在鸡群里那样的显眼。   在这个注重颜值的时代,赵括这张脸还是非常能打的。   邯郸造猛地便朝着赵括附身大拜,激动的说道:“造拜见马服子!造这番前来,就是要代表整个邯郸的年轻士子来请求马服子的!天下人痛恨秦国的野蛮已经很久了,秦人欺辱我们赵国无人,俘虏我们的将军,攻占我们的城池,我们会带着自己的门客来跟随马服子,请马服子能带领我们赶往战场,斩杀王龁,攻破函谷关,俘虏秦王!”   赵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多好看的一个年轻人啊,可惜,怎么就是傻的呢? 第七章 曾母投杼   起初听到邯郸造的言语的时候,赵括还有些畏惧,害怕他是赵王派来,让自己奔赴战场的,听着邯郸造后来的言语,赵括方才明白,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并非赵王所委派,就是邯郸城内几个热血澎湃的年轻人,因为受不了赵国在军事上的失利,义愤填膺,赵括的出现又带给了他们巨大的希望!   所以他们就寻思着要带着自己的门客,跟随赵括,前往破秦,嗯,这些人的门客加起来也不少,足足有三百多人,没错,他们就是要赵括领着这三百多人,前往战场,斩杀王龁,攻破函谷关,俘虏秦王。   呵呵呵。   就在赵括想着让自己的门客将这个疯子叉出去的时候,幸再一次走进了院落内,他低着头,尽量不让他人看出自己脸上的乌青,他右眼有些睁不开了,他说道:“有客来,唤作许历。”   赵括大惊,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这位许历来头很大,他是赵奢的友人,近乎于是赵奢的弟子,如今在赵国担任上卿,据说是个什么负责军事建筑的官,赵括也记不清了,在赵奢逝世之后,这位许历对赵括也很是照顾,常常会前来考校他的学问,当然,谈及兵法,许历就不曾赢过赵括。   每次前来都被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年轻人驳的说不出话来,这让许历来赵府的次数逐渐的减少,近些年里,更是毫无音讯,可即使如此,赵括也很尊敬这位长辈,都是以子弟礼来对待他的。赵括连忙站起身来,要亲自去迎接许历,邯郸造原本还在等待着赵括回话,可听到许历来了,也是不敢多说,坐在了门客之列,不以为耻。   赵括走出门来,就看到了这位长辈,许历皱着眉头,面相坚毅,站姿挺拔,威武不凡,赵括急忙行礼拜见,许历打量着面前的赵括,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便走进了院落内,赵括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院落,院落内诸多门客纷纷起身拜见,许历也不回礼,冷冷的扫视了一番在场的众人,忽然便盯住了邯郸造。   邯郸造低着头,在邯郸城里,他最害怕的人就是许历,当年许历还只是管理治安的官吏,他执法严明,嫉恶如仇,邯郸造不知多少次落在他的手里,如今看到他,邯郸造心里都有些慌,好在许历没有呵斥他,他只是拉着赵括,便与他走进了内屋,几个门客想要跟随,赵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留下来。   与许历进了室,赵括急忙找来了坐席,两人面向而坐。   “括,现在不是寒暄亲近的时候,秦人想要灭亡赵国的心思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昨日,有一个商人来拜访我,他叫吕不韦,他对我说,如今赵国已经到了生死的关头,能够拯救赵国的,只有你赵括,他想让我进言上君,用你来做将军。”,许历认真的说道。   赵括一惊,急忙问道:“难道您答应了他吗?”   许历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我没有要他献上的钱财,在这种时候,一个商人都为国家的事情耗费钱财,我又怎么能因为与你有亲而不顾国家的事情呢?我向上君举荐了你。”   “什么?!”,赵括险些跳了起来,许历却有些惋惜的说道:“奈何,上君他不肯听我的话,并没有用你来担任将军。”,赵括这才松了一口气,话说你这人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完么?赵括又有些困惑,虽然不知道赵王为什么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用自己为将,不过,这算是一件好事啊。   他无奈的说道:“您不知道,我忽然名扬赵国,被众人称赞,原因正是秦人想要利用我来代替廉颇将军,好来覆灭赵国啊。您不该向赵王举荐我的。”   许历瞪大了双眼,思索了片刻,方才叫道:“是我的错误啊!我险些就让赵国落入险境!”   赵括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位长辈,或许打起仗来有些本事,可是在政治这方面,还真的是一点谋略都没有,这样不靠谱的流言,外加一个能言善辩的吕不韦,就将自己这位长辈给唬住了,好在赵王没有应允,不然,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许历反应过来,顿时懊恼不已,他急忙起身,说道:“我就返回邯郸,找到那个吕不韦,再杀死他。”   到这个时候,已经度过了迷茫期的赵括却没有那么焦急了,他平静的让许历坐下来,“这件事的根源,并不在吕不韦的身上,秦人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害怕廉颇将军,而不害怕我的缘故。现在最为重要的,应该要让上君信任廉颇将军,不要让上君产生弃用廉颇将军的想法。”   “不然,就是我没有去接替廉颇将军,也会有别人去接替,在赵国,能抵挡秦人的只有廉颇将军啊。”   许历大喜,这才说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上君就像对待长辈那样礼遇廉颇将军,上君是不会撤掉廉颇将军的将位的。”   要不是我学过历史我就真的信了你的邪!赵括在心里暗骂着,察觉到许历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他第一次摆起了赵国人的架子,认真的说道:“我听闻过一个故事,曾经有个与曾子一样姓名的同乡杀了人,有人找到了曾母,告诉她:曾参杀人,曾子的母亲说:我的儿子不会杀人,没事一样的继续纺织。”   “又有人来找曾母,告诉她:曾参杀人,曾子的母亲有些疑惑,不再纺织了,有第三个人来找到曾母,告诉她:曾参杀人,曾子的母亲丢下了手中的杼,翻墙逃走了。”   许历若有所思的看着赵括,赵括又说道:“如今上君信任廉颇将军,能比得上曾母信任曾子嘛?”   “不能。”   “那廉颇将军的风评,又能比得上曾子吗?”   “也不能。”   “就是以曾子的风评,曾母对他的信任,也不能阻挡住流言,那上君与廉颇将军的事情又能怎么样呢?”   许历庄重的站起身来,朝着赵括一拜,赵括急忙起身,避开了他的大礼,许历笑了笑,说道:“我没有想到,括你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或许,你来担任将军,真的可以击败秦人。我会防止这些流言进入上君的耳朵,你的这些话,我一定会告诉上君的。”   “千万不要告诉上君,免得他真有了用我来取代廉颇将军的心思!”,赵括叮嘱道,许历点了点头,这才走出了室,赵括将他送到了门口,幸正站在门口,看到他出门,急忙避开,许历这才想起了他的事情,不悦的对赵括说道:“马服君在的时候,常常对我说,远离小人亲近君子的人才能有作为,你如今重用他这样的小人,却无视同乡的贤才,是什么道理呢?”   赵括一愣,“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这个人,在我进门的时候跟我索取贿赂,可以知道他是一个小人,而马服的监门,能拦下我的车,秉公办事,能知道他是一个君子,我希望你能远离小人,重用监门那样的君子。”,许历吩咐着,这才上了马车。赵括皱着眉头,回忆着那位笑容满脸,弯腰屈膝的监门....   莫非我们乡的监门换人了??   他平日里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君子啊。赵括正想着,一旁的幸却是跪坐在了地面上,羞愧的低着头,说道:“我丢了少君的颜面,希望少君能够处死我。”   赵括看着他,长叹了一声,这些日子,他也是看出来了,他的麾下,也就只有个幸是真正可以任用的人才,这些时日里招待各种来客,或者阻拦一些胆大妄为的骗子,幸都是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赵括让他来负责接待的事情,若是没了他,想了想戈那昂首挺胸的模样,赵括还是觉得幸留下来更好。   “我不责怪你这次的行为,但是有道德的人喜欢钱财,都是要通过正确的方法来获取的,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幸朝着赵括再次大拜,双眼通红。   “我记下了,因为少君对我的恩德,我愿意跟着少君死去。”   赵括笑了笑,将他扶起来,便回了院,他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愿意跟着家主死去,并不是一句空话。   在秦穆公时期,他曾设酒席来款待群臣,在席间,他说:“我们君臣活着的时候如此开心,若是在死了之后也能在一起多好啊。”,于是乎,奄息,仲行,针虎这三人大臣就对他说:“我们愿意跟着您死去。”,后来,秦穆公死了,这三人立刻自杀,跟着秦穆公一同去享乐了。   在这个最讲信义的时代,同生共死,绝对不只是一句空话,只有最为忠诚的门客,才敢这样说。 第八章 何以至此   “我听从了您的安排,将您的计策告诉了秦国的将军,可是到现在,您的计策也没有发挥出作用来,这是因为什么呢?”,嬴异人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吕不韦,疑惑的询问道。吕不韦听出了他的质问之意,也不以为然,笑着说道:“我让许历将赵括举荐给赵王,只是为了让赵王记住还有赵括这么一个年轻人。”   “如今的战事还没有危机到让赵王惶恐的地步,若是赵王像溺水的人那样绝望,难道他不会去抓住赵括这个可以救命的稻草麽?”,吕不韦反问道。   嬴异人点了点头,他觉得吕不韦说的很有道理,他又问道:“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呢?”   吕不韦笑着说道:“赵括的事情,对于公子来说,只是一件不值得重视的小事,我之所以让您来提议这件事,是想要让秦人想起还有您这么一个公子。秦王已经老了,您的父亲安国君被立为太子。安国君现在意属您的兄弟子傒,子傒又有母亲在后宫照应,而您排行中间,母亲又不受宠,秦王死后,安国君继位为王,您也不要指望同您长兄和早晚都在秦王身边的其他兄弟们争太子之位。”   “您自己又处于祸福难测的赵国,如果秦人打败了赵国,包围了邯郸,赵王难道会饶了您的性命嘛?”   嬴异人大惊,又问道:“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公子能听信我,那就请公子你留在邯郸,穿着楚服,结交更多的朋友罢。”   “为什么呢?”   “我私下听说安国君非常宠爱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无子,但她能参与选立太子,只能从她身上下手。您很贫窘,又客居在此,也拿不出什么来献给亲长,结交宾客,我吕不韦虽然不富有,但我愿意拿出千金来为你西去秦国游说,侍奉安国君和华阳夫人,让他们立您为太子。”   嬴异人听闻,急忙朝着吕不韦大拜,尊敬的说道:“如果实现了您的计划,我愿意分秦国的土地和您共享。”   吕不韦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告别了嬴异人,异人将他送到了门口,方才拉着他的手,再三叮嘱道:“比起事情的成功,我更在意的是您的安危,我希望您能安全的回来,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犯险。”,即使心里清楚嬴异人这不过是拉拢自己的手段,吕不韦心里也还是有些动容的。   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异人不畏惧危险愿意孤身留在邯郸,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要叮嘱自己。吕不韦的脸色也逐渐肃穆了起来,他庄重的说道:“我这次去,一定为公子办成这件事,如果办不成,我愿意死去。”,嬴异人站在门口,目送吕不韦的马车缓缓离去,嬴异人在门口站了许久,方才进了院。   叫了一位家臣,嬴异人吩咐道:“请你为我买一套楚服。”,家臣领命离去,至于为什么要穿楚服,因为华阳夫人他是楚国人,平日里都是穿着楚服,常常表达出自己对楚国的思念。嬴异人站在院落里,有些无奈的嘀咕道:“还得要学会楚国那“鸟语”,真的是麻烦啊...”   而此刻,许历也再次见到了赵王。   赵王坐在上位,左侧还坐着他的两位上卿,许历坐在他的右侧,肃穆的说道:“这就是曾母丢掉杼的故事,请上君能辨别流言,相信廉颇将军。”,赵王沉默了许久,他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许历,动容的说道:“寡人原来只是认为许历是可以打仗的,没有想到,是寡人小看了历啊。”   许历神色有些尴尬,不过,他还记得赵括的吩咐,并没有多说什么,长叹了一声,说道:“臣这么说,并不是为了在上君面前邀取功劳,臣是为了廉颇将军而来的。”,赵王大笑,方才说道:“寡人知道了,请您放心罢,寡人不会听信流言的。”   许历这才站起身来,朝着赵王大拜,小心翼翼的离开了王宫。   他离开之后,赵王方才看向了自己左边的两个人,他问道:“这绝不是许历所能说出来的话,请问这是谁教给他的呢?”,此刻,有两位长者坐在他的右侧,这两人年纪都不算太小,一人身材修长,面色冷酷,整襟危坐,半眯着眼睛,而另外一人,则是不断的咳嗽着,让赵王都有些心疼。   “都平君?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告诉寡人的麽?”,赵王不由得询问道。   都平君唤作田单,他原本是齐国人,在齐国险些灭亡的时候,是他拯救了齐国,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铸造了齐国,可正是如此,他也就被齐王所忌惮,愈发的不能容忍,赵王看准了时机,用五十多座城池换来了田单,用他来做赵国的将军,后来又当了赵国的国相。   自从他被齐王以五十座城池送给了赵王之后,田单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这位文武双全,拼死拯救了齐国的齐人,被以五十座城池的价格卖了。哪怕赵王对他再尊敬,田单也是这般冷酷的模样,他还活着,可昔日那个能征善战,力克乐毅的齐国救世主,好像却已经死了。   他跟赵国的几个将军关系都很不好。   听到赵王的询问,田单说道:“臣与许历只是在道路上相遇可以点头而过的交情,并不知道他的事情。”   赵王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说道:“您可以回去休息了。”,田单这才站起身来,朝着赵王一拜,离开了王宫,王宫里,就只剩下了赵王与另外一位赵国的传奇人物,坐在赵王面前的老者,时不时的咳嗽着,发须全白,这让赵王都不禁的感慨岁月的威力,赵王恭敬的低下了头,“蔺公,不知您有没有什么告知寡人的呢?”   坐在赵王面前的,正是赵国上一位相国,蔺相如。   蔺相如抬起头来,那苍白的脸,让赵王很是心疼,他说道:“许历的建议被上君拒绝,他肯定是去拜访了赵括,这或许是赵括,或者他身边的门客告诉许历的,不过,许历并没有说错,廉颇将军是不应该被换掉的。”   “那赵括虽然年轻,可名声很大。”,赵王说道。   “上君若是只凭名声来任用赵括,就好像用胶把调弦的柱粘死再去弹瑟那样不知变通,赵括只会读他父亲留下的书,不懂得灵活应变。”,蔺相如说道。   “那寡人用都平君田单,您觉得怎么样呢?”   “田单将军与众多将军不合,何况他心系齐国,来到赵国之后,心若死灰,他不会像廉颇将军那样在乎赵国的存亡,臣认为他是不合适的。”   “那寡人要用望诸君乐毅,您觉得怎么样呢?”   “乐毅将军刚刚归附,燕王又对他非常的痛恨,想要杀了他,要是上君要用乐毅将军,只怕会引起燕人的愤怒,赵国难以独自对抗秦人,正是需要燕,齐,魏等国家帮忙的时候,上君不能用他来做将军。”,蔺相如刚刚说完,便又咳嗽了起来,嘴角都流出了血液,赵王大惊,急忙亲自扶他。   让武士将蔺相如送回府邸,又再三叮嘱他照顾好自己,赵王独自坐在了王宫里,神色落寞。   赵王丹,年幼继位,他一直都想要建立赵国的霸业,让诸国屈服与赵国的强大威势之下,他在位的第一年,便联合齐国,击退了秦人的进攻,从那之后,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向秦人复仇。他全力的拉拢人才,他觉得,只要赵国的人才足够多,秦人就不会是赵国的对手,他用五十座城池换来了田单。   他看准时机,用了一封家书让乐毅来降。   可为什么,事情就是不像自己预想的那样,为什么赵人就是打不过秦人呢?   赵王丹握紧了双拳,眼里布满了血丝。 第九章 遣使何方   “叫你再疼!叫你再疼!”   赵括刚刚走出门,就看到狄疯狂的拿头撞着桑树,他每一次的撞击,都是弄得桑叶飞扬,地面上都已经堆积了不少,赵括吓坏了,这是什么情况啊,他正要上前,幸便拦下了他,幸无奈的说道:“少君不要慌张,狄就是这样的人,他昨日与朋友们饮酒,今天头疼难忍,一怒之下,就拿头去撞树。”   赵括瞪大了双眼,问道:“他平日里就是这样的麽?”   幸点了点头,“他为人暴躁,曾经因为觉得鼻子总是痒,一拳就将鼻子打出血来....少君有所不知啊,当年他刚来赵国的时候,不少人都请他担任门客,可是他话语太多,说起来没完没了,那些人也就不愿意了,就让他去放羊放马,他是擅长这些事情的,可是,那些羊若是不听他的话,或者乱跑....”   “他会怎么样?”   “他就对那些羊拳打脚踢,我亲眼看过他跟一头驴摔跤,将那老驴按着打,甚至是马,牛,他都不会放过,惹恼了他,定是会打上一架,打的自己双拳流血也不在意,后来,无论是羊,牛,或者马,也都害怕他了,乱叫的羊群,看到狄走来都不敢吭声,只敢低着头吃草。”   赵括长大了嘴巴,自己这些门客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   “后来,不只是那些畜生,就是人也都害怕他了,没有人再敢用他。”   好家伙,赵括听过张辽的威名能让哭泣中的孩子不敢发声,没有想到,自己麾下竟还有个威名能让牛羊不发声的猛汉啊,这不就是个疯子麽?赵括此刻都有些害怕了,不再理会远处那个一边叫嚷着一边拿头撞树的狄,带着戈与另外一位门客,离开了院落。他这段时日一直在马服,日子虽惬意,可还是有些无聊,他想要去邯郸看一看。   刚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了戈正在缚紧缰绳,看到赵括走出来,戈一拜,方才说道:“少君,看来您是找到了早些起床的办法啊,原来您熬夜读书,故而起床很晚,如今为了能早些起床,连书也不读了,如此看来,少君还是聪慧的啊。”,赵括顿时头大,他也不想带上这家伙,奈何,出行需要车,而换个人来驾车,戈是绝对不愿意的。   赵括正要开口,额头上绑着巾的狄也走了出来,站在赵括的身后,愤怒的看着戈,骂道:“你要是再敢侮辱少君,我一定把你的头砍下来。”   “你不过是一个外来的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斥责我呢?”,戈原本就与狄不对付,听到狄的谩骂,自然是要骂回去的。   “你也不过是个没有资格去平原君府上的庸人,平原君接纳了马服君所有的门客,唯独没有要你,你还有什么颜面为马服子驾车呢?”   “我那是为了报答马服君!才没有去平原君的府邸!留下来照顾马服子!”,戈听闻,顿时就气的跳了起来,长髯乱颤,这件事是最能让他生气的,平日里,狄总是用这件事来气他,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还是幸出面,让两人不要在赵括面前争斗。   赵括不理会这两个家伙的争斗,看向了一旁,他的邻居走出门来,他的邻居是一个和蔼的老者,老者拄着拐杖,年纪非常的大,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赵括上前与他拜见,老者笑呵呵的用桑木杖打了赵括的后背。这当然不是攻击行为,赵人觉得,桑木是可以驱鬼的,老者这样的行为,算是祝福赵括,为他驱逐邪恶。   “平公这是要往哪里去?”,赵括询问道。   “老夫去问问,有没有我两个孩子的信,不知道马服子是往哪里去呢?”   “我要去邯郸。”   “好,那希望马服子一路平安。”,老者说着,笑呵呵的拿桑木杖轻轻的打了一下马车,方才离去了。   上了马车,戈挥舞着手中的长鞭,马车迅速行驶而去,狄,幸等几人跟在马车的身后,奔跑着,看着他们的模样,赵括觉得或许应该为他们买几匹骏马,可是当他看到狄一边奔跑,一边还在不断的跟幸说着什么,看到幸那绝望的表情,赵括觉得现在也挺好,还是不要给他们买马了,免得狄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邯郸的城墙非常的高大,赵括需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城墙上那些戍卫着的士卒们。马车来到城门的时候,城门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七八个老人正站在一旁,接受士卒们的盘查,戈直接就将车行驶到了城门口,有士卒拦下他们,站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马服子的车!”,戈傲然的说道。   “马服子?!”,士卒大叫,顿时,城门口炸开了锅,远处巡视的士卒们也跑了过来,在城门口的黔首们也是探出头来,一道道热切,崇敬,近乎于狂热的目光盯住了赵括,赵括非常的不自在,“马服子在这里!”,有人大叫着,周围拥挤的人原来越多,无数人叫着赵括的名字,还有人跪坐在道路旁向赵括叩首。   守护城门的那位士卒,激动的走到了赵括的身边,赵括这才看到了他的脸,这个士卒非常的年轻,不,他很年幼,他脸上只是刚刚长出了胡渣,他的眼神很明亮,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马服子是来跟上君请战的麽?”   赵括沉默着,摇了摇头。   小士卒有些失望,他又抬起头来,“我有两个哥哥都在长平,要是您做将军,我愿意跟随你上战场。”   赵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小士卒急忙为他清开了道路,马车这才进了邯郸城内。   邯郸城并没有他回忆里的那么繁荣,道路上人很少,就是在一些食肆里,也只能看到一两个汉子正在吃着肉,邯郸显得很萧条,空荡荡的,赵括的神色有些恍惚,直到离开邯郸,他都没有说上一句话,他甚至都有些记不清邯郸城内的情况了。   .........   王宫里,赵王与四位赵国大臣面向而坐,这些人里,却没有了田单和蔺相如,没有叫田单的原因是因为他对于战事不上心,而没有叫蔺相如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病重在家,赵王实在不愿意再烦劳这位老人。赵王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四位大臣,他愤懑的问道:“初战不利,都尉战死,寡人想要亲自卷甲赴敌与秦军决战,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大臣楼昌说道:“赵国与秦国用全部的国力来决战,这对于两国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两头老虎相争,这不是一件让周围的豺狼高兴的事情麽?我认为上君应该派人与秦国议和。”,说完,他附身大拜。赵王并没有回答,又看向了虞卿,虞卿显得有些愤怒,他站起身来,说道:   “秦国已经竭尽全力,不再保留,他是要灭亡我赵国的,在这种时候,怎么能够议和呢?”   “那您觉得该怎么办呢?”   “上君应该派人去魏国,楚国,寻求他们的帮助,这样一来,秦国必定怀疑天下诸侯联合抗秦,而且必定恐慌,即使上君想要跟秦人议和,也应该先派人去魏,楚,这对于议和也是有帮助的。”,虞卿认真的说道。   赵王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仲父平阳君赵豹,赵豹此刻看起来有些生气,他不客气的说道:“过去秦国讨伐韩国,韩国上党太守冯亭不愿意投降秦人,进献十七座城池的时候,臣就告诉上君,无缘无故的利益是最大的祸害,这样的举动一定会触怒秦人,不如将这些地方让给秦人,您非说不费兵力就能得到这么多的城池,这是一件好事,如今怎么样呢?”   赵王怒气冲冲的反问道:“难道寡人不要这上党郡,秦人就不会进攻赵国了麽?秦是像老虎那样的国家,难道不该接纳土地变得更强大去对付老虎,还要将到手的肉食喂给老虎,等着老虎来吃人麽?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赵豹一时说不出话来,又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请上君可以派郑朱去秦议和,过去秦人进攻阏与的时候,就是他作为使者去秦,我觉得他是最合适的。”,当然,坐在赵豹身边的第四位大臣,也就是郑朱,他起身朝着赵王大拜,说道:“臣愿意前往秦国议和。”   沉思了许久,赵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关系到赵国的存亡,请你千万不要怠慢啊。”   郑朱当即立下誓言,赵王的面色方才缓和了一些,只是,坐在一旁的虞卿惨笑着站起身来,大叫道:“我等要成为秦人的奴隶了!” 第十章 应侯范雎   “虞卿!”   赵王是真的发怒了,他愤怒的说道:“寡人听闻,在秦国,战时出言不逊,扰乱自己军队决心的人,是会被处死的!”,虞卿摇了摇头,说道:“倘若上君早早的效仿秦国,施行秦国那样的法律,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了。”,说完,他也不顾在场几个人那惊诧的脸,转身离去。   面对这样无礼的行为,赵王气的面红耳赤,他叫道:“王宫武士何在?!”   可是当护卫王宫的武士来到了赵王的面前,赵王却迟迟不能下令,脸色变幻,迟疑了许久,方才叹息着说道:“虞卿之所以那样说,也是因为赵国啊。”,他看向了一旁的赵豹,说道:“虞卿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寡人要往秦国派遣使者,而对于周围的几个国家,寡人也要同样的派遣使者。”   赵豹俯身说道:“臣的门客里,有不少能说话擅长辩论的人,他们都能让别人信服他们的话,臣请派遣他们几个人,前往各国,请求他们的帮助。”   .......   自从去了一趟邯郸,不知为何,门客们都觉得自家少君有了些变化,少君竟又开始读书了,自从那次行刺事件之后,赵括已经很久都没有碰过书籍了,众人都非常的惊讶,因为这位马服子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读书,他什么书都会看,但是最爱读的还是些兵法,这些大多都是赵奢所留给他的。   跪坐在室内,捧着竹简,赵括认真的读起了这些兵法,大抵是前身已经将这些书籍翻阅了无数次,赵括发现自己甚至能够将这些内容倒背如流,完全没有生疏的地方,“兵十万,二十万,则服天下。”,还没有读到下一句,赵括心里就已经浮现出了下一列所书写的内容,他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邯郸城内那个年幼的士卒,让赵括迟迟不能忘怀,不知不觉之中,秦人愣是把他捧成了赵人的希望。那些崇拜敬仰的目光,赵括却是觉得无比的刺眼,不敢与之对视,因为只有他知道,他并不是赵国的田单,他当不了救世主,反而会害了信任他的几十万赵人,他不配拥有这样的尊重与信任。   “抱歉,括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   赵括走出了室,站在门口,默默眺望着远方。   不知何时,狄走了进来,看着赵括说道:“少君,隔壁那位平公前来拜访。”,赵括一愣,说道:“你拦他做什么,让他直接进来便是了。”,赵括几步走到了门口,这个时代,邻人之间的关系还是非常好的,这位隔壁的平公,与自己的父亲赵奢就是好朋友,平公的妻奕媪也偶尔会来找赵母,她们都是从一个叫列的小乡邑嫁到这里来的,关系非常的好。   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只是平公,他的妻子奕媪,也站在他的身边。在赵括看来,这两位老人很有夫妻相,一样的和蔼,笑起来都是眯着双眼,让人看着便是亲切。赵括急忙拜见了平公,又见过奕媪,奕媪听到赵括的声音,非常的开心,她在几年前就失明了,看不到东西。   “自从严君去了马服山之后,平公奕媪就不曾来过了,难道是怕我年少而不知道招待客人的道理麽?”,赵括笑着问道,平公还是拄着他那桑木杖,说道:“只是担心打扰你读书而已。”,赵括让他们坐了下来,在这个时代,客人来访,并没有后来那样繁琐的礼节,你只要请客人坐下来就好,不必为他准备吃的喝的。   “你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啊?”,奕媪问道。   “再过七八天,就要回来了。”   “等她来了请告诉我一声。”,奕媪吩咐道,赵括答应了,说起来,战国时的姓氏真的很古怪,就比如这位奕媪,她的姓不是奕,氏也不是,这是她良人,也就是丈夫平公的姓。   赵括答应了奕媪之后,平公方才说出了自己前来拜访的原因,平公说道:“我年纪大了,眼睛看什么都很模糊,所以想请你帮忙,告诉我们这家书上的内容。”,平公将一个开了印泥的竹简交给了赵括,这点小事,赵括自然也不会拒绝,拿起了家书,便为他们两人读了起来。   他们家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如今都在丹河。赵括与这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也算是好友,他们两人并没有出事,家书里也只是吩咐两位老人照顾好身体,又表达出了对他们的思念,赵括也是松了一口气。两位老人认真的听着,平公笑得很开心,而奕媪却不断的擦拭着眼泪。   赵括读完,平公这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了竹简,再三感谢之后,这才要离去。平公伸出手,拉着失明的妻,两人说说笑笑的朝着自己院落走去,赵括目送他们离去,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羡慕。就是一旁的狄,竟也是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他看着赵括说道:“少君,我也想成家了。”   你就是想成家,那也得有人先看得上你啊?   .......   “寡人听说赵人想要议和,想要派郑朱入秦,范叔认为这是怎么样的事情呢?”,秦王则,大抵是如今所有国君里最为年迈的一位,他已六十有六,整个人看起来却没有半点的老态,他体格魁梧,哪怕年迈之后消瘦了一些,也显得很强壮,他蓄了长须,看起来非常的威严。   应侯范雎就坐在他的面前,应侯大概是秦王最为信任的大臣,也是最受他宠爱的心腹,听到了秦王的询问,范雎笑着说道:“臣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范叔曾教寡人联络距离远的国家,进攻邻近的国家,如今正是击溃赵国,获取大量土地的时候,怎么能接受赵国的议和呢?”,秦王有些疑惑的问道。   范雎摇了摇头,说道:“大王说的不对,如今不是击溃赵国的时候,是灭亡赵国的时候。所以,臣请大王给王龁将军写信,让他停止对赵人的继续进攻,派人去迎接郑朱,一路将他护送到大王的身边,臣请大王能以对待贤才的态度来对待郑朱,下令不许有人去侮辱他,伤害他,让秦人都尊重他。”   秦王非常的惊讶,他肃穆的说道:“寡人也曾见过郑朱,他并没有范叔你所说的这种才能,也不值得这样的迎接。”,范雎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大王不要这样说,大王想要击破赵国,就必须要对郑朱表现出自己的重视,还要表现出自己想要结束战争的想法才行啊。”   “赵国是一个大国,有千丈之城,万家之邑比比皆是,想要击破赵国,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而击破赵国的事情,全部都要在郑朱的身上了。”,范雎说着,又站起身来,说道:“请大王按着我的计策,让王龁停止进攻,派人带着马车恭恭敬敬的将郑朱迎接到王宫里罢。”   秦王无奈的说道:“寡人可以答应范叔,但是寡人也有要求。”   “寡人会下令停止进攻赵国,也会恭敬的对待郑朱,但是这件事情,寡人不希望被他人看到,寡人害怕这样的行为会损害了将士们渴望战斗的意志,会动摇了士卒们攻破赵国的决心。”   范雎摇着头,说道:“不行,这是必须要让他人知道的事情,请大王听从我的计策。”   “如果计策不成功,请大王治我的罪。”   秦王没有再犹豫,坚决的说道:“就按范叔你的意思去办罢。” 第十一章 睚眦必报   郑朱很害怕。   他做好了死在半路上的准备。   赵国派出了五个人,由郑朱前往秦国,赵禹前往魏国,赵豹的门客平阳未前往楚国,门客车不害前往燕国,门客陈说前往齐国。楼昌劝赵王与秦议和,虞卿却是劝赵王向诸国求援,结果赵王同时采用了两个人的计策,不过,郑朱觉得,上君应该是更在乎自己这番入秦的事情。   他的处境是所有使臣里最危险的。不只是因为秦国与赵国的关系恶劣,更主要的是,他的大部分路程都是秦国与赵国正在交战的地区,经过这里,显然是会遭受到战争的波及,更何况他还以自己的性命来立誓,要完成秦赵议和的大事,所以在出门的时候,郑朱庄重的向自己的母亲告别,亲吻了蹒跚学步的孙子,叮嘱好了家中的老妻,方才坐上了马车,将生死置之度外。   马车晃悠悠的离开了邯郸,这样的速度显然是不行的,郑朱是答应了上君的,他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想到这里,他又连忙让驭者加快了速度,他要不顾一切的赶路,一定要早些到达秦国,说服秦王,让他结束这场战争。   从邯郸出发,要经过马服山,过武安,过涉,到上党郡便可以了,上党郡如今就在秦人的手里,当然,这里如今也是最危险的地区。   驭者也知道郑朱那急切的心情,也就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长鞭,骏马吃痛,跑的也就越来越快,郑朱双手紧紧握着木沿,随着骏马飞奔,这马车也是愈发的摇晃起来,车轮都在不断的呻吟,郑朱始终都没有开口劝驭者减慢速度,如此一路飞奔而去,就是被甩飞了,他也没有开口。   驭者是准备休息的时候,方才发现郑朱不在马车上。驭者非常的害怕,连忙驾驶着马车往后赶,终于,在一路道路旁的草丛中,他发现了不知何时被甩出去的郑朱,郑朱正揉着自己的额头,驭者正要下车跟他请罪,郑朱却是大笑了起来,听到郑朱的笑声,驭者也忍不住的笑着。   两人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来到了马服。   郑朱本是不愿意停留的,可是那骏马实在是跑不动了,郑朱也只好在这里休歇一晚。马服乡的监门赵去死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能吏,他热情的招待了郑朱,听闻他的使命,更是敬佩的连连陈赞,郑朱非常的开心,饱餐了一顿之后,他方才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听闻,赵国有个年轻的贤才,就是马服君的儿子,不知道您能不能带我去拜访他呢?”   监门便领着郑朱来到了赵括的院落之外。   在这个时候,赵括是正准备要休息的,狄进来禀告之后,赵括这才无奈的开了门,亲自迎接这位来自邯郸的使臣。郑朱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眼前一亮,这年轻人高大俊美,风度翩翩,的确是有贤才的威仪,郑朱不敢无礼,两人拜见之后,方才在院落内坐了下来。   “我在邯郸的时候,就听说马服子的贤名,这次我要前往秦国议和,不知道马服子有没有什么建议呢?”,郑朱直截了当的询问道。   赵括听闻,心里也是有些奇怪,他不记得赵国与秦国议和呀?难道是自己的到来对历史造成了什么影响麽?赵括认真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秦国与赵国,都是幅员辽阔,户籍众多的大国,可天下的国家不只是有秦国与赵国,秦赵两虎相争,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最后获得利益的也不会是这两个国家,希望您这次前往秦国,能将这些道理告诉秦王。”   郑朱听闻,顿时大喜,说道:“马服子文武双全,是难得的贤才,如果这件事情顺利,我一定会向赵王举荐您的。”   赵括这次却没有多说什么,如果秦国能跟赵国议和,不再打仗,这郑朱举不举荐自己倒是都无所谓了。   两人谈论了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赵括也实在是搞不懂,郑朱这厮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通宵都不困呢?出于对客人的尊重,赵括也是一晚上没有合眼,这一夜,郑朱都是在跟他聊着赵国与秦国的战事,从他口中,赵括也是知道了很多的事情,他原本以为,在赵王没有换上自己之前,廉颇与白起是打了个平手的。   可他没有想到,如今秦国的将军根本就不是白起,而是一个叫王龁的,赵括前世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这人该不会是跟王翦有什么关系吧?而更让赵括吃惊的,则是廉颇竟没能打得过这个“无名小卒”,廉颇竟连连失利,不断的丢地折将,赵国已经被迫后退了数十里。   这不对啊,廉颇将军不是很能打麽?   赵括皱着眉头,也有了与赵王一样的想法,为什么廉颇会打不过王龁呢?   郑朱老头火急火燎的离开了马服,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邯郸的方向,对赵括说:“如果事情不顺利,我会撞死在函谷关,到那个时候,请您做赵国的将军,带着赵国的车,讨伐秦国,请您为我挖掉函谷关上的一块瓦石,与我同葬。”   赵括沉默了许久,直到那老头的车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才转身进了室。   如此赶路十几天,当郑朱来到了上党郡的时候,他从当地官吏的嘴里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秦国停止了对赵国的进攻,甚至还后退了不少,让出了一些被攻占的赵国地区,郑朱大喜,这老头开心的手舞足蹈,失态的大笑了起来,他察觉到了秦人有议和的倾向,他也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直接赶往了被秦人攻占的屯留。   当驭者驾驶着马车,来到了屯留城下的时候,郑朱的脸色也是有些动容,城池外,就站着不少的秦国士卒,这些士卒面色肃穆,笔直的如长矛那般,一个个看向郑朱的眼神,是炽热的,他们都在盯着自己的头颅。   郑朱很害怕。   他不是害怕死亡,他是害怕秦国的这些精锐,在到来的路上,他也看到了不少赵国的士卒,那些士卒拦住他,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大多都是一副落寞,悲伤的模样,而在对面的秦人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些,他们好像比他们的将领还要渴望战争,听闻,王龁让士卒们撤退的时候,秦人是非常不情愿的。   郑朱看着这些士卒,更加觉得议和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他觉得,就是从各国请来了援军,也未必就能击溃秦人。说不定这些秦人看到那些援军,就更加高兴了,太好了,又多了几万军功!   秦将是一个年轻人,皮肤有些黝黑,笑起来很是温和,但是郑朱却不敢小瞧他,这个年轻人的爵位并不低,他知道,秦国的贵族都是靠军功起家的,这个看起来和善的年轻人,腰间的短剑不知取了多少人的头颅,那年轻人恭敬的说道:“蒙武拜见赵使,大王有令,要我们不能对赵使无礼,请您跟着我去城池内休息。”   郑朱一愣,答应了他。   蒙武带着他进了城池,城池内处处都能看到正在操练的秦人,喊杀声震耳欲聋,郑朱面色平常,视若无睹,蒙武将他带到了一处院落,说道:“我们将军身体不好,特意吩咐我来招待您,请您休息一天,然后启程去往咸阳,大王已经派了应侯来迎接您,他正在路上。”   “老夫怎么能让应侯来亲自迎接呢?”,郑朱也终于不再像原先那样的平静。   蒙武没有多说什么,安排好了郑朱,便离开了这里。   郑朱在这里住了一晚,也没有什么人来为难他,当然,王龁也没有来见他,次日,就有秦人护送着他朝着咸阳出发。他却是不知,此刻,王龁正在不远处的院落内,暴跳如雷,王龁个头不高,脾气却很大,他大叫道:“应侯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是他说可以征伐赵国,如今却要我们后退,还要这样对待赵国的老匹夫!”   “将军,应侯肯定也是有他的道理,也是为了击破赵国。”,一旁的蒙武低声劝道。   “他为大王出谋划策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参与战事呢?击破赵国能有多难呢?让武安君来帮我,我可以在四个月内攻破邯郸!”,王龁愤怒的说着,对范雎却是无可奈何,秦王对范雎很是宠爱,武安君尚且要避开范雎的锋芒,自己又能如何呢?   “哼,若事不成,我定要找武安君,与他一同拜见大王,让应侯不能再在战事上对我们指手画脚。”   蒙武苦笑着,急忙说道:“将军不要说这样的话,应侯他....就是像道路上遇到了问好这样最简单的善意也不会遗忘,瞪一下眼睛那样极小的怨仇也要报复,他实在不是可以轻易触怒的人啊。” 第十二章 应侯妙计安天下   秦的道路,在诸国来说,都是最平坦,最宽阔的了,但是诸国是不太同意这一观点的,尤其是三晋之国,毕竟那是来自西方的蛮夷虎狼,蛮夷之国,无礼也。他们只是靠着那野蛮与残忍来维持强大的军队而已,而他们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制度,秦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宽阔的道路呢?   即便三晋捂着双眼疯狂的摇着头,大叫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这都是骗人哒!可郑朱的感受还是非常深刻的,没办法,靠得太近了,哪怕是捂着双眼,也总是能闻到些味。   秦人甚至都没有拿下整个上党郡,就已经开始了在上党的建设工作。郑朱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秦人挥舞着工具,修建道路,他们这是要将上党融入秦的道路体系之中。郑朱最初是在抱怨秦王的残酷,又在怜悯秦人的遭遇,可是,走得越远,郑朱便越是不敢言语了。   郑朱很害怕。   这一路上,他看到的秦人,都好像是疯了一样。在上党郡修建道路的,都是秦最底层的民夫,可是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抱怨,他们有着黄土铸造的坚毅的脸,布满了丘壑,却无比的坚定,眼里满是自信,看向郑朱的目光,多少都有些不屑。郑朱这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一个偷懒的秦人,即使汗流浃背,他们也是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具。   不像是在忙国家的事情,就好像是在做自己的家事。   在赵国,只有自家的事情,赵人才会这样上心。   甚至他都没有看到这些人开口交谈,他们很是沉默,专心忙着自己的事情,分工非常的明确,每隔一段道路上就有十个人,由一位公士,九位士伍构成,郑朱坐在马车上,他觉得很是怪异,就好像自己并没有前进,而是在不断的重复着方才的路程,因为这每一段路上的秦人,从身材相貌到举动,都是一模一样。   “上党郡的道路规格,是秦是不相同的,所以这些人正在扩建道路。”,负责护送的蒙武微笑着解释道,郑朱点了点头,看着道路旁那些看到马车后停下来的漠然的脸,心里却不由得有了些胆寒。议和,必须要议和,赵国不是秦国的对手,不对,任何一个国家,若是不联合起来,都不是秦人的对手!   马车飞速的驶向了尹氏城,郑朱的心情却愈发的沉重。   而在此刻,范雎的车架同样的也在朝着尹氏城飞快的赶去,早在他得知赵国要派人来议和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咸阳,朝着上党郡的方向赶去,范雎心里非常的清楚,这一战,对于秦国而言,是最为重要的战争,这一仗打赢了,远交近攻就算是获得了最大的成果。   范雎必须要亲自赶往,不然,若是要等到郑朱前来拜见,只怕是要等个半年的时间,范雎性子急,他此生最讨厌的就是等待,他要亲自前往上党,在途中与郑朱相遇,这样一来,既能节省了不少的时间,还能表现出秦人对于赵人的礼遇。坐在马车上,范雎闭着双眼,思索了起来。   范雎非常的看重成果,很多时候,他觉得,如果自己的一个决定不能带来双份的,甚至是三份的成效,那自己的这个决策就是失败的。因此,还在道路上,范雎就已经开始思索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亲自前来上党的效益更大。   两人都是不断的吩咐驭者加快速度,各自怀着自己的使命,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路程之后,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尹氏城。   风尘仆仆的郑朱老头刚刚下了马车,就看到远处有一人朝着自己跑了过来,他低着头,小步的朝前跑,这是只有迎接比自己尊贵的人时才会摆出来的姿势,郑朱大惊,手足无措,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旁的蒙武瞪大了双眼,他比郑朱还要惊讶,他何时见过应侯这般模样?   “雎听闻,赵国有贤才郑朱,他是一个乐善好施,举止高雅的贤人,就是赵王见到他也会从马车上走下来,大臣们见到他则会停下脚步来行礼,雎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才能的中人,今天看到您,只能用这样的姿态来拜见您。”,范雎俯身说道,郑朱这才明白了自己面前的是何人。   “朱不敢受您这样的大礼,您是天下有名的贤臣,秦王很是宠爱您,天下士人无不敬佩您,朱又怎么敢受您的礼呢?请您不要再这样羞辱我了。”,郑朱急忙回道,范雎笑了笑,上前拉住郑朱的手,对周围的人说道:“秦国与赵国本是兄弟一样的国家,都是冯亭这样的小人从中作梗,让秦赵交恶,我觉得这样的战事可以结束了!”   蒙武浑身一颤,急忙开口说道:“可是...”   “住口!”,范雎毫不客气的痛斥道,蒙武无奈的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范雎这才拉着郑朱朝着城池大门走去,郑朱此刻已是激动的难以言语,跟着范雎进了城池,道路上的人看到郑朱也是非常的恭敬,范雎又亲自设宴款待他,在宴席上,也没有人敢羞辱郑朱,都是在恭迎附和,范雎更是拉着他的手,再次说道:“秦国与赵国是同姓兄弟之国,韩,魏才是外人,兄弟不将戈矛对准外人,却对准自己?天下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您觉得呢?”   郑朱点着头,激动的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秦国与赵国是不该打仗的。”   等宴席结束之后,范雎甚至带着郑朱进了自己的室,两人秉烛夜谈。   郑朱非常的高兴。   他激动的热泪盈眶,坐在室内,他拉着范雎的手,怎么也止不住那泪水,他说道:“我来的时候很担心,没有办法促成赵秦合议,赵国已经发动了四次的青壮,国内见不到蓄着胡须的年轻人,这可是农耕的季节啊,我没有想到,应侯您是这样高尚的人,我很感谢您的款待。”   “我希望赵国与秦国不要再打仗了,我的儿子茄,担任赵国的裨将,他被秦人杀死了,可是我并不怨恨,他是为国家死的,但是我很伤心,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希望战事能早点结束,不然会有更多赵人,秦人的儿子死在战场上啊。”,郑朱擦拭着眼泪,连连呜咽。   范雎看着他,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啊,应侯,赵国人不会忘记您的恩德,我太开心了,从茄战死之后,我从未如此的开心过...”,或许是喝的酒有些多了,郑朱就这样呢喃着,渐渐倒在了床榻上,睡了起来,脸上依旧是带着笑容,还有泪痕。范雎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老者,神色复杂,最后也只是长叹了一声,没有言语。   抱歉,如果我不这么做,才会有更多秦人的儿子死在战场上。   次日,范雎带着郑朱,再次踏上了旅途,两人这是要去拜见秦王的。这一次的旅途,郑朱终于放下了那沉重的使命,与范雎有说有笑的赶路,范雎并不急切,一路上带着郑朱观看秦国,亲自为他讲解,郑朱当然也不急,毕竟范雎已经答应了他要议和,而且秦国的军队也停止了进攻。   .....   魏国,大梁。   “如今暴秦侵略我们,攻占了赵国的城池,杀死了赵国的官吏,赵国与魏国乃是兄弟之国,我请上君能派出援军,帮助赵国,击退秦人的侵略!”,公子赵禹恭恭敬敬的朝着魏王俯身行礼,方才诚恳的说道。   魏王圉,眯着那细长的双眼,不悦的说道:“寡人听闻,赵国与秦国才是兄弟之国,还说要一同讨伐我魏国啊?”   “上君不能相信这些流言啊,这都是秦人的离间之计啊。”,赵禹大惊,急忙说道。   “流言?这是范雎亲自与赵国使者郑朱所说的话,如今秦人停止了进攻,对郑朱非常的尊敬,还说要结盟来对付魏国?你难道是想把魏国的军队骗到赵国去,与秦人一同覆灭我魏国的军队嘛?来人啊!将这说客驱逐出去!再也不要让他进魏国的土地!!”,魏王愤怒的大叫着。   从周围忽然冲出了十几个武士,抓着赵禹就将他带出了王宫。   而这一幕,在赵国派人求援的诸国王宫里,不断的上演着。 第十三章 杀身成仁   郑朱很困惑。   跟着范雎朝着咸阳走去,越是接近咸阳,秦人的态度就越是冷淡,在上党的时候,每到了一个地方,当地的秦吏都会来拜见自己,再往后,秦吏就有些不搭理自己了,到如今,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指着他的鼻子骂,让他滚回赵国去。大概是因为越来越偏远,才会逐渐暴露秦人的野蛮本性罢,郑朱如此安慰着自己。   好在范雎对待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这也是郑朱唯一能够心安的原因了。   车还不曾到函谷关,在前方引路的那几个秦国武士就不肯再走了,郑朱再一次被迫停了下来,与众人休息。而这一次,郑朱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忍耐,直接要去质问范雎,当他赶到了范雎所在的院落的时候,不只是范雎,蒙武也是在一旁,可惜,他没有了平日里的和善,正冷冷的盯着范雎。   “范叔,我是奉我上君的命令赶来的,您也同意了我们的议和要求,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却不肯再往前走了呢?”,郑朱心里即便愤怒,也不敢直接发怒,他只能是无奈的询问道,范雎还没有回话,一旁的蒙武却是说道:“还议和?请您回去做好战争的准备罢!!”   听到这句话,郑朱大惊失色,急忙问道:“蒙武将军这是何意啊?”,他又看向了范雎,范雎看着他,面色也是有些复杂,他说道:“他说的很对,议和的事情,怕是不能继续了。”   那一瞬间,郑朱六神无主,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他急忙上前,握住了范雎的手,哀求道:“范叔啊,我来秦国的时候,您很好的招待了我,我将您当作朋友,您怎么能不守信义呢?”   蒙武正要训斥他,范雎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且在门外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进来。”,蒙武领命,走出了室,范雎这才看向了郑朱,很是无奈的说道:“此事,您不能责怪我,原本大王是同意了赵国议和的请求,准备要见您,可是赵国不仁义啊,赵国找了秦国议和,却还要派人向魏国,楚国求援。”   “大王认为赵国的议和是为了拖延时日,目的是要等来援军,反击秦国,大怒之下,便不愿意与您见面了,还要让王龁继续进攻啊。”,范雎说着,摇了摇头,又问道:“您自己说,有这样的事情么?”   郑朱哀求道:“请您听我的解释,赵国不是秦国的对手,我们是害怕议和的事情不能成功,这才派人前往各地求援啊,请您帮帮我罢,带我去见秦王,我愿意当面向大王解释,赵国绝对没有要进攻秦国的想法啊,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   范雎生气的说道:“我也是为了议和的事情,才会这样的尊敬您,亲自来迎接您,可是赵国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是背信弃义的行为麽?如今大王已经下令,我身为人臣,又怎么能反驳呢?何况打仗的那些将军,会听我的吩咐而违背大王的命令麽?”   “我...这...”,郑朱呆滞的看着范雎,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唉,也罢,我再为您向大王求情,请您在这里休息几天罢。”,范雎说着,挥了挥手,就有武士将郑朱带回了他自己的院落,蒙武走了进来,讪笑着说道:“那厮在路上还在不断的感谢您的恩德呢,哈哈哈,应侯之妙计,竟是硬生生断了赵国的所有外援,甚至还让赵国承担了背信弃义的恶名。”   他说着,面色变得庄重了起来,看向范雎,深深一拜,“我原先对应侯多有不敬,全是因为我不知道应侯的才能,今天我方才知道应侯之所以受到大王宠爱的原因了,我请应侯能治我以往的罪行。”   范雎的脸色也和蔼了不少,将蒙武扶起来,说道:“将军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大王的臣子,应当一同为秦国效力才是。”   蒙武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范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尊敬,蒙武又问道:“我们要怎么样处置郑朱呢?”   范雎笑了笑,说道:“任何一件事,都得要做到最好的地步,如今我亲自赶来上党,如果只是为了断绝赵国的外援,那这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我还需要更大的成效,请您给我找来金帛,越多越好,明日我有很大的用处。”,这一次,蒙武没有再质疑,甚至都没有询问他要这些有什么用,领命之后便去操办了。   郑朱很绝望。   他面色苍白,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了,等到了次日,范雎终于走了进来。   “范叔?”,郑朱瞬间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期待,急忙走到了范雎的面前,范雎打量着面前这位老者,只是在一夜之间,郑朱就好像老去了,没有半点精神,脸色也不再红润,他问道:“拜托范叔的事情,怎么样了呢?”   范雎长叹了一声,将郑朱带到了室外,在室外,不知何时,竟是堆满了钱币,还有很多的布帛,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郑朱看着这些财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范雎拉住了他的手,悲痛的说道:“因为议和的事情,大王已经不再信任我,还要罢免我的相位。”   “我没有能帮得上您的忙,这让我非常的羞愧,可是,有一件事,我是必须要跟您说的。”   郑朱是彻底的绝望了,范雎摇了摇他的肩膀,让郑朱看向自己,方才哭诉道:“我想要请求您一件事,秦国与赵国的战争,看来是不可避免的。”   “秦人不害怕廉颇,唯独害怕马服君之子赵括!那赵括曾写过一篇伐秦十策,句句都是直击我秦人之要害啊!”,范雎畏惧的说道:“您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杀了您的,我愿意将这些钱财都给您,我请您能够在赵王面前多贬低赵括,千万不要让赵括来担任赵国的将军!”   “我与您一样,我的孩子也在战场上,我很害怕,赵括担任将军之后,会让我的孩子也死在战场上,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以千金赠您,只请您能帮我看住赵括,不要让他当将军!”,范雎说着,又朝着郑朱再次大拜。   郑朱的眼里再次燃起了希望,他看向了范雎,面色有些迟疑,犹豫了许久,方才说道:“善。”   “那就太好了,这件事情就拜托您了。”,范雎喜极而泣。   回到了室内,郑朱又将自己的驭者叫了进来,两人面向而坐,郑朱看着他,问道:“罴,你跟随我有多少时日了?”   罴看着郑朱,恭敬的说道:“我从十六岁那年跟随您,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郑朱点了点头,忽然便朝着罴大拜,这举动让罴很是慌张,急忙扶起了郑朱,郑朱抬起头来,却早已是泪流满脸,“我是奉上君的命令来救赵国的,我也曾给上君立下了誓言,我没有能完成自己的使命,我不能再回去面见赵人了,我离开之前,已经吩咐了妻好好照顾我的长孙,照顾好我的老母。家里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我唯独不能放心的,是赵国的事情啊。”   “我请您返回赵国,将我的话语带给上君。”   罴也是哭了起来,他点着头,说道:“请您说罢,我一定会带到。”   “秦之所畏,独畏马服君之子赵括为将耳。”,郑朱坚定的说着,又说道:“请您与我再说一遍。”   “秦之所畏,独畏马服君之子赵括为将耳,我记住了。”   “如此,我就能放心了,请您立刻动身前往赵国,将这句话,告知上君。”,郑朱再拜,罴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等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便要去跟随您。”,说完,他起身走出了室,院落内堆满了各种钱币,而罴却没有看上一眼,走出了院落,便开始驾车。   坐在室内,郑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整了整衣着,戴好了冠冕,他终于笑了起来。   “复我仇者,括也!!!”   当范雎带着人冲进了室内的时候,郑朱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花白的胡须,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范雎看着这个倔强的老者,沉默了许久,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郑朱那一日激动的脸庞,那欢喜的泪水。   “唉....不要侮辱他的尸首,将他好生埋葬罢。”   “不将他送回赵国麽?”   “他死在这里,就是因为他自觉羞愧,不敢面对赵人,就将他埋在这里吧。”   郑朱死了。 第十四章 家有慈母   而在赵括这边,他刚刚送走了使者郑朱,就听到了秦人停止了进攻的好消息。   这个消息,是狄告诉他的,狄这个人朋友还是不少的,总是能听来不少的消息,他兴冲冲的进了院落,推开了面前几个门客,挤到了赵括的面前,欣喜的说道:“少君!郑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听闻,秦人已经停止了对赵人的进攻,撤退了五里地,战事看来是要结束了!”   狄说着,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等待着众人的询问。   可是,没有想到,众人不仅没有询问他更多关于战争的事情,反而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就是赵括也是波澜不惊的看着他,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件事情,我在早上便已经听人说了,二三子也都知道了。”   狄听闻,勃然大怒,问道:“什么人如此多舌?战争这样的机密的事情,是可以随便传播的麽?”   赵括没有搭理这厮,不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转身便回了屋,狄还在愤怒的训斥着,幸有些看不下去了,将狄拉到了一旁,说道:“是住在隔壁的平公,他的孩子又送来了书信,平公让少君帮着读信,停战的消息,少君就是从这书信里所知道的,你这厮,平日里最为多舌的就是你,竟还敢抱怨他人多嘴?”   狄还是有些不高兴,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赵括坐在室内,眉头紧皱,他开始怀疑自己前世的记忆了,纸上谈兵,长平之战,他都是知道的,可是他就不记得,秦国还曾与赵国停战议和了啊?这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卒的事情,难道是后人的杜撰吗?   今天早上,平公急匆匆的来找自己,说是孩子又送来了书信,赵括这么一看,方才知道了秦赵停战的消息,平公的儿子非常的激动,据说很快就要回来了,而平公自然是更加的开心,他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儿子了。或许是太开心了,他拿起了自己的桑木杖,在赵括的院落里跳起了舞蹈,对着每一处角落都进行敲打,算是为赵括的院落驱邪,为他祝福。   平公是马服乡邑里有名的驱鬼大师,谁家的孩子或者老人有了诡异的情况,都会请平公来为他们驱鬼,最初,赵括还很讨厌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头,可是,在亲自去看了一次平公驱鬼之后,他也逐渐开始尊敬这位长者,平公驱鬼是不收钱财的,他也不会逼着那些病患去喝什么符水。   他会拿着自己的桑木杖,轻轻的拍打这些人,告诉他们,你身上的鬼已经离去了,你安全了。在赵括看来,平公更像是一位心理医生,他可以在精神上给与病患一种鼓励,在遇到一些因为思念子女,操劳成疾的老者的时候,他还会坐下来跟他人谈心,劝导他们,整日都能看到他牵着自己那失明的老妻子,四处为人驱鬼祝福。   赵括很喜欢这对善良的老夫妻。他们那幸福且温和的笑容,就能治愈很多人。   随着停战的消息传开,赵国处处都是笑容,老幼妇孺们聚集在乡邑门口,唱着赵歌,等待着亲人的归来。看到这样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画面,赵括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管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只要能不打仗,这就是天大的喜事啊,对谁来说都是这样。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四日,赵母便从马服山回来了。   赵括得知这个消息,是又喜又悲。喜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母亲回来了,而悲的原因,却是因为戈这个烦人的老家伙也一并回来了,赵括亲自出去迎接,母亲笑吟吟的下了马车,赵括在赵国的名声越来越大,赵母虽然清楚自己孩子有多大的本事,可是总是听到他人称赞自己的孩子,她心里也是非常开心的。   赵母刚刚下车,周围便有十几个门客,俯身拜道:“拜见主母!”,赵母一惊,方才笑着说道:“请二三子都起来吧,我的孩子不成器,有这么多人愿意跟随他出生入死,这是他的福气,我要代替他来感谢二三子。”,听到赵母的话,门客们很是惶恐,即刻有人说道:   “天下没有主母来感谢门客的道理,何况,能够跟随少君,是我们最幸运的事情,我们会将您当作自己的母亲来尊敬的。请您也将我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管教,有什么不合乎道理的行为,请您一定要指正出来,我们都愿意遵从。”   赵母微笑着,看着一旁的戈说道:“都拿出来罢。”,戈看向了跟在身后的那三位家臣,这些人怀里都是横抱着包裹,他们走上前来,将包裹轻轻放在了赵母的面前,又亲自打开,众人这才看清了包裹内的物什,竟然都是短剑,每个包裹里都足足有五六柄,赵母方才说道:“这些都是马服君的短剑,一直藏在家里,没有用得到的地方。”   “今日,我就将这些宝剑赠送给你们。”   “主母!”,门客们大惊,纷纷跪在了赵母的面前,在这个时代,面对自己的家主,乃至是君主,都只需要俯身大拜,只是拜的角度有些大,要彻底将身子弯下来。跪礼是只有在面对父母长辈的时候才会使用的,门客们如此大礼,就是已经将赵母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所以赵母也就没有让他们起身,认下了这些“儿子”。   宝剑分发下去,众人正好都能分到一柄,赵母感慨道:“到来之前,我还担心没有办法分全,如今看来,这也是天意啊。”   赵括也有些吃惊,带着赵母进了室,门客们在院落里开心的试剑,室内只有母子二人。   “严君,毋恙?”   “我毋恙,这一路赶来,所有人都很尊敬我,只因为我是你的母亲,这样的情况,只有当初你父亲战胜了秦国的时候,才有过的,我之前还很担心,怕你因为这些名声而狂妄自大,没有想到,你能保持着谦逊的姿态,能够礼貌的对待他人,我不再担心了!”,赵母开心的说道。   赵括腼腆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赵母又说道:“我听闻秦国与赵国的战事已经结束了,进马服的时候,门口聚集了很多等待自己亲人的人,他们都是我们的乡人,又是亲人为赵国征战的功人,你可以派人给他们送上坐席,让他们坐着等候。”   “我知道了,严君。”   两人又交谈了许久,赵括方才感慨道:“方才母亲你拿出了宝剑的时候,我还很担心,怕他们之中会有人因为没有得到赏赐而怨恨,没有想到,宝剑正好够用,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吗?”,听到儿子的疑惑,赵母不由得掩面笑了起来,她看了看周围,方才低声说道:“我们家里有三十多柄宝剑,我这是打听清楚了人数之后特意带来的,当然会够用。”   赵括一愣,随即也是笑了起来,说道:“我明白了。”   “险些忘了...”,赵母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了两个新鲜的桃,递给了赵括,又说道:“你先吃着,我还带了些薤和芸,我去给你做粟饭。”,赵括急忙拦着她,说道:“严君,家里有庖厨,怎么能让您来忙碌呢?您就在家里休息就好了。”,赵母有些生气,不悦的说道:   “当初你父亲只是个收租的小吏,我就为你父亲和你做饭,他被封为马服君之后,也没有嫌弃我做的饭,你如今还没有你父亲那样的军功,难道就要嫌弃我的饭了麽?”   “我是怕严君累着...”,赵括无奈的说着,可惜也劝不动赵母。父亲赵奢是从底层起来的封君,在年轻的时候,家境并不富裕,跟赵母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在后来成为马服君之后,两人也没有改变以往那种勤俭的风格,常常还是由赵母来做饭,家里的庖厨还是因赵母渐渐年迈,赵括方才请来的。   刚刚走出了门,赵括就听到了熟悉的叫嚷声。   戈又与狄吵了起来。 第十五章 丰收之哀   “我听闻,秦国是个像老虎那样的国家,他们既然调动了几十万的军队,就是做好了要灭亡赵国的打算,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言语就撤军议和呢?也就你们这样的蠢物,才会轻信他们的话语!”,戈抬起头来,不屑的看着面前的诸多门客,他这一句话,可是将所有的门客都得罪了,众人都愤怒的拔出了短剑。   狄气的脸色通红,他叫嚷道:“你身为人臣,却要屡次诋毁少君,身为赵人,却要诅咒自己的国家,你这样的小人,实在不配跟随在少君的身边!”   戈丝毫不惧,嘲讽道:“少君哪里还需要我来诋毁呢?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道德的人,国家的大事,我尚且不敢讨论,但是,如果少君身边都是你们这样的人,那少君离身死的那一天也就不远了!”   “你这个被平原君赶出来的小人!”   “你这个蛮夷!”   狄的短剑猛地就要刺出去,赵括怒斥道:“住手!”,狄的短剑已经刺到了戈的面前,戈不为所动,嘲弄的看着面前的狄,说道:“如果你自认是个武士,那你就刺下去。”   “戈!你也住口!”,赵括叫道,快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冷着脸,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狄这才愤怒的说道:“我们正在谈论战事,这厮就来辱骂我们,还侮辱少君,我们都是因为少君您的贤德方才来追随您的,您怎么可以容忍这样的小人在您的身边,不断的诋毁您呢?”   赵括方才也是听到了戈的言语,他皱着眉头,又问道:“你为什么要说战事不会结束呢?”   “很快就是秋收的时候了,如果秦人想要议和,那他们为什么不让士卒们回去忙农事,反而还要继续驻扎在上党郡呢?这就说明了他们并不是想要议和,而是下定了决心,宁愿耽误秋收,也要攻打赵国啊。少君您被人称为赵国的贤人,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戈瓮声瓮气的反问道。   赵括一愣,脸上渐渐变得肃穆起来。   狄愤怒的说道:“请少君让我杀了他吧!”,戈撇了他一眼,大笑着说道:“我跟着马服君斩杀秦人的时候,你还在骑竹马呢,就算十个像你这样的武士,也不是我的对手。”   赵括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说道:“二三子都是我的门客,我听闻门客都是要为主君抵御强大敌人的,怎么能出现互相争斗的事情呢?请你们不要将剑对准彼此,这是不合乎道理的事情。”,听到赵括的言语,戈倒是没有说什么,狄又说道:“可是少君怎么可以容忍他的诋毁呢?”   赵括又说道:“昔日齐威王接纳了国相邹忌的谏言,下了一道命令:所有的国人,能够当着面批评他的过错的,可得上等奖赏,能够通过上书来批评他的,可以得到中等奖赏,能够在人群集聚的地方指责议论他的过错的,可以得到下等奖赏,于是齐国渐渐强盛起来,诸侯听闻之后,都到齐国来朝见。”   “齐威王作为一方诸侯,尚且能够直面他人的批评,难道我赵括的身份要比齐威王更加的尊贵吗?”   “并不是。”   “齐国能因为齐威王接受批评而强大起来,难道我不该留下戈这样能够直面批评我的人麽?”   “应...应该。”   “我要给与戈上等的赏赐。”,赵括说着,又朝着诸门客一拜,说道:“我也请二三子能够当面说出我的过错。”   就是狄,此刻也是说不出话来,俯身大拜。赵括解下了自己的宝剑,递给了面前的戈,恭敬的说道:“希望您能继续这样,指出我不对的地方。”,戈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赵括,忽然,他别过头去,揉了揉眼睛,唉,这风沙有点大啊。   赵括并没有想到,他对门客们说的这些话会传出去,当然,有狄在现场,他就应该要想到的,只是不到三四天,很多地方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于是乎,赵括的贤名更胜,前来拜访他的人也就更多了。   大家都说,赵国是出了一个真正的贤人啊。   这很不符合赵括想要继续低调的打算,有些时候,他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光,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秦人帮着自己宣扬名声还不够吗?就是在邯郸里的嬴异人也觉得很奇怪,不对啊,吕不韦不是已经离开了赵国麽?怎么赵括的名声还越来越大了?难道是吕不韦留下的人在继续施行他的计策?   连续时日,赵括都不敢出门了,他要保持低调。   就这样过去了六七日,见了不少来访的客人,赵括在家里待得也有些无趣了,这才决定出门转一转,就在马服内转一转,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事情罢?   走出门,赵括看到了不少乡人,他们都很是忙碌,背着沉重的竹篮,看到赵括,则是会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简单的问候之后,继续赶路,赵括注意到,他们的竹篮之内,都是满满的粟米,也就是小米,金灿灿的小米还没有被分离出来,他们装得很多,整个身子都被压得佝偻了。   赵括看着这些人,不由得笑着说道:“丰收之年,多好啊。”   “呵...”,戈忽然冷哼了一声。   赵括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方才问道:“难道是我说的不对麽?”   戈眺望着远处,有些低沉的说道:“赵国的青壮都在上党,有的离开了一年,更有甚者已经离家三年,耕作都落在了老幼妇孺的身上,粮产是一年不如一年,很多地方已经有人饿死了...马服今年就有三个老人累死在了耕地上,更不知有多少人会饿死,少君竟还能说出个好字来?”   赵括神色恍惚,他再次看向了这些道路上的乡人,这次,他才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们丝毫没有收获的喜悦,每个人都是紧皱着眉头,甚至还有人不断的擦拭着脸,原先赵括以为那是汗水,原来,那是被汗水浸湿的眼泪。   “为什么会这样...秦人,难道就不需要耕作麽?”,赵括喃喃的问道。   “秦人哪怕是派去了几十万的青壮,依旧有可以耕作在农地里的人,粮仓里依旧有充足的粮食,而且秦人勤劳耕作,是可以获得爵位的,赵人呢?赵人什么都没有啊。”,戈摇了摇头,再次重复了一句,“赵人什么都没有。”   赵括憋得脸色通红,他是多想大吼一句,“赵人还有我。”,可是,他说不出来,自己只是个没用的人,赵人将自己视为救世主,也不过是秦人的毒计,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他愤然的转身,回了院落,戈看着赵括的背影,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唉...赵人什么也没有啊。”   .......   接下来的几天,赵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再也没有怎么笑过了,门客们也没有过多的去询问,在狄的带领下,门客们都去帮马服的人去收粟米了,收粟米也是需要及时收割的,不然若是淋了雨什么的,就是巨大的损失了。   这一日,赵括刚刚出了门,就听到平公那哀求的声音。   一个官吏站在隔壁的院落门前,强势的跟平公说着什么,平公只是低着头,不断的哀求着,身边还放着几篮粟米,赵括大怒,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官吏的衣襟,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官吏大吃一惊,还没有说话,平公急忙上前,让赵括松开了手,官吏朝着赵括一拜,方才无奈的说道:“马服子,我是来征收军粮赋的,可是这位老者非要多给,我怎么说都不听。”,赵括正要骂他凭什么多收,听清楚他的话,却是一愣,又看向了平公。   平公低着头,哀求道:“请马服子帮忙,让我多缴一些粮食罢,我们家里的粮食是够吃的,我的孩子还在上党啊,这些粮食都是送去战场的,我不希望他饿着肚子为赵国打仗啊,我们是够吃的,还请您帮帮我吧。”   赵括沉默了许久,方才看向了官吏,说道:“收下罢。”   “我府上也有不少粟米,你也带走吧。” 第十六章 柏仁李牧   赵国邯郸城。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座原本繁华的城池也是逐渐变得萧条,在道路上也看不到几个年轻人,偶尔有几个年迈者扛着粟米低头走过,这也只是让这座城池变得更加的死气沉沉,少了很多活力。路上忽然出现了一行人,他们并坐在车上,正大声的说这些什么,为这座老迈的城池带去了些活力。   路人们惊讶的看向了他们,在看到为首者那赤色的大楚袍后,鄙夷的摇了摇头,就不再理会他们。这一行人,则正是嬴异人与他的好友们,在吕不韦离开之后,嬴异人也是按着他的吩咐,穿上了一身奢华的楚服,戴着高高的楚冠,用吕不韦给他留下的钱财,继续在赵国内结交好友。   嬴异人与他人结交,从不在乎对方的身份,无论对方是赵国公子,又或者是游侠武士,或者如百家学者,他都是来之不拒,这让嬴异人在各地也是有了不错的名声,他常常接济一些落魄者,又能怀着善意去对待朋友,在豪爽的赵人看来,这已经是到达贤者的标准了。   这一次,他就是要跟着自己这些朋友去狩猎,秋冬都是要狩猎的,这是贵族最基本的娱乐活动,当然,跟后世不同,此刻的贵族还不是骑马去狩猎,是要坐在马车上进行这一项活动,想要成功狩猎,你就需要一架不错的马车,还需要一位车技精湛的驭者,这个时代的驭者,并不是谁都可以担任的。   御作为君子应该要掌握的技能,在此时并不是低贱的工作。   嬴异人重金招来了一位驭者,故而开开心心的与众人外出狩猎,在秦国的时候,他因为不受宠爱的缘故,连个马车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驭者,来到了赵国之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每逢秋冬,看到其他贵公子们坐在马车上,欢笑着赶往城外狩猎,他就是说不出的羡慕,隐约还有些嫉妒。   到如今,他终于也能混进这些公子们的行列里,一同前往狩猎了。   马车刚刚来到了城门口,诸公子们呼啸而出,只在城门口留下了一声声惊呼,唯独嬴异人,却是下令让驭者停了下来,驭者有些奇怪,可还是听从了嬴异人的话,将马车停了下来,嬴异人急忙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来到了一位年轻人的面前,这年轻人并没有坐车,他牵着大马,正在等待着士卒们的盘查。   年轻人大抵刚立冠,模样很是稚嫩,虽年幼,可那一脸的英气却难以遮掩,即使方才看到那些外出狩猎的公子们,他也没有多看一眼,目视前方,不为所动,嬴异人正好就是看到他这个模样,心里大喜,这才令人停车,想要亲自来结交这个年轻人。嬴异人来到他的面前,俯身行礼。   年轻人这才有了些惊讶,也是俯身回礼,嬴异人心里更是喜爱,他说道:“我是咸阳人赵异人,看到您英气勃发,不由得就想来与您结交,还请您宽恕我的无礼。”,年轻人也是回礼说道:“我是柏仁人李牧,没有什么才能,不值得您来结交。”   “李牧?”,嬴异人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正要继续言语,一旁的驭者无奈的提醒道:“公子,如若再不追赶,只怕是要追不上您的那些好友了。”,嬴异人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我难得遇到了一个可以真心结交的朋友,难道就不能稍微耽误一下狩猎的事情吗?”   驭者即刻回道:“我听闻,不遵守信义的人,朋友也会舍弃他,国人都会唾弃他,您今天要以结交朋友的接口来违背与其他朋友做好的约定,难道他人还会愿意与您结交吗?”   嬴异人听闻,浑身一颤,再不敢耽误,他朝着李牧说道:“我的府邸就在邯郸南城,您随时都可以来见我,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请您不要怪罪。”,说完,他便上车离开了城池,去追赶那些朋友,李牧站在城池门口,眯着双眼思索了许久,方才走进了城池。   邯郸西城,居住着不少赵国大臣,以及一些显赫的贵族,即使赵括,在这西城也是有着一套自己的院落,当然,这也使得西城成为了邯郸内治安最好,道路最平坦,官吏最和气的地区,李牧牵着马刚刚走进这里,就被两个官吏所拦下了,盘查了片刻,方才笑呵呵的送别了他。   李牧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前,这院落在西城诸多豪宅面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很是落寞,但是,房屋的价值从来都不是在他的装饰之上,而是住在这里的人的身上,李牧牵着马走到了门前,叩响了门。只是等待了片刻,便有一位老家臣走了出来,看到李牧,很是开心,与他寒暄了几句,方才接了他手中的马,领着他进了院落。   这里是蔺相如的府邸,在赵国,蔺相如被视为第一勇士,赵人非常的敬佩蔺相如的勇气,蔺相如哪怕是面对强大的秦王,都不会有半点畏惧,这样的勇气,正是赵人最为欣赏的,只是,到了如今,那位赵人心目中的勇士,也渐渐老去了。李牧刚刚进了院落,就听到了那剧烈的咳嗽声,几乎没有中断。   “牧敢问蔺公毋恙?”   李牧急忙俯身拜见,蔺相如跪坐在一颗桑树下,桑树叶已泛黄,甚至掉落了不少,蔺相如就坐在这些桑叶之上,肩膀上甚至都有几片,他不断的咳嗽着,肩膀上的黄叶也随着他的咳嗽而掉落,蔺相如有些时候就常常感慨,人与人真的是不同啊,廉颇今年六十有五,却还能征战沙场,抵御强大的敌人。   而自己不过五十有四,却连马车都上不去了,在这个赵国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咳咳咳...蔺相如再次咳嗽了起来,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是他故友的儿子,是他亲自为这年轻人启蒙,奈何,比起诗史经典,他对于军事更有兴趣,蔺相如也看出了这一点,还送了他不少兵法书籍,让他观看。   如今,他在太原郡代县担任县尉,代县在他上任之后,治安大好,每次有战时,太守召集各县士卒的时候,李牧总是能得到奖赏,因为他率领的士卒最为勇武,而他每次也都能立下军功。蔺相如曾想把他举荐给廉颇,只是,廉颇拒绝了他这个要求。   倒不是廉颇不喜欢李牧,只是,廉颇说:我听闻,真正的将军都是需要磨砺的,你让他放弃亲自统帅数百人的机会,却要派到我的身边来,跟随我学习统帅几万人的本领,这是培养另一个廉颇的办法,不是培养李牧的办法啊。   蔺相如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理会过李牧,就好像他不认识这么一个年轻人,他是害怕那些地方官吏会因为自己的关系,便去照顾李牧,这会让李牧失去更多磨砺的机会。李牧也没有不高兴,他继续在太原,雁门等地区任职,虽说断了联系,可是蔺相如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李牧的能力,他无比的相信这个年轻人,这个心怀大志,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不知蔺公将我从远方叫来,是有什么吩咐呢?”,李牧恭敬的询问道。   “你在边郡,可曾听闻赵国出了个年轻的贤才?”,蔺相如笑呵呵的询问道,李牧面色一僵,方才问道:“您是说那位被秦人无比推崇的马服子麽?若您说的是他,我听闻过他的贤名。”,即使李牧表现得很不在意,蔺相如也看出来了,李牧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开心的,毕竟,他还年轻气盛,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蔺相如点了点头,说道:“就是那个秦人无比推崇的马服子,原先,我是不在意他的,他只会读自己父亲留下的兵书,不是可造之才,可是,许历在跟上君举荐此人被拒之后,又亲自去找了赵括,你知道赵括是怎么说的吗?”   “他说王龁不足为惧,只要他做将军,就能一击而胜?”   “不对,他说自己才能不足,不可以做将军,还说这是秦人的计策,他还给许历说了曾母投杼的事情,让许历杜绝流言,不要让上君轻易的换掉廉颇将军。”,蔺相如说着。   李牧一愣,低下头来,没有说话。   “我还听说,赵括有个门客常常当着他的面前来批评他,对他不尊敬,而括竟然能以齐威王的事情自勉,赏赐了这位门客。”   “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自大狂妄的赵括所能做得出来的,我想请你帮我去考校他,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已经老了,随便一个才能中庸的人都能骗到我,可是您还年轻,不会轻易的被哄骗。”,蔺相如认真的说道。 第十七章 赵李论战   李牧并没有在蔺相如的府上停留太久,他知道了蔺相如叫自己前来的原因之后,便急促的离开了邯郸。送走了李牧之后,老家臣方才来到了蔺相如的面前,他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他问道:“李牧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做官,您为什么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将他叫过来呢?”   “我这样做,是有着两个原因的。”   “请您告诉我罢。”   蔺相如又咳嗽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无论赵括的才能是怎么样的,从他对许历以及门客的那些言语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这点才是最重要的,在我们死去之后,李牧肯定会担任赵国的将军,可是他外谦内傲,为人刚直,不愿屈身,他这样的性子,如果在上君身边没有为他说话的人,一定会遭受到小人的迫害。”   “我之所以将他从那么远的地方叫过来,就是想让他与赵括结交,我看不出赵括的才能,可是他品德不错,家世显赫,不可以接替廉颇,却可以接替我的位置,从前有我和廉颇,以后有赵括和李牧,将相和,我无忧啊。”,蔺相如笑着说道,听到蔺相如的话,那老家臣方才醒悟,点了点头,又问道:   “可若是李牧前去与赵括起了争执呢?”   “若是这样,那就证明赵括并不是君子,也不是我期待的那个相。”,蔺相如摇着头说道。   “我知道了,那第二个原因呢?”   “没别的,只是想念他所以想跟他见最后一面而已。”,蔺相如笑着说道,老家臣听闻,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脸色愈发的悲痛。   ......   马服乡邑里,赵括拒绝了数个狩猎的邀请,甚至嬴异人都邀请了他,希望能一起去狩猎,可是赵括没有去。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他看到了太多不幸的赵人,而这些赵人唯一的希望,却是自己,这让赵括总是觉得沉甸甸的,对于这赵国,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对于赵人,他有一种自责,有一种羞愧。   自己就算不能为赵国去击败白起,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去玩乐狩猎,赵括就是如此想的,在这些天,他带着门客,在马服乡邑里四处忙碌,帮着这里的人收割粟米,粟米在赵国算是最主流的粮食,种植范围极大,赵括亲自下地,收了两天粟米,却又病倒了三天,他实在不是耕作的那块料。   虽然他表现不佳,可他这样的举动,还是感动了很多的马服乡民,就是门客们也认真了起来,幸还聚集了一批游侠,在各地帮忙,官吏们都惊呆了,他们用尽了办法都不能让这些桀骜不驯的游侠们从事农耕,而幸只是用了一下赵括的大旗,就发动了数百个游侠来助农事,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而在李牧赶到了马服乡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局面,不少的游侠正在帮着老者背负竹篮,大步走在道路上,甚至是那个负责监察乡邑大门的官吏,此刻都在帮着乡民,李牧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便拉住了那位乡吏,这乡吏一身正气,被李牧拦下之后,也不生气,将自己背负着的竹筐放在了一旁。   “敢问您有什么吩咐呢?”   “我是伯仁人李牧,是来拜见马服子的,我想问您,为什么这里的游侠,官吏,都在做农事呢?”   监门赵去死抬起头来,正气凌然的说道:“如今赵国青壮都去了战场,只剩老弱耕作,在这种时候,我们来相助农事,难道这也是值得奇怪的事情吗?像马服子那样尊贵的人,都能亲自到农田里帮着收取粟米,我只是个没有什么贤名的小吏,做这些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麽?”   李牧一惊,朝着他俯身一拜,方才恭敬的为他让开了道路,等到监门过去,李牧这才进了这乡邑,最初他的心里还有些敌意,此刻竟是消散了大半,无论怎么说,这位赵括还算的是个君子,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啊,李牧心里想着,一路打听,方才来到了赵括的府上。   李牧叩响了大门,一个粗糙的魁梧汉子走了出来,那人打量着面前的李牧,方才行了一礼,问道:“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呢?”   李牧也没有失礼,他说道:“柏仁人李牧,想要拜见马服子。”,站在李牧面前的便是狄,狄早就猜出这是来拜见赵括的,不过,赵括也不会拒绝前来拜见的客人,狄没有关上门,将客人留在门外关上门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他让李牧等待片刻,便前去禀告赵括。   “有个来自柏仁的客人,想要拜见您。”,狄大大咧咧的说道。   拜仁??我还来自多特呢!!   看书被打断的赵括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方才站起身来,将书籍放在了一旁,出去迎接。刚刚见到这个年轻人,赵括就觉得他不一般,这并不是因为赵括是个颜控,而是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气质,他牵着一匹马,笔直的站在那里,整个人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少年英气,大抵就是如此罢。   “李牧拜见马服子。”,少年俯身行礼说道。   赵括则是陷入了呆滞之中,谁?李牧?!赵括对于战国的历史,知道的并不多,大多知识还是从影视剧与语文课本里所知道的,但是李牧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这也是一位赵国的名将军啊,可是,他此刻就已经这么大了麽?他跟白起难道还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赵括神色恍惚,好在还是回过神来,看向李牧的眼神非常的炽热,李牧啊,历史名人啊,李牧等不到赵括的回礼,愤怒的正要告辞离去,就看到赵括热情的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我听闻赵国柏仁有个贤才,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是足以接替廉颇将军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访,您竟然就过来了,这是我的过错啊。”   面对这异常热情的赵括,李牧顿时就懵了,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呢,就被赵括拉着进了室,两人坐了下来,门客们非常的惊讶,他们可没有听说过什么叫李牧的,不过,赵括对这个李牧这么的尊崇,看来他也不是个庸碌的人啊。李牧坐了下来,赵括就坐在他的面前,正瞪大了双眼盯着他。   眼里满是小星星,犹如粉丝看着自己的偶像,赵括心里当然是无比喜悦的,在知道面前这个人唤作李牧之后,他仿佛就看到了希望,他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无论前世还是现在,就没有指挥过一个人,更别提是全国之兵,但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同啊,他是历史上真正的名将啊。   虽说这位名将如今还非常的年轻,估计也没有什么打仗的经验,但是比起自己,应该要强上数倍....吧?   “我听闻,赵人愿以马服子为将,接替廉颇将军的位置,您认为怎么样呢?”,李牧忽然开口询问道。   赵括也平静了下来,认真的说道:“这是秦人的计策,我不如廉颇将军,更不能接替他的位置。”   李牧有些惊讶,点了点头,又问道:“如今的战局,您认为赵国该怎么样获得胜利呢?”   赵括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想知道您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李牧傲然的说道:“秦人远道而来,多战车,少骑兵,若是我,我定会分出多股骑兵,不断袭击秦之粮道,秦人聚集了几十万士卒在上党,若是能减少他们的粮食运输,或者干脆断掉他们的粮道,秦人不攻自破。”   果然啊,不亏是名将啊,赵括的眼神更加明亮了。   李牧说完,又傲然的问道:“我的计策是这样,那您的呢?”   “我没有自己的计策,我赞同您的计策,请问您还有别的办法吗?”   “自然是有的,若是我来做将军,秦人一定会因我的年纪而小看我,我会示敌以弱,准备很多的粮食辎重,在秦人发动进攻之后佯退,一路丢出辎重,待秦人看不起我,开始哄抢辎重,掉以轻心的时候,我就会发动进攻...”,听到李牧的话语,赵括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若对方的将领是白起的话,这样的举动会不会被白起反包围再歼灭啊?   李牧又问道:“我的计策就是这样,您还有别的计策麽?”   赵括摇了摇头,“我自己并没有什么计策,可是我觉得您的计策有点危险,如果对方故意派人去哄抢辎重,暗地里埋伏好士卒,您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第十八章 忆廉颇壮时   听到赵括的质疑,李牧顿时皱起了眉头,他说道:“我听闻,天下能够打胜仗的将军,没有不能仔细观察,随机应变的。施行计策,自然也会因为敌人的变化而进行调整,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您不知道吗?”   赵括并没有再反驳,他微笑着说道:“是我才能不够,没有想到这些,您说的很有道理。”,李牧原本是做好了与他辩论的准备,听到赵括如此轻易的折服,李牧呆愣了片刻,方才笑了笑,又跟赵括说起了自己的诸多策略,赵括侧着身子,认真的听着,这让李牧非常的开心,说的也就更多了。   当李牧离去的时候,赵括将他送到了乡邑大门,目送着他纵马离去,说起来,这是赵括初次看到他人骑马而不是坐马车。送走了李牧,赵括便回了府,只是,此刻的赵括却是有些失望,他并没有跟李牧说太多,因为他知道,这种辩论毫无意义,其实,若是自己真心想要与李牧论战。   只怕,李牧是说不过自己的,别说是如今这刚刚成年的李牧,就是成名已久的赵奢,在谈论战事这方面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赵括放弃了这样的行为,他已经没有原身那种争强好胜的性子了,他也不会因为与李牧辩论赢了而洋洋得意。在看到李牧的时候,赵括有多开心,在送走他的时候,赵括就有多失望。   赵括原本以为,李牧是可以抵御白起的,如果非要让一个年轻人来接替廉颇,或许李牧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赵括如今才明白,现在的李牧,还是太年轻了,太稚嫩了。别说是白起,只怕就是像许历那样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什么名声的将军,都能轻松的击败李牧。   他说要派骑兵劫粮,又说要以轻敌之策,丢下辎重来让秦军混乱。   赵括一直都在关注着前线的战事,根据门客们的讲述,上党郡多山川,处处都是山路,运输辎重是非常麻烦的事情,而秦人就因为道路不好走,所以用水路来运输粮食。骑兵如何能在山道上进行劫掠?又如何能袭击秦人在水路上的粮食运输?秦人并不傻,他们也知道赵国有机动性很高的骑兵,所以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办法。   至于丢下辎重....赵括摇了摇头,就是他这样的历史半吊子水平,也曾在看《秦吏》的读到过,秦人按着首级来计算军功,而私自抢夺辎重,不听号令的,直接斩首。秦人怎么可能会在战时抢夺辎重呢?   李牧想要断对方后勤的想法很不错,奈何,因为没有经验,他的计策太过于稚嫩,他将战事想的太简单啦,赵括摇着头,忽然,他又苦笑了起来,不对啊,这不是父亲给与自己的评价吗?   .......   李牧再次回到了蔺相如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蔺相如也早已睡着了,他见不到蔺相如,也就只能在这里休息一晚了。   跪坐在蔺相如的面前,李牧脸上很是平静,蔺相如笑了笑,方才问道:“赵括这个人怎么样啊?”   “他是一位君子,只是才能不足啊。”李牧认真的说道。   蔺相如一愣,不对啊,在他的预想之中,应该是赵括在谈论战事的过程中将李牧驳的哑口无言,让这个小子彻底折服,然后等李牧前来夸赞赵括的军事才能的时候,自己再告诉他赵括的本质,让李牧明白熟读万千兵法不如亲自统军二百的道理,可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两人就没有谈论战事嘛?   蔺相如疑惑的问道:“难道你们没有谈论战事嘛?我听闻,赵括读书兵法,就是马服君也不是他的对手,怎么会是才能不足呢?”   李牧傲然的说道:“赵括的才能是被人夸大了,我与他拜见之后,坐下来谈论对秦人的应对计策,他说不出一个计策来,只能点头陈是。不过,他身为封君能够心系乡民,说不过我也没有半点的怨恨,他是一个真正可以结交的君子,我很敬佩他。”,说着,李牧又将自己与赵括所谈论的内容全部都告诉了蔺相如。   蔺相如看起来非常的惊讶,陷入了沉思之中。   “唉...没有想到啊,我看来是真的老了。”,蔺相如摇着头,方才对李牧说道:“昔日秦国进攻韩国,军队驻扎在阏与(yān yǔ),马服君亲自去救援,刚刚走出邯郸三十里,他就不再往前了,上君派人去询问他,有什么计策可以击破秦人,他说,自己没有什么计策,道远地险路狭,就譬如两只老鼠在洞里争斗,哪个勇猛哪个得胜。”   “当时马服君是不许将领们上谏的,在秦人怠慢之后,他迅速带人赶到了阏与,此刻有个军士冒死上谏,他说:秦人没有想到将军迅速赶来,请将军您占领北面的山头,前得者胜,后得者败,马服君没有杀死他,反而是听从了他的谏言,迅速攻占了北面的山头,居高临下,痛击了前来的秦人,城内的士卒也发动了攻击,秦人大败。”   “有庸碌的人赞许那位军士,说是他的计策成功的化解了阏与之围,说他可以做将军了,可是像田单,廉颇,乐毅这样的人却说:马服君行军慎重,不急不躁,又能合理的听从谏言,这才是真正的帅才。后来上君用了那位军士来做将军,可是他在军事上再也没有什么成就了。”   “这位军士是谁?”   “许历。”   李牧沉默了许久,蔺相如又说道:“我一直认为赵括只是会读兵法,并不会打仗,我没有想到,他已经开始有马服君的模样了。你与他谈论战事,却只是说着自己的计策,将战事想的如此简单,而他却极为的谨慎,能赞同你的建议,却又不敢冒然的行事,这就是将才与帅才的区别啊。”   “我不如他?”,李牧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蔺相如看着他,平静的说道:“以后会怎么样,我是不知道的,可是就如今,若是上君用你来接替廉颇将军,你轻视秦国的将军,又要施行这样危险的计策,只怕会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而若是他来担任将军,就算不敌,也不至于会葬送几十万士卒啊。”   李牧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来。   蔺相如又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但是请您不要告诉其他人。”,蔺相如似是回忆着过往,他说道:“廉颇将军二十二岁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县的县尉,武平出现了群盗,廉颇将军带着几个亭的士卒去制服他们,因为轻敌冒进,被群盗引到沼泽地,要不是其他人来救援,只怕就要死在那里,因此,他也成为了赵人口中的谈资,常常被取笑。”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逃离赵国,他一直学习用兵的办法,不再轻视敌人,行事谨慎,因而屡次击破了群盗,乃至边郡的胡人,在后来,他带着赵国的战车骑兵,攻破阳晋,威震诸侯,没有人再敢轻视赵国,赵国内也没有人再敢嘲笑他。”   “战事是关于国家存亡的大事,不能不谨慎,我没有见过你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你将来一定会成为赵国的长城,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面对战事,要更加的谨慎,就像赵括那样,赵国有你和赵括这样的年轻人,我就是今日死去,也不会再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李牧忽然站起身来,“我要再去拜访马服子。”   “请你将他带到我这里罢,我有话要跟他说。”,蔺相如抚着长须,眼神格外的明亮。 第十九章 勇士之心   秦人又发动了进攻。   当狄将这个消息带来的时候,赵括并没有惊讶,自从戈与他分析过后,他大概就已经猜出了秦人的打算,秦人并不是真心的想要议和,而是要借着议和的名义来分解六国,断绝赵国的外援。大概是因为自己在这泥潭之中就像是个局外人,看的比较清楚,在度过了刚刚到来此处的茫然期之后,赵括能够想到的也就更多了。   难怪在历史上没有一个国家来救援,愣是看着赵国全军覆灭,当然,他们或许也怀着坐山观虎斗的想法,秦虽强,可赵也并不弱,勉强算是双雄,赵国军队并不少,在他们看来,这次的战争一定会两败俱伤,就是秦人战胜,损失也会很大,可是,他们想不到,从这场战争之后,秦人就已经无法阻挡了。   不知道当他们的国家覆灭,像狗一样被牵到秦王面前的时候,是否会后悔如今的决定呢?   赵人的欢笑,来的那么快,去的也很快,仅仅是在半个月之内,那些笑脸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前线所需要的粮食剧增,家家户户都没能留下多少粮食,这对于赵括这样的富裕人家,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对于那些家中青壮都在战场上的贫苦人家来说,就是天大的祸患了。   马服已经有人饿死了。   饿死的是一位老手艺人,这位是一个做鞋的能手,赵括也曾在他那里做过鞋,那是一个少言寡语,老实本分的老头。赵括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愣了许久,看着一旁的监门,他问道:“我说过,家中没有粮食的可以来找我,我可以救济他们,怎么会出现饿死的情况呢?”   赵去死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他大抵是不愿意来找您借粮。”   “宁愿饿死也不要来借粮麽?”   “您是唯一能让秦国畏惧的赵人,如果大家活不下去就来找您借粮,您要怎么办呢?我们的命不值一提,只希望您能吃饱喝足,我们的亲人都在战场上,只有您可以救下他们了。请您不要再提救济的事情,我会亲自上报邯郸,请他们来救济。”,赵去死说着,转身就要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昨日传来书信,我唯一的弟弟死在了丹河,他的同泽也没有找到他的尸首,等您击败了秦人的时候,能不能派人帮我找到他的尸首?”,赵去死眼里闪烁着泪光,满怀期待的问道。   “好。”   .........   李牧再次来到了马服乡邑,只是,这次到来的时候,他再也没有看到那些聚集在门口等待亲人归来的众人了,他看到了那位不错的乡吏,乡吏勉强挤出了笑脸,为他放行,看着他那通红的双眼,李牧的心情也逐渐的沉重了起来。听闻李牧再次赶来,赵括依旧是出门迎接。   李牧看到他,直接俯身长拜,赵括大惊,急忙将他扶起来,“您快起来,我怎么能受您这样的大礼呢?”   “请您宽恕我昨日的无礼行为,我不知道战事的凶恶,夸夸其谈,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举止是多么的可笑。”,李牧认真的说道,赵括一愣,方才摇着头说道:“您没有什么失礼的行为,我也不曾怪罪过您,请您起来罢。”,李牧抬起头来,赵括这才注意到,只是在一天之内,李牧身上就发生了很多的改变。   昨日的他,还是一个不服输的傲气少年,而在今天,他整个人有所收敛,就好像昨日那出鞘的宝剑,又被收到了剑鞘里温养,赵括觉得,当这柄剑再次被拔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更加的锋利。两人又回到了室内,李牧这才说道:“我昨日听闻了秦人的军法,又知道了上党郡的地形,我的那些计策,是不可行的。”   赵括点着头,说道:“想要击败秦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秦人怀着灭亡赵国的心思,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若是秦人的将领迟迟不能攻破赵国的防线,或许就有白起这样的名将来接替,赵国之中,除了廉颇将军,谁能阻挡他呢?”   “或许...国相可以,只是,他不愿意啊。”   “国相?”,赵括一愣,随即回想起来,上君以田单为相...田单??赵括猛地站了起来,这不是那个弄火牛阵的麽?也是一个名将啊,对啊,他或许还真的可以接替廉颇,那为什么不让他出阵呢?这么一个名将,拿他来担任国相这不是浪费麽?赵括双眼一亮,说道:“如果能让田单将军去帮廉颇将军,会怎么样呢?”   李牧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说道:“廉颇将军与马服君的关系很好。”   嗯?这又如何?   赵括仔细回忆,这才想起了其中关键,自己的父亲与田单的关系非常的不好,当初赵王要用田单来攻打燕国,父亲全力劝阻,说田单是齐国人,哪怕被赵王用城池换了过来,他也只会想着齐国,赵国击破燕国,这对齐国是没有好处的,田单定然不会全力以赴,何况赵国又不是没有将军,怎么可以用他呢?   可惜赵王没有听马服君的话,在后来,马服君又跟田单聊起了战事,两人大吵了一架,关系非常的恶劣。而廉颇与赵奢亲近,自然与田单的关系不好,让田单去帮廉颇,只怕两人就要吵起来,战事会更加的不顺利。   两人聊了片刻,李牧方才说道:“我这次是因长者的吩咐,前来请您的。”   “不知是哪位长者啊?”   “是前国相蔺相如,不知马服子可曾知道?”   赵括能不知道麽?这位在后世的名声可比你还要大啊,语文课本上的完璧归赵,渑池之会,赵括当年还全文背诵过呢!他有些惊讶的问道:“蔺公竟还知道有赵括这个人嘛?”   “马服子的贤名,在赵国是没有人不知道的。”,李牧说着,问道:“马服子要跟我去见蔺公嘛?”,赵括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吩咐戈准备好马车,又告知了赵母一声,他便跟着李牧离开了马服乡邑。越是接近邯郸,赵括的心情也就越是沉重,在道路上,常常能看到倒在地面上祈求救济的可怜人。   这一路上,赵括都在接济这些人,将身上的钱币全部花完之后,又跟李牧借了一些,速度并不快。   在赶到了邯郸的时候,邯郸愈发的死气沉沉了,城门口也不再是昔日那个少年士卒,而是换上了一个发须全白的老卒,老卒佝偻着身子,神色恍惚,也没有搭理进城的众人,当赵括问道:“原先我来邯郸,曾看到一位少年,不知他如今在哪里呢?”   老卒头也不抬的说道:“死了。”   邯郸几乎所有的食肆都关了门,城池都看不到几个人,只是赵括这一行人缓缓走着。   终于,赵括见到了那个名垂青史的勇士,在他的脑海里,这是一个聪明而狂傲的英俊文士,可是,并不是这样,蔺相如已经很年迈了,虽然他的年龄并没有廉颇大,可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就是跪坐的时候,也得有个老家臣在身边扶着他,发色灰白,干瘦如柴,脸上布满了皱纹,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   “括,你可愿意担任将军,击破秦人?”   “廉颇将军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赵国没有人能做的比他更好,为什么您也想要换掉他呢?”   “我并不想。”,蔺相如摇着头,又问道:“看来你并不愿意啊,这是为什么?”   “我怕。”   “怕什么?”   “怕死。”   “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啊。”   “是啊,我不只是怕死,我更怕失败,我连几百人都没有指挥过,让我去指挥几十万士卒,为他们的性命负责,我是不敢的,我怕我会葬送了他们,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失去兄弟,失去儿子,失去良人,失去父亲,我不敢想象,那些信任我,认为我可以庇护他们的赵人,在得知我战败之后,会是多么的绝望。”   “赵人都认为我是拯救赵国的那个人,认为我是赵国的希望,无比的信任我,他们错了,括只是一个读过些兵法的普通人,括并不是那个能够拯救赵人的人。”赵括落寞的说道。   蔺相如忽然笑了起来,他非常的开心,一个老者身上竟出现了少年那般阳光的笑容,“在从前,我也是觉得你并不是。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就是那个能够拯救赵国的人,你就是赵国的希望。为了自己的功名去征战的人,不是为了保住自己性命而征战的人的对手,而为保住自己性命而征战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为了庇护苍生而征战的人的对手。”   “你不把士卒当作兵刃,而是将他们当作是自己的亲人,你已经有一颗可以击败强敌的心了。” 第二十章 赵相齐人田单   面对蔺相如的夸赞,赵括脸色依旧平静,若他再年轻五岁,或许他会因为得到了蔺相如的夸赞而飘飘然,拜谢之后,即刻接替廉颇,率军去与白起决一死战,可如今的他,早已知道了一个道理,空洞的大道理,在现实里是那样的苍白,难道就因为一颗虚无的击败强敌的心,自己就能击败白起了麽?   这颗勇武的心,能让士卒们吃上几顿饱饭嘛?就是拿去炖了,也不够一个人来吃,如此看来,这颗勇士的心,或许还不如两三颗烤熟的猪心,起码这猪心还能喂饱一两个赵国士卒,让他们有足够的力气去砍翻敌人。   故而,赵括非常的平静,他只是俯身大拜,说道:“请蔺公教我拯救赵人的办法。”   蔺相如愣住了,苦笑着,他说道:“若是我真的有这个办法,我就应该在长平了,我曾经只是一个比寻常人稍有些胆量的庸人,到如今,我的勇气没有减弱,可是我却连起身都做不到了,变成了一个不如寻常人的稍微有些勇气的废人,像我这样的人,又能给你什么样的帮助呢?”   蔺相如果真是老了,只是交谈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已经支撑不住了,额头上满是汗水,咳嗽的几乎要咳出血来,即使他并没有表露出送客的意图,可赵括还是离开了这里,他有些不忍心,也有些羞愧。   当他走出了蔺相如府邸的时候,李牧跟在他的身后,有些无奈的说道:“马服子为何急着离去?蔺公既然派我将您接来,肯定是有事情要吩咐的,您不听完他的话,就着急着离开,这是什么道理呢?”   赵括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牧,认真的说道:“您与我都是堂堂九尺儿郎,年轻力壮!怎么好继续麻烦这样一位为赵国倾尽一生的迟暮老者呢?若是继续待在蔺公的家里,要他苦心积虑的帮我们解决面前的困境,我会羞愧而死的。”,李牧听闻,心头一颤,顿时,他感觉面前的赵括看起来都有些与以往不同了。   “您说的很有道理,我受教了!”,李牧拱手一拜,认真的说道。   赵括点了点头,方才问道:“您知道田公的家在什么地方麽?”   “我当然知道,我曾拜访过他,不过,您问这件事,是想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要找他来帮忙解决面前的困境。”   “....可您刚才不是说...我们年轻力壮...”   “正是因为我们年轻,才要多听老者的教诲啊,请您带我去见他罢。”   李牧在方才对赵括生出那一股仰慕之情,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可他还是带着赵括前往了田单的府邸,这一路上,赵括都在跟李牧打听田单的情况,田单最初只是一个齐国宗室子弟,才能并没有被天下人所发现。在齐闵王时期,五国发军攻打齐国,在济水大破齐军,斩杀齐国的将军。   在达到了削弱齐国的目的之后,各国相继退兵,唯独燕国,为了向齐国复仇,以乐毅为将,继续攻打齐国,乐毅攻占了齐都临淄,又在半年内攻下齐国七十座城池,灭了齐国,只剩下莒县(今山东莒县)和即墨(今山东平度市)没有被乐毅攻破,在这个时候,楚国又发兵,借着救援齐国的名义,实在是想要瓜分齐国的土地。   楚将杀死了齐愍王,齐国覆灭,即墨县大夫也死在了战场上,在这个时候,田单终于发挥出了自己的才能,他号召齐人联合起来,又拉拢各地的溃兵,即墨国人将他推举为城守。   田单镇守即墨,跟燕军交战五年,都不曾被攻破。田单利用这两军相持的时机,整顿士卒,增修城垒,加强防务,他又和军民同甘共苦,战必当先,编自己的妻妾,族人进入军旅,将自己的全部钱财饮食分给士卒,深得军民的信任。不过,燕国大将乐毅也是个能将,得知不能强攻,便采取包围之势,弄得田单苦不堪言。   田单为了解决乐毅,就派人到燕国,行离间之计,四处散布谣言,说道:齐之所畏者,唯燕国将军骑劫。又说乐毅是想要在齐国称王,所以不愿意攻打即墨,是要抽出时间来掌控军队,又说如果燕人派出骑劫来担任将军,即墨是一定可以被攻占的,果然,燕王就派了骑劫来接替乐毅。   乐毅大怒,又害怕被燕王杀死,故而投奔了赵国,后来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在对手换成了骑劫之后,田单用火牛阵大败燕军,硬生生从各国手里夺回了齐国的土地,拯救了已经覆灭的齐国。可是,他自己或许也没有想到,拯救了齐国的他,却因为声望太高,被齐王卖给了赵国。   尴尬的事情出现了,前来迎接他的人正是乐毅。   乐毅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嗨,您也来了?   让赵括在意的并不是乐毅与田单之间的恩怨情仇,他更在意的是...廉颇,李牧,乐毅,田单都在赵国!!这怎么会输??就算白起再强,一个如今的名将,两个过去的名将,一个未来的名将,绑在一块儿怎么也能击败白起罢??赵括非常的惊讶,他可没有想到,赵国竟是这样的人才济济啊!   当今赵王对于人才似乎有种别样的执念,他非常的看重这些人才,田单入赵,赵王亲自迎接他,甚至还封他为都平君,此事让赵国诸将格外的恼怒,廉颇都没有得到这样的赏赐,他田单对赵国无功,怎么就可以得到这样的赏赐呢?就是乐毅,也是如此,刚刚回到赵国,就被封为了望诸君。   赵王如此行为,也就是廉颇这些人较为忠心,才没有愤怒的出走。   来到了田单府邸的时候,赵括还有些担心,不知田单是否在自己的府邸里,他可是有自己封地的封君,并不会常住在邯郸,好在,田单还是在府邸内的,他并没有离开邯郸,当李牧叩响了大门的时候,有家臣走了出来,这家臣穿着一身齐服,夹杂了齐国口音的赵语更是生涩难懂。   赵括长叹了一声,当他看到这个家臣的服饰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为什么赵王不会用田单来担任赵国的将军了,田单将自己的态度表达的非常明确,身在赵国心在齐,自从来到赵国之后,他是田单进赵营,一言不发。赵括跟李牧等待了片刻,那位家臣就带着他们两人进了院落。   刚刚进了院落,赵括就看到了院落前门处两侧的菜园子,看来这田单还是挺有闲暇时日的,终于,赵括见到了这位齐国的救星田单,与赵括想象之中的不同,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将军,却像是一位儒雅的文士,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可并没有蔺相如那般虚弱,他坐在室内,捧着竹简,一股文士所具有的傲气流露而出。   “柏仁人李牧,拜见田公,敢问田公毋恙?”,李牧很是恭敬的拜见问候,田单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竹简,打量着面前的李牧,笑着说道:“许久不见,你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您是我的启蒙老师,我没有听闻谁是可以将自己的老师忘掉的。”,李牧认真的说道,赵括一愣,这田单还教过李牧??田单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送了你几部兵法,没有教过你什么知识,不能算作你的老师。”   两人寒暄了片刻,田单这才看向了一旁的赵括,眼前一亮,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不由得心生喜爱,他笑着问道:“这位少年郎,是你的朋友麽?”   李牧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他唤作赵括,是马服...”   “哼!!”,李牧还没有说完,田单脸色大变,直接将手中的竹简丢在了地上,恼怒的看着赵括,冷冷的说道:“我身体不适,请你们离开罢。”   赵括有些茫然的看着田单,他的确是听说过田单与自己的父亲有些小矛盾,可是看他这态度,好像....这并不是小矛盾啊!! 第二十一章 您是小人   赵括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李牧急忙开口说道:“赵国处于最危难的时候,我与马服子来拜访您,是想要跟您请教击破敌人的学问,您得到赵国的厚待,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连私人恩怨都不能放下呢?”,面对李牧的质问,田单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甚至都不愿意去看赵括的脸。   “如今这一切的危难,难道就不是他的父亲所造成的麽?”,田单不悦的说道:“昔日,我与他谈论赵国的军事,我屡次劝说他,国家有三万精锐士卒,几千车乘足矣,若是不顾百姓户籍,一味的征收大量的兵力,则一定会造成赵国的虚弱,可是他非要说没有三十万士卒,赵国无法折服其余邦国。”   “这些年里,赵国穷兵黩武,不重视农桑,直到现在,士卒是多了,可是他们没有饱腹的粮食,乡野里没有可以耕作的青壮,你不去抱怨赵奢,怎么来这里质问我呢?”   田单这句话说的很不客气,这让李牧更加担忧,生怕赵括忍不住与田单起了什么争执,可惜赵括并没有生气,他能明白田单的意思,士卒与国家总人口之间的比例,这是必须要控制的,田单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跟田单来争这些东西的,赵括平静的说道: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追究责任,我听闻田相昔日凭借着不到一万的军队,就能挡住燕人数年的进攻,靠着两万多士卒,就光复了齐国的领土,我这次前来,就是要跟田相请教击破秦人的办法,还希望您能放下恩怨,赵国上君爱您,士子们无不敬佩您,庶民们都在传颂您的名字,赵国从不曾亏待您,在这种危难的时候,难道您就不该做些什么麽?”   田单神色有些恍惚,低声喃喃道:“就是做了什么也又如何呢...他们更加的敬佩我,上君再次忌惮我...然后再将我像货物那样卖出去嘛?”   “赵人不似齐人。”,赵括缓缓说道。   这句话,却是扎痛了田单,田单无不的愤怒,叫道:“那你就去找赵人来罢,我是齐人!”,赵括无奈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劝说,田单愈发的恼火,说道:“我听闻,你熟读你父亲留下的兵法,难道你父亲就没有给你留下击破秦人的办法嘛??”   赵括一笑,方才昂起头来,高傲的说道:“他当然说过,我这次来,本来就是想要看看齐人的名将比之赵人的名将如何,现在看来,这齐人的名将不值一提。”   李牧目瞪口呆,田单却是气的险些要跳了起来。   “竖子怎敢辱我?”   赵括傲然的说道:“父亲留下的兵法里说,若是秦人发功了进攻,双方对峙在长平,就可以派出骑兵来不断袭击他的粮道。”   “呵呵,赵奢也就这样的水平了,他竟连长平的地形都不知道,长平通往赵国的地方是平原,可通往上党的地方却是丘壑,骑兵劫粮??秦人如此倒是合理,赵人如何能行?呵,就是再不知兵的蠢物,也绝对不会想出这样荒唐的计策来!”,田单不屑的说道,李牧脸色一红,缓缓低下了头。   赵括继续说道:“我父亲有的是策略,他还说,秦人发动进攻的时候,可以轻敌之心,佯败撤退,洒下辎重,等待秦人抢夺的时候,再次反击!”   “哈哈哈!赵奢一生与秦交战,却连秦法都忘记了麽?”,田单狂妄的笑着,李牧的头更低了。   “那就从胡人借兵,从胡人的领地向咸阳发动进攻,迫使秦人回援!”   “赵奢想用胡人的骑兵来攻打城池关卡??”   “那就派人去魏,齐,楚,向他们索要援军!”   “上君前一次派出求援的使者,回来了一个,死了三个。”   李牧惊讶的看着赵括,赵括与田单连续交锋了半个多时辰,都是赵括提出击退秦人的办法,由田单来指出其荒谬不可行的地方,看着田单口若悬河的谈论着秦赵战事,李牧看向赵括的眼神是愈发的敬佩,自从田单来到赵国之后,谁可曾让田单说出过这么多话来???   赵括渐渐已经说不出什么策略来了,可他还是不服气的别过头去,不屑的说道:“即使如此又如何呢?你只是说破了计策的不足之处而已,换我来,照样也能说破你的计策,齐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父亲好歹还能说出几个计策来,而你呢,却连一个像样的策略都说不出来,你最大的功劳,也不过是击败了个乐毅而已,我父亲当年可是击败了强大的秦军!”   “你也配说破我的计策?呵!”,田单猛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如今赵人连连后撤,原因是因为赵人并不愿意战斗,秦人因为军功无不渴望战斗,而赵人呢?军功且不提,上党郡本来就是韩国之领地,秦人也并没有侵略赵国,赵人为了韩国的土地而与秦人交战,怎么会有战斗的决心呢?”   “因此他们消极的对待战事,纵然是廉颇,也只能连连后退。”   “我当年能够击溃燕人,依靠的不是计谋,而是齐人的上下一心,对燕人的愤恨,对齐国的热爱,想要让赵人能够击退秦人,必须要让士卒们愿意战斗才可以,要么允诺战后的爵位钱财土地来激励军心,要么通过讲述秦人的暴虐来增加士卒们的仇恨....”,田单忽然发觉到了不对,停了下来。   “激将法?”,田单眯着双眼问道。   赵括忽然笑了起来,“田相果然是给出了很好的计策...”,缓缓站起身来,赵括拱手一拜,又说道:“我会将您的这些话告诉廉颇将军,多谢您的建议啊。”   田单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指着赵括怒斥道:“你比你的父亲还要狡诈百倍!”   “田相,我想要告诉您三件事,第一件事,方才那些策略,都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并不是我父亲所提出来的,若是我父亲还在,我也就不会摆出这样卑微的模样来拜见您,第二件事,我父亲当年跟您辩论士卒的多少,我认为他说的很对,若是赵国按着您的想法,维持着三万人的军队,只怕赵国也坚持不到如今,早就被秦人灭亡了。”   “第三件事,我说了还请您不要生气,齐王忌惮您,将您送到了赵国,可赵国并没有亏待过您,上君封您为君,这是您在齐国都不曾得到过的待遇,赵国士大夫们,见到您也如此的恭敬,并没有因为您不是赵人而讽刺嘲弄,可是您在赵国如此危难的时候,都不愿意出面,您从前很仰慕你,可是今日方才知道,您不是我心目里的那个英雄,您是一个小人。”   “告辞!”,赵括朝着田单俯身行礼,转身便走了出去。   李牧急忙跟上了他,也一同离开了。   两人离去之后,田单那难看的脸,瞬间平静,他坐了下来,捡起了地面上的竹简,微微一笑,翻开竹简,竹简上却是长平的舆图,详细的记载着长平以及周围的地形。   赵括走出田单府邸的时候,只觉得心里很是畅快,长呼了一口气,李牧站在他的身边,有些好奇的问道:“您是怎么想到要通过激将法来让田相给出计策的呢?”   赵括转过头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很是好看,他笑着说道:   “曾经有个年轻人告诉我,天下能够打胜仗的将军,没有不能仔细观察,随机应变的。施行计策,自然也要因为对方的变化而进行调整,我正是这样做了。”   “哈哈哈!”   邯郸城内,田府门前,两个年轻人会心的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娘胎里的始皇帝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李牧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俨然是摆出了一副任凭赵括吩咐的模样,赵括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跟这个冒失的年轻人相处的越久,他身上的名将光环也就在不断的削弱,赵括已经不把他当作偶像那样对待了,当然,这样的李牧也显得真实了许多,就好像是邻居家的弟弟那样。   赵括认真的思索着,说道:“田相是齐人,他对于战事无动于衷,虽然我很鄙夷他的行为,可是我也能明白他的想法,可是乐毅将军是赵国人,他又怎么能坐视赵国覆灭呢?”,李牧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带您去乐毅将军的府邸罢!”,赵括一愣,问道:“乐毅将军也在邯郸?”   李牧笑了笑,说道:“秋设五谷祭,他当然是在邯郸的。”   “好,那就请您带我去吧。”   乐毅的院落并不在邯郸城内,而是在邯郸郊外的一处乡邑里,此处乡邑正好坐落在邯郸通往赵国南部长城的道路上,唤作梓乡邑,赵括坐在车上,李牧骑着爱马,跟随在他的身后,而幸以及狄则是步行跟在最后。赵括与李牧一路走,一路交谈,李牧已经开始思索着田单的计策是否可行,他说道:“想要让赵国士卒们同仇敌忾,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只是告知他们秦人的凶残,我怕不仅不会让他们愤怒,反而会让他们感到害怕,那这就是一件对赵国不利的事情,我听闻,像游侠那样行恶的人,会让人厌恶,而像桀纣那样行恶的人,却会让人畏惧,如今秦王的恶行远胜桀纣,不知您有什么想法呢?”   赵括冷静的说道:“蔺公曾说,最勇者为苍生而战,次者为性命而战,最次者为钱财功名而战,我认为,不必过多的宣传秦人的恶行,只需要让士卒们明白,秦人最是渴望得到首级来获得功名,所以一旦战败,秦人就会长驱直入,屠杀赵国百姓,为了获得首级,不会留下活口,就是他们,哪怕投降,也难免一死,最后再以钱财功名激之,如此一来,定能稳固军心,增加士卒们的斗志。”   李牧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却忽然停了了马,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行车马,足足有七八辆,车上坐的都是些年轻人,他们大声的谈论着狩猎的情况,讲述着自己的勇武,在后面的车上放满了各种猎物,赵括看了他们一眼,便对戈说道:“将马车移到一旁,让他们先过去罢。”   不成想,听到他的言语,戈大怒,说道:“为王事的贤人,怎么能够为庸碌的中人让路呢?”,他不仅没有将马车靠边,反而是直接朝着前方加速行驶了过去,口中大呵道:“马服子欲往此路!让道!”   “马服子??”,听到戈的言语,他们之中的几个赵人即刻下了马车,就在道路旁边俯身行礼,这架势,却是将那几个他国的年轻人吓了一跳,这些人里有燕人,有魏人,他们早就听过赵括的名字,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着,却是看到了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的赵括。   其中一位燕人忽然嗤笑了起来,说道:“你们整天说的什么马服子,原来就是这个没有蓄须的孺子?”,周围几个赵人大怒,怒目而视,而最为愤怒的还是驾车的戈,他可不会惯着这个燕人,手中长鞭猛地拍在了骏马的身上,骏马吃痛,嘶叫着就朝着对方冲了过去,戈瞪大了双眼,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怒吼着就驾车向对方撞去!   对面那燕人的驭者何曾见过这样的驾驶,对方就好像是驾着战车一样,不要命的朝着自己撞来,他急忙握着缰绳,急促的驱马躲避,此时戈已经冲到了对方的身旁,弯腰猛地挥出了宝剑,一剑削掉了对方那骏马的左蹄,骏马呻吟着,顿时,车仰马翻,此时,戈方才勒住了骏马。   戈刚刚停下,好不容易跟上来的幸和狄也冲了上来,狄将那驭者从马车下拖了出来,按在地上,而幸就要暴力的多了,他直接将那个燕人揪起来,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打碎了他的牙齿,随后便拔出了短剑,直接就要抹了他的脖子,赵括急忙开口说道:“且慢!!”   幸这才停了下来,后头看向了赵括,“我不想因为言语而杀人,饶了他吧。”,听到赵括的命令,幸点了点头,收起了短剑,将那燕人按在地上就打了起来,打的那人几乎发不出什么声来,这才将他丢在了地上,两人又回到了赵括的身边,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那些年轻人。   这些人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无论是那个矮小长须的戈,还是站在赵括身旁的两个健壮汉子,都是他们所不敢招惹的,马服子身边都是一群狠人啊!气氛有些尴尬,赵人不敢言语,自然是因为羞愧,而他国的人就更加不敢出声了,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一架马车从远处出现,很快就来到了这里。   “出了什么事情?有群盗嘛?”,那人大声说着,就冲到了最前方,看到面前的赵括与李牧,他一愣,随即收起了短剑,笑着说道:“原来是故人啊!”,来者正是嬴异人,或许是这些天见了不少的大人物,故而,对于嬴异人,赵括也没有了以往那样的惶恐,可是他也没有回话,因为方才戈的暴走,吓得他险些从马车上摔了出去,此刻话都说不利索,索性就不开口。   李牧对于此人还是有些好感的,看到是他,也是下了马车,表示对他的尊重,两人行礼拜见,嬴异人这才复杂的看向了赵括,这位以往的故友,此刻见到自己都不愿下车了,看来他也发现了端倪,这是在怪罪自己啊,嬴异人如此想着,有些不太敢与赵括对视,他无奈的问候道:“马服子,许久不见,毋恙?”   自从他来到了赵国,就不曾有人将他当作朋友,不对,在秦国也是这样,只有一个赵括,不因为他的身份而嘲弄他,还愿意与他结交,当然,赵括是来者不拒,任何人都可以结交的,不过在嬴异人这里,或许他能算是自己在赵国唯一的朋友,在吕不韦开始资助自己之后,嬴异人的朋友就多了起来,可是对这些人,嬴异人在心里却是格外漠视的。   尤其是赵括曾经对他说的话,更是让嬴异人非常的不适,他将我当作朋友,而我却害了他。   抱着这样的愧疚,嬴异人的言语也就变得小心翼翼的。   赵括总算是回过神来,瞪了一眼高高扬起头的戈,方才走下了马车,“我毋恙,自从上次您来拜访我之后,您已经很久没有再来见我了,可是我哪里得罪了您,让您忘记我们过去的友情了呢?”,赵括询问道,嬴异人一愣,随后说道:“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只是我太繁忙,没有时间去拜访您。”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赵括并没有把自己要去拜访乐毅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说道:“我这次是与李牧去拜见一位师者。”,两人聊着聊着,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嬴异人也不再拘束了,他显得很开心,低声对赵括说道:“还有一件喜事,我没有告诉您呢,我的妻有了身孕,我要有后代了。”   赵括一愣,方才有些恍惚的说道:“那就...恭贺您了...”   “请您在做完自己的事情后,一定要来见我,我以前的日子过的很贫寒,没有一次设宴款待您,这次,我一定要宰杀牲畜来款待您。”,嬴异人再三请求,方才带着那些人让出了一条道路,恭敬的目送赵括离去。   坐在马车上,赵括神色恍惚。   始皇帝要出生了....而自己那宿命里的绳索,离自己的脖颈也是越来越近了。 第二十三章 乐毅老矣,不能饭   当赵括与李牧来到了乐毅院落门前的时候,有驭者正在驾车,而得知赵括与李牧的身份以及来意之后,他显得很是恭敬,并没有田单的家臣那样的张狂,他带着两人走进了乐毅的院落里,刚刚走了进去,赵括就有些惊讶,在院落里,放着不少草靶,其上还插着羽箭,这哪里是什么院落,这分明就是军旅的校场。   李牧到来的时候,非常的激动,乐毅几乎是代表了一个时代将军的最高成就,在赵国,没有人不尊敬他,尤其是作为一个赵人,他的地位比田单不知要高了多少倍,李牧说着关于乐毅的那些传闻,好比一个即将要见到偶像的铁杆粉丝,不过,赵括就平静多了,在他眼里,或许乐毅在历史上的地位还不如自己身边这个年轻人呢。   “我曾经数次来过这里,想要拜见乐毅将军,可是...每次来到这里,我就很害怕,又不敢进去。”   可是,当李牧真正看到乐毅的时候,心一沉,赵括仿佛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乐毅的确是威震一时的名将,可问题是,他成名那是在几十年前,此刻的他,实在是太过年迈了,他躺在床榻上,侧着头,牙齿也全部掉光了,就是头发都没有剩下多少,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那是腐朽的味道。   乐毅老矣。   蔺相如如今不过五十多岁,而乐毅比他要大了一辈,此刻茫然的躺在床榻上,眼神浑浊,看到前来的两人,他看起来有些开心,他叫道:“赵奢?你与骑劫来看我了?”,说着话,口水便流了下来,他也不擦,李牧一愣,随即看向了赵括,赵括早已猜到可能会是这样的局面。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长寿,蔺相如的年纪放在后世也不大,却已经是迟暮之年,朝不保夕,何况是比他更加年迈的乐毅呢?一旁的驭者解释道:“请你们不要怪罪,将军瘫痪在床榻已经很久了,他糊涂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也认不出什么人来了...他可能是将您当成了马服君。”   他上前擦拭了乐毅嘴边的口水,方才以夹杂着哭音的哀求道:“将军,马服君与骑劫已经逝世很久了,这位是马服子赵括,这位是李牧,他们都是赵国有贤名的年轻人,他们是来拜见您的。”   乐毅恍惚的问道:“他们死了?”   “对,他们已经逝世了。”   “谁死了?”   “马服君与骑劫。”   “对...他们死了。”,乐毅茫然的点了点头。   乐毅这副模样,别说是去打仗,就是要正常的生活都很困难,赵括有些能体会到赵王的痛苦了,明明有这样的名将,可是却不能用,赵括缓缓坐在了乐毅的面前,李牧坐在了他的身旁,赵括这才说道:“乐毅将军,我是马服君的儿子,我唤作赵括,这次是来拜见您的。”   “赵括...赵括啊...”,乐毅重复了很多次,仿佛才记住了他的名字,可又跟他问道:“赵...什么?”   “赵括。”   “赵括!”,乐毅准确的说出了他的名字,顿时,他很开心,用力的笑着,他记住了赵括的名字,他这才不安的问道:“你因为什么事情来找我啊?”,他神色一惊,急忙问道:“赵国又出事啦??”   李牧看了看赵括,赵括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请您不要担心,赵国并没有出事,一切都很好,我只是因为听闻了您的英勇战绩,所以来拜见您的。”   “好啊...好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拜见我了,他们都把我忘了。”   “没有人忘记您,不只是现在,就是以后,也不会有人忘记您,会有很多杰出的人,都将自己比作您,将这作为最大的荣誉,我觉得,甚至是几千年之后,也会有人记得,曾经有位英勇的将军唤作乐毅,后人都会谈论着您的事迹,以您为荣。”,赵括认真的说道,完全不像是劝慰。   “你骗我。”   “您是能洞察所有事情的将军,谁能骗到您呢?我说的都是实话。”   “赵括...你是很好的人,但是,你不要跟骑劫这样的人交往,骑劫他只会谈论兵法,他是不懂战事的。”,乐毅说着,还瞪了李牧一眼,继续说道:“跟这样的人相处,得到的益处是不如坏处的。”   李牧有些懵,他急忙解释道:“乐毅将军,我是李牧,不是骑劫。”   “想当年啊...”,乐毅的眼里亮起了光芒,“子之那个小人发动了叛乱,攻打大王,而齐国不帮着我们平定叛贼,却趁机发动了攻击,攻占了都城,杀了大王,要覆灭燕国,好在我与大王击退了齐人,这样的大仇,怎么能不报呢?我带着人,击溃了齐国所有的军队,攻占了齐国的都城,覆灭了齐国....”   “要不是...燕王他想要杀我,我早就为燕占据齐之地,以齐国的肥沃,以燕国的勇武,再并三晋!哪里还有秦人嚣张的份?”,他忽然看向了李牧,骂道:“这都是你这个竖子的错啊!”   那时候我父亲都没出生呢!李牧有些委屈的看着乐毅,“将军,我是李牧,并非是骑劫啊。”   乐毅不理会他,又说起了很多的趣闻,大多都是从前他所经历的战争,赵括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不耐烦,相反,他很喜欢乐毅所说的这些故事,乐毅在很久以前,就因为疾病瘫倒在了床榻上,他的朋友都已经离开了,也就没有什么人再来见他,这样一个糊涂的糟老头,见了也得不到什么利益,还来见他做什么呢?   乐毅从不曾说过这么多的话,也没有这么的开心过,他一直都在笑着,他说道:“齐国啊,他原本就是霸主之国,如今也留着霸主的基业,土地广阔,人口众多,以弱小的国家来对抗强大的国家,是不能单独去攻打他的,若一定要攻打,就必须要联合赵国,楚国,魏国来一起攻打他啊。”   “乐毅将军您说的很对。”   “唉...”,乐毅忽然长叹,他有些悲伤的说道:“我说的并不对,天下最难当的,大概就是将军了,打输了,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打赢了,也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不能容忍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啊,赵括,你千万不要打太多的胜仗,不然大王是要杀你的。”   一旁的驭者脸色大变,赵括却是若有所思,乐毅在燕国的功劳很大,所以他被驱逐了,田单在齐国的功劳也不小,他也被驱逐了,而白起...赵括思索着事情的可行程度,方才站起身来,朝着乐毅一拜,说道:“多谢将军您的教诲,我知道了。”   乐毅笑着点了点头。   赵括走上前,擦掉了乐毅嘴边的口水,他说道:“将军,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以后,还会常常来拜访您的。”   “好,好...”,乐毅非常的高兴,驭者将赵括他们送出去之后,乐毅还很开心的对驭者说道:“赵括和骑劫还要来拜访我,他们说,他们还要来拜访我。”   “对,将军,他们是这么说的。”   乐毅躺在病榻上,似乎在想着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笑呵呵的跟着自己嘀咕些什么,驭者擦了擦眼泪,又问道:“那今天咱们还要出去转转嘛?”   “不用啦...不用了。” 第二十四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括从不曾漠视任何人,大概是中国人骨子里就铭刻着对先祖的敬畏,无论是秦人,或者是赵人,无论是贵族,还是黔首,他们都是华夏民族的最初,原先,他们只是活在血脉之中,如今,他们就站在赵括的面前。作为一个在他们身上所生长出的灿烂文明的享用者,怎么不该在心里怀着些敬重呢?   何况,在这数百万人之中,有一位,或许有很多位,都是赵括数代之前的先祖,与赵括流着一样的血,挺着一样的骨。   赵括原来是想要找乐毅来向他请教保全赵人的办法的,可是当他看到这位闪烁在华夏历史上的老者,迟暮的躺在病榻上的时候,他怎么也不敢再来用这些事来烦扰他了,与田单不同,乐毅是一个赵人,若是得知赵国的危难,他肯定会担忧的,他这个年纪,实在不该继续被这些事情所烦扰。   走出乐毅院落的时候,赵括的心情很是沉重,难怪将军都愿意马革裹尸,愿意死在战场上,想来,都是不愿意像乐毅这样罢,赵括正准备上马车,却看到一旁的李牧低着头,格外的沮丧,赵括劝慰道:“任何人都会老去,乐毅将军能活到这个岁数,也未免不是他的福分,你不必沮丧。”   年轻人抬起头来,眼里似乎还带着泪花,他委屈的说道:“我不是骑劫。”   “哈哈哈~~”,赵括笑了起来,拍了拍李牧的肩膀,方才说道:“我听闻,能做将军,国相的人,心胸就像是天空那般的广阔,你怎么会这么在意这点小事呢?”,被自己偶像如此嘲弄,这让年轻人心里实在不大好受,可是听到赵括的话,他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去想这件事。   “对了,骑劫,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与你。”   “我不是骑劫!”   去往乐毅府邸的时候,气氛还是十分的肃穆,而回去的道路上,欢声笑语不绝,大抵这就是年轻人,从不会将沉重的事情一直放在心里,赵括并没有前往嬴异人的府邸赴约,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马车直接朝着马服行驶而去,在路上,赵括认真的与李牧交代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田公所说的不错,如今最需要做的,就是要提升士气,就按着我所说的,让士卒们知道秦人的军功制度,激发他们的战斗意志,这才是目前最为重要的,我听闻,能够经历三次失败而不溃散的士卒才能被称为精锐,如今我们已经经历了三次失败,有四位尉官被俘虏,后撤了十余里,而赵国的士卒还能跟随廉颇将军据守,他们已经是精锐了。”   “上君没有断了他们的粮草,廉颇将军也没有虐待他们,他们之所以不敌秦国的原因,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没有继续战斗的意志,只要让他们有保家卫国的想法,明白秦人的暴虐,他们未必就不能跟随廉颇将军去击退敌人。”,赵括说着,李牧点点头,又说道:“我一定会按着您的吩咐行事,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让士卒们知道。”   方才赵括吩咐他的事情,就是拜托他去找廉颇,在那里激励赵国士卒们。   赵括却是不在意,他笑着说道:“我听闻,具大位者,不必事事亲为,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是能将的作风啊,你不用担心,我麾下有一位人才,你带着他前往,让他在赵军之中逗留一段时日,他一定可以让这件事流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秦人的暴虐。”   他说着,又看了不远处的狄一眼。   李牧大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狄,方才问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   “无论什么人,放在他最合适的位置上,他就一定会像太阳那样发光发热。”   “那您呢,您最适合的位置是什么呢?”,李牧好奇的问道。   “我啊,我不懂军事,不知农桑,不堪大用,可我略懂些数算,做个乡里的税务官,或许还能尽到自己的职责。”   “您太谦虚了,我认为,在国内,您可以担任国相,在国外,您可以担任将军。”   .......   天色渐渐有些昏暗,就在马车即将赶到马服乡邑的时候,眼尖的赵括看到了一个人,他栽倒在道路边上,生死不明,赵括让戈停下车,去看看这个人是否还活着,戈下了车,蹲下来,拉起了地面上那人,他还活着,看这裂开的嘴唇,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饮水,方才倒在这里的。   这就有些奇怪,明明这周围有不少乡邑,口渴了便去要水就是,也没有人不会给旅途上的客人倒水喝,一些较为热情的地方,还会款待过客,给与饭菜,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不用赵括多吩咐,戈就找来了水袋,他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有经验,他小心翼翼的往那人嘴上滴了些水,又用水擦了擦他的脸。   只是片刻之后,那人便虚弱的睁开了双眼。   他开口说话了,只是,戈听不懂他的话,转过头来,看向了赵括,赵括也听不懂,正在纠结着,幸走上前来,与那人交谈了片刻,方才看向了赵括,他说道:“少君,他是燕人,原本是去邯郸投亲的。”,赵括点了点头,方才吩咐道:“给他指路,再给他留些吃的。”   幸点了点头,与那人交谈了片刻,那人面色逐渐肃穆了起来,走到了赵括的面前,俯身长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让开了道路,赵括继续赶路,幸在一旁边走边说道:“他非要知道您的身份,我告诉他了,他这才让开了道路。”   “你怎么会说燕人的话呢?还有,燕人的话跟赵人的话差距就这么大嘛?”,赵括问道。   幸还没有出声,反而是狄忍不住开口了,他说道:“少君有所不知啊,幸当年犯了事,逃离了赵国,流浪在外,去过不少的地方,当年他可是邯郸一带恶名...”   “咳咳...”,幸急忙咳嗽了起来。   狄一愣,方才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远去的燕人,说道:“我估计啊,那位可能也是跟幸一样的亡命之徒,不过,他比幸要差多了,我听闻当年幸杀了人,在外面过得还很不错,险些混上了官职。”   “咳咳咳...”,幸再次咳嗽了起来,方才看着赵括说道:“燕国也有很多语言,他大概是从最北方来的,所以言语差距比较大。”   赵括没有再多问什么。   当马车进入了马服乡邑之后,赵括的十几个门客已经在院落外等候着了,众人拜见了赵括,方才拥着他走进了院落里,赵括先是去拜见了母亲,随后才将李牧与狄叫到了室内,三人坐在席上,赵括很是严肃。   他看着狄,认真的说道:“我有事要请您来做。”   狄听闻,顿时也板起了脸,“请少君您吩咐罢,我可以为您而死。”   “我想您可以与李牧一同前往上党郡,李牧他要去拜见廉颇将军,随后的事情,却需要您来完成,秦人有军功制,他们之所以不厌恶打仗的原因,不是要为国家夺取更多的土地,而是要得到更多的首级来获得封赏,若是他们击败了赵国的士卒,一定会杀死所有的士卒,因为他们需要首级。”   “在这之后,他们还可能会屠杀赵国来得到更多的首级。”   “如今上君正是因为畏惧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所以准备在战后犒赏所有的士卒,只要能击败秦人,钱财土地,都是可以封赏给众人的,我希望您能将这些消息带给赵国的士卒,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保卫留在赵国的妇孺,同时也要保护他们自己,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赵国就是退军到邯郸,秦人没有得到首级,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父亲曾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勇敢的与秦人交战,才能保全自己,保全亲人,保全国家。”   “我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 远不如赵   赵括让狄出去做准备,方才看向了李牧,说道:“我还有事要单独与您说,请您也不要告诉狄。”,赵括这才说道:“您这次前往去见廉颇将军的时候,请您告诉他,我得到了机密的情报,秦人因为迟迟不能战胜廉颇将军,所以决定要以白起来做秦国的将军,来作为廉颇将军的对手。”   “白起是秦国最勇武的将军,望廉颇将军不要因掉以轻心,如今秦人残暴不能阻挡,我也知道廉颇将军的难处,请您告诉他,让他安心在上党阻挡秦人的进攻,我会想办法弄来粮草,不会让他人断了廉颇将军的后勤。赵国的存亡,全部都在他的身上了。”   李牧认真的将他的话记了下来,又复述了一遍。   “白起的事情,您若是告知狄,那赵国士卒也都会知道,我怕这件事会让士卒们害怕。”   “我记住了,我不会告诉他的。”,李牧认真的说道。   次日,李牧与狄离开了此处,赵括从邻舍家里借了一匹快马,听闻是要去上党,那人直接就将马牵了过来,只求狄能为他带封家书,狄自然是应允的。赵括亲自去送他们,李牧再三向赵括告别,至于狄,早已拍着胸口表示,若是没能完成赵括所吩咐的事情,他绝不会活着回来。   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二人离去,赵括方才转身回了进府,他也要准备一番,然后去拜见嬴异人,他想要从嬴异人的口中得到一些关于秦国的资料,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于各国的认识,还只是靠着在后世里看的网文里的内容,赵括脑海里有着关于赵国的诸多事情,但是对于其余国家,赵括的认识也是很模糊的。   既然知道幸曾经游历各地,那么一些地方的事情就可以询问幸了,但是秦国,是幸也不曾去过的,想要知道秦国的情况,要么就是自己过去看看,要么就是去找嬴异人聊一聊,赵括觉得,现在这个局势下,去秦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他也只有去找嬴异人这么一个办法了。   知己知彼,这是最为基础的。   让戈驾好了马车,赵括带上了幸,以及一位唤作李鱼的门客,让赵括感到惊讶的是,这位李鱼竟是一个楚人,他原本是在四处求学的,来到赵国之后,听闻了赵括的声名,便来投他,众人都劝他不要留下这个来历不明的楚人,在这个时期,众人还是非常看重地域关系的,赵括门下都是一群赵人,就是狄,那也是幼年就来到赵国,与赵人无二。   他们自然是不喜欢这个楚国来的蛮子。   可是赵括还是留下了他,他能说不少国家的言语,会写楚,齐,赵三国的文字,在赵括麾下,都算是不错的人才。   马车行驶在道路上,戈又瓮声瓮气的说道:“少君,嬴异人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您若是将他当作知己,将事情如实的告诉他,那您的事情一定会败露,请您多加小心,别因为他人假意的谎言而放松了警惕,我听闻,君子不会因他人的夸赞而推心置腹,请您做个君子,勿要为小人之行。”   “我知道了。”,赵括点着头。   当马车赶到了邯郸的时候,赵括方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没有李牧这个地理通来带路,他竟是不知道嬴异人的府邸在哪里,好在嬴异人在邯郸的名声倒是不小,李鱼在道路上打听,总算是成功的找到了嬴异人的府邸,嬴异人搬了一次家,他原先住在一处很偏僻,狭小的院落里,如今,他搬进了不逊色与赵括家的大院落里。   李鱼刚刚叩响了大门,还没有跟家臣说上几句,就听的一声大笑,嬴异人急促的从院落里跑了出来,赵括急忙下了马车,嬴异人不等他拜见,直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就拉着他朝着院落内走去,边走边说道:“马服子可是让我好等啊,从昨日开始,我就吩咐家臣,买来了一只羊,等您来食用!”   嬴异人越是热情,赵括心里就越是不安,可他脸上还是显得很感动,嬴异人也没有带他进院落,就在院落内的桑树下,备好了坐席,两人坐了下来,嬴异人也没有忘记赵括的门客,急忙对家臣吩咐道:“将马服子的驭者,这两位门客都安排好,不能疏忽了!”   家臣急忙去邀请,幸与李鱼应允了,唯独戈,他说道:“我还是更喜欢跟我这匹不会欺骗他人的瘦马呆在一起,请你们不要理会我,自己去吃饭罢。”   很快,家臣就搬来了鼎,放在了两人的面前,加了水,抬着两个羊腿,便丢进了鼎内,烧了起来,又有家臣拿来了酒水,倒在了酒盏之内,赵括并没有急着喝,嬴异人却有些忍不住了,拿起了酒盏,一饮而下,方才笑着说道:“在赵国,我最为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够与朋友一同饮酒。”   “在秦国,难道就不能吃酒吗?”,赵括问道。   “秦律规定,酒水要征收的税,高于他的原价十倍,商人得不到利益,自然也就不会贩卖,何况,秦律禁止私自酿酒,也禁止聚集饮酒,在秦国,就是我这样的公子,也不敢违背秦律,哪里敢像你们赵国人一样大吃大喝呢?”,嬴异人笑着说起律法,而赵括心里一沉。   只是从很简单的一句话里,赵括就已经看出了秦与赵的巨大差距,秦之所以禁酒,绝对不是抑商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粮食。国家的粮食是要支援给前线的,怎么能拿来酿酒呢?而赵国就不同了,赵国多豪侠,酒是最为流行的,尤其是赵括这样的贵族,怎麽能因为那些低贱的士卒没有粮食就耽误自己吃酒这样重要的事情呢?   赵括就好像在嬴异人的眼里看到了嘲弄。秦的律法让公子们都不敢违背,而赵的律法,赵人非常的自豪,因为赵人认为自己的律法有很长的历史积淀,这可是两百多年前的简子在晋铸刑鼎的成就啊,是由大贤范宣子所做的,诸国第一部 律法,秦那才不过几年的律法,怎么能拿来跟赵国律法相提并论呢?   可是在赵括看来,这部号称华夏最早的成文法,却简单原始的另人发指,在这部律法里,只是简单的规定了对有功人的赏赐,对有罪者的惩罚,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全部都要靠着礼法来维持,更要命的是,赵国的官吏,是不需要像秦人那样精通律法的,他们是有着自己随意处置的权力的。   这还能叫做是律法麽??这更像是给与统治者的一个建议,告诉他们,你们可以按着这上头所写的去办事,如果不愿意,那就按着你们自己想的去办罢。   此刻,赵括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水,他在酒水的倒影里似乎看到了无数饿死的赵人的灵魂,他握紧了拳头。   嬴异人捧着酒盏,笑着说道:“您若是不爱饮酒,我不会逼迫您的,让您的门客为您饮了就好。”,赵括拿起了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重重的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抬起头来,面色有些红润,嬴异人笑了起来,“原来您不擅长饮酒。”   赵括表现出对秦国律法很好奇的样子,不断的询问起了律法的事情,嬴异人也没有私藏,一一告知,嬴异人谈论起自家的法律的时候,带着些无奈,好似是在抱怨,可是赵括知道,他是在骄傲,他是在吹嘘,秦国的律法非常的健全,健全的让这位来自两千年之后的赵括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嬴异人的口中,赵括听出了一个恐怖的帝国,这个帝国的律法涉及到了一切,从衣食住行到行军打仗,他涵盖了一切,一切都是要为战事所准备的,甚至是建筑工程,刑事诉讼,对官员的升迁调任,乃之礼仪道德,都做的那么健全,就比如,在秦国,在道路上看到了盗贼劫掠他人,就必须要见义勇为,不然,是要被判罪的。   而秦国的律法里又规定,被判罚款的罪犯要缴纳甲,盾这类的武器,或者缴纳同等的钱财,任何人都不能漠视律法!   这在那些官吏拍拍脑子就进行判决的赵国,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两个国家在根本上,就不是在同一个等级上,一个已经步入近乎于现代的“法治社会”行列,而另一个却还在原始的人治社会。   这让赵括更加的绝望。   嬴异人乐呵呵的说道:“不过,将军您也要庆幸生在赵国啊,在秦国,无论拥有多大的名声,都是不能直接担任将军的,我秦国的将军,都是靠着军功得到擢用的,就像白起将军这样,从行伍最底层升上来的将军数不胜数,而在赵国,只有您这样的贵族子弟才能做将军,要不就是得需要贵族的举荐,您真幸运啊。”   “白起将军在您这个年纪,或许都还没有资格来做将军呢!”   “从此看来,我们秦国还是不如赵国啊,那么多有名声的贤才,都因为没有军功,遗落在乡野,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将他们送到各国去,让他们有机会来施展自己的才华!”,嬴异人大抵也是吃醉了酒,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孰不能死   赵括并不知道嬴异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话,是醉酒之后忍不住吹嘘挖?还是存心要来羞辱自己,行嘲讽之事?可是,赵括并没有生气,就好像他没有听懂嬴异人的那些话一样,他轻轻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公子您说的很对,事情的确是这样的。”   嬴异人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带着些醉意,他说道:“我将马服子视作亲人,你可以来拜见他!”,赵括转过头去,却是看到了一个妇人,说是妇人,其实她的年纪很小,应当还没有超过二十岁,她上身穿着白色的衣,穿着淡黄色绣满了花纹的裳,低着头,面相清秀,没有妆扮,晶莹剔透的脸,让人移不开眼。   她抬起头来,朝着赵括轻轻一笑,顿时,赵括的那些门客都出了神,神色恍惚,说不出话来。   赵括还好,他的注意的并不是这个妇女的美艳,而是,她的身份,始皇帝的生母,扑朔迷离的传闻。赵姬朝着赵括行礼拜见,赵括自然也要回礼,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严格的礼法来限制妇女,妇女也可以抛头露面,甚至还常常会出现拒绝父母安排的婚事,与爱人成婚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妇女甚至还有离婚的权力,哦,对了,只是在秦国,妇女才有离婚的权力,若是丈夫对妻子进行打骂,或者双方争吵不休,家庭不和,妇女就能上诉,要求离婚。赵国还是不行的,打你?那你就受着吧,谁让你当初嫁给了他呢。在赵国和燕国,妇女更像是私人财产。   尤其是在燕国,男性有着将妻送给他人的情况,有贵客前来,还会让妻妾侍寝,赵国比燕国要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丈夫打杀了妻而不问罪的情况,这要是在秦国,就是父母也不能在不告知情况的条件下,杀死自己的孩子,若是孩子不孝,你可以向官府告发,官府会帮你收拾,但是你不能私下里动手,这就是被诸国斥为野蛮的秦国。   嬴异人开心的让赵姬坐在自己的身边,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妻,赵姬。”   拜见一个人的父母,家人,这算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尊敬,而让对方来拜见自己的父母,让自己的妻,子来拜见对方,却又是这个时代对一个人最大的礼遇,只有对自己的知己好友,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嬴异人又说道:“她怀着身孕,我也不知是男是女。”   “定是个男丁。”   “哈哈哈,借你吉言,若是个男丁,那我就得想个好一些的名字了。”   “不如就叫政。”   “嗯?”   “政者,正也,第一个政。”   “晤...政...”,嬴异人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好,若真是个男丁,那就是赵政了!”,大概是因为赵姬还怀着身孕,嬴异人很快就让赵姬离去休息了,离开之前,赵姬还有些困惑的看着赵括,自从长大之后,男人见到她,无不都是盯着她的脸看,而盯着自己腹部一直看的,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赵括算是第一个。   两人热情的聊了许久,嬴异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笑着说道:“我想要告诉您三件事。”   “请您说吧。”   嬴异人压低了声音,盯着赵括的双眼,说道:“第一件事,秦人与赵人在上党交战,赵将军廉颇知兵善战,在粮食不足,军无战心的情况下,硬是没有让秦人攻进赵国的土地,秦国将他当作最大的祸患,我听从吕不韦的计策,大肆的为您宣扬名声,让您来接替廉颇,就是想要让秦人换个无能些的对手。”   赵括很惊讶,他不知道嬴异人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些时日扬名赵国,看来还得多感谢诸君。”   “您不必客气,这是应当做的。”,嬴异人摇着头,又说道:“第二件事,您看破了吕不韦的计策,随后告诉了许历,让许历为廉颇将军言语,又去拜访了田单,乐毅等人,就是想要得到击破秦人的计策,您在今早派遣了两人前往上党郡,怕是要将从他们两位身上所得到的策略告知廉颇将军。”   “你!!”,赵括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他猛地站起身来,瞪着面前的嬴异人,他是如何知道的?发现这里的异常,远处的李鱼和幸都站起身来,赵括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方才又坐了下来。   “您是如何知道的?”   “要不怎么说秦国不如赵国呢?秦法严格,不许百姓四处游荡,不然就被会抓捕,来往的人都必须要能证明自己的身份,要带着验,传,否则连半里地都走不出去,谁都不敢网开一面,赵国就不同了啊,在赵国,任何人都能四处游荡而不被治罪,外人可以随意定居而不会被盘问,贿赂监门便能随意进出任何地方。”   “别说是您的举动,就是赵王他今日所吃的东西,秦人都是了如指掌的。”   赵括面色有些苍白,他有一种被扒光了站在秦人面前的错觉,秦人能洞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而自己却对这些一无所知,赵括颤抖了起来,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方才看向了嬴异人,他更不明白,嬴异人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了。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呢?”   “请您安心听,我还有第三件事,要告诉您。”   嬴异人继续说道:“赵国在战场上失利,不只是士卒,就是赵国国人,也很厌恶这场战事,他们觉得赵国为了韩国的土地而与秦国交战,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百姓皆怨,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去痛恨谁呢?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呢?当初提议接受上党土地的,有两个人。”   “很可惜,其中一个是赵王,他会允许自己成为罪魁祸首嘛?当然不行,那么,就是另外一个人,更可惜的是,另外一人是平原君赵胜,平原君在赵国名声很大,士子们都敬爱他,他当然也不能成为罪魁祸首....所以,没有能击退秦人,反而丢失了土地,使得将领被俘虏,士卒多有伤亡的廉颇,就必须要成为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的无能,怎么会出现如今的情况呢?这事不怪赵王,不怪平原君,只能怪廉颇啊,在这种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廉颇注定是无法继续担任将军的,他只能作为赵王的一个牺牲品,而目前的赵国,田单心不在赵,乐毅年迈瘫痪,上党之中,又多是马服君昔日的下属,如此一来,就只能是您了。”   “赵王他知道您不如廉颇,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在赵国这些庸碌的人里,您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嬴异人咧嘴一笑,说道:“他也只能将战败的原因归罪于廉颇,重用您了,不然,有着年轻力壮虎视眈眈的叔父,又惹得百姓抱怨,士卒愤恨,他这个赵王,可不想被困在王宫内被饿死啊。我想,您对于赵王而言,也只是另外一个廉颇而已,是可以死掉的廉颇,若是战败了,您会死,而廉颇,他会活下来。”   “如此说来,我就只能死了?”,赵括问道。   嬴异人摇了摇头,说道:“您并不需要去死。”,他盯着赵括的双眼,认真的说道:“吕不韦要为我谋划王位,我想要您可以跟着我,我可以带您离开赵国。我原来是轻视了您,没有看到您的才能,您轻易的看破吕不韦的计策,没有因为名声而骄横自大,又能那样劝说许历,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将才,但是,您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国相。”   “我让妻来拜见您,把您当作了我的亲人,请您来帮助我,等我成为了秦国的王,我可以分秦国的土地与您共享。”   “如果不答应,我就只能在战场上战死了?”,赵括问道。   “哈哈哈~~~”,嬴异人忽然笑了起来,就在此时,赵括忽然也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渐渐盖过了面前的嬴异人,嬴异人停止了大笑,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赵括,赵括大笑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他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嬴异人,放声说道:“在马服乡,曾经有个监门,此人善奉承我很不喜欢,此人的弟弟战死在了丹河。”   “我曾有一个同乡,他是个做鞋的,他饿死在了家里。”   “我在来邯郸的时候,曾看到了一个年幼的城门卒,他也死了。”   “他们都能死!!为何我赵括就不能死?!!”   嬴异人目瞪口呆,幸,李鱼等人都已经站起身来,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剑拔弩张,赵括摇了摇头,又看着嬴异人,说道:“请你告诉白起将军罢,滥杀士卒,对于秦国的征服道路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如此,只怕以后就没有人再敢投靠秦国,天下人也会继续将秦当作蛮夷,会痛恨秦的暴虐。”   “若是将来在战场相遇,请白起将军放过士卒,要杀,便杀我赵括。”   “告辞!” 第二十七章 请您坐稳   赵括非常干脆的离去了,幸与李鱼护在他的身旁,走出了院落,嬴异人并没有阻拦,他只是静静的目送赵括离去,当赵括离开了院落之后,他又饮了一口酒。   “唉,我还是小看了他,赵国有这样的勇士,怕是难以覆灭啊。”   只是,秦人渴望战功,焉有放过敌人的道理?嬴异人摇了摇头,抓了只羊腿,便吃了起来。   走出了嬴异人府邸的时候,赵括显得很是愤怒,李鱼刚来不久,从来不曾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模样,不过,比起赵括麾下原先那几个糙人,他还是懂得臣为君忧的道理的,护着赵括上了马车,一同朝着城外走去,李鱼问道:“什么事情让少君如此的愤怒呢?若是赵异人侮辱了您,请让我去杀死他。”   “他并没有侮辱我。”   “请你回去告诉我的母亲,我要去一趟东武城,请她不要担心,另外,吩咐一下监门,让他小心提防秦人的奸细,认真盘查进出马服乡的来客。”,赵括吩咐道,李鱼一愣,方才急忙拦住了马车,朝着赵括俯身长拜,说道:“我投效少君之后,并没有立下任何的功劳,却享受了少君的款待。”   “您如果要去东武城,请您带上我,我舍命也会解决您所忧虑的事情。何况东武城并不近,旅程需要食物,需要更换的衣裳,少君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就前往东武城呢?”   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那就按着您说的去办吧。”,戈这才驾车回往了马服乡,赵括想要前往东武,并不是心血来潮,这是他原本就在思索的一件事,平原君赵胜,封地就是东武城,他这次是要去拜见平原君的,平原君在赵国的名望很大,尽管赵括如今隐约有些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威名震八方,可在平原君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平原君有贤名,养着数千个门客,又有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且人脉广泛,在各国的朋友也是不少,若是说有个人可以拯救赵国,那么,那个人不该是赵括,应该是赵胜。赵括如今已经察觉到了最为重要的问题。廉颇据守在丹河附近,所受到的困扰是很多的,士卒不如秦人精锐,粮食不如秦人充足,士无战心,将无能者。   甚至在信息方面,秦人能对各国的情况了如指掌,而赵人却对秦人一无所知,不是自己提醒,或许廉颇到被换下去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白起要接替王龁来担任将军,赵括并不想眼睁睁看着赵国几十万士卒被坑杀,即使这件事对于天下的统一是有利的,可背负了那么多赵人的信任与期待,赵括实在是不愿意就这样坐视不管。   赵括想了很久,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的抹平双方之间的这种差距,让廉颇能够安心的抵御,秦国就是再强大,也不可能将那多的兵力在前线上再驻扎个几年罢,那样秦国怕是也要扛不住。士气上的差距,尚且可以通过别的手段去弥补,可是在粮食上的差距,赵括就没有办法凭空变出粮食来了。   因此目前最为重要的问题,就是粮食的问题。   赵括自己虽然没有粮食,可平原君赵胜他是有的,而且他认识的人也很多,若是能以平原君为主,发动赵国的贵族,为前线的赵国士卒们支持一些粮草,不只是能解决廉颇将军的燃眉之急,还能起到犒劳士卒的作用,一举两得。不过,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平原君的身上,他是否意识到了赵国的危难,又是否愿意相助呢?   在传闻里,赵胜一直都是乐善好施,也很愿意帮助自己的朋友,赵括只是见过他几次,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对于这一点,他也不敢确认,毕竟,连他这样的人,都能被传为远超廉颇的将军,不过,赵胜与自己父亲赵奢的关系是非常好的,这一点,倒是不用怀疑。   赵奢年轻的时候,只是一个田部吏,负责收田租,赵胜的家人不肯交税,用赵胜的名字来恐吓赵奢,赵奢一怒之下,杀死了赵胜家中管事的九个人,赵胜非常的生气,派人抓住了赵奢,要杀了他,赵奢对他说道:“您是赵国的公子,却要纵容您的家人不奉行公事,那么国法就会被削弱,赵国也就随之削弱。”   “赵国虚弱之后诸侯一定会入侵,这样一来,赵国不复存在,您又如何能继续享受如今的富贵呢?以您的尊贵,在赵国的威名,只要您可以奉公守法,上下都会效仿,这样一来,赵国一定会更加强啊,而赵国强大,其他人难道还敢小看您这位赵国的公子嘛?”   赵胜连忙让人释放了赵奢,觉得他很有才能,又将他推荐给了赵王,赵王于是让他负责整个国家的税收,赵奢做的很好,不曾有过贪墨的行为,使得赵国百姓富裕,国库充实,从这之后,赵奢与赵胜的关系就非常的亲密,赵奢逝世之前,又安排自己的门客去投效赵胜,足以看出两人的亲密。   作为赵奢的儿子,赵括觉得,自己在赵胜心里应该还是有些地位的罢,哪怕看在自己父亲的颜面上,他也应该会认真的听一听自己的想法罢。   马车刚刚到达马服乡大门,赵括就吩咐戈停下马车,走下了车,来到了监门的面前,监门神色还是有些恍惚,似乎是没能从胞弟逝世的打击之中走出来,赵括握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赵国很快就能胜利了,到时候,我会亲自为您找到您的胞弟,将他安葬。”   监门一愣,双眼通红,咧嘴笑着,说道:“马服子终于要去上党了嘛?您要过去的时候,请您带上我罢,我也不想担任官吏了,我想要杀秦人。”   赵括沉默了片刻,又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吩咐您,我发现赵国有不少秦人的奸细,我想请您能多加提防,认真得盘查来往的人,莫要让秦人奸细混进马服乡邑之内。”   监门重重的点着头,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回到了府邸,赵括就急忙让戈做好去往东武城的准备,而他自己却是去跟母亲告别。   “你要去拜见平原君?”,赵母听闻,有些惊讶,随后板起脸,说道:“你父亲与平原君交好,你父亲是个很注重颜面的人,你若是因为一些琐事去劳烦平原君,难道不会丢了你父亲的颜面嘛?即使平原君看在你父亲的颜面上帮助了你,那也会让你父亲失望的,将来,他若是质问我,我该如何回答他呢?”   “严君,这并不是琐事,这是关乎赵国宿命的大事,他赵胜作为赵国公子,若是赵国覆灭了,他又能有什么下场呢?”   赵母抬起手,轻轻的在赵括的头上叩了一下,不悦的说道:“你父亲都不会直呼平原君的名讳!”   “所以我不是父亲啊,我是赵括。”   “路上小心..我给你准备了些桃,本来还想....算了,你在路上吃罢。”   “知道了,严君,请您也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   一架马车出现在了邯郸之外,马车内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魁梧的汉子,驾驶着马车,风尘仆仆的模样,衣裳都有些破裂,嘴唇龟裂,面色苍白,神色恍惚,嘴里不断的嘀咕着什么,路人看到他,都是慌忙的避开,有些害怕。若是能靠的近一些,就能听到他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秦之所畏,独畏马服君之子赵括为将耳...”   “秦之所畏,独畏马服君之子赵括为将耳...”   忽然,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树立在面前的邯郸城,顿时,斗大的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过,他挥舞起了马鞭,大声的对着空无一人的后车叫道:“家主!请您坐稳了!我们到邯郸啦!!” 第二十八章 赵国多义士   郑朱虽然还没有回来,可是他失败的消息,众人却已经心知肚明,只因为秦人又展开了进攻,若是他已经成功,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故而,赵国的众人就好像遗忘了还有这么一位使节,没有人谈论他的事情。失败者是不值得被提及的,可是郑朱的驭者回到了邯郸之后,赵王还是想要见一见他。   大概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丝希望,又或者是想从驭者这里打听一番关于秦国的事情。   驭者被接到了王宫之内,赵王丹,大臣楼昌,虞卿两人坐在两侧,三人都在打量着面前这位驭者,驭者并不是第一次来到王宫里,作为郑朱的家臣,郑朱被赵王宴请的时候,他也是以家陪臣的身份曾进过王宫的,可这次又不太一样,这次,他是独自一人前来的。进了王宫,驭者朝着赵王俯身长拜。   “寡人派遣郑朱去往秦国议和,他也曾发誓要完成使命,如今,他自己不敢来见寡人,怎么派了身份卑微的人来邯郸呢?”,赵王看起来非常的生气,皱着眉头,愤怒的质问道。   “家主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也没有颜面来见上君,已经自杀了。”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我是因为要传递家主的话才忍受骂名苟活到现在的啊!上君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呢?”,驭者抬起头来,激动的说道。赵王这才起身,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了一旁,有些惭愧的说道:“是寡人说错了话,请您说吧,郑朱有什么话要告诉寡人呢?”   驭者这才将郑朱的遭遇如实的说了出来,三人认真的听着,驭者又说道:“范雎以千金贿赂我家主,求家主在暗中诋毁马服子,勿要让他为将,家主不从,要我告诉上君,秦之所畏,独畏马服君之子赵括为将耳!!!”,驭者认真的说道,赵王一愣,随后看向了自己的两位大臣。   驭者说完,便站起了身,朝着三人长拜,说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可以去追随我的家主了,请您看在家主往日的功劳上,不要问罪他的家人。”,随后,他转身走出了宫殿,赵王伸出手来,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也只是无奈的放下,目送他离去,摇了摇头,感慨道:“赵国的义士何其多啊。”   赵王看向了虞卿,问道:“寡人想要赏赐郑朱的儿子,您觉得如何呢?”   “恐怕不行。”   “这是为什么呢?他虽然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可也没有丢了赵国的颜面。”   “因为他的儿子先前被秦人俘虏,已经被杀死了。”   赵王顿时说不出话来,长叹了一声,虞卿这才生气的说道:“如今不是感慨义士的时候,郑朱他是中了范雎的计策,范雎是一个狡诈的小人,他之所以款待郑朱,并不是因为将他当作朋友,而是要使离间计,让赵国失去外援!如今,诸侯们不愿意来帮赵国,秦国准备全力进攻!这都是楼昌的功劳啊!”   “楼昌!以你这个功劳!你可以去秦国做国相了!!”,虞卿一直都很反对与秦国议和,反而是楼昌促成了如今的局面,他当然是非常生气的,面对他的斥责,楼昌低下头来,羞愧的说不出话,而赵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毕竟提出计策的虽然是楼昌,可自作聪明,同时使用两种计策的,却是他赵王。   赵王恼羞成怒,愤懑的说道:“寡人要亲自前往上党郡,统帅大军,与秦人决一死战。”   虞卿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若是上君要去,请您立下太子,留下您认为合适的人辅佐太子,然后再去,这样一来,秦人就能知道您的决心,赵国士卒也会军心大振,会拼命跟随您杀敌,即使您死在战场上,秦人也不会再敢有灭亡赵国的想法。”   赵王一愣,思索了片刻,方才讪笑着说道:“寡人想了想,寡人的儿子还是太年幼了,寡人并不是害怕战死,只是担忧赵国的继承者太年幼,会葬送了赵国,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别的计策呢?”   虞卿深深的看了赵王一眼,方才说道:“如果这样的话,请上君将自己家的牲畜全部送到上党去,分给将士食之,如此一来,将士们定然会感怀上君您的恩德,为您死战。”,在三晋地区,封君几乎都拥有自己的财产,而赵国内最大的封君赵王自然是拥有最多的财产,光是为他放牧的家臣就有数百人。   赵王有些心疼的问道:“只留下一些够寡人食用,其余的全部送出去,您觉得如何?”   虞卿大怒,起身就要离去,赵王急忙拦住他,叫道:“您别生气,寡人这就派人都送过去!!”   ......   有人在邯郸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此人倒在道路上,身边还停着一架马车,他胸口插着匕首,朝着西北方向,以一种跪拜的姿势死掉了,而那匹驾车的老马,就在他的身边哀鸣着,得不到主人回复的它,焦躁的摩擦着蹄子,格外的不安。有路人报官之后,郑朱的家人认出了尸体,为他收敛了尸首,将他安葬。在他死后,老马不食不饮,整日哀鸣,与四日后暴毙。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也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他召集了门客,方才对这些门客说道:“我从应侯范雎那里得到了消息,秦人要用白起来做秦国的将军,与廉颇将军死战,我要去平原君的府邸上,跟他商谈联合诸侯,讨伐秦国的大事,在我离去之后,有几件事,请二三子牢记在心里。”   门客们都非常的惊讶,有几个人则显得非常开心,自家少君终于要讨伐秦国了,秦国终于不能再继续这样嚣张了!随后,他们又恭敬的说道:“请少君吩咐。”   “第一件事,在我离开之后,请二三子多帮帮乡里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千万不要再出现饿死的情况。”   “第二件事,若是有人来寻求我的相助,请二三子能帮则帮,勿要索要钱财。”   “第三件事,在我离开之后,请二三子能代我常去梓乡拜见乐毅将军。”   说完这些,赵括看向了一旁的幸,说道:“幸你就留下来,来负责家里的事情。”,戈忽然开口说道:“幸多劣迹,少君将他留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请您将他带在身边,另派他人。”   赵括摇了摇头,笑着看向了幸,说道:“我信任他,他一定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幸听闻,沉默了许久,方才朝着赵括大拜,肃穆的说道:“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听到幸这么说,戈没有再多说什么,上了车,因为路途遥远,赵括又给随行的李鱼找来了一匹骏马,上了车,辞别了众人,赵括方才离开了马服乡邑,从某些方面来说,戈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才,他对赵国的地理是非常熟悉的,他去过很多地方,去往赵国境内的任何地方,都不需要四处问路。   因为这一趟是要去平原君的府邸上,所以这一路上,戈都是没有怎么言语的,这对于赵括而言倒也是件好事,不用听戈的冷嘲热讽了,据说,当年赵奢让自家的门客去投平原君,平原君接纳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接纳戈。戈自己常说,他是为了要照顾赵括,方才没有去投平原君。   不过,知道戈秉性的赵括,大概也能猜出平原君为什么不会要戈,要不是他这几十年的资历,有些赵括都很想赶走他,何况是平原君呢?   李鱼骑着大马,跟随在一旁,忽然开口问道:“少君是真的要找平原君来商谈联合诸侯的事情吗?” 第二十九章 我天下无敌   “我当然是希望平原君能够请来援军,就算不能请来援军,就是能发动众人为上党郡的士卒们送些粮食,也是可以的。”,赵括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戈嗤笑了一声,摇着头,说道:“少君真的是高看了平原君。”   李鱼也说道:“在来投效您之前,我也曾去过东武城。”   “那您为什么又离开了呢?”   “因为他与少君您不同,少君您行事仁义,帮助他人是因为您善良仁慈,而他帮助他人,爱士则是因为他追求名声。”。   “这有什么不同吗?”   “平原君是一个自私的人,平原君杀妾的故事,或许您听过了,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而离开了他,他本来是没有理会那个残足者的,只是那人后来找到平原君,对他说,天下的士子是因为您爱士才来投效您的,你若是因为她是您的妾就不杀死她,就再也没有人会追求您,您怎麽能允许自己的妾来侮辱一个士呢?”   “于是,他无情的杀死了自己的侍妾,而那个时候,侍妾甚至还怀有他的孩子。”,李鱼很平静的说道,而赵括却是毛骨悚然,惊讶的看着他,李鱼继续说道:“他可以因为名声做出任何事情来,从头到尾,他看重的就不是什么仁义,他曾驾着马车冲撞平民,也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后来有门客劝说他,只有善待百姓的人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他这才连忙去跟那位受了伤的百姓道歉,因为这件事,他在赵国的名声果然更大,从那之后,他就满脸笑容的对待百姓,再也不敢无礼。”   “他纵容自己的亲族霸占农田,不缴纳税赋,昔日马服君严格处置了他的亲族之后,他又想杀死马服君,马服君说出只有赵国强大,您的名声才能更大,才会更加被人尊重之后,他方才笑着释放了马服君,还举荐他为官。”   “他曾收留了一个善长剑法的门客,乐毅将军的儿子乐间曾来赵国拜访他,乐间将军麾下也有一位擅长剑法的人,于是与平原君的那位门客进行切磋,最后,平原君的门客不幸落败,双手被砍去,平原君大怒,认为门客丢了自己的颜面,将他驱逐了出去,也不为他医治,此人最后饿死在了东武城。”   “他收留了不少的亡命徒,为他们遮盖罪行,他还能收留叛逃者,而不顾国家的安危,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离开他的原因了,他看似爱士,实则是爱惜名望,看似仁慈,却草芥人命,看似忧国,实则是赵国灭亡之后,他平原君的位置不存。”   “少君您这次去,若只是以赵国的安危,百姓的疾苦来劝说他,他一定是不会帮忙的,现在的赵国,尚且还没有到达灭亡的边缘,士卒的死活,自然是与他无关的,除非赵国即将灭亡,邯郸都被敌人围困,危及到他本身,他才会来帮忙吧。”   李鱼的一番话,直接击碎了赵括对于这位名声极大的战国公子的所有幻想,赵括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李鱼说的似乎又没错,赵括不由得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请你在见到了平原君之后,勿要提及赵国的危难,便以私人的身份,向平原君寻求帮助,若是您以国事请求他,他一定不会帮忙,可您若是以私人的事情去请求他,无论能否做到,他都会去帮忙的。如今您在赵国的名望很大,请您暂时谦卑的对待赵胜,这样,他就不会为难您了。”   “他与我的父亲关系那么亲密,难道他还会为难我吗?”,赵括有些惊讶的问道。   “昔日,我跟随平原君的时候,曾有人在他当面提及您的名望来,他一言不发,脸色却甚是难看。”,李鱼又说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事情,赵括原本以为,就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颜面上,赵胜也一定会听听自己的想法,好在李鱼提醒,不然,按着原先的想法,自己定然是不能说服赵胜的。   当那华丽的外衣缓缓掉落,露出令赵括鄙夷的内在的时候,赵括反而不担心了,在面见乐毅的时候,他非常的紧张,因为他要面对的是一个令他自惭形秽的人,而如今,他却并不紧张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路途上的亭,驿,都是可以休歇的地方,赵括在这些地方都受到了很大的礼遇,当知道来者是马服子之后,无论是驿夫或者住宿的过客,都很是惶恐,急忙前来拜见赵括,即便旅途有些劳累,赵括也是很温和的接见了他们,从谈话中得知,这些过客大多都是地方乡吏。   他们是要前往邯郸求援的,各地都出现了灾情,与往日不同,这次的灾情跟干旱,蝗虫都没有关系,只是缺少了耕作的青壮,使得粮产大幅度下降,而邯郸又要求他们缴纳更多的粮食,要送往战场,他们就连自己用的粮食都没有了,哪里还有缴纳的粮食呢?他们这次就是要去邯郸,请求免除缴纳的粮食,还希望邯郸能够救济各地,以免更多的人饿死。   赵括沉默不语,他心里自然知道,他们这都是无用功,耕作的人都在前线,他们需要粮食,而耕地需要他们,这是一个无比恶劣的循环,邯郸如今也隐约有些支撑不住,只能不断的从民间征粮赋,又怎么能救济各地的百姓呢?赵括之所以想要找平原君帮忙,也是怀着能够为百姓们减少一些粮赋的想法。   “我们听闻,秦人最害怕的就是您来担任赵国的将军,为什么上君还是不用您来击败秦人呢?”   有乡吏问道。   “诸君不要担心,秦人很快就要溃败了,秦国范雎是想要偃兵的,他对秦国的将军白起也有很大的怨言,有他来帮助我们赵人,战事一定很快就能结束。”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自从发现秦人的奸细分布在赵国各个地方之后,赵括就在不断的想办法来宣传范雎与赵国的亲密关系,他隐约记得,白起最后就是因为与范雎之间的矛盾而落的被杀的下场,他想要挑起秦国内部的一些矛盾,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处,但是,这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东武城距邯郸并不近,旅途上有着李鱼与戈,赵括倒也不会太无聊,这两人都是有见识的人,每到一个地方,都能说出些关于这里的情况,以及一些趣闻,赵括听的津津有味,同时,他每到一个地方,也会登上一处高地,暗自预想着该如何在这种地形下布置兵力。   .........   上党郡,光狼城。   这里从前是冯亭对抗秦军的一个重要据点,在经历了数次溃败之后,冯亭早已撤军到了长平地带,而这里也就成为了秦人的进攻的一个桥头堡,秦人的主帅王龁就是驻扎在此处。   城内的一处小院落里,一位身材修长的儒雅文士正在看着竹简,他面相温和如玉,气质犹如齐国之内的那些学者,在他的右侧,挂着一副甲,在他的左侧,则是放着一排不同样式的长剑,墙壁上还竖着几杆矛,他认真的看着手中的竹简,时不时的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容,正在此时,忽有人走进了室内,朝着他俯身长拜,方才说道:   “武安君,赵国密报。”,他将怀里的竹简缓缓放在了白起的面前。   白起有些惊讶的拿起了那些竹简,又认真的看了起来,前来的那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面前,丝毫不敢打扰,白起看了许久,方才咧嘴一笑,说道:“这赵括,还是有些意思的,这是要对我施反间计?让我带人去杀死范雎吗?”   “这...白起将军的所在本来就是赵人不知道的,而范雎又曾与赵国使者独处,派他的驭者为他传递消息。范雎他本来就不是很尊重您,我听闻,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或许他是真的想要勾结赵人来击败将军您呢?”   “你放心吧。”   “全天下....没有人能击败我。”,白起温和的笑着,很是谦逊的说道。 第三十章 一举必要多得   “如今赵国遍地都在相传,您将白起将军的事情透露给赵括的事情,赵人多以您为心善仁义,赞不绝口...”,家臣面色古怪的说道,范雎坐在木案前,正在处理着政务,听闻家臣的汇报,忽抬起头来,眯着双眼,问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赵人爱我,这有什么不对麽?”   家臣听闻,面色大变,急忙说道:“家主自然是这样的人。”,而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位老门客却是不悦的说道:“您是秦国的国相,也不曾真的传递军事情报给那赵括,赵人断然是没有爱您的道理的。”   范雎听闻,勃然大怒,皱着眉头质问道:“你是说,我范雎并非仁义之人,在天下只有恶名,是这样的嘛?”,在他面前,坐在两位门客,年轻一些的也就那位前来传递情报的,此刻是被吓得脸色全白,看着自己那边那位老门客,不断眨着眼,老门客视若无睹,说道:“此之甘露,彼之砒霜。”   范雎冷哼了一声,眯着双眼,又说道:“我为赵括扬名,赵括这是报答我的恩德啊。”,说完,他又看向了面前的门客,问道:“白起那里可也听闻了这个消息?”   年轻人点了点头,“白起将军得知了此事,认为这定然是赵括的反间计,没有加以理会。”   “那二三子觉得他真的不会理会这件事吗?”   年轻人思索了片刻,急忙说道:“白起平日里便不尊敬您,看似谦逊,实则张狂,目中无人,又很嫉恨您受到大王的宠爱,我认为,他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来向您发难。”,范雎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老门客,问道:“你觉得呢?”   老门客肃穆的说道:“应侯是秦国的手臂,武安君是秦国的长剑,岂有赤手或断臂者能刺击敌人的道理?”   “你觉得我没有白起就不能成事吗?!”,范雎愤怒的反问道。   年轻人急忙说道:“他老矣,神志不清,请您不要怪罪,以应侯您的才能,白起是不配与您相提并论的。”,老门客却是不悦的说道:“将相和的道理,连赵国的蔺相如都知道,您怎么能不知道呢?我是因为您的才名前来投效的,没有想到您是这样一个没有见识的庸碌小人,请您杀了我罢,我是不会再跟随您了。”   范雎沉默了片刻,忽然叫道:“来人啊!”,顿时,有士卒冲了进来,范雎指着那年轻人,说道:“将他带下去杀死。”,那年轻人大惊失色,看到士卒扑了过来,大声的叫道:“我有什么罪过呢?”,范雎这才冷冷的说道:“身为人臣,你不能指出我的不足,一味的恭维奉承,像你这样不正直的人,要来有什么用呢?”   年轻人再也说不出话来,哭嚎着被拖了下去,这个时候,范雎方才站起身来,对老门客俯身一拜,说道:“请您宽恕我方才的行为,您是一个忠义的人,是值得我信任的人啊。”,老门客也是起身,朝着他回礼,连称不敢,这才有些不忍的说道:“他虽是不正直,可毕竟年轻,能否宽恕他的性命呢?”   范雎认真的说道:“我并不是滥杀的人,只是,我听闻,落魄的人一旦拥有了富贵,就容易听信那些奉承的话,渐渐忘记自己的志向,我之所以要杀了他,就是惊醒自己,不要因为如今的富贵,就丢失了过去的志向。”   老门客也不好再劝什么了。   范雎又笑着说道:“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追求最大的成果,若只是因为这件事杀死他,还是有些不值,请您告诉别人,这个人是我的心腹家臣,他在我的面前诋毁武安君,想要让我压制武安君,我这才杀了他。”   .........   当骑劫...不对,当李牧过了丹水的之后,他的确是被面前的这一幕所震撼,他也曾打过仗,不过规模不大,也只是见过数千人的军阵而已,像如今这样几十万人的军营,他是没有见过的。这样的场面是十分震撼的,一路上喋喋不休,弄得李牧怀疑人生的狄,没有什么文化,他只能茫然的眺望着远处几个军阵,喃喃道:“真大。”   李牧就不同了,读过些兵法的他,大概是能够看出廉颇将军的布置的,在秦人的连连攻伐之下,赵人始终还是丢掉了上党郡,军队撤退到了长平一带,廉颇就在长平驻扎了军队,刚过丹水,就能看到有四处赵人的营寨,这四处营寨都是在高坡之上,背对着丹水,面朝长平。   李牧与狄路过这里的时候,赵人士卒们显得非常警惕,不断的盘查核实他们的身份,原来这四处营寨,都是存放着粮食,廉颇特意在这个位置上设立了四处营寨来存放粮食,这些营寨都在高坡之上,周围的树木也都被砍光,做到视野的最大化,这里唤作支子岭。   李牧一路上都在打量着这里的情况,在得知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一位尉官派出了两位士卒,带着他们去廉颇将军那里,这一路上,李牧都没有言语,反而是狄,与那位随行的士卒聊着天,只是片刻之后,便与他们熟悉了,犹如故交,狄谈论着赵括的那些事情,听的那两个士卒是热血澎湃,恨不得立刻就去投在赵括的麾下,跟随着他出生入死。   “我告诉二三子一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啊。”,狄压低了声音。   “请您说吧,我们绝对不会告诉他人的!”   李牧倒是没有想到,这狄还是很尽职的,这么快就开始施行赵括所吩咐的事情了,李牧没有理会他,只是专心的观察着赵军的营寨,赵军并不只是据守在长平,也并不只是有着一个营寨,这一路上,李牧已经是看到了八座赵国的营寨,分别坐落于不同的地方,大的有乡邑那般大小,容纳了数千士卒,小的只是一处哨岗,只是站着七八个士卒,作为传递消息的枢纽。   不断的有骑兵从身旁呼啸而过,看到他们这两个不是士卒打扮的人,骑兵总是会停下来盘问。远处又能听到士卒的操练声,呼啸如雷鸣,鼓点阵阵,旌旗猎猎,处处都是士卒,几乎见不到空荡的地方,也见不到平民,赵王听从虞卿的建议,转移了不少上党郡的韩国百姓,将他们带回了赵国。   比起秦国,这些韩国百姓也是更倾向于赵国。   终于,李牧与狄来到了长平城,长平城是整个赵国整体防线里的中心点,廉颇将军也是驻守在这里,直面秦人的主力,两位士卒将他们带到了东城门,又向据守城门的将领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李牧等人的来意,那位将领方才打开了门,让李牧等人进入,两位士卒不能再继续随行,他们依依不舍的与狄告别,这才离去。   进了城,就能看到那些被拆除的民居,以及往来不停的士卒,从城墙上走下来了一位年轻的都尉,这都尉大抵只是比李牧要年长一点点,同样也没有蓄起胡须,他傲然的看着面前的李牧,问道:“就是你要拜见廉颇将军?”,李牧顿时不悦,可也没有发作,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按着马服子的吩咐来拜见廉颇将军的。”   “马服子??”,年轻都尉一愣,急忙问道:“他要来长平了麽?”   “并没有,只是要我带几句话给廉颇将军而已。”   “哦...”,年轻人看起来有些失落,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上自己,这才朝着廉颇的主营走去,狄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想要跟他说上几句,这年轻人也不搭理,年轻人将他们带到了长平原先的城守府邸前,方才懒洋洋的说道:“廉颇将军就在这里,若还有别的事情,可以来东城门找我,我唤作司马尚。”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去了。   李牧瞪着他,冷哼了一声。   这么年轻就当上都尉,一定又是个无知的贵族子弟。 第三十一章 廉颇老矣,能饭   城守府并不大,李牧担心狄在廉颇将军面前说错话,就让他等候在门后,自己前往拜见,让李牧赶到奇怪的是,城守府的门口,竟然没有士卒把守,在进了城守府之后,面前便是一片空旷的院落,在院落的三个周围分布着房屋,这一点是它与寻常民居唯一的不同之处。院落里站着一个佩刀的武士,是廉颇将军的门客,得知了李牧的来意,他便带着李牧走进了左侧的一处屋内。   进了屋,便看到了站在墙壁面前,盯着墙壁上舆图的廉颇。李牧大概是有四五年没有见过廉颇将军了,他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而廉颇将军却没有半点年迈的感觉,哪怕他的年龄比蔺相如还要大,跟乐毅都差不了多少,却显得精神奕奕,浑身披着沉重的甲,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出战一般。   “廉颇将军,敢问您毋恙?”,李牧恭敬的俯身,朝着廉颇拜道。   廉颇转过头去,瞥了他一眼,示意让他过来,李牧急忙走到了他的身边,廉颇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猛地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指着墙壁的舆图,说道:“你能看得懂吗?”   李牧认真的看着那舆图,这正是目前长平以及光狼城周围的地形布防图,他点了点头,说道:“能看的懂,将军亲自坐镇在长平,东北靠近丹水的支子岭存放着粮草,赵国的粮草运输通过河道直接到达这里,再分给诸多的营寨,北方的丹朱岭,西南方的汤王山可以防止秦人从两侧对后线粮草进行劫掠烧毁。”   “而长平南侧的韩王山视野广阔,能够据而退敌,将军您将兵力分布在德义,长平,韩王山,丹朱岭,汤王山地界...这是皆用地势,将山岭城池连成了一条防线,秦人若要进攻,赵人就能居高临下,痛击敌人,何况将军您的这番布防,直接就将粮草补给道路包含在了内部,秦人无法袭扰后勤,也无法攻破长平防线!”   李牧越看越是惊讶,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将战事看的太过于简单了,从前,他在边郡打仗的时候,双方各设一营寨,然后出寨互攻就是,如今看到这囊括了方圆几百里的几十座营寨的时候,李牧就有些慌了,几十万人分布在这个漫长的防线上,而在他们的对面,秦人也是如此部署的,只是舆图里地形倒是很清晰,只是秦人的部署情况就有些模糊了。   廉颇也很惊讶,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个蔺相如所带过来的小家伙,如今也有了这样的水准,想要精准的看懂这样的布防图,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廉颇大笑,他的声音很大,笑声非常的爽朗,他开心的拍了一下李牧的肩膀,李牧被他打得一个踉跄,廉颇这才开心的说道:“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长大成人了,我将来要有一个很好的副将了。”   李牧被夸得有些羞愧,说道:“李牧当不得您的夸奖,我原先竟还想着要切断秦人的粮道,如今看来,这秦人部署兵力的地方,都是些丘壑山岭,比起长平以东的地形还要复杂,仅仅有三条山道可以进入秦人的后方,根本无法触碰到秦人的后勤啊。”,他又看了看这舆图,方才感慨道:“我知道您为什么要在长平这个地方设立防线了。”   “这里背靠丹水,南北环山,还有韩王山能与长平作为犄角,果然是个好地方啊。”   廉颇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是我据守长平的原因。”   李牧一愣,又问道:“那将军是因为要保护好后勤,所以才驻扎在这里的?”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我不是自愿来这里的,我是被秦人给赶到这里的,一路打一路撤,从端氏城撤到光狼城,又撤到长平,至于为什么驻扎在这里,是因为再往后撤就是丹水,再撤就要掉水里了。”,廉颇认真的说道。   “这....”,李牧有些说不出话来,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廉颇,廉颇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道:“败了就是败了,你不必这么惊讶,在几十年前啊,我经历过比现在还要惨痛的大败,何况我还年轻,吃了一次败仗,也就是长了个记性,算作是积累经验,迟早有一天,我会成长起来,再击败他们!”   您都这岁数了还要成长??   李牧有些好奇的问道:“您是如何失败的呢?”   “起初,我驻扎在端氏城一带,对秦人隔水对峙,这里是最好的地方,我推测秦人不敢渡河,也想到了他们可能会绕道,可是我没有想到,秦将实在是胆大包天啊,他留下了偏军冒充主力来迷惑我,主力却是急攻尹是城,从北方渡河直下,要切了我后路,将我包围歼灭!!”   “我这几十万人啊,他竟然想要包围歼灭?这可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我在长子城一带也部署了兵力,靠着他们的抵抗,我撤回光狼城,逃出了秦人的包围圈,可是长子城却被他们攻陷了,光狼城四面环山,倒是是个绝佳的抵御地点,只是因为秦人先前的猛攻,后勤线只能通过长平来运输。”   “敌人从北方的长子城直取长平,又想要包围歼灭,我派人增援,可秦人的偏师又在此刻猛攻我光狼城的城垒,攻下了三处城垒,俘虏了四位都尉,我只能回撤到长平,牢牢的保护着后勤线,就怕对方又想要包围断粮,这秦将王龁,是一个厉害的对手啊。”,廉颇说起了这些年里的溃败遭遇,无奈的感慨着。   廉颇并没有说自己粮草不足,也没有说士卒们没有战心,他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战败,他从来都觉得,败了就是败了,不必去找什么理由,可是他也没有沮丧,反而很精神,按着他的话来说,这样的敌人才能磨砺他,让他能成长的更加强大。   李牧这才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他说道:“我这番前来拜见将军,是因为马服子的吩咐,马服子得到情报,秦国很有可能要以白起来为将军...”,他还没有说完呢,廉颇顿时打断了他,“白起?”   “是的。”   “我就说秦人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将我包围全灭,原来是白起!不是可能要以白起为将,而是白起就隐藏在秦人军中!”,廉颇愤怒的说道,李牧一惊,廉颇看起来有些生气,他说道:“你不知道,当初伊阙之战,白起绕道攻下韩魏联军的后方,断其粮草,包围全灭,在攻打楚国的时候,他也是绕过了楚国边境的山路,直接拿下了楚都,将楚国几十万人包围在自己的国土里!”   “难怪啊...”   “跟秦人交战这么久,我却连对方的将领都没有弄清楚,怎么会有不败的道理呢?”,廉颇问道:“赵括他又说了什么?”   “马服子说,请您安心在这里抵御秦人,他会想办法弄来粮草补给,支援将军,他还派了一个人,来宣传秦人的军功制,想以此来激励士卒们的军心。”   听到他的话,廉颇却是有些不屑,他说道:“赵括这小子,说的都是什么话,我不在这里抵御秦人,难道还能跑了不成?至于粮草,他父亲也没有给他留下多少,他又能弄来多少呢?至于激励军心,没有犒赏,只是靠着言语,又能激励多久呢?而且还只派了一个人来,区区一个人,在这几十万人之中,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说道:“若是他的父亲还活着...”   他仰起头来,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丝落寞。   “将军!!秦人在汤王山聚集了大股人马!!”,门客忽然冲了进来,急促的禀告道,廉颇急忙看向了舆图,脸上的落寞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大叫道:“让冯亭做好准备!若是敌人进攻汤王山,就从韩王山出兵,直接威逼大粮山,让他小心一些,不要冒进!”   “让支子岭派两千骑兵前往德义!”   “通知丹朱岭的营寨派人侦察,以面对方趁机以骑兵袭击支子岭!”   “让汤王山的士卒分出三千人,驻扎在汤王山到支子岭的平原上!”   “让士卒们做好准备,跟随我出兵西王山谷道!”   老将军大叫着,浑身都燃烧着战意。 第三十二章 公子平原君   赵括终于赶到了东武城,东武城非常的靠近燕国,因此这里的赵语也是带着些燕风,燕国语言比起其他语言要尖锐一些,吵一些,虽然生涩难懂,可这里的大小官吏,大多还是能说出一口流利的邯郸腔,邯郸腔在赵国贵族之中是最受欢迎的,邯郸人说话慢条斯理的,不急不躁,通常会拉长最后一个音节。   当然还有很多的俚语,如邯郸人最常用的骂人词汇,“你这六谷长的!”,这句话在邯郸算是非常恶毒的了,因为天下有五谷,所谓“六谷长”,就是不食正经粮食长大的,仔细想想,你就能明白这句话的恶毒之处,邯郸人是带领着战国时尚的一批人,不仅是在言语上,就是在服饰上,甚至是走路的姿势上,也是与众不同。   故而邯郸的时尚也常常被各国的年轻人所模仿。   因此,当戈用那慢条斯理的邯郸话与亭驿的吏对话的时候,即使不知道赵括他们的身份,这些吏对他们也是不敢小视的。赵括的封邑并不大,只有一个乡邑,在赵奢逝世之后,赵王找回了赐予他的一些食邑,只有马服是留给了赵括的,而平原君不同,他的食邑不只是东武城,还包括周围的七座城。   在这个时代,只有秦对于郡,县,乡,里的称呼非常的看重,如北地郡义渠县演武乡桑木里,而其余国家对这个称呼就不是很看中了,你可以说邯郸县,可以说邯郸城,马服你可以说是马服县,也可以是马服乡邑,也可以说马服城,没有人管你怎么去称呼这里,因此行政官吏的分配也是极度的混乱。   这是因为过去只有城这样的称呼,而赵国又不像秦国那样“野蛮”,不懂得上古礼仪,所以大多数人都是以城来称呼,只有秦人才会将对一个地方的称呼从郡精准到里,这是秦人所特有的严谨,可不仅没有得到其余诸侯国的称赞,却总是被当作笑话来嘲讽秦人的古板。   邯郸曾有个笑话,说秦王派了一个使者,告诉他前往邯郸县,跟赵国谈论求和的事情。不久之后,使者嚎啕大哭的回来找秦王,说赵国只有个邯郸城,没有找到邯郸县。   而准确的来说,东武城应该是东武县,当赵括的车架刚刚到达县城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一批人正在远处等候着,李鱼眼尖,瞧了一眼,急忙说道:“是平原君带着人在等候着您,请您快些下车。”,赵括也记得李鱼这一路上的交代,连忙吩咐戈停下马车,戈看起来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勒马停车。   赵括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对戈说道:“我知道您并不喜欢平原君,可是我这次来是有求于他的,请您千万不要惹怒了他。”,戈点了点头,说道:“您不必多说,为人臣者不能坏了主君大事,我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请您让我在远处跟随罢,不然若是他说出什么无礼的话,我怕自己忍不住。”   赵括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让戈驾车跟随在后,自己带着李鱼快步走在了最前方。走得越近,赵括便看的越是清楚,东武城的南门已经是被封堵了,百姓们也只能从其他城门入内,在这里大抵是站着近百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声势浩大,在人群的最中间,则是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的中年文士。   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小,穿着锦绣制成的赤衣,戴着进贤冠,衣绣五谷,裳绣云龙,腰间系着玉带,陪着长剑,剑鞘也是无比的华丽,站在人群之中,也是相当的鲜艳,对比之下,赵括就显得很朴素了,只是,他一脸的英气,身材高大,却也没有人敢无视他,李鱼还在低声吩咐着。   “少君,如果您想要顺利完成自己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您多忍耐....”   平原君看着面前这个英武的少年,脸上露出了和蔼的微笑,他快步的朝着赵括走去,赵括连忙俯身长拜,说道:“括拜见平原君!敢问平原君毋恙?”,赵胜哈哈大笑,走到了赵括的面前,将他扶起来,方才开心的说道:“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哭啼的婴孩,不想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我在东武,早就听闻了你的名声,正要去拜见你呢,没有想到你就来了...”,赵胜又说道。   赵括连忙惶恐的说道:“您的名望,在天下都是没有人不知道的,其诸侯都因为您在赵国而担忧不已!而我的名字,在邯郸都不是很响亮,我又怎么敢让您来拜见我呢?这次您出城来迎接我,我都觉得非常不安,您与我的父亲交好,我亦是您的晚辈,怎么能让长辈亲自来迎接晚辈呢?”   “哈哈哈~~”,果然,赵胜更加的高兴了,他这才亲密的握住了赵括的手,说道:“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名望啊!你过誉了!”,赵胜说着,便拉着赵括朝着城内走去,赵胜在这里聚集了百来门客,这些门客都是在打量着面前的赵括,各种不同的眼神汇集在赵括的身上,有的尊敬,有的欣喜,有的不屑,有的恼怒,赵括通通无视。   “这怎么能是过誉呢,如今在马服还有人常常说起您当年释放我的父亲,重国事轻私情的事情呢!他们都说,若是赵国能再多几个平原君,秦人也不敢再来侵扰我赵国了...”,赵括笑着说道。   赵胜说着不敢,而嘴角却都快要咧到耳边去了,一脸的骄傲,对赵括是愈发的亲近。   当众人来到了平原君府邸门口的时候,他们方才停了下来,却是有两位门客拦住了道路,他们挡在门口,高高的扬起头来,一脸不屑的看着赵括,其中一个长胡子的门客大大咧咧的问道:“您就是马服子麽?”   赵括看了一眼身边的赵胜,赵胜抬着头,好像就没有看到面前的一幕。   赵括方才笑着回答道:“我就是赵括,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呢?”   “我听闻了您的名声,可是平原君与您的父亲交好,您也理当将他当作是长辈,可您怎么能凭着自己有些名声,就让平原君出城来迎接您呢?”,那长胡子门客质问道。   赵括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庆幸,得亏自己没有让幸,狄跟着一同过来,得亏这戈也是在最后方驾车,不愿凑过来,不然这人现在就得死在自己面前了,李鱼是个精明的人,他知道赵括想要办成的事情远比维护他的尊严更加重要,因此他没有开口去反驳,赵括对着那人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因为这件事,我已经向平原君道歉了。”   他又看向平原君,说道:“若是您还怪罪我,我可以再向您道歉。”,说着,他就要俯身再拜,赵胜急忙拦住他,做出愤怒的样子来,对着那长胡子门客说道:“你怎么能对马服子无礼呢?像他这样有贤才的人,我就应该亲自去迎接他!”,那长胡子听到赵胜开口了,这让让出了道路,站在了一旁。   而另外一人握着腰间的长剑,盯着赵括,质问道:“您觉得我家主是什么样的人?!”   “平原君是我的长辈,他是赵国最有德行的人。”   那人冷哼了一声,也让开了道路,赵胜哈哈大笑,说了句管教不严,便带着赵括进了院,说是院,这简直就是个城中之城,这院落的墙几乎要跟城墙一样高,而在院落之内,则是有着竹林,还有水池,各种各样的房屋坐落在各地,规模极为的庞大,赵胜牵着赵括的手,向他介绍着自己的院落。   看着这些奢华的建筑群,赵括不断恭维着,只是在心里,对于赵胜的评价,却是越来越低。 第三十三章 真君子也   赵胜设宴款待了赵括,似乎是有意要给赵括看看什么才是赵国公子,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表现出自己对赵括的喜爱,总之,这顿宴席非常的奢华,赵胜坐在上位,赵括就坐在他的左侧,而他的门客坐在了右侧,在众人面前的席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在这个时代,水果也并不便宜,越是罕见的水果,价格就越是贵。   而贵族们为了更好的保存这些水果,特意发明了地窖,甚至还会存上冰块,在夏日使用,水果也不只是直接拿起来吃,这些水果被庖人做成了各种形式的食物饮品,平原君的门客里,自然也是有着杰出的庖人,这些庖人都是如今赵国的顶级大厨,就是这些饭前的水果,都被做的格外精致。   有叠摆成了一个赵字形状的各类果片,有捣碎了与冰块放在一起的梨渣,赵括看着这些小甜点,目瞪口呆,赵胜只以为他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水果,没有见过这样的厨艺,笑着吩咐他多吃一些,当然,赵括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水果,甚至他还知道很多种他们听都不曾听说过的水果,让他惊讶的是,这个时代竟就有这样的吃法。   主食都是肉食,这个时代的贵族很喜欢吃肉,故而有食肉者鄙的说法,而对于肉食的烹饪方法,这个时代也已经发展了起来,即使赵括不懂烹饪,起码也能看出这个时代已经掌握了烤,煮,煎等方法,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些肉食里还有牛肉,因为耕牛的重要性,除非是需要祭祀,否则人们都是不愿意宰牛以为食的。   当然,像平原君这样的大贵族,弄几个年迈无法耕作的老牛,宰杀了吃肉,他人也说不得什么,就是他拉了一头正要去耕作的牛宰了吃,估计还是没有人敢说什么。   众人全力吃着牛羊肉,痛饮美酒,吹捧着赵胜的传奇事迹,好不快活,又因为在这个时代,饭量的大小代表了一个人是否勇猛,故而众人都是敞开了吃,吃的多只会得到夸赞,只有吃的少才会被人嘲笑。   宴席之中,唯独开心不起来的,或许就只有赵括了。   赵胜一直都在看着赵括,发现他有些不开心,便又问道:“马服子?难道是我招待不周麽?你何故叹息啊?”,赵括急忙站起身来,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拜见您,是想请您帮我做一件事,我这个人才能不足,又没有什么名望,我父亲逝世之前,曾说您乐善好施,能爱士,会帮助有求于您的人,吩咐我有事可以找您来帮助,还说有您在,我不必担心完不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赵胜精神抖擞,表情也是肃穆了起来,说道:“马服君说的不错,是这样的,请你说吧,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一定会帮忙的。”   赵括此刻也已经知道了赵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并没有扯什么家国大旗,他只是恭敬的说道:“是这样的,我想要跟赵国之中那些尊贵的人借些粮食,我亲自去拜访他们,可是因为我的名望不足,没有受到他们的重视,我还想从各国借些粮食来,可是因为我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办法去借。”   赵胜一愣,也没有问他想要粮食做什么,不在意的说道:“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你想要多少粮食,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借八十万石粟,一万只家禽,六千只羊,一千头猪。”   “彭~~”,赵胜手中的酒盏掉落在了地面上,他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旁的赵括,又问道:“你...要借多少?”,一时间,整个宴席都寂静了下来,赵胜的门客也是目瞪口呆,别说是他们,就是李鱼,此刻也是合不拢嘴,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在最丰收的季节,赵国一亩地里才能年产六石粟,平常也就亩产一石,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能产七斗就已经很不错了。   赵括面色非常的平静,淡然的说道:“八十万石粟,一万只家禽,六千只羊,一千头猪。”   赵胜茫然的看着他,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你要这么多的粮食做什么?”   “我应允了廉颇将军,要为他送去粮食,廉颇将军他说,当今天下,没有人能办成此事,我告诉他,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弄到这么多的粮食,那便是平原君,只要平原君愿意,别说什么八十万石,就是一百八十万,他也绝对能够拿的出来!这是我要请求您的事情了。”,赵括激动的说道。   赵胜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几个门客。   赵括却忽然走到了赵胜的面前,有些不悦的说道:“我多听闻平原君能够帮助他人,故而前来请求您帮忙,若是您不愿意,请您让我离开罢,我再去找别人来帮忙。”   “你怎么敢对平原君无礼!平原君向来乐善好施,岂能容你如此侮辱?!”,赵括刚刚说完,就有平原君的门客跳出来训斥道,赵括急忙惶恐的看着他,说道:“您说的很对,是我小看了平原君,平原君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那门客听闻,这才骄傲得意的点了点头,满脸的笑容。   平原君此刻却很想掐死这位门客。   八十万石粟,我上哪里给他弄来啊??!   他有些尴尬的说道:“并非是不愿意,只是你需要的粮食太多了,我可以拿出家里全部的存粮给你,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你要的这个数。”,赵括心里顿时明白,这厮是不愿意给的,他家里有多少存粮,这还不是他说了算麽?赵括有些困惑的问道:“我听闻,您所结交的都是些天下知名的贤才,您爱他们,而他们也尊敬您,难道他们就不肯借粮与您麽?”   “并非如此...”   “你所结交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朋友呢?在这种时候还不愿帮助您的朋友,以后也绝对是不可以与您出生入死的,请您一定认清他们啊,还有您的这些门客,平日里享受着您所赐予的富贵,此刻却一言不发,这样的门客,不能为主君解决困惑,要来有什么用呢?”   “你!!”,此刻已经有几个门客忍不住了,纷纷站起身来,大叫道:“我愿将我家里的粟米全部送来!”   “我也是!!”   “同去!”   看到门客们激动的模样,赵括再一次被震撼,喃喃道:“我还以为平原君的门客都是些自私的小人,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义士啊,李鱼,稍后你将他们送来的粟米收一下,登记在册!以免有小人混迹在这些君子之内!”,坐在不远处的李鱼急忙起身,说道:“我知道了。”   赵括这才看向了赵胜,俯身长拜,说道:“那我就多谢您的帮助了,我这次就将您的粮食带回去,若是您真正的朋友,一定会将粮食送到我那里去,若只是假意与您做朋友,却不肯相助的人,请您多加警惕,千万不要与这样的人深交。”   赵胜的脸抽了抽,却没有言语。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想要请您帮忙,我这次来,只带了一架车辆,您能否给我借一些马车,好让我运送粟米呢?”   赵胜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君子与小人   “多谢平原君!”   离开之前,赵括恭恭敬敬的朝着赵胜行礼感谢,他已经道谢了很多次,可这一次,大概是他最为真诚的一次,赵胜将他送到了城门,从平原君府邸到城门,马车排成了长龙,要不是赵胜,赵括是根本无法运输这么多粮食的,平原君以及他的门客们,借给了赵括足足三十万石粮食。   赵括每个月都要给家里的隶臣分发两石的粟米,而这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故而一个人一年大概是需要消耗二十四石粟的,这三十万石粮食大概能够一万多人支撑一年,当然,还有其余的牲畜,赵胜有三处牧场,牲畜也是不少,他应诺会送四千只羊,一千头猪给赵括,赵胜既然说了,那他就一定不会食言。   赵胜不爱吃家禽,故而没有鸡鸭之类,倒是一件遗憾事,可是赵括也没有责怪他,毕竟平原君的好友遍布天下,他们那里肯定是能找到家禽这类的。   调侃归调侃,可赵括是真心的感谢赵胜,无论他的动机如何,他都帮了赵括大忙,他拯救了赵国,有这些粮食运送到长平,廉颇将军就能继续坚持,秦人的粮食就是再多,也绝对不可能再坚持上几年,若是秦人存粮如此之多,历史上,他们也就不必去坑杀俘虏了,也可以一次性的灭亡赵国,而不是再等上几十年。   赵括并没有在东武城里留宿,他的时间很紧迫,而赵胜做事也是相当的迅速,宴席刚刚结束,他的家臣就已经开始将粮食运上马车了,同时,其他几个县城内,也是如此,赵胜在好几个县城,都有属于自己的粮库,赵胜的门客们非常的多,家臣们也不少,这些人前往各个县城,他们会在路上相聚,一同前往马服。   赵胜家里的马车不够用,可这不是问题,赵胜在东部这些县城里的地位,实在是太高,这里的贵人们听闻赵胜需要马车,二话不说,就将自家的马车送给了赵胜来使用,好几家连自己的驭者都派出去了,浩浩荡荡的车队吓坏了当地的百姓,可是他们听闻平原君的义举之后,都是情不自禁的夸赞了起来。   不愧是平原君啊,为了好友散尽家产,像这样的人,赵国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来呢?   赵胜与赵括一同走着,赵括欣喜的看着一旁的马车,马车上堆满了粮食,赵括非常的开心,赵胜傲然的看着这些马车,说道:“我已经下令让他们出发了,他们会将粮食送到马服,还有其余几个县城的,也已经在路上了,或许能在半路上与你们汇合,牧场那里我也派了人,他们的速度可能会慢一些,但是我会让他们尽快送到的。”   赵括看向了赵胜,诚恳的说道:“多谢平原君。”   “还有...”,平原君指了指远处的一行人,这些人身材高大,牵着骏马,手持强弓,腰带箭囊,足足有六十多人,赵胜又说道:“你带着这么多的粮食,很不安全,这些人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他们会护送你到达马服,其余几个县城那里也派了护送的骑士,共有两百多人。”   赵括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认真的看着赵胜,说道:“您的恩德,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一定会报答的。”,赵胜一脸的不在意,他抬起头来,傲气十足的说道:“这些东西,能算什么恩德呢?你不必客气,拿走就是了,对于朋友,我就是献出性命都可以,何况是这些身外之物呢?”   “我当然知道伯父是什么样的人,伯父啊,我有事要告知您...”,赵括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方才说道:“所谓人在精而不在其众,您不问底细的广招门客,难免会有存心不良的人混迹在其中,会害...会败坏了您的名望,还请您一定要警惕。”,赵括说着,朝着赵胜再拜。   赵胜缓缓收起了那高傲的脸,笑着拍了拍赵括的肩膀,“犹子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路上保重。”   赵括点了点头,他将自己的马车也送出去运粮,自己只能从赵胜这里借了一匹骏马来骑,好在赵括从前也骑过马,不至于露怯,赵括翻身上马,双腿紧紧夹着骏马的腰部,手持缰绳,率领着众人离开了此处,马车缓缓朝着远方行驶而去,赵胜所派的骑士们在周围来回的巡视着,斥退前方的路人。   马车还在不断的从城门口处鱼贯而出,而赵括的身影却已经看不到了,赵胜抚摸着胡须,微笑着眺望着远处。   “他倒还是个有情义的,并非是纯粹的小人。”,不知何时,从赵胜身边走出了一位老者,老者虽是穿着朴素的衣裳,却依旧是有着别样的气质,双眼里透露出智慧,老者非常的消瘦,可是骨架很大,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勇士,听到老者的言语,赵胜笑着说道:“是啊,也不知赵奢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   “哈哈哈~~~”,老者抚须笑了起来。   “本来还安排了人手想要惹怒他,让他自己离去,谁知道他这个年纪,竟能如此的隐忍,面对那样的斥责都能平静的对待,我现在真的是有些羡慕赵奢啊。”,赵胜感慨着,转身朝着城内走去,老者跟随在他的身边,又说道:“不过,他也算是帮了您大忙啊,若不是他,还真的就没有办法去支援长平了。”   “是啊..这小子心里定然以为是我假仁假义,不在乎士卒们性命,只在意自己名望的人,我索性也就给他演出了一个他心里的平原君...我那位真正的犹子,整日提心吊胆的,对我百般的警惕,我又怎么能不当个假仁假义的人呢?一不小心,那就是拉拢将士,意图谋反啊....”   赵胜无奈的说道。   “可现在不同了,您只是给赵括借粮食了而已,粮食是赵括要去送的,那位倒还不至于忌惮一个孩子罢?”,老者说着,又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只可惜,您承担了所有的粮食,而这名望却成了赵括的,将士们也不会承您的情。”   “哈哈哈~~”,赵胜回过头来,打趣道:“您入戏太深了,赵括已经离开了!我是赵国的公子,赵国是我的国家,我就是为赵国死在战场上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只是送些粮食牲畜呢?”   而老者却是坚定的说道:“若是您为赵国的王,赵国绝对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我...”   “不必多说了!”,赵胜的脸色肃穆了起来,说道:“您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将自己的耳朵割掉。”,老者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仰望着天空,说道:“我知道您担心叛国的恶名,可是您要知道,叛是弑杀君王,祸乱国家的行为,您的出发点是要拯救国家,最后的成果定然是击退来敌,庇护苍生,您的目的与结果都不符合叛的准则,这样的行为怎么会是叛乱呢?”   赵胜没有言语,他从腰间拔出了短剑,放在了自己的左耳之上,老者无奈,急忙合上了嘴。   赵胜这才放下了短剑,他不再说这件事,又说道:“不过,赵括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我虽因为不得已的事情将不少的小人收到了麾下,可是也不能允许他们做的太过分,公孙先生,请您帮我清理掉一些行为恶劣之人,也不要全部都清理掉,留下一些来,好让我那犹子放心。”   公孙先生点了点头,赵胜这才走进了府邸内,看到面前几个满脸假笑的家伙,心里即便厌恶,却还是满脸得意的说道:“今天的事情,不值得透露,你们不必对外说起!”,那几个人点着头,送走了赵胜,这才嘀咕着走出了家门。   “这个蠢物,被赵括坑了那么多的东西,竟还想着要宣扬自己的事迹?”   “算了,他对我们也不错,去办事吧,将这事弄得众人皆知,说不定还有奖赏呢!” 第三十五章 拦路送粮   “敢问前方可是马服子?”,李鱼又将一人带到了赵括的面前,赵括急忙翻身下马,来者穿着奢华,昂首挺胸的,赵括急忙与他拜见,说道:“我便是,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呢?”   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四辆马车,说道:“听闻您需要粮食,向平原君借八十万石粮食,平原君散尽家产,也只是筹得三十万石,我这里还有两万石粟米,请您带走罢!”,赵括笑眯眯的看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越看越是喜欢,他说道:“多谢您的帮忙,平原君的朋友,果然都是跟他一样的信义之人啊!”   “我还不知道您的氏名?”,赵括尊敬的询问道。   那胖子挥了挥手,说道:“我只是平原君的好友,不必多问,你们过来!将马车带过来!”,他大叫道,远处那几辆马车迅速来到了他的身边,赵括看到马车的后方还牵着几只羊,那胖子对他们吩咐道:“你们要像尊敬我那样尊敬马服子,必须要听从马服子的命令!等马服子让你们回来的时候,你们再回来!”   “知道了!董成子!!”,他们几乎是将这个名给吼了出来,赵括一愣,方才笑着说道:“原来是董叔将军的子嗣。”,赵国曾有一位将军唤作董叔,他曾帮助魏国征伐宋国,得到魏国的河阳作为酬谢,因此得到成子城作为赏赐,好在赵括读的书够多,不然还真想不起这些来。   得知他说出自己的家世,那胖子也很是开心,却装作不悦来训斥那几个驭者,“不是让你们不要提及我的姓氏嘛?”   “无碍,无碍,请您不要责怪他们。”,赵括连忙给他找了个台阶,胖子下了台阶,这才笑眯眯的说道:“日后您若是再来拜访平原君,请在我的家里休歇几日,我很想设宴款待您。”   “一定会这样的。”   告别了胖子,赵括方才继续赶路,这位已经是第六个了,那平原君果然是个贪图名望的人,他资助赵括的事情,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就传开了,随后就是他的那些好友们,拦路送粮食,说是要为平原君筹齐足够的粮食来,赵括当然是来者不拒的,但凡是这样的人,他都是非常礼貌的拜见他们,然后收下他们的粮食,记住他们的名字。   赵括骑着骏马,看着这一眼看不到头的马车队伍,脸上满是笑容,李鱼在对面,他自从投效赵括之后,从未见过赵括如此开心的样子,一直以来,他紧锁着眉头,就好像是有什么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在如今,他却是笑得犹如一个得到玩具的孩童那般,不过,自家少君笑起来,却是更加的英俊了。   赵括与平原君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各个道路上,不只是会有人来送粮,就是沿路的官吏,也会派人来护送粮草,只是,这速度却非常的缓慢,因为地形的原因,在很多地方,马车并不是很好用,常常需要有人在马车的后面推着,还要防止粮食掉下来,赵括亲自去推车,却被李鱼哀求着上了马。   按着李鱼的话来说,让自己家主来做这种事,那他们这些做门客的可以羞愧的自杀了。   看着这些马车极为缓慢的行驶在这些小道上,赵括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他急忙纵马来到了最前方,在这里,戈正在训斥着身后几个推车的年轻人,“如今的年轻人连个马车都推不动!你们这身体还能活到我这个岁数麽?要不干脆你们来驾车,我去推?!”,那几个赵胜派来的年轻人是羞的面色赤红,咬着牙推着马车。   赵括纵马来到他的身边,方才询问道:“我想问您一件事。”   戈抬起头来,盯着赵括。   赵括这才问道;“不知道您是否见过只有一个车轮的车呢?”   “一个车轮的车??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三条腿的马?”   “这...”,赵括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他随即便兴奋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那种工地上的小推车,还记得他家里装修的时候,就曾见过工人们用这种独轮车,在各种地形都能随意的推动,不会像马车这样,在复杂的山道里显得沉重笨拙,赵括虽然不会做,但是让匠人们做一个轮子的车,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虽说短时间他也没有办法造出来,可是既然有了这个想法,以后说不定还能解决上党郡的运粮难题呢,赵括在心里开心的想着。   在这旅程这种,赵括略显得有些多余,他不必去指挥什么,这些马车都知道自己要前往何处,赵括本来的想法是想让他们将粮食送到马服,自己再从马服运到上党,可是他发现,若是没有这些人,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马车以及人手来运输粮草,于是,他急忙派人骑马返回东武,跟赵胜说一说,将这些门客,马车给自己多借一段时日的事情。   赵胜没有反对,任由他使用,怕他管不住这些门客,还另外写了信,给一位带头的骑士,这位骑士一路上都很沉默,也不曾与什么人交谈,就是面对赵括,他也不说话,但是赵括见过他与戈交谈,似乎他与戈是认识的,赵括心里虽然好奇,也没有去找戈打听这个人的身份。   赵国的道路很不好走,赵国并没有像秦国那样全力的建设交通,这就导致赵国的道路上不仅没有可以让过路客休歇的驿,甚至很多道路都需要穿越山林,在这些地方,压根就是没有道路,这就能看出赵国比之秦国的优秀之处了,赵国的道路,随您怎么走都行,我赵国就是这么的自由,不会限制您走怎么样的道路,不需要像秦人那么的拘束。   邯郸人常常开玩笑,说秦人绝对灭亡不了赵国,因为赵国很多地方都没有道路可以让他们进军,这就是上君的英明之处了,为了防止他国的进攻,直接切断了他们前进的道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值得一提的是,邯郸有这样专门创作笑话,跟贵族说笑话,逗他们开心的人,不过,当年创作了这个笑话的人才,被愤怒的赵王给杀死了。   赵括一行人再次停下来休歇,赵括跟那些驭者们坐在一起,起初他这样做的时候,众人还是有些惶恐,而如今也都熟悉了,这些驭者们都很喜爱这位平易近人的马服子,与他的关系相当的不错,就是赵胜派出的那些骑士们,除了为首的那位,其余人与赵括的关系也非常的好。   他们坐在席上,开心的交谈着。   在远处的一处山坡之上,两位农夫打扮的人却是趴在泥土之中,悄悄的打量着这支车队。   “不是说好了在东武城进行刺杀麽?为什么又变成了要烧毁粮草?”   “平原君那里根本无法进行刺杀。”   “那现在呢?我们就是召集附近的所有人,也不过是两三百人,还没有合适的武器,也没有战车骏马,怎么能烧毁这些粮草?你看那个为首的赵人,他随时都安排人手在周围巡视,还有赵国官吏也在护送,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去找帮手,赵国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这些渣滓在这种时候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   赵国王宫里,虞卿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坐在赵王的面前,他看起来非常的生气。赵王疑惑的看着他,虞卿很少会这么生气,这又是谁惹怒了他呢?赵王温和的笑着,问道:“不知道您因为什么事情来找寡人呢?”   虞卿愤怒的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请您杀了一个人。”   “哦?杀谁?”   “请您杀了赵括!”   “啊?!这是因为为什么啊?”   虞卿愤懑的说道:“我原先还以为他是个君子,却不想,他做出这样小人的举动来,他竟然去坑害赵国王室...”,他将赵括去找赵胜,以赵胜的名望而去逼迫他,弄得赵胜不得不忍气吞声,交出粮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起来,大肆的指责赵括欺凌平原君,赵王认真的听着,虞卿说的越多,他脸上的笑容竟也越多。   “他竟如此欺凌宗室,请您杀了他罢!”   “哈哈哈,这能是多大的罪过啊,就要杀了他?寡人知道您与平原君的关系很好,但是总不能因为他也情愿的事情,就杀了赵括罢?”   “可是平原君并非情愿!”,虞卿辩解道。   “好了,请您不要再说了,若是平原君来找寡人诉苦,寡人一定帮他,您回去罢。”,赵王挥了挥手,让虞卿离开,虞卿一脸不甘的走出了王宫,他刚刚走出去,就听到了从后方传来的赵王那豪爽的笑声,虞卿淡然的笑了笑。   赵胜啊,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第三十六章 太行山道   当这长龙般的车队赶到了邯郸的时候,着实是惊到了不少人,这一路上,不断有人拦路送粮,加上其余各县的车队也顺利的与赵括他们汇合,使得这车队规模更加的庞大,从远处行驶而来,卷起黄土滚滚,加上前方有骑士清道,来回的飞驰,隐约有种大军开拔的感觉。耗费了不少的时日,总算是来到了邯郸。   在前方开路的骑士们带来了两个人,一人是幸,另外一人也是赵括的门客,唤作明,他无氏,只是因来自赵国的木子邑,被称为木子明。两人跟着骑士,先是看到了一脸不悦的戈,随后方才看到了少君赵括,赵括看到他们,非常的开心,急忙下了马,两人急忙拜见,赵括将他们扶起。   “二三子总算是来了!”   幸这才说道:“在得知您的吩咐之后,我们就出了马服乡,奈何不知道您从哪条道路前来,只能在邯郸等候。”,赵括大笑,说道:“这是对的,若是错开了,指不定要浪费多少时日...我的母亲可还好嘛?家里众人,乡人们可都毋恙?”   “主母毋恙,乡人亦然...这是主母委托我们送来的...”,幸拿出了个包裹,递给了赵括,赵括拿到包裹,就已经闻到了瓜果的香味,心里已经猜出这什么了,幸又拿出了一块石子,就是一块普通的鹅卵石,他说道:“这是平公请我们送到您身边的,他说将这石放在身上,可以让您一路平安,不受灾厄。”   赵括有些惊愕的看着这石头,上头也没有钻孔,完全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鹅卵石,想起那个祝福驱鬼的平老爷子,赵括不由得笑了笑,方才将石放在了佩囊之中,挂在了自己的玉带左侧,顿时有种沉甸甸的感觉,这玉带也算结实。   与他们寒暄了片刻,问了问马服的情况,赵括对他们说道:“听闻从邯郸过武安,到露,再沿河到长平的这条路非常的危险,秦人有骑兵在袭击露,黎这一带,我很担心我们的马车会遭到秦人的袭击,所以需要一个非常熟悉赵国西南地形的人,这才派人去询问....”,他缓缓看向了明,问道:“原来明就是我所需要的人啊。”   明急忙俯身说道:“臣明先前生活在木子邑,木子邑就在露城一带,我少时跟随家父,前往高都贩马,故而对这里的地形,我是非常了解的。”   “那就太好了!”,赵括觉得,自己的门客们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当然,也有的会带来惊吓。木子明继续说道:“从邯郸到达长平,并不是一定要走武安路,少君可以从邯郸朝南到达滋县,从滋县绕道平顺,也能赶到长平...只是,此路需要经过太行山路,山路难行,若是没有熟悉那里的人,是没有办法过去的。”   “难道您也不熟悉嘛?”   “那里荒无人烟,没有城市乡邑,我只是知道有这条路,可是我不曾路过。”,木子明有些愧疚的说道,赵括长叹了一声,看来,自己还是只能走武安这条路了,因为这里离长子太近,而长子如今又被秦人所控制,所以这里非常的危险,赵国有几次运粮的队伍,都在这里遭受了伏击,损失惨重。   这番借粮,平原君又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来,赵括觉得,秦人很有可能已经聚集好了军队,在等待自己自投罗网,连赵国的正规的运输部队都很难能够抵御,更别提是赵括了,秦人的主力都在长平,在这里劫掠也只是个不到千人的骑兵,但是赵括觉得,如果白起知道了这个消息,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样的打算,他是绝对不敢小看这个男人的。   他也想过跟赵王借士卒来进行护送,可是面对白起,赵括生怕再多的士卒也护不住。如此一来,最好还是能够绕过战场,直接到长平的大后方,将粮食运到战场,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秦人怎么也不可能绕过长平罢??何况露城这一带经常遭受秦人的小规模袭击,可到底还是不可能让秦人将利刃插进两侧,守还是能守的。   就在赵括觉得为难的时候,幸忽然开口说道:“少君,太行的地形,我很熟悉,这就是为什么我也跟着他过来的原因。”,赵括一愣,困惑的问道:“可您不是邯郸人麽?怎么会熟悉太行的地形?您对那里有多熟悉呢?”   幸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曾经因为需要躲避一些人,便去太行住了几年,我对那里的情况,非常的熟悉,每一条道路,我都知道。”,赵括非常的开心,又指着马车,询问道:“你看这样的马车能够通过山道吗?”,幸认真的看了看那些马车,又借来了骏马,一直冲到了最后方,将所有的马车都几乎看了个遍,方才回来了。   “少君,这些马车是可以通过的,当初也有不少魏国,赵国的商人驾驶着马车从太行经过,那里还有一条商人们开辟出的道路,就在羊肠附近。”   “对!我知道这件事!”,木子明忽然惊呼道,他说道:“我知道这条羊肠道!当初的确是有不少商贾从这里经过,可是后来,这里被一伙贼人占据,商贾们花钱请周围的县尉们带人几次围剿,也没有能击败那些贼人,到后来,就没有人再敢走这条路了!”   赵括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我们走这条路,该不会也遭受到贼人的袭击罢?”   “不会的,请少君您放心吧。”,幸忽然开口说道。   车队再一次改变了方向,好在这一路上,赵括对于这些人非常的礼遇,而赵括本身在赵国也很有威望,这些驭者倒是没有抱怨,只是唯独那位骑士的为首者,亲自来找赵括,这也是他初次来找赵括,赵括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骑着骏马,赶到赵括的身边,他的声音非常的低沉,他问道:“少君要走山路?”   “对,我有两位门客,他们知道道路,实在是劳烦您了。”,赵括急忙说道,那骑士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我曾跟随马服君上过战场,秦人非常的狡诈,在离开邯郸之后....”,他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片刻,赵括会意,问道:“您是想让我听从您的吩咐,由您来指挥全部的门客?”   “是这样的。”,骑士无奈的说道。   “好,我听从您的吩咐,您就是让我去指挥,我也不懂如何指挥,这一路上,要多劳烦您了。”,赵括笑着说道,骑士一愣,显得很是惊讶,随后,他也是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朝着赵括点了点头,离开了此处。赵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是在默默的观差着这位骑士的一举一动。   他会详细的给门客们安排出巡视的时间,轮换的人员,他将三百位门客分成了十队,按着五百米的距离,分别从车队的最前方,巡视到车队的最后方,并且每个队伍的命令似乎都不一样,例如最前方的门客就是被他当作斥候来用,他们负责不断的探查前方的道路,遇到生人,必须要急促回来禀告,车队就会停止前进。   而后方的门客的马匹尾巴上却挂着树枝,他们似乎在破坏马车经过的痕迹,遇到这些不知道的事情,赵括就会去询问他,他最开始还有些拘束,到后来,赵括问什么,他都会认真的回答,他说,有盗贼可以根据车队留下的痕迹来辨别物资,护送人员的信息,所以他才派人不断的破坏这些痕迹,让他们无法得到准确的信息。   赵括认真的点着头,将他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第三十七章 太行山贼寇   赵国,露城。   露城是赵国非常重要的门户,具有非常高的战略地位,故而也被称为路城,在战争还没有爆发的时候,这里是非常富裕的地区,中原与北方的重要交通地点,赵国的大部分商贾,都是聚集在这里与邯郸两个地方,奈何,自从战争爆发之后,这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繁华。   赵王让这里的年轻人送去长平,就好像抽掉了这里最后的一丝生机,如今的露城,就是连在城墙上防守的,大多都是些老卒,城池之内空荡荡的,就连孩童的嬉笑声都听不到,不少老人担忧的坐在大门口,在平日里,他们有多厌恶年轻人所带来的喧闹,此刻,他们就有多想念那些吵闹的声音。   他们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没有言语,没有交流,死气沉沉。   与秦人的战争爆发之后,从上党逃了很多的韩人,大多数韩人都本想回到自己的国家,而让他们寒心的是,他们过不了韩人的关隘,可能是韩人被秦吓破了胆,驻守的将领说:为了防止秦人混迹在你们之中,趁机骗取关隘,请你们回去罢。   那一刻,千里迢迢从上党逃到自己土地的韩人死了。   他们哭的很凄惨,在为自己送葬。   于是乎,赵国靠近上党的这些城池里,挤满了死去的韩人,这些韩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生活在赵人的土地上,健壮一些的,也跟着被送去了长平,妇孺之类,有的被买了下来,成为家臣,有的成为了路上的一具枯骨,至于没有什么用处的老人,则是被安排在了城外的一处乡邑里。   赵国恩赐他们成为雇农,为他人进行耕作,拖着迟钝年迈的身躯,他们挥舞起了手中的农具。   赵国人说,那些不肯逃离的韩人,都被暴虐的秦人砍了首级,作为军功,这吓得他们更是不敢言语。忙碌了一整天之后,韩人们各自返回了自己的家,不,返回了屋子。坐在屋子里,一位老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些屋子里,平日里是要挤着四五个人,老者看着其余的人,方才以一口流利的韩国话说道:“赵括他没有从武安出发。”   “什么?!”,其余几个老人顿时显得有些急躁,其中一人甚至还说出了秦语,为首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方才说道:“不要急,那些粮草不从武安路过,听闻是要从太行经过,我已经通知了乡人,乡人会自己操办的,二三子就不必理会了,就当不知道这些事情。”   “那我们在这里的布置岂不是就白费了麽?”,其中一人不甘心的问道。   “不白费。”,那人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此人乃是秦人放在赵国的一位重要奸细,负责露城一带的大小事务,他从来没有想过,作为秦国的大夫,有一天竟会沦落到为赵国的蠢物们耕作农田的地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年轻人在赵国太过显眼,还有可能被直接送去长平。   秦人也只能派出些老人来,在赵国内部打探消息,在场的大多都是些老奸细,老卒,他们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也更容易迷惑敌人,能降低敌人的戒备心,依靠着这些优势,这些人真还是收集了不少的情报。   跟这些人聊着天,很快,夜色渐渐黑了下来,这几个老人急忙离开了屋子,站在院落内,大声的聊起了天,从墙壁上翻下了几个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用黑布蒙住脸,这些老人视若无睹,继续聊着,这些人进了屋。为首者早就坐在屋子内等待着他们,这几个人可这些老者不同,他们是负责具体实施的奸细,都是些年轻人。   “事情怎么样了?”   “我们的年纪太显眼,从长子来的乡人,根本没有办法赶到这里,按着您的吩咐,已经开始聚集乡人了,可是东武城实在太远,要不就干脆从临近的地区召集人手罢...不然怕是要拦不住...”,那人正说着呢,老者面色一沉,反问道:“你是要违抗武安君的命令?”   那人大惊失色,急忙俯身大拜,说道:“不敢。”   “以东武城的人为主,聚集一伙人来劫杀粮草,这是武安君的命令,不许违背。”   “我知道了,只是,我们的人不知道太行的地形。”   “不是让你们召集了一批赵国的游侠贼寇嘛?”,老者不屑的问道。   “这件事情很不顺利,他们得知要劫杀的人是赵括...便拒绝了我们的要求,还杀死了我们派去的说客。”,他刚刚说完,那老者勃然大怒,“大胆赵犬,迟早有一天....”,他生生吞下了怒火,方才冷冷说道:“他们不会白死,赵人会为他们陪葬,请二三子暂且忍耐。”   “二三子要找来一位熟悉地形的向导,同时派人在羊肠这个地方探查地形,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那就以这些乡人为主,进行伏击,另外,如果实在召集不到人手,那也没有关系,我会为二三子多弄来一些强弩,这些足以击溃赵胜的那些门客。”   “我知道了,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呢?”   “从现在开始,二三子就不再是韩人,二三子是平原君赵胜的门客。”   ........   跟着那位叫赵傅的骑士,赵括的确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车队进入了太行之后,赵括有机会欣赏到这个两千年之前的粗犷的大自然,还不曾被征服的大自然,带着一种别样的桀骜,丛林杂乱,看起来没有任何可以前进的道路,幸亲自在最前方带路,他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可令人惊讶的是,他总是能找到那些被掩盖的道路。   甚至,他有时下令让门客们砍倒几棵树,砍倒之后,竟能看到被隐藏在后方的一条蜿蜒山道,他对太行的熟悉程度,震撼了同行的众人,幸板着脸,看不出半点的欣喜或者自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由他在最前方开路,众人竟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即使半夜常常有猛兽的咆哮声将他们惊醒。   有幸带路,这速度不降反升,路途反而是比原来更近了一些,只是,那位赵傅偶尔打量着幸,脸色愈发的沉重起来。他也曾来找赵括,询问幸的情况,大概是对他有所怀疑,但是赵括却让他安心,幸跟随了他数年,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但绝对不是背主的人。   当入夜之后,幸躺在席上,迟迟未能入眠,直到众人都熟睡,幸方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朝着一旁的丛林走去,在那里,有一位门客正在观察着情况,看到他出来,也是被吓了一跳,借着篝火,看清楚了来人,方才不悦的说道:“是你啊?你想做什么?”   “与你何关?”,幸冷冷说着,解着裳就朝着远处走去,那门客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也就没有理会,幸还是没有放下裳,反而是窜进了树林之内,他快步的在山林之中奔跑了许久,哪怕是深夜,也没有限制他的速度,迅速来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空地之前,幸站立在这里。   空地之上,则是几个被石块堆积出来的墓地。   “大兄!彼早已设好了埋伏!!”   “您快跑啊!!”   幸耳边回响着若有若无的嘶喊,不知何时,脸上竟是布满了泪水,他缓缓跪在了此处,捂着头抽泣了起来。   忽然,赵傅从一旁走了出来,握着腰间的长剑,站在了他的身边,默默的看着远处的墓地,忽然问道:“四年之前,占据着太行山,劫掠过往商旅,屡次击退县兵,无恶不作,恶名远扬的群盗头子兴,想必就是您罢?” 第三十八章 竖子赵括   幸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将手放在剑柄上,冷冷的问道:“您说的很对,您想要抓我去领赏嘛?”,赵傅一言不发,他依旧板着脸,凝重的说道:“我的使命是护送马服子,确保他的安全,我会与他同生死,抓贼并不是我的使命,不过,我还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请您说吧。”   “再有这样来祭拜朋友的事情,请您事先告知马服子一声,马服子对您非常的信任,但是您这样鬼鬼祟祟的行事,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呢?马服子并不是愚笨的人,他肯定早已知道您的身份,若是您加以隐藏,这就反而是您不信任马服子了,我听闻,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如今您身为人臣,尚不将君视为腹心,又怎么能让马服子将您视若手足呢?”   幸将放在剑柄上的手放了下去,朝着赵傅俯身长拜,方才转身离去了。   赵傅目送他离去,又看了看这里的墓葬,也跟在幸的身后离开了这里。   赵括缓缓睁开双眼,清晨的阳光被树叶遮挡,零碎的浮现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个个光斑,赵括坐起身来,便是被吓了一跳,幸就站在不远处,正在等待着他醒来,赵括急忙坐起身来,又打了个哈欠,这才笑着问道:“幸,您在这里做什么呢?”,幸纠结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有事要告诉少君。”   “请您说罢。”   “当初,我因犯了事,躲避到这太行山里,成了太行山的群盗,因中了伏击,群盗伏诛,唯独我一人逃了出来,若不是少君收留...”,幸还没有说完,赵括便站起身来,说道:“先跟我去用膳,我可是饿了一晚啊。”,他拉着幸,坐在了不远处的篝火处,山间的清晨还是有些冷。   “我听闻,舜原先是在田野里耕作的农夫,傅说是筑墙的匠人,胶鬲是贩卖鱼盐的商人,管夷吾是个罪人,百里奚甚至还是个奴隶,孟子他说:一个人,常常犯错,这样才能改正,在内心里困惑,思虑阻塞.然后才能知道该做些什么,您过去犯了过错,难道不是得到了一个可以改正的机会嘛?如此看来,您应该高兴才对啊。”,赵括咬了一口肉,笑着说道。   幸有些惊讶,少君说的那几个人物,他并不是都知道,可是舜,管仲,百里奚,他还是知道的,管仲原来居然还是个罪人??这些事情他并不知道,听到赵括的劝导,他心里对于过去的那些痛恨,那些羞愧,竟是消散了大半,他正要说些什么,赵括却是压低了声音,催促道:“您还没有劝我吃呢,我这可还没有饱啊!”   幸终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他大声叫道:“请您再吃一口罢!”   看着面前再咬了一口肉,随后继续眼巴巴的看向他的大男孩,幸知道,这就是自己一生都要辅佐的人,是可以生死与共的人。   幸忽然间就好像变了个人,对于同行的人来说,他也不再那么的冷漠,难以接近,他偶尔会跟这些人聊这太行山内的趣事,脸上也有了笑容,车队朝着渐渐越过了太行山,距离平顺一带,也不再是那么的遥远了。   .........   羊肠坡,因为其山间崎岖缠绕,曲曲弯弯,形似羊肠,故而有此名,是太行陉的最险要路段,峰峦叠嶂,沟谷纵横,悬峭屏连,而赵括等人越是靠近这里,就越是能感受到此处的恐怖,古柏参天,虎豹拦路,阴森恐惧,这就是幸所描述的羊肠道,最初的羊肠道,就是马车都是不能通过的,是当时的商贾们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他们砍伐了不少的树木,又雇人猎杀虎豹,可这些依旧没有减弱这条道路的恐怖之处。   从此处东越幽谷是天岭,西跨河是班鸠岭,向南一览众山脚下小,向北高山屏翠一线天,正是一夫把关,万夫莫开的要道,可称为京雒要道之咽喉,赵国曾派人在这里设岗哨,奈何因频繁受到猛兽袭击,后又有群盗作乱,方才废弃。就是幸,在逐渐靠近羊肠坡之后,也是小心了很多,他在最前方开路,认真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在羊肠坡的半道,这里就好像是硬生生从山岭之中劈出一条道路一般,道路两头都是笔直的坡体,一条狭小幽深的道路从山间蜿蜒而过,可是,在道路两边的山坡之上,此刻却是趴着数百人,这些人一动不动,连头都没有探出来,唯独他们的为首者,会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看前方的道路.   正等待着,忽有一人弯着腰从他的后方小跑了过来,急忙倒在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用一口流利的东武口音说道:“已经能看到炊烟了,他们今天大概就要走进羊肠坡!”   为首者是一个长髯的威武汉子,听闻他的话,急忙抓住他的衣襟,恶狠狠的问道:“你确定是看到炊烟?是他们?”   “我能以性命为担保,绝对是他们,且不提太行山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点起那么多篝火的,也只有他们啊。”,那探子也不害怕,认真的说道,为首者松开了他的衣襟,咬着牙说道:“总算是赶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半路就死了呢,这么点路,他们竟是走了这么久?!要是长平的赵国士卒真仰赖着他的粮食,早就被饿死了!”   这些都是秦人所派出的奸细,他们生怕会错过时机,早早的来到这里,可是没有想到,这里的山路非常的难走,有十几个好手坠落山崖死去,后来又不断遭受到猛兽的袭击,清除了不少的猛兽之后,他们就在这里等着,因为担心赵括离自己的距离不远,为首者不许煮食,他们就只能吃着冷食,忍受着山间的酷冷,心惊胆战的趴在这里等待着。   他们都记不得自己将赵括骂了多少次!恨不得冲进太行山里,背着赵括跑到这里来!   为首者咬着牙,愤怒的说道:“赵括这个竖子,他的名声都是我们给与他的,这一次,就到了他报恩的时候,等杀死了他的随从,我一定要让他跪下来与我求饶,感谢我的大恩大德!”,一旁的探子也是愤恨的说道:“这些该死的赵人,运粮都敢走得这么慢!若是在大秦,这些人都可以被砍十次头了!”   为首者不悦的反问道:“什么大秦?我们是平原君的门客,是因为平原君受辱,为他复仇而来的!”   “时刻派人去打探,另外,告诉二三子,赵括终于要来了,他们长路迢迢的赶到这里,身心疲惫,何况即将要离开太行山,也定然会放下戒备,让二三子们做好擒拿赵括,烧毁粮草的准备,等完成了这些事情之后,所有的参与者,升两爵!”,听到他的话,就连那个探子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急忙点着头。   当埋伏在这里的秦人听闻了这件事之后,神色果然也是无比的激动,再也没有方才的疲惫与暴躁,杀气腾腾的盯着远处的道路,脸上满是狞笑。为首者看着他们的神色,点了点头,随后不屑的看向了远处,不过是一个被他们捧起来的竖子而已,往日里违心的在他人面前吹捧这个竖子,心里甚是厌恶,今日,总算是洗刷这一切的时候了!   羊肠坡前,幸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贴身站在一棵大树旁,眯着双眼,打量着远处的情况,多年的山贼生涯里,他躲过了士卒们数次的围剿与伏击,这让他形成了很高的警惕心,而如今,他忽然就察觉到了不对,羊肠坡这个地方,他非常的熟悉,他当年就是带人在这里设伏,袭击过往商旅的。   这里的野兽非常多,各种鸟鸣声也不会断绝,而此刻,这里太过于寂静,就好像是当初自己设伏的时候那样。幸急忙朝着身后挥了挥手,远处那个骑士看到他的举动,急忙朝着后方纵马赶去,幸急忙趴在了一旁,从面前摘了些草,便涂抹在了自己的面部,又小心翼翼的寻找了些柔软的枝叶,将其缠绕在自己的身上。   随后,他匍匐在草丛之内,犹如一条灵活的蛇,匍匐着迅速朝着前方游了过去,幸忽然停了下来,认真看着面前的杂草,杂草上有几个踩踏的痕迹,不认真的去看,是看不到的,他打量着这个踩踏的痕迹,分辨着大小,又游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让我们停下来?”,赵括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骑士,又看了看赵傅。   赵傅皱着眉头,下令道:“吩咐众人停下来休歇。”,赵括则是眺望着远处,忽然说道:“让众人点火生烟,炊烟不能断绝。” 第三十九章 秦所畏者我也   “什么??又停下来做饭?!”,兴致勃勃等待着赵括的秦人奸细听闻,简直就是暴跳如雷,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等到敌人前来,如今却又停下来生火,这该死的,为首者险些忍不住破口大骂,一旁的探子无奈的说道:“那赵括就是个酒囊饭袋,他本来就是个过惯了富贵日子的纨绔,哪里受得了山道的苦?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为首者面色赤红,一拳砸在了地面上,吩咐道:“让二三子都去休歇罢,他们这个时候生火,只怕今天是不会进羊肠坡了,明日清晨,他们定会前来,让二三子吃饱喝足,好好休息,等待明日杀敌立功!”,探子应诺,方才离去,为首者眯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远处,吐了一口痰。   他却没有注意到,在远处高坡上的一棵大树上,一双眼睛正冷冷的盯着他。   诸多驭者都有些惊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就要停下来,不过,他们也没有多问,听从赵括的吩咐就是了,赵括,戈,李鱼,赵傅等人,却是聚集在最前方的位置上,坐在地面上,等待着幸的归来,等了半个多时辰,戈有些坐不住了,而赵括却非常的平静,笑着与赵傅询问着一些事情。   赵傅大抵是跟着赵奢参与过阏与之战,赵括跟他询问关于秦军的一些事情,赵傅对答如流,他对秦人的军队非常的清楚,而赵括也是从他的话语里分析出秦军的一些风格,在诸国之内,秦军一向都是以遵守军纪,整齐划一而闻名的,在赵括看来,这有点后世军旅的意思,秦不只是政法完善,他的军法也同样出色。   赵傅对赵括说,若是在赵国,有个勇士在与敌人交战的时候,骑马冲出,斩将夺旗,那他一定会被众人尊重,受到赏赐,可是在秦国,就不是这样了,在秦国,像这样的勇士,是会被拉出去斩杀的,因为他不服从号令,擅自出阵,秦人向来就是最厌恶这样逞匹夫之勇的。   将领让你进退几步,几时开弓,几时出箭,都是必须要遵守的,不然,哪怕你就是立了功,也一定会被处死,秦人需要的是严格遵守军令,上下一体的军队,赵傅形容秦人的军队的时候,有些畏惧的说道:他们就像是一个人。   幸回来了,他走出树林的时候,险些将巡视的骑士给吓得半死,他浑身都是些树枝,脸上也发着绿色,浑身沾染了泥土,骑士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怪物,众人都惊讶的看着幸,唯独赵括,他有些激动,幸这是从哪里捡来了一套吉利服?   “少君,前方有埋伏,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有数百人,他们还带着弓弩,数量也不少。”,幸看起来非常的担忧,在羊肠这样的道路上,别说是几百人,就是几十个人,都能造成巨大的危害,何况他们还带着弓弩,这东西,他当初做贼的时候,都没能弄到一张,在这种地形上,面对弓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顿时有些慌张,就是那几个听到幸报告的骑士,此刻也有些不安,赵括忽然大笑了起来,这笑声打破了这种不安,骑士们惊讶的看着赵括,一旁的李鱼疑惑的问道:“少君为何发笑?”   赵括笑着回答道:“我笑那秦人奸细无谋少智啊!”   “奸细?”,众人惊讶的问道。   赵括这才点着头,说道:“我听闻,秦人派了不少的贼人混迹到赵国,打探消息,陷害忠良,他们无恶不作,会趁着赵国男丁都在战场上,乡邑里无青壮的机会,残杀老幼,侮辱妇女,甚至,他们还四处散布谣言,我赵国有乐毅将军,有田单将军,更有平原君这样的大贤,他们之所以不能前往长平,都是因为这些人的诋毁啊!”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他们敢诋毁平原君!!”   门客们勃然大怒,赵括伸出手,让他们不得言语,又继续说道:“这些人定是因平原君赐粮的事情恼怒,故而在这里设伏,想要杀死我们,烧毁粮食,我们这个规模的车队,又在赵国境内,还涉及到平原君,除非是秦人,谁还敢来洗劫呢?看他们设伏的地点,他们是不想留下活口啊。”   “请您允许我们出战!!”   “我们一定要杀了他们,回报平原君的恩情!!”   赵括笑了笑,说道:“可惜啊,这些人没有智谋,不然,他们也不必在这里设伏,只要趁着有风的时候,在我们周围放火就好,这里杂草丛生,枯叶堆积,若是起了大火,我们就是能全身而退,这粮食也是保不住的。秦人最害怕的就是我,就是武安君白起都惧怕我,就这些秦人奸细,如何能是我的对手呢?”   骑士们大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没错,是这样的。”   赵括这才看着赵傅,问道:“对方虽是些鼠辈,可是他们手里有弓弩,若是强攻,定会损失不少贤才,为了杀一些硕鼠而牺牲勇士,这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赵傅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看后方的炊烟,赵括方才的命令,的确是让他非常的吃惊,他在得知幸传来的消息之后,甚至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就让众人生火做饭,这当然是迷惑敌人,让敌人认为他们是因做饭停下来,以免惊动敌人,这样的反应能力,赵傅很是惊讶,于是,他有些恭敬的说道:“我听从您的吩咐。”   赵括一愣,方才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幸,问道:“请您把您看到的事情再与我详细的说一遍。”,幸这才说道:“我起初因为没有野兽,鸟鸣而感到古怪,便悄悄前往侦察,后来发现了几个踩踏的痕迹,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了猛兽的尸体,竟然是被弓弩所射杀的。”   “我通过小路绕到了坡上,这才发现了贼人的埋伏,他们埋伏在羊肠坡中间那段道路两侧的山坡上。”   “这条小路能走马麽?”   “不能。”   “那请您带我去看看罢。”,赵括说着,众人都要跟随,赵括却只让赵傅与李鱼跟随,他又学着幸的模样,弄了些伪装,赵傅等人也是如此,这才跟着幸,朝着那条小道走去,幸非常的谨慎,他是匍匐着前进的,赵括有模有样,完全放下了马服子的架子,以这种毫无礼仪的方式前进,李鱼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劝。   跟着幸,来到了一处坡地,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伙人正坐在坡上,三三俩俩的,吃着些什么。   赵括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又看了他们许久,方才对一旁的赵傅说道:“我想让驭者们乘骑士们的马匹,在周围巡视,不让敌人产生怀疑,他们现在如此闲散的吃饭,定是认为我们明日才会出发,趁着他们放松警备,我亲自率领诸勇士袭击右侧这伙贼人,您带着其余人袭击左侧这伙人,您觉得怎么样呢?”   “我听从您的吩咐。”   赵括无奈的看着他,你别只是听从啊,你倒是给点建议啊?从这里返回之后,赵括就召集了诸多的骑士们,又从驭者之中,挑选了一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他认真的说道:“我要告诉二三子一件喜事。”,他指着远处,笑着说道:“我听闻,上君非常的厌恶这些秦人的奸细,曾许诺,能杀死秦人奸细者,可以得到赏赐。”   “如今那里有足足数百个秦国的奸细,因为二三子帮着我护送粮食的恩情,我愿意为二三子谋取这赏赐,等到杀死了这些奸细,上君的赏赐,我会全部分给二三子,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敢轻视我们赵国的勇士了,二三子可愿意得到这份赏赐?”   “吾等愿意!!” 第四十章 初战   赵括早就知道,这趟路程绝对不会那么的容易,因为在制度上的差距,诸国对于秦国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自己在这方面却是千疮百孔,被秦人渗透的很是彻底,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在底层安排奸细,在高层则是重金收买,赵括借粮的事情,只怕秦人知道的比赵王还要早。   平原君能借给他的两百多名骑士,让赵括安心了不少,本以为在赵国境内,靠着这样的规模可以横行无阻,可是没有想到,秦人竟然能在敌人的境内组织起一支数百人的军队,还能装备弓弩,这让赵括有些胆寒,若是秦人攻破了丹水防线,后方再有这些里应外合,岂不是直接就要打到邯郸了麽?   到了如今,赵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了,他心里非常的害怕,可是又不能让众人发现,如果连他都表现出畏惧,那这些门客们,绝对是会丧失勇气,也不可能在这羊肠坡上杀出一条路来。赵括装作一副豁达的模样来,大口吃着肉,众人也都是敞开了吃,赵括时不时的夸赞他们的饭量。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面前这些谈笑风生,大吃大喝的骑士们,相处了这么多天,他跟这些人都很熟悉了,当发现自己的抉择能够决定他们性命的时候,赵括不免有些慌,戈递给他了一块羊肉,这些羊肉放的时间有些久,味道已经有些不对了,即使在篝火上烤了很久,也是这样,赵括从他手里接过羊肉,他的手在抖动。   他抬起头来,看着戈,笑着说道:“这羊肉烫手啊。”   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认真擦拭着自己的短剑。   李鱼忽然凑了过来,问道:“少君,既然对方放松了警惕,为什么不等到夜里,等他们熟睡的时候,再发动攻击呢?”,赵括摇了摇头,说道:“对方就是放松了警惕,也定不会不留人戒备,夜里不能视物,若点火又容易被发现,何况难以指挥,可能会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   李鱼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经历过战事,甚至都没有读过什么兵法。赵括吩咐道:“稍后,你不必跟着我去厮杀,带上这些驭者,分布在两侧,我有重用。”,李鱼点了点头,而一旁的赵傅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少君,若是人手太多,是不便隐藏自己的,何况这些驭者年老,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他们若是逃跑,会引发更大的问题啊。”   赵括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我并不是要他们出战。”,随后,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面色逐渐肃穆起来,说道:“请您带着他们做好准备。”,赵傅这才召集诸骑士,以及那些年轻力壮的驭者们,共计有四百多人,在幸的指导下,他们也都是用枝叶缠身,以泥草涂脸。   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早已落山,天色渐渐昏暗,赵括等人都做好了准备,赵括将李鱼拉到自己的面前,吩咐道:“你带着众驭者,分布在两侧的入口,等我们冲杀出去,与敌人交战的时候,你就领着他们高呼,不必出战,就留在原地,击打树干,做出声响来...”   “那要呼喊什么呢?”   “请您带着他们谩骂秦人,高呼杀贼。”   “我知道了。”   赵括吩咐好了李鱼,这才拔出了腰间的宝剑,这柄宝剑是他立冠的时候,赵王派人送来的礼物,倒也是件利刃,赵括率人来到了通往高坡的小路那里,与赵傅分别,幸自然是跟在赵括这边,而赵傅今天也跟着幸熟悉了一番自己要去的道路,两伙人小心翼翼的穿过了密林,迅速上了坡。   “何人?!敌袭!!”,赵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前方有人高呼,定睛一看,却是一人正藏在树梢,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他手里举着弩,朝着赵括便射了出去,一旁的戈扑上来,将赵括按倒,弩箭从赵括的耳边飞过,赵括浑身都在颤抖,毛骨悚然,他猛地跳了起来,背后还挂着戈,他举着剑,大叫道:“杀!!”   在这恐惧之下,他已经叫出了破音,声音都已经变形,显得非常诡异,就在这一刻,幸扑了上去,与那位刚刚从树干上跳下来的贼人厮杀了起来,幸一剑刺中了那人的胸口,对方并没有披甲,幸拔出剑来,那人便倒下了,诸门客高呼着,冲了出去,戈急忙放开手,跳到了地面上,赵括跟着门客们冲了过去!   在左侧这边的坡地上,本是躺着一百多个秦人,在听到喊杀声之后,他们迅速跳起身来,不假思索的拿出了长剑,举起了弓弩,训练有素,甚至都没有惊慌,为首者当然也在这其中,为首者站起身来,看向了前方,看到一众怪人朝着自己杀了过来,他大惊失色,不过,他也来不及去多想什么,他只能大叫道:“杀敌斩首!!”   另一侧的赵傅本来是没有被发现的,但是左侧的怒吼声,直接惊醒了坡地另一边的敌人,赵傅也没有多说,直接带着众人扑了上去,双方厮杀在一起!   正在休歇的秦人忽然看到这么一些青面怪物,都是被吓了一跳,恍惚之中,却是被赵人占了优势,连连后退,好在很快就缓过神来,迅速反扑。   赵括被夹杂在众人之中,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举起手中的长剑,一股子的跑着,当他冲上去的时候,前方已经在厮杀了,时不时就有人倒下,赵括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只是举起手中的剑,正在此时,他看到戈正跳起来一剑抹掉了一人的脖颈,而另外有个敌人却是从他左侧挥剑朝着他砍去!   赵括瞬间跳了过去!手中长剑朝着那人劈去!却是闭了双眼,只听得一声扑哧,自己手中长剑似乎切断了什么,便有一股火热飞溅到自己的身上,赵括睁开双眼的时候,那人正倒在地上嚎叫,他的手臂却落在了另外一个地方,赵括看着这血腥的场面,腹部翻江倒海的,险些吐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不远处的密林里传出了一阵呐喊声!   “杀!”   “诛秦犬!”   “包围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却是李鱼带着众人全力嘶吼着,拿木棍狠狠击打着周围的树木,做出声响来,李鱼身边足足有数百老弱,这些人虽不能上阵杀敌,可是站在这里空喊,还是没有什么压力的,这惊天的喊杀声,顿时就让秦人大惊,他们脸色苍白,看向密林的方向,为首者也有些慌了,看向了后方,寻找退路。   这怒吼声让赵括清醒了过来,他猛地跳上一处高台,指着周围高呼道:“我们的援军到了!!不要放跑了他们!!”,门客们怪叫了起来,再次发动了冲锋,而这一次的冲锋,秦人却没有能扛得住,为首者大叫着,想要稳住士卒,奈何幸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逼得他无法下令,只能专心厮杀.   这位秦人身材高大,力大无比,幸与他交战了片刻,双手发麻,险些持不住剑,好在秦人溃败,立刻有帮手来助战,四位门客将这秦人围在中间,秦人即使再勇武,却也没有办法同时对付四个人,四人同时发动了攻击,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幸,不管不顾的朝着幸冲了过去,幸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幸昔日在乡野群斗的时候,若是被围困,就是这样,抓着一个人痛打,这厮是想要换掉我,幸明白了这一点,他猛地丢出手中的长剑,迅速从地面上捡起了弩,对准那人,猛地射出,在这样的短距离,驽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险些洞穿了那人的身体,为首者身子一颤,看着自己胸口的羽箭,手指向了幸,想要说些什么,喷出一口血水来,倒在了地上。   幸不屑的笑了笑,你想要死斗,可惜选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燕赵武士,我就是个山贼。   为首者的身死,彻底压垮了还在抵抗的秦人,这些人瞬间崩溃。 第四十一章 河对面的长平   一股难闻的腥味遍布在这羊肠坡,在这恶臭的气味下,赵括甚至已经不能正常的呼吸了,他感觉很反胃。赵括看着自己的前方,门客们还在收着好友们的遗体,当战事结束之后,失败者永远倒在了地面上,而胜利者站立着,却在为那些逝去的人而哭泣,胜利来之不易,夹杂着几分活着的庆幸,还有几分缅怀的痛苦。   赵括一直站立在原地,他无法前进,周围的地面上好像已经堆满了尸体,让他无从落脚。   “少君?莫不是被吓傻了?”,戈这个老头不知何时,走到了赵括的身边,一脚踹开了一旁的秦人尸体,方才瓮声瓮气的询问道,赵括看向了他,问道:“我们赢了?”   “的确是一场大胜,我们的斩获很多,我们杀死了...”   赵括打断了他,问道:“我们的伤亡如何?”,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赵傅那里我不知道,我们这边死了四十三个人,重伤的有十八个,其余不够是些小伤,不足挂齿...”,他自己的手臂上也是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已经被缠了起来,赵括的脸色愈发的沉重。   即使在诸多优势的加成下,自己所带领着两百多人,还是伤亡近半,他看向了不远处,赵傅正在跟几个门客说着什么,注意到赵括的目光,急忙走到了赵括的身边,那古板的脸上终于是多了些笑容,他说道:“能取得这样的胜利,全部都是您的功劳啊,秦人一时间损失了数百内应,就是那武安君,恐怕也要坐不住了。”   赵括并不开心,他又询问了赵傅的伤亡情况,赵傅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认真的说道:“少君,臣听闻,耕作的人通过在田地里耕作来生活,贩卖鱼盐的人通过长途跋涉来生活,而手持利剑的人,则是通过付出性命来生活...在他们放下农具,拿起了刀剑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   “若不是少君指挥得当,只怕,这一次他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您救活了数百人,难道这是一件值得伤心的事情吗?如果我们不与敌人厮杀,这些粮食没能送到长平,战场上会有几万士卒因饥饿而不敌秦人战死呢?如果他们战死,秦人杀进赵国,会有多少百姓会死在秦人的剑下呢?”   赵括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多谢。”   赵傅急忙摇着头,说道:“我哪里敢受您的道谢呢?我以前常常听闻他人谈及您在军事上的造诣,却因为马服君昔日的言语而不敢相信,今天我才知道,马服君当年原来原来是些谦逊之语,我竟还当真了!请您原谅我以往对您的不尊敬。”   “若是没有您助括,括定会死在这里...”,两人交谈了片刻,门客们已经收敛好了自己人的尸体,尸体的处理,也是一个难题,他们没有人手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将这些遗体送回他们的家乡,而这么多的遗体是不能放太久的。赵括亲自动手,为他们挖掘坟墓,整个车队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此时,李鱼前来询问道:“那些秦人的尸体该如何处置?”,一旁有人恶狠狠的说道:“就丢在这里,喂养猛兽好了!”,赵括摇了摇头,说道:“即使是敌人,也不该如此糟践他们的尸体,将他们也安葬在这里罢。”   当赵傅帮着处理左侧的尸首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惊讶,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次,方才神色慌张的走到了赵括的身边,他的声音都在发颤,他说道:“我认得这几个贼人,还有那个为首者。”   “他们是谁?”   “是平原君的门客。”   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对他说道:“请您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我听闻,平原君的门客很多,难免会有秦人的奸细,他们特意找来这些人,可能就是要杀了我们之后,栽赃到平原君身上,请您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就是平原君,也不要告诉他。”   赵傅有些惊讶的说道:“可是谁会相信平原君会对您动手呢?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有些时候,不需要让人相信平原君的恶行,只要给与他们一个发难的借口,就会有人帮着他们对付平原君。”,赵括感慨道。当安葬了众人之后,赵括清出了几个马车来,让那些受了伤的门客们坐上马车,将那几个多出来的粮食放在了自己骑乘的骏马背上,自己牵马步行,这番举动,让那些受伤的门客们忍不住哭出声来,没有人不赞叹赵括的仁慈。   有了这遭遇,众人也就不敢大意,幸在前方带路的时候,更是谨慎,时刻观察着周围,车队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通过了那条狭长的羊肠险道,终于是走出了这片山川,当车队走出山川的时候,幸急忙前来禀告,前方出现了大股人马,似乎是自己人,这让赵括有些困惑,急忙与幸前往观察。   跟着幸走到最前方,那些人也是急忙靠近,能够看的清楚了,赵括这才松了一口气,率领着这些人前来接应的,正是李牧。   李牧看到了赵括,他纵马冲了过来,赵括笑着走上前去,李牧急忙翻身下马,牵着骏马,走到了赵括的身边,“大兄,许久不见,毋恙?”,赵括笑着扶起了行礼的李牧,打量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近千骑士,方才说道:“我毋恙,你且起来,嗯,不错,看来廉颇将军很是看重你啊,这都当上都尉了?”   李牧难为情的笑了笑,方才说道:“大兄,廉颇将军不是看重我,他是看重您啊。”   “原来您给他说的几句话,他还不曾放在心里,直到后来,狄在各个营寨内散布关于秦人的事情,使得士卒们对秦人无比的愤恨,军心大涨,甚至三次击退了秦人的攻击,还俘虏了一个秦人的都尉!后来您召集八十万石粮草的事情传到了长平,廉颇将军听闻之后,笑了整整三天,嘴都合不拢了。”   “这才吩咐我带着人马,前来迎接,以免有秦人在路上袭击。”,李牧说着这些,方才注意到后方那些带着伤的门客们,问道:“难不成真的有人袭击??可是我在这里守了很久,根本没有人进山啊!!”,一旁的戈不悦的说道:“进山又不是只有一条道路...若是依靠您的保护,只怕老夫就已经去见马服君了!”   李牧有些尴尬的目送这位长者驾车离去,赵括笑着说道:“戈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不要怪罪。”   有李牧带来的骑士们护送,赵傅这一行骑士,终于放下了心,可以松懈片刻了,赵括则是跟李牧说起了关于秦人奸细的事情,李牧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说道:“的确是这样,廉颇将军也是抓住了不少秦人的奸细,甚至还有一个是都尉,他被秦人收买了,想要纵火烧粮。”   “廉颇将军非常想要见您呢!”,李牧骑着骏马,跟随在赵括的身旁,跟他说着战事,李牧这些日子里也是参与了不少的战事,整个人也逐渐开始了成长,对于战事有着不错的分析,赵括认真的听着,一言不发。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丹水,李牧指着远处,开心的对赵括叫道:   “您看,对面便是长平。”   赵括茫然的看向了远处。   “长平啊...” 第四十二章 若是我家少君在   这里是长平,这里是赵括的噩梦。   丹水犹如一条玉带系在了上党郡的腰间,这玉带并不大,水流也并不急促,当赵括与李牧赶到这里的时候,河面上已经搭好了桥,这桥并不宽阔,马车是不能通行的,李牧吩咐了一声,便有士卒开始从马车上运下粮草,背在身上,就要渡河,在河对面,早有车在等候。   赵括就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安。   驭者们也帮着这些士卒来运粮,粮食到这里,他们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有几个人找到了赵括,说道:“我不敢让家主久等,请允许我们离开。”,赵括看着他们,又说道:“二三子这一路多劳累,请让我设宴款待诸位,二三子再谈离别之事,二三子觉得怎么样呢?”   他们面色肃穆,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是不能不完成的,若是因为自己本该完成的使命而受到赏赐,这是会受到耻笑的,请您让我们离开罢。”,赵括点了点头,又说道:“既然二三子不愿意久留,那就再等待片刻,单独返回,我担心二三子会遭受到秦人的伏击,还是与众人一同返回罢。”   这些驭者也是经历了一次伏击的,听到赵括的话,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急着离去,李牧想要带着赵括去见廉颇,可是赵括却要在这里看着粮食都被运完,李牧也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陪着他,粮食虽然很多,可是士卒的数量也不少,远处又出现了一股人马,他们与李牧不同,李牧是来迎接赵括的,这些人则是来迎接粮食的。   当粮草都被运到对岸,马车也都空了,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所有人能都乘坐马车,马车是贵族的专利,寻常人是坐牛车的,在其他国家,想要凑齐这么一支马车队伍,是相当困难的,赵国就不是那样了,赵国连年对外出口马匹,在这个北方国度,耕牛反而比骏马更加珍贵。   这一路跟来的驭者,还有那些骑士,看着自家那空荡荡的马车,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随后,他们都看向了赵括,赵括走上前来,众人围在了他的身边,赵括这才放声说道:“我听闻,在困难的时候即使受人一点小小的恩惠以后也应当加倍的报答,如今我受到各位天大的恩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二三子!”   “请您不要这样说,我们并没有能帮到您。”   “若是没有二三子护送,我是不能活着赶到这里的,这怎么能不算是恩惠呢?”,赵括拉着一旁的赵傅的手,认真的说道:“在您离去之前,我要吩咐您几件事。”,赵傅一愣,急忙说道:“请您吩咐。”   “您这次护送这些驭者回去,途中经过马服的时候,请您替我为我的乡人告个平安。另外,请您告诉我的母亲,这些驭者,骑士都是对我有恩惠,杀死敌人的有功之士,他们应当受到赏赐,请她拿出家里的钱财来赏赐这些人。”   赵傅急忙说道:“我们不能要您的赏赐。”   赵括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难道您是看不起我赵括的赏赐麽?”   赵傅无奈的低下了头,说道:“我听从您的吩咐。”,赵括这才看向了众人,俯身长拜,说道:“原本是想要设宴款待二三子,可是括同为离家之人,能理解二三子思念家人的心情,我只能就这样告别了,请二三子一路保重!”   赵傅急忙扶起了他,不肯受他的大礼,众人随即长拜,哭着与赵括告别,李牧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众人的哭声甚至是惊动了河对面的士卒,他们也是惊讶的看向了这边,赵傅领着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临行之前,赵括多次嘱咐,让他在路上多提防,小心秦人的袭击。   送走了这些人,天色也有些黯淡,赵括与李牧走向了河对岸,身后跟着戈与幸。   “马服子!!”   “马服子!!”   刚刚走过这桥梁,便是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几万赵国士卒围聚在这河对岸,振臂高呼,他们紧紧盯着远处的那个救星,神色狂热,就好像是后世那些见到自己偶像的少女,赵括朝着他们,笑了笑,顿时,呼喊声更甚,他们格外的激动,面色赤红,甚至有不少人流下了热泪。   李牧在一旁低声说道:“大兄您在这里的名望本来就高,后来狄又一直在这里宣扬您的事迹,如今又送来这么多的粮食,我看啊,您若是为将军,他们会舍命为您死战。”   赵括没有言语,只是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前进,李牧只是看着周围那些激动的士卒们,摇了摇头,这些天来,廉颇将军为了鼓励士气做了那么多,竟还不如大兄这么一个微笑,大兄真乃神人啊。   前方来了一位年轻的都尉,他走到赵括面前,面色赤红,有些说不出话来,看向赵括的眼神里满是崇敬,李牧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那人这才开口说道:“司马尚拜见马服子!马服子毋恙?”,赵括将他扶起,这才说道:“我毋恙。”,这位司马尚显然就是个赵括的小迷弟,急忙说道:“廉颇将军让我带您去见他。”   在前往长平城的道路上,赵括骑着骏马,过了数个营寨,无一例外,当听闻马服子到来的消息之后,所有这些营寨里的士卒们,都是聚集在门口,探出头来打量着,而他们的将领好像非常痛恨这种行为,他们也只能一一来到赵括的面前,亲自跟他谢罪,说自己没有能管好士卒,让他们惊到马服子了。   尽管什么都没有做,赵括却是享受到了偶像般的待遇,那些崇敬的目光就好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里。   长平城是个小城,将赵括带到了城守府前,司马尚带着幸与戈离去,他要安排这两人的住宿,他离开的时候很是不舍,三步一回头。与李牧走进了城守府,院落里站着位门客,那门客看到赵括,急忙行礼拜见,方才恭恭敬敬的领着他来到了左侧房屋前,守在了门口。   “天下怎么有晚辈让长辈等待的道理呢?”,廉颇将军大声的说道,他跪坐在席上,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刚刚进门的赵括。赵括急忙朝他行礼,廉颇身材魁梧,方方正正的大脸,蓄着长须。赵括急忙说道:“让将军久等,是我的过错,请将军宽恕。”,廉颇忽然笑了起来,猛地站起身来,走到赵括的面前。   赵括也算是身材高大的,随了他的父亲,寻常人都要抬起头来看自己,而廉颇却不同,他个头与赵括相当,而在身材方面,比他却要粗壮一圈,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将军,他也在打量着面前的赵括,这小子倒是变得更加英俊,只是,比起我年轻时的模样,可就差远了!   “现在的人怎么长得这么快,李牧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几年不见,就已经长大成人了...”,廉颇感慨着,拉着赵括,让他坐在了席上,自己方才坐在了他的面前,乐呵呵的说道:“马服君若是能看到你如此的作为,他也定然会感到欣慰。”   赵括没有言语,廉颇继续说道:“他一直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他说自己长期在外征战,没能抽出时日来教导你,让你染上了骄横狂妄的性子,如今看来,你却比他还要是个君子!若是他,我方才那般质问,只怕早就拔剑了!”,赵括一愣,方才低声说道:“我父亲是个儒雅的人....”   “儒雅???”,廉颇神色有些古怪,随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是就是罢。”   廉颇的脸色忽然肃穆了起来,他严肃的看着赵括,说道:“我这些天,一直都在等待着马服子,想要跟马服子请教一些学问。”   赵括下意识感觉到了不对,急忙说道:“不敢,您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了。”   廉颇这才气呼呼的说道:“你那个门客狄,他四处跟人说,我是个没用的老头,若是马服子来担任将军,他早就杀了白起,攻破了函谷关,还说马服子有十条计策可以擒拿秦王,覆灭秦国,不知道马服子能否跟我详细的谈谈这覆灭秦国的十条策略呢?你准备怎么覆灭秦国啊??”   “我....” 第四十三章 我愿与您同死   在这城守府里,赵括看到了狄。   廉颇将军的门客打开了右侧房屋的大门,狄犹如一个受惊的兔子,他坐在床榻上,惶恐的看着大门,看到赵括走进门,他激动的扑了上去,险些就抱着赵括哭了起来,他说道:“少君啊,您总算是来了,廉颇他不讲道理啊!”,赵括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廉颇将军镇守长平,最需要的就是士卒们的拥戴,你怎么能诋毁他呢?”   “我并没有诋毁他,我只是告诉士卒们,您一定能做的比他好!”   “我有什么能力,能比得上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呢?”,赵括摇着头,将他带出了房屋,方才吩咐道:“幸,戈他们都来了,一位唤作司马尚的都尉安置好了他们,你暂且去他们身边罢,我还有要事与廉颇将军详谈,司马尚似乎是负责城门的,你应该在东城门找得到他”,狄这才擦了擦眼泪,说道:“司马尚是负责西城门的,少君,那我就去找他了。”   “稍后再与少君叙话。”   送走了狄,赵括方才又回到了屋内,廉颇正在与李牧聊着什么,赵括坐在了一旁,认真的说道:“将军,我这次送来的粮食,能用多久呢?”,廉颇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你送来了四十二万四千六百石粟,还有两万石稻,一万七千石麻,两千石菽...听闻还有些牲畜未曾送来,这些若是能省着些吃,还足够我在此处坚持一年的。”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又说道:“赵国境内几乎都看不到什么青壮,有些城池犹如死地,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缺粮的情况,必须要想办法结束战争,再拖下去,只怕就是长平能够坚持下去,百姓们也坚持不下去了。”,廉颇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墙壁面前,看向了舆图。   他说道:“如今,我在丹水这一带布防,秦人驻扎在此处...你看,这周围都是山川丘陵,只有几处小路连接内外,他们驻扎在高地,若是要通过这几处小路,那是痴人说梦,即使拿下,也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廉颇讲述着如今的局势,赵括非常的认真的看着。   这份舆图告诉他,他原先对于长平之战的想法有些不对,他原先以为,所谓的长平之战,就是他带着几十万人守着城池,对方攻城,可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赵国的几十万士卒分别驻扎在丹水上下百里的各个地方,防线包含了二十座以上的城乡邑,秦人从三面围住了丹水。   秦人的一支偏师从汾城出发,攻破安泽,长子,从北方围困赵军,秦人主力则是从高平出发,攻破了沁阳,从南方直达长平,在长平的南侧,与赵国主力对峙,第二支偏师则是正在攻打缑氏城,若是被攻破,或许这支偏师会直接绕过丹水防线,直接袭击邯郸。   廉颇还在讲述着,他说道:“想要早些结束战事,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如今我们占据着高处抵御敌人的进攻,尚且能得到一些优势,若是放弃这些地利,进攻秦人的营寨,不仅拿不到优势,反而会造成很大的伤亡,到时候驻扎各地的兵力不够,敌人再猛攻我朱岭和汤山,那我后方危矣,到那个时候,粮道被断,几十万士卒空腹作战,必败无疑!!”   “可若是继续在这里防守...等到粮草全部耗完,赵国的耕地上都长满了荒草,也是必败无疑,对吗?”,赵括忽然问道,廉颇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想要结束战争,不一定只是采用战争的手段。若是能说动各国出兵相助,组成联军,讨伐秦国,秦人也一定会撤退的。”,赵括认真的说道。   “没用的,诸国都在等着秦赵两败俱伤,他们好从中得利,他们又怎么会出兵来帮助赵国呢?除非是赵国到达灭亡的边缘,秦人势不可挡,他们才会坐不住罢。”,廉颇摇着头说道。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没有用呢?”   “试了也没用。”   “只要是有一丝希望,我就愿意去尝试!”,赵括站起身来,盯着廉颇,认真的说道:“几百万赵人在等着我带给他们一条活路,我是不会放弃的,永远都不会。”   “你想要怎么做?”   “我想去见上君,让他派平原君前往各国求援,若是有一人能够为赵国带来援助,那一定是平原君,我还要发动邯郸的贵族,率领留守赵国的老弱妇孺,开垦耕地,他们的家臣门客很多,是能够帮上忙的。我听闻范雎与白起的关系恶劣,我想要试试能不能造成他们的不和。”,赵括一一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神色愈发的坚定。   廉颇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上君刚刚当上大王的时候,跟自己这位仲父的关系还是非常的好。   直到后来的那件事:范雎早年家境贫寒,想要在魏国建立功业,投在中大夫须贾的门下,在一次跟着他出使秦国的时候,范雎仗义执言,施展出了才能与勇气,因此得到了齐王的重视,而须贾却被齐人无视,这让他非常的生气,于是回国之后,他就污蔑范雎,说他私通齐国。   无辜的范雎险些被国相魏齐活活打死,装死逃离了魏国,赶往秦国,又做了相国,这让魏齐非常的害怕,逃到赵国,躲在平原君的家里。秦王想要为范雎复仇,就写书给赵胜,书曰“寡人听说您的高义,愿作布衣之友,希望您到寡人这里来,愿意与您为十日之饮”,赵胜赶往秦国,在宴席上,秦王方才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他说:“昔日周文王得吕尚以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范先生也是寡人的仲父,范先生的仇人在您家,愿您使人取其头来,不然寡人不放您出关。”,赵胜并不畏惧,愤怒的说道:“魏齐是我的朋友,他就是在我的家里,我也不会交出他的。”,于是乎,秦王写信给赵王,还是那句话,交出魏齐,不然杀了平原君,再进攻赵国。   于是乎,赵王立刻令人包围平原君的府邸,欲要围攻,魏齐夜间逃出,见赵相虞卿,虞卿解相印与魏齐逃至大梁,欲通过信陵君而去楚,奈何,信陵君生怕此举会给魏国引来麻烦,故而不肯相见,魏齐大怒,故而自杀。赵王割下了魏齐的头,送给了秦王,秦王也就放赵胜回了赵国。   自从这件事之后,平原君与赵王的关系变得非常的差,而赵王也不再允许赵胜外出,赵王说,他是担心赵胜再一次被扣留在他国,成为人质。而平原君,也就开始每日饮酒作乐,召集各种各样的门客,变得格外热衷于名望,好似除却名望之外,什么都不在意。赵王是不会允许赵胜外出求援的,尤其是那些跟他是亲戚的外援,这些援军到达赵国后会听谁的命令呢?   可是这些话,廉颇却是不好与赵括说的,他长叹了一声,说道:“那就希望您能成功罢,那您还是要回邯郸?”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就会带上利剑,回到这里,到那个时候,请您允许让我做一个士卒,我会战死在这里的。”,赵括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李牧,他说道:“请您不要舍命的与秦人交战,您是赵国未来的长城,正是因为有您在,我们这些人才可以战死在这里而不担忧以后的事情。”   李牧笑着,他摇了摇头。   “大兄,若是您率军冲锋陷阵的时候,我会为亲自您驾车杀敌,若是您击破秦人,取得胜利的时候,我会用木棍插上白起的头颅,骑上快马传颂您的战绩,若是您战败身死的时候,我一定会死在您的前面。若是可以跟您这样的人战死在沙场,这是我最大的荣幸,最好的归宿。” 第四十四章 人尽其用   “马服子可是与廉颇将军谈好了退敌之法?”   司马尚领着赵括来到了幸,戈,狄等人暂时居住的地方,他们住的院落还不错,规模很大,别说是这几个人,就是再来十个人,也能住得下,只是太过杂乱,看得出,住在这里的富贵人家,在逃亡之后,大抵还是有人进门搜刮过的。赵括刚刚进了院,司马尚便忍不住的问了起来。   他炽热的看向了赵括,眼里的东西唤作希望。   赵括认真的看着这位年轻的都尉,脑海里却是再次想起了邯郸的城门,在那里,也曾有个年轻人,怀着这样的希望,朝着自己询问,可是他已经死了。赵括笑了起来,那笑容略微有些张狂,他傲然的说道:“我从邯郸赶往这里,白起因为畏惧我,派出最精锐的秦国奸细来刺杀我,如今我活着来到了长平,怎么会没有退敌的办法呢?”   “请您放心吧,我听闻,赵王想要召见我,要让我来帮助廉颇将军,一同击败敌人,秦人绝对不是我和廉颇将军的对手!”,赵括自信的说道。司马尚大笑了起来,他非常的激动,欣喜若狂,而不远处的狄也是微笑着说道:“我早就告诉二三子了,我家少君若是在长平,击败秦人由反手也!”   狄开心的与幸说着自己在长平的事情,又跟李鱼,明打听秦人奸细的情况,司马尚非常高兴的离开了,他还有自己的职责,戈坐在远处,正在与李牧争执着什么,吵得面红耳赤,李牧被他气的暴跳如雷。赵括只是安静的打量着这个画面,他不敢露出自己心里的绝望。只有他知道,无论是出击,还是防守,这都是一条没有归宿的死路。   赵括坐在上位,麾下门客分别坐在两侧,李牧也是坐在了其中,不以为耻。   “狄,您这段时日继续留在军中,要让更多的士卒们知道秦人的暴虐,我已经与廉颇将军说好了,您可以挑选四百位人手跟您可以吩咐他们,让他们帮忙,为各个营寨传递国内国外的好消息。”,赵括说道,狄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我能再要一百人麽?这营寨实在太多,我还需要快马,不然来回之间就要耗费太多的时日。”   “好,就按着您说的办。”,赵括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就请您去找廉颇将军的那位门客,他会带您去挑选,这件事,就托付给您了。”,狄拍打着胸口,说道:“请您放心罢,我会完成您所吩咐的事情!”,他起身离去,目送他离开,赵括这才看向了幸,他说道:   “幸,我听廉颇将军说,秦人在大粮山通往汤山的山林之间安插了不少的士卒,这些士卒们平日里躲藏在山林内,频繁的袭击运往大粮山的粮草,这让大粮山的处境非常的危险,我知道您熟悉山林,廉颇将军要派一位都尉,请您跟着他,为他找出这些潜藏起来的贼人。”   幸点了点头,一旁的明有些困惑的问道:“既然知道他们躲藏在山林里,为什么不直接派大军去征伐呢?”,赵括回答道:“秦人围在两座大山的南方,若是大军开拔,很有可能会遭受到敌人的主力。”,明这才点了点头,赵括笑着说道:“对于您,我也有事情要委托。”   明有些沮丧的低下头,说道:“我既没有狄,幸那样的勇猛,也不曾像李鱼那样四处游学,我能帮到您什么事呢?”   赵括摇了摇头,说道:“我听闻,柳木不像松木那样坚硬可以做成家具,但是它的枝条能够编成结实的箩筐,桑木不像柳木那样有柔软的枝条,可是它却能用来祝福驱鬼。您怎么能小看了自己呢?先前,冯亭将军离开上党的时候,带上了不少的财富,他愿意将这些钱财都献出来,可是赵国境内,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多少粮食了。”   “我听闻,您曾跟随家里长者前往韩,魏,齐等地方经商,我想让您组成商旅,前往各地买来粮食物资。”   明眼前一亮,站起身来,朝着赵括俯身长拜,说道:“我愿意听从您的吩咐,我一定会办成这件事。”,韩国不好走,畏惧秦人的韩人连上党的百姓都没有放进去,何况是来自赵国的商旅呢?但是魏国就不同了,从邯郸可以直接到达魏国,就是道路会远一些,如今正是秋收之时,虽说诸国大多不允许贩粮,但是诸国中的贵人,还是愿意发些小财的。   赵括最后看向了李鱼,李鱼早已等待着赵括的吩咐,赵括说道:“我听闻,您曾游学各地,精通各地的言语,我想请您代替我去拜访一个人。”,李鱼眯着双眼,笑着问道:“少君是想让我去拜访魏王?”,赵括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请您去拜访信陵君,赵国目前面临巨大的危难,缺少粮食,需要他的帮忙,若是等到赵国战败,只怕就没有人再能阻挡秦人。”   “请您告诉他,就算他不能派出士卒来帮助,也请他来帮帮明,帮着他弄到一些粮食,不至于让这几十万人因为没有粮食而全军覆灭。”,赵括吩咐道,李鱼点了点头,面色肃穆,他说道:“我今日就启程,赶往魏国。”   赵括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李牧,李牧急忙站起身来,赵括说道:“今日,我与廉颇将军商谈的时候,您也在,我就不多说了,请您在巡视的过程中,多加小心,秦人的奸细非常的厉害,无论是谁,但凡是靠近了至子城的,都请您抓起来。”,李牧点了点头,神色肃穆。   赵括这才露出了笑容,“长平的事情,就要劳烦二三子了,请二三子多加小心...”,“砰!!”,赵括还没有说完,戈猛地跳起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木案,愤怒的看向了赵括,质问道:“难道您认为我年迈不中用了麽?连李牧这样的孺子都能帮助您,难道我就不行了麽?如果您觉得我没有用处,请您给我一把剑!!”   赵括苦笑着,说道:“我正要赶往邯郸,拜见上君,这一次没有二三子保护,路上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您最年长,经验丰富,不失勇力,故而请您为我驾车,保护我赶往邯郸。”,听到这句话,戈的脸色方才好了不少,高高的抬起头来,冷哼了一声,一旁的李牧有些担心,他问道:   “大兄你这番前往,身边没有门客随行,若是遇到了秦人的袭击,可如何是好?不如从廉颇将军那里借些骑士,跟随您前往邯郸?”   戈勃然大怒,愤怒的说道:“骑劫!你是说我能力不足以保护少君吗?!”   李牧说不出话来,气的面色赤红。   赵括急忙起身阻止了这一次的冲突,他说道:“不必担心,秦人损失了那么多的奸细,要在短时间内凑齐人手,还是不容易的,何况我这次悄悄出城,本来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离开的消息,我在这里,赵国士卒们也就更加的安心。沿路也有各地的官吏可以寻求庇护,您不必担心。”   李牧这才点了点头。 第四十五章 最大的成效   自从秦孝公十二年,秦人修建了咸阳城之后,这座城市便注定了它不会甘于平凡,在修建完成后的次年,秦自栎阳徙都咸阳,从此,这里就成为了秦帝国的心脏,渐渐的,也成为了诸侯们所痛恨,畏惧的一个城池。咸阳的规模并不小,比之邯郸城也不逊色,只是,咸阳比起邯郸少了些喧哗,多了些肃穆。   秦是一个强迫症较为严重的国家,咸阳城内的建筑都不是随意排列的,道路两旁的建筑无比的对称,从规模,样式,涂漆等方方面面来看,都是一样的,这种标准不只是在城内,就是乡中的里,也是如此,排列整齐,非常的工整,加上秦人的青壮普遍都参与过军事训练,因此他们前往去田地里耕作的时候,都是排列成了阵型,一丝不苟的朝着耕地赶去。   这在其余六国看来,是一件非常难以理解,也是相当恐怖的事情。   秦人尚黑,黑色天生就有一种别样的沉重感,一种肃穆感,而赵人尚赤,并非是楚人那样浪漫的赤色,而是血的颜色,这很好的证明了易怒的赵人的血性。   “赵括在发现他们之后,派兵列阵,身先士卒,连杀了四十多位我们的武士,他们全部都死了,赵括将他们埋葬在了太行山,他还放言说,要在太行修建一个墓地,将...将..”   “说下去。”,范雎冷冷说道,密探站在他的面前,浑身颤抖,无论是谁,面对这位大秦应侯,都会畏惧,面对范雎的质问,密探只能哆嗦着说道:“他说要将您,还有白起将军,大王...埋在...在那里。”   “哈哈哈~~~”,范雎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出泪来,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方才问道:“这些情报属实?”,密探急忙点了点头,说道:“这些都是我们安排在长平的密探,从赵括门客嘴中打探到的消息,绝对属实!”,范雎不再发笑,抚摸着胡须,喃喃道:“原以为不过是庸碌之徒,没想到,这厮竟能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啊。”   “那是否要吩咐他们一声,想办法杀了赵括?”,密探又问道。   范雎摇了摇头,说道:“这厮勇武过人,能杀了四十个秦人武士,这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就是白起将军,也未必能做到,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杀得死呢?”,那密探看到范雎并没有发火,也不再那么畏惧,认真的说道:“昔日的公子庆忌,力大无比,勇猛难当,能够搏杀虎狼,可他这样的勇武,还不是死在了要离的手中?他赵括又能如何呢?”   范雎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密探,方才笑着说道:“我很高兴您有要离的勇气,但是我也希望您能拥有要离那样的智慧,赵括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请您回去告诉白起将军,我会尽快安排下一批的人潜入赵国,让他勿要担心,安心作战,一切事有我!”   正说着,忽然有一人走了进来,正是范雎的家臣,那家臣说道:“家主,外头有个赵人求见。”   “赵人?说客?”,范雎看起来格外的不屑,冷哼了一声,他最恨说客,当然,也不只是他,是所有的秦人都恨说客,说客在秦国的地位跟游侠是差不多的,都被认为是毫无用处的废人,就该被送去修城池!可是最能用说客办成大事的,却还是这个最讨厌说客的国家。   他正要下令驱赶,却又停了下来,他眯着双眼,盯着面前的家臣,问道:“他给了你多少钱?”   家臣大惊,急忙说道:“我并不曾跟他索要钱财。”   “你与我说实话,我就不再计较,可若是你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范雎平静的说道,家臣慌忙说道:“他的确是要给我钱财,可是我并没有要,他对我说,若是我进来向您禀告,您没有见他,我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可若是我不向您禀告,耽误了大事,或许就免不了遭受惩罚,我这才进来向您禀告。”   范雎抚摸着胡须,点了点头,说道:“能不为钱财打动,已经是超过一般人了。”,他又吩咐道:“能够从赵国赶到秦国,还能来到我的府邸前,这位说客也有些本事,让他进来拜见我罢。”   当那位说客进了院落之后,范雎这才看清楚了,这说客年纪不小,不过,他非常的平静,并不想原来的那个郑朱一样焦虑不安,范雎打量着他,那人朝着范雎行礼拜见,方才说道:“吕不韦,拜见应侯,敢问应侯毋恙?”,范雎一愣,“我毋恙,您就是吕不韦?请您坐下来罢。”   范雎忽然就不再冷漠,对吕不韦也就温和了许多,他知道这个吕不韦,他是公子异人的门客,听闻是个有才能的人,先前也曾帮着秦人奸细,捧起了赵括,公子异人最初还是个默默无名的质子,可是自从吕不韦帮助他之后,他名声鹊起,就是在秦国,也偶尔能听到他的名字。   “我听闻,您在赵国跟随公子异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范雎心里其实已经是猜出了吕不韦来这里的意图,可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好奇的问道。吕不韦笑了笑,说道:“公子异人请我前往咸阳,替他问候诸长,我这才来拜见您。”   范雎有些惶恐的摇着头,说道:“我不过是个从魏国逃来的罪人,仰赖大王收留,在这里勉强维持生存,怎么能算是公子异人的长辈呢?”   “您是秦国国相,在秦国也是受人尊敬的人,公子托我为您带来了一些礼物。”   “好,好,那就多谢公子的美意了。”,范雎笑着说道,令人收下,便直勾勾的看着吕不韦,再也不肯多说。吕不韦无奈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有事想要请您帮助。”,范雎哦了一声,惊讶的说道:“原来您是因为有求于我,才送来这些礼物吗?”   吕不韦愣了一下,方才直接说道:“应侯,安国君如今是太子,您是秦国最聪明的人,应该能看出来,他的子嗣虽然多,可是有胆魄,可以委以大事的子嗣,却并不在这咸阳之中,我家公子有大胆魄,颇有其大父之风,在以后,他很愿意像对家中亲人那样对待您,信任您,您还可以继续施展自己的才华啊。”   范雎笑眯眯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吕不韦又说道:“我听闻,有几百秦人武士死在了太行,公子他召集了不少的门客,他可以代替那些武士,为您得到来自邯郸的消息,甚至是王宫内的消息啊。”   “我做事,向来都是最求最大的成效,仅仅是两个好处,并不能让我为您的事情而忙碌,您得再帮我一个忙,同样的,我也会帮您,您觉得呢?”,范雎笑着问道。   吕不韦长叹了一声,朝着范雎一拜,说道:“就按着您所说的办罢。”   范雎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呢?”   “我想要拜见华阳夫人,想要请您帮忙。”,吕不韦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范雎思索了片刻,方才笑了起来,华阳夫人最受安国君疼爱,可是她没有子嗣,原来你们是从这里下手啊,范雎想明白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华阳夫人,岂是你能随意见到的?何况,就是你对她说再多公子的好话,她能听得进去麽?”   “那...”   “我给您指条道路,您可以去拜见华阳夫人的弟弟阳泉君,他是依靠自己的姐姐才做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是个懦弱的人,您只要能说服他,再带着他去说服华阳夫人的姐姐,有这两个人帮你,您也一定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范雎说着,吕不韦点了点头,这才站起身来,朝着范雎一拜,说道:“我知道了。”   “不知道我能帮到应侯什么事情呢?”   “等您完成自己的事情,劳烦您为我去一趟燕国。到时候,我再会告诉您具体的事情。”   送走了吕不韦,范雎坐在席上,看着面前案牍上关于赵括的情报,眼神愈发的酷冷,神色狰狞,他紧紧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   “赵!括!” 第四十六章 我是楚人的儿子   华阳夫人的弟弟阳泉君,他年纪并不大,正是喜好漂亮的衣服,好听的音乐,喜欢骏马的年纪,他坐在席上,把玩着手中那精致的宝剑,宝剑的剑鞘呈青色,镶嵌着恶金,纹着云龙,格外的奢华,而拔出剑来,剑身透着冷光,极为的锋利。阳泉君伸出手来弹了弹剑身,又挥舞了一番,难以掩饰眼中的喜爱,咧嘴笑着。   他看向了面前的吕不韦,收起了剑,笑着说道:“您与我初次相见,就送上了这样贵重的礼物,我实在是不敢收取啊。”,他有些为难的将宝剑放在了一旁,吕不韦心里已经明白他的想法,他不是不喜欢这宝剑,只是他不敢收,秦法苛刻,他也不敢收取自己的礼物为自己办事,受贿在秦国可是大罪。   吕不韦面色肃穆,他说道:“这宝剑是我为您送来的陪葬品,您离死期不远了,可以收下它来装饰自己的坟墓。”,阳泉君听闻,面色大变,指着吕不韦,愤怒的说道:“您知道我的姐姐是谁麽?怎么敢如此诅咒我呢?”,吕不韦并不畏惧,平静的说道:“正是因为您的姐姐,所以您的处境非常的危险,生死就在旦夕之间。”   阳泉君气的说不出话来,吕不韦继续说道:“大王年事已高,安国君为太子,而您的姐姐华阳夫人却没有子嗣,最有资格继承安国君位置的子傒,向来就很嫉恨您,因为您门下的宾客无不位高势贵,您府中的珍宝,骏马,美女多不可数,子傒过的非常清贫,故而与您的关系非常的恶劣。”   “若是安国君为王,子傒则为太子,您还能保持如今的富贵麽?还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麽?”,吕不韦大声的质问道。   阳泉君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畏惧,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吕不韦这才笑着说道:“我倒是有办法,可以让您继续保持如今的富贵,并且再也没有后顾之忧。”,阳泉君急忙站起身来,让吕不韦坐在自己的身边,朝着他施礼,恭敬的说道:   “请您原谅我方才的失礼,请您教我该如何行事吧。”   吕不韦这才收起了自己的高傲,谦逊的说道:“您不必如此,您想想,子傒从来不与您,与华阳夫人亲善,他做安国君的继承者,对华阳夫人来说也是不利的,等到他成为储君的时候,华阳夫人的门庭必定长满了野草。而如今在赵国为质的公子异人,才德兼备,可是没有母亲在宫中庇护。”   “每每翘首西望家邦,很想回到秦国来。华阳夫人能够能将公子异人收为自己的儿子,将他立为储君,这样一来,不是储君的异人也能继承王位,他肯定会感怀华阳夫人的恩德,而没有儿子的华阳夫人,也就会有未来的依靠,这些礼物,正是公子异人让我送来进献与您的,这正是他对您的尊敬啊,您认为呢?”   阳泉君笑了起来,点着头,欣喜的说道:“对,您说的有道理!”,他忽然又看着吕不韦,说道:“请您等候片刻!我很快便回来!”,说完,他也不理会一脸茫然的吕不韦,直接就离开了内室,吕不韦摇了摇头,这厮虽比公子异人富贵是十倍,可是这生性却是差了他百倍啊。   于是吕不韦就只好在这里等待,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心里都已经将阳泉君的上下数代骂完了,阳泉君这才姗姗来迟,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位女性,吕不韦还以为他是把华阳夫人给请来了,吓得急忙起身拜见,经过阳泉君介绍,他才知道,这位是华阳夫人的姐姐。   阳泉君笑着说道:“华阳夫人虽然爱我,可是她总是将我当作孩子,不愿意听我的话,我将先生说的话告诉了我的大姐,她也很赞同,她的话,华阳夫人一定会听的,请您跟着我们前往拜见华阳夫人罢。”,吕不韦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这阳泉君拽着上了马车,一行人赶往了王宫。   王宫的武士们也都认识这两个人,吕不韦被当作了他们的门客,只是收走了他的佩剑,就放行了,吕不韦偷偷打量着周围,只是这秦王宫比起赵王宫要差多了,并没有赵王宫的奢华,只是打量了片刻,他就没有再继续看了,跟着两人到了华阳夫人的住处,阳泉君大大咧咧的便闯了进去。   “绶,我正想你呢,你便来了!”,华阳夫人微笑着,拉着阳泉君的手,温和的说道,华阳夫人是个标准的楚国淑女,长相到不算非常的精致,只是为人温和贤惠,安国君非常的宠爱她。看得出,她对于这位弟弟,也是非常的宠爱,拉着他的手,问东问西的,弄得阳泉君都有些尴尬。   他们聊了许久,阳泉君方才指着吕不韦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唤作吕不韦,公子异人派他来为您送上寿礼,他来找我,我就将他带进来了。”,华阳夫人朝着吕不韦点了点头,吕不韦急忙俯身拜见了他,方才拿出了那礼物,这礼物,不是别的,却正是些精美的楚国衣裳。   华阳夫人拿起了那些衣裳,眼眶顿时通红,她非常的思念自己的故国,抚摸着衣裳,她这才说道:“公子异人还能记得我的寿日,我非常的开心。”,吕不韦这才笑着说道:“公子异人聪明贤能,所结交的诸侯贵者,如赵王丹,平原君,信陵君,魏王,赵括等人,无不将他视作自己的好友,而他的宾客,遍及天下。”   “只是,他很不开心,他非常的思念安国君,思念您,他说,他将夫人您当作亲母,没有一天是不思念您的,他常常穿着楚国的衣裳,他人问起,他便说,我是楚人的儿子,穿着楚服又有什么不对呢?”   “子楚...”,华阳夫人喃喃道,有些怜悯的说道:“可惜了这孩子,不能陪伴在父母身边。”,吕不韦没有再言语,将东西放下之后,便告辞离去了,华阳夫人令人送他离去,华阳夫人的姐姐这才对她说道:“我听闻,用美色来侍奉他人的,一旦年老色衰,受到的宠爱也就随之减少。现在夫人您侍奉太子,很受宠爱,可惜您没有自己的儿子。”   “如果您不趁着现在在太子的诸子里结交一个有才能,孝顺的人,立他为继承人而又像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那么,丈夫在世时受到尊重,丈夫死后,自己立的儿子为王,最终也不会失势啊。不在容貌美丽的时候树立下根本,假使等到容貌衰竭,宠爱失去后,虽然想和太子说上一句话,还有可能吗?”   “现在异人贤能,而自己也知道排行居中,按次序是不能被立为继承人的,而他的生母又不受宠爱,自己就会主动依附于夫人,夫人若真能在此时提拔他为继承人,那么夫人您一生在秦国都要受到尊宠啊!”   华阳夫人抚摸着那楚服,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请您帮我换上这楚服罢,我想看看是否还像从前那样美艳。”   吕不韦焦急的坐在阳泉君的府邸内,如今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候,只要华阳夫人能在太子身边说上几句异人的好话,按着太子对华阳夫人的宠爱程度,事情一定是可以办成的。他正在思索着呢,阳泉君便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府邸内,看着面前的吕不韦,大笑着,说道:“事情办成了!华阳夫人她同意了!”   吕不韦心头的一块巨石这才落地,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急忙拜谢阳泉君。   匆匆告别了阳泉君,吕不韦拒绝了阳泉君的款待,他还急着要回去跟异人商谈接下来的事情呢。刚刚走出了阳泉君的府邸,来到了城门口,顿时就有两个士卒拦住了他,吕不韦一惊,那两位士卒却是冷笑着说道:“人没有信义是不能立足于人世的,您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吕不韦面露惊悚,这才想起了与范雎的约定,急忙转身往回走,士卒们却没有再拦住他。   来到了范雎的府邸上,范雎依旧是笑眯眯的迎接了他,态度非常的温和,可吕不韦这次却再也不敢掉以轻心,非常的恭敬的坐在范雎的面前,问道:“不知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我想请您前往燕国,拜见燕国的丞相栗腹,我想跟他立下约定,与他一同讨伐赵国,我愿意给燕国送军械钱财,成为盟约之国,永结同好,等到击溃了赵国,我愿意将代郡,云中郡分给燕国。”,吕不韦大惊失色,急忙问道:“那我该如何去说服栗腹呢?”   范雎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这便是您的事情了,如果您没有能帮到我,您现在所忙碌的事情一定会失败。”   吕不韦长叹了一声,方才站起身来,说道:“我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道虽迩不行不至   长平通往路城的道路上,一架马车正在晃晃悠悠的前进着,戈正在谩骂着当地的官吏,认真的驾着车,赵括捧着竹简,认真的读着书,这漫长的路途,有两个娱乐活动,第一个是读书,第二个就是跟戈聊天,在这两个选项里,赵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个,这条道路非常的坎坷,多年都不曾修护,纵然马车,前进的速度也并不快。   故而,戈非常的痛恨此地的官吏,他说,若是改天遇到了这里的官吏,他一定要往那位官吏的脸上吐口水。   赵括只是笑了笑,没有理会恼怒的戈。   行驶了许久,赵括双眼都有些酸痛,在这种摇晃的马车上看书,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放下竹简,揉了揉双眼,赵括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道路两旁都是高低不平的丘壑,他有些好奇的询问道:“我们这是赶到哪里来了?”   “到咸阳了!”,戈气呼呼的说道。   “啊?”,赵括一愣,方才无奈的苦笑了起来,又问道:“我想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达路城?”,戈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大概还需要六七日,这里的路并不好走,当初我曾跟随马服君来过这里,那个时候还没有如今这样糟糕,几十年了,他们都不曾修护,这些无能的蠹!”   “我父亲曾来过这里?”   “当然!”,说起了马服君,戈就精神了很多,不再阴阳怪气,他缓缓回忆着过往,微笑着说道:“马服君可不像您啊,他常常在外奔波,有些时候,甚至只能徒步前往,我跟他就曾徒步从邯郸去过一次武城,足足走了三十多天...”,戈说起过往,赵括认真的听着,等到他说完,赵括方才问道:“廉颇将军说我的父亲性格暴躁,这可是真的?”   “是这样的,马服君为人刚正,曾经有平原君的家人犯法,格外的张狂,辱骂了马服君,马服君直接拔出剑来,一剑将一人枭首,随后啊,其余那几个人吓得裳都湿了,哭着就将自己的罪行全部招待了,马服君就将他们全部都给杀了,他的性格暴躁,常常与他人争执,我还总是得劝他...”   “您劝他???”   顿时,赵括就觉得这个故事不太真实,他问道:“可是我记得父亲是一个很温和,很儒雅的人啊?”   “有主母在,能不温和儒雅麽...”,戈只是嘀咕了一句,便没有继续说。   赵括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难不成这堂堂马服君,竟还是个怕老婆的?呵,老婆有什么好怕的?等我将来成亲,定是在家里一言九鼎,掌握着家中大权,赵括暗自想着。   正在道路旁,忽然看到了一辆牛车,牛车的车轮似乎破裂了,一位老者平静的站在一旁,反而是那个看起来是驭者的年轻人,急的快要哭了出来,手足无措,赵括急忙吩咐戈停下车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赵括先是朝着那位老者行礼拜见,老者长得高大,只是略微有些清瘦,留着长须,手持竹简,他大概是赵括这辈子看过最为英俊的老头。   “老者毋恙?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赵括笑着问道,一旁的戈将手放在剑柄上,狐疑的打量着他们,年轻的驭者操着一口的齐国话,急促的跟赵括说了很多,可是赵括却是一个字都没能听懂,一脸茫然,那个老者睁开双眼,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的车坏了,此处又没有修理的地方。”   老者的声音有种磁性,非常的好听,他用的还是邯郸口音,让赵括感到亲切,他的言语也很是平静,完全没有被困在道路上的那种焦躁,很平静的跟赵括讲述了自己所面临的事情,赵括帮着去查看了车轮,车轮的确是断开了,牛车也有些倾斜,赵括摇着头,说道:“我也没有办法帮您修,前方不远就是路城,不如您上我的马车,将车丢在这里,我与这位驭者牵着牛跟随。”   “我可以将您送到路城。”   老者看起来有些惊讶,他再次打量着面前的赵括,说道:“您一定是读过很多书的人,那就这样罢。”,戈有些急了,他猛地从马车上跳了起来,叫道:“少君,我们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说不定就是秦人派来的奸细,何况,他面对您的相助,都不曾道谢,看来就是个没有道德的小人,怎么能让他上马车呢?”   老者很生气,瞪着面前的戈,说道:“您待在这样仁义的家主身边,怎么就没能学到他的品德呢?您不仅不劝自己的家主行仁义之事,反而要劝阻,您这样的人,才是天下霍乱的根本啊。”   “我听闻,物随其主,我的品行不好,您的品行就跟您的马车一样!”   “我听闻,牛羊遇到生人,会低下头来展示自己的温和,虎豹遇到生人,则会警惕起来,只有山林里的野猪,在遇到他人之后,才会伸出獠牙,不顾一切的攻击生人,用来展现自己的勇气,却是透露了自己的愚昧,您就是如野猪那样的人啊!”   “我!!”,戈气的险些晕了过来,这老头扬起自己的拳头,叫道:“您是个不懂得接受他人恩惠然后表达出谢意的小人!”   “您是个不懂礼仪,只会龇牙咧嘴的禽兽。”   “您才是禽兽!!”   “您平日里读的书不多罢?连骂人的话都不会?”   无论怎么说,这位老者还是上了马车,赵括与他那位年轻的驭者跟在身后,戈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跟这位老者吵得可谓是天昏地暗,戈驾着车,老者坐在马车上,两人的嘴就没有停下来,若是说戈还具备了一些祖安少年的特性,那这位老者就完全是一位资深的祖安钻石了。   戈少有的在骂架之中落入了下风,赵括虽然步行,不如坐马车,可说真的,这路上却是变得有滋有味起来,每天听着他们两人的吵架,赵括都有些怀念爆米花的滋味了,只是可惜,他身边的那位齐人不懂赵语,两人无法交谈,那位甚至都听不懂那位老者与戈在吵着什么,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   当马车终于赶到路城的时候,这两人方才与赵括告别离去,大概是因为军情,城门口的老卒们看起来也非常的谨慎,盘问了赵括,赵括并没有如实告知,便说自己是邯郸令的第四个儿子邯郸造,那几个老卒就直接放行了,这让赵括心里格外的复杂,有心斥责,可是看着那几个发色全白,恍惚无神的老卒,他却说不出话来。   老者下了马车,这才郑重的向赵括道谢,他笑着问道:“我离开赵国很多年了,没有想到赵国的年轻人里依旧有您这样的人,对此我感到非常的开心,希望您能继续保持您的仁义,您在将来,一定是会有大作为的。”   “这还用您说麽?”,一旁的戈有些不悦的说道。   老者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还要多谢您驾车将我送到这里,您也是个正直刚烈的家臣,请您能多劝阻您的家主,让他多读书,多行仁义的事情。”,戈顿时也不好再骂什么,两人相视一笑,方才转身离去了,赵括没有想到,这两个老头竟还吵出友谊来,两行人告别之后,赵括方才急急忙忙的赶往了邯郸。   “老师,您似乎很喜欢这位赵国青年?为什么不让他跟随在您的身边学习道理呢?”,一旁的年轻驭者好奇的问道。   “他已经懂得了仁义这样最高深的道理,我还有什么可以教导他的呢?别再问这些,先买辆车,见完该见的人,我们就回稷下。”   “知道了,老师。” 第四十八章 捧腹大笑   越是靠近了邯郸,戈也就愈发的沉默了起来。   每一处的乡邑前,都站着,或坐着不少人,老人们坐在道路旁,茫然的眺望着远处,等待他们的孩子,妇女们哄着怀里的孩子,擦拭着眼泪,所有人都盯着这架从远方行驶而来的马车,一言不发,死一般的寂静,有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恭敬的站在了道路的旁边,赵括急忙下了马车。   “不知贵客有没有长平的消息啊?我的儿子已经两个月不曾给我寄来家书....”,老人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他说道:“他的母亲逝世了,我写信告诉他,他也没有回信...”,看着面前抽泣的老者,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您的儿子唤作什么呢?”   “他叫鹭。”   “您就是鹭的父亲啊?”,赵括说道:“我刚刚从长平赶来,我认识您的儿子,因为秦人袭击道路,所以目前长平还没有办法往这里回信,您放心吧,我很快就要回长平,到时候,我会让他回来一趟。”,老者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问道:“您没有欺骗我吧?”   “没有,请您节哀,安心等着鹭回来罢。”   “好...好。”,老人神色恍惚的说道。   赵括从车上拿了些果子,笑着走到了那些孩子们的身边,将果子分给了孩子们,孩童们开心的拿起果子,叫了起来,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呆呆的看着赵括,叫道:“父!”,赵括一愣,她的母亲狠狠拍了他一下,叫道:“不许胡说!”   孩子哭了起来,其余的孩子们忽然也哭了起来,呼喊着父亲。   赵括上了马车,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道路旁,跪坐着不少人,他们伸出手来,向着行人乞讨,可看到赵括的时候,很多人还是捂着了脸,痛苦的流下眼泪,不愿意让赵括看到他们的脸,不用赵括吩咐,戈就下了马车,送给了他们一些吃的,跟他们聊了片刻,方才走了回来,继续赶车,他说道:“这些人都是些商贾。”   “没有人买他们的货物,四处都在打仗,他们也没有人手可以护送货物出国贩卖....而且现在几千钱都买不到粮食,钱都算不上是财富了..”   马车赶到了马服乡邑附近的时候,戈问道:“要去拜见主母,再去邯郸吗?”   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还是先去邯郸罢,等那里的事情办完了,我再回来拜见母亲。”,戈点了点头,马车迅速朝着邯郸城赶去,每一次前来邯郸,赵括都总是能清晰的看出这里的变化,道路上的人越来越少,百姓们越来越瘦,史书上一句简单的“民有菜色”,在现实里却是如此的残酷。   赵括看到肚子干瘪到有些恐怖的老者,老者从胸口往下便直接干瘪了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即将暴露出的肋骨,格外的恐怖。赵括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邯郸城门处,依旧是上次所看到的那位老卒,他还是没能认出赵括来,盘问了一次,便让赵括进了城,戈带着赵括朝着王宫的方向赶了过去。   邯郸王宫,是邯郸城内最大的建筑,就是将邯郸东城的民居全部加起来,大概也是没有这样的规模,王宫那朱红色的大门前,站立着两位高大的武士,警惕的望着周围,当马车来到了王宫门前的时候,这两位便走了上来,赵括下了马车,戈大声说道:“马服子前来拜见上君!”   那两位趾高气扬的武士大惊失色,急忙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拜见赵括,赵括与他们回礼,方才说道:“劳烦为我禀告一声,便说马服子有要事想要拜见上君。”,两位武士应允了,急忙回去禀告,赵括便在王宫门前等候着,等待了许久,那位武士方才走了出来,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上君今日有贵客上门,不便与您相见,上君说,请您过几日再来。”   “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上君说...”,赵括有些急切的说着,武士们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马服子,请您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赵括长叹了一声,一旁的戈忽然大笑了起来,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他说道:“少君!勿要着急!!等秦人把剑放在他脖颈上,他来找您的时候,您再让他多等几天就是了!”   那两位武士大惊失色,手握着剑柄,只是,他们看着面前的赵括,却迟迟不敢拔剑。赵括没有多说什么,对戈说道:“我们去蔺公的府邸上休歇一日,明日再来罢。”   许久不见,蔺相如看上去又苍老了不少,他的咳嗽也愈发的严重了,但是他很开心,看到了赵括,他紧紧握着赵括的手,说道:“我听闻您送了几十万石粮食到长平,这是邯郸之中诸多富贵者都不曾办到的事情,我家境贫寒,没有能帮得到您,请您宽恕。”   “请您不要这样说,我所做的,对于战争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赵括说着,脸色愈发的落寞。蔺相如看出了他的不安与沮丧,问道:“您这样急切的回到邯郸,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我想要让上君委派平原君,前往各国求援,可是上君并没有见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蔺相如又咳嗽了起来,他说道:“请您不要担心,前些日子,从楚国来了一位客人,拜见上君,上君正在忙着款待,大概是没有空闲时日,等上几日,他一定会见您的。”   “依您看来,这件事能够成功麽?”,赵括急忙问道,这神色,像极了那些向他询问战事的众人,蔺相如就如赵括一般,沉默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定然是能够成功的,在这样危难的时日,上君也不会拒绝您的提议,平原君的朋友很多,魏国的信陵君,更是他的妻弟,他亲自前往各国,一定能解决赵国的危难。”   “好...好...”,赵括神色恍惚的说道。   随后的几天,赵括都是住在蔺相如的府中,他每天都会去王宫,可是那两位武士总是会无奈的摇着头,赵括去往王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天内甚至会去上六七次,就连那几位王宫的武士,都羞愧的不敢抬起头来拜见赵括,如此过去了足足五日,当赵括再次赶到了王宫门口的时候,武士早已在观望着了,看到赵括,他们大叫了起来,上君要见他!   赵括笑了笑,跟着那几位武士,走进了王宫之内,刚刚走进王宫,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味,还有酒味,武士告诉赵括,赵王接连数天都在设宴款待从楚国赶来的贵客,故而这里才会弥漫着这样的味道,王宫的规模也是极大的,有清澈见底的水池,道路都是碎石铺成的,两旁有各种各样的树木,远处隐约可见到几座精美的亭,可谓阆苑。   跟随武士,赵括终于是见到了赵王。   赵王年纪不大,浓眉大眼的,浑身还带着一股酒味来,在他的周围,则是坐着不少的大臣,众人的面前都摆放着鼎,赵王的面前足足放了七个鼎,鼎里有肉正在翻滚着,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在众人的左侧,只是有一处空位,是留给赵括的,前头还放着五个鼎,放着三个碗,碗里堆满了肉块,盏里满满的的美酒。   赵王急忙走了下来,走到了赵括的面前,赵括正要行礼,他却迅速的扶起赵括,说道:“这些天来,没有让您进来,请您不要怪罪我,只是我这里贵客太多,没有足够的鼎,若是用三鼎,又怕是对您不尊敬,您看,这五鼎是我特意让人送来的,也没有人动用过的。”   听到这个荒谬而又真实的借口,赵括忽然笑了起来。   与戈一样,笑出泪来。 第四十九章 得道者多助   坐在宴席里,赵王还在热情的为赵括介绍着他的贵客,坐在赵括面前,高高扬起头,身材魁梧的壮汉,就是赵王的贵客,他是临武君,来自楚国。赵王开心的说,楚国得知了赵国的危难,故而派临武君来相助,他说,临武君精通兵法,一定能帮助赵国化险为夷,甚至,赵括看到赵王还有些想要招募临武君的想法。   不过,赵括并没有理会这位精通兵法,堪称大将之才的临武君,这让临武君有些不悦,而其余众人,都是这些日子里陪伴赵王的大臣,有楼昌,这位大臣看起来非常的儒雅温和,他笑着朝着赵括点了点头,他是赵国的司寇,主管刑法之事,只是,看他的样子,怎么都看不出他有半点执法者的威严。   随后是虞卿,这位本来是接替了田单位置的赵国国相,奈何,他之前因为平原君的事情,自己放弃了相位,想要帮助魏齐逃到楚国,事情不成,他又回到了赵国,如今担任假相,也就是副的国相,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唤作赵晖的御史,管理文书及记事,许历也在这里,他早也不是赵括印象里那位负责修筑的官吏,而是赵国的中尉,也就是负责举荐能人的官吏。   赵国的重要大臣,几乎都在这里了,众人对于这位名满赵国的马服子也是非常的好奇,也愿意与他结交,在赵括入座之后,赵王有些开心的对临武君说道:“临武君啊,寡人听闻您精通兵法,这些天来,寡人的诸多大臣,也没有能说赢您的,可是这位马服子,与您一样,精通兵法,是赵国最出色的青年,不知道您能否赢了他呢?”   临武君看向了赵括,自从来到赵国之后,众人都非常的尊重他,可赵括对他的无视,让他心里很是不悦,可是,看到如此英俊,威仪不凡的少年郎,他心里也还是忍不住的称赞了一声,好一个赵国少年郎,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听着关于赵括的传闻,赵括在赵国的地位非常的高,就连赵王都是喜爱有加,为之自豪。   临武君还真的不敢小看了他,据说,当年赵奢论战都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自己败给了这样一个毛头孩子,这楚国的脸不是都被自己给丢尽了吗?看着格外平静的赵括,临武君笑了笑,说道:“马服子的大名,我是早就听闻过的,只是,我与诸君谈论了三四日,口干舌燥,还是改日再与马服子论战罢,不然,也不能与马服子论的尽兴啊。”   赵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笑了起来,说道:“好,就按着您说的吧。”,他似乎非常的开心,于是看向了赵括,说道:“听闻您有重要的事情要来拜见寡人,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   赵括这才站起身来,面色肃穆,他说道:“长平之战危矣,我想请您委派平原君,前往各国求援。”,赵王一愣,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他看了看一旁的临武君,说道:“楚国派出了临武君来帮忙,何必还要让平原君再外奔波呢?平原君年纪也不小了,寡人实在不愿意看到他继续为了国家的事情而劳累啊。”   赵括认真的说道:“如临武君是率领了一支楚国的军队,从南阳进攻秦人,平原君是不必去求援的,可来的只有临武君一个人,长平的粮食严重的不足,而赵国的青壮又在长平,若是没有援军,没有诸国借给我们粮食,几十万士卒就要战死在上党,而几百万百姓则是要饿死在赵国。”   赵王的脸色逐渐变得肃穆起来。不远处的楼昌看出了赵王的心思,站起身来,说道:“上党还有近四十万的士卒,更是有廉颇将军来率领他们,我听闻,您今日里又为上党送去了几十万石的粮食,您又为何要这样说呢?我听闻,为将者只有不畏惧敌人,士卒们才能奋力作战,您这样畏惧秦人,这难道不是会影响军心麽?”   赵括有些生气的说道:“我问了廉颇将军,上党的粮食只够士卒们吃半年,半年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赵国的士卒在半年之内还不能击破秦人麽?马服子为什么要这样看低赵国的勇士呢?!”,却是御史愤怒的质问道,赵括叫道:“秦人的士卒要比我们多!他们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只有几个小山谷可以进出,要如何去击退秦人呢?秦人一直都在进攻,廉颇将军也不过是勉强能够守着,您如此信任赵国的勇士,那您有什么办法可以击退秦人呢?”   “我听闻,有智慧的人来管理郡县,刚正的人来直谏君王,勇武的人来击退敌人,国家才能兴盛,这击退敌人的事情,难道不该是廉颇将军来想办法麽?”,御史正义凌然的说道。   “有道理,何况,我们早就向各国派去使者,结果遭受到了侮辱,平原君是赵国宗室,若是他也遭受了这样的侮辱,赵国将会颜面无存啊!”   “若是平原君再次被他人抓起来,当作人质,要挟赵国,到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赵国有马服子这样的年轻俊才,何必要劳烦年事已高的平原君呢?不如就让马服子接替廉颇将军,我听闻,秦人最害怕马服子来担任将军!”   诸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赵括完全插不上话。   赵括静静的看着他们,现在,他心里已经能够确定,在这些人里,可能有数个人都已经被秦人所收买,他们完全就是胡搅蛮缠,根本就是不愿意让赵王接受自己的提议。赵括长叹了一声,方才问道:“秦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才能让你们看着无辜的赵国百姓们饿死,忍受着这样的痛苦?我想知道,这几百万百姓的性命,值多少钱?”   “放肆!!”,顿时,楼昌面红耳赤,指着赵括,质问道:“在这里坐的人,年纪都跟您的父亲一样,我们像对待自己的晚辈那样的爱您,您却要这样的无礼,这是什么道理?”   赵括没有再理会他,看向了赵王,说道:“上君,请您看看王宫之外,不知道多少父母在思念着自己的孩子,多少孩子在等待着父亲,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饿死,在长平,士卒们鼓起了勇气,为您死战,在邯郸,百姓们宁愿饿着,也要献出粮食来,您不要听信这些人的谗言,请您派平原君去求援罢。”   赵王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寡人听闻,只有能广纳谏言才能使得国家太平,寡人不是个独断的人,自然还是要听贤才们的谏言....”   赵括浑身都有些发冷,心里猛地就浮现出了一股绝望,绝望的寒冷冰封了他的躯体。   “说的有理...咳咳...咳咳...上君当然要听贤才们的谏言...只是不知道...咳咳...我们能不能算的上是贤才。”,忽然,门口传出熟悉的声音,众人看向了门口,年迈的蔺相如,住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王宫之内,在他的身旁,则是田单,田单冷着脸,他与另外一位赵括不认识的老者,扶着更加年迈的乐毅。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那位赵括在道路上所帮助的英俊老者,老者抚摸着胡须,跟在他们的身后。   众人猛地跳了起来,就连赵王也是急忙起身。   “蔺公!田公!乐公!庞公!荀子??!!”,赵王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尤其是最后方的那位老者,让赵王吓得险些从上位摔了下去,反应过来的大臣们则是早已弯下了身,恭恭敬敬的拜见了他们。   赵括却是茫然的看着他们,什么情况,蔺公?乐公?连田单都来了?还有那位老者?荀子??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众人顿时要拜见赵王,赵王手足无措,急忙让他们起身,这几个都是赵国的古董,还有荀子这样的人,他哪里敢安心的受他们大礼,蔺相如咳嗽着,缓缓看向了远处的楼昌,楼昌此刻也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这几个老头,呆若木鸡。   蔺相如愤怒的大叫道:“在这里站着的人,年纪都跟您的父亲一样,我们像对待自己的晚辈那样的爱您,您却要这样的无礼,这是什么道理?”   楼昌吓得急忙俯身拜见。年迈的乐毅被两个人扶持着,他看着赵括,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身旁的那位庞姓老者,此刻也是微笑着点着头,田单就显得有些冷淡,高傲的抬起头来,荀子看起来有些愤懑,看着那些大臣们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蔺相如没有理会惊悚的楼昌,他转过头来,看着不远处的赵括,他笑着眨了眨眼。   你看,我说过,您的事情一定会成功的。   因为,您从来都不是独自一人。   您还有我们啊。 第五十章 朽木能燃   赵括感觉那股绝望的阴霾一扫而空,心里猛地被注入了勇气,他挺直了腰,挑衅般的看向了楼昌。   楼昌感觉到惊悚,他怎么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为了区区一个孺子而出头。   荀子感到了愤怒,赵国,远比离开之时更让人失望。   赵王感觉到了羞愧,因为他没有准备好足够的鼎,按着规格,这些人大多都是可以五鼎而食的,若是失了礼仪,他们不肯再留在赵国该怎么办呢?   宴席的氛围变得有些古怪,老臣们坐在两侧,乐毅无法坐着,庞姓老者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从背后搂着他,让乐毅勉强依靠在他的胳膊上坐起来,也没有人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得体。蔺相如咳嗽着,抬起头来,看着赵王,他开口打破了这寂静,他说道:“上君,我听闻,战事是关乎于社稷存亡的大事,不能不细察。”   “赵括去过长平,也知道了那里的情况,您不肯相信他,却反而要听一些不曾出过邯郸城一步的小人胡说八道,这是为君者可以做出的事情吗?”,赵王急忙低下头来,说道:“您说的很对,这不是为君者可以做的事情。”,蔺相如又说道:“上君您曾跟着我读书,我也曾给您说了那些因为不听劝谏而给自己带来灾祸的诸王的事情。”   “赵括,他是赵国的贤才,百姓们因为他的德行而爱他,秦人因为他的才能而惧他,您怎么能因为小人的话语轻慢了他呢?您是个爱贤才的人,这我是知道的,可是如果您不能听取贤才的谏言,就是将天下的贤才聚集在自己的身边又能怎么样呢?国家的强盛,不是在与君王的身边有多少的贤才,而是在于君王是否能听取他们的谏言啊。”   蔺相如说完,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赵王急忙说道:“寡人记住了,请您不要怪罪。”,田单闭着双眼,一言不发,可是他既然赶到了这里,也就能说明他的立场了,乐毅则是茫然的看着众人,他时刻清醒,时刻恍惚,一旁的老者数次为他擦去嘴边的口水,赵王看向了荀子,眼里再次燃烧起了对贤才的渴望。   他笑着说道:“寡人听闻荀子将来,却没有想到,来的如此之快,没有能出城来迎接您,这是寡人的过错,请您宽恕啊。”,荀子冷着脸,即使面对赵王的如此礼遇,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开口说道:“我在稷下的时候,有人说您像在荒漠里渴望清水那样渴望贤才,我这才从稷下回来见您,可是没有想到,连赵括这样的人都会在王宫里遭受到排挤。”   “那还有什么样的人敢来投效您呢?”   赵王大惊,急忙站起身来,看着赵括,一脸诚恳的说道:“寡人听信小人的言语,不能用您的计策,实在是不应该,寡人再也不会这样了。”,一旁的楼昌面色赤红,惊诧的看着赵王。   赵括也站起身来,如果能够改正自己的过错,那这位赵王也不免是一位贤君,从方才的对话里,他也隐约察觉了这位赵王的爱好,于是便投其所好的说道:“如果上君连我这样的微不足道的人的谏言都能接纳,那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真正的贤才来辅佐上君,为您献上治国安民的策略。”   赵王听闻,咧嘴笑着,极为的开心,又说道:“您是赵国的瑰宝,今日又有荀子这样的人称赞您的德行,谁敢说您是卑不足道的人呢?”,他大手一挥,说道:“寡人应允您的提议了!”,他看向了一旁的虞卿,自从赵王设宴款待临武君之后,他就一言不发的在这里坐着,整日饮着苦酒。   “虞卿,寡人知道您与平原君亲善,请您去东武,赵国面临巨大的危难,希望平原君能够出使各国,为赵国求来援军。”,赵王说着,正在此时,一直扶持着乐毅的老者抬起头来,开口说道:“上君,臣有一言。”,赵括并不认识这位老者,不过,他心里对于这位老者还是很有好感的,不只是因为他能来支持自己,而是因为他对乐毅将军的那种照顾。   从他的年纪上来看,这位老者恐怕并不比乐毅将军要年轻,可是他硬是扶着乐毅将军坐了这么久,脸上没有半点的抱怨,这是一个坚韧而又善良的老者,赵括在心里做出了初次的评价。   赵括发现,赵王对这位老者的重视,不在于荀子之下,听到老者开口,赵王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呢?”,赵括一愣,其余众人都显得很平静,就好像赵王如此恭敬是应当的,老者年纪很大,可是声音响亮,又不像廉颇将军那样的豪迈。   他微笑着,认真的说道:“正如蔺公所说的,战事关乎国家的存亡,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派我跟随平原君,前往各国求援。”,赵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各国相距很远,您又年迈,您如何能忍受这奔波呢?寡人也不愿意让您受苦啊。”   老者笑了起来,他的双眼格外的明亮,他说道:“臣听闻,枯朽的木头没有什么用处,可若是点上火,他会烧的更亮...臣老矣,请您允许臣最后再燃烧一次罢。”   在座众人,顿时都说不出话来,赵王看着这位坚定的老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请您前往东武,与平原君一同前往各国求援罢。”   楼昌心里也明白,赵王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从来都不会违背赵王的任何决定,无论赵王心里想的是什么,他都会去赞同,正因为如此,他也一直都是赵王的心腹,即使数次坑害了赵国,赵王也没有问责,因为这些计策其实都是赵王自己的想法而已,楼昌只是帮他说出来。   他强行挤出笑容来,说道:“我认为庞公说的很...”   “住口!”,正倚靠着老者的乐毅忽然叫道,他愤怒的看着楼昌,说道:“您若敢在我的面前多说一句话,我就用我的拐杖打您的头!”,愤怒的乐毅隐约透露出了些过往的霸气,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杀气,楼昌就好像是只受惊的兔子,浑身一颤,畏惧的将头低下,几乎要缩进了衣内,再也不敢言语。   赵括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次求援的结果会怎么样,但是,总是要去试试啊。赵王看起来并没有在意乐毅对楼昌的威胁,有这么多的贤才聚集在他的王宫,他非常的开心,好啊,荀子,乐毅,蔺相如,田单,庞煖,赵括,临武君,虞卿,楼昌,许历,赵晖,哪个诸侯可以让这么多的贤才成为自己的座上宾呢?   赵王亲切的与众人叙话,他好像还有让乐毅,田单,庞煖,赵括,临武君,荀子等人讨论战事的想法,不过,乐毅终于还是不能坚持太久,他需要回去休歇,赵括也就站起身来,说道:“请让我送乐毅将军回去罢。”,赵王有心挽留,说道:“寡人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请教您。”   荀子看了看赵括,看出了他心里的急切,开口说道:“上君有什么事情,向我请教便是了,我虽没有什么才能,但是在稷下常常为人解决困惑,还是能帮到您的。”,赵王有了荀子陪伴,自然也就不再挽留赵括了,笑呵呵的接受了赵括的辞别。田单看起来也不是很乐意继续在这里待着,他也借口离去。   两人扶持着乐毅,走出了王宫,戈正在王宫外等候着,看到赵括走出来,他忍不住的笑着,却什么都没有说,赵括朝着他笑了笑,戈明白,事情已经成功了,将乐毅扶到马车上,田单正要离开,赵括却急忙拦在他的面前,说道:“先前是我做的不对,不该那样辱骂您,请您宽恕。”   田单并不搭理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背影略显得落寞。   戈驾车,乐毅将军躺在马车上,赵括徒步跟随,这一路上,赵括都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求援的事情已经可以进行了,那么就是要将独轮车的事情办好,自己并不会做,可是找个匠人来,让他做出一个轮子的车,应该...不难罢?赵括心里也没有底,等回了马服乡,就找个匠人,让匠人试试好了。   乐毅将军太过疲惫,一路都是在恍惚的,什么也不说,将他送到府邸的时候,乐毅将军的那位驭者出了门,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笑着说道:“早些时日,蔺公来拜访乐毅将军的时候,就曾准备了马车,让我只能等着,如今您又亲自把将军送回来,这是想要让我失去驭者这个位置啊。”   将乐毅将军扶持着进了屋,让他躺了下来,“谢谢。”,赵括说着,走出了内室,驭者正在跟戈说着什么,看到了赵括,驭者朝着他长拜,说道:“这些时日里,您的门客天天都带着礼物来拜见乐毅将军,乐毅将军非常的开心,跟他们能聊上半个多时辰,我跟随了将军这么长的时日,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如今这么开心的样子,感谢您的恩德。”   驭者说着说着,也有些哽噎,擦了擦眼泪。   “请您别这么说,等我忙完了自己的事情,还要亲自来拜谢将军呢,我只是做了应当做的事情,而他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告别了驭者,赵括上了马车,戈驾着车,开心的说道:“少君啊,您不知道,方才蔺公他们几个来王宫门前,那几个武士拦住他们不让进去,蔺公急得举起拐杖追着他们就打,那几位武士又不敢还手,被打的鼻青脸肿啊...”   赵括听着戈的言语,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谢谢。 第五十一章 荀子议兵篇   “请问用兵的要领。”   临武君扬起头来说道:“先取得有利于攻战的气候条件,再取得地理上的有利位置,观察好敌人的变动情况,比敌人后行动但比敌人先到达,这就是用兵的要领。”   荀子摇了摇头,笑着说说:“不对。”   “我听说,真正的用兵方法,是让民众和自己团结一致。如果弓箭不协调,那么后羿也不能用它来射中微小的目标,如果六匹马不协调,那么造父也不能靠它们到达远方,如果民众不亲近归附君主,那么商汤、周武王也不能一定打胜仗。”   “所以能够使民众归附的人,这才是善于用兵的人。所以用兵的要领就在善于使民众归附自己罢了。”,荀子说着,看着赵王,又说道:“上君如果能减少如今这样的宴席,将王宫内藏着的粮食送给百姓,将您用来驾车的骏马分给将领,呵护您的子民,信任您的将领,上下一心,共赴战场,那您一定可以战胜强敌。”   赵王若有所思,临武君却有些急了,急忙说道:“不对!用兵所看重的,是形势有利,所施行的,是机变诡诈。最善于用兵的人,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孙武吴起用了这样的办法,因而无敌于天下。哪里一定要依靠使民众归附的办法呢?”   荀子甚至都没有看临武君一眼,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赵王,继续说道:“不对,我说的,是仁德之人的军队,仁德之人上下之间,各位将领齐心一致,三军共同努力,臣子对君主,下级对上级,就像儿子侍奉父亲,弟弟侍奉兄长一样,就像手臂捍卫脑袋眼睛,庇护胸部腹部一样。”   “况且仁德之人治理方圆十里的国家,就会了解到方圆百里的情况,治理方圆百里的国家,就会了解到方圆千里的情况,治理方圆千里的国家,就会了解到天下的情况。仁德之人不会坐在王宫之内,体察国家内百姓的情况,犒赏有功的将士,扶助贫苦饥饿的百姓。”   “所以仁德之人当政,国家日益昌盛,诸侯先去归顺的就会安宁,迟去归顺的就会危险,想和他作对的就会削弱,背叛他的就会灭亡。”   在赵括等几个人离去之后,赵王果然是向临武君以及荀子问起了战事,荀子认真的说着自己对于战争的见解,临武君则时不时的反驳,在座的群臣都听的非常痴迷,御史赵晖急忙醒悟过来,急忙拿起了竹简,拿出了笔墨,按着自己方才的回忆,急忙提笔写道:“王曰:请问兵要?临武君对曰: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之发,先之至,此用兵之要术也。”   荀子提倡义战,以“仁人之兵,王者之志”统一全国,使四海之内亲若一家,是他毕生的追求与理想,与临武君不同,荀子认为用兵是为了禁暴除害,给百姓一个更安乐有序的生活,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的拼死争夺,正是因为这样的理想,荀子痛恨交战时欺诈无道,更痛恨视人命如草芥的肆意屠杀。   这是因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与痛苦相伴的人。   荀子说的越来越快,言辞越来越激烈,他站起身来,评点着诸国的军队,齐国的军队被他说的一文不值,魏国的军队被他说成危害国家安危的军队,他倒是没有去骂秦国的军队,反而是把秦王给骂了一顿!御史的手也越来越快,很快,一整个竹简都被写满了,御史又换了一册竹简继续。   赵王听的津津有味,临武君眼里却有些不屑,他可不信什么仁义之师无敌的说法,行军打仗本就是要不择手段,双方将对方杀死的事情,怎么还能讲什么仁义呢?如果让荀子这样的人来担任将领,全军都要危险了。   “先生,寡人从来不曾忘记要祭祀神灵,每次祭祀的时候也是非常的虔诚,可是上天屡降灾害与寡人,这是因为什么呢?”,赵王又问道。   “神灵它没有感情,它不会因为您的尊敬或者诋毁而有什么改变。它有着自己的规律,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也是不能改变的。”   赵王一愣,又问道:“那寡人要怎么避免这些灾害呢?”   “您虽然不能通过祈求神灵来避免灾害,但是您可以通过自己来避免这些灾害,您若是能挖掘渠道,能避免旱灾,建立堤坝,能避免洪灾,善待百姓,勤勉治国,他人也不敢再来侵犯赵国,您也就能避免兵灾。”,荀子回答道。   赵王点了点头,又问道:“寡人听闻,您说任何人都可以成圣,是这样的麽?”   “是这样的,圣人与一般人,君子与小人,在刚刚出生的时候,本性都是恶劣的,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只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积累了大量的知识,做了很多有功德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能通过学习来成为圣人。”,荀子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最难以接受的恐怕就是临武君。   圣人与一般人是不一样的,但凡是了不起的人物,在出生的时候总是能引起一些异样的气候,父亲也大多不是凡人,怎么能说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可以成圣人的呢?在楚国,这种划分最是明显,临武君就是一个生而高贵者,自然是无法认同荀子的这番理论。   他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难道荀子已经是圣人了麽?”   荀子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一生都在钻研各种道理,学习知识,督促自己行仁义的事情,可是到现在,我也不曾能做出什么圣人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功德,我离成圣人的道路还很遥远呢。”   “如果像您这样的人,都没有成为圣人,那还有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圣人呢?”   “能够散尽家产去资助乡人,能够为百姓们低下头来求粮,能够当面接受他人的批评,即使害怕也能鼓起勇气,能够善良的对待任何人,能够帮助道路上所遇到的陌生人,这样的人,一定是可以成为圣人的。”   “哈哈哈哈~~~”,临武君大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哪里会有这样的人?”   荀子也笑了起来,他说道:“有。”   宴席还在继续,蔺相如等人也逐一离开了,荀子还是被赵王留下来了,赵王对荀子非常的看重,看起来,是想要让荀子留在赵国,担任官职。天气愈发的寒冷,蔺相如走出王宫的时候,驭者的脸都被冻红了。当回到了自家府邸的时候,还在回味着荀子的言语的蔺相如,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年轻人,年轻人站在府邸门口,他解下了自己的麑裘,披在了一位光溜溜的孩子身上。   孩子有些惶恐的抬起头来,年轻人微笑着,穿着单薄的衣,站在风中,伸出手来,揉了揉孩子的头。   蔺相如眼前一亮,顿时拍手大叫道:“有!” 第五十二章 名望之盛   蔺相如走到赵括的面前,赵括急忙俯身拜见,蔺相如将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外面风大,快些跟我进去罢。”,蔺相如与赵括走进了府邸之内,而蔺相如的老家臣则是与戈跟随在身后,戈忽而皱眉,忽而傻笑,脸色不断的变化着,阴晴不定,老家臣与蔺相如都被他吓到了。   蔺相如有些狐疑的问道:“您这位驭者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括无奈的摇着头,说道:“我曾与他在道路上遇到一位老者,我方才告诉他,那位老者便是荀子,他就成这副模样了。”   蔺相如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我还听说,您曾帮助了他。”,赵括一愣,随即说道:“荀子与您说的?这只是小事而已。”   “一从细微的小事里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难道您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受教。”,赵括说着,进了内室,两人也都坐了下来,赵括这才郑重的说道:“我很感谢您的帮助,要不是您来帮我,我的计策是一定会失败的。”,蔺相如有些不悦的说道:“难道拯救国家的事情,就只是您一个人的事情吗?我们虽然老了,可是对正义的追求,并不逊色于您啊。”   “我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帮我。”,赵括笑着说道。   蔺相如笑了起来,说道:“早在您不能进入王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上君的想法,想要完成这件事,光靠您一个人是不行的,所以我就去找了乐毅将军,乐毅将军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可是听闻您有麻烦,他再次清醒了过来,喊着什么骑劫要害赵括,下令让我带着他前往王宫。”   赵括轻笑着,又问道:“那田公呢?我实在不知道他怎么也会跟来。”   “我与乐毅将军去找他,本来,他是没有应允的,乐毅将军看着他,说了一句,赵国的赵括多像当年的齐国的田单,田单便也跟了上来,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他能一起过来,就已经是向上君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这已经对您最大的帮助了,请您不要怪罪他。”   蔺相如说着,又笑着说道:“至于荀子与庞公,他们是在道路上相遇的,荀子这次原本是来与庞公相见的,他们知道了您的事情,也就愿意来帮忙。”   想到了荀子,赵括心里就有些说不出话来,在前世里,自己也不知道学了多少他的著作,他与孟子,孔子,老子这些人一样,在华夏后人的心里,是格外伟岸的一座需要仰望的山峰,他们是华夏文明最初的光芒,面对这样的人物,赵括心里实在不能平静下来。   常常有无知而愚蠢的人,站在文明巨人的肩膀上,低下头来,不屑的朝着巨人唾弃,骂道:封建愚夫,断我脊柱!因自己的学问渊博而沾沾自喜,无耻的问道:他懂天文麽?他会造飞机麽?文明的砖石堆砌出的高塔上孕育出这样的人来,或许他们的确是失败的,起码,他们留给后人关于谦逊与尊敬方面的道理远远不够。   赵括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问道:“请问这位庞公是什么人呢?”   “他叫做庞煖,赵国的老臣,资历很高,从上君到群臣,没有不尊敬他的。”   “哦?老臣?与您一样?”   “跟我可不一样,他曾跟武灵王论兵...我跟你这般大的时候,就曾去拜见他,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我现在的年纪了...”   赵括瞪大了双眼,武灵王的心腹大臣?我的天哪,这位庞公到底多大啊?难不成比乐毅将军还要年迈??赵国人怎么都如此的长寿啊,先有庞煖,又有廉颇,赵括急忙站起身来,说道:“我想要去拜见这位老将军。”,蔺相如摇着头说道:“他方才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邯郸,前往了东武。”   “唉,让这样的老者四处奔波...这...”   “这你就不必担心,老将军的身体格外硬朗。”,蔺相如无奈的说着,这位老将军在武灵王逝世之后离开了赵国,前往楚国求学,当今上君格外的爱才,便将他又请回了赵国,当初那些担忧他身体的人,如赵奢啊,董叔啊,都已经被他熬死了,就连自己,大概也是熬不过这位老人了。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蔺相如方才问起了赵括接下来的打算。   赵括认真的说道:“赵国并不缺少耕地,缺少的是耕作的人,我想要发动赵国的贵者,派人在耕地上辛勤的耕作,我听闻贵者的门客家臣非常的多,若是这些人能够投入到耕作之中,肯定是能起到作用的。”,蔺相如摇了摇头,说道:“且不提你的想法能否成功,就是如今这个季节,又如何耕作啊?就是要耕作,也得等到播种之时啊。”   如今正是十月,在秦国那边,已经是岁首要过年了,而在赵国,还要再等两个月。   赵括认真的说道:“让贵者的门客家臣们在耕地里劳作,并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目前的确也不适合耕作,五谷不行,但是葵菜,薤(xie),韭,葱之类还是可以生长的,若是能让贵者在院落内多耕作此类,用以救济百姓,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我听闻,在代郡的很多地方,百姓们以树皮为食..”   “贵者们从牙缝里省下的一些粟,再加上不多的菜,就能救下不少的百姓。”   “我知道这依旧解决不了粮食的问题,但是在平原君求援之前,我所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嗯...”,蔺相如点着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又问道:“那你打算要怎么做呢?”,赵括说道:“我认识一位邯郸城里的少年,唤作邯郸造,我听闻他在邯郸城里有很多的朋友,我想找他帮忙。”,在赵括离开之前,蔺相如让老家臣找来了一件自己的麑裘,递给了赵括,说道:“外面风大,我看您穿的单薄,请带上这件麑裘吧。”   赵括谢过了他,方才穿着这麑裘,离开了此处。   蔺相如站在院落里,打量着周围,家臣有些疑惑的问道:“您在看什么?”   “我想看哪里适合种菜。”   ..........   邯郸造的父亲是邯郸令,他因为年纪不大,并没有分开居住,赵括来到了邯郸令府的时候,邯郸造的父亲赵里亲自出门迎接,赵里是个和善的人,听闻赵括来访,他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开心,急忙走出府邸来,迎接马服子,赵括还是小看了自己的名望,或许是王宫中的待遇给了他一种错觉。   在赵国,赵括的名望是越来越高,乡野里的百姓都没有不知道他的,甚至就是这些贵者官吏,看向他的眼里也是闪烁着光芒,赵里非常开心的将赵括迎接到了家里,便想要设宴款待他,赵括急忙推辞,表明了自己是来找邯郸造的,赵里的脸色有些困惑,连忙派人将邯郸造叫来。   邯郸造听闻马服子来找自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床榻上跳起来便跑,当他冲进来的时候,赵里的脸都有些挂不住了,不悦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邯郸造这才收敛了一些,急忙俯身拜见赵括,赵括上前将他扶起,几个人坐在室内,赵里的家臣们都在偷偷的观察着传闻之中的马服子。   赵里与邯郸造更是眼神炽热的看着赵括,赵里也完全没有给年轻人留下空间的想法,就是坐在盯着赵括,一动不动,赵括只好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要请您来帮助的。”,邯郸造听闻,大喜过望,叫道:“难道你要领着我们前往战场吗?我们那三百多人早就做好了准备,请您吩咐罢!”   赵括又说道:“并不是这件事,我先前找平原君借粮的事情,您一定是知道的。”   邯郸造听闻,眼前一亮,又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这就去吩咐家臣,将家里的半数粮食送给您。”,赵里听闻,勃然大怒,猛地拍了一下邯郸造的头,骂道:“能够帮到马服子,这是你的荣幸,怎么能送半数呢?立刻去将我在各地的粮食都凑齐起来,我要全部都送给马服子!”   赵括大惊,急忙说道:“我并非是来借粮的,先前是因为长平没有足够的粮食,反而去找平原君帮忙,而这次,却是因为赵国百姓的事情,赵国今年的收成非常的不好,又先后征集了多次的粮食,送往了上党,这让赵国百姓家里几乎都没有存粮,饿死了很多人,我想要让各地的贵者都能帮忙救济百姓。”   “赵国已经派出使者前往借粮求援,我知道赵国的贵者,都是仁义的君子,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百姓们遭受这样的苦难的,我想请他们能够相助一二...我听闻如今是可以种菜的季节,如果贵者们能多种一些蔬菜,再拿出一些粟米来,救济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这是会拯救很多人性命的事情啊,邯郸造所结交的朋友很多,这次来就是想请他能帮忙。”   邯郸造还没有说话,赵里反而是笑了起来,他说道:“马服子是仁义的人,像这样的事情,您派人来吩咐一声就可以,因为您的德行,从上君到大夫,没有不尊敬您的,没有不爱您的,我这就去众人写信,我可以向您立誓,赵国没有不愿意帮助您的人,请您放心罢。”   赵里自信满满的说道。   赵括瞪大了双眼,我的招牌已经这么好用了麽?   他却是不知道,赵国的贵族,都是无比的渴望成为赵括的朋友,就好比过去的平原君那般,更别说是帮他的忙,像这样能够拿来炫耀的事情,他们怎么会错过呢? 第五十三章 一个轮子的车   走出赵里的府邸的时候,赵括已经开始慌了,要不是赵括拦着,只怕赵里已经开始拿起锄来种菜了。赵括原本以为这会是最难完成的事情,毕竟救济百姓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明明做了善事,却容易被猜忌,更别提让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像平民一样在院落里种菜了,严重点的都可能会把这件事当作赵括对自己的侮辱。   可是赵括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的顺利,还真的就如赵里所说的那样,赵括傍晚返回马服乡邑的时候,已经在道路上看到了不少车马正在停靠着,为道路上的那些可怜人散发粟米,甚至还有分发肉食的,赵括一时间就看呆了,急忙让戈停车,走到了路旁,那几个家臣趾高气扬的分发着粮食,挥舞着手中的长鞭,等待着救济的人畏惧的低着头,不敢哄抢。   “请问二三子,这是在做什么啊?”,赵括上前问道。   看到赵括,那几个人虽不认得他,也不敢再像对待平民那样的放肆,急忙收起了鞭子,有些自豪的说道:“您或许还不知道啊,我家家主是马服子的好友,马服子大概是赵国最为仁慈的人,他请赵国各地的好友能帮帮他,救济百姓,我家主听闻此事,即将拿出了全部的粮食来救济百姓!!”   “请问您家主是何人?”   “我家主是邯郸县尉冯去厄。”   “贤人啊,冯去厄!”,赵括不由得感慨道,那几个家臣开心的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夸赞已经是非常高规格了,虽然不知道这位贵人是谁,可他们还是很热情的邀请赵括来拜见自己的家主,赵括笑着说道:“我如今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告诉您的家主,我一定会抽出时日去拜访他,感谢他的。”   那几个家臣面面相觑,方才点了点头。   马车继续朝着马服行驶,戈还在傻笑着,时不时回过头来,问道:“少君,那人真的是荀子?”   “唉,您都问了十几次了,他就是荀子。”   “哎,荀子是赵国的贤人,我不该骂他,可是他的确又对您无礼,身为人臣,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行为呢?可是在礼法上他似乎更有钻研?难道是我错了?”,戈神经兮兮的自言自语着,赵括没有理会他,他大概能明白戈的这种感受,就好像一个人在农业论坛与一个人隔空对喷,最后才知道对方是袁爷爷,这是何等复杂的情绪啊。   越是靠近马服,赵括心里却越是开心,他非常的思念自己的家,思念自己的母亲,当马车来到了马服乡邑的时候,他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监门赵去死,去死似乎很惊讶,随后便是大喜,看起来他已经将自己痛苦的情绪藏好了,“马服子!”,他大叫着,一旁跟随他的小吏都被他吓了一跳。   “许久不见,您毋恙?”,赵括笑着问道。   “毋恙....”,去死心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要与赵括说,可是却又说不出来,憋了片刻,他方才说道:“我奉您的命令,把守着大门,这些日子里,但凡是可疑的人,都被我抓了起来,送去了县中....”   “好啊!”,赵括又说道:“有您在这里,我在哪里都可以安心啊。”   赵去死慎重的点着头,说道:“您可以。”,赵括这才驾车进了马服乡,赵去死目送他离去,一旁的小吏有些愤怒的说道:“您为什么不把您这些天里遭受的侮辱告诉马服子呢?只是因为您的阻拦,他们就侮辱您,殴打您,这样的事情,若是马服子知道了,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赵去死摇了摇头,“马服子为了国家的事情而忙碌,我又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打扰他呢?”   “唉...”   门客们得知赵括回来的消息,纷纷前来迎接拜见,众人尊崇的看着赵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赵括借粮的义举,说着秦人对于赵括的畏惧,赵括与他们一一相见,问着乡里的情况,进了院落,也不曾见到赵母出来,只有一位家臣悄悄在赵括的耳边说道:“主母让您先接见门客,稍后再去见她。”   赵括心里明白,便与这些门客们交谈了起来,门客们这些时日里一直都是按着赵括的吩咐,帮助了不少的人,同时也是轮流的去拜见乐毅,让赵括没有想到的是,乐毅将军竟然还跟他们谈论了兵法,如今这些人竟能说出一些关于战争的看法与策略,这也让他们争着抢着去拜见乐毅将军,并没有将这件事当作苦差。   等到门客们散去的时候,赵括方才急忙走进了内室,赵母正在等待着他,看到赵括的那一刻,赵母一颤,险些就要哭了出来,赵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长的时间,赵括坐在她的面前,“严君,括回来了。”,赵母忍住泪水,伸出手来,抚摸着赵括的脸庞,“你所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你做的很对。”   “那是自然。”,赵括咧起嘴来,笑着说道。   赵母伸出头敲了敲他的头,方才说道:“不要因为一些虚名就骄傲自满,你享受着上君的厚待,百姓的尊重,像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你应该去做的,知道了麽?”,赵括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赵母这才笑着说道:“我早已令人存好了些桃,我让他们送过来一些...”   赵括低下头来,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原本是给您带了枣的,可是沿路看到等待着父亲的孩子,我将枣分给了他们,所以空着手来见您。”   “只要你能安全的回来,我是不在乎那些的...”,赵母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你父亲还很贫苦的时候,他每次外出,总是会给我带枣,我干活的时候便嚼着枣,做什么也都不累,后来家境富裕了,你又很喜欢吃桃,他就在马服山上种了十三株枣树,二十株桃树,可惜啊,只活了不到一半....”   看着母亲有些悲伤,赵括连忙说道:“看来父亲还是更爱我一些,他种的桃多啊。”,赵母这才笑了起来,指责道:”哪有为人子说这种话的?“   ........   次日,赵括刚刚睁开双眼,便叫来了自己的诸多门客,众人聚集在一起,赵括认真的询问道:“我想知道,二三子是否认识能做马车的匠人呢?我需要一位手艺高超的匠人来帮助我。”,门客们听了,都是挠了挠头,他们哪里认得什么匠人啊,众人谈论起来。   “邯郸不是有个叫伬的匠人麽?我听过他的名字。”   “他上一年就去了上党,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众人正在说着呢,戈忽然起身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位匠人,唤作杜,他是马服人,他手艺非常的不错,只要少君不是让他做一个轮子的车,其他的他都能造得出来。”   赵括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请您把他带到我这里,我有事需要他的帮助。”   戈点了点头,起身离去,没过多久,戈就牵着一位壮汉,将他带了进来,赵括有些惊讶,这位匠人与戈的关系竟然如此的亲密?那位壮汉身材很是魁梧,大概要比赵括还要高,只是浑身邋遢,他进了院落,眯着双眼,打量着周围,戈靠近了他,大声的叫道:“马服子在您的对面!!”   壮汉这才急忙朝着赵括的方向行礼拜见,不知为何,他的言语也有些古怪,瓮声瓮气的,完全不像是马服本地人。   戈走到了赵括的身边,低声说道:“这位杜,他生下来便看不清东西,也很难听到他人的言语...不过,他虽残,可是在马服,人人都很尊敬他,他是一个善人,靠着手艺常常帮助乡人,又不肯要报酬,后来还抚养了六位孤儿...”,戈跟赵括介绍着,赵括恍然大悟。   这位叫杜的匠人,天生残疾,天生视力和听力都很弱,但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高大,可为人憨厚善良,从不曾与他人发生过争执,就是被人欺负,也不会发火。这位壮汉,在赵括的面前显得很拘束,他缩着身子,就好像是在怕着什么,赵括笑着说道:“请您不要担心,我只是有些关于马车的事情想要跟您请教。”   杜一动不动,茫然的看着赵括,赵括这才反应过来,走到了他的身边,朝着他大叫道:“请您不要担心!!我只是有些关于马车的事情想要跟你请教!!!”   杜这才听到了,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请您吩咐。”   赵括看了看周围的人,无奈的又叫道:“不知道您能不能造出一个轮子的车!!就是被人推着走的!!能轻易通过山路的!!”   杜愣住了,他有些狐疑的看着赵括,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个轮子的车?   而周围的众多门客,此刻都是目瞪口呆,茫然的看着赵括,戈朝着自己的额头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捂住了脸。 第五十四章 赵国可伐也   “您看啊...”,赵括让门客们离去之后,不顾形象的跪坐在了地面上,伸出手来,便在黄土上勾画了起来,他先是画了一个侧面的独轮车,又从不同的角度多画了几幅,杜的视力非常的差,他几乎是趴在了地面上,靠的非常近,眯着眼睛来观察着赵括所画的独轮车,赵括又不断的在他耳边大声的讲解着,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少君,我可以尝试着做一做,可是我家里没有足够的木料,请您等我一段时日,我今日就砍些木来...”杜说着,他的声音非常的古怪,或许是听力也会影响本人的言语能力,必须要认真听,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赵括听闻,点了点头,方才大声的说道:“我派人去帮您伐木。”   杜憨厚的笑着,他摇了摇头,“少君,我听闻,任何行业都有自己的诀窍,这木材也是有讲究的,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我很快就能完成。”   听到他这么说,赵括也就同意了,他从衣袖里拿出了些钱币,想了想,又把钱币收了起来,让杜留在这里,自己前往前院里的仓,翻寻了片刻,方才带着些粟米,走了出来,他将这沉甸甸的裹递给杜,杜下意识的接过,随后犹如被烧到一样,急忙就将这裹又还给了赵括。   “这几石粟你拿去,您也是凭借自己的手艺存活,我不能不给报酬。”   “少君,我们接受了您的很多恩德,我怎么能再要您的报酬呢?”,杜摇着头,怎么也不敢收,赵括这才说道:“您若是不收下,我心里不安啊。”,杜这才无奈的从他手里拿过了这粟米,朝着马服子又拜谢了几次,戈走了进来,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出了院落,出了院落,他就认得路了,他在这里生活了近四十年,对这里是了如指掌。   乡中槐树下,几个老人看着杜送来的粟,“您也不容易,粮食愈发的珍贵,您还是藏在家里罢,我们都有足够的粮食。”   “这是马服子赠与的,请您收下罢,我留下了足够的。”,杜呆呆的看着前方,傻笑着说道。   远处经过了几个牧羊人,看到这场景,都笑了起来,大声说道:“杜这愚夫又在这里发粮?”,有人叫道:“哎,杜,我们也数日未曾进食,要不要也救济我们啊?”,众人哄堂大笑。   杜缓缓转过身来,仿佛是在找他们的方向,他缓缓抬起手来,手中捧着粟,“我就这么多了,若是有需要,请拿去罢。”   几个牧羊人脸色顿时赤红,低声谩骂着,急忙逃离了这里,只留下一个杜,站在槐树下,呆愣的伸出手来。   .......   蓟城并不像诸国所认为的那样天寒地冻,在诸国的眼中,燕国的文明程度大抵与秦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蛮夷而已,可蓟城在建筑风格上,还是较有特色的,燕国的宫廷建筑群,大多都是饕餮纹半瓦当,墙壁上的花纹显示出别样的美来,这一点与秦人不同,老秦人是不大在意这个的。   此刻,燕相栗腹,正在接待一位来自西北的贵客,粟腹年纪很大,他曾与赵国的庞煖是很好的朋友,从这里就能看出他的年纪来,当然,比起庞煖他还是要年轻了不少,这位国相虽上了年纪,却并不瘦弱,反而是有些肥胖壮硕。他坐在上位,面前的鼎里羊肉一起一伏的,又冒出白沫来。   栗腹忽然拔出匕首来,猛地一下刺中了鼎里的羊肉,直接挑起来便大口的啃咬着,这将坐在他对面的贵客吓了一跳,栗腹抬起头来,看着贵客咧嘴一笑,方才说道:“我听闻,秦人勇敢,赵人懦弱,而赵国的郑朱出使秦国,事情不成,怒而自杀,您如今却害怕我手中一个小小的匕首,这是什么道理呢?”   贵客笑着说道:“我虽然是秦国的使臣,可我并不是勇敢的秦人,我是卫人。”   栗腹一愣,随即大笑,无奈的摇着头说道:“我还本是个齐人呢,如今这行为,还不是跟燕国的蛮夷一样?您既然食秦国的俸禄,又怎麽能不像是秦人呢?”   贵客急忙叩拜,说道:“您之所以像一位燕人,是因为您对燕国付诸了心血,您的诸多政令在燕国得到了实施,使得燕国逐渐强盛,您自认为是燕人,而我这样庸碌的人,并未能做出什么有利于秦人的事情,故而还保持着卫国人的样子。”,栗腹笑了笑,说道:“使燕国强盛起来,让诸侯不敢小看了燕国的的人,如今在赵国,并非在燕。”   “不对,乐毅将军诚然是向诸侯展示了燕国的勇武,可是他没有治理燕国的才能,燕国坐拥的土地很少,城池也不多,没有足够的耕地,没有充足的百姓,这才是燕国之所以不强盛的原因,您在担任燕国国相之后,派遣将军袭击胡人,扩地千里,您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等郡,使得燕国真正有了可以强盛的根本。”   “如此看来,您才是让燕国强盛起来的那个人啊。”   使者恭恭敬敬的说道,栗腹沉思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您这样夸赞我,难道是有求于我麽?”,使者摇了摇头,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跟您谈论赵国的事情。”   “请您说吧。”   “当初赵人拥昭王为燕国的大王,这件事您是知道的,在那个时候,燕国与赵国的关系非常的好,可是公孙操弑惠王,使得赵国对燕国不满,您昔日投奔公孙操,在他拥立当今燕王之后,您又担任了国相,赵国几次都想要派人杀掉公孙操,对于当今的燕王也是百般的侮辱蔑视。”   “秦国与燕国并不接壤,秦国的强大,对于燕国来说是没有威胁的,而赵国不同,赵国仇恨燕国许久,若是赵国击败了秦国,强大了起来,燕国又会落到什么地步呢?”,使者问道。   栗腹板起脸来,认真的思索着,方才问道:“秦国是想要与燕国一同灭掉赵国?”   使者抬起头来,说道:“秦国的军队与赵国的军队在长平对峙,赵国没有粮食,没有青壮,若是您能派人在这个时候讨伐赵国,赵国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您可以轻松的攻占赵国的城池,等赵国灭亡之后,秦国愿意将代郡,云中郡划分给燕国,燕国与秦国一向都是很友好的,两国也曾多次互相赠送礼物,派遣使节,请您仔细的想想罢。”   栗腹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忽然站起身来,说道:“请您在这里休息几天。”,便有门客送这位使者来到了别院里休息,这位使者当然就是吕不韦,吕不韦进了室,方才呼出了一口气,这位栗腹怎么都不像是个燕人,不过,他没有轰走自己,也没有扯开话题,看来事情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在送走了吕不韦之后,栗腹急急忙忙的来到了王宫,栗腹在燕国的地位很高,守卫王宫的武士都不敢拿走他的佩剑,急忙放行,当栗腹冲进王宫的时候,燕王搂着几个美女,正在饮酒,看到了栗腹,他大喜过望,急忙让栗腹坐下来,却没有放开怀里的美女,笑着问道:“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呢?”   “赵国的青壮都在长平,国内也无粮草,可以讨伐。” 第五十五章 亡国之危   燕王有些惊讶的看着栗腹,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栗腹,问道:“赵国也不曾来侵犯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去讨伐赵国呢?”,栗腹认真的说道:“上君,赵国虽不曾来侵犯燕国,可是他一直都将燕国当作敌人而不是朋友,赵人数次侮辱您,难道这还不能成为复仇的理由麽?”   燕王挥了挥手,说道:“我听闻君子能宽恕他人的过错,我不计较这些。”,栗腹勃然大怒,说道:“上君!如今是讨伐赵国最好的时机,秦人约定好了要与我们灭亡赵国,赵国覆灭之后,秦人要将代郡与云中郡划分给燕国。”,燕王皱着眉头,又问道:“这会不会是秦人的计策呢?”   栗腹看了看燕王身边的几个美女,脸色愈发的难看,燕王这才示意那几位美女离去,殿内只剩下燕王与栗腹两人,栗腹这才说道:“这就是秦人的计策,赵人的粮食不足,秦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秦人这是想要借我们的手来灭亡赵国,至于代郡与云中郡,秦人是不守道义的,他们绝对不会给与我们。”   燕王大惊,问道:“既然是这样,那您又为什么要讨伐赵国呢?”   “上君,您认为,燕国的城池与魏国比起来,谁更多呢?”   “魏国。”   “那您认为燕国的财富与齐国比起来,谁更多呢?”   “齐国。”   “那燕国的士卒与赵国比起来,谁更多呢?”   “赵国。”   栗腹这才说道:“燕国没有齐国那样富裕,没有魏国那样肥沃的耕地,也没有赵国那么多的精锐士卒,当当今天下,各国互相侵吞,就连赵国这样强大的国家都难以自保,若是燕国安于现状,不能趁着机会强盛起来,那么燕国也一定逃不过被灭亡的命运啊,若是坐等秦人灭赵,那秦人灭亡赵国之后,又会灭亡谁呢?”   “若是赵人击败了秦国,得到了上党郡,实力更加强盛,他又会将谁作为自己的目标呢?”,栗腹大声说道:“臣先前之所以讨伐胡人,就是为了让燕国能有征战中原的实力啊,如今燕国有近十万的士卒,五千乘战车!若是在平日里,燕国并不是赵国的对手,可是如今空虚的赵国,是燕国轻易都能攻占的。”   “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燕国再无抬头之日啊。”,栗腹苦劝道。   燕王又饮了一口酒,说道:“那就按您诉说的办吧。”,栗腹笑了起来,非常的开心,他说道:“请您派人将昌国君,剧辛等大臣叫来,一同商谈这件事情。”,燕王应允了,派人去将这些大臣们请来。燕国,在军事大略方面,仰仗的是相国栗腹,在行军打仗方面,仰仗的却是昌国君乐间。   这两位,便是燕王的左膀右臂了。   当群臣聚集到了王宫之后,栗腹这才站起身来,不急不慢的说起了讨伐赵国的事情,他刚刚说完,昌国君乐间便慌忙站起身来,脸色苍白,他说道:“您这不是要灭亡赵国,您是要灭亡燕国啊!”,栗腹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赵国的士卒都在上党郡,也无法回援,这是灭亡赵国的最好时机,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乐间看向了燕王,认真的说道:“上君,这是秦人的计策,我们都不必攻进赵国,只要我们要讨伐赵国的事情泄露出去,长平的赵国士卒定然是无比的惶恐,军心涣散,秦人会趁着这个机会击破赵人,顺势而下,到时候,燕国的讨伐军队,可能遭遇的就是没有经历多少伤亡的精锐秦卒。”   “这是有利于秦国而不利于燕国的事情啊。”,乐间说道。   燕王有些迟疑,栗腹急忙说道:“您说的不对,赵人的统帅是廉颇,秦人想要击溃他们,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秦人长途征伐赵国,缺少粮食,将士疲惫,他们怎么可能同时与燕,赵二国作战呢?”   “您说的不对,赵国虽然强盛,可是他的君王并没有侵吞诸国的胆魄,对燕国来说,并不是最大的威胁,而秦国,是虎狼一样的国家,您是愿意与牛羊为邻居呢,还是愿意与虎狼为邻居呢?”   栗腹认真的看着乐间,说道:“我想要宰杀牛羊,生擒虎狼。而我知道,在燕国,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只有您,请您帮助我,担任大军的统帅,讨伐赵国吧。”,乐间冷笑了起来,说道:“我不同意您征伐赵国的想法,我也不会担任统帅,赵国经历了多次的战事,百姓们精通军事,在这种危难的时候,更是会顽强的抵抗,何况这件事只对秦国有利,我是不会去讨伐赵国的。”   栗腹还没有说话,大臣卿秦却笑着说道:“昌国君的父亲还在赵国,他自然是不会去讨伐赵国的,我愿意担任统帅,讨伐赵国。”,乐间大怒,猛地站起身来,燕王却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请您退下罢。”,乐间咬着牙,说道:“请上君不要派人讨伐赵国,我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反对,我是因为担心燕国的大事,方才如此。”   “退下!”,燕王愤怒的说道。   乐间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他转身离去。   栗腹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上君,昌国君是燕国最能征战的将军,请您不要如此对待他,他虽然不赞同臣的想法,可是他也是因为担心燕国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是因为他自己的私情。”,燕王点了点头,栗腹又说道:“既然昌国君不愿前往,臣愿意统帅大军六万,战车两千乘,兵分三路,以卿秦,剧辛各领一路,讨伐赵国。”   “剧辛?”,燕王脸上闪烁过一丝不悦,看向了坐在群臣之中的那位老臣,剧辛与栗腹一样,当年都是赵国的座上宾,同时也是庞煖的朋友,所以说,庞煖活了这么久,大部分时间就是用来结交朋友了,而且他的这些朋友都很长寿,像楼昌的父亲楼缓,燕国的国相栗腹,还有这位剧幸,也难怪那么多人想要成为他的朋友。   不过,他在燕国过的并不好,当初公孙操弑君,立当今的燕王,他是反对的....因此,这些年里,燕王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他当初在燕国施行变法,使得燕国有了不错的发展,使得很多人都敬重他,要不是这一点,只怕他都已经被燕王给杀死了。燕王听闻栗腹想要以他为将,顿时就变了脸色,说道:“还是兵分两路,您与卿秦去讨伐吧。”   坐在众人之中的剧幸,在听到栗腹的言语之后,双眼一亮,可在燕王的命令之后,又迅速暗淡了,他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栗腹长叹了一声,看着卿秦,说道:“请您做好准备,集结士卒,讨伐赵国的事情,越快越好,必须要趁着秦赵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为燕国获得足够的好处。”   “知道了。”   十月,燕国兵分两路,以赵人侮辱燕王的名义,正式向赵国宣战,誓要复仇。 第五十六章 给我备车   “我听闻,君主受到侮辱,他的大臣是没有颜面存活的,赵人多次侮辱我们的上君,我们要豁出性命来作战。”   “在出发之前,我有几件事想要吩咐二三子。第一件事情,这次讨伐赵国,只是要向赵国的贵者复仇,任何人都不能无故杀死赵国百姓,不得劫掠赵国的商贾,不能奸淫赵国的妇女,不能损坏赵国的耕地,有投降的赵国士卒,请你们接纳,不要虐待。”   “第二件事情,我们必须要快速结束战争,故而我会急速进军,长驱直入,攻破邯郸,因此,在急行军的过程中,请二三子勿要抱怨,勿要扰乱军心。”   “违令者斩。”   栗腹认真的对自己的部将们说道,坐在栗腹两旁的都是些年轻人,他们不畏惧战斗,反而很渴望战斗,此刻激动的都有些坐不住了,在听到栗腹的命令之后,他们也急忙应诺,栗腹这才让他们各自返回自己的队伍,准备出发。先锋部队已经开拔了,栗腹站在戎车之上,戎车原本是国君所乘的战车,其形制与一般战车基本相同。   但是在如今的时代,国君不会再亲自乘车指挥战争,因此戎车也就成为了将领们的专属。   栗腹身处中军,中军是燕国的战车部队,战车在战场之中,依旧是衡量双方战力差距的一个重要因素,战车由四匹或者两匹马来拉,战车上载甲士三人,左方的甲士持弓,主射,是一车之首,称为车左,又称甲首。右方的甲士执戈,主刺,还负责为战车排除障碍,称车右,又称“参乘”。坐在中间的是驭者,也称为御者,只随身佩戴短剑。   当然,除却这三位甲士,在战车的两侧,还有五位步卒,这五位步卒簇拥在战车的周围,在战车的后方还有一架马车,是负责给战车更换配件,携带着粮食,盾牌,弓箭等物资,还有负责通信的旗鼓铎铙,五位徒役负责这后勤车,这所有的规模加起来,便是一乘战车,因此一个有两千乘战车的国家,是不能被小看的。   栗腹手持弓箭,显然就是要担任车左的位置。栗腹眺望着远方,脸上隐约有些担忧,他并不曾指挥过战争,若是乐间能统帅这支军队,想要击败赵国并不是什么问题,可是让自己来,唉,只能谨慎行事了,燕国在各个方面都没有优势,在如今天下,诸侯怎么会允许燕国偏安一方呢,燕国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要不断的从战争之中获得足够的养分,成长为参天大树。   若是乐毅将军还在....栗腹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声,随后又急忙掩饰了脸上的落寞,他坚定的看着远方,拔出短剑来,指着赵国的方向,下令:“出发!!”   ......   燕国宣战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就传遍了赵国,赵国人绝望了。   他们已经数年不曾看到自己的孩子,不曾看到自己的良人,而如今,没有了他们守护在身边,却再次有敌人入侵。他们非常的害怕,孩子哭喊着父亲的名字,敌人杀来了,而一直挺在他们面前保护他们的父亲,并不在。   燕人声称要进攻代郡,虚晃一枪,却是朝着中山方向发动了进攻,在面对没有士卒驻守的赵国县城,栗腹充分表现出了名将的才能,面对一群妇孺所组成的抵抗军,燕人也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勇武。   栗腹率领四万人攻下了武遂城,成功消灭了由赵国名将,一位不知名的县令所率领的超过一百名的赵国精锐,这支赵国精锐是由一批参与过诸多战事,有长达四五十年军事经验的士卒所构成的,即使他们身经百战,也难以抵抗勇猛的燕人,在勇敢的燕人面前,他们被吓得甚至都骑不上骏马,也拿不动剑,只能擦着流不完的眼泪死在强大的燕人的弓箭之下。   另一位名将卿秦的勇武比起白起更盛,他率领两万人,拔掉了龙兑城,成功诛杀了当地超过超过一千的伪装成百姓的赵国精锐,这些人藏在百姓之中,伪装的非常到位,有妇孺,有老人,可是他们怎么也骗不过英明的卿秦,卿秦一眼就看破了他们的伪装,将他们全部诛杀,谈论着自己歼灭赵国守兵的伟大战功。   他说,赵国士卒胆小懦弱,在面对燕国武士的时候,那些伪装者全部都哭泣求饶,竟没有一个敢反抗的。   在拔掉了赵国的两个门户之后,大军长驱直入,短时间内便攻下了中人,曲阳,野台等城池,随后马不停蹄的朝着邯郸的方向杀了过来。   赵国在中山没有军队,甚至,没有青年。只有当地的贵族,领着自己的门客与燕国人死战,只是,凑起来的几十个门客,却怎么也不是燕国武士的对手。   赵国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百姓们无比的惶恐,纷纷出逃,燕国的入侵,成为了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连长平,也出现了很多关于这件事的传言,有的说燕人已经拿下了邯郸,有的说赵国已经灭亡,廉颇将军很快就下令,这些都是秦人的谎言,不能相信,并找出了传播谣言的几个秦人奸细,当众处死。   .......   正是清晨,赵括吃完了饭,正在院落内练剑,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赵括皱起了眉头,顺着这哭声,走出了门口,原来,是赵括的邻居平公的妻奕媪,老夫人此刻抚摸着平公的脸,伤心的哭着,平公还在不断安慰着老妻,赵括心里一沉,该不会是他们的孩子...他有些为难的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平公?出了什么事情?”   平公抬起头来,眼眶微红,他笑了起来,说道:“无碍,您不必担心,今日传来了征令。”   “征?可是您家里...还有谁可以征?”   “我。”   “您??”,赵括瞪大了双眼,愤怒的说道:“这怎么能行?这是要让您去运输粮草?你都这般年纪了。”,平公笑着摇了摇头,赵括这才注意到,他佩戴上了短剑,左手还拿着盾,他抬起头来,说道:“马服子可是觉得我年迈,便看不起我了?”,赵括没有言语,一旁的奕媪哭诉道:“邯郸来了官吏,要征调他为步卒,他都这个年纪了,如何能当步卒啊?”   “休要胡说,我如何就不能啊?”,平公说着,有些不悦的说道:“你快些回去,等着我回来,我不会离开太久的,我还有事要与马服子言语!”,平公拿出命令的口吻来,奕媪擦拭着眼泪,又摸了摸平公的脸,这才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返回了院落,平公脸上满是笑容,说道:“妇道人家啊,就是不识大体。”   赵括依旧没有言语,他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上君在邯郸各地都征召了一批士卒,我也在内。马服还有四个人,您也认识,就是辞,躏,去祸,赵实这几个....”,平公说着,他所说的这些人,都差不多是跟他一般年纪,最年轻的是赵实,今年四十有五,最年迈的平公,年近花甲。赵括还是不明白,赵王为什么要征召他们?难道连这些老者也要去长平麽?   他们能拿得动长剑麽,还能骑的上骏马麽?这不是要让他们去送死麽?   平公笑着朝着马服乡门口走去,赵括跟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终于走到了门口,平公看向了家的方向,他还是笑着,只是,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斗大的眼泪不断的划过脸庞,他看着赵括,认真的说道:“我已经老了,没有多少年的寿命,我不畏惧死亡,可是奕她看不见东西,不能照顾自己...请您能稍微的照顾她...”   “我给您祝福..祝您平安,祝您没有灾祸...”,平公拿起了桑木拐,轻轻打在赵括的身上。   “我...我走了...”,平公说着,再也忍不住,捂着头,哭了起来。   “戈!!!”   “给我备车!!” 第五十七章 我很害怕   邯郸王宫里,赵王的脸色格外的沉重,群臣坐在他的两侧,所有人都没有开口。   “虞君,不知道目前寡人还能动用多少士卒?”   “各地已经开始征召,已经征了两万名士卒。”,虞卿回答道。赵王恍惚的点了点头,随后,他便看向了临武君,临武君被他看的有些尴尬,无奈的说道:“上君,燕国远道而来,士卒疲敝,若是您能给与我一万精锐的士卒,我可以击败燕国,擒拿栗腹,可您召集的这两万士卒,都是些虚弱的老者,还有未长的孩子...他们拉不开弓,甚至都走不动路。”   “而您又没有足够两万人所装备的甲,盾,戈,剑,他们只是带着自己的短剑,穿着单薄的衣裳,甚至您连喂养他们的粮食都没有,他们还得要自己带上粮食征战,这让我如何能统帅他们?”,临武君激动的说道:“您给我凑齐一万...不,五千青壮,给他们装备武器,分发军粮,我即刻就统帅他们出战。”   赵王沉默了片刻,方才询问道:“您昨日不是与寡人说,战争最重要的是统帅者麽?您是能观察天文,能够将士卒们安排在有利地形上的人,而栗腹并不懂战,您怎么还担忧不能击败他呢?”   临武君险些将自己的胡子给揪了下来,他瞪大了双眼,说道:“即使如此,那也不可能带着两万一无所有的老弱病残去击溃燕国十万士卒啊,他们还有两千乘战车,赵国连一乘都没有!这如何能打??您就是让白起,廉颇将军,马服子来作为我的副手,一同出战,这也没有办法能够获得胜利!”   “唉...”,赵王长叹了一声,看着群臣,问道:“寡人听闻,为人臣者应当为君主分担他的忧患,难道二三子就没有人愿意出战麽?”,他刚刚说完,坐在下方的许历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上君您不必担心,邯郸还有两万精锐士卒,他们是可以出战的,请您从中给我抽调人手,我可以出战。”   “这些士卒是守卫王宫的,如何能够出征呢?!”,赵王生气的说道。他意识到众人那怪异的眼神,方才急忙说道:“寡人并不是畏惧,只是,寡人听闻,燕国兵分两路,若是将王宫的守军派出去,燕国的一路军队缠住这守军,另外一支直奔邯郸,那赵国不就有灭亡的危险了麽?”   许历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那就请您让我统帅征召的两万士卒罢,我愿意带领他们出战。”   “唉....”,赵王再次长叹。   忽然王宫外传来武士的叫声,喧哗了起来,赵王大惊,急忙站起身来,正在此时,却是看到赵括怒气冲冲的闯进了王宫内,好几个武士围在他的周围,想要阻拦,却又不敢伸手,看到来人是赵括,赵王非常的开心,他急忙从上位走到了赵括的面前,严厉的呵斥那几个武士。   “马服子是赵国的贤人,这样的人,二三子怎么能阻挡呢?从今往后,马服子要来拜见寡人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他!”,听到赵王的命令,那几个武士低着头,急忙应允,赵王这才亲切的拉着赵括,让他坐在了群臣里最靠前的位置上,楼昌的眼皮跳了跳,没有说话。   “马服子来到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啊?”   “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征召那些老者,他们前往长平,对战争不会有什么好处,只有坏处。”,赵括有些愤怒的说道,赵王一愣,苦笑着说道:“寡人并非是送他们去长平...看来您还不知道,燕国入侵了,已经攻占了武遂,曲阳等地,朝着邯郸杀来...寡人必须要凑齐军队来击退燕国啊。”   赵括愣住了,缓缓坐在了座位上。在这个要命的关头,燕国竟然入侵了?可是他也不记得长平之战跟燕国有什么关系啊,这就是自己到来所引起的变化麽?赵括出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临武君开口说道:“不如从长平抽调来一支军队,前往迎击燕国。”   赵括摇了摇头,说道:“秦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必他们肯定在长平散布了很多燕国入侵的消息,廉颇将军是能稳住局面的,士卒们都相信他,但是邯郸要是从长平调兵,那就证明了秦人的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就很大的动摇军心,若是秦人趁机进攻,廉颇将军如何能挡得住?”   临武君又问道:“不如向齐国求援?”   “他们已经攻占了曲阳,按着他们如今的速度,顶多一个月,他们就要兵临城下,且不说齐人会不会派出援军,就是派出了援军,那还来得及麽?”,虞卿也摇着头说道。   群臣再次沉默了下来,赵王亦然如此,他沉思了片刻,说道:“寡人还是从长平....”   “不必。”   赵括站起身来,年轻的将军脸上满是坚定,没有半点的迟疑,他开口说道:   “我愿意出战,击退燕人。”   “好!”,赵王激动的拍起了手,面色涨红,他说道:“有马服子统帅那两万大军,寡人还需要畏惧什么呢?请二三子准备宴席,寡人要宴请马服子!”,赵括摇了摇头,说道:“战事危急,我还是想要多了解一些战事,至于宴席,还是等我击溃了燕人之后,再请上君来犒赏大军罢。”   “好!好!”,赵王说着,看着一旁的御史,急忙说道:“还不快记下来!”,御史一愣,方才低下头,急忙书写了起来。   赵括看向了虞卿,问道:“燕国的情况如何呢?”   “燕国以栗腹,卿秦为统帅,听闻有十万士卒,两千乘战车,如今栗腹应当是在进攻权城,卿秦则是在攻打九门城,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攻占。”,虞卿认真的回答道。   赵括一愣,皱着眉头说道:“战事,最重要的便是这些消息,只有知道对方的虚实才能取得胜利,请您多派人手去探查敌人的情况,随时与我联系,务必要掌握关于敌人的情报,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要!”,虞卿有些愣神,按理来说,他是赵国的假相,除却田单与赵王,没有人有资格这样对他下达命令。   可是一时间,他也不知为何,他情不自禁的说道:“我会遵从您的吩咐。”   “那赵国如今的情况呢?”   “我们征召了两万士卒,都城里的存粮并不多,只能给与您五万石粟。”   “这?”,赵括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握紧了全拳,说道:“好,我需要一份舆图。”   赵王非常的开心,他似乎已经认定了赵括的胜利,楼昌等几个大臣正在为他恭贺,就好像燕人已经离去了,临武君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有了些庆幸,许历安静的看着赵括,欲言又止。赵括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然而,他浑身冰凉,手脚僵硬,他发现自己好像都不能控制自己了。   他要带领两万士卒,迎战十万燕国士卒,这两万士卒,都是些平公那样的老者,可能还会有十二三岁的孩子,他很害怕。他怕自己会死在那里,他害怕自己带着这些人是去送死,他更怕燕人长驱直入,与秦人一同围攻长平,数十万士卒被坑杀,数百万信任他,爱戴他的无辜百姓们,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他害怕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城,更不知道是何时回到了马服。   茫然的坐在室内,他看到了母亲,赵母从戈的口中得知了赵括即将出战的事情,院落内的门客们欢呼着,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与马服子一同迎战来敌,立下功勋,坐在室内,都能听到那些门客们的笑声,赵括只是茫然的坐在室内的角落旁,闭上了大门,缩成了一团,浑身都在颤抖着。   “括...”,赵母眼眶通红,坐在他的面前,“你给我起来。”   赵括仿佛忽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赵母,他忽然抱住了赵母,死死的咬着牙,眼泪却不断的从眼眶掉落,浑身都在颤抖着,紧紧的抱着母亲。他不敢哭出声来,他不能让门客们听到自己的哭声。他就那样无声的哭着,眼泪湿透了赵母的肩膀。   赵括泪流满脸,他哽噎着,压低了声音,无助的说道:   “母亲,我害怕。”   “我好怕。” 第五十八章 旗帜再现   马服子一夜都不曾出门,戈对众人说:少君这是在观看舆图,制定对敌的策略,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赵括抱着母亲,哭了很久,哭到失去所有的力气,熟睡在母亲的怀里,赵母不敢动弹,她怕自己会惊醒了这个刚刚入睡的年轻人,她就这般一动不动的抱着赵括,坐了整整一晚。赵括大概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赵母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痕,赵括发出轻轻的呼噜声,在母亲的怀里,终于露出了笑容。   次日,赵括睁开了双眼,略有些惊讶,便急忙坐了起来,赵母看起来有些疲惫,温和的看着他。   “严君...我这是...”,赵括还有些迷糊,仔细思索了片刻,他方才想起来昨日的事情,他有些说不出话来,脸上有几分羞愧,他知道,自己在母亲面前出丑了,赵母是个刚烈的女人,有着跟父亲一样的性格,最是厌恶懦弱之人,而自己...赵括缓缓低下了头。   任何一位母亲,似乎都能看穿自己孩子的内心,这就好像是为人母者所具备的天赋技能,赵母同样也是如此,她笑了起来,伸出手来,轻轻的在赵括的额头叩了一下,她说道:“你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跟你的父亲学呢?”   “嗯?”   “大抵十年前,你父亲也是要统帅大军去讨伐秦国...离开之前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害怕极了,我曾问他:您一向认为自己是勇士,为什么也会害怕呢?他说:勇士并不是不害怕,只是能勇敢的面对自己所害怕的事情。懦弱的人会因为畏惧而躲避,勇敢的人却会迎着畏惧出击。”   赵括缓缓站起身来,红着眼,他认真的说道:“我今日就要前往校场,率领大军赶往战场。”   “请您宽恕我以往的过错,我这次前往,或许就不能再回来陪伴您了,请您照顾好自己,不必因我悲伤。”   赵母颤抖着站起身来,拄着拐杖,老夫人坚定的说道:“你去吧!你不要害怕!不要退缩!若是你战死在沙场,我会宰杀牛羊,陪同你最爱吃的桃果,日日祭祀你。我的良人,我的孩子,都是无所畏惧的勇士,是赵人的英雄,我不会悲伤,我会非常的开心!”   “你可以跟你的父亲,安心的等我!”   赵括擦掉了眼泪,俯身朝着赵母长拜。当赵括走出了院落的时候,戈早已备好了车,诸多门客们披上了甲,手持盾矛,腰佩短剑,赵括肃穆的打量着众人,一个又一个门客紧紧握着手里的兵器,眼神炽热的望着他。赵括走了出去,走出院落,不知何时,乡人已经堆积在了院落外。   有老者,有妇孺,就连监门也在这里。   戈今日所准备的车,是战车,这是马服乡邑的众人为赵括凑齐出来的四匹骏马,骏马不安的擦着蹄,赵括望着他们,一言不发,气氛非常的肃穆。戈挺直了身子,走到了赵括的面前,忽然,他单膝跪地,那一瞬间,所有的门客们都朝着赵括的方向单膝跪下,周围的乡人们,弯下腰来,朝着赵括长拜。   戈举起了双手,在他的手中,是一长弓,一箭囊,赵括伸出手,将箭囊挂在腰间,将长弓握在了手中,几步登上了战车,在车左的位置上,戈也急忙坐到了战车上,手握缰绳,有个唤作王樊的门客战上了车右的位置上,这位王樊,是赵括麾下的唯一的贵族,当然,是落魄的贵族,从他的姓名就能看得出来。   他举起了旗,赤底黑字,绣着龙飞凤舞的两个赵字,“马服”。   门客们站起身来,纷纷围在了戎车的周围,成为了战车的步卒,足足有三十多人。   “出发!!!”,赵括下令道。   骏马嘶鸣,戎车奔驰向前,步卒们飞快的跑了起来,那一刻,乡人们都呆了,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激动指着那旗帜,双手颤抖着,早已泣不成声。那面旗帜,曾经是赵国的骄傲,而如今,他是赵国的希望。   戎车飞驰,戈怒视着前方,挥动着手中的缰绳,戎车冲出了马服,朝着校场冲了出去,因为燕人的进攻速度,从赵国各地招募士卒已经是来不及了,故而,赵王就在邯郸附近招募了近两万的士卒,这些人如今就是聚集在邯郸外的演武校场,等待着他们的统帅,而他们的补给物资,也会被送到这里,包括负责运输物资的民夫之类。   “马服!!”   “马服君!!!”   当戎车冲锋在道路上的时候,所有在道路边的赵人都疯狂了,他们指着那戎车,有的大叫着,有的嚎啕大哭着,他们的激动,实在难以言表,有人在道路边叩拜,也有人失声大吼着,有人跟在戎车的身后全力狂奔,赵括清楚的看到,孩子们的笑声,老者的惊诧,赵人的激动,那种欣喜若狂!!!   戎车越来越快,步卒们全力的狂奔,脸色狰狞,戈浑身都似乎在燃烧着,他张开了嘴,迎着风,双手挥动着缰绳,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驾驶着战车,冲向了秦人的大营,漫山遍野的秦人在哭着逃亡,他的战车碾过了一个又一个,唯独不同的,是十年前那位站在自己战车上的人已经逝世,而他的儿子,再次站在了这个位置上!   戎车终于来到了校场,有一道矮墙包裹着校场,校场也只有一道门,门前站着两位老卒,花白的头发是那样的显眼,他们已经很老了,可是他们依旧坚定的站在校场门口,穿着单薄的衣裳,在风中瑟瑟颤抖,迎面而来的戎车给与了他们极大的冲击感,他们出了神,他们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统帅!   老卒俯身拜见统帅,戎车冲进了校场之内,在校场之内,则是有无数的老卒,密密麻麻的,几乎看不到头,这校场是赵国规模最大的校场,最多能够容纳五万人。老卒们原本就是聚在一起,聊着天,脸色疲惫,双目无神,可是在看到戎车的那一刻,他们的眼里都冒出了火焰来。   戎车停在了将台一侧,赵括从戎车跳下来,直接走上了将台,将台很高,能够更加清晰的看到周围聚集的那些士卒,一身戎装的赵括站在将台上,手持着腰间的剑柄,目视前方,吼道:“合!!!”,顿时,他的门客们取出了号令之用的旗鼓铎铙,王樊高举将旗,站在赵括的身后,又有击铎之声。   听到熟悉的号令,这些老卒也急忙开始在赵括的面前列队,他们都是经历了无数次战争的勇士,若是在秦国,或许他们早就是贵族阶级,在家里享受着自己的富贵,可这里是赵国,没有贵人举荐,纵然杀死了再多敌人,立下再大的功劳,也依旧没有办法提升地位的赵国。   老卒经验老道,奈何,他们的速度非常的慢,他们看起来自己也很焦急,急着要列阵,可就是跑不动,甚至还需要他人来扶持着,在列队的过程之中,还有几个老者茫然的看着周围,随着年纪的增加,思维也变得有些迟钝,他们竟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有摔倒的情况,急忙被同袍扶起,这场面,惨不忍睹。   赵括的脸上并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他很平静的看着这些老卒,甚至都没有打仗,他的军队里就已经出现了伤亡,有几个老者在列队的过程之中摔倒,如今都站不起身来,看来摔得不轻,已经被人抬走了。   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第一道军令应该是什么。 第五十九章 数量不能决定胜负   “放开我!放开!!”,李牧愤怒的叫着,两位武士从两旁紧紧的抱着他,在李牧的疯狂挣扎之下,却也险些被他甩开,其中一位武士急忙叫道:“来帮忙啊!”,他说完,方才冲来了四五个人,这才将李牧按在了地上,李牧用头撞着头,依旧在谩骂,武士们将他捆绑起来,这才拽进了室内。   廉颇将军坐在室内,冷冷的打量着面前的李牧。   “我要回去!放开我!”,李牧还在奋力的挣扎,犹如一头猛虎,周围那几个武士都有些抓不住他,廉颇怒了,下令道:“将他放开!都给我出去!!”,听到廉颇的命令,围在他周围的武士们即刻放了手,低着头,缓缓走出了内室,站在了院落里,李牧瞪大了双眼,眼里满是血丝。   廉颇走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质问道:“您想要做什么?”   “我要回去,我要回柏仁!”   “啪~~”,廉颇的手掌狠狠打在李牧的脸上,顿时,李牧的半张脸都红肿了,李牧缓缓抬起头来,此刻,他不再大吼大叫,廉颇叫道:“您想要当逃兵??”   “我不是要当逃兵,我要回去救援!”   “啪~~”,廉颇丝毫不客气,又是一巴掌打在李牧的脸上,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熊罴,他将脸靠近李牧,铜铃般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李牧,甚是骇人,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六谷长的!我费尽心思的阻挡秦人的谣言,你却在这里跟我说什么回去救援?你是想害死这里的几十万士卒??是不是?”   李牧茫然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廉颇将军冷笑着,抽出剑来,一把将捆绑着他的绳索切断,方才说道:“那您便回去罢,为将者,在出征的那一刻,心里便只能去想一件事,如何击破面前的敌人,其余都要抛在脑后,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将士,我会给您准备一套妇女的着装,您穿上之后,秦人想必也会放行,不会为难您。”   李牧咬着牙,站立了许久,忽然,他蹲了下来,捂着头,哭了起来,“我的家人都在柏仁,燕人已经杀到柏仁了,他们需要我啊,我的父亲刚烈无比,他一定不会向燕人低头...我得保护他们啊...”,廉颇走到了他的身边,也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说道:“相信马服子,他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牧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   ...........   光狼城,一位皮甲戴盔的将军走在街道上,但凡是看到他的秦人士卒,无不停下来向他行礼拜见,他正是秦人的主将王龁,王龁长着一副将军的脸,在他十七八岁的时候,看到他的人都会觉得,这小子应该在战场上才对,坚毅的脸上蓄着钢针般的胡须,让他看起来非常的威严,他走到了一处院落外,让士卒们在这里等候着,自己走了进去。   走进院落内,便看到一位儒雅的中年人正在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光闪烁,破空声不绝,王龁抚摸着胡须,面带微笑,认真的看着,那人练了片刻,便收起了剑,看向了王龁。王龁大笑着,说道:“武安君,观看您的剑法,就好像是吃了一顿美味的食物,让人回味啊。”   白起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我又不擅长剑法,您即使要想要奉承,也不能如此夸赞啊,哪怕您夸我相貌俊美,舞剑的身姿优雅呢?”,王龁急忙点了点头,说道:“我正是要这样说,您这谈吐,也是他人所不能及的啊。”,白起大笑,这才拉着他坐了下来。   王龁直勾勾的看着白起,那双眼神,就如赵国人看向赵括的眼神一样,狂热而尊崇,在秦国诸多将领之中,他算是个坚定的白吹,白起将他当作朋友,而他却将白起当作神灵。尤其是在白起在伊阙以数万的秦军歼灭了二十四万韩魏联军的时候,王龁当时就懵了,从那之后,他坚定的认为,白起一定不是凡人。   从这以后,他就有了一个怪癖,每逢征战,他总是会在口中默念武安君的名字,就是在开拔之前,宰杀牲畜进行祭祀的时候,他也是如此,奇怪的是,这些年,他竟然也打了不少的胜仗,这更加坚定了他对白起的信仰,果然我是对的,他根本就不是凡人!或许,他就是执掌战争的神灵?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呢?”   “我看不出廉颇的漏洞,上君催促的又紧,我想要请您来帮我。”,王龁恭敬的说道,白起笑了笑,他说道:“您才是秦人的主将啊,这是大王亲自任命的,而我只是在这里读书休息,又没有虎符,怎么能去帮您呢?”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来担任主将呢?只要您向大王上书,他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白起没有言语,抬起头来,王龁长叹了一声,他如何不明白,武安君是何等自信的人,他这是在等着大王请他啊,当初出征上党的时候,他就是因为没有主动要求将位,使得大王和应侯有些不悦,方才让自己来担任主将,如今,他还是在等着让大王和应侯低头麽?   或许是注意到了王龁的不安,白起笑着说道:“请您不要担心,应侯这次是真正的被赵括激怒了,竟会想到联合燕国,这下,诸侯可就坐不住了,应侯很快就会命我来担任主将的。”   王龁大惊,问道:“您是说,诸侯会组成联军?”   “两败俱伤,他们尚且能坐的住,可赵国有亡国之危,他们可就坐不住了。”   “那该如何呢,赵国就有几十万的军队,若是还有联军来帮忙..那是多少的兵力啊...”   “请您不要担心,士卒的数量并不能决定战争的结果。”   “那什么可以决定呢?”   “我可以决定。”,白起微笑着,谦逊的说道。   ............   而在赵国的校场里,赵括望着下方的老卒,他下达了自己的第一道命令。   “年纪超过四十三,腿脚不便,体有残缺者,请位于右,若有隐瞒者,当斩。”赵括下达命令之后,老卒们再次忙乱了起来,那些还没有超过四十三岁的老者没有动弹,上了年纪的,身体上有疾病的,却纷纷朝着右边赶去,看到这些慢吞吞的士卒们,赵括也是撑住了气,他甚至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伸出手来计算自己的年纪。   这次的分列又浪费了很长的时间,赵括站的双腿都有些酸痛,可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将台上,身躯笔直。   这两万人当真不少,赵括眯着双眼都看不到最后,好在有着号令兵为他传递命令,即使这些号令兵吼上几声就要咳嗽,也叫不出什么声来。当他们分开之后,赵括再次打量,明显,超过四十三岁的人更多,几乎占据了六七成的样子,只是,在将这些人剔除了阵列之后,左边的军列已经有了真正行伍的样子。   他们当然也不算年轻,可是起码他们能挺起背,目视前方,队列整齐,充足的经验加上尚未完全崩溃的身躯,还是能称之为士卒的。赵括看不出他们有多少人,但是总体是两万多人,按着他们能占着三四成来算,应该是在五千人左右的。这个数字虽然少,但是起码是可以用来打仗了。   起码,他们还能挥的动剑。   “我这次是要迅速进军,阻拦燕人的袭击,年迈者是没有办法跟得上军旅的,请右边的诸君,返回自己的家罢。”,赵括刚刚上任,便遣散了一万多士卒,可无论是戈,还是其余门客,都没有阻拦,的确,若是将这一万多的士卒带去战场,不只是害了他们,也会害了自己。   老卒们有的愤怒,有的激动,有的流泪,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拒绝赵括的军令,赵括站在将台上,看着这些老者将手中的长矛当作拐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校场,赵括即刻命令自己的门客们,重新登记这些士卒,登记在册之后,还需要进行编制,奈何他的门客不够都,不足以分到各处来担任军职。   诸门客们正在忙碌着,忽然,众人都停了下来,校场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有大批的骑士朝着这里冲锋而来,赵括甚至都没有吩咐,诸多士卒便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面朝着校场大门的方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年轻人骑着骏马,在冲到了校场门口的时候,急忙勒马,骏马扬起前蹄,放声嘶鸣。   来者正是邯郸令赵里的第四个儿子,邯郸造。 第六十章 重新编制   邯郸造并不是独自赶来的,他那一直念念叨叨的三百门客,他终于带到了赵括的面前。邯郸造这个出场方式,他练习了很久,就是为了要给他最崇拜的赵括留下一个深刻的影响,他没有少折腾自己的这匹骏马,在自己院落里,他幻想着自己霸气勒马的样子,又不断的进行尝试。   甚至,有一次他练习勒马的时候,骏马扬起前蹄,险些将刚刚走出门来打探情况的赵里给踩死,没多说,赵里狠狠的揍了他一顿,打得他两天不能起身,可小子刚刚痊愈,便忍不住的再次尝试。如今这个霸气的登场,非常的符合他心里的幻想,少年非常的开心,只是,他开心的似乎有些过头,骏马扬蹄,邯郸造没能控制住身子,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在地面滚了几圈,就在附近几个老卒准备来救他的时候,邯郸造跳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尴尬的笑着,解释道:“见到马服子太过激动。”,他挥了挥手,一行门客牵着骏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或许,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门客,赵括站在将台上,看的清楚,这些大多都是些少年。   跟邯郸造差不多的年纪,披甲戴盔,也完全不是一般人的装着,这些大多都是邯郸的贵公子,只有站在最后方的那些,方才是他们的门客,这些少年根本就没有多少的门客,此刻,他们都跟在邯郸造的身后,神色激动的看着远处的赵括,“真的是马服子啊,真的是威风啊!”   “赵国儿郎就该跟随马服子这样的人来驰骋沙场!”   赵括眼前一亮,远远的,朝着邯郸造招了招手,邯郸造大喜过望,在众多少年羡慕的眼神之中,朝着将台跑了过去,刚刚冲到了将台前,想要上去,王樊直接拔出了短剑,拦住了他的去路,王樊瞪大了双眼,面色凶狠,邯郸造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急忙在将台下朝着赵括俯身一拜,说道:“邯郸造拜见主将!”   “您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呢?”   “我们这些人,一直都在等待着有跟随您的机会,如今燕贼入侵,正是您能够用得着我们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自幼学武,能骑马开弓,请您允许我们跟随在您的身边罢!我们都愿意为您而死战!”,邯郸造认真的说道,赵括大笑了起来,看着邯郸造,认真的说道:“好,我正好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人手。”   “请将军吩咐!!”,邯郸造激动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校场粮仓里,邯郸造茫然的看着手中的竹简,又看了看面前堆积着的粟米。他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站在他身旁的赵括,“将军,您所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   赵括严肃的说道:“孙子说:如果对敌我双方的情况都能了解的透彻,打起仗来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如今我们没有办法去探查燕人的情况,可若是连自己的士卒的情况,粮草的情况都一无所知,那还如何能打仗呢?军中没有多少识字者,我的门客也是如此,二三子能文,我是因为二三子擅长的事情而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军列中可以违背将军的命令麽?”   邯郸造急忙摇了摇头,他似乎学到了什么,认真的说道:“我一定认真的完成粮草的核实,请您放心罢。”   赵括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邯郸造所带来的这些人,都被他安排着去核实士卒与粮草了,正好他麾下没有多少可以用的人,安排好了这些事,赵括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内,说起来,他的住处并不是他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种类似蒙古包的帐篷,只是建设在校场内的普通房屋而已。   坐在这房屋内,赵括将虞卿所送的舆图放在了案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士卒的情况先是核实完了,赵人虽还没有像秦人那样普及“身份证”,但是官吏在征召他们的时候,会带上类似征兵证明的宣牍,上头写着士卒的名字籍贯年龄等等情况,分为两块,一块被官吏拿走,一块留给士卒,等士卒到来之后进行核实,就会方便很多。   因此,王樊很快就来到了赵括的面前,手持竹简,跟他禀告军中士卒们的情况,有士卒六千二百三十五人,王樊是个认真的人,哪怕落魄,贵族的腔调,他也没有丢弃,朝着抑扬顿挫的邯郸贵族腔调,他又说出了更加详细的情况,例如这六千士卒的装备情况,只有赵王送来的三百多张弓,还有些快要断掉的两千三百根长矛,其余人都只能用短剑了。   还有士卒们的身体情况,王樊认真的观察了这些士卒,他们之中,能够披着甲带着武器急行军的,只怕是找不出几百个来,王樊说,只是让他们围着校场跑了几圈,他们就已经气喘吁吁,瘫倒在地。戈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说道:“我们的上君英明啊,他知道我们的士卒跑不动,特意没有送来甲盾,以免增加他们的负重。”   赵括瞪了他一眼,方才对王樊说道:“请您去帮助邯郸造,核实粮食的情况罢。”   王樊领命,这才与戈离开了这里,他们离去之后,赵括方才坐了下来,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就凭着这些士卒,如何能击败十万燕人啊?很快,就在赵括思索着破敌的方法的时候,邯郸造与王樊走了进来,汇报粮草的情况,粮草的情况总是好了一些,赵王送来了四万九千八百石粟,六千人一个月要耗费一万两千石左右的粮食,那这五万石,也就够士卒们四个月所用。   赵括领着众人走出了屋,士卒们显得有些散漫,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聊着天,邯郸造就要去呵斥,被赵括拦了下来,赵括在想着对于他们的编制问题,赵国本身的编制,万人为军设左右将军,五千作师设裨将军,千人称旅设都尉一名,之下又有百人之伯长,半百人之卒长,什长,伍长等等。   也就是说,赵括通过裁剪,将自己从左将军降级到了裨将军,若是按着赵人的编制,这六千人可以分为六旅,赵括可以任命五位都尉来进行统帅,可问题是,赵括麾下并没有足以担任都尉位置的人才。   都尉所要负责的事情很多,从后勤运输到开道建设,还是可以单独带兵作战的,赵括并不觉得自己麾下有谁有这样的本事,故而,他思索了许久,方才看向了邯郸造,邯郸造所带来的这些贵族少年,虽说年纪不大,可是好歹是接受过教育的,读过不少书的,比起那些大字不识的糙汉来说,或许更适合来担任军官。   他吩咐道:“请二三子在军中挑选精壮者,五人为伍长,十人为什长,五十人为卒长。”,邯郸造一愣,随即问道:“那伯长与都尉呢?”,赵括没有言语,戈愤怒的叫道:“你还想要安排都尉??要不你来拜少君做个大将军?”,邯郸造挠了挠头,笑了笑,急忙跑了出去。   赵括的门客与年轻的贵族们开始在行列里来回踱步,一一进行挑选,偶尔大吵大闹,却是有了争执,年轻人,总是充满精力的,怎么也都不觉得累,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最初,选拔的事情弄得一团糟,邯郸造急得都快哭了出来,还是这些老卒有经验,他们提出,按着原先在军旅之中的地位来进行安排。   邯郸造同意了,让他意料不及的是,这些人里,竟然有很多人都曾在军旅里担任过卒长,甚至是伯长的位置,各个都是曾经的军中精锐,战斗力固然下降了很多,可是论经验绝对不是邯郸造他们所能比的,在他们自己选举之后,原先担任过什长的就担任伍长,原先担任卒长的担任什长,依次进行。   赵国与秦国一样,常常会召集当地的百姓进行集训,在打仗的时候,这些人都往往会被编制在一起,故而这里的老卒们彼此大多认识,甚至都是一同服役过的,当众人按着如今的编制重新站好的时候,终于,他们表现出了老道的经验,终于,他们开始像一支真正的军旅了。   可是这还不够,邯郸造等人都急切的看着赵括,他们当然是在等待着都尉的位置。赵括认真的说道:“以百人为伯长,以五百人为屯长。”   众人大惊,邯郸造急忙问道:“屯?这不是秦国的编制麽?我们是赵人,怎么能用秦人的编制?”   戈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腰间那把佩剑,是齐国的剑罢?剑鞘上还有齐字,你个赵人能用齐国的剑,将军就不能用秦国的编制了麽?你若是不服,去咸阳找秦王诉苦,就说马服子盗用秦国的编制!”   “我....” 第六十一章 大军开拔   赵括总共安排了十二位屯长,好在秦国并没有在编制的问题上申请专利,当然,若是有李牧,司马尚这些人在身边,赵括也是愿意委任都尉,可是目前自己麾下,像邯郸造这样的年轻人,就是统帅五百人,都不知道能否做好,更别提是千人都尉,邯郸造成为了赵括麾下第一位屯长,虽然没能当成都尉,可他看起来还是非常开心的。   邯郸造所带来的诸贵族少年,在他们帮着核实登记的时候,赵括也曾观察他们,他特意选出了其中看起来做事认真,或者是有胆魄的几个人来,凑齐了十二位屯长,说起来,他想让王樊也来担任屯长,可是王樊坚定的说,赵括的战车上不能少了车右,不敢领命,赵括也就只好将他留在身边。   按着天干,赵括麾下的十二个屯都是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来命名的,剩下两支,就是负责开路修建的造营以及负责后勤运输的押粮营。押粮营的士卒们大多都是从前驾驭战车的精锐,可惜,他们老了,赵括也没有战车,他们就只能驾驭牛车马车,负责运输粮草与配给。   随后的两天,赵括依旧没有下令开拔,他要求士卒们进行简单的列阵与行军操练,这些人虽然都是老卒,可是多年未曾回到战场,赵括需要给与他们一个慢慢恢复的时间,只是,赵王并没有给与赵括这个时间,在第三日,赵王的使者在催促了数次之后,又直接带回了赵王的命令,赵王明日要来为大军送行。   赵括一言不发,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天气愈发的寒冷,狂风呼啸,这寒冷不只是降临在了赵国的土地上,同样降临在了赵括的心里。   赵括站在戎车之上,在他的身后,则是数千老卒,经过了几天的磨合,看上去总算是有些精锐的模样,当然也只是看上去,不过,前来送行的赵王可是乐坏了,他指着这些士卒,说道:“有这样精锐的士卒,有马服子这样的将军,寡人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楼昌就站在赵王的身边,笑着附和。   有人带来了牲畜,干劲利落的宰杀之后,作为祭品祭祀给与了上天,而赵王开始求上天,庇护这些赵国的士卒,仪式非常的庄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赵括心里沉甸甸的,终究是没有找到仪式中的那种沉重感,或许是赵王脸上的笑容,破坏了这种肃穆,或者是大臣们的笑声让赵括有些胆寒。   所有的人都在祝赵括旗开得胜,赵王甚至还带来了不少用动物内脏做成的水袋,水袋里装满了劣酒,他要用这些酒来款待这些出征的将士们,赵括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看向了一旁的戈,说道:“让押粮营将上君所送的酒水收起来。”,赵王一愣,讪笑着说道:“就先收起来罢,天寒地冻的,路上您可以享用。”   赵括正要下令出发,赵王靠近了他,低声说道:“寡人听闻,燕国的大将栗腹,是一位有才华的贤人,若是可以,请您活抓他。”   赵括笑了起来。   大军开拔,赵括站在戎车上,大声下令:“邯郸造!”   “臣在!”   “甲屯多骑士,请您带着甲屯在前方十里巡视,但凡遭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擅自行动,必须要派人来禀告!”   “唯!”   “赵布!”   “臣在!”   “请您带着乙屯在后方五里巡视,骏马尾部多挂树枝,破坏行军痕迹,小心提防袭击!”   “唯!”   很快,赵括就摆出了一个并不传统的行军阵型,传统的行军阵型一般来说都是长阵,一字排列,随后进军,可赵括让甲屯在前巡视,让乙屯在后,在甲屯的身后,是丙,丁,戊三屯,在这两屯的身后则是己,庚为两侧,造营与押粮营居中,再往后是辛壬癸三屯,最后由乙屯断后。   这是形成了一个棱形,一三四三一,而赵括的戎车就是在甲屯后方的丁屯里,当大军朝着远处行驶而去的时候,赵王也有些看呆了,他将一旁的临武君叫了过来,询问道:“寡人怎么觉得马服子这行军有些古怪呢?”,临武君无奈的说道:“马服子的排阵是对的,行军速度虽然不快,可是能避免敌人的袭击,能够迅速的应对来自各方的敌人...”   临武君只好认真的给赵王解释了起来,赵王听着,不由得夸赞道:“天下知道如何用兵的人,莫过于马服子啊!”,临武君一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摇了摇头,走开了。   离开邯郸之后,一路北上,第一个所要到达的城,便是柏仁,赵括记得这个地方,骑劫就是这里的人。从邯郸到柏仁,中间没有任何城池,也没有任何可以休息的地方,士卒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赵括站在戎车上,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周围的那些士卒们的喘气声,他们低着头,只是望着脚下的路,目光无神。   赵括皱着眉头,按着目前的速度,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赶到柏仁,更别提是更北方的九门等地...赵布骑着骏马,冲了过来,他看起来神色有些不安,骏马跟在戎车的一旁,赵布有些无奈的说道:“将军,已经有士卒掉队了,他们实在走不动路,后方的阵混乱不堪。”   赵括急忙转过身来,眺望着大后方,果然,他能看到,原本是棱形的阵,后方却犹如散沙,已经快要散掉了,赵括急忙命令戈停下车,又命令士卒们让邯郸造停下来,让各屯收拢士卒,再次结阵,在停下来之后,阵型很快就再次恢复了,这些老卒们,并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列阵,只是他们的体力不足,跟不上行军速度。   赵括只好再次放慢了行军速度,天黑之后,又在道路上扎寨,说是扎寨,其实就在野营,没有帐篷,甚至也没有可以组成围墙的战车,士卒们只能围着篝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赵括率领着自己的门客们,一一在各个屯里巡视着,原先低着头,一脸沮丧的士卒们,在看到他之后,都是急忙站起身来。   赵括有时会坐下来,坐在篝火旁,与他们一同吃着干巴巴的粟米,造营负责的事情很多,其中也包括了做饭,像这样的“大锅饭”,从来就不会有多好吃,滋味的确很差,可是赵括还是吃的津津有味,还与这些士卒们聊起了家常,他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屯的逛,王樊跟随在他的身后,有些心疼。   “少君,您也奔波了一天,甚至都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上一顿饭,今日已经去了八个屯了,其余这几个,明日再去罢。”,赵括不悦的回过头来,盯着他,说道:“若是有一日,我分羊肉,每个门客都分到,就您没有,您会如何去想呢?”,王樊一愣,羞愧的低下头来,不再劝谏。   终于,将所有的屯都去过一遍之后,精疲力竭的赵括回到了中军的位置上,也没有再吃什么,倒头便睡。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括让戈再一次看到了马服君,当初的马服君,能够端着药侍奉自己的士卒,能与士卒们同吃同住,而如今的马服子更盛,他不只是同吃同住,他甚至将造营为他准备的肉食都分给了士卒们,当有士卒因疲惫倒下,他甚至会将士卒接到自己的戎车上,宁愿步行。   戈清楚的看到,士卒们脸上的沮丧与悲伤越来越少,他们看向赵括的眼神越来越炽热,握住武器的手也是越来越紧,手臂上青筋暴起。那些疲惫不堪的老卒们,拄着长矛,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前进,他看到,士卒们眼里狂热的战意。戈长叹了一声,因为他明白,这些人,是准备要用性命来回报赵括的恩德了。   行军近十天,赵括正在打量着前方,忽有甲屯的骑士奔驰而来,口中高呼:“有敌!”   赵括一愣,他甚至都没有离开邯郸太远啊,怎么会这么快就遇到敌人呢?   忽然,前方传出喊杀声,只是过了片刻,喊杀声就停了下来,忽有几个骑士朝着这里冲锋而来,众人紧紧的握着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来人是邯郸造,以及另外一位陌生人,赵括认真的打量着那位来客,大吃一惊,急忙叫道:“赵傅!”,与邯郸造一同前来的那位骑士,便是平原君的门客,赵傅。   只是,此刻的他,显得格外的狼狈,用帛蒙住了一只眼睛,浑身血迹斑斑,头发杂乱,面色憔悴,好似经历了一场恶战。赵括都险些认不出他来。 第六十二章 燕人的情况   “我想要回去了。”   临武君坐在席上,神色肃穆的说道。荀子侧躺在他面前的榻上,表达出了他对这位楚国名将极大的不屑,若是在往日,临武君一定会因为荀子这样的态度而愤然离开,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稳重,不再是平日里那个夸夸其谈的模样。荀子半敛着眼,瞥了他一眼,方才问道:“您不是因为害怕被楚国处死,才逃到赵国来的麽?”   临武君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您是认为赵国要覆灭了,因此想要逃到其他国家了?”   “不是这样的。”,临武君摇了摇头,在中原诸国,有个说法叫刑不上大夫,文明的国邦认为,士不能受辱,因此不能用严厉的刑法去侮辱他,当然,有两个蛮夷之国,却无视这条惯例。秦国与楚国,在各个方面的不同之处都是非常大的,但是只有在两个方面,他们有着共同点。   第一,他们会惩罚触犯律法的人,无论犯法的人是不是大夫。第二,他们都是蛮夷。   楚国有个很不好的传统,在楚国,将军是没有成长的空间的,因为楚国有覆军杀将的传统,最初是由君王来处死战败的将军,到后来,他们也接受了中原各国文化的熏陶,开始做体面的事情,打了败仗,你就得自己体面,若是您不体面,我可以帮您体面。楚国的这个传统,似乎持续了很久,直到楚国覆灭,甚至还有将领因为战败而自杀。   这种传统深入楚人的骨髓之中,在秦国,甚至还有百战百负,最后方才报仇雪耻的奇才,楚国没有,在楚国,战败的人只能体面。楚虽三户,甚至都没有人会帮你体面了,也一定要体面,这就是楚人的优良传统。   很不幸,一向受到楚王宠爱的临武君,打了败仗。在竟陵,自诩为天下名将的临武君,遇到了一个来自秦国的谦逊男人,那位领着远少于他的军队,将他打得全军覆灭,临武君战败了,可是他不想体面,他也不想让楚王帮着他体面,于是乎,他来到了魏国,在许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各国居住。   楚王或许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将军,也没有再理会过他。   临武君抬起头来,看着荀子,他说道:“我想要回楚国了。”   “哦?”,荀子有些惊讶。   “前些时日,我送走了赵括。”,临武君沉默了片刻,方才轻笑了起来,他说道:“一个刚刚断奶的赵国小儿都敢领着六千老弱征伐燕国的十万大军,我呢,戎马半生,最后却跟流贼一般,在各国逃窜,没有人在心里看得起我。当着面喊一声临武君,心里却骂着无胆鼠辈....”   他站起身来,面色微微有些狰狞,他说道:“我要回去,拜见楚王。纵然要死,我也要堂堂正正的死,跟赵括一样,像个君子一样的死去,我不想老死在病榻上,让我的孩子们继续背负懦弱的骂名!我楚国,没有懦夫!!”,临武君大吼着,他似乎真正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觉得浑身都舒畅了很多。   面对如此激动的临武君,荀子不为所动,平静的问道:“您忽然就不怕死了?”   “我从来就不怕,但是,我一直都不甘心没有向白起复仇便死在自己的手里,如今,我反而觉得,能够堂堂正正的死,或许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嗯,那您回去之后就被楚王杀死。”   临武君一愣,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后事。这次来,是想要与您告别的。”   荀子说道:“我正也要离开赵国,前往稷下,您且一路护送我罢,如今道路上多盗贼,我也不敢独自前往,您反正离死期也不久了,就算是您在死亡之前做的最后一件好事罢。”,临武君苦笑了起来,说道:“我听从您的吩咐。”,说完,他方才告辞离去了。   临武君离开之后,荀子合上了眼,脸上缓缓出现了笑容。   ........   赵括从没有想过,行军竟然是如此麻烦的事情,若是他封上五个都尉,或许就不会如此,可是如今有十二位屯长,这些屯长派出的传令兵就没有间断过,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赵括来负责,比如哪个屯里有士卒腹泻,有士卒被蛰伤咬伤,有长矛断开了,有士卒晕厥了,各种各样的琐事,加上四周情况的禀告,赵括几乎是没有半点的闲暇时日。   在如此忙乱之中,他又看到了伤痕累累的赵傅,赵括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平原君不会是出事了罢??赵傅下了马,走到了赵括的戎车前,他看到了戎车上那杆旗帜,赵傅呆愣了许久,只是盯着那旗帜,赵括急忙开口问道:“赵君,平原君在哪里?!”,赵傅这才清醒了过来。   他面朝赵括,俯身大拜,方才说道:“平原君在月前,就已经跟着一位庞姓老者离开了东武,带上了不少的门客,前往各国求援去了。”,听到这句话,赵括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看向了他,问道:“您与燕人交战了?”,赵傅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得知燕人入侵,我本想率领门客出击,奈何....”   赵傅沉思了许久,始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说道:“我带了六百余人,在九门偷袭燕人的部队,也杀死了不少的燕人,可是燕人的骑兵也很多,在宜安被他们所追上,我惨败,只带回了两百多位骑士,我听闻您率军讨伐燕人的消息,故而猜测您一定是从柏仁的方向进军,前来投奔您。”   赵括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邯郸造,质问道:“您是不是没有看清来人,就传回了错误的消息,还险些与赵傅他们厮杀?!”,邯郸造低下头来,方才他的确是以为有了立功的机会,就带人冲锋,结果一个回合就被赵傅从马背上拽了下来,若不是赵傅留手,只怕他已经死了。   “我曾下了军令,遭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能出战!你怎么敢违背我的军令?来人啊!带下去斩首!”,赵括愤怒的说道,邯郸造一愣,抬起头来,委屈的看着赵括,说不出话来,赵傅看了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急忙劝说道:“将军,这位屯长固然有罪,可是大敌在前,不易杀将,请您给与他戴罪立功的机会罢。”   众人也纷纷劝了起来,赵括这才冷哼了一声,说道:“邯郸造,战事并非是儿戏,你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会害了我们这几千人,甚至是几百万赵人,这次我念你初犯,饶你一命,若有下次,定斩不赦!”   “多谢将军!”,邯郸造朝着赵括大拜,赵括这才让邯郸造继续去探查,将赵傅叫到自己的身边,说道:“您将那些骑士都叫来,若是愿意继续迎战燕人,请他们跟随大军,若是不愿意,请他们回邯郸,我可以给与他们一些粮食。”,听到赵括的言语,赵傅说不出话来,说道:“我这就去将您的话传达给他们!”   赵傅离去了,赵括并没有命令行军,只是在这里等候着。   很快,赵傅就领着一众骑士们朝着这里冲了过来,赵傅刚刚冲到赵括的面前,就看到了一位老卒畏惧的丢下了手中的长矛,蹲下身来,这一刻,所有人都盯着那位老卒,他的伍长,同样也是一位老卒,愤怒的拔出了短剑,一把将他揪了起来,正要动手,赵括急忙制止了他的行为。赵括深深的看着这位老卒,看着他那畏畏缩缩的模样,若有所思。   赵傅率领众人下了马,方才那位老卒,他就当作没有看到,赵傅拱手大拜,说道:“将军!!我们都愿意听从您的吩咐,跟随您杀死燕人!”   “我们愿意跟随!!”,众多骑士们高呼道。   这些人都是些强壮的青壮,看起来非常的魁梧,绝非是赵括的那些老弱所能比的,赵括非常的开心,他终于算是有一支可以用的军队了,他在这些人里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曾经护送过他的,这些人此刻看到赵括,也是非常的激动。这些人跟随大军继续出发,而赵傅却跟在了赵括的身边,赵括跟他打听燕人的情况。   “这支燕国的军队并不强,他们的士卒里有很多都不是燕人,似乎是辽东之外的胡人,甚至都听不懂燕语,武器也是非常的杂乱,看来是并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军纪涣散,甚至还有不少的逃兵,燕国将军一心想要快速灭亡赵国,急行军,燕人非常的疲惫,满是抱怨....”   赵傅算是带来了一些不错的消息。   同样的,他也带了些坏消息。   “燕人杀害无辜的百姓,充作军功,武遂城里已经没有活着的赵人了。我从逃兵的口中听闻,主将栗腹不许他们这样的行为,也杀了不少残害百姓的将士,可是他的命令也并不能传到最底层,并没有什么用。” 第六十三章 剑指北方   到了夜里,赵括先是探查了各个屯,方才回到了中军,与赵傅坐在一起,拿出了舆图,认真的看了起来,赵傅认真的说道:“我离开的时候,燕人正在进攻宜安城,偏师在攻打封龙城,如今,他们应该是在围攻宋子城与元氏城,等我们赶到战场的时候,他们大抵会是在此处集合兵力!”   赵傅所指的地方,正是连接四方的重要交通中心,鄗城(柏乡县)。赵括认真的看着舆图,说道:“周围没有再需要攻破的城池,所以,他们会集中兵力,先攻破鄗城,再攻房子城,接着就是柏仁....随后直接袭击邯郸。”,赵傅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道:“燕人实际上虽然没有十万之众,可是七八万人还是有的,光凭着几千人...”   赵傅没有继续说,可赵括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六千人去抵挡十万人,这是以卵击石,赵傅又说道:“野外断然不能战,我知道房子城的城墙坚固,不如我们急行军赶到房子城,守住这里,或许他们还不能轻易的攻破,等到他们粮草耗尽,一定能击败他们。”   赵括摇了摇头,他说道:“他们的目的不是攻破一路上的所有城池,他们是奔着邯郸而去的,若是我们守城,他们只需留下一支偏师围困我们,其余人就能长驱直入,这是不合适的。”   赵傅听闻,又是长叹了一声,说不出话来。赵括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舆图,眼前一亮,他急忙问道:“您可曾袭击过燕人的后勤线?”,赵傅无奈的摇着头,说道:“将军,没用的,他们可能是将燕国的国库给搬空了,他们没有运粮部队,粮车一路跟随着他们,补给是足够的。”   赵括站起身来,来回的踱步,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赵傅并没有打扰他,众人都只是静悄悄的看着他,赵括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来回的走了许久,又问道:“您袭击了几次燕人的营寨?”   “三次。”   “您不过几百人,如何能袭击?”   “他们一路没有遇到敌人,又要急行军,故而在夜里只是席地休息,没有设营帐,除了几个哨兵,几乎没有什么防备的力量,可是我袭击了几次之后,他们加强了防备,我方才放弃了袭击。”   赵括认真的思索着,方才看向了戈,说道:“请您将今日那位被赵傅将军所吓到的老卒带来!”,戈不知道赵括想要做什么,可还是站起身来,过了片刻,他方才将那位老卒带到了赵括的面前,老卒看起来非常的害怕,浑身哆嗦着,赵括刚刚起身,他便跪下了下来,哀求道:“请将军宽恕。”   赵括笑着将他扶起来,说道:“我并没有要怪罪您的想法,请问您叫什么名呢?”   “我唤作涂...”,老卒有些惶恐的说着,赵括点了点头,说道:“涂,我如今有件事,想要吩咐您,若是您愿意,我可以给与您赏赐,任命您为卒长,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为难您。”,涂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赵括,赵括这才说道:“我想要给燕相栗腹写一封信,劝他退兵,我想请您帮我送信。”   “我...我这...”,老卒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会书信里给栗腹说,即使不愿意求和,也不要伤害您,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去?”   老卒沉思了片刻,面色无比的苍白,点了点头,说道:“我愿意前往。”,赵括笑了起来,令人取来了竹简,便书写了起来,赵傅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赵括是想要做什么,赵括看了看周围,方才对自己的一位门客说道:“请您取两匹骏马,作为副使,一路护送这位卒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燕军大营,随后再将他带回来。”   门客并不惧怕,领了令,站在了那位老卒的身后。   赵括又令人带来了些肉食,款待了他们,方才让他们离去,两人骑上了骏马,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送走了他们之后,赵括方才急忙将另一位门客叫来,说道:“请您迅速回到邯郸,告诉虞卿,按着我的军令,让从驻守雁门,代郡的骑士里抽出两千人来,在武遂城周围游荡,袭击过路的燕人辎重车,或者是燕人的使者,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断绝栗腹与燕国的联系!”   “唯!”   赵傅急忙站起身来,说道:“将军,燕人根本就没有辎重车啊!他们自己携带了粮食,不需要运输辎重。”   赵括眯起了双眼,他说道:“很快,他们就需要了。”,他又急忙叫来了邯郸造,说道:“请您将与您同来的众人全部叫来。”,又吩咐戈去解下戎车,战车的骏马,很快,军中的青壮都聚集在了中军的位置上,他们也不知道赵括为什么将他们叫来,窃窃私语。   邯郸造这三百多人,加上赵傅所带来的两百多人,加上自己的门客,赵括发现自己能凑出近六百人的精锐骑士。赵括将这些人围聚在周围,说道:“请诸君携带足够的粮食,备好骏马,我想要带领诸君杀死燕人。若是有畏惧者,现在可以跟我说,我不会怪罪,可一旦跟随我出发,就不能半路而退,请二三子知晓。”   众人传着赵括的话,最先兴奋起来的就是那些贵族少年,他们尚且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他们脑海里也幻想过跟随将军一骑当先,以一敌百的画面,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麽?他们纷纷大叫了起来,他们是愿意跟随赵括死战的,赵傅也没有迟疑,他们这一行人,大多数都与赵括相识,也认为自己是接受了赵括的恩德的。   能跟着这样仁义的人死在战场,这不是自己的荣幸麽?   “我们愿意跟随!!”   赵括看着这些无比坚定的勇士们,心里充满了勇气,他说道:“请宰牲!”,这事还是得戈来做,从造营里拖来了一只羊,戈熟练的绑好了羊腿,挖了个坑,将羊按倒,一剑割破了羊的喉咙,血液喷射在坑里,羊只是挣扎了片刻,便不再动了,戈又将羊头割了下来,摆放在了赵括的面前。   这次的祭祀,并没有出发时赵王所祭祀的那样庄重,可是在众人心里,这祭祀却无比的神圣,赵括认真的看着众人,说道:“燕人趁着赵国的军队都在长平,趁机入侵赵国,残杀赵国的妇孺,竟还夸夸其谈,言赵国无勇士,这一次,我便要率领赵国的勇士,要让燕人看看,什么叫赵国儿郎!”   “好!”   赵括将戈拉到了一旁,吩咐道:“我有事情要吩咐您,这次我携带众人离去,可是这大军还是需要统帅的,而我必须要选一个信任的人来负责此事,我想请您留下来,带着大军朝着柏仁赶去,不必急促,按着原先的速度就好,请您一定要答应,我并不是因为您不够勇敢而留下您,我是因为信任您方才留下您。”   戈沉默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   当夜,赵括与众人都骑上了骏马,带着足够的粮食,预备了足够的备用马匹,勇士们无比的兴奋,擦拭着短剑,脸上满是骄傲,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赵括的认可,赵括这次准备了很多的东西,几乎是将大军内的辎重都搬空了,甚至是连赵王所送的那些酒袋全部都带上了。   赵括看着一旁的赵傅,问道:“您的麾下有知道能不被他人发现的小道的人麽?”,赵傅认真的说道:“我便知道,我这次前来,走的就是小道。因为战乱,百姓们四处逃亡,几乎是看不到什么人影的。”   “好,我们就走这条小道。”   一身戎装的赵括骑着骏马,剑指北方。   “朝着鄗城的方向前进!!!” 第六十四章 会巫术的使者与疯了的赵人   狂风拍打着山林,发出阵阵呼啸之声。   在这样寒冷的气候下,即使还没有飘雪,却也是难以忍受的,邯郸造那些贵公子倒还好,都准备了冬衣,而赵傅所带领的这些人就有些遭殃了,他们出发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准备这些,骑着快马,在狂风之中奔驰,使得这迎面吹来的风变得更加的狂暴,冻得他们瑟瑟发抖。   这一路上,赵括算是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十室九空,不,十室十空,从邯郸到柏仁的道路上,原本就是没有什么人烟的,因为战事的缘故,百姓们四处逃亡,使得这条路就更加的萧瑟,赵括有心帮着骑士们借来些衣裳,都没有能找到人,想到自己从前还担心被他人发现踪迹的事情,赵括就不由得的苦笑了起来。   有些时候,寒风也是能杀人的。   在行军的第三天,一位赵傅麾下的骑士,死在了这风寒之中,经历了数日的狂风洗礼,在夜里,他忽然发起了烧,浑身滚烫,赵括急得手忙脚乱,又是准备热水让他喝下,又是用热布帛来擦身...骑士昏迷了一整夜,嘴里念叨着他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的名,次日,他在赵括的怀里断气了。   赵括没有能救下他,即使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令人惊讶的是,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哭诉送别,骑士们坐在周围,互相依偎着,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非常的平静,只是看着赵括抱着死者痛哭,早在离开家的时候,他们都做好了迎接这么一天的准备,无论是谁的。邯郸造看起来有些羡慕,他对身边人说道:“这人好运气啊,若是有一日,我死去的时候,马服子也能这样为我流泪,送我离去,该多好啊。”   随后又有两个人因风寒和疾病逝世,战斗尚未开始,便已经有勇士倒下了,赵括便带着骑士们在林中狩猎,在这寒冷季节,哪怕就是畜生,也不能轻易见到,弄了些血淋淋的毛皮,骑士们将毛皮缠在身上,或者塞进了衣内。冒着狂风来到了柏仁,赵括却没有敢进去跟这里的人要衣裳。   他不敢确定,在这里会不会有秦国,或者燕国的探子,若是他的真正行踪被敌人知道,那他的谋划也就彻底落空了。绕过柏仁之后,道路两旁终于不是空着的了,已经能够见到一些赵人的尸体,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裳,倒在了路边,就连赵括这样的青壮都难以抵抗寒冷,更别提是这些外逃的老弱妇孺。   赵括看到了一个赤.裸的母亲,母亲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婴孩,所有的衣裳都包裹在孩子的身上,围了数圈,母亲的遗体就那样冻僵,而她怀里的婴孩,也没有能幸免,小家伙张大嘴,保持着啼哭的模样,脸上的眼泪也被冻住了,赵括浑身都在颤抖着,扬起头来,深吸了几口气,牙齿不断的碰撞在一起。   赵括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温柔的披在了这位母亲的身上,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这才将她与她的孩子埋葬。行路十三天之后,赵括这一行人也愈发的小心谨慎了,而此刻,他们已经赶到了鄗城附近,赵傅领着人前往打探,带回了两个消息,好消息是燕人还未曾攻下鄗城,坏消息是他们已经攻下了宋子城与元氏城,   赵傅抓了个燕人的逃兵,从他的口中得知,栗腹正驻扎在宋子城,而卿秦的消息他并不知道,看来,卿秦是驻扎在元氏城了。赵括领着骑士们,再次穿梭山林,而这时,他们已经能发现燕人的斥候了,好在燕人对于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有赵傅等人带路,赵括总是能及时避开这些斥候,燕人的骑兵并不少。   只是,对于燕人的打探,却始终都没有结果,栗腹一直都在城池之内,有士卒守着城,赵括完全没有办法进城打探,在这样的天气,不点篝火是不行的,故而,赵括每天都只能带着众人来回的奔波,在远处生火休息,再回到城下打探,宋子城算是赵国北部的一座大城,每到饭时,见的炊烟滚滚而上,足以看出城内士卒的人数并不少。   赵括在宋子城外等待了足足六日,可是,栗腹压根就没有出兵,栗腹不是一直都在急行军麽?赵括有些不明白,自己的骑士还是在不断的出现人员伤亡,若是再等下去,都不用栗腹出手,自己就要败给这气候了!赵括终于还是下了狠心,四处去抓燕人的逃兵,想要再得到些情报。   终于,在两天后,赵括抓住了两位燕国的逃兵,他们看到赵括之后,似乎格外的惊讶,不可置信,赵傅狠狠的打了他们,他们方才哭着求饶,赵傅又询问了起来,赵括不懂燕言,只能让赵傅来作为翻译,赵傅说道:“卿秦似乎还没能攻下元氏城,栗腹这是在等着他。”   赵括眯着双眼,两军若是合一,他所要面临的困难就要更大了,只能希望,自己的使者能起到些作用罢。   比起赵括,使者涂可谓是姗姗来迟,若不是有赵括的门客盯着他,只怕他早就逃走了,当燕人斥候围住他们的时候,使者涂浑身寒冷,他出身商贾,原先家里还是有些财产的,通过贿赂的方法,免除了很多次兵役,而如今,因为战事的影响,商贾们纷纷破产,他也在其中,这一次的兵役,他却没能免去。   燕人狞笑着,朝着他扑了过来,门客抽出了短剑,而他却大叫了起来,“我是赵国的使者!我是马服子的使者!”   燕人一愣,窃窃私语了一番,一个燕人上前便是一拳,门客与他们战了起来,很快,门客身上便多了几个伤痕,燕人们将他捆绑了起来,门客破口大骂,涂依旧在大叫着自己的身份,不敢抵抗,燕人们打了片刻,方才拉着绳索,带着他们朝着城内走去,刚刚走到城门口,一位燕国的军官却是听到了涂的叫声。   急忙走出来,愤怒的说道:“放开这两个人!”   那几个士卒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军官气的险些跳起来,对着周围吼道:“有没有知道这胡语的!!有没有!!”,并没有人上前,军官直接上前,强硬的推开了那几个士卒,从他们的手中接过了绳索,有个胡人伍长想要说什么,军官直接一脚将他踹翻,伍长倒地,其余几个士卒愤怒的看着军官,却不敢动手。   军官不理会他们,将涂与那位门客解开,这才笑着用邯郸腔说道:“来自赵国的贵客,请宽恕他们无礼的举动,我这就带着您去见栗腹将军。”,涂这才缓了一些,依旧畏惧,军官拉着他走进了城内,天寒地冻的,燕人士卒们高举着手中的长鞭,一脸麻木的赵国老弱,正在拆着自己的房屋,或在路上搬运辎重,面无血色,行将朽木。   一位赵国的妇女,只是因为扛着木材摔了一跤,便被一个燕国士卒鞭挞,赵括的门客瞪大了双眼,眼里充血,他猛地就朝着那士卒冲了出去,即刻被燕人所围住,门客指着远处那个士卒,大吼道:“你等着!!等马服子杀进燕国的时候!!我也要这样对待你的母亲!!鞭挞你的妻子!!”   “这一天不远了!!”   “不远了!!!”   燕人听不懂他的怒吼,只是指着他嗤笑。那位手持鞭子的燕国士卒更是如此,看到门客愤怒的模样,哈哈大笑,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鞭,而正在忙碌着的赵人,却忽然停了下来,众人抬起头来,眼里猛地出现了一股火。“马服子?”   “马服子要来了?”   “是马服子的人?”   那早已死掉的人活了过来,眼里燃烧着火焰,手持鞭子的燕国士卒看着被按倒在地面上,疯狂挣扎着的门客,他朝着门客挤了挤眼,示意了一番自己手中的鞭子,他刚刚举起了鞭子,“砰!!”,那一刻,燕国士卒倒了下去,赵国的妇女,浑身颤抖着,手中的木头上还沾着血液。   那一刻,她扑了上去,双手叩向了士卒的双眼,士卒发出剧烈的惨叫,那一刻,赵人都疯了,他们大吼着马服子的名字,举起了手中的石头,木头,甚至是空手,朝着身边的燕人扑了过去,涂被吓得险些晕了过去,他亲眼看到一个老者咬下了一位燕国士卒的脸,再后,他就被杀掉了,可他依旧瞪着双眼,死死咬着那士卒的脸。   “复我仇者马服子!!!”   燕人们大叫着,举起了武器,开始与这些空着手的赵国老弱们展开厮杀,燕人面对这样疯狂的赵人,眼里满是惊惧,这些平日还温和顺从的赵人,为什么忽然就疯了?定然是那个家伙的巫术,他会巫术!!燕人都不敢正视那位被按倒的门客。   门客被紧紧按在地上,疯狂的挣扎着,双目瞪圆,他看着远处的战场,他放声大笑着。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哭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活捉赵括   一场“叛乱”很快就被平定了下来,宋子城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燕士卒手持长矛,来回的在尸体周围巡逻,谁也没有想到,燕国从入侵赵国以来,最大的伤亡竟然是由这些赵国的妇孺所造成的,数千赵人死在了这次的战斗之中,而他们也杀掉了超过七百个燕人,还有更多的燕人受了重伤,疯了的赵人,彻底吓到了这些燕人,就连涂,也没有再遭受到什么侮辱。   栗腹坐在上位,听着军官们的汇报,咬着牙,愤怒的质问道:“我不是下令,不许殴打欺辱赵人麽?”   军官吓得缩了缩身子,方才说道:“他们也没有欺辱赵人,与往常一样啊,是那位赵国的使者,他会巫术,他对那些赵人用了巫术...请您现在就下令杀了那位使者罢,我听闻,用桑木能够驱鬼,请用桑木打棺,将他埋起来,他就不能再施展巫术了。”,栗腹的脸抽了抽,方才说道:“将赵国的使者带到我的面前。”   “可是...”,那军官有些畏惧的看着栗腹,想要劝说些什么,栗腹猛地就将自己手中的竹简丢到了他的头上,骂道:“快去!”   军官这才跑了出去,看到他离开,栗腹方才长叹了一声,揉了揉额头,因为这次讨伐赵国是临时起意,又担心在赵国遇到强烈的抵抗,故而他召集了八万大军来讨伐赵国,对外宣称是十万,这八万军队里,超过三万人都是从辽东等地招募的士卒,简单的来说,就是燕国新扩张的领土上的胡人。   这样的事情,各国都存在,例如赵国,在征讨林胡之后,就有不少林胡人编入到士卒的行列,他们从举止语言文化上来说,都与赵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可是燕国征伐辽东的时间并不长,辽东人在心里,也没有对于燕国的归属感。语言都未曾能做到推广,他们不会为了燕国拼命,而栗腹的很多命令都无法下达,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   最要命的,他们的卒长,都尉还是燕人,想想将领只能通过比划来指挥自己的军队,栗腹就觉得有些头痛。他心里有些后悔,或许他就不该招募这么多人,应该凑齐四万最为精锐的燕人,直接朝着邯郸进攻,可是又一想,赵国在云门,代郡还有驻守的士卒,在邯郸里还有两万多精锐的士卒,只是四万燕人,在攻城战里,难以战胜只比自己少一些的赵人。   使者涂被带到了栗腹的面前,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了这位有些肥胖的燕国大将,使者涂有些畏惧,低着头,不敢看着他的脸,栗腹皱着眉头,手持竹简,不慌不忙的用赵语问道:“是赵王派您来的?”,使者涂急忙摇着头,从衣袖里拿出了书信,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栗腹,栗腹一愣,拆开之后便看了起来。   栗腹反复的看了数次,忽然笑了起来,他变得温和了许多,急忙起身,走到了使者涂的身边,涂更加畏惧,栗腹亲切的握住他的手,方才说道:“原来您是马服子的使者,我早听闻马服子的仁德之名,很想要跟他结交,没有想到啊,先生您竟是带来了他的书信,请您宽恕我的无礼...”   栗腹说着,又让涂坐了下来,急忙让人准备饭菜,是要款待涂。涂有些懵,栗腹忽然的变化,让他有些茫然,栗腹跟他聊起了家常,渐渐的,涂也就放松了下来,说起了赵国的情况,栗腹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若非上君的命令,我也不想来征伐赵国啊,我是想要与马服子成为朋友的。”   “请问马服子如今在什么地方呢?”,栗腹问道。   涂说道:“我离开的时候,马服子尚且刚出了邯郸,还没有到柏仁。”   “以赵王对马服子的敬重,想必马服子是带着王宫那两万精锐来讨伐我的罢,本该成为朋友的两个人,却落的这样的下场,您说这是什么道理呢?”,栗腹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涂有些不满说道:“哪里是什么王宫精锐,上君不肯让那些人离开邯郸,从民间征募士卒,我不瞒您,我只是个卑贱的商贾,是无奈被招募的。”   “我从前也是商贾啊,哈哈哈,没有想到啊。”   “您也是?”,涂听闻也有些开心。   栗腹皱着眉头,打量着他,又问道:“我看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会被征募呢?”   “我??我在军旅里算是年轻的,您不知道,上君他征召了一批老弱,给与马服子,马服子每日进军甚至都不超过几里地...唉,就连粮食辎重都不肯多给,要不是家里人,我早就离开赵国了。”   栗腹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不动声色的与涂继续聊了起来。涂因为得到了燕国国相的如此礼遇而开心不已,他直接提出了想要留在燕军的想法,他是个胆小懦弱的商贾,心里也并没有什么为赵国效死的想法,而马服子,他也很敬仰马服子的为人,可是在自己的性命面前,那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涂这样的表现,更是让栗腹打消了对他的疑心,栗腹答应了涂,要留下他在自己的身边,令人为他安排住宿之后,他急忙召集了麾下的所有都尉,此刻,天色已经是有些昏暗,都尉们本来是已经要休息的,被栗腹叫来,埋怨着走进了栗腹的院落,等到众人都坐了下来,栗腹这才笑着说道:“请二三子做好准备,明日,我们直奔鄗城!”   众人大惊,有军官问道:“将军,不是要等卿秦将军,合兵之后再攻取鄗城麽?”   “哈哈,我原先是担心赵括领着王宫的精锐,故而不敢小看他,没有想到,赵王那个蠢物,只是给赵括几千个老弱病残,赵括如今甚至还没有出邯郸城,别说是鄗城,只怕我们就是拿下柏仁的时候,他都不曾赶来呢!”,栗腹大笑着说道,听到栗腹的话,众人也是大笑了起来。   “几千人??”   “赵王这是派赵括去送死啊!”   “我们这次定要活捉了赵括,让赵人看看他们的英雄在我们面前是个什么样!”   栗腹抚摸着胡须,认真的说道:“明日直奔鄗城,先取鄗城,再取柏仁,围攻邯郸!”   “唯!!”   ........   在距离宋子城还有一段距离的山林之内,围绕着篝火,赵括以及骑士们都在休息,邯郸造不知何时,凑到了赵括的身边,赵括瞥了他一眼,邯郸造憨笑着,从手里拿出了个鸡蛋,放到了赵括的手里,赵括一愣,正要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笑了笑,几口吃下,邯郸造又拿来了水袋。   “将军...”,邯郸造扭捏了片刻,方才问道:“您还怪罪我冒然出击的事情吗?”   赵括笑了笑,敲了敲他的额头,方才说道:“我怪罪你做什么,我将你当作自己的胞弟那样...”,他又认真的说道:“但是,违背军令,不是将士可以做的事情,这涉及很多人的性命,不能不认真遵从。”,邯郸造听着,傻笑着说道:“只要您不怪罪就好,我记下了。”   两人正在聊着,忽然,赵傅从山林之中走了出来,急促的说道:“将军!燕人出城了!是朝着鄗城的方向进军的!”   赵括猛地跳起身来,骑士们也纷纷起身,跟着赵傅一路赶去。 第六十六章 魏有信陵君   清晨的邯郸城里格外的寂静,牛车慢悠悠的朝着城门走去,临武君骑着骏马,跟随在一旁,他穿了厚厚的冬衣,脸被冻的通红,有些不解的问道:“此刻最是寒冷,荀子为何要在这个地方起身啊?”,荀子坐在牛车上,整个人都被冬衣包裹起来,只露出个脸来,荀子缓缓睁开双眼,说道:“若是再晚,就离不开了。”   临武君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的道理,他摇了摇头,方才说道:“自从我赶来赵国之后,上君像对待自己的手足那样对待我,这样不告而别,我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荀子笑了笑,方才说道:“如果您受了赵王的恩惠,那您应该报答他,将军与百姓都有自己报答的方式,您是将军,不该通过辞别这样的小事来报答。”   临武君苦笑着,说道:“我是个将要死去的人,将您送回稷下,便要回楚国赴死,如何还能报答他呢?”   荀子闭上了双眼,没有再说话。   守城的士卒甚至都没有怎么盘查,就恭恭敬敬的放行了,荀子等人准备按着原路返回,走在道路上,荀子一言不发,道路上空空荡荡的,别说是人,就是连动物都见不到,临武君却有些受不了这寂寞,他问道:“我知道您很看重马服子,可他离开的时候,您为什么都不愿意去送别他呢?”   “等他为赵国免去灾祸的时候,我再与他相见,也是不迟。”   “您相信他能取得胜利?”   “我不是相信,我是知道他会取得胜利。”   “为什么?”   “仁义的军队,是没有敌手的。”   “我很敬重您,可是我并不赞同您的说法,不择手段的来击败敌人,才是最大的仁义,我听闻昔日的宋襄公,他因为仁义,没有把握住好的进攻机会,使得军队覆灭,战争并不是讲述仁义的地方。”,临武君认真的说道。   荀子嗤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宋襄公进攻郑国的举动,实在说不上是仁义,您并不知道什么是仁义的军队,我所说的,是将军将士卒当作自己的亲人而不是武器,所以士卒能够为将军死战,我所说的,是士卒能够遵守军纪,不侵犯当地的百姓,所以百姓能够拥护士卒,我所说的,是将军不会滥杀降者,善待降者,所以敌人在遇到他们的时候不会奋死抵抗。”   临武君还是摇了摇头,他依旧不认同荀子的观点。   当牛车离去后很久,有武士急急忙忙的冲进了王宫之内,不久之后,王宫里传出了无比悲切的哭嚎声。   .........   魏国的信陵(商丘市宁陵县),这是在魏国内大名鼎鼎的城池,而城池的名声却不是因为城池那坚固的城墙,也不是因为这里有多富裕,只是因为,这里是公子无忌的封地,公子无忌是魏昭王的儿子,魏昭王死去之后,由无忌的兄长,也就是公子圉来继承王位,魏王圉很喜欢自己的这位弟弟,次年,将他封为信陵君。   信陵君为人豪爽洒脱,对于真正有才能的贤士,他能保持最低的姿态来礼遇,在这个方面,甚至连平原君赵胜都比不上他。魏国曾经有个隐士,叫侯赢,有六七十岁的高龄,家里贫困,在大梁做守门的小吏,信陵君知道他这个人之后,前往去拜访,给与厚礼,可是侯嬴不肯接受,他说:“我不能因为我贫困的缘故而接受您的财礼。”   信陵君在家里设了宴席,大家到齐之后,他亲自驾车去接侯嬴,侯赢对他非常的无礼,直接坐在了马车上,信陵君也不恼怒,为他驾车想要来家里,侯嬴又说他有个做屠夫的朋友,在屠宰场,想要他驾车带自己过去,信陵君竟然也同意了,侯赢的屠夫朋友朱亥同样很无礼,两人故意聊了很久,不搭理信陵君。   可信陵君还是不生气,最后带着侯赢来到宴席上,宴席里的将军,宗室,大臣们看到他为一个守门小官驾车,都非常的惊讶,而侯赢终于也因为信陵君的礼遇,愿意跟随他,而成为了他的上客。   正是因为这样,他的门客非常的多,若是说赵国的豪杰都在平原君的府邸上,那魏国的豪杰定然都在信陵君的宴席上。只是,信陵君最为开心的时日没有能持续太久。有一次,他与魏王正在下棋聊天,忽有士卒禀告,说赵王亲自带领军队侵犯魏国,魏王大惊失色,连忙要调遣军队。   可是信陵君非常平静的告诉他,只是赵王去打猎而已,并不是要入侵,又继续平静的与魏王下棋,后来,果然是这样的,魏王询问他如何知道,信陵君告诉魏王,自己的门客里有人知道赵王的一举一动,每日都会禀告给自己。魏王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会跟这位弟弟下棋了,甚至,再也不肯接见他。   信陵君从大梁,回到了封地,整日与门客们饮酒作乐,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天。   当李鱼赶到了大梁之后,方才知道信陵君并不在这里,他又无奈的赶到了信陵。他刚刚来到了信陵君的府邸门口,还在思索着该如何言语呢,就有武士走了出来,打量了他一眼,就将李鱼给拽了进去,甚至都没有多问几句,就将他带到了宴席之中,众人都在痛饮,笑声不断,李鱼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来者都是客,您不必在这里拘束,坐下罢!”,有武士笑着,就将李鱼给按在了坐席上,李鱼认真观差着周围的一切,他也曾在赵胜那里待过,信陵君的门客,显然是不比平原君要少的,可这里不同,李鱼看到这些门客都不拘束,勾肩搭背的,也不顾什么礼节,每个人都很开心,这里有一种在平原君里所看不到的氛围。   李鱼也终于看到了信陵君,魏无忌正值壮年,他将手搭在一门客的身上,一手拿着酒盏,喝的非常开心,周围的几个门客也只是笑着,他们似乎,并不是把信陵君当作自己的家主封君,而是,当作了自己的朋友,好友,可以不顾礼节,打打闹闹的那种亲密朋友,可以拔出剑来,为他赴死的朋友。   信陵君似乎也注意到了李鱼,正襟危坐的李鱼,在这宴席里显得格格不入,信陵君捧着酒盏,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道:“我想要与您痛饮,请您拿上酒盏!”,李鱼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请您宽恕,我是不能饮酒的。”   “哦?”,信陵君睁开了那醉意朦胧的双眼,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我的家主他不饮酒。他说,国家内的百姓因为没有粮食而饿死,他不敢喝这粮食所酿成的美酒。家主尚且如此,我又怎么敢喝呢?”,李鱼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信陵君大吃一惊,急忙拉住他的手,询问道:“您的家主是什么人呢?”   “赵国的马服子。”   “马服子啊?我知道他,我听说过他的名声!”,信陵君非常开心,拉着李鱼就朝着上位走去,李鱼也无法反抗,就被拉到了上位,两人直接坐了下来,李鱼看到一旁还有个年迈的老者,喝的脸色微红,醉醺醺的,李鱼急忙起身拜见,那老头也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坐下来。   信陵君笑了笑,这才问道:“您这次前来拜访我,难道是马服子要让您来当说客吗?”   李鱼摇了摇头,说道:“天下哪里有雀为鸿鹄指路的道理呢?您的才智胜我数倍,您的门客也是魏国的贤才,我不敢来担任说客。只是因为赵国危难,我家主令我前来向您求援,希望您能帮助赵国,赵国若是灭亡,天下再也没有人能抵挡秦国,这是您所知道的。”   信陵君笑了起来,并没有回话,拿起了一盏酒,他问道:“您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您爱贤纳士,魏国的贤才们将您当作挚友,愿意为您赴死,您家财万贯,能够救济需要帮助的人,您能遵守自己的承诺,自己所答应的,就一定会去完成,您是魏国的贤才,全天下能够媲美的也并不多。”   “哈哈哈~~”,信陵君大笑,问道:“那您的家主马服子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鱼沉思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骄傲的说道:   “他是一个好人。”   顿时,众人惊诧,活跃的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 第六十七章 破敌在此一举   赵国,宋子城   天色有些阴沉,数以万计的燕军正从宋子城里鱼贯而出,赵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作数万大军,从清晨开始,这城门就不断的吐出燕人来,到现在都不曾吐干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啊,最前出发的军队,到如今都看不到了,如此眺望,道路上慢慢的都是燕人。   赵括与众人隐藏在宋子城靠北的密林之内,此处的密林靠近道路的那里,显得有些稀疏,很容易就被发现,赵括领着几个骑士,丢下了马匹,赵括还记得当初幸那一身的“吉利服”,他就按着那个样子,简单的给自己这几个随行伪装了一番,方才匍匐着来到了靠近道路的林中,悄悄的观察道路上的燕人。   这件事很危险,因为过于靠近燕人,而没有马匹也难以逃亡,邯郸造等人本来都是在劝说赵括不要冒险,让他们来,可是赵括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作为主将的他,必须要亲自观察,清楚敌人的情况,从他人口中得到的信息难免会有误差。清晨的密林很冷,加上地面上的露水,赵括如此匍匐前进,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好在现在稍微温暖了一些,可如此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在路旁等待了许久,终于,赵括看到了远处行驶而出的第一辆车架,他等待的便是这个,赵括更加认真的观看着,驾车的人年纪也不小,周围跟着几个步卒,这装备简陋的与赵括所率领的赵军有的一拼。   这不是战车部队,这是运粮部队!果然,栗腹攻城是会让辎重粮草跟着部队前进的。赵括眯着双眼,认真的记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粮车非常的多,当然,也有军队来护送,只是,这些军队并不是燕国的精锐,这些可能是从燕国征召的民夫,武器也不全,就是负责建设,押运,做饭这些的。   他们慢吞吞的跟在马车的周围,甚至还有几个士卒,正打量着周围,只要是没有将领在周围,就会直接跳上马车来,燕人的粮食非常的充足,赵括已经数了七十多辆的马车,燕国与赵国一样,并不缺马,何况像这样矮小的驽马,不能作为战马作战,就只能运输粮食了。   从一开始,赵括的目标就是对方的粮草,他要断掉对方的粮草,可惜对方并不是通过燕国来运输粮草,不能断粮道,那就只能袭击他们的储备粮草,他先是通过使者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放松警惕,自己再领着这些骑兵迅速的来到对方的身边,他心里也不知道就这几百人是否能击溃敌人,可是,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   面对近十万的燕人,他那几千老弱,是无法击败对方的,毫无疑问,毁掉对方的粮草,让燕人的军队出现严重的缺粮,这是最好的办法。如今他掌握了对方的粮草的位置,保护粮草的军队的数量,这是非常重要的,而更加重要的,他还得要知道对方粮车前后方的部队之中是否有着精锐的骑兵。   栗腹采取的是长阵,没有在粮车的两侧安排骑兵来保护,这对赵括是有益的,可问题是这长阵使得粮草车的相距太远,相互分散,让赵括没有办法同时袭击到所有的粮草车,这对赵括是不利的,赵括在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发现了燕人的骑兵,燕人的骑兵负责在侧翼巡视,他们迅速的通过,数量足足有数千。   道路上尘土飞扬,赵括明白,必须要在夜间袭击对方,这样才有可能成功,不然,对方的骑兵快速的救援,自己是无法击破敌人的。到了这个时候,赵括的心里反而平静了很多,在到来之前,他就已经观察了所有的道路,而对方这条道路,很不幸的,是赵国内唯一算是保持良好的道路,并没有什么密林,或者险道可以来设下埋伏。   赵括领着众人缓缓后退,来到了密林的深处,方才看着一旁的骑士说道:“请您迅速前往鄗城,传达我的命令,让他们弃城回柏仁,就说马服子即将要到达柏仁,我会在那里迎战敌人,让他们带走所有的粮食,不能给燕人留下!”,骑士急忙应诺,赵括又吩咐道:“然后您就回大军那里,让他们在柏仁休歇操练,等待我的命令。”   “将军...鄗城是非常重要的城池,若是此处也被燕人拿下,燕人就只能直接杀向邯郸,这如何能弃守啊?”,赵傅急忙询问道,赵括摇了摇头,说道:“鄗城是险要的地方,可是周围并没有可以埋伏的地方,请您不要多问,我有自己的办法。”,听到赵括的言语,赵傅也只能领命,不再多言。   而此刻,燕国的大将栗腹,也遇到了很多的困难,他从进攻赵国以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赵国人都疯了,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自从上次宋子城出现了大规模的赵人反叛之后,今日各地都相继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们高呼着马服子,杀向了驻守的燕人,甚至,九门城一度还被赵国老弱所攻下,他们杀掉了驻守的几百个燕人。   栗腹手忙脚乱,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没有士卒驻守的赵国土地上,自己竟会遭遇到这样顽强的抵抗,赵国的老弱们埋井,故意烧毁粮食,破坏城防,偷袭燕国的士卒,他们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也尝试了自己所做不到的一切。只是在短短的几天内,就给燕国的大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后防告急,栗腹只能派出精锐的骑兵前往救援,镇压各地的百姓。   一向不愿意杀害百姓的栗腹,此刻也只能硬下心来,以残酷的镇压来威胁其余的赵人,可是这也没有能起到多少作用,赵人有了旗帜,他们已经不怕死了。   急行军一日,到了晚上,栗腹甚至还没有吩咐,诸多将士们就忍不住的扎营休歇了,栗腹的中军之后的诸多军旅,有的停下来休歇,有的还在进军,弄得格外混乱,栗腹还是下达了休歇的命令,随后又吩咐道:“近来多有赵人袭击燕军,让斥候们警惕起来,来回巡视,要提防!”   栗腹坐在营帐之内,叹息着,这位马服子并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对手,只是他的名字,就有这样的威力,那他派遣这位使者是做什么呢?是故意向自己示弱麽?让自己放松警惕?栗腹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作为燕国的国相,他并不愚蠢,相反,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可是他最先从邯郸得到的消息,从那位使者说出的消息是一样的,毫无疑问,赵括只有几千老弱,当然,也可能是几万,但是不够精锐是真的,莫非他是想要让自己怠慢,再全军迅速赶到鄗城,准备迎击自己麽?栗腹抚着胡须,认真的思索着,唉,自己还是老了啊,头脑都不如从前那般清醒。   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栗腹始终都没有想通,可他还是觉得要更加的警惕一下,又令人去加强各营的防务。   此刻,赵括骑着骏马,遥望着远处的点点火星,燕人已经开始设营休歇了,他们将马车围成了一圈,士卒就在圈内休歇,同时,也有不少的骑兵正在来回的巡视,处处都点上了篝火,燕人的大军拉的很散,前后相距完全就超过了行军所规定的,可是也没有将领去指责。   赵括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渐渐的,燕军大营也不再有喧哗之声,而那些骑兵,只是装模作样的巡视了一次,就下了马去玩耍了,没错,他们的确是在玩,就连那些士卒们都是聚在一起,玩着投壶,丢石等游戏,军纪相当的涣散,栗腹的命令,根本就不会被底层的士卒们所执行,燕国的将领们住在营帐内,营帐内外弥漫着酒味,伴随着赵国女子的尖叫。   赵括缓缓从腰间拔出了短剑,赵傅从身后给他递上了火炬,他一手持着火炬,一手持着宝剑,平静的问道:“二三子,赵王所赐的酒袋,可都拿上了?”   “拿上了!”   “我先前所吩咐的,二三子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   “好,请二三子跟着我,将燕人的粮草烧个一干二净!”   “唯!!” 第六十八章 我赴死,永别   在这昏暗的天色之中,燕国士卒的篝火,犹如遍布在地面上的星辰,尤其是从远处来看,更是能欣赏到这前后几十里的点点星火,地面上的星火与天空之中的星辰相映,这景象倒是有别样的魅力,只是,赵括却没有心情再来欣赏这样的绝世美景了。他手中握着火炬,这个火炬是赵傅帮着他制作的。   赵括看到赵傅从树木里抠出了些黏糊糊的东西,均匀的抹在了木棍的上头,放在篝火里,猛地就窜出火苗来。据赵傅所说,只要不是遇到强风,这样的火就不容易被熄灭,故而,赵括让诸多骑士们也准备了不少这样涂抹了那神奇东西的木棍。赵括领着骑士们在这里来回的奔波,让他们熟悉事成之后撤退的道路。   包括最后的聚集点,每一条撤退的路线,他都让骑士们一遍一遍的去走,去熟悉。   到了如今,所有的都已经准备妥当,赵括眺望着远处的燕人车架,浑身颤抖了片刻,方才停止了抖动,赵括闭上了双眼:母亲,戈,幸,狄,李牧...我所有的挚爱,我所有的朋友们,那些帮助过我的长辈们,好好的活下去罢,我要出发了,永别。   赵括猛地睁开了双眼,骏马朝着远处奔驰而去,赵括感觉到了手中那火炬剧烈的摇曳着,于是又拉了拉缰绳,放缓了些骏马的速度,骏马犹如散布那样漫不经心的朝着远处走去,这倒是破坏了这种死战的氛围,数百骑士跟随在赵括的身后,坚定的朝着敌人的方向赶去。   栗腹安排了很多的哨岗,而这些哨岗,此刻却背靠背坐着,歪着嘴,呼呼大睡。为了抵御猛兽和寒风,押粮的士卒们甚至将粮车放在了外围,围成了一圈,自己在这些马车所构成的屏障内休息,赵括距离敌人越来越近,而清脆的马蹄声,也愈发的不能遮掩,赵括能感受到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膛来!   “不是查过了麽?都好!”,听到马蹄声,被惊醒的哨岗睡意朦胧的说道,他还以为是自家的骑士来这里巡查,抱怨着,谩骂着,他缓缓睁开了双眼,那一瞬间,他脸上苍白,说不出话来,还没有等到他说出敌袭,赵括挥动了缰绳,骏马冲了过去,赵括将手中的短剑对着那士卒猛地一砍,只听的“扑哧”一声,士卒尖叫着倒地!   “敌袭!!!”   “杀!!”   那一刻,整个燕人大营都炸开了锅,各种杂乱的号令出现,有的士卒们惊恐的哭了起来,有的士卒们拿起了武器,还有的士卒竟是与自己人厮杀,格外的混乱,而赵括的眼睛,只是盯着不远处的辆车,他将手中的火炬丢在了那些粮草之上,又将腰间的酒袋丢了出去。   可是,他所期待的忽然挑起的火苗,并没有出现,酒袋不仅没有能够起到点燃的作用,甚至是险些浇灭火炬,赵括大吃一惊,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索了,那一刻,燕人的士卒们已经冲杀了过来,赵括迅速从腰间拿出了木棍,再次丢在了原先那火炬的附近,这才猛地窜出了一股火焰!   数百骑士朝着粮车丢下火炬,那一瞬间,火海骤起,酒并不是好的点燃物,可是供大军所用的粮草,甚至是装着他们的筐,木头所做成的车,却是上好的易燃物,火焰在四处升腾,很快便跳跃到半个人之高,这让燕国士卒们更加的慌乱,但是,燕国的阵线很长,只是押运粮草的后军这一段的燕人士卒陷入混乱之中,而其余各地的燕人则是急忙派出了支援!   赵括迎着从四面八方冲来的士卒,燕人的前军在西,后军在东,赵括率军袭击的正是粮车最靠西的地方,此刻,赵括率领骑士们,朝着东方再次冲锋,这也是赵括早有思索的,因为辆车过于分散,只能如此一路的进行焚烧,而燕人的骑兵又多聚集在中军,也就是靠西的位置上,若是从东往西,直接遭遇到燕人骑兵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燕人的后军已经是一团糟了,将领们甚至都没有披甲,从营帐内跑出来,慌忙的指挥军队,只是,他们所能指挥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还是在逃亡,将领连杀了几个逃兵,也不能控制的住,押运粮草的原本就不是什么精锐,哪里能禁得起夜袭?而最为麻烦的还是栗腹专门安排保护粮草的一支精锐。   这支燕国精锐大多都是原先守护燕王的武士,他们也是最先反应过来,并与赵括交战的,赵括不管不顾的纵马,腰间还剩下两根木棍,而粮草车还有很多,骑士们也都意识到方才的投火有些过于集中,用燕人的篝火来点燃火炬,便再投到了粮草车的上头,燕人士卒们疯狂的冲上来,想要扑灭这火焰!   骏马飞奔,猛地撞飞了一个拦路的燕人士卒,那士卒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马车上,顿时咽气,骑士们高呼着,手中的短剑不断的朝着周围挥砍刺击,燕人士卒不断的倒下,可是当他们用长矛开始反击的时候,骑士们就开始出现了巨大的伤亡,三四个士卒聚集在一起,朝着马背上的骑士一刺,那长矛就将骑士给贯穿了!   赵括精心准备的酒袋,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是险些害了他的计策,而好在夜里这风,帮了赵括不少的忙,粮草只要是冒出星火来,在风的鼓动下,即刻就能变得比人还高,而为了组成堡垒,这些马车本都是堆在一起的,火势不断的蔓延,就连几个想要救火的士卒,身上也是燃起了火苗,正在地面上痛苦的打滚。   “出现了什么事情?”,栗腹颤颤巍巍的从营帐内冲了出来,他在中军,隐约听到了后军的喊杀声,前军似乎也知道了这动静,几个将领正带着骑兵迅速朝着中军奔驰而来,有一脸漆黑的将士举着火炬,对着栗腹大叫道:“将军!赵军偷袭!他们偷袭后军的粮草车!!”   “让胜,亥,毋病率领骑兵赶去支援!!”   “听我的吩咐,你带领步卒从左侧包围后军!我去包围右侧,迅速传令后军,不许让赵军从后方逃离!堵住他们!”,栗腹大吼大叫着,左顾右看的,却没有几个都尉及时的出来,栗腹愤怒的跳了起来:“迟早要砍了你们!!迟早要砍了你们!!”,懒惰的将领,加上无法指挥的士卒,有问题的列阵,导致了后军的巨大灾难。   栗腹看着远处的火海,几乎将黑夜烧成了白昼,他险些哭了出来,在他的呼喊下,终于有都尉准备妥当,带着士卒们去进行包抄!   赵括身上的火炬都已经用完了,此刻,他手持一杆燕人的长矛,正在不断的挑翻燕人的篝火,按理来说,在生火的时候,都会在篝火的周围围上石块之类的,以免出现火灾,可是燕人似乎并不想这么麻烦,篝火被挑翻之后,火星迸溅,赵括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起到作用,其余几个骑士倒是还有引燃之物,还在不断的朝着粮车丢去。   赵括甚至都来不及回头去看看那些燃烧着的马车,一个士卒冲了过来,长矛狠狠刺中了赵括的小腿,赵括吃痛,丢出手中的长剑,直接命中那燕人的胸口,随着燕人反应过来,赵括所遇到的阻力越来越大,在四周,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燕人的士卒,骑士们正在激烈的与士卒们交战,死伤惨重。   “回!!”,赵括大吼了一声,再次冲杀了过去,面前遇到几个士卒,骏马直接撞飞,手中的长矛不断的挥舞着,双手酸痛,赵括觉得,自己的手臂肌肉似乎已经撕裂了,一支羽箭飞射而出,插在了赵括的右手臂膀上,赵括再次大叫了起来,双目充血,长矛狠狠砸在一个士卒的身上,长矛断裂,士卒喷出血液,倒在地上。   赵括已经没有了武器,只能纵马狂奔,“扑哧~”,从后背传来些剧痛,可是这一次并没有方才那么的疼痛了,就好像是被蜜蜂咬了一口,赵括没有回头,只是压低了身子,骏马冲出了敌阵,骑士们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燕人的骑士们终于赶到,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呼啸声,赵括下意识的低头,那一刻,短剑从他的头发上挥舞而过。   赵括浑身冰凉,他看到燕人骑士从自己身边穿过,赵括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那士卒的后衣,“咔嚓~”,赵括的手脱臼了,而那位险些要了赵括性命的骑士,却是被直接拽下骏马,随后便死在了骏马的踩踏之下,燕国骑士还在追赶着,羽箭犹如雨点一般砸向了赵括。   赵括脑海里已经没有粮草,甚至也没有同袍,他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咬着牙,纵马狂奔,羽箭不断的从自己身边划过,一支羽箭从脸边飞过,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赵括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第六十九章 勇士长眠   深夜犹如白昼。   整个燕人的后军,此刻都已经成为了火海,赵国的风始终没有偏袒外人,赵国的风忠于勇士的意志,干燥的粮草烧成了熊熊烈焰,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相邻的车,或者人。燕人士卒们四处逃散,原先的逃兵情况就已经非常的严重,在如今,燕人后军又出现了炸营的情况,互相残杀而死亡的人,远远要多于赵人所杀死的。   军心涣散,长途跋涉的燕人,根本受不了这样的袭击。   燕人的后军并没有如栗腹所吩咐的那样,组成一道坚固的城墙来拦住赵人,反而是最先崩溃,只有那些从中军前来支援的骑兵们,死死的咬着这些赵人不放,可是赵人并不是一同撤离的,他们分散撤离,原先人数就不多,在分开之后,就朝着密林冲锋而去,当失去了篝火与火焰的照耀之后,这些压根不了解地理的外乡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追赶赵人。   栗腹指挥中军前往指挥,战车冲锋,步卒跟随,就好像是有两个手臂,从中军伸出,包裹住整个后军,在最后合在一处,将整个后军都包围住之后,栗腹这才下令,缩小包围圈,一定要将赵人全部留下!燕人士卒们手持长矛,行动有序,不断的朝着后军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可是当士卒们来到了最近处的时候,他们没有看到活着的赵人。   燃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后军士卒们正在匆忙的救火,地面上满是尸体,有赵人的,有燕人的,一个又一个摆放在一起的粮草车,此刻却已经被火焰所吞噬,栗腹茫然的看着这火焰,浑身都在颤抖着,负责防护的都尉走到栗腹的身边,他脸上都是灰,流下的眼泪洗刷了那灰黑,露出两道干净的泪痕。   “将军....粮草没有了,都没了...没了...”,他只是反复说着,眼泪忍不住的掉落,栗腹手中的短剑掉落,他一把抓住那都尉的脖颈,凶狠的吼道:“是谁让你用粮车来列营的?!为什么要把粮车摆放在外?!”,都尉被揪住脖颈,只是哭着,却不说话,栗腹猛地丢下了他。   火焰带来了温暖,只是,栗腹的心是那样的寒冷。   浑身都凉透了。   赵括依旧在马背上,这是个脆弱的时代,从甲胄到武器,都是那么的脆弱,长矛只是刺中了敌人,就容易断裂,而短剑更是这样,只是挥砍了几下,便支撑不住,但是,在这个脆弱的时代,却有一批最坚硬的人。赵括双手紧紧抓着骏马的脖颈,冷风的洗礼能让他保持清醒,他还记得自己所吩咐的一切。   他还记得最后要聚集的地方,这片密林,他带着众人熟悉了很多天,可是在这深夜里,他还真的有些无法辨认方向,可是他没有犹豫,也没有停下来,骏马一直都在狂奔,穿梭在密林之中,渐渐的,赵括能听到了些马蹄声,几个骑士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伤痕累累的他们,无法隐藏再次见到马服子的那种喜悦。   他们高呼了起来,用赵括所熟悉的赵语。赵括见到了王樊,王樊就跟随在他的左侧,赵括伸出左手来,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旗帜,王樊一愣,赵括缓缓举起了旗帜,旗帜已经很是残破,有残留的血和烧完的余烬,在皎洁的月光下,马服两个大字,显得那么狰狞,赵括喉咙滚动着,他想要高呼胜利,却只能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嘶吼。   相继赶来的骑士们越来越多,众人跟随在赵括的身后,赵傅,邯郸造,赵布,他们一言不发,只是纵马跟随马服子。   终于,来到了一处空旷的高地,这里是密林的最深处,有一个石块,赵括令众人在周围帮上了布帛,方便辨认,赵括勒马,骏马嘶鸣,这是邯郸造演练了无数次的出场方式,赵括却在无意之中做到了,赵括的骏马也很累了,非常的累,低着头,喘着气,一动不动,赵括骑着骏马,回过头来,看着众人。   骑士们纷纷停下来,坚定的看着赵括,赵括是在数着他们的数量,站在赵括面前的骑士们,却只有五十三人,赵括心里传来阵阵的剧痛,这种痛苦远比身体上所遭受的伤痕要更加巨大,他咬着牙,久久没有言语,想好的对于胜利的发言,此刻也是戛然而止,赵括陷入沉默之中。   一匹骏马缓缓走到了赵括的面前,邯郸造垂着头,骑着骏马,他抬起头来,脸色无比的苍白。   “将军...我们赢了?”   “赢了。”,赵括点了点头。   邯郸造笑了起来,随即,面色一凝,他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赵括猛地从骏马上跳了下来,朝着邯郸造扑了过去,众人纷纷下马,邯郸造倒在地面上,在他的后背上,插满了羽箭。赵括颤抖着,扑到他的身边,急忙将他抱起来,高呼道:“谁懂医?快去叫医师!!快啊!!”   邯郸造痛苦的呻吟着,他看着赵括,眼里满是惶恐与泪水。   “将军...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啊,将军,我怕,我要死了....救我,我不想死...我...”,邯郸造急促的叫着,赵括紧紧的抱着他,“不,你不会死,我会救你的,你不会死的...你放心罢,没事的。”,邯郸造张开了嘴,剧烈的呼吸着,“好疼啊,好痛啊...将军...我...我不能呼吸...我..求求你...救我...救...”   “父...母...”,邯郸造浑身剧烈的抽搐着,嘴角不断溢出血来,脸色渐渐的凝固住,双眼茫然的盯着赵括,眼泪忽然从眼眶里滑落,却再也一动不动。   “不...不要啊...不...”,赵括抱着邯郸造,大哭了起来。骑士们缓缓低下了头,赵傅闭上了双眼,长叹了一声,而邯郸造的好友赵布,此刻却是跪在了地面上,泣不成声。赵括抱着邯郸造,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好似有刀片切过他的心脏,那种钻心的疼痛,让赵括痛的难以呼吸。   “栗腹匹夫!!我必杀汝!!!”   .........   在密林的深处,多出了一个坟墓。   战争还没有结束,赵括并不能带走邯郸造的尸首,墓地挖的很深很深,为了避免猛兽们玷污邯郸造的尸首。赵括亲自为他挖出了这墓地,邯郸造被掩埋在了泥土之下,众人用石块在周围堆成了一圈,插上了枝条。赵括站在坟墓前,一言不发,为邯郸造送行,骑士们点上了篝火,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的他们,非常的疲惫,他们需要休歇。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有十六位骑士赶到了这里,他们被追赶的太急,只能绕道返回这里,在邯郸造的周围,又多出了几个用石块堆砌出来的坟墓,只是,在这些坟墓里,并没有尸体,他们的尸体,留在了燕人的大营里,赵括割开了酒袋,一一倒下了诸多坟墓的面前。   赵傅站在远处,他看着浑身都被包扎起来的赵括,赵括受的伤并不少,他一马当先的冲锋在最前,浑身密密麻麻的伤口看的赵傅都有些害怕,在处理的过程中,赵括沉默着,一言不发,似乎,这些痛苦完全不算什么。看到赵括坐在坟墓前,赵傅终于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啊...”,赵括喃喃道。   “您说什么?”,赵傅没有听清,他问道。   赵括皱着眉头,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赵傅说道:“让将士们再休歇一日,明日,全速赶往柏仁。”   “唯!”   坟墓前,用短剑刻出了一行大字。   最勇敢的武士,在此安眠。 第七十章 魏不只有信陵君   魏国,信陵   天色渐渐有些昏沉,魏无忌的门客都已经出去休歇。只有三位与他最为亲密的门客留了下来,点了烛,信陵君要再次款待来自赵国的贵客,此时,信陵君终于也不再是白昼里那醉醺醺的模样,他温和的笑着,示意让李鱼坐下来。魏无忌虽是魏国首屈一指的贵族,可他这里并没有太多的讲究。   这从他面前的放的鼎上可以看出来,这鼎的数量绝对能够逼疯赵王,因为他只放了一个鼎。李鱼非常的惊讶,可是魏无忌周围的几个门客似乎都习惯了,甚至都没有劝阻他的,魏无忌注意到李鱼的惊讶,朝着他眨了眨眼,说道:“这里并没有我不信任的外人,您也不必拘束。”   魏无忌的门客又跟李鱼谈论起赵国的事情来,对于马服子,他们似乎都很好奇,尤其是在李鱼那样的形容马服子之后,李鱼自豪的对他们说道:“我听闻,凤凰遨游天际,没有看到梧桐木,宁愿在天上累死,也绝对不会落下来栖息。我从楚国出发,游历魏国,齐国,赵国...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来到信陵。”   “哦?您曾来过信陵?难道我不是您的梧桐木麽?”,魏无忌笑着问道。   李鱼摇了摇头,说道:“请原谅我的直言,您是一位贤人,可是您作为魏国的公子,却没有能为魏国的庶民做到任何一件有利于他们的事情,这在我看来,并不是我的梧桐木。”   “您的意思是马服子他可以做到?”   “马服子也没有能做到,可是他在去做。我初次去拜访他,看到他领着门客们帮着百姓们去耕耘,哈哈哈,普天之下,您可曾听闻过有贵人帮着黔首而耕作的事情?耕作的事情是卑贱的事情,食肉者当然是不愿意去做的,可是我家少君他能,少君的诸多门客,没有一个人是因为这件事而抱怨的。”   “赵国诸贵,因此嗤笑马服子者很多,说他远不如其父,只有在田地里耕耘的才能,可是在我看来,这就是我的梧桐木啊。”,李鱼骄傲的说道。   信陵君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若是早知道您来信陵的事情,我也该带上他们去田地里耕作几天的。”,他顿了顿,又问道:“那这件事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马服子从不事农桑,在田地里忙碌了两日,就在病榻上躺了三日。”,李鱼说道。   众人笑了起来,不过,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耻笑之意,魏无忌听着都有些出神,摇着头说道:“您不要再说了,您要是再说,我怕自己会忍不住亲自驾车去见他啊。”   众人又谈论了片刻,李鱼看到魏无忌还是没有提及援军的事情,有些坐不住了,他说道:“我听闻,晋献公又向虞国借路攻打虢国,宫之奇说:面颊和牙床骨是相互依存,嘴唇丢了牙齿就受凉。虞公并没有听闻,导致晋国在灭亡虢国之后,又灭掉了虞国。”   “如今秦国和燕国正在攻打赵国,赵国岌岌可危,而魏国不管不顾,这不是要继续虞国所经历的事情麽?”   “今日赵国受到威胁而您不去帮助他,等赵国灭亡,秦国来进攻魏国的时候,又会有谁来帮助魏国呢?”   李鱼这么一开口,众人都沉默了下来,魏无忌皱着眉头,看着李鱼,说道:“这些话,您难道不该向魏王说麽?我没有虎符,无法指挥魏国的军队,我如何能去帮助赵国呢?”,李鱼不假思索的说道:“马服子派遣了一位唤作明的门客,在魏国内收购粮食,他也在信陵,请您帮助他罢。”   魏无忌看向了坐在自己左侧的一位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有些黝黑,模样憨厚,魏无忌看着他,问道:“隗,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隗是魏无忌的心腹,因为他做事认真,一丝不苟,故而被委派来看管魏无忌的各项产业,他即刻回答道:“还有二十七万三千六百石粟,六万五千七百石麦,有八百二十六头豚,还有两千四百三十二只羊。”,魏无忌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要给赵国送一些粮草,就送他二十万石粟,五万石麦,如何?”   李鱼大喜,正要起身拜谢,一旁的老者忽然说道:“不可。”   魏无忌看向了那位老者,老者脸色肃穆,他摇着头,说道:“千万不可....”,他想要说什么,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国中有不少想要害您的人,若是他们知道您将魏国的粮食送给赵国,这就是给了他们向您发难的机会,您怎么能做将短剑递给敌人的事情呢?”   魏无忌咬着牙,说道:“我不惧怕。马服子可以做赵国的梧桐,难道我就不行麽?我听闻,梧桐木是不能被腐朽的斧所砍断的,就按着我的意思去办罢。”   隗也站起身来,一脸憨厚的说道:“请您等待一日,我再去粮仓重新登记我们的粮食,将粮食集中到府内,再给与赵国使者。”   魏无忌点了点头。   深夜里,明正在驿站内休息,就有士卒前来禀告,说是有人想要拜见他。明急忙起身,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见他,大概就是只有李鱼了罢,明兴奋的走出门去,随即一愣,来人并不是李鱼。   .........   在之后的几天里,李鱼安心的待在信陵君的府邸中,魏无忌对他非常的热情,在这里,每一日都是宴会,门客们玩的都相当的开心,魏无忌也没有忘记要帮助赵国的事情,常常询问隗,粮食搬到了麽?而隗也只是笑着回答:粮食还在道路上。   渐渐的,李鱼也有些坐不住了,已经过了不少的日子,明似乎也离开了信陵,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他了,他既是担心明出了什么问题,也是担心来不及回援,在魏国,他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包括马服子率领几千人讨伐燕国十万大军的消息,魏无忌的门客朝李鱼举杯,他们都敬佩马服子的胆魄。   唯独李鱼,他很担心赵括的安危。他也开心不起来。   魏无忌大抵也是等的有些急了,终于是将隗叫到了面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质问道:“您平日做事从不拖延,这次运输粮草为什么会这么慢呢?难道您这是要抵抗我的命令麽?”   隗低下了头,一言不发,魏无忌无奈的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呢?”   隗抬起头来,面色羞愧,他说道:“我亏待您的信任,这些年里,我缺少钱财,故而一直都在贩卖您的粮草。我以为您不会发现,可是您这次忽然要集中粮草...我凑不出来了。”,魏无忌一愣,宴席中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隗,你怎么是这样的人?那种鄙夷,愤怒的眼神,几乎要将隗淹没。   魏无忌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您卖掉了多少?”   “几乎全部...如今粮仓都是空的。”   “我....我如此的信任您,将所有的产业都交予您,您就是这样回报我的麽?来人啊!!”,魏无忌怒吼着,指着面前的隗,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跳着叫道:“给我打出去!!”,几个武士扑了上来,按着隗便是一顿打,隗并没有反抗,魏无忌愤怒的回到了内室,几个武士疯狂的殴打着隗,押着他走出门的时候,平日里关系最好的朋友,都忍不住的朝他吐口水。   “小人!败类!您若还知道些大义,您就该去死!”   隗狼狈不堪的被丢出了大门,鼻青脸肿,伤痕累累,他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里。   李鱼看着这场闹剧,长叹了一声,他心里隐约怀疑,这是魏无忌故意指使隗,不想给自己借粮,他没有再去见魏无忌,转身也离开了这里,他要去找明。   魏无忌坐在室内,正在饮酒,那位老者忽然走了进来,有些惊讶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李鱼他离开了。”,魏无忌捂着脸,羞愧的说道:“他离开也好,我已经没有颜面再去见他了,您不知道,隗他这些年竟然都在贩卖我的粮食,难怪他一直在拖延,原来我的粮草早已被他偷空。”   老者大惊,急忙说道:“这不可能!隗不是这样的人!”   魏无忌一愣,缓缓抬起头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恍若一股风,冲出了内室,大吼道:“给我备马!!”,门客们惊疑不定的站起身来,迅速有人牵来了骏马,老者跟在他的身后,也要了一匹马,让门客们不要动,就在这里等待着,随后就去追赶魏无忌。   魏无忌纵马狂奔,道路上众人避让,混乱不堪,魏无忌他还记得隗的院落,骏马冲到了院落外,魏无忌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摔了一跤,急忙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猛地撞开了院落的大门。   院落内,沾染着血色的短剑掉落在地面上,憨厚的少年倒在了血泊之中。   魏无忌神色呆滞,瘫软的倒在了少年的面前。   他哭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真正的战争   李鱼终于是见到了明,在询问了不少魏人之后,他终于在前往赵国的道路上遇到了明,赵国的士卒装作门客,正在周围保护,而两人相遇,也是非常的开心,交谈了许久,方才继续赶路,李鱼有些愤恨的说道:“我本来认为信陵君是个有道德的君子,可是没有想到,他甚至都不如平原君。”   随即,他又将魏无忌因为不想借粮,指使属下做出的闹剧说给了明,明笑了笑,说道:“天下有那么多人的,不可能人人都是君子啊,有君子,固然就会有小人,好在我还是买到了粮食,我本来都不抱有希望的,没有想到啊,我竟买到了二十万石粟,五万石麦。”   李鱼一愣,他问道:“您说多少?”   “二十万石粟,五万石麦,这还是一个人卖给我的,魏国人啊,真是富裕啊。”   “卖给你粮食的那个人,他叫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他也不肯说,想必他是个管事的,偷偷卖掉了家主的粮食罢,我虽然厌恶这样的人,可是赵国需要粮食,不能不拿啊。”   “他是不是一个面色黝黑,长相憨厚的青年?”   “哦?您认识他?”,这下,明也有些惊讶了。   “唉!坏了!”,李鱼皱着眉头,急忙勒马,转身就要离去,明急忙问道:“您要去哪里??”   “请您继续前进,我要去道歉!!”,李鱼叫着,便纵马离去了。   ............   赵国,鄗城。   因为赵括先前的吩咐,鄗城的百姓们早已逃离了这里,他们带走了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尤其是得到赵括什么都不要给燕人留下的命令之后,他们恨不得连井都被背走,位置险要的鄗城,如今成为了一座空城,赵括率领诸多骑士,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这座死城。   栗腹并没有向这里发动进攻,看来自己袭击燕军所造成的混乱还没有结束,或者说,他是准备要去跟卿秦汇合,再进军鄗城,赵括并没有在这里做什么停留,他要快速回到柏仁去。骑士们跟随着赵括,迅速从鄗城离去,朝着柏仁的方向飞驰而去,路途并不近,他们的马匹又极为的疲惫,速度很慢。   而在栗腹这里,情况也是格外的糟糕,火焰终于是被扑灭了,可是燕国为大军所准备的粮草,被烧毁了八成,这些粮草,只够栗腹大军所用十天的,粮草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军心,经历了一次炸营,燕军损失惨重,大多都是在夜色下自相残杀,逃兵数不胜数。   将领们需要重新整编军队。   后军几乎是垮掉了,赵人带给了他们极大的恐惧,他们犹如受惊的兔子,整日提心吊胆的,甚至,在第二日的夜里,他们听着自己骑兵的马蹄声,还认为是赵人袭击,险些再次引发了一次炸营,后军失去了战斗力,前军和中军保持的还算完整,只是没有粮食,他们也不能坚持太久。   栗腹只能给卿秦下令,让卿秦别再攻打元氏城,快点与自己汇合,他那里还有些粮食,不至于让军队出现断粮的情况,同时,他又派人向燕国送出书信,希望能得到粮草援助。可栗腹没有想到,自己的噩梦这才是开始,燕国被赵国袭击大败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些逃兵是最好的证明,他们说着赵括的恐怖之处,吓得瑟瑟发抖。   赵国各地的百姓,再一次疯了。   马服子没有让他们失望,他们也不能让马服子失望,各地的抵抗情绪愈发的严重起来,在元氏城,竟然有百姓点燃了卿秦的粮草,当时,卿秦的士卒征调了当地的百姓来为他们推车,好在并没有造成大火,被即使扑灭,过了整整三天,卿秦姗姗来迟,他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拜见栗腹。   刚刚见到了栗腹,他就被训斥了一顿。   据说,两人吵了一架,而燕国士卒们发现,自己每天所能用的饭菜越来越少,这让他们更加的不满,而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粮草被赵人所烧毁,于是乎,这种抱怨变成了对栗腹的不满,若不是他无能,怎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况呢?士卒的厌战情绪也在加重,栗腹有些手足无措,他只能下令,大军开拔,要早些攻下鄗城。   正当栗腹来到了鄗城的时候,他才发现了这是一座死城,死气沉沉的城池内,甚至没有活着的动物,赵人什么都没有留下,连水井都被他们堵了,房屋也被拆毁了,栗腹咬着牙,一言不发,他的时间愈发的紧张,即使加上卿秦所带来的粮食,也有些不够了,他没有在鄗城停留,大军直接朝着柏仁的方向赶去。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与一众骑士,终于是赶到了柏仁。   比起鄗城,柏仁甚至都不能算是个城池,他只是个小乡邑而已,城墙格外的矮小,甚至都不需要梯就能爬上去,不过,似乎有人正在加固这座城池,隐约能看到有人正在城墙上堆砌石块,赵括刚刚来到了城池门口,柏仁内便是一片混乱,他们以为前来的是燕人,正在城墙上忙碌的戈看了一眼,便大叫道的:“来者是马服子!”   于是乎,城池内更加的混乱了。   只是,这一次是因为兴奋。在众人的簇拥下,戈与一群人打开了城门,朝着赵括的方向走了出来,赵括下了骏马,骑士们纷纷下马,一位当地的官吏,领着众人前来拜见赵括,这位还是个熟人,当初赵括在平原君那里借粮,曾经有一位董成子向自己送粮,而领着众人出城的,就是这位董成子。   他白白胖胖的脸上沾染了些灰尘,见到面前的赵括,他格外的激动,拉着赵括的手,险些哭了起来,赵括劝慰了他几句,这才看向了戈,戈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赵括,他有些说不出话来,赵括有些疲倦,他问道:“大军已经赶到柏仁了?”   “我们前一日就赶到了,董成子正在这里加固城防,我便留下来帮忙,鄗城的百姓们说是得到了您的命令,也前来此处...您呢?”,戈看着赵括,顿了顿,方才问道:“您毋恙?”   赵括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很好。”   小小的柏仁城内,聚集了非常多的赵国百姓,所有逃亡的百姓,似乎都聚集在了这里,只是因为他们听闻,马服子在这里。终于,马服子来了,他牵着一匹骏马,穿着戎装,领着一些骑士,从城门口走了进来,百姓们聚集在周围,探出头来看,马服子此刻有些狼狈,浑身都绑着布帛,戎装破残,血迹斑斑。   只是,这没有影响百姓们对他的狂热尊崇,这些血,是为了他们而流的。   面对成千上万的百姓,赵括只是微笑着,朝着他们点头示意,百姓们欢呼起来,这声音仿佛要将整个柏仁掀翻,所有人都很开心,唯独赵括,以及他的骑士们,他们非常的疲惫,非常的疲倦。董成子原先是鄗城的城守,在听到马服子的命令之后,方才领着人来到了柏仁,也接管了这里的防务。   他很想要设宴款待赵括,可是赵括拒绝了他的好意。   现在并没有到可以庆功的时候,先前的袭击,只是让燕人失去了长期战争的能力而已,而真正的战争,现在才要开始。 第七十二章 骑劫的家乡   “我有些累了,请您砍些柴来,就在此处生火休息!”,老牛正在低着头,啃食着青草,车停在了一旁,而荀子就坐在车上,十分严厉的对临武君说道。说起来,临武君心里是格外的恼怒,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离开赵国之后,荀子对自己就越来越苛刻,态度非常的恶劣,处处都是在指责他,为难他。   临武君就好像是荀子的仆人那样,不,荀子对待仆人都不会这么的苛刻,甚至都不如他的仆人,所有的累活重活都是由他来做,但凡抱怨,就要被荀子一顿教育,若是论起战争,他或许还能跟荀子谈一谈,可是说起大道理,就是十个临武君绑在一块也不是荀子的对手。   “我以为您是我的朋友,这才愿意护送您到齐国,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终于,临武君怒了,他恼怒的质问道。   荀子甚至都没有睁开双眼,他回答道:“当初跟随您的楚国士卒,也是将您视为主君,愿意跟随您征战沙场,可是您不也是如此行事的麽?打骂侮辱,自大狂妄,漠视他们的尊严和性命,最后害死了所有跟随您的人。这难道不比我做的要严重麽?我可不会索要您的性命。”   临武君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的说道:“我要去楚国认罪,用自己的性命来纠正我的过错,难道这还不够麽?为什么您还要这样侮辱我呢?”   荀子猛地张开双眼,愤怒的训斥道:“难道您一个人的性命,能够比得上被您害死的几万士卒的性命麽?!”   临武君原本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他长叹了一声,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   赵括实在太疲惫,这些时日里,他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带走了他几十年的精力,回到了柏仁,他本来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可是坐在席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他惊醒的时候,自己却已经躺在了床榻上,阳光从窗口钻进来,自己身上多出了几个光斑,赵括看着那阳光,身上那几处伤口传来阵阵的剧痛,让他不由得咬牙咧嘴。   赵括这才看起了自己身上的伤势,两处箭伤,一处刺伤,都是赵傅帮着自己处理的,那糙汉手艺非常的不好,原先捆绑的布帛也都变成了鲜血与泥土混杂的黑色,而如今,看来是有人又帮着自己处理了一次,赵括缓缓坐起来,微眯着双眼,享受着这阳光,只是坐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就从床榻上跳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戈,戈穿着戎装,佩戴着短剑,眼里满是血丝,他凝重的看着赵括,询问道:“少君,出了什么事?”   赵括有些紧张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少君没有睡太久,现在是辰时。”   “食时啊...”,赵括松了一口气,看向了周围,找到了自己的戎装,就要去更换,戈拦住他,说道:“董成子昨晚送来了一套甲胄,您还是穿新的罢。”,很快,他就将董成子所送的甲胄带了过来,赵括穿上了新装,董成子还是仗义的,赵括原先所穿的是布甲,是用犀牛皮来制成的,有甲身,甲袖,甲裙,纵向下排压着上排,而胄则是用甲片编起来的。   如今董成子所赠送的,却是由铁片制成柳叶形状的甲片,经过穿组而成的,甚至还有头盔,可以称为铁甲,在防御力上,算是直接提高了一个档次。赵括却没有心思来琢磨这甲胄,铁甲有些沉重。在赵括穿戴好之后,戈又带来了些吃的,赵括吃着饭菜,又询问起了粮草的情况。   戈挺着胸膛,有些自豪的说道:“我率领大军赶到这里,粮草所剩本来也不多,没有想到,柏仁聚集了大批的百姓,还有些贵人,他们听闻是马服子的军旅,纷纷献上了粮草,甚至就是从路边挖的野菜,他们都送到我们这里来了...可见马服子您的...”   “砰!”,赵括一掌拍在案上,戈被吓了一跳,赵括愤怒的抬起头来,说道:“我不是早有命令,不许索要百姓的物资麽?”   “少君,我没有索要啊,是他们自己要送来的,我这...”,戈有些说不出话来,解释不清的他,急得脸色涨红,赵括这才说道:“传我的军令,不许再要百姓的东西...我们是来保护他们的,不是来杀死他们的,这一路上,饿死冻死的百姓何其多啊,他们从燕人士卒的手中逃出来,难道要死在赵人士卒的手里麽?”   戈低下了头,只能急忙前去传令,而赵括也很快就吃完了饭,走出了房屋,刚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了远处正在奔跑着的士卒们,他们手持武器,正在绕着县城奔跑,周围还是几个孩子笑着跟在他们的身后,赵括点了点头,没有忘记操练,这倒是不错的。而看到他出来,那些孩子又惊呼了起来,朝着他就跑了过来。   赵括笑了起来,抱起冲的最快的那个小家伙,小家伙朝着他冲过来的时候很勇敢,可是被赵括抱起来的时候,却非常的拘束,低着头,不敢说话,其余几个小家伙,围在赵括的身边,有的好奇的摆弄着他的甲裙,也有的抱着他的腿,赵括哈哈大笑,正在此时,远处急忙滚来了一个肉球...是董成子。   “去别处玩去!”,董成子挥了挥手,就将几个孩子赶走了,他气喘吁吁的站在赵括的面前,擦着额头的汗水,换了片刻,这才看着赵括身上的甲胄,笑着说道:“真是合身啊!”,赵括急忙拜谢他送的礼物,董成子大方的挥了挥手,说道:“我也有心想要像您一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可一直都没有机会。”   “我听闻,好的纺锤在擅长纺织的人手里才能织出最好的布帛,而这套甲胄,也就在您这样勇士的身上,才能抵御住刀剑罢。”,董成子说着,这才带着赵括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走在道路上,董成子也不忘记跟赵括诉说自己的功劳,他说道:“我原本是想要与燕人决一死战的,可是听到您的命令,我也只好遵守,就退到了此处。”   “大军一到,我即刻就将他们安排在了城西,这是因为城西大门较为宽敞,方便大军进出的缘故。粮草物资,我也都有所准备...”,赵括时不时的点着头,也不忘记道谢。   整个城东的民居,都被改成了校场,远远的,就能看到士卒们正在操练的,有的正在长跑,有的则是在射箭,还有的正在拿着长棍互相厮杀,而看到他们赶来。戈,赵傅等人也都来到了赵括的面前,赵括笑着问道:“这操练是谁安排的?”,赵傅看向了戈,戈傲然的抬起头来,赵括这才说道:“我早就知道戈是可以信任的人啊!”   交谈了片刻,赵括这才对赵傅等人吩咐道:“请先按着原先的编制负责自己的士卒,空缺的屯长,就从伯长里补,伯长从卒长里补,诸如此类。再从士卒里提罢一些精锐者,为伍长,什长。”,说起这些,赵括的脸上显然又落寞了些,他原先可是带着一群军官去袭击燕人粮草的,军官死伤惨重,完全打乱了他原先的布置。   可是那些原先轻浮躁动的年轻贵族,此刻都有所变化,是可以担当要任了。   众人忙碌了起来,赵括只是在一旁看着,董成子看着他们,笑了笑,方才问道:“马服子啊,其余大军,什么时候会赶到啊?”   “大军?我所有的军队,都已经在您的面前了。”   “啊??就这几千人??”,董成子脸色一白,他看起来有些惶恐,牙齿似乎都在打颤,他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赵括笑了笑,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您不要担心,有我在。请您为我找一位熟悉周围的人来,我有事情要询问。”,董成子叫来了一位门客,吩咐了几句,那门客就跑了出去。   很快,门客领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半百老人,来到了赵括的面前,老人皱着眉头,身材高大,双腿微微罗圈,这是长期骑马的证明,身上甚至还佩戴着短剑,年轻的时候,定然也是位勇士,他站在赵括的面前,拱手一拜,方才扬起头来,大声的问道:“请马服子吩咐吧,我们几时去杀燕贼?”   这老人的模样,有些熟悉...   赵括一惊,急忙问道:“您是骑...李牧的父亲?” 第七十三章 剑不出则锈   这位威风凛凛的老者,还真的就是李牧的父亲,他听闻赵括说自己与李牧是好友,即使板着脸,也难以遮掩他内心的喜悦,摇着头,他说道:“我有三个儿子,李牧是最不成器的一个,能与马服子成为朋友,是他的荣幸啊。”,赵括脸色一凝,方才说道:“您过谦了,他未来的成就,定然是高于我的。”   赵括这才问起了正事,他认真的问道:“我在赶来柏仁之前,观察了周围的地形,我发现在柏仁周围可以隐藏大军的地方不少,您是本地人,请问这周围各密林山涧,哪里是最隐蔽的呢?”,老者抚摸着胡须,回答道:“在柏仁之南,有一处密林,唤作丧林,此处背连群山,连绵不绝,又有荆棘遍布,野兽横行,是寸步难行。”   “除非是知道正确的小路,否则是没有人能安全脱离这里的,柏仁人若是遇到了灾年,就会逃往此处,这番征战,也是有不少柏仁人逃进了这里,若是您想要在这里埋伏士卒,我可以带您进去,燕人除非是一路砍伐,否则,断然是看不出哪里隐藏着伏兵。”   赵括皱着眉头,他之所以放弃地处高坡的鄗城,而来到柏仁,就是因为鄗城附近并没有适合隐藏的地方,因为位置险要,周围的丛林都被看完了,道路平坦,而柏仁就要好多了,道路失修,四处还有山涧密林。若是燕人要来,定然是从大路,也就是东南方赶来,东南方有宽阔的平原,是最适合扎营的。   赵括知道了这些情况,方才笑着跟李牧的父亲说道:“那就劳烦您了。”   他又看向了董成子,这胖子如今显得格外不安,他原本还以为这几千人不过是先锋部队,故而在城东还留下了很多的空地,就是准备迎接后续的主力,谁知道,这就是赵括全部的兵力,他似乎有些绝望了。李牧的父亲去做准备了,而赵括却是拉着董成子来到了一旁,他说道:“我要撤出柏仁了。”   董成子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啊,撤守邯郸。”   “恐怕不行,邯郸可与柏仁不同啊,邯郸那里处处都是平坦的大路,完全是没有办法拦住燕人的,若是让燕人包围了邯郸,邯郸与周围的联系断裂,那会造成赵国的灭亡。”   “那您..您...您想要做什么?”   “我会带领士卒们撤出柏仁,在柏仁之外设伏,您先遣退这里的百姓,让他们回邯郸去。”   “好!我这就带着他们回邯郸!”,董成子点着头就要走,赵括急忙拉住他,笑着说道:“您还不能离去啊。”,董成子哭丧着脸,问道:“那要我做什么啊?”,赵括说道:“请您不要畏惧,您带上一批百姓,留在柏仁,在城墙上竖起我的旗帜,敲打战鼓,做出一副我据守在此处的模样来。”   “若是燕人在城外扎营准备休息,您就等待着战况再做决定,若是燕人即刻就要攻城,那您就可以弃守逃离了。”   董成子还是有些畏惧,脸上满是纠结,下不定决心,看到董成子这个模样,赵括低下头来,看着他腰间的短剑,他笑了笑,方才说道:“我所穿的这套甲胄,应当是董叔将军所留下的罢,您的佩剑也是?”,“董叔将军的军功或许并不多,可是他这一生,也不曾畏惧,更不曾退缩。”   “我听说啊,这佩剑太久不出鞘,是会生锈的。”   “请您务必帮我这一次罢。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您先死去的。”,赵括认真的说道。   董成子咬着牙,点了点头。   很快,赵括就下达了命令,让士卒做好准备,离开柏仁,众人虽然不知道赵括的用意,可是也没有人敢多问,经过夜袭燕人的这一战传开,赵括杀溃了几万燕人,烧毁了敌人所有粮草的“传奇事迹”也都传到了士卒们的耳边,这让士卒们更加的崇拜马服子了,包括柏仁的百姓们,都是如此。   赵括再次坐上了戎车,他没有想到,李牧的父亲在这个年纪,竟然还能骑的上骏马,他在前方引路,带着众人,钻进了那深不可测的密林之中,在这密林里,人都难以行走,更别提是战车和骏马,士卒们在前方砍伐树木,造出一条条的道路来,耗费巨大,可是渐渐的走进密林深处,就能看到一条正好能够通过车马的道路。   这条道路是一代代柏仁百姓所开辟出来的,每逢战乱,他们就会逃到这里来,可是这一次,赵括却不希望他们逃进这里,若是自己战败了,燕人一定会对这密林进行认真的搜查,到时候,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百姓死在燕人的手里,直到夜里,他们都没有能赶到目的地。   按着赵括的想法,他们自然是要隐藏在距离敌人最近的地方。   而在此刻,董成子还在派人去劝说柏仁的百姓们。   “马服子已经撤离了柏仁,请你们回到邯郸,燕人即将就要杀到柏仁了!”   “马服子定是不会回撤的,他一定是要去与燕人交战,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凯旋的消息!”   “对!不能跟随马服子杀敌,难道还不能留在这里庆贺马服子的胜利麽?!”   或许是过于盲目的信任,董成子的事情非常的不顺利,他手忙脚乱的四处劝说,总算是让一部分百姓们做好了离去的准备,随后,他又召集了一批人,在城墙上竖起了无数旗帜,又准备了很多的战鼓等物品,心惊胆战的站在城墙上等待着,董成子的骏马就在城墙下绑着,只要事情不对,他就要骑着骏马逃离此处。   赵括等人在密林之中砍出了一条道路来,终于是绕到了靠近柏仁的近处,在这里,他又令人偷偷砍伐离开密林的道路上的树木,不能让这些树木挡住大军的道路,可是又不能直接暴露出来,故而需要隐秘的摆放这些被砍倒的树木,既能遮挡视线,又能轻易的搬动,形成道路。   在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过去了整整三天,李牧的父亲本来是不愿意回去的,赵括苦劝不成,最后是以强硬的命令来让他离开的,老人看起来非常的恼怒,赵括也松了一口气,让士卒们安心的在这里等候着。希望燕人在赶到这里之后,看到城墙上的赵军,会扎营休整罢。这样一来,赵括就有可以再次袭击的机会了。   可若是敌人不做停留,直接攻城,那他就只能出林与敌人死战了。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拖延了,柏仁再往后,就是邯郸。   到了第五日,董成子刚刚睡醒,就被惊恐的门客拉到了城墙之上,他站在城墙上,往周围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冷气,百姓们也得知了燕人到来的消息,纷纷趴在城墙上,偷偷的打量着。董成子一生都不曾看过这样的画面,在柏仁之外,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根本看不到尽头,而他们都驻扎在距离城墙不到一里之外的平原上,董成子甚至都能看到他们那闪烁着寒光的长矛。   旗帜似乎插遍了所有可以看到的地方,在狂风的吹动之下,摇曳摆动,军官们正在下令,那吼声汇集在一起,震耳欲聋,战车排成了一列,一架又一架,燕人士卒们站在战车之上,强弓对准了柏仁的方向,骑兵们来回的在周围穿梭着,越来越多的步卒不断的从远处出现,源源不断。   董成子双腿一软,险些倒了下去,一旁的门客急忙扶住了他。   那些原本不愿意离开的百姓们,此刻二话不说,涌向了西门的方向。门客惊惧的看着远处,问道:“家主,我们要撤麽??”   董成子浑身颤抖着,摸着腰间的短剑,哆嗦着说道:“还..还不能..退,速速击鼓!!” 第七十四章 魏有龙阳君   魏国,大梁   大多数国家的王都的建造时期都比较晚,大梁尤其如此。这座城池在修建完成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全天下规模最大,户籍最多的城池,只是这些年魏国的实力大不如从前,大梁曾经第一的位置早已保不住,沦落到了最大的城池之一。平原君原先是不想大张旗鼓的赶往魏国的。   可是庞煖却对他说,声势必须要大,不但不能躲着秦人,最好还要弄得天下皆知。赵胜向来是个可以采纳他人建议的人,他带上了数百位门客,坐着四匹高大骏马所拉着的马车,声势浩荡的就来到了魏国境内,魏国上下早就知道了平原君赶来的消息,故而当他的马车来到了大梁的时候,早已有魏国的贵人前往迎接。   平原君在魏国的名望也不低,何况,他还娶了魏昭王的女儿,别说是这些魏国人,就是如今的魏王,对平原君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是平原君所娶的这位妻,与信陵君是一母同胞,而魏王圉,与他们俩是同父异母,故而平原君与信陵君的关系更好一些。自从上次信陵君不肯接受魏齐,导致魏齐自杀之后,赵胜与魏无忌就不曾再有过任何的交流了。   魏国的贵人在门口迎接,即刻有门客前来禀告赵胜,赵胜点了点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年迈的庞煖颤颤巍巍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赵胜急忙上前扶持着他,朝着前方走去,庞煖轻轻咳嗽着,却压低了声音,吩咐道:“稍后您什么都不要说,板着脸,无论我说什么,您都摇头叹息就好了。”   赵胜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口,板着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   当他们两人来到了最前方的时候,也是看到了魏国派来迎接他们的贵人。这位贵人身姿婀娜,婉转媚人,洁白无暇的脸上是一双勾人的媚眼,赵胜愣了片刻,方才勃然大怒,魏王派出了一个女的来迎接??这是何等的侮辱啊!庞煖急忙在赵胜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赵胜这才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好在这下不用假装板着脸了,赵胜是真的已经恼怒了。   庞煖抬起头来,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的魏国贵人,那位“女子”忽然娇笑了起来,朝着两人俯身长拜,方才说道:“拜见平原君,庞公,敢问两位毋恙?”,赵胜板着脸,一言不发,庞煖笑了起来,说道:“我很好,我听闻,魏国有位美人,封与龙阳,我听闻,齐国曾有一位唤作徐公的美人,您的美丽,怕是徐公也比不上啊。”   赵胜有些惊讶,这位是男的?他认真的想了想,方才想起了魏国的确是有一位“美艳”的龙阳君,脸上的愠怒这才少了些。龙阳君听到庞煖的夸赞,再次笑了起来,平原君的几位门客直勾勾的看着这笑容,平原君清了清嗓子,这些丢人的家伙方才转过头去,不再敢看。   龙阳君笑着问道:“庞公您刚刚见到我,就将我比作徐公,还说我比徐公更美,请问您是因为爱我呢?还是因为畏惧我呢?又是因为有求于我呢?”   庞煖同样也是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爱您。”   龙阳君一愣,有些回不上话来,这才急忙说道:“上君早已设宴等候,请跟着我来罢。”,赵胜回到了马车上,可是他没有想到,庞煖却没有跟着他一同回去,庞煖徒步走在最前方,跟着那位龙阳君,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还常常逗得龙阳君“花枝乱颤”,赵胜一脸冷漠坐在马车上凝视着庞煖。   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家主,这位龙阳君深得魏王的宠爱,他是能让魏王采纳谏言人,因为是这样,庞公他也会热情的对待。我听闻,龙阳君精通剑术,为人聪慧,能在魏王的面前提出不少对国家有用的建言,他是个贤人啊。”,不知何时,一位门客凑到了平原君的身边,低声的说道。   赵胜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位门客唤作毛遂。平原君这次出使魏国,他本是没有想要带着这位门客的,除了那些跟随保护的人之外,他想带上公孙龙和他们的弟子们,这些人非常的善于辩论,在自己的身边一定是有用处的,可是没有想到,公孙龙大病了一场,没能跟随,他的那些弟子们,又不如公孙龙。   在这个时候,平原君让众人推荐能够跟随自己前往魏国的使者,这位唤作毛遂的门客站起身来,举荐了自己。平原君也只好带上了他,只是在心里,并不怎么看重他,毛遂投到自己门下之后,没有发挥出什么才能来,他不过是一个庸碌的人。此刻,听到毛遂的言语,赵胜问道:“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毛遂这才认真的说道:“臣方才看到您有些生气,但是为了国家的大事,请您千万不要激怒龙阳君。”   赵胜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去找龙阳君的麻烦。   当赵胜与庞煖来到了王宫的时候,魏王亲自来迎接,魏王身材比起信陵君要矮小一些,但是膀大腰圆,蓄着浓密的胡须,他大笑着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急忙扶起了行礼的赵胜与庞煖,他说道:“寡人听闻平原君与庞公要来魏国,整日都派人站在屋顶上眺望远处,又派人将赵国前往魏国的树林都砍掉,这是寡人想要早一些见到您啊。”   赵胜板着脸,他还记得庞煖的吩咐,一言不发,而庞煖却很客气的与魏王寒暄,随后,魏王开始介绍宴席内的众人,宴席上共有三位,都是此刻魏国的要臣,坐在最左边,看起来极为高傲,甚至都不曾起身回拜庞煖的那位,就是魏国的国相,段干子,他当然也有高傲的资格,他是名相段干木的后人。   在过去,秦国听闻魏国要用段干木为相,十年之间都不敢侵犯魏国。   身为这样的贤人的后代,他显得格外的狂妄无礼。庞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而坐在这位贤人之后身边的,是魏国的老将,晋鄙。晋鄙并没有什么值得提及的战绩,可是从很早开始,他就一直在担任魏国的将军,征战无数,魏国人都非常尊敬这位勇敢的老将军,就连信陵君也是这样。   庞煖显然是认识他的,看到庞煖,这位魏国的老将军笑着站起身来,问道:“庞公,您还记得我嘛?”,庞煖大笑,点着头说道:“当初那位暴躁的伯长,只因为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将我扣押下来,无论我如何贿赂,就是不肯放行,最后还被上官训斥了一顿,敢问您,那位年轻的伯长,他还好麽?”   老将军放声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说道:“我很好。”   最后一位,他低着头,脸上总是一股散不去的愁苦,看起来,却是与赵国的田单有些相似,他缓缓起身,拜见了庞煖,庞煖长叹了一声,此人唤作芒卬,也是魏国原先的重臣,跟临武君一样的自信,指点江山,奈何,他率领魏国的大军,在华阳也遇到了一位谦逊的男人,这位谦逊的男人,完全击碎了芒卬的信心。   魏国大军,全军覆没,芒卬逃回了魏国,魏王虽然没有处置他,可是在心里,他似乎已经将自己处置了,就是听到了那位谦逊男人的名字,他都会忍不住的浑身颤抖,非常的惶恐。   众人坐下之后,魏王这才笑着问道:“请问庞公来魏国,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庞煖无奈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要逃去楚国,路过魏国而已。”   “逃?”   “是啊,秦国与燕国一同攻打赵国,平原君的封地都已经被攻占了,赵国要灭亡了,天下各国之内,唯独楚国能够抗衡秦国,故而,我与平原君带上了门客家产,准备逃亡楚国。”   魏王大惊失色,瞪大了双眼,看向了赵胜。   赵胜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第七十五章 以武安君为将   庞煖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段木子茫然的看着他,随后眼里便是不屑,晋鄙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却没有开口。芒卬依旧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魏王看了看周围的群臣,最后还是看向了领着他们前来的龙阳君。龙阳君惊讶的问道:“我听闻,赵王就像荒漠里的人渴望水那样的渴望贤才,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的对待大臣。”   “赵国遇到了这样的危难,您不想着去为赵王效死,怎么能逃亡呢?”,龙阳君看起来有些愤怒,他大声的质问道。   庞煖一脸无奈的说道:“如果我的死亡能够击退秦人与燕人的进攻,我是愿意死的,可是如今赵国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救了,我能怎么办呢?请问您,您有什么办法可以教给我呢?”   龙阳君说道:“我并不是赵国的大臣,我也不知道拯救赵国的办法。”   坐在远处的段木子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堂堂魏国的国相,怎么能被如此无视呢?他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听闻平原君与信陵君非常的亲密,平原君麾下有数千门客,两位的门客合起来也有近万之众啊,为什么不去向信陵君求援呢?”,听到这句话,魏王眉头一皱,不再言语。   庞煖忽然站起身来,恼怒的说道:“正是因为信陵君的缘故,我们本来是不想要在魏国停留的,因为魏王邀请的缘故,我们方才赶来赴宴,您怎么能这样的侮辱我们呢?!”,听到庞煖的质问,段木子更加茫然,他困惑的问道:“这怎么能说是侮辱您呢?难道平原君与信陵君的关系不好麽?”   赵胜没有言语,只见一位门客从赵胜的背后站了出来,赵胜大惊,这位门客正是毛遂,毛遂手握着剑柄,愤怒的说道:“这里虽然是魏国,可是若是让我遇到了信陵君,我还是要杀掉他,来为我的家主而复仇!”   魏王眼前一亮,段木子也急忙问道:“您的家主与信陵君有什么仇怨呢?”   毛遂铿锵有力的说道:“昔日魏国的国相魏齐因为害怕被范雎报复,逃到赵国,是我的家主收留了他,后来秦王通过卑鄙的手段留住我的家主,让信陵君来妥善安排魏齐,可是信陵君因为害怕秦人,竟然连自家国家的国相都不敢收留,逼得魏齐自杀,信陵君是个胆怯的懦夫,他逼死了家主的好友,更是玷污了我家主的信誉。您说,这是多大的仇怨呢?”   魏王听闻,非常愤怒的说道:“信陵君是寡人之弟,又是魏国的封君,您怎么敢在魏国的土地说出要杀死信陵君的话呢?!”   毛遂一点也不退缩,大声的说道:“我身为家主的门客,在家主受到了侮辱之后,难道就不该拔剑而杀掉家主的敌人麽?若是因为在敌人的土地上,因为周围的人与敌人有亲,就收起短剑来做出奉承的样子来,那是君子可以做出的事情麽?!”   “好啊!”,魏王拍手大叫,龙阳君忽然咳嗽了起来。   魏王这才急忙收起了笑容,认真的说道:“您虽然说了一些让寡人生气的话,可是您是一位君子,寡人恕您无罪,您万万不可去信陵刺杀魏国的封君,告诉您,信陵君麾下忠义的门客非常多,您一个人无法杀掉他,只会丢了自己的性命,请您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否则,即使平原君也不能保住您的性命。”   庞煖有些惊讶的看着毛遂,眼里满是赞许。   赵胜有些懵,什么就要杀掉信陵君啊?要是杀了他,家里还能有一天的安宁麽?只是,他很快就从魏王的笑容里知道了毛遂为什么要这么说,赵胜忽然觉得有些寒冷,魏王笑着为他敬酒,言语里竟是想让他在魏国多留几天,没有人再谈论什么信陵君,众人都是笑着聊起天来。   赵胜饮了一盏酒。   好酒啊...只是,太苦了。   ............   秦国,咸阳   太子嬴柱抚摸着胡须,笑着走向了华阳夫人的住处,太子赢柱是秦王的第二个儿子。当今秦王长寿,第一位儿子在秦王执政四十年的时候离开了人世,在悲痛之余,赢柱在秦王四十二年被立为太子。在赢柱看来,自己大抵是没有继承王位的机会了,随着无情的时光流逝,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   常常感觉胸口门疼,需要服药才能减轻一些疼痛,身边是不能缺少了医者的。他如今骑不动骏马,也上不了战车,只是在跟着范雎处理一些国家的事情。可是令他绝望的是,秦王的身体好啊,如今是秦王执政的第四十七年,而秦王依旧能翻身上马,还能在战车上拉弓射中远处的目标,比他这个儿子可是要强健太多了。   赢柱觉得,自己应该是熬不过这位了。   于是乎,他也不想别的,只图惬意的度过的自己余生。华阳夫人并不是他的发妻,是他成为太子之后方才迎娶的,华阳夫人年纪不大,贤惠体贴,赢柱非常的宠爱她,只是,大概是因为赢柱迎娶她的时候,年纪过大,因此到如今,华阳夫人都没有自己的子嗣。可是赢柱并不在意这个,他可是有二十多个儿子的。   虽然他的儿子们无时不刻的不想着如何去奉承自己的父亲,可是赢柱跟他们的确是不太亲近的,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华阳夫人,刚刚进了屋,他就听到了华阳夫人的哭泣声,赢柱大惊,急忙加快了脚步,走进内室,的确是华阳夫人正在哭泣,赢柱有些心疼的走到她的身边,拥着她,问道:“您这是怎么了?因为什么事如此的伤心呢?”   华阳夫人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想到自己的孩子正在远处受苦,我就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您的儿子?原来您还有我不知道的儿子麽?”,赢柱瞪大了双眼,笑着问道。   华阳夫人捶了捶他的胸口,方才说道:“我虽然没有自己的儿子,可是您的一位儿子,他将我当作生母一样尊敬,遇到节日,从不忘记派人来问候,听闻他每天都因为思念我们而流泪呢。”,赢柱笑了笑,坐了下来,问道:“是我哪个儿子啊?”   “异人啊。”   “异人?”,赢柱有些疑惑的问道,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点了点头,问道:“我想起来了,我前些时日才见到他。”,华阳夫人轻笑了起来,说道:“他在赵国做质子,您什么时候去了赵国?还是他逃来了秦国?”   赢柱有些尴尬,又哦了一声,方才说道:“我想起来了,应侯曾跟我说过他,说他是个很有德行的人。有大志向,为人也不错,原来就是他啊。”   华阳夫人点了点头,又伤心的说道:“真正爱您,尊敬您的儿子在他国受苦,我怎么能忍心呢?”   赢柱哈哈大笑,说道:“那就让他回秦国不就好了,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就立他为我的储君,让他回到秦国来,您不会再悲伤了罢?”   华阳夫人这才笑了起来,说道:“我不懂这些,他要是能回来,这当然是好事,我听闻秦国与赵国正在打仗,我是怕赵人会伤害他啊。”   赢柱摇了摇头,说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赵人没有这个胆量,唉...刚才啊,父亲就是因为赵国的事情,将我训斥了一顿,我从没有见过他用那样严厉的语气来跟应侯说话,看来应侯这次是做错了啊....”,赢柱搂着华阳夫人,跟她说了些真心话,华阳夫人只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劝慰。   “我先前提议让武安君来统帅大军继续攻打赵国,父亲就将我训斥了一顿,你看,如今还不是要按着我说的来?”   “父亲要用武安君为将啊...这跟赵国的战争啊,也持续不了太久了。” 第七十六章 战   柏仁之外,敌势浩荡。   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也会产生一种别样的美感。赵括只有在前世去看大阅兵的时候,才看过这么多人聚集的场面,趴在密林深处,所能看到的全部都是忙碌着的燕人。燕人的先锋在到达此处之后,就不肯再往前了,他们开始探查周围,若这支军队是秦人,赵括等人绝对是会被揪出来的。   燕人的厌战情绪,比长平的赵人更加的严重。   秦人进攻赵国,士卒们可以获得军功,故而他们会全心的死战,闻战喜,赵人抵御外来的入侵,虽然思念家乡,可是因为要保护自己身后的亲人挚爱,他们也只能咬牙死战,燕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被迫来攻打赵国的,哪怕战胜了赵国,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燕人里很多士卒,都是被燕国所征服的,他们或许不恨赵人,可是一定是厌恶燕人的。   燕人很敷衍,他们来到密林之外,赵括甚至都能看到他们那愤怒的脸,他们挥起短剑,在周围胡乱砍了一阵,便朝着身后用燕语大叫了起来,一旁的赵傅告诉赵括,这位是禀告这里很安全。燕人的军队里弥漫着一种暴躁与不耐烦,赵括看到他们就连在运木材的时候,到达目的地之后,也是恶狠狠的全力丢在地上。   随后就是迎来将领的一顿鞭挞,将领似乎也很暴躁,鞭子不断的落在士卒的身上,士卒痛的在地面上翻滚着,连连求饶,其余士卒面带笑容,围绕在周围,哄笑着。   赵括仿佛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蔺相如曾经对他所说的话,蔺相如曾说军队有三种,为保护苍生而战的军队,有为保全自己而战的军队,有为了赏赐而战的军队,可是赵括如今看到了第四种,被逼迫着来战的军队。燕国的将领们不把士卒们当作人,甚至都不当作剑,准确的来说,士卒被当作犬,放开他们,他们能上去撕咬赵人就好了。   尤其是从辽东所征的胡人,这些胡人本来就对燕人没有归属感,甚至都听不懂燕国的言语,他们被迫来到战场,原先所分配的粮草就不多,在赵括烧毁粮草之后,他们所能得到的粮草就更少了,甚至,燕人杀掉了他们所带来的骏马,作为其他燕人的口粮,将领们由于无法交流,只能通过鞭子与剑来与他们交谈。   赵括看到远处这支可怜而又可恨的军队,心里实在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栗腹依旧站在他的戎车上,这一路,与以往不同,行军很慢,这是因为栗腹担心再次受到赵人的袭击,故而走的小心翼翼,精锐的斥候们在中军两侧巡逻,沿路所遇到的所有人,都死在了他们的剑下,在夜里,燕人尤其小心,一点点的动静,都可能让大军出现动乱,只是过去了几天,栗腹却早已是疲惫不堪,神色颓废,仿佛老了十余岁。   这些天里,燕人就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他派往燕国的使者,一去便没有了踪影,原先已经被征服,低下头来求饶的赵人,此刻都在大后方与燕人作对,借着赵括的旗帜,甚至多次将燕人从城池里驱赶了出去,而大军严重的缺少粮食,原本是想要在赵国境内征集粮食,谁知道,赵人比他们还要穷!   这该死的赵王,竟是一点都不爱自己的百姓,不是个仁君!赵人的粮食都被他征完了,燕人想要去抢都抢不到!   前军已经到达了柏仁城下,据说,周围都很安全,赵国的大军聚集在柏仁城下,赵括也在这里。栗腹得知了这些消息,马不停蹄,令全军加速前进,城池外的燕人越来越多,他们排列开来,比柏仁城还要庞大,前军巡查完了左右,就坐在地面上开始休息,栗腹赶到之后,即刻乘坐戎车去探查柏仁城。   他不敢离得太近,认真得看了一番城池上来回奔跑得人影,又看了看那些旗帜,栗腹推断,城池内大抵还有六千多人的守军,卿秦站在他的身边,他没有乘坐戎车,只是骑着骏马,看向栗腹的眼里满是不屑。栗腹的无能,导致赵人轻易的烧毁了粮草,如今陷入被动的局面,卿秦想要从他手里接过大军的统帅权,栗腹不肯,两人的矛盾愈发的严重。   卿秦认真的说道:“士卒们长途跋涉,精疲力竭,不如在这里休整一天,我看这周围有不少的树林,可以用来造攻城器械,明日我率领他们攻打城池。”,栗腹站在戎车上,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不可,赵括狡诈,若是我们在这里休整,夜里他出城袭击,该怎么办呢?”   “哈哈哈,那不是正好?我们就在这里设埋,等待赵括自己来送死,他有着高大的城池不去守,来与我们野战,这对我们而言不是更好麽?”,卿秦笑着说道。   栗腹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周围的燕人,方才说道:“夜里不能视物,设伏不仅没有办法击溃赵括,反而可能会引起大乱..”   “我听闻,狼狈的狡诈,在遇到老虎的时候也会失去作用,赵括不过几千人,就是他再狡诈,又如何能面对我们这数万大军呢?您是因为被赵人击败了一次,就开始这样畏惧赵人了麽?若是这样,请您自己去攻打城池,我带人在此处设伏,歼灭赵括!”,卿秦愤怒的说道。   “咚咚咚~~~”   那一瞬间,城池内战鼓轰鸣,赵国的大鼓全力发出嘶吼,对着燕人狂妄的叫嚣着,卿秦骏马吃惊,猛地起身嘶鸣,卿秦抓不稳缰绳,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哈哈哈~~”,周围的士卒们大笑了起来,卿秦站起身来,灰头土脸的,面色涨红,栗腹站在马车上,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该死!”,卿秦举起了长鞭,就朝着骏马打去,听到那些士卒们的笑声,心里更是恼怒,朝着周围的士卒们就胡乱的打去,打了一阵,方才愤怒的说道:“准备攻城!”,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里,城池内的战鼓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董成子浑身颤抖着看着远处的燕人大军,他还记得赵括的吩咐,若是燕人休整,那就等待战况,若是燕人攻城,即刻逃离!而如今看来,燕人正在朝着城池下聚集,战车并没有排列在两侧,而是在前军的位置上,这显然不是要扎寨,这是要攻城啊,董成子面色苍白,自己该逃了。   栗腹正在摆阵,柏仁的城池并不高,他准备通过弓弩来压制城池的反击力量,运用步卒簇拥在战车的战法来进攻柏仁,步卒可以通过战车来爬上城墙,战车是可以成为台阶的,另外,他在攻打其他城池的时候,准备了不少的云梯绳索,这些也都可以派上用场,毕竟这柏仁,不过是一个小城而已。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也不敢放松了警惕,他吩咐几个都尉,从三面围绕柏仁,在自己率军攻打城池之后,全力猛攻,故意留下一个缺口出来。   他的这些布置,都被赵括清楚的看在眼里,赵括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敌人虽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埋伏,可是他们也并没有要休整的想法,他们要直接攻城。   赵括没有办法继续等待了,柏仁是座空城,一个老卒都没有,一触即破。   他与斥候们再次钻进了密林之中,数千老卒聚集在这里,有的坐在地面上,有的背靠着树木,有的不安的在低头沉思,有的在快速的嘀咕着什么,谁也听不清。也有几个老卒,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手都发白了,赵括走到这里,站上了自己的戎车,老卒纷纷看向了他,仿佛都意识到了什么,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一个老卒将颤抖着的手放在嘴边,咬着颤抖着的手,不断的嘀咕着儿子的名字。   几个老卒深深的给了对方一个拥抱,缓缓站起身来。   赵括一一打量着他们,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战。” 第七十七章 柏仁之战   “我将带着将旗,冲锋在最前,若是我战死了,不许退!跟随屯长,继续冲锋!若是屯长战死了!那就跟随伯长继续冲锋!若是伯长战死了,那就跟随卒长!跟随什长!跟随伍长!哪怕最后就剩下一个赵人,也绝对不能投降!!”,赵括站在戎车上,一身戎装的他,显得格外的威严。   老卒们抬起头来,看着赵括,大吼道:“宁死不退!!”   “开路,击鼓!!”   几个门客冲上前,将那些横放着挡住去路的树木纷纷搬开,很快,就开出了一个足够戎车出行的道路,而士卒们,则是围聚在戎车的左右,当戎车之后的传令兵敲响了战鼓的时候,赵国士卒们抬起头来,大步朝着密林之外走去,戎车缓缓朝前行驶。这忽然传出的战鼓声,并没能传到燕人的中军,可是燕人的左翼却是能够听到的。   顿时,左翼的阵型混乱了起来,士卒们惊惧的看着密林的方向,甚至还有士卒想要逃离,将领们连着杀掉了数个逃兵,这才急忙去禀告中军,栗腹站在戎车上,本来是在看着前往两方包围的军队的,正在此刻,他看到了左翼方向的混乱,戎车居于高坡,这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观察战况。   而此刻,左翼的阵型出现了波动,栗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在骑兵迅速前来禀告发现敌情的时候,栗腹浑身一颤,“是谁说周围没有埋伏?!”,此刻却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栗腹愤怒的下令道:“左翼侧向迎敌,中军战车前往支援,骑兵在柏仁城门前,阻挡柏仁的援军!右翼从中军身后前往密林之西部!”   “让楯不要再去包围柏仁的东部城墙,让他直接转身道左翼的东部!”   栗腹说的很快,骑士们四处去传令,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击鼓鸣金,各种各样的旗帜竖起又放下。密林距离燕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赵括是做不到偷袭的,若是直接从密林冲向敌人,等士卒们冲到敌人面前,也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何况赵括这些老卒,能不能冲到敌人的面前都不知道。   故而,赵括不急不慢的朝着燕人进攻。   戎车钻出密林,四匹马拉着戎车,低着头,不急不慢的朝着远处行驶而去,一个又一个赵国士卒现出身来,他们手持长矛,跟随在戎车的周围,坚定的朝着远处走去,一步一步,赵国士卒们那整齐的脚步声,别样的悦耳,长矛犹如密林,赵国大军就这样缓缓朝着燕人走来。   无论是那一张张平静的脸,还是那整齐的脚步声,就带给了燕人极大的恐惧!赵人的脸上没有惧怕,他们平静的目视前方,一步一步朝着敌人走了过去,唯独的戎车之上,赵括拿着弓箭,站起身来,目视远方,戈狰狞的看着远处,脸上隐约带着笑容,平稳的握着缰绳,王樊手持旗帜,那破损的旗帜在大风中不断的发出响声。   栗腹应对的很快,原先的右翼,正在迅速的从中军之后绕道至于左翼的西北部,包括正在从柏仁城东面返回的攻城大军,栗腹这是形成了一个张开口子的口袋,就等着赵括往口袋里钻,而他的中军,就是左翼之后,观察着全军的情况,他的命令下达的很快,只是燕人士卒们执行起来就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柏仁城内一片混乱,混乱不堪,所有的人都在逃,包括董成子,百姓们被吓得嚎啕大哭,董成子被几个门客所簇拥着,城墙上只有些倒下的旗帜,只是站着一个人,手持长矛,在狂风之下,他的白色胡须不断的晃动,董成子注意到了他,想起赵括对此人的尊敬,有些无奈的叫道:“老丈!快跟我撤退!这是马服子的命令!”   李牧的父亲,孤身一人,站在城头之上,他没有回头,他吼道:“这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   董成子看着一旁的两个门客,示意他们将那老人带下来,又有门客急忙牵来了他的骏马,两位门客刚刚跑上了城墙,顿时一惊,呆滞了片刻,方才大叫道:“家主!家主!!”,董成子险些气哭了,不过看到他们如此激动的模样,难道是援军??董成子急忙也跑上了城墙。   马服君的旗帜正在远处表扬着,在这赤色旗帜的面前,则是无数摇曳的燕人的白底旗。董成子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那些赵国的士卒们,手持长矛,朝着燕人进攻的赵国士卒,他甚至还看到了马服子的戎车,就行驶在最前方,朝着敌人不断的逼近,赵国士卒们正在击打战鼓,只是,这战鼓声早已被燕人的传令声所淹没。   董成子面色赤红,他茫然的看着远处赵国的军队,忽然,他大吼了一声,从地面上捡起了鼓槌,朝着一旁的战鼓疯狂的击打了起来,李牧的父亲大笑着,也拿起了鼓槌,瞬间,柏仁城上,再次响起了战鼓之声,赵国的战鼓与燕人的不同,赵国的战鼓庞大,不便携带,可是声音深沉,带着回音,仿佛群山的长歌!   栗腹大惊失色,难道这是要夹击??赵国到底有多少士卒??   他急忙吩咐中军再次变向,面向城池,以防敌人的突袭!!   赵括距离燕人越来越近,他甚至都能清楚的看到,燕人那颤抖着的手,以及对准了他的箭矢!燕国的将领们还没有吩咐,他们就有人开始射箭了,箭矢落在赵括的周围,王樊举起了盾,挡在赵括的面前,那一刻,戈怒吼着,战车朝着对方冲了过去,箭矢犹如雨点一般落在了赵人的阵中!   盾上插满了箭矢,一匹骏马中箭受惊,又加快了冲锋的速度,赵国的士卒们放下了长矛,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战车猛地撞在燕人的阵中,几个士卒顿时被撞飞,而战车没有停下来,赵括站在战车上,不断的拉开手中的弓箭,因为颤抖,弓箭并不能每次都射中敌人,可是敌人太多,又太密集,赵括的每一支箭矢,往往都能让一个燕人倒下,战车周围的步卒们撞上了敌人!长矛狠狠刺进了燕人的腹部!拔出,再刺!再刺!再刺!!   赵卒将杀死的敌人踩在脚下,朝着前方继续冲锋,仿佛一把匕首恶狠狠的插进燕人的胸口,燕人成群结队的倒下,被踩成了肉泥,戈不断的甩着缰绳,战车碾过一路上的燕人,王樊高举着旗帜,不断的将前方包围而来的燕人士卒一个一个的捅穿,赵国军队形成了一个三角锥,战车就是最前的刺,不断的钻进燕人的腹部,愣是从燕人左翼里杀出了一个豁口,朝着中军的位置杀了过去!   栗腹惊了,他在高坡上,看的最为清楚,在遭受到冲锋的那一刻,燕国左翼就已经混乱了,士卒们四处乱跑,完全没有形成像样的抵抗,而赵军却是一直都在按着阵型不断的厮杀前进,尤其是那辆战车,硬生生从人群里碾出了一条道路!栗腹原先安排的右侧的军队,总算也是赶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是他们面对的就是阻挡了他们道路的左翼燕军,完全碰不到赵人!!   赵人的目标,是自己的将旗,是自己的中军!   栗腹再次下令转向,面朝赵括,中军也出现了混乱,多次的变阵,似乎并不是栗腹所能掌握的,也不是这群燕人所能做到的,后世最为寻常的左右转,在此刻都不是能容易完成的,尤其是战车的转向,靠的太近,转向就容易碰撞,需要拉开距离,这是栗腹首次指挥这样大规模的军队,顿时手忙脚乱,号令齐出,各处将领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赵国的士卒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站在他们身后的士卒又迅速接替上他的位置,长矛再刺,将面前的敌人杀死,他们只是跟着那杆将旗,不断的冲锋,杀死面前所遇到的敌人,而燕人的伤亡更加的严重,混乱是最大的问题,互相的碰撞,踩踏,几万人堆积在一起,动弹不得,不断的有人被同泽绊倒,又被自己人所踩踏而死!   终于,那些一直都被虐待的胡人最先丢下了武器,他们朝着周围狂奔而去,而他们的溃散,导致了其余燕人的跟随,左翼顿时溃散,士卒们大叫着,朝着周围狂奔而去,而接到命令的左右军只能杀死自己的这些同泽,同时又受到他们的冲击,左翼往后撤退,正好是撞在了正在变阵的中军身上。   栗腹大叫了起来,脸上满是恐惧,左翼的燕人正在冲击自家的阵型,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出现了混乱,而赵人则是不断杀死挡在他们面前的燕人,这些燕人早已失去战斗力,混乱的朝着周围乱跑,完全没有抵御敌人的想法,赵括的战车,驱赶着燕人,冲向了中军!! 第七十八章 宁为什伍,勿为副将   “荀子....齐国也不远了。”   “我就将您送到这里。”   临武君眺望着远处,感慨着说道。曾经,他还想过要逃到齐国去,听闻那里非常的繁华,很适合贵族居住,齐人也不大记仇,无论是燕人或是楚人,也不会受到什么欺凌,只要你身上带着钱,那你就是齐国人民的好朋友。齐国多商贾,多游侠,多学者,齐国如今什么都多,就是缺少有良心的大臣。   毕竟,有良心的大臣都被卖到别国去了。   临武君骑着马,眺望着远处,心里却也是在纠结,荀子自然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坐在马车上,他说道:“你若是去楚国,定是难逃一死,若是藏在齐国,或许还能继续苟且。”,天气格外寒冷,他言语的时候,嘴里都是在不断的往外喷着浓雾,临武君摇了摇头,他说道:“我要回楚国了。”   这一路上,荀子虽然对他非常的苛刻,但是在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却是给临武君上了很多课,讲述了很多自己的道理,临武君从最初的抵触,到困惑,再到心里认同而脸上抵触,只是经历了很短的时间。大抵是他要为自己的赴死的这股勇气寻找一个理由,他会一个人安静的思索荀子所讲述的道理。   并不是因为神灵对自己不庇护,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如白起,故而没能打败对方。自己也不是会永远不如白起,只要能够不断的学习,迟早有击败他的那一天。千里的道路,是靠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的,没有小步的积累,是不可能走完千里之途的,而不积累细小的流水,就没有办法汇成江河大海。   这大概是荀子所说的道理中,临武君记得最清的。   “您不再惧怕死亡了麽?”   临武君说道:“当初我独自离开楚国,留下妻子,大王虽没有处罚他们,可是常被人羞辱,就是我的儿子,都不敢与其他人参与狩猎,因为没有人看得起他,我只顾着自己的性命....唉...我回去之后,就将您所告诉我的道理告诉我的孩子,让他安心学习,积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有一天,他会向秦人复仇...而我也能瞑目。”   “我严厉的对待士卒,在最危难的时候抛弃了他们,我会劝告我的孩子,他一定不会像我这样。”,临武君愧疚的说道。   “靛青这种染料是从蓝草里提取的,然而却比蓝草的颜色更青...”,荀子点着头,他说道:“我还是需要您再护送一程。”,临武君苦笑着说道:“难道还要我将您护送到稷下?不是我不愿意送您,而是我怕去了稷下,就没有胆量再敢去往楚国了啊。”   “请您护送我去楚国。”,荀子平静的说道。   临武君大惊,问道:“您这是?”   “这些年来啊,我沉迷于学问,却没有将自己学到的用在实践上,我去赵国,方才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大仁义。有的人钻研了几十年关于仁义的道理,却不曾做出过什么仁义的事情,也有人从没有捧起过关于仁义的竹简,事事却都能透露出他的仁义来。仁义并不是要通过言语,而是要通过自己的行为,我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   “如今的将领们像驱使牲畜那样的对待士卒,像对待敌人那样的凶恶的对待他们,对失去抵抗力的俘虏也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不想着百姓的安危,只想着自己的富贵。”   “若是您没有对士卒们的愧疚,没有对家人的歉意,没有因为赎罪而赴死的勇气,我是不会帮助您的,如今您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也愿意去改正,我想让世间多出几个能够在意他人的将军,我想要救下您。”   “楚王没有因为您的过错而惩罚您的家人,看来他也不是个残暴的君主,我去楚国劝劝他,或许能免除了您的死罪。”,荀子抚摸着胡须,认真着说道。   临武君站在原地,呆滞了许久。   方才猛地朝着荀子俯身长拜。   ............   卿秦的父亲,曾是乐毅的副将,跟随乐毅,讨伐齐国,立下了无数的军功。可是,并没有人因为这点而看重他,燕王也不曾奖赏他,无论他杀死了多少的敌人,攻破了多少的城池,这功劳最后都是乐毅将军的,他的父亲,什么都不是。好不容易熬到乐毅离去,卿秦的父亲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骑劫就来了。   齐国大败燕国,骑劫身死,而卿秦的父亲也被问罪,功劳没有分到,这罪过却没有半点落下。   卿秦的父亲在临死之前,拉着卿秦的说,告诉他,宁愿当个伍长,也不要当副将。   卿秦进入军队,讨伐胡人,立下了赫赫战功,不到三十,便已经成为了燕国的将军。可是,卿秦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乐间就来了,乐间没有任何的功劳,但是他是乐毅的儿子,为了能将乐毅重新带回燕国,燕王封乐间为昌国君,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于是乎,卿秦就成为了乐间的副将。   可是直到今天,卿秦方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的厌恶副将这个位置。   在出征的时候,他并没有跟栗腹争夺将军的位置,因为栗腹在燕国的威望很高,栗腹在燕国内施行诸多的改革,改正了很多的弊端,又提出了征伐胡人,扩大土地,获得人口的战略,让燕国从低谷缓缓往上爬,爬的速度虽然慢,但是能够看得到变化,燕国能够凑出十万大军来,还能提供足够的粮草,这完全都是因为栗腹。   卿秦故而很信任他,可是这种信任,从进入赵国的领地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位将军不许他们杀害赵人,甚至都不许劫掠。燕国士卒在出征的时候,士气很低,在他国的劫掠往往是能够让他们振兴起来,有作战的动力的,可是这位齐国的君子,他不允许啊。这也就算了,还要连续的急行军,完全不顾士卒们的体力,您是坐在战车上的,可是士卒们可是徒步跑的呀!   当初自己提出带领五万精锐就能战胜赵国,他又非要带上那些刚刚被征服地区的士卒,硬是凑出来八万之众,号称十万,若是只有几万的燕国精锐,急行军也就罢了,带着这些人急行军??劝说无果的卿秦愈发是怀念父亲的遗言。   而就在今日,柏仁之战。栗腹不断的变阵,他捧着兵书,拙略的模仿,完全不顾士卒们能否完成。   卿秦站在战车上,看的清楚,赵人已经击溃了左翼大军,左翼大军又在冲击中军,中军最为精锐的战车,如今卡在一起,岌岌可危!通过几个连续的变阵,栗腹成功击溃了自己的战车部队,战车们碰撞在一起,无法转身,甚至有直接被自己人所推翻的。卿秦原本也率领了一支燕国的精锐,而如今他被自己人所卡住,动弹不得!   看着还在疯狂的打着各种旗号,号令齐出的中军,卿秦气的破口大骂,他瞪大了双眼,盯着远处的赵人。   杀声震天,赵人就仿佛在驱逐着牛羊一般,赶着燕国士卒冲击中军,而中军对此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在想着派人从后包围,赵人杀进中军,斩将夺旗,你就是将他们围起来又有什么用啊?!   卿秦目眦欲裂,他迅速的看了看周围,即刻想出了对策。 第七十九章 言而有信   “清理前方三十步的道路!!”   “杀死三十步内的所有人,驱逐三十步内的所有战车,任何人不许靠近!!”   卿秦怒吼着,他的步卒们一惊,因为在他们前方的三十步内,全部都是自己的士卒,面朝赵人,举起盾牌与长矛来,正在准备抵御,周围的精锐士卒们不解的看向了他,眼里满是惊讶,卿秦将短剑对准了他们,大叫道:“不从令者斩!!”,士卒们咬着牙,猛地就朝着前方扑杀了过去。   有的人在用长矛驱赶这些同袍,他们不愿意杀害这些人,他们都是长期在一起的同泽,好友,甚至是亲人,也有的人,愤怒的斩杀面前的袍泽,大叫着,努力的想要让卿秦注意到自己这里的情况。燕人士卒紧张的看着远处的赵人,咬着牙,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在那一刻,背后传来剧痛,他们倒下了。   一个又一个燕人在困惑之中倒下,他们非常的愤怒,难道该死的赵人已经绕到了身后?   那卿秦将军不是危险了麽?   也有的燕人转过身来,看到了同袍脸上的泪痕,倒在地面上,心里依旧是不解,为什么?   燕人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同泽,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卿秦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大片的空地,被燕人尸体所铺满的空地,这一幕,同样的也被栗腹所看到,栗腹站在戎车上,看着卿秦凶狠的杀死自己的士卒,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指着远处,叫道:“打令旗!!让卿秦停下来!”   卿秦冷漠的看着前方,看到前方出现了大片的空地,卿秦也没有来得及吩咐那些士卒们返回,他猛地对着驭者大叫道:“冲锋!”,“所有的战车!!跟随我冲锋!!!”,这一刻,驭者浑身都颤抖着,实在不敢挥鞭,他抬起头来,哭着说道:“不行啊,将军,前方都是同袍啊。”   “冲!!”,卿秦再次怒吼。   骏马嘶鸣,战车冲锋。   战车飞速冲锋,碾过地面上一个又一个的燕人,就是那些负责驱散的燕人,也都被这狂暴的战车所撞飞碾过,一辆又一辆的战车跟随着卿秦的戎车,战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驭者双目赤红,战车迅速从人山人海里碾出了一条道路来,一路上的燕人都被撞死,碾死,或者被战车周围的步卒杀死。   卿秦完全没有理会栗腹的令旗,战车迅速的朝着赵军杀了过去。   在此时,骑兵还不能用来冲步卒的阵线,因为骑兵很容易摔下马来,而且又精贵,不能如此浪费,大多时候,骑士还是负责追杀,探查,而对步卒的大杀器,却是战车,平原地区,在咆哮着的战车面前,步卒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卿秦举起了弓,戎车暴躁的冲向了赵人。   一个又一个溃散朝着自己的中军逃离的燕人,惊恐的看着自家战车冲锋而来,又很很短的时间内死去,赵括同样也看到了远处的战车,战车不顾一切的朝着自己冲锋而来,战车之上,则是一位身披甲胄的将军,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自己,而赵括不假思索的,手中的强弓也是对准了他。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的两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脸!   两架战车越来越近,戈狞笑着,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驭者,戈的脸上满是血迹,犹如恶鬼,对面的驭者却是愈发的恐惧,“嗖~~”,那一刻,赵括与卿秦怒视着对面,眼里是同样的疯狂,松开了手,羽箭飞出,赵括的羽箭从卿秦的耳边呼啸而过,猛地射中了身后的士卒,而卿秦的羽箭,却是直接扎在了马车上。   两人同时拔出了短剑,战车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骏马撞在一起,战车剧烈的晃动,戈咆哮着,左手拽着缰绳,站起身来,右手的短剑猛地就朝着对方的驭者丢去,“扑哧~~”,短剑直接插进了驭者的喉咙,驭者倒下,他闭上了双眼,面带泪痕。而赵括的戎车因为撞击而停了下来,卿秦大喜,这就是他的目的,赵人依靠着戎车来冲锋,而戎车停下来,赵人也即刻停了下来!   戈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担忧,他拽着缰绳,往侧一拉,骏马竟是齐齐转头,从卿秦战车的侧边就饶了过去,已经有两匹骏马死去,戈切断了它们的缰绳,双方战车的步卒厮杀在了一起,戈再次挥鞭,战车竟是再次发动,卿秦大惊,而他的战车却已经不同了,一旁的步卒急忙跳上车来,为他驾车,双方的战车擦身而过!   卿秦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短剑,就在那一刹那,赵括与卿秦交了手,卿秦的短剑划过了赵括的臂膀,而赵括的短剑则是划过了卿秦的腹部,战车交错而过,卿秦捂着腹部,从战车上倒了下去,眼里满是不甘,战车再次朝前,燕人四处逃亡!而卿秦所带来的更多的战车与赵括碰撞!   戈不断的拉拽着缰绳,战车不断的变换着方向,避开了一次次的撞击,双方的战车不断的侧身而过,赵括不断的挥舞着短剑,而王樊也是挑下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只是,赵国的步卒就遇到了大麻烦,燕国的战车不能阻挡赵括,却能碾压这些赵国的老卒,士卒一个又一个被战车撞翻,一个又一个被碾死在车轮下!   老卒们怒吼着,朝着战车扑了上去。   而在卿秦撕开了一道空地之后,燕国的战车不断的朝着这里冲锋而来,赵国的冲锋停了下来,只是在一瞬间,死伤惨重,而周围都渐渐的堆满了燕国的士卒,赵人被团团包围,骏马的嘶鸣,士卒们的吼叫,战车破碎的响声,赵括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嗓子完全沙哑,只能发出啊啊的无意义嘶吼,他抖动着的手持着短剑,指着远处的栗腹。   城墙之上,董成子看着远处的战况,战车已经停止了冲锋,赵人迅速被燕人淹没了,赵括败了。董成子缓缓蹲下来,抱着头,痛哭了起来,“城守!城守!”,有人呼唤起他来,董成子再次看去,他看到那杆鲜艳的大旗依旧被高高举起,从燕人的海洋里,竟是又杀出了一架战车,以及跟随在他们周围的士卒。   很快,他们再次被淹没。   再次冲锋,再次被淹没。   “我..我...”,李牧的父亲双眼通红,他抽出短剑来,猛地就朝着城墙下跑了过去,董成子沉默的看着他,死死的咬着牙,泪水止不住的流,他看了看周围的门客,那些沉默着的老弱。   “咚咚咚~~~”,赵国的战鼓再次响彻云霄,栗腹没有理会,他已经看出柏仁这座城池的虚弱,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他还在专心的传递号令,一旁的士卒急忙推着栗腹,指着城池的方向,瞪大了双眼,浑身哆嗦着,栗腹急忙看向了城池,城池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   一位身材魁梧的胖子,站在一架马车之上,没错,那就是个马车,并不是战车,而且还是只有两匹瘦马所拉动的马车,一位年迈的老者坐在马车的前方,神色肃穆,在马车的周围,聚集着无数赵人,有老人,有妇女,甚至有孩子,他们拿着木棍,拿着锄,甚至拿着石块,死死的盯着栗腹,眼里满是仇恨与杀意。   “快派人拦住他们!!!”,栗腹尖叫了起来。   那一刻,赵国战鼓轰鸣,赵国的第二辆战车朝着燕人冲锋而来!这支大军狠狠的撞在了燕人的侧翼,老人们拿着木棍,朝着燕人的脑袋狠狠砸去,妇女们的手直接插向了燕人的双眼,孩子们抱着他们的腿咬了起来,而那胖子,手持长矛,站在马车之上,闭着双眼,疯狂的刺击周围的燕人。   李牧的父亲驾着战车,怒吼着。   燕人崩溃了,侧翼受到忽然的袭击,燕人的中军彻底的混乱,士卒们疯狂的奔跑,再一次拦住了燕人的战车,赵括并没有发现远处的援军,他只是不断的杀死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燕人,战车离栗腹越来越近,栗腹能够看到赵括那狞狰的脸,他吓得浑身发软,大叫道:“撤!中军后撤!!!”   戈的戎车撞在了栗腹的戎车之上,战车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撞击,高高跃起,狠狠摔在地面上,摔得粉碎,赵括倒在地面上,拄着长矛,缓缓站起身来,栗腹正趴在远处,他的腿被战车压住,疼的直呻吟,赵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身边,抓住戎车上的燕人将旗,猛地丢在了地面上。   “将军死了!!”   “跑啊!!”   “将军死了!”   将旗的倒下,成为了压垮燕人的最后一根稻草,燕人哭嚎着,朝着四处逃散,赵括却没有理会周围的情况,伤痕累累的他,抓住了栗腹的脖颈,将他从战车下拉了出来,一只膝盖跪在他的胸口,栗腹痛的大叫,双手紧紧抓着赵括的膝盖,却无力将其抬起。   赵括单膝跪在栗腹的胸口处,双手握住了长矛,高高举起,长矛对准了栗腹的头颅,栗腹的眼里满是惊惧,“请您...请您...放过我...放过...”   “邯郸造!!!!”   “扑哧!!”   长矛狠狠刺下,顿时洞穿了栗腹的喉咙。   栗腹倒在地面上,双目看着天空,喉咙处喷射出的血液涂红了赵括的脸。   他死了。 第八十章 您是想换车还是换我   燕人哭嚎着,四散而逃。   战车所拉出的血色痕迹,在大地上形成了很多有趣的图案,若是您站在天空,往下望去,定能发现精妙处。您看,那些血肉使得大地也变成了浓妆艳抹的样子,没有一处能看到原先的黄土,赵人与燕人的尸体铺满了所有的空缺,没有留下一点的缝隙,在那些被战车相撞而凿出的痕迹上,血液汇集,形成了一条条的小溪。   血染红了世界。   在杀死了栗腹之后,赵括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他眨了眨双眼,他发现自己看什么都是血红色的,就好像在眼前加了一道血色滤镜,他听不到周围那些士卒们的惊呼,也听不到战鼓的轰鸣,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就好像心脏移动到了耳边,那跳动声似乎是从耳边传来的,而不是从自己的胸口。   他缓缓的呼吸着,胸口却发出如同破风箱那样杂乱的声音。   “将军!将军!”,一个肉球从马车上滚了下来,迅速扶起了半跪在地面上的赵括。董成子有些激动的看着赵括,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若是在今日之前,有人告诉他,用几千赵人就能击败十万燕人,他一定会往那人的脸上吐口水,可是今天,面前这位浑身是伤,整个身子都被血液染红的年轻将军,是真的创造了这个奇迹。   董成子原先若是对赵括只有敬佩,那如今就是跟司马尚那样,是狂热的崇拜了。斩将夺旗啊,天下有几个将军能做到这一点啊?赵国最勇武的将军,莫过于马服子!!不对,天下最勇武的将军,莫过于马服子!!   赵括并不好受,浑身不断传来剧痛,可是他知道,战争还没有结束,自己还不能休息,他咬着牙,摇晃着头,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拽住一旁的董成子,看了看周围,在他的周围,都是些赵国的老卒,他们以及没有体力去追击燕人了,他们静静的站在赵括的周围,大口的喘着气。   “请您带人去抓燕国的将领,全力抓捕将领,士卒不必理会!”,赵括紧紧抓着董成子的手,他双目圆睁,看起来格外的吓人,董成子都忍不住的哆嗦了起来,急忙点着头离去,没有人扶着,赵括也站不起来,只能再次坐下。如今还有体力的,也只有董成子带出的这些老弱。   董成子对麾下吩咐道:“捉拿披甲胄者。”   在主将身死之后,燕人再也没有作战的勇气,燕人中军的骑士们是逃亡速度最快的,骑上骏马,就朝着宋子城的方向逃离了,赵人根本是抓不住他们的,随后就是燕人的战车部队,战车并没有骏马这么迅速,因为它需要的移动空间更大,何况战车上人多,意见不能统一,故而有逗留的,也有逃离的,还有与赵人厮杀的。   迅速逃离的战车,赵人固然追不上,可是那些留在原地的战车就成为了赵人最好的目标,战车在被卡在原地之后,对于步卒再也没有了巨大的优势,驭者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人登上战车,将长矛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其余各部的燕人,则都是在慌不择路的逃窜,有的朝着密林方向,有的朝着燕国的方向,甚至还有的朝着邯郸的方向逃,董成子与其众疯狂的追赶那些燕国的将领们,燕国的将领是戴着头盔的,装备精良,而士卒是没有这个待遇的,故而很容易就能辨认出其身份。   这些将士们看起来虽然都畏惧赵人,却还不至于精神崩溃,在被赵人追上之后,他们即刻丢械投降,不会跟普通士卒那样哭天喊地的跪下来求饶。   当然,也有宁死不屈,与赵人死战的,只是这样的并不多。赵傅在俘虏了几架战车之后,也已经是精疲力尽,缓缓坐在赵括的身边,长叹了一声,方才急忙为身旁的赵括处理起伤口。一直以来,赵傅都在帮着赵括来处理伤口,赵傅最初的手法还有点生疏,可如今是越来越熟练,他用布帛紧紧的缠住赵括还在流血的臂膀,里外缠了好几层,最后打上了结。   戈坐在不远处,望着自己那破碎的战车,沉默了许久,这架战车他用了十几年,看着它的遗体,戈怅然的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赵括的身旁,方才又坐了下来,感慨道:“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战事渐渐明朗,这些燕人跑的很快,那些将领更是如此,毕竟他们有战车,还可以抢夺士卒的马匹,只有那些最倒霉的燕国将领,才被赵人捉拿。   击溃了近十万的敌人,而最后不算躺在地面上直哼哼的伤兵,赵人的俘虏甚至都没有上千,这主要是因为赵括的老卒伤亡太大,体力不足,不可能再进行追击,而董成子带的那些老弱,也根本跑不过身强力壮的燕卒。战场渐渐空了下来,一些小规模的厮杀也结束了,赵括只是茫然的坐在地面上,神色恍惚,如木偶般任由赵傅摆弄,包扎伤口。   他神色呆滞,并没有流露出胜利的喜悦,战争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哪怕是击退了来犯的敌人,死去的同僚的遗体也会抹去脸上的笑容。   “将军,我们抓住了十二位燕国将领,其中有两个裨将!还有七个都尉!”,董成子欣喜若狂的来到了赵括的身边,他咧着嘴,隐藏不住脸上的笑容,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还能俘虏燕国的裨将!而原本有些恍惚的赵括听闻,猛地一颤,清醒了过来,双手扶着地,挣扎着就要站起身,可是尝试了几次,也没有能起身,反而是险些摔倒。   赵括实在是累到了极点,浑身都使不出半点劲来,看到他如此模样,董成子急忙说道:“您别起身,有什么事就请您吩咐,我一定会完成的。”   赵括看了看自己那抖动的双手,放弃了起身的想法,他看着董成子,认真地说道:“请您迅速抢救战场上幸存的士卒,以我的名义从柏仁百姓那里买药材,无论多少钱,我都会给,另外,若是城内有懂医术的百姓,请他们务必要来帮我,我可以给与他们酬劳...”   看着赵括这急切的模样,董成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慎重的点了点头,便起身大叫道:“二三子那里可有藏起来的药材?!拿出来救下我们的勇士啊!可有懂医术的!!快与我救人啊!”   “我们知道哪里有药材,我们这就去挖!”   “快,快,他还活着!!”   赵括看着忙碌的众人,这才看着还在为自己包扎的赵傅,吩咐道:“请您迅速派人赶往邯郸,禀告战果,请上君派来骑士,以最快的速度前来,趁着燕人没有再次聚集,帮我彻底将他们赶出赵国!另外,请虞卿派人告知武遂城外的云中骑士,让他们保护沿路上的城邑,以防燕国的溃兵残杀百姓。”   “唯!”,赵傅即刻领命,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戈有些心疼的看着赵括身上那些布帛,摇着头说道:“少君啊,您是真正仁义的人啊,为了培养赵傅的医术,您不惜身先士卒,为他创造出这么多的机会,不断的为您包扎伤口,好事啊,您看他医术进展如此迅速,这都是多亏了您啊。”   “您是看到我的战车太破旧,为了给我换一辆,就硬是让我往战车堆里冲,好啊,您看我现在终于可以换一辆战车了...”   “我不是...”   “哦?那您是看我太年迈了,想给您自己换个驭者?何必呢?这种事您开口不就好了?何必拼上您自己的性命呢?”   赵括听着这熟悉的挖苦,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再也不这样了,请您别骂了。”   这是这些悲痛的日子里,赵括唯一一次发笑。 第八十一章 持剑者有罪   赵括派往邯郸的骑士在半路上,就被赵国的百姓们所包围住了,百姓们押来了几位燕国的士卒,这些士卒鼻青脸肿的,看到骑士,眼里的惊恐更盛,浑身发软,有长者拉着骑士颤抖着问道:“柏仁到底怎么了?我们遇到了十几个这样的燕国逃兵,我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骑士笑着说道:“马服子斩将夺旗,大获全胜!”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炸开了,百姓们激动的手舞足蹈,有些人哽咽着,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也有的人跪在地面上痛哭,看着混乱的人群,骑士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百般滋味,百姓们本来还想跟他再多问一些,可是他有自己的使命,急着离去,有几位老丈举起藏起来的食物恭恭敬敬的递给这位骑士。   “请您在路上吃罢...这是柏仁百姓的谢意,请您不要拒绝。”   骑士朝着邯郸的方向狂奔而去,百姓们却是调转了方向,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呢?   在此刻,赵括依旧还是在战场上,喝了些水之后,他也能拄着长矛,勉强起身,董成子还在带着人救治伤兵,而赵傅等人也在记录伤亡情况,渐渐的,赵傅的脸色也愈发的沉重了起来,卿秦的战车冲锋,给赵人带来了巨大的伤亡,有一千八百三十二位老卒战死,重伤的,垂死挣扎的,还有四百多位。   百姓们正在搬运遗体,最先自然是要搬运赵人的遗体,而燕人的遗体也不能不管,因为赵括下了命令,所有的遗体都要安葬,绝不可侮辱遗体,燕人的伤亡也不少,而大多都是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忙碌到了夜晚,也没有能收拾完整个战场,离去的柏仁百姓们也都回来了,他们本想要欢呼,可是看到那些堆积出来的赵人遗体,他们却笑不出来了。   在老者们的带领下,自发的帮着收拾战场。   赵括被扶着前往休息,吃了肉食,赵括上了床榻,便睡着了。   戈亲自守在门口,除却医者,不许任何人打扰。   赵括睡了很久,直到第二天的中午,这才睁开了双眼,这一来醒来,便是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剧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慢的坐了起来,果然,已经有人为自己进行了第二次的包扎,赵括望着门口,叫道:“戈!”,果然,冲进来的人还是戈,赵括看了看门外的阳光,方才捂着肚子说道:“我有些饿。”   戈点了点头,稍后,就为赵括拿来了些吃的。   赵括吃着饭,说道:“请您将赵傅叫过来罢。”   “赵傅他并不在城内,他带人去探查燕人的情况了,尚未回来。”,戈说道,赵括点了点头,动了动自己的腿,方才苦笑着说道:“那就等他回来之后,再将他带到我这里。”   虽然已经击杀了敌将栗腹,可是战事依旧没有结束,燕人在战场上丢下了一万多的尸体,便逃离了,赵括担心的并不是他们聚集在城池内防守,而是担心他们会去劫掠各地的百姓,残杀无辜,因为他们已经没有粮草了,所有的粮草,都毁在了战场上,在粮草被赵括袭击了一次之后,栗腹将运粮部队安排在了中军。   可是在这次的战事里,中军伤亡严重,粮草不是被丢弃,就是被运粮的士卒所带走,故而这些溃兵是没有什么食物的,人一旦饿着,那他能产生的危害也就会越来越严重,性情也会变得越来越残忍,这也是为什么赵括会放弃让云中骑士们继续死守在燕赵大门,反而让他们保护各地百姓的原因了。   赵括在床榻上躺了两个多时辰,这倒不是因为他偷懒,而是因为他实在是站不起来。戈领着赵傅进了内室,又扶着赵括让他坐了起来,赵傅跪坐在了赵括的面前,说道:“前往邯郸方向的溃兵,都被柏仁的百姓们所抓住了,还有一批人钻进了密林,不知去向,大部分的燕人逃亡鄗城的方向。”   “听闻有一位唤作阳及的燕人裨将,正在四处召集溃兵,前往鄗城,我换上了燕人的衣裳,前往打探,他那里已经聚集了几万人,具体人数我也说不清...”,赵傅又说起了其他几个情况,如俘虏,伤患之类,赵括认真的听着,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鄗城没有粮草,什么都没有,他们一定不会防守鄗城....”   “随时派人去探查燕人的情况...早些与云中骑士取得联系。”   赵傅点了点头,骑士不适合冲阵,可是追杀逃兵这方面,骑兵是最强的,赵括就暂时将大军交予赵傅指掌,赵傅也是曾在赵奢的麾下担任过军职,有足够的经验,赵括也能稍微安心,随后的几天里,赵傅又陆陆续续的抓获了一批的俘虏,而从战场上逃离的溃兵,却也是集中在了鄗城。   又过去了几天,赵括渐渐也能走动了,他先是去帮着救治伤患,不只是赵国的伤患,就是燕国的,能够救下来,他也帮着去救了,在战场上,赵括能够狠下心来索取敌人的性命,可是如今看着这些受伤的燕人被锁在圈内,如同牲畜一般被绑在一起,绝望的等待死期的到来,赵括却有些不忍心。   柏仁的百姓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赵括下令要救下这些燕人,甚至每日还要给与他们一些吃的,食物那么的珍贵,怎么能给这些俘虏呢?难道是要押解他们赶往邯郸,作为自己的功勋麽?赵括并没有回答,当百姓们靠近这些燕人的时候,燕人非常的害怕,大声的哭嚎着,有的在求饶,有的在喊着自己的家人的名字,有的在告别。   可是当百姓们帮着他们包扎伤口,给他们拿来了食物的时候,他们都愣住了。   朝着这些百姓们俯身叩拜,脸上满是泪痕。   当赵括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个萎靡的将领被推了出来,被带到了赵括的面前,赵括看着这几个人,沉默不语,一旁的赵布说道:“可以将他们带到鄗城下斩首祭旗,让燕人不敢再反抗。”,赵括冷冷的盯着他们,说道:“我会放过燕国的士卒,柏仁的西南方,有水是流往燕国方向的,士卒们可以沿着水走,抓水中的鱼,回到燕国去。”   赵傅惊愕的看着赵括,赵布更是诧异,又不敢质问,赵傅翻译了赵括的话语,瞬间,燕国的士卒们一片哗然,众人惊讶的看着赵括,有的跪拜,也有的根本不信,那几个将领面面相觑,随后便有些欣喜了起来,连忙拜谢道:“多谢您的恩德!”,赵傅又为赵括翻译,而赵括摇着头,说道:“告诉他们,他们就不用感谢了,我不会放走他们的,我要处死他们。”   赵傅翻译之后,那几个将领大惊,急忙问道:“都说您是仁德的君子,您如今施恩与士卒,为什么不能也施恩与我们呢?”   “贼寇持剑杀人,剑或许没有罪责,可贼寇难道也是这样麽?!”,赵括看起来有些恼怒,“你们作为燕国的将领,本该劝阻你们的国君,不要进行这样不仁义的战争,可是你们只想着自己的功勋,没有施恩与赵国的百姓,甚至对自己的士卒也没有怜悯可言,你们这样的人,是要为自己的罪行而发出代价的!”   赵傅说完之后,这些将领们面若死灰,有几个人还转身用燕语对士卒们吼叫了几句,只是,这些士卒却低下了头,没有理会将领的命令,赵括这才令人放走了燕国的士卒,而那几个被抓获的将领,赵括无视了他们的求饶,将他们一一处死。燕国的士卒们依旧是不大信任赵括的。   只是,当他们被丢出城池,城门关闭之后,他们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被放走了。   有的士卒撒腿狂奔,逃离了这里,也有的士卒朝着城池的方向诚恳的叩拜,泪流满面。   柏仁内的众人大都无法理解赵括的这个命令,就是董成子,也是无奈的说道:“就算您不愿意杀害他们,也不该放走他们啊,赵国处处都很缺人手,还不如将他们留下来为赵国耕作啊...”,赵括站在城墙上,笑了笑,说道:“好啊,只要您能凑出足够的粮食,我可以帮您抓更多的人啊。”   “这...我...还是算了。”,董成子摇了摇头,不再劝说。   而当这些俘虏逃到了鄗城,或被抓进了鄗城的时候,顿时引发了一次巨大的混乱。   “您说的是真的?赵人真的不杀俘虏?”   “我早听说赵国的马服子是真正的君子,没有想到,他对我们都能这样的仁慈...”   “那我们还在这里守什么?”   “我已经三天不曾吃饭了!”   “我只想回家,我的孩子快出生了...” 第八十二章 最老的赵国质子   庞煖与赵胜在魏国待了不少的时日,魏王对他们很是恭敬,常常设宴来款待他们,可是,对于赵国的战事,却从不开口去问,赵胜愈发的急躁,他来魏国可不是为了吃喝,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只是,庞煖再三吩咐他,不必多说,吃好喝好,我一开口您摇头叹息就好。   赵胜听着庞煖的话,摇着头长叹了一声,赵国要亡啊。   庞煖并没有任何的急躁,他的日子过的相当不错,享受着魏王的款待,偶尔与龙阳君巡游各地,欣赏魏国风光,甚至他还多次邀请龙阳君前往楚国,他说:赵国灭亡之后啊,与秦国接壤的就剩下韩国,燕国与魏国,燕国是秦国的盟友,韩国是没有实力的小国,秦国肯定会征伐魏国的,您留下来是很危险的,不如就跟随我前往楚国,共享富贵,怎么样呢?   龙阳君对此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魏王还是在观察,依旧没有能放下心来。   这当然也不能怪魏王,在这个诸侯狡诈的时代,不多加小心,难免就会沦落到赵国这样的地步。孟子曾经说,春秋没有合乎义的战争,因为义的战争是上级讨伐下级,而不是平级诸侯之间互相讨伐,春秋时期虽然没有义战,可那个时期的诸侯们还是较为憨厚正直的,并不是都会用各种无良的奸诈手段。   在过去,最为老实憨厚的诸侯,是秦国。   秦国从开国之后,一心一意的扑向了西北方,不断的征服同化一个又一个的胡人部落,秦国缺少土地,也缺少人力,如今的老秦人大多都是当年的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混血,因为吸收了蛮夷的血统与文化,因此被中原地区高贵的纯血巫师...不,纯血诸侯所蔑视,认定了秦国“泥巴种”的身份。   那时的秦国,可能是与蛮夷打交道太多,故而心思单纯,就像个从西北走出来的憨厚老农,他们甚至会放过战场上的奴隶,在邻国遇到灾害的时候还会给与粮草去救援,就是这样憨厚的老秦人,却没有受到尊重,邻国不觉得他憨厚,反而觉得他傻。   在秦国发生灾害的时候,受过他援助的邻国,不仅没有想过要帮他,反而是在想着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来攻打秦国,让他给自己送来几座城池呢?   于是乎,憨厚的老农发怒了,他的行事愈发的诡诈,不择手段,利益至上,当他变成了如今这不守信义,手段恶毒的新秦国的时候,诸侯们愤怒的质问他: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秦人侧着头,摆出一副狰狞的脸,“这不是您教的嘛?老师?”   诸侯嘀咕着蛮夷,各自散开了。   庞煖终于要求见魏王,魏王即刻在王宫内设宴,再次款待庞煖与赵胜,两人入座之后,魏王笑着说道:“今日的宴席里,请不要说国家大事,寡人与您痛饮,喝的尽兴!”,说完,他就观察起两人的举止来,庞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就听您的吩咐罢,宴席之后,我就要向您告别,前往楚国了。”   赵胜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魏王面色一顿,有些恼怒的问道:“这些日子里,寡人对您怎么样呢?”   “大王将臣当作同胞兄弟那样对待。”   “那您在魏国还开心麽?”   “臣在魏国天天受到款待,非常的开心。”   “那您为什么还想要去楚国呢?留在魏国辅佐寡人,您认为怎么样啊?”   庞煖眯着眼笑了笑,说道:“上君您说了,今日的宴席不谈国家大事,来,饮酒!”   魏王气的险些就把手里的酒盏给丢到这老头的头上,他看向了一旁的龙阳君,龙阳君捂着嘴笑着,瞬间勾走了魏王的魂魄,魏王连忙饮了些酒,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龙阳君这才笑着对庞煖说道:“上君如此的爱您,您也受到了上君的恩惠,为什么不愿意留在魏国呢?”   庞煖犹豫了许久,方才无奈的说道:“上君啊,臣老了,只想要安稳的度过晚年,不想死在秦人的刀下,如今赵国拥有几十万精锐的士卒,八千乘战车,有廉颇,乐毅,田单,赵括这样的名将,有蔺相如,虞卿这样的贤臣,有魏国这样的强大的邻居,都无法与秦人匹敌,即将灭亡。”   “臣若是到魏国,等秦国入侵魏国的时候,魏国的士卒没有赵国那么多,名将也只有晋鄙,贤才不过三四人,只有齐国这样亲近秦国而仇视魏国的邻居,魏国又能坚持多久呢?臣还是前往楚国,起码在老臣逝世之前,都不会成为秦国的俘虏啊。”   “这就是我要前往楚国的原因了,请您不要再挽留了。”,庞煖说道。   赵胜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魏王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整个宴席上,他都不再跟庞煖言语,庞煖也是如此,宴席结束之后,庞煖与魏王告辞,也不管魏王有没有言语,便带着赵胜上了马车,朝着楚国的方向离去,赵胜还在一旁抱怨道:“您怎么能这样呢?宴席上魏王本来是已经动心了,您为何不继续劝说呢?”   庞煖只是笑着,什么也不说,当马车刚刚行驶出大梁的时候,龙阳君骑着骏马,领着一批骑士,挡在了马车的面前。   “龙阳君?您终于是想要跟我前往楚国了麽?”   “额...上君派我将您请回去,商讨出兵秦国的事情。”   “唉,魏国怎么会是秦国的对手呢?您还是别阻挡我,我要快些前往楚国。”   “请您跟我回去!”,龙阳君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俊俏的脸上也是出现了几丝愠怒。庞煖苦笑着,说道:“唉,好,我与您回去...但是,我实在是不愿意参合什么魏秦的战事...”   赵胜坐在马车上,看着庞煖那极不情愿的神色,摇着头,长叹了一声。   当他们再次回到了王宫的时候,魏王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亲自出宫来迎接,庞煖与赵胜急忙拜见,魏王这才领着他们再次走进了王宫之中,当两人坐下之后,魏王这才摆出卑微的姿势来,以请教的口吻说道:“寡人准备与赵国结为盟国,讨伐秦国,请问您觉得怎么样呢?”   庞煖沉思了片刻,方才摇着头说道:“不可。”   “嗯??”,魏王瞪大了双眼,就是赵胜也是如此,惊异的看着庞煖。   庞煖说道:“赵国之所以与秦国交战,是为了得到上党郡,来增加自己的力量,若是您帮助赵国击败了秦国,赵国能够得到很大的利益,可是魏国又能得到什么呢?战事对魏国是没有利益的。”,魏王一听,急忙问道:“那您有什么可以教给寡人的呢?”   “上党原本是韩国的土地,韩国实力微弱,不敢与秦国争夺,韩国的百姓对此非常的痛心,对韩君更是失望,若是您以帮助韩国的名义讨伐秦国。”   “一来这是为了帮助邻国抵抗侵略而进行的义战,天下人都能感受到魏国的仁义,二来,韩国百姓都会感激您的恩德,或许韩国也能归顺在魏国之下,接受魏国的庇护,三来,您可以号召天下的诸侯,作为盟主,讨伐秦国的不义举动,增加魏国的威望。”,庞煖抚摸着胡须,淡然的说道。   魏王大喜,急忙走下来,来到了庞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多谢您的教诲。”   随即又问道:“可是寡人担心赵国不会感谢魏国的恩德,在击败秦国之后,就会对魏国出手啊,先生您觉得怎么办呢?”,魏王皱着眉头,看来,这倒是实话,在当今诸侯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知恩图报,他今日派遣军队去帮助赵国,赵国在击退秦国之后顺势将魏国的军队也留下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庞煖笑了起来,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您看!”,庞煖指向了赵胜,魏王也转过头来,看向了赵胜,庞煖这才说道:“平原君是赵国的宗室,在赵国很有威望,您可以留下他为质子,这样一来,赵国若有举动,您就要杀掉平原君,赵王是不敢冒着杀平原君的罪名来袭击魏国的。”   “好啊!”,魏王拍起手来大叫道。   赵胜正要下意识的摇头,忽然反应了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庞煖,神色呆滞。   啥???   老夫都快入土了!!什么就质子啊?? 第八十三章 死去的青年与冷血的怪物   赵国,邯郸   赵括所派去的骑士,在这一路上,都没有隐瞒战场上的好消息,他骑着骏马,每路过乡邑的时候,都会大叫道:“马服子斩将夺旗!!燕将栗腹身死!!”,原本死气沉沉的赵国之地,在他路过之后,仿佛就被点燃了,老者们大笑着,他们有了新的谈资,也有的人想要多问几句,只是骑士有着使命,难以挽留。   骑士就好像是一把燃烧着的篝火,他迅速点燃了所经过的每个地方,这些原先被气死所笼罩着的地方,都爆发出了新的活力来,老者们弯下腰来,目送着英雄远去,方才激动的谈论起战事来,从柏仁到邯郸,这一路上都是没有什么城池的,只有在靠近邯郸的时候,才有几个乡邑,是属于邯郸城的。   “马服子有其父之风啊!”   “您知道当年阏与的战事麽?当年马服君在阏与将秦人杀的溃不成军啊!”   “我知道...”,老人神色有些恍惚,嘴角满是微笑,他回忆着说道:“我当年参与过这场战争...”,他比划着,开心的说道:“我当时杀死了两个秦人,我就这么一刺,一个秦人就被我从战车上挑了下来....”   当骑士来到了邯郸城下的时候,愣了片刻,邯郸城的大门都被关上了,在城墙上,还有无数的赵国精锐正在来回的巡视,看到了骑士,他们即刻将手中的强弓对准了骑士,骑士大怒,抬起头来,骂道:“别拿您的耍货来吓唬我!我带来了关于柏仁战事的情报!速速开门!!”   城门缓缓被打开,那些趾高气扬的精锐士卒们站在两旁,警惕的看着骑士,这才走出了两个人来探查。骑士不悦的看着他们,等到他们盘问完,这才恼怒的说道:“真是好威风的精锐啊,燕人若是看到了,定然是吓得魂不守舍,可惜,他们看不到!”,说完,他便直接走进了城池之中,只留下几个愧疚的士卒,低着头。   赵王王宫内,赵王笑呵呵的坐在宴席之内。   诸多大臣坐在宴席之内,楼昌还在恭维着赵王的贤德,谈论着马服子定然是已经大破燕人之类的,御史赵晖笑呵呵的在一旁记录着宴会的盛况,记录着楼昌与赵王的对话,众大臣都很开心,唯独两人,虞卿与许历,与这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虞卿愤怒的看着面前的诸多大臣,咬牙切齿。   而许历只是饮着苦酒,一盏又一盏,几乎没有间断。   骑士的到来,打破了宴席的氛围,当风尘仆仆的骑士走进了宴席的时候,楼昌合上了双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再也不言语,唯独虞卿与许历,担忧的看着那骑士,骑士朝着赵王大拜,说道:“我奉马服子之令前来。”,赵王瞪圆了双眼,笑着问道:“战事怎么样了?马服子他有什么要告诉寡人的呢?”   骑士认真的说道:“马服子先是率领六百骑士袭击燕人,烧毁了燕人的粮草,后在柏仁,马服子率大军与燕人死战,马服子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先杀卿秦,又斩将夺旗,燕人大败,龟缩城内,再也不敢出击!!”   “什么?!”,楼昌猛地跳了起来,群臣都惊讶的看着他,楼昌脸上渐渐堆起笑容来,颤抖着说道:“上君,果真是如臣所说的那样,马服子已经击溃了燕人...”,赵王此刻仰天大笑,开心的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行,寡人要奖赏马服子,寡人要让他来继承马服君的位置,不行,寡人还要给他送二十座城邑!!”   虞卿呼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逐渐出现了笑容。   楼昌嘴唇颤抖着,思索了许久,方才急忙朝着骑士质问道:“我听闻燕国的卿秦,栗腹都是贤惠的人,是可以被上君所任用的,他们如何了呢?”,骑士一愣,方才恼怒的说道:“他们都已经在战场上被斩杀了!!”,楼昌皱着眉头,看向了赵王,说道:“上君...这...”   赵王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方才摇了摇手,说道:“战场之上,搏命厮杀,马服子以微弱的力量击溃燕人,寡人已经是非常的开心了,至于栗腹,死了便死了罢!寡人有马服子这样的贤才啊,十个栗腹又如何啊?!”,楼昌这才轻笑着说道:“上君说的对,正是这样的道理。”   赵王笑眯眯的看着骑士,问道:“马服子还说了什么?”   骑士又说道:“马服子虽然击溃了燕人,可是伤亡也非常的惨重,没有办法将其余的燕人驱除出境,故而要我前来,请求上君能派出一支骑士来,协助马服子将其余燕人驱赶出赵国的领地!另外,他还希望虞相能通知云中骑士,保护沿路的百姓,以免百姓受到溃兵的残害。”   赵王点了点头,说道:“寡人知道了。”,他看向了周围,问道:“谁愿意带着两千骑士去协助马服子啊?”   楼昌猛地站起身来,说道:“臣愿意前往。”   “不可!”,虞卿急忙说道:“您所经历的战事,就没有胜利过的,您还有什么颜面继续统领军队呢?还是让我去罢。”   楼昌愤怒的看着虞卿,痛心的说道:“我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就得到上君这样的厚待,这让我非常的不安,我这次就是想要弥补以前的过错,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虞卿冷笑着,说道:“我是担心您支援不利,导致如今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啊。”   “您身为假相,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您若是前往战场,那国内的大事,该由谁来处置呢?请您信任我。”,楼昌认真的说道。   看着两位大臣吵了起来,赵王有些无奈的起身,停止了两人的争吵,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以楼昌为将,以许历为副将,前往相助马服子,到达柏仁之后,要听从马服子的命令。”,楼昌大喜,急忙拜谢,许历起身,也是连忙大拜,虞卿长叹了一声,缓缓坐了下来。   宴席结束之后,虞卿急忙拦住了许历,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楼昌是个叛主的小人,我担心他会故意拖延时日,不及时前往救援,马服子虽击败了燕人,可是兵力应该也没有剩下多少,燕人没有了主将,可还是有很多的士卒...”,虞卿皱着眉头,担忧的说道。许历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他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请您放心罢,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秦国,咸阳   在王宫之内,有一处小溪,蜿蜒曲折,而范雎就是蹲在这溪边,不断的洗着自己的双手,用水抚摸着自己的脸,乃至头,这是范雎的一个怪癖,来往的武士也并不吃惊,范雎格外的喜欢沐浴,他每天都会不停的洗手,洗脸,沐浴,甚至是将自己的浑身都搓的通红,几乎要流出血来。   又洗了数次,方才有门客为他递上了布帛,范雎擦拭了身体,这才走进了宫殿。   年迈的秦王坐在殿内,抬起头来,看到湿漉漉,脸被搓的通红的范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了伸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范雎坐下来之后,秦王这才困惑的问道:“寡人听闻,诸侯都有要帮助赵国,讨伐秦国的想法,范叔啊,这是为什么呢?”   范雎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先前,安国君的门客,唤作吕不韦的,曾来找臣,提出要借燕人的手来共击赵国,臣一时不查,竟应允了,诸侯定是感到赵国有灭亡的危险,这才想要帮助赵国。”   秦王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这才说道:“寡人觉得啊,不是您一时不查,这是您对赵括的愤怒,影响了您的判断啊。难道私人的愤恨可以影响国家的事情麽?”,范雎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臣认罪,请您责罚。”   “寡人何时曾想过要责罚您呢?寡人找您前来,只是想向您询问战争的事情,请您暂且放下对赵括的仇恨,解决寡人的困惑。”   范雎低下头来,说道:“臣有一策,请上君派出使者,大张旗鼓,一路赶往邯郸,跟赵国议和。”   “哦?”,秦王一愣,方才笑着问道:“跟郑朱一样?再次让诸侯生疑?”   “诸侯们在使者没有回去之前,即使派出了军队,也不会急着与秦人交战。但这只是一点好处而已,臣做事,是要争取最大的成效的,只是如此,那使者就没有必要了,请大王派出使者,告诉赵王,赵国的大臣虞卿辱骂您,只要赵王能交出虞卿,秦国就愿意退兵。”   “那他若是交出来该如何?”   “上君,以赵王的性格,您就是要杀了他,他也不会交出自己的大臣。”   “寡人不明白。”   “若是赵王不交,那就是赵王不愿意结束战争了,他的百姓,他的士卒,难道不会怪罪他麽?”   “哈哈哈,两处成效啊。”   “不止,其实还能...”   “范叔啊..”,秦王打断了范雎,笑呵呵的说道:“其实啊,一个计策,能完成一件事,这就足够了,寡人听闻,天底下那些因为急躁鲁莽给自己招来失败,弄得昏天黑地也到不了目的地的人,都是急于完成自己的目的,所图甚大的人,您觉得呢?”   范雎咬着牙,迟疑了许久,方才长叹了一声,说道:“唯,唯。”   范雎离去了,秦王望着他座位上的水痕,说起来,秦王也有些忌惮自己的这位大臣。他没有任何的感情,脑子里就只有纯粹的利益,世人都说范雎知恩图报,可正是如此,才能看出范雎的无情之处,他不愿意欠下人情,无论是谁帮了他,他都要立刻还回去,之后就再也不往来了。   就像当初对他有恩的郑安平,范雎从不与他相见,在成为秦王的心腹之后,就立刻举荐他,还掉了恩情,从此与郑平安犹如陌生人那样。   大概,当初范雎被人冤枉,按在溷藩里,被人往身上尿溺,受尽侮辱的时候,他心里的所有感情都消散了罢,永远洗不干净的屈辱,成就了一个永远是利益至上的冷血怪物。   在怪物的心口,则是一个捂着头,蜷缩着身子,高呼着冤枉,放声痛哭的死去的青年。 第八十四章 魏王的爱情   魏王圉非常的认可庞煖的建议。   魏王圉一直以来,都有振兴魏国,称霸诸侯的志向,这个志向或许还比不上某位还在娘胎里的主角,可是魏王圉向来都是为自己的大志向而感到骄傲,他总是喜欢与他人提及自己的志向,听到他人的夸赞之后,再谦虚的说上几句,这都是寡人应该去追求的事情,算不上什么。   只是,他当上魏王之后,不但没有能实现自己心里的抱负,反而是让魏国更加的衰弱。   一生之敌,位于西。   当上魏国之后的第二年,在听闻了魏王的大志向之后,秦王决定派个人让他冷静一下,于是乎,他派出了一个谦逊的男人,谦逊的男人带着少量的士卒进攻魏国,魏王大手一挥,大军迎敌,然后就被谦逊的男人击败,还被他攻占了两座极为重要的城池,让魏王直接失去了图谋河洛的桥头堡。   魏王心里的炽热抱负也被浇灭了一些,过了一年,秦国再次派人,魏王大惊,可是他得知那位谦逊的男人并没有赶来的时候,格外的开心,大手一挥,魏国大军与韩国的援军一同反击,这一次,穰侯魏冉击溃了联军,直接包围了大梁,逼得魏王割地求饶,魏王将这视为自己的耻辱。   连续的失败,让他不敢再抬起头来看着秦国,左右看了看,他发现了诸侯里最弱的韩国。韩国注意到了魏国的目光,紧张不安的问道:您还记得当初秦国进攻您,是我们派人来帮您的麽?   魏国狞笑着:当然记得,我治不了暴秦,还治不了你麽?   于是乎,魏王大手一挥,魏国大军与赵国大军开拔,进攻韩国,韩国也急了,同为三晋,我一直都在帮你们,你们却要来打我??于是乎,被欺负的韩国哭着找到了秦,穰侯听闻,淡然一笑,大手一挥,谦逊的男人再次奔赴战场。   秦国说了:你们同为三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团结啊,既然你们不愿意团结,那我们帮你们团结啊。   在华阳,谦逊的男人与魏赵联军大战,掳获赵,魏,韩三国大将,等等,是不是哪里出了点问题?谦逊的男人想了想,算了,不管了,斩首要紧啊,随即,他斩首十三万,魏将芒卯败逃,又与赵将贾偃交战,溺毙赵卒二万人。   魏王算是彻底被吓傻了,再也不提什么称霸诸侯的事情,与龙阳君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魏王不是很喜欢饮酒,比起饮酒,他更喜欢在河面泛舟,搂着龙阳君,平静的河面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魏王有什么事情,都能与龙阳君诉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龙阳君幸福的依偎在魏王的怀里,他说道:“晋鄙征战沙场多年,可是他知道灵活应变的道理,他并不是白起的对手。”   “寡人觉得啊...谁都不是白起的对手..”,魏王缩了缩身子,有些不安的说道。   龙阳君笑着,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若是您都没有战胜白起的信心,魏国的将士们又会怎么想呢?我觉得,大王可以让信陵君来担任主将,信陵君是个能听取他人建议的人,他的门客里,有才能的人很多,又用晋鄙和庞煖来辅佐他,有廉颇那样的强援,白起也并不是无法击败的。”   魏王皱着眉头,这些话,也只有龙阳君敢说,若是其他人敢在他面前推荐信陵君为将,魏王早就给他丢河里了,魏王长叹了一声,说道:“寡人知道无忌的才能,可是...寡人不放心将士卒都交到他的手里。”,龙阳君抓着魏王的手撒娇道:“您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麽?在他很小的时候,您就呵护他,他将您当作父亲那样看待。他怎么会背叛您呢?”   魏王抬起头来,眼前仿佛又出现年幼的信陵君扑在自己怀里大哭的景象,眼眶微微发红,他摇了摇头,说道:“寡人信任他,可是,如您所说的,他门客太多,而他的门客里,有不少人都是希望让他来接替寡人的位置,他又太容易采纳他人的建议,寡人早就跟他说了,不许他与那些恶人厮混,他不听寡人的!”   看到魏王愈发的激动,龙阳君抱紧了魏王,魏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声。   “大王,秦国是个如同老虎那样凶恶的国家,赵国与魏国合力恐怕也无法击败他们,既然您不放心信陵君,那就让庞煖去楚国,楚国若是也能派出援军来,以三国之力,征伐秦国,就是白起,也难以阻挡,到时候,您可以举荐庞煖为联军统帅,以信陵君和晋鄙来辅佐他。”   魏王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点了点头,温柔的说道:“好在寡人的身边还有您,除了您,寡人谁都不敢信任...寡人无他愿,只求您能永远陪伴在寡人的身边。”,龙阳君听闻,忽然哭了起来,魏王大惊,手忙脚乱,为他擦拭着眼泪,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的伤心呢?是寡人做错了什么麽?”   “我没有什么不称心的事。您也没有做错什么。”   “那么,为什么要流泪呢?”   龙阳君指了指一旁的鱼篓,说道:“我为我所钓到的鱼而流泪。”   魏王一脸困惑的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的意思,龙阳君哭着说道:“我开始钓鱼,很高兴,后来钓到了更大的鱼,就只想把以前所钓到的鱼丢掉。如今凭着我这样丑陋的面貌,都有机会能够侍奉在您的左右,我的爵位被封为龙阳君,在国内,大臣都笑着对待我,在路上,百姓们也为我让路。”   “而天下的美人很多,他们知道我得到大王的宠爱,他们也一定会提起衣裳来跑到大王这里来,到那个时候,我比不上他们,就成为了最初钓的鱼,也是会被您丢掉的,我怎么能不流泪呢?”   魏王大笑,搂着龙阳君,亲切的说道:“您错了!您既然有这种心思,为什么不早告诉寡人啊啊!寡人这就下令,有谁敢说有美人的,就把他罪灭九族!”,龙阳君笑了笑,方才说道:“您不必下这样的命令,只要不将臣丢弃就好。”,依偎在魏王的怀里,龙阳君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赵胜气呼呼的坐着,看着面前的庞煖,恼怒的说道:“我将您视为长辈来对待,您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呢?将自己效忠的君主的亲人卖给其他国家,这是君子..不,这是一般人也不会做出来的事情啊!”,庞煖笑着抚摸着胡须,说道:“我要前往楚国求援,路途遥远,您在这里不必受苦,这难道不是好事麽?”   “何况这里还有龙阳君那样的美人,魏王又是您的亲人,没有人敢对您无礼。”   “我...”,平原君说不出话来,只是怒视着面前的庞煖,说道:“原来您将我从赵国带出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些!”   庞煖并没有回答,他认真的说道:“我要前往楚国,您留在魏国,我要吩咐您几件事,第一件事,请您千万不要与信陵君见面,他的门客,您也不能见。第二件事,若是魏人向您询问赵国的情况,您只需要不停的夸赞马服子就好,其余什么都不要说。第三件事,您的门客都是些庸碌的人,只有毛遂是有才能的,出了什么事,您可以采纳他的建议。” 第八十五章 仁者无敌   赵国最为精锐的士卒,并不在长平,而是在王宫。   因为秦国常常有直接围攻敌人国都的习惯,所以在对战秦国的时候,诸侯都不敢让自己的都城是空着的,就是怕直接被暴秦所灭亡。守护王都的这支军旅,大小军官都是从各地征召的贵族子弟,而士卒们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健壮男子,当年魏国挑选士卒的办法,赵国也学了个大概,但是也不敢全学。   负重奔跑,对战厮杀,最后的胜者凑成了这支强军,赵王以肉食来款待他们,普通的士卒们都能披甲持盾,可谓是赵国最为精锐的军队。赵王平日里都是不舍得让他们离开王宫的,只有偶尔遇到小规模的战争,才会派出他们来练练手,当作实战操练,大概这次,他也是如此想法。   燕国已经没有了主将,犹如散沙,派出一支精锐的骑士,多杀几个燕人,练练手,当然也是不错的。   在得到了虎符之后,楼昌召集了两千位精锐的骑士,许历早就做好了出征的准备,在召集好了士卒之后,楼昌又派人去调集出征所用的粮草物资,许历等待了两天,楼昌竟还没有半点要出征的意思,许历大怒,直接找上了门。好在楼昌的门客也没有阻拦他的想法,直接就带着他来见楼昌。   楼昌正坐在室内,淡然的看着书籍,看到前来的许历,他非常的开心,急忙站起身来,“许君,您来了,快坐下罢,我正要跟你请教战事呢!”,许历冷哼了一声,愤怒的说道:“上君信任您,这才让您率军出征,可是已经过去了两天,您还在室内读书,您如此怠慢战事,这是大罪!”   楼昌一愣,方才无奈的说道:“我并没有怠慢,只是粮草尚未凑齐,如今粮草极缺,总不能让士卒们空腹上战场啊,这骑兵所要耗费的粮食比步卒还要多,您总得要给我一个准备的时间啊。”   许历愤怒的说道:“您所率领的军队,是受到上君看重的,他们所囤积的粮草也不少,怎么会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呢?”   “难道我只用带着自己所需要的粮食麽?昔日马服子带去的粮草不多,如今定是粮草耗尽,需要支援,您怎么可以只想着自己呢?难道就不能为马服子想想嘛?我凑集粮草,也是为了给马服子送过去啊。”,楼昌不满的说道。   许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恶狠狠的说道:“若是您再故意耽误时日,我会去找上君,请求治您的罪!”,说完,他也不顾楼昌的挽留,转身离开了府邸,楼昌平静的看着他离去,笑了笑,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莽夫而已。楼昌再次坐了下来,认真的看着赵国的舆图。   燕人被烧毁了粮草,他们想要进攻柏仁,这是不可能的,饿着肚子,他们总需要去找些吃的啊,等他们饿的受不了,外出劫掠百姓,正式成为残暴的流贼的时候,想想赵国境内忽然出现了近万人数的流贼,四处劫掠,遍布半个赵国,呵,这危害,可不比燕人围攻邯郸要小,如此一来,马服子的那些功劳,都要变成罪过了。   马服子身边只有不到千人,根本无法击败其余的溃兵,自己的援兵不到,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燕人四处逃窜作贼,赵国各地都缺少青壮,也没有办法抵御这些流贼。而他们一旦散开,即使是自己的援军到了,马服子想要带人将他们全部抓住,也需要几年的时间。楼昌阴沉的笑了起来,或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急什么呢...我又不是争功的小人...可不能抢了马服子的大功啊...”   随后的几天里,楼昌不慌不忙的等待着粮草的凑齐,在这期间,许历几次的面见赵王,赵王也是催促了楼昌几次,楼昌这才动身准备前往柏仁,楼昌坐在戎车内,骑士们列阵簇拥在周围,离开了邯郸。只是,他并没有让骑士们全速赶往柏仁,还派出了骑士在周围进行戒备,随时复命,导致行军速度甚至还不如战车部队!   天色刚刚有些昏暗,楼昌就会让士卒们停下来扎营休歇,不再进军。清晨的时候,他也不愿意早些进军,反而是要求士卒们先好好的吃饭,备足精神力气,许历数次前来质问他,楼昌振振有词,“燕人的溃兵很多,若是遇到了燕人的偷袭怎么办呢?”,“我们若是急行军,赶到柏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疲敝之军,怎么能作战呢?”   终于,当楼昌说天气太过寒冷,应该休息的时候,许历有些忍无可忍了。   楼昌与两个亲兵坐在战车的左侧,他身上披着厚厚的裘,一旁的亲兵正在为他生火,还有一人是在准备给他烧些水,楼昌很是惬意的坐在这里,眯着双眼,士卒正在堆积木块,“砰~~”,忽有人一脚踹翻了他的柴火,亲兵大怒,猛地站起身来,却是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许历。   亲兵不敢发作,委屈的看着他,许历一把推开他,站在了楼昌的面前。   楼昌缓缓睁开了双眼,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许历,笑着问道:“许历将军,您有什么事?”,许历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楼昌的脖颈,就将他拽了起来,额头碰在他的额头上,犹如一头愤怒的公牛,他喘着气,说道:“请您即刻下令,全速赶往柏仁!!!”   楼昌被吓了一跳,随即骂道:“您想谋反麽?我才是主将!”,他朝后一仰,伸出手指重重的点着许历的胸口,恶狠狠的说道:“您只是一个副将,您没有资格下...啊~~”,只是那一刻,许历抓住了他的手指,猛地一掰,“咔嚓~”,楼昌的手指直接被掰断,楼昌痛呼,“他要反!!他要反!!”   周围的士卒们惊讶的看着他们两人,却是无动于衷。   许历冷冷的看着楼昌,一只手抓着他的脖颈,一只手缓缓从腰间拔出了短剑,楼昌瞪大了双眼,急忙低声说道:“请您饶了我,若是您杀掉我,士卒们不会听从您的命令,即便您强硬的带着士卒赶到柏仁,士卒们也不敢战斗了,战事一定是会失败的!”,许历看了看周围那些惊惧的士卒。   他将短剑抵在楼昌的腹部,说道:“请您上战车!”,楼昌颤颤巍巍的上了戎车,许历站在他的身旁,说道:“请您下令,全速前往柏仁!!”   “全速前往柏仁!!!”,楼昌大叫着,士卒们跳了起来,迅速上了骏马,骑士们疯狂的朝着柏仁的方向飞驰而去,楼昌面色苍白,额头上不断的滴落着汗水,他看着许历,傻笑着,脸上堆满了笑容,而眼里,却是刻骨铭心的仇恨。该死的匹夫,就算您现在急行军赶往柏仁,也早已来不及,等回到邯郸,我要掰断你每一根手指!   而在此刻的鄗城,因为长期没有食物,燕人士卒都几乎要疯掉了。   整个鄗城,几乎连泥土里的虫,都被他们挖出来吃掉,而士卒们的骏马,早已成为了将领们的盘中餐,燕人士卒们眼里满是血色,看向同袍的时候,都会微微的出神,咽着唾沫,那幽幽的目光,格外的瘆人。出现了数次的动乱,将士们也难以控制这些士卒,而死在动乱里的遗体,在被掩埋之后,竟出现了神秘失踪的情况。   “马服子他杀掉了被抓住的所有将领??”,站在城墙上,阳及抓着从柏仁逃来的士卒的脖子,冷冷的问道。那士卒害怕急了,点着头,说道:“马服子说,士卒们不知道仁义的道理,只能听从将领的命令,固然在战场上杀死了敌人的士兵,他也不能怪罪,可是为将者知道这些道理,却不劝阻国君发动不义的战争,放任士卒们残害无辜的百姓。”   “这是他所不能宽恕的,他还说,只要我沿着河流,回到燕国,不残害沿路的百姓,他就不会追杀我,骑士们也不会阻挡我,可若是我伤及赵国的百姓,他就是追到燕国,也要将我杀死...”,士卒颤颤巍巍的说道。   “住口!不许再说!”,阳及愤怒的说道,他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将领,方才说道:“赵括小儿,这是想要将我们都杀死啊...既然他对没有没有仁义,我们也就让他知道燕人是不能小看的。”,他这才抬起头来,面朝城墙台阶下围绕着的诸多士卒们,大叫道:“他所说的都是谎言,赵括会杀掉所有的燕人!”   “我们杀死了他的朋友,他的同袍,他怎么会宽恕我们呢?”   “回去的道路已经被赵国的骑兵所切断!我要带着你们,杀向赵国的各个地区,赵国境内,有的是粮草!有的是美女!哪怕是要死,也不能在这里饿死!!”,阳及大叫着,他刚刚说完,被他抓住的那个士卒惶恐的叫道:“不,马服子不许我们残害百姓,他是个仁义的君子,他会...额...”   阳及的短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他一脚将这士卒踹下城墙,这才看着众人,说道:“他已经被赵括收买!他是赵括安排的内应!!”   然而,燕国的士卒们并没有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被马服子所宽恕的士卒,竟然死在了我们自己的将军手里。”,一个满脸浓须的士卒看着地面上抽搐的尸体,咬着牙说道。他此言一出,周围的燕人士卒都是急忙看向了他,阳及大怒,指着他说道:“将他抓起来!他也是内应!”,那士卒大笑着,愤怒的看着阳及,他大叫道:   “同袍!我听闻,孔子说,君主看待臣下如同自己的手足,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自己的腹心,君主看待臣下如同犬马,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路人,君主看待臣下如同泥土草芥,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强盗仇敌!如今,这些食肉的人,甚至都不将我们当作泥土草芥!而是当作奴隶那样看待!!”   “赵国的马服子,释放了有罪的士卒,宽恕了他们的罪过,甚至还为他们医治,给与少许粮草...就连有罪者,他都能当作自己的手足那样看待!!既然如此,我愿意将马服子看作自己的腹心,把这些愚蠢的食肉者当作自己的仇人!二三子觉得如何?!”   “好!他们杀了我的骏马,却不给我们留下一口!”   “我亲眼看到他们将运粮士卒所带来的粮草全部带进自己的府邸里!!”   “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强盗仇敌!!”   燕人士卒们大叫着,举起了手中的军械,指向了各自的将领,阳及茫然的看着他们,嘴里不断的喃喃道:   “错了..你们都错了..错了...那是孟子说的....”   “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的家室还在燕国!你们...”   “错了...” 第八十六章 请降   赵括坐在室内,正认真的看着赵国舆图。   燕国的溃兵大多集中在鄗城,宋子城这两个地区,而其余各地,如房子,元氏,封龙,宜安,肥,昔阳,九门,权,宁葭,石城等城池,都在燕人的控制之下,唯独与燕国接壤的龙兑,武遂这两点是被赵国骑士所切断的,燕人被两面夹击,被困在中山,赵括此刻忽然有些后悔。   或许他不该让云中的骑士们来切断敌人的退路,如此一来,敌人大抵是可以按着原路返回燕国的,可是如今他们没有退路,没有主将统帅,也不敢强攻,若是他们逃散,窜进太原等地区,成为了流寇,那时就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遭到他们的荼毒。赵括无奈的叹息着,看着一旁的赵傅,问道:“援军还是没有赶到?”   赵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如今赵括手中的兵力太少,若是援军到达,他就能迅速派兵前往敦与山和昌城方向,控制住西部的石城,井陉塞两座城池,以及东部的昌城,随后再让云中骑士们奔赴西部左人,曲阳,灵寿,东部赶往苦陉,下曲阳,与赵括的军队连成一片,从三面将敌人包围住,驱使他们按着原路返回燕国。   最大的问题就是,援军到现在都不见踪影,靠着如今手里这些步兵,别说迅速赶往这几个城池进行防守,就是要守住柏仁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赵括实在不明白,按理来说,自己击溃了燕人,赵王怎么也不会拒绝派遣援军,自己所要的援军都是骑兵,怎么这么久还没有赶到柏仁来呢?   一时间,室内显得有些沉寂,两人都不说话。   “将军!”,年轻人匆忙的走进了室内,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赵括连忙看向了他,年轻人唤作赵布,宗室子弟,是平阳君赵豹的儿子,与当今赵王是同辈份的兄弟,只是,赵豹的儿子太多,赵王记不记得这位弟弟也是难说。赵布为人并没有邯郸造那样的高傲,反而是显得有些自卑,都不怎么敢与赵括说话。   赵括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燕人放弃了鄗城,正在朝着柏仁的方向赶来!”,赵布认真的说着,赵括看到他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赵括站起身来,看了看一旁的赵傅,赵傅也是非常的惊讶,燕人没有粮草,甚至连主将与副将都战死了,怎么还敢来进攻柏仁呢?难不成那位唤作阳及的,真有这样的本事?能够迅速的安抚住一支溃败的军队,还能再次组织进攻?   “走,我们去城墙!”,赵括的伤势渐渐有些好转,不披甲胄的情况下,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了,带着两人走出了内室,就看到戈正在蹲在院落内修他的战车,叮叮当当的,发现赵括急匆匆的走出来,戈也站起身来,疑惑的看着他们,赵傅低声说道:“燕人来了。”,戈这才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急忙跟上了赵括。   走上了城墙,几位老卒急忙拜见了马服子,赵括回礼之后,这才眯着双眼看向了远方。果然,燕人再次出现在了城池之外,只是,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要攻城的样子,没有骑兵开道,也没有三军的划分,甚至都没有阵型,三三俩俩的就朝着往柏仁城走了过来,混乱不堪。   这让赵括更加的惊讶,这些燕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很快,这些人就聚集在了城池之下,赵括这才看的清楚,这些燕人的士卒,大多都没有携带武器,甚至在最前方的那一批人,赤裸着上身,在身后绑着树枝等物....负荆请罪?赵括茫然的看着他们,忽有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燕人士卒走到了城墙下,手里举起一颗人头,大叫道:“燕人请降!”   赵傅急忙为赵括翻译道:“他们是想要投降。”   “将军,要提防他们使诈啊....不如先令他们退后,我们再派人与他们商谈...”,赵傅说着,赵括摇了摇头,他问道:“您可愿意与我见一见这些燕人?我不懂得燕语...”,赵傅急忙说道:“那就就请让我独自出城与他们会见,请您留在城内,以防被敌人所挟持。”   “无碍...他们若是有心攻城,我即使在城内,又如何能抵挡?”,赵括看向了一旁的赵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若是发生了什么事,请您不必顾及我,直接强弓射杀!这是我的军令,您必须要服从!”,赵布面色赤红,重重的点着头,赵括这才走下城去,赵傅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叹息了一声,跟上了赵括。   城门缓缓打开,赵括与赵傅,走出城来,看向了面前的那些燕国士卒。   赵括并没有穿着军装,可是这些士卒们大多都认得他,有些是在被俘虏之后认识他的,有些是在战场上认识他的,当他的战车杀向自己的时候,他们就看清了这张恐怖的脸,此刻看到赵括,这些溃兵顿时就有些不安,几个人下意识的就要后退,甚至还有摔了一跤,众人纷纷低下头来,不敢直视他。   赵括笑了笑,直接走到了那位浓密胡须的燕国士卒身前,问道:“二三子,想要回家嘛?”   赵傅在一旁翻译,那位士卒猛地单膝跪在了赵括的面前,将手中的人头举了起来,说道:“我们听闻马服子只追究将领的罪行,于是乎就杀掉了伯长以上所有的将领,向您请罪,请您宽恕我们的罪行,放我们归家。”,哗,诸多燕国士卒们纷纷跪倒,城墙上的赵布看的最清楚,密密麻麻的燕人集体跪在了赵括的面前,这场面,让赵布瞪大了双眼,格外的激动。   赵括这才注意道,最前方的这些士卒手里,都是提着些人头,这些人大抵死不瞑目,圆瞪双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竟然会死在被自己驱使的奴隶的手里,赵括将跪在自己面前的燕人士卒扶了起来,看来,他是这些士卒里的为首者,赵括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会让二三子都回到燕国。”   赵括收下了那些燕人的头颅,这才委派了赵傅等人,领着这些燕人返回故乡,赵括这里并没有多少的存粮,可是此处的大小河流很多,沿着大河一直往北走,鱼是不缺的,沿路也有不少的野菜,野兽可以食用,有熟悉这里的赵人带路,这些强壮的燕人只要勤劳一些,也不会饿死在半路上。   他们之所以被困在鄗城无法逃离,也无法找到什么食物,主要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周围的环境,有舆图的栗腹,已经死在了阵中,士卒们甚至都分不清方向,更别提出城去狩猎捕鱼了。得知自己可以返回燕国,赵括不会杀掉自己的事情后,这些燕人显得非常的激动,嚎啕大哭。   他们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他们很怀念自己的家人,怀念家乡的一切。   赵傅带着几十个骑兵,决定担任他们的向导,带领他们返回燕国,而赵括也吩咐了他,遇到云中骑士,告诉他们自己的军令,不能杀害这些士卒,让他们沿路护送这些士卒们回到燕国。燕国的士卒们朝着赵括俯身大拜,再三感谢他的恩德,这才擦拭着眼泪,朝着身后走去。   那位留着浓密胡须的士卒,驻留了许久,认真的看着赵括,似乎是想要将他的脸深深记住。   “您想要留在我的身边麽?”   赵傅翻译之后,那位士卒只是摇了摇头。赵括也没有再说什么,赵傅在最前开路,众人一一回去,那位壮硕的士卒看着赵括,低声说道:“您真是个仁义的人,我没有能追随您的福气,这是我最大的遗憾,请您保重,我死了之后,也会用草绳来套住您的敌人,报答您的恩情。”   “您说什么?我听不懂燕语。”,赵括有些茫然的问道。   士卒咧嘴一笑,这才转身离去了。 第八十七章 秦人诚不我欺   在柏仁一战,燕人死伤惨重,实际上有八万的军队,在经历了这一次苦战之后,最后只剩下五万多人,近三万人,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了战场上,赵傅与这些死敌同行,气氛是说不出的沉寂,一路上,带路的赵人都不曾与他们言语,双方都是有血仇的,他们不像赵括,能够轻易的宽恕这些人。   他们心里也不是很认可赵括的命令,看着点上篝火,啃着鱼,跳着古怪的燕舞,唱着让自己头痛的燕歌的这些溃兵,赵傅心里甚至在想,根本不该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等到援军抵达,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将他们坑杀,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同袍。如此一来,燕国在十年之内,都不敢有进攻赵国的念头!   赵傅正冷冷的看着他们,一位留着浓密胡须的士卒捧着一块烤肉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眯眯的递上了鱼,赵傅开口说道:“我之所以送你们回国,只是因为我服从马服子的命令,而不是我愿意宽恕你们的罪行,你们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那士卒一愣,苦笑着,蹲在了他的身边,啃起了鱼。   “我在燕国,孤身一人。我的父亲,死在了齐国,我的母亲,在听到噩耗之后病逝,我有一个哥哥,他死在了辽东。我继承父亲的爵位,担任裨将,一直都在辽东与胡人厮杀..那个时候,我很享受战争,带着士卒,四处征服,杀死一个又一个敌人,斩获无数,一次次的获得赏赐...”   “你是将领?!”,赵傅忽然警惕了起来。   那士卒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您不要急....我从辽东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妻与孩子都死了,原来是有个宗室子弟留宿,趁机想要侮辱我的妻,被她用匕首刺伤之后,杀害了我的妻,子...我将他杀了,官吏将我抓起来,要将我问罪...乐间将军因为我往日的军功救下我,我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士卒。”   “成为士卒之后,我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战争,将军享受战争,四处征服,而我们冲锋在最前,后退会死,前进也会死,胜利了,我们得不到任何的赏赐,战败了,我们会被斩首,我跟赵国人没有任何的恩怨,但是如果我不杀死您的朋友,他们就会杀死我,将领们也不会放过我...您说,难道想要活着也是我的罪行嘛?”   “想要活着并不是罪...可是为了活着杀死别人,这就是罪。”   “那您若是我,您会怎么办呢?会任由敌人杀死,还是做一个逃兵,被将领们处死呢?”   “我...”,赵傅摇了摇头,说道:“马服子是个仁义的君子,他不会带着士卒们无故入侵别的国家,我因为要守卫自己的家乡而杀死敌人,这是对的,是没有罪行的。”   士卒笑了起来,他直勾勾的看着赵傅。   “所以...我很羡慕您啊。”   燕国士卒们想要回家的心愿是那么的强烈,他们都不怎么愿意休歇,全力的赶路,在道路上,赵傅又遇到了来自云中郡的骑士,这些骑士们原先是负责守护云中郡,阻挡胡人劫掠的,因虞卿的军令,切断了燕人与燕国的联系,此刻,他们看到这些燕人的溃兵,显得很激动,正要冲杀,就被赵傅所拦住了。   赵傅跟他们说了赵括的军令,这些骑士们虽然都很疑惑,但还没有胆量敢不执行赵括的命令,他们围绕在燕人的两侧,来回的奔袭,这可是将燕人吓得够呛,若是他们再带上马服君的旗帜,只怕燕人就要逃了...燕人再次加快了速度,那些骑士们甚至还送来了一些吃食,他们并没有在战争中出现人员伤亡,对于燕人没有多大的恶意。   越是靠近燕国,燕人士卒们就越是沉默,速度也变得有些缓慢,他们都在担心。   这一天,那位浓密胡须的士卒,将燕人中幸存的伯长等军官都召集了过来,他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坐在河边,烤着篝火,他认真的说道:“若是他们知道我们杀死了将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又吃了一口烤肉,笑着说道:“请二三子杀了我,将我的首级带回去,告诉他们,是我趁机刺杀了将领,鼓动士卒,想要投降。”   军官们低着头,一言不发。   “只有我一个人来承担,似乎还是有些不够,我还需要几个伯长的首级...”,他说着,看向了远处的一个燕国老卒,问道:“柯,您没有家室对吧,可愿与我一同上路啊?”,那老卒浑身都在颤抖着,呼出一口气,说道:“好。”   “我也跟随你们同去。”   “不行,您还有几个孩子,他们会责罚您的家事。”   “将这件事告诉所有的将士们,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这么说。”   自从上次的谈话之后,赵傅就再也没有看到那位从裨将被贬到士卒身份上的燕人,赵傅甚至还认真的寻找了一遍,也没有能找到,他以为这厮是因为自己身份暴露,逃了,也就没有继续去找,燕人低着头,一步一步的朝着燕国走去,几个燕国的伯长,怀里抱着人头,茫然的看向了燕国的方向。   ..........   许历站在战车上,终于是看到了柏仁城的轮廓。   柏仁内的士卒,也发现了援军的踪影,当战车赶到了城下的时候,赵括早已站在门口等待着,赵括穿着戎装,若是原先的他只有儒雅君子的风范,那么如今的他,却愈发的像他的父亲,一位铁血的将军,尤其是那双坚毅的双眼,让许历都险些认错,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赵括,而是赵奢。   许历急忙从战车上跳了下来,也不理会一旁的楼昌,走到了赵括的面前,打量着他,伸出手来摸索着他的手,胳膊,紧张的询问道:“您没有受伤罢?”,赵括笑了笑,说道:“我毋恙,让您担忧了...”,此时,楼昌方才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道:“我就说,马服子这番出征,定然是将燕人杀的片甲不留,果真如我所言啊!”   赵括领着他们两人进了城,从邯郸来的骑士们也被戈所带着安置了下来。   走进了室内,许历这才急忙询问道:“战事如何啊?我可是来晚了?”   “我已经击败了燕人。”   楼昌又问道:“那溃兵呢?可是还在鄗城?请让我带领骑士们去进攻鄗城,将燕人一举覆灭罢!”,听到他的言语,许历皱起了眉头,赵括却是笑着说道:“溃兵并不在鄗城。”,楼昌大惊失色,急忙问道:“难道他们逃了?若是他们在各地流窜,那整个中山,乃之太原的百姓,都要遭受大祸啊,这可如何是好?!”   赵括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已经回燕国了,此时,大概是快要到达武遂城了。”   “他们已经...”   “燕国??”   楼昌目瞪口呆,缓了片刻,方才问道:“您已经..将他们赶出中山了?可是..您...这...”   赵括笑着说道:“他们不愿意继续作战,便与我请降,我宽恕了他们的罪行,允许他们返回家乡。”   “那沿路的百姓呢??他们若是祸害沿路的百姓该怎么办呢?”,楼昌又急忙问道。   “有云中骑士护送,他们不敢如此。”   楼昌瘫坐在了坐席上,表情呆滞,许历放声大笑,看着楼昌,说道:“您说的果然不错啊,马服子是赵国的猛将,即使我们这些人不来,他都能击溃燕人...我不该质疑您的,我要向您请罪,请您宽恕!”,楼昌看着他,尴尬的笑了笑,方才说道:“您不必如此..”   他看着赵括,喃喃道:“马服子天下无敌...”   “秦人说他们只畏惧赵国的马服子,不能让您来担任赵国的将军,原来他们没有说谎...”   楼昌的脸渐渐有些苍白。 第八十八章 战事结束   骑士们紧紧的拉着缰绳,望着远处的燕国溃兵,骏马低着头,来回踱步。燕国人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家乡,热泪盈眶,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朝着燕国境内奔跑而去,赵傅骑着骏马,在他们前方来回的奔驰,他叫道:“马服子仁义,宽恕了你们的过错!可若是二三子还敢再入侵我赵国,不会再得到马服子的宽恕!!望二三子谨记!!”   燕人并没有言语,冲进燕国土地的那一刻,他们终于是忍不住的跪在了地上,将额头抵在这土地上,也有人直接躺在了这冰凉的土地上,扣出土来涂抹自己的脸,燕国很冷,尤其是此刻,燕国大多地区都已经飘雪,可是燕国人的心里却依旧是温暖的,他们终于到家了,活着到家了。   他们从不曾听说过有将军会释放自己的俘虏,会宽恕自己的敌人,战败的军队,往往都是会很悲惨的死在敌人的手里,哪怕是投降,也是如此。秦国因为军功制度的缘故,一般来说,都不喜欢俘虏敌人,而其余诸侯的将领们,都是贵族出身,他们需要证明自己的勇武,用敌人的首级来获得大王的赏赐,故而也不会放过俘虏。   只有站在自己的国家的土地上,这些燕人方才清醒了过来,他们的双脚仿佛真正的落地了。赵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他还是认为将军做的不对,这次不杀掉这些燕人,燕王迟早还会征集他们,再次讨伐赵国,战争将会无穷无尽,只有将燕国的男人都杀掉了,战争才能结束。   得以活命的燕国士卒们,面朝赵国的方向,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偶尔有几个士卒举着手,大步大步的在周围跳了起来,怪异的声调让赵国的骑士们都有些畏惧,他们听不懂燕人在说什么,有骑士不安的来到了赵傅身边,询问道:“他们是在使什么巫术?我们需要去准备一些桑木麽?”   赵傅很平静,他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是在为马服子祈福....无碍,回去罢。”   .......   自从援军赶到之后,赵括就将楼昌留在了身边,说是要请教,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就是许历也没有这样的待遇,许历带着骑士们,四处去探查是否还有燕人的溃兵,没有机会留在赵括的身边。   戈对左右说:马服子应该要向楼昌认真的请教,马服子立下这样的战功,得到的赏赐是不如楼昌几句奉承的,不向他请教一些如何奉承上君的学问,马服子如何能为诸君请来赏赐呢?   楼昌心里自然清楚,为什么赵括要将自己留在身边,可是他不愠不怒,对马服子格外的恭敬,以卑微的姿态来对待马服子。赵括坐在内室,捧着竹简,却是在等待着赵傅与许历的消息,而楼昌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赵括,脸上满是堆积出来的虚假的笑容。赵括放下了竹简,微笑着看着楼昌。   “我记得楼君的仲父,在秦为官?”   “仲父是庞公的好友,曾服侍武灵王。秦王也知道他的才能,故而派人去请,武灵王为了缓和秦赵的关系,派遣仲父赶往秦国,仲父在秦国担任国相,使得秦赵在那一段时日里亲如兄弟,再无战事。”,楼昌有些傲然的说道。   赵括继续说道:“您的仲父,的确是个有才能的人,听闻他为秦国献出了很多有用的计策,赵国想要让他回来,他却不肯,故而仇液入秦说秦王,使秦王罢免了他的相位,以魏冉为相。此后,秦国很多对赵国的策略,似乎都是您的仲父所提出来的。身为赵人,却帮助仇敌来损害自己的国家,您认为您的仲父是什么样的人呢?”   楼昌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我认为仲父是一个有才能的贤人。秦相范雎是魏人,燕相栗腹是齐人,赵相田单是齐人...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就像士卒们,不跟随您这样将他们当作心腹的人,难道还要跟随我这样的小人麽?为臣者不也是如此吗?”   赵括没有说话,在这个时期,普遍是效命个人,而不是效命国家,分封制下,从上至下,层层都有自己的封君,每个人所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找一个能重用自己,能礼遇自己的封君。当然,这样的思想似乎逐渐的改变,毕竟,如今地方上都已经是郡县,直接受到君王的统治,分封制已经瓦解。   在从前,诸侯国内还有更小的诸侯国,你可能生活在晋国,吃着粟米唱着唐风,忽然一个大夫在你这里封了邑,你就换了个国籍,大夫将某个士再封了一下,那你还得接着换,故而形成了这种效命封君而不是国家的概念。而此时的封君,类似马服子这样,没有行政和再分封的权力,当然也就没有自己的封国。   楼昌看到赵括没有回答,又说道:“我知道您的才能,您也并没有接受过配得上您的功德的恩惠,您为什么不找合适的树木去栖息呢?”   赵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征战,从来就不是为了一个人,我是为了几百万个人。”   楼昌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其实,我从小跟随我的仲父,学了很多治国的道理....”,忽然,他停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方才认真的对赵括说道:“我的仲父,前些时日还曾跟我询问您的情况,秦王知道了您的名声,对您非常的忌惮,您还是小心一些,赵国有很多秦人的奸细,我担心他们会谋害您啊。”   “多谢您的提醒。我也想提醒您一件事,我听闻,鸿鹄与燕雀藏与林,没有人分辨出来,而只有他们展翅翱翔的时候,鸿鹄一跃冲天,才能辨认出他与燕雀的不同之处。因为密林藏住自己的身影,就将栖息之林砍倒,将为伍的燕雀杀掉,这是可以的麽?”   楼昌只是傻笑着,不再言语。   有士卒前来禀告,赵傅已经赶到了城池之外,赵括这才告别了楼昌,离开了内室。   楼昌目送着赵括离去,这才喃喃道:“若是一直没有展翅的机会,即使砍倒了栖木,又有什么不对呢?当栖木倒下,所有的燕雀与鸿鹄,都得要展翅高飞,飞不起来的,就只能被摔死。”   赵傅回来了,他带来了好消息,燕国的士卒们已经被他送回了燕国的境内,这也就代表着,这次的战争已经是结束了,只要燕王还没有疯掉,他就不会在冬天发动战争,何况这些刚刚失败的士卒,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若是燕王组织再次进攻,只怕他们在看到赵括旗帜的那一刻,就要全军奔溃,说不定还会再次上演杀将请降的剧情。   战争结束的消息,席卷了整个柏仁。   百姓们高呼着马服子,欣喜若狂,而士卒们也是擦拭着眼泪,互相拥抱着,他们压根就没有想着能够活下来,毕竟,他们的敌人实在是太多,而他们不过是临时征召的一批老弱,可是没有想到,马服子就是凭借着这样的一支老弱,竟是全灭了燕人的大军,燕相栗腹身死,这是对燕国最大的打击。   城池内一片沸腾,董成子带着柏仁诸多老者来拜谢赵括,而赵傅却无奈的告诉他们,马服子并不在城内。   宋子城外的密林之中,赵括跪坐在地面上,拿着赵王所赠送的劣酒,他不会饮酒,在看到百姓的遭遇之后,更是抵触饮酒,可是此刻,他却是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酒,在他的面前,是很多的坟堆。   “我要回去了...抱歉,我没有能带二三子一同回去。”   “我会替你们照看好父母,会抚养好你们的子女,请你们安心罢。”   “栗腹我已经杀掉了,我本想将他的头颅挂在这里,可是,我又担心会吸引野兽,玷污你们的安息之地。”   “抱歉....很抱歉。”   赵括再次仰头猛灌,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第八十九章 归途   楼昌所带来的精锐骑士们,最先走出了柏仁,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那些老卒。赵括骑着骏马,走在中军的位置上,战车已经修不好了,起码,戈是修不好了,戈此刻非常的怀念自己的好友杜,按着他的话来说,若是杜在这里,就是战车只剩个轮子,他都能修的跟新的一样。   柏仁的百姓们自发的前来送别,百姓们跟随着马服子,一路走着,董成子也在中军,他要前往邯郸接受奖赏,看到百姓们这样送别赵括,他心里实在是羡慕,以他的身份,他这一生,都没有被百姓们这样尊敬过。赵括几次告别这些百姓,告诉他们不必再送,可是百姓们就是不肯回去,跟着军队走了好几里,这才依依不舍的目送马服子远去。   董成子本来是想跟赵括学习一些兵法的,可是许历并没有给与他这个机会。   许历也跟随在赵括的身边,走在中军,许历是曾经跟随赵奢打过仗的,各种经验都是极为丰富的,赵括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跟他请教战事,如行军,生灶,扎营之类。许历过去担任赵奢的副将,虽没有赵奢那样的才能,可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当赵括的老师是绰绰有余。   许历很有耐心,一遍一遍的跟赵括讲述着自己的很多经验,他说道:“扎营的时候,通常是用战车围成城墙,士卒在内部休息,可是很多人会为了让围墙变得更加紧密,就会将战车紧紧的贴在一起,这是不对的,若是遭受到袭击,战车就会被卡住,无法动弹,战车是需要足够的空间的。”   “在行军的时候也是如此,要注意间距,布阵的时候,战车要分散开来,一辆战车损毁,挡在路间,会造成更多战车的损毁,如您所说的,那栗腹根本就不是个懂战争的,战车全部聚集在中军,那样的紧密,遇到袭击,如何能反应的过来,战车要作为主力,跟着伍,什的布置,分散在军中。”   “发生战事,各部步卒跟随战车冲锋,这才是合理的啊。”   “还有,押粮营为了便利在近处生火造饭,若是遇到狂风,火势蔓延,烧及粮草怎么办呢?粮草是很容易燃烧的。”   许历也说不出什么精妙的排兵布阵,他只能告诉赵括一些最为粗糙,却非常实用的小知识。赵括最初还只是听着,可随着许历说的越来越多,赵括也就拿起了竹简,将许历所说的一一记录下来。许历的表现有些诡异,就好像他急着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灌输给赵括,一路上,都不曾停下,一遍一遍的重复。   “仲父,您也累了,不如休歇一段时间,等回到赵国,您可以接着给我说啊。”   “不行,我怕自己会忘掉,这些都是很有用的学问,您要认真的听!”   既然许历这么说了,赵括自然也不会反对,于是乎,这支军队并没有急行军返回邯郸,在许历的辅佐下,这几千人的军队就成为了马服子的“小白鼠”,赵括亲自安排他们的扎营,行军的诸事,许历在一旁看着,只要是出现了什么过错,许历就会非常苛刻的责骂赵括,完全不留情面。   赵括并不生气,别说许历是跟自己父亲有交情的长辈,就算他不是,他能如此严厉的教导自己,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快的掌握,他应该感激而不是抱怨。赵括在行军的过程之中,不断的变换阵型,包括对两侧的保护,对后军的掌控。他派出斥候,巡视前方五里,而许历严厉的训斥他,这是错的,应该是十里到十五里!   许历一股脑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讲述给了赵括,从战车,到骑兵,攻城到守城,可怜的赵括格外的怀念自己的战车,骑着骏马,完全没有办法记录许历所说的那些,只能在夜间休息的时候坐在篝火面前记录,许历讲述了很多,而赵括却并没有能全部都记住。   距离邯郸越来越近,当邯郸的轮廓渐渐清晰,迎接的队伍也显出身影的时候,许历终于没有再继续说了,他眺望着远方,忽然说道:“我说的这些,虽然都不是什么精妙的兵法,可都是很有用的知识,您可以多读几遍,将这些都记在心里,当然,我说的也不一定都对,您若是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可以自己修改。”   赵括皱着眉头,询问道:“仲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历笑了笑,说道:“无碍,只是因为您的战绩,愈发察觉到自己的年迈,故而如此。”   “仲父,请您不要这么说,若是上君以您为将,您一定能做的比我更好。”   “不...我可没有带着几千人朝着十万人冲锋的勇气。”   赵括清楚的看到,远处的开路的骑士们纷纷翻身下马,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而他们这样的表现,只能证明一件事,赵王亲自出城迎接。骑士们牵着骏马,走进了城池之内,邯郸城内以及聚集了不少的百姓,这些百姓们看到得胜而归的王师,不由得欢呼了起来。   “不愧是能击溃燕人的勇士,果然魁梧壮硕!”   百姓们赞叹着,而骑士们却大多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前锋军队已经进了城,而中军也赶到了城门口,远远的看到了正在踮着脚眺望着远处的赵王,赵括下了马,牵着骏马,朝着赵王走了过去,士卒们继续从一旁走进城池。他们本该是聚集在城外校场的,可是因为如今的大股军队都是邯郸的精锐。   而这些精锐的校场在邯郸城内,所以其余士卒也是要到邯郸内校场来休息,等官吏们核实了他们的信息,他们就能回家了。   “马服子!”,赵王终于看到了赵括,一身戎装的赵括,看起来更加的英俊威武,陪伴赵王的那些大臣,此刻看到赵括,都是愣了片刻,那种威严的气势,像极了昔日的马服君,赵括牵着骏马,来到了赵王的面前,朝着赵王俯身行礼,赵王急忙将他扶起来,笑着说道:“寡人的马服君回来了!”   赵王紧紧的抓着赵括的手,神色激动,自从他登基之后,赵国何曾有过这样的胜利?以数千人进攻十万人,还取得了胜利,自己有这样的猛将,还畏惧什么秦国啊!改日就派赵括去攻破函谷关,活捉秦王!赵王笑着,握着赵括的手,就走向了一旁的战车,赵括有些惊讶。   赵王让赵括站在车右的位置上,方才对驭者说道:“进城!!”   与王同车,这是相当大的荣誉,赵王的战车非常的奢华,比赵括的戎车要大出了两圈,由六匹马来拉着,原本,这六匹马的架势,是周天子的规格,可是如今,也没有人将周天子放在眼里,诸侯们用九鼎来食,出则六马驾车,礼崩乐坏。为赵王驾车的,是邯郸令赵里。   赵王得知自己的远方亲戚赵里的儿子战死在战场,非常的感动,于是给了赵里很多的赏赐,又令他为自己驾车,这并不是侮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为国君驾车的,赵括也看到了赵里,赵里笑着朝着赵括点了点头。战车缓缓行驶进了邯郸城,百姓们纷纷跪拜在两旁,激动的高呼着马服君。   赵王更是喜悦,朝着他们笑着,表现出了一个爱民的仁君风范。   赵括站在战车上,看着百姓们的欢呼与赞叹,他并没有获胜之后的那种喜悦,他方才看的清楚,赵里笑着的脸上的那几道泪痕。心里那种深深的苦涩,让他无法露出笑容来。   赵王的喜悦,百姓的欢呼,赵括的苦涩,赵里的眼泪,构成了一篇罕见的凯旋画卷。 第九十章 为何而战,为何而死   “能击破赵国的,只有赵国的赵括是吧?”   “您怎么没有告诉我,他不只是能击破赵国,还能击破燕国啊!!”   “十万大军啊!!这还不到两个月啊!”   “我还上奏应侯,动用整个秦国在赵国的人力,动用了无数的财力来吹捧他!”,坐在坐席上,嬴异人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捂着头,圆瞪着双眼,眼里布满了血丝。赵括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不对,是惊吓,本以为是一个无能之辈,费尽心思来让他担任将军,结果却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劲敌。   若是战事失利...愤怒的应侯绝对会将自己给撕了,就是父亲都不敢承受应侯的报复,何况是自己呢?   “没了...没了...都没了...”   嬴异人捂着头,双目无神,他一生的追求与志向,都要被毁掉了,成为储君的欣喜劲头还没有过去,赵括迎面一棒,直接将他打懵了,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赵括能凭借着几千老弱就将十万燕人打的全军覆灭,这样的狠人,若是出现在了长平,统帅几十万的赵国精锐,想到这里,嬴异人的脸更苍白了。   吕不韦低着头,坐在他的面前。   “公子,请您不要担心,赵括再勇,也绝对不是秦军的对手,之所以他能击败燕人,是因为燕国的主将是栗腹。若是他去往长平,那面对的就不是栗腹这样的庸人了。以廉颇之勇,尚且不是秦人的对手,何况是赵括呢?”,吕不韦劝说道。   “你说的很对。”,嬴异人冷静了下来,他说道:“他不是秦军的对手。”,一遍遍的嘀咕着,仿佛是想让自己相信,过了片刻,他长叹了一声,方才站起身来,朝着吕不韦俯身一拜,说道:“请您宽恕,我不该以严厉的语气来质问您。向应侯举荐他的人是我,若是酿成了大祸,我一力承担,绝不会让先生受到连累。”   吕不韦心头一热,起身回礼道:“请您不要如此言语,因为您的仁德,我愿意与您一同死去。”   嬴异人急忙扶起了吕不韦,两人再次坐下来,嬴异人这才笑着问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吕不韦笑了笑,说道:“其实,应该担心的人是赵括,而不是您。”,他又说道:“臣知道您善于识人,赵括今日能有这样的战绩,从前定然是在藏拙,而知道赵括的胜利消息之后,最为愤怒的人,应该就是应侯了,应侯这个人...”,吕不韦回忆着,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摇着头,说道:“全天下,能承受他怒火的人,并不多。”   “起码,赵括是抵御不了的。”   嬴异人大笑,方才说道:“秦国有应侯这样的智囊,有武安君这样的猛将,天下谁人能是敌手呢?”,两人正在攀谈着,一位娇滴滴的美女从内室走了出来,美人走起路来,显得有些吃力,双手抓着高高鼓起的腹部,嬴异人大惊,急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扶着她,埋怨道:“天寒地冻,您怎么还出来了?快进去,进屋。”   赵姬朝着他妩媚一笑,方才说道:“我在内室待了太久,政都有些烦闷了,整日踢我的肚子。”   “哈哈哈~~”   “我的儿子,当然是个闲不住的!”   “先生,请您派人备车,我要去迎接马服子!”   .........   站在赵王的马车上,赵括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嬴异人,嬴异人一脸的笑容,看起来非常的开心,看到赵括的注视,他笑着招了招手,赵王站在一旁,也看到了他的举动,低声对身边的赵括说道:“他是个有情义的人,先前您出征的时候,他就想要送您,可是虞卿不许他靠近校场。”   “寡人听闻,他是个有才能的人,若是您与他交好,不知道能否劝他为赵国出力啊,寡人会重用他的!”   赵括惊讶的看着一旁兴致勃勃的赵王,他国的质子您都想要招募?得亏当年渑池之会去见秦王的不是您,若是您,怕是要拉着秦王的手,劝他入赵为臣啊!有您在,蔺相如都不必去想怎么去反击秦王,这一句估计就能让秦王暴跳如雷,直接派遣武安君。   马车来到了王宫,百姓们依旧在城池内高声欢呼,赵王拉着赵括的手,就走进了王宫之内,果然,赵王早已准备好了宴席,来款待赵括。赵王坐在上位,其余大臣纷纷坐在了两侧,赵括还是被赵王拉到了最靠近他的位置上。赵王大喜,站起身来,讲述着赵括的战绩,显得非常激动。   赵括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神色恍惚。   有庖带来了羊,一刀挑向了羊的腹部。   赵人老卒怒吼着,战车猛地从他身边冲锋而过,敌人的长矛挑向了他的腹部。   大臣们为了显示自己的饭量,一口咬在羊肉上,咬下一大块羊肉,油光满面。   失去胳膊的年轻贵族一口咬在敌人的脖颈上,咆哮着咬下一块肉来,血液迸溅。   乐师奏响了乐器,众人沉醉其中,赵王喜的手舞足蹈。   董成子敲打着战鼓,一个一个老卒以战鼓的节奏,冲向了敌人。   两种皆然不同的画面不断的在赵括的眼前闪烁而过。这一天,赵括喝的酩酊大醉,在宴席之上,嚎啕大哭,狼狈不堪,大臣们戏谑的看着他,赵王指着他,哈哈大笑,说道:“难怪马服子从不饮酒,原来如此!”   虞卿扶着大醉的赵括,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室,扶着赵括躺在床榻上,醉眼朦胧的赵括却是拽着虞卿的手,不让他离去,赵括哭着问道:“他们为了什么而死?”   “为了无辜的百姓。”   .......   赵括从虞卿的家里醒来,头有些痛,他已经记不得,昨日发生了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有门客为他带来了新的衣裳,赵括换上之后,方才在院落内看到正在练剑的虞卿,赵括并没有打扰他,只是认真的观看着。虞卿练了片刻,便收起了剑,笑着走到了赵括的身边。   “我听闻马服子斩将夺旗,有先祖之勇,我就不要在您的面前丢人现眼了...”,虞卿笑着说道,他说的先祖,指的大概不是赵奢,赵奢并不以武艺而出名,很有可能指的是恶来,季胜这些人。赵括摇了摇头,说道:“您过誉了。”   “上君的赏赐已经送到了...许历正在等着您清点。”,虞卿边说边走,走到了院落门口,方才打开了门,许历正站在门外,一脸的不满,看到虞卿,这才开口骂道:“您终于肯让我进去了?如此寒冷的天,您就让我站在门外,您的院落可比王宫还要难进啊!”   虞卿笑了起来,说道:“上君的赏赐是给与马服子的,马服子不在,我也不好让您进来...请..”,他这才邀请许历进府,赵括急忙上前拜见,许历也来不及回礼,直接将赵括拉出了门外,赵括顿时就愣住了,在门外,聚集了很多的马车,完全将整个街道都堵住了。   许历指着这些马车,说道:“上君赐您金,帛,肉,箭,弓,甲,共四十车,请您请点。”   赵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色,他皱着眉头,看着这些马车,许历在一旁询问道:“可要为您送回马服?”   “不,请您替我送到校场。”   邯郸的校场很大,而对于那些跟随赵括出征的老卒,裨将续为他们留出了一个相当大的空间,并且提供了丰厚的食物,对于这些英雄,士卒们大多都是很敬重的,尤其是在他们之中,还有不少的贵族,来到了校场之后,官吏们清点核实,收回他们身上的征令,这才允许他们各自返回。   可是他们都没有回去,他们在等着赵括,想要与将军告别。   赵括骑着骏马,来到了校场,刚刚来到了校场门口,负责看守大门的两个士卒,就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两位并不是跟随赵括的老卒,可这不妨碍他们对于赵括的那种狂热尊崇,而负责这些精锐的裨将续得知赵括到来的消息,匆匆忙忙的狂奔而来,他冲到了赵括的面前,看向赵括的眼神里满是火热。   “请您允许我为您牵马。”   赵括本想拒绝,可是他又不想伤了这位年轻将领的心,只好点了点头,裨将续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满脸笑容的接过缰绳,仰起头来,大步朝着校场内走去,一脸的自豪,赵括只是笑了笑,校场内操练的士卒们都非常的激动,若不是看到续也在这里,只怕是早就冲上来拜见了。   续直接将他领到了将台上,而戈却领着原先的那些老卒迅速聚集在了将台之下。   赵括看着他们,出征的时候,他有六千二百三十五位老卒跟随他。   如今,在校场上,还能站着领取赏赐的,却只剩下一千八百二十一人。 第九十一章 伤痕累累   赵括将赵王的赏赐都分给了士卒,不只是活着的这些人,就是对那些战死的人,赵括也令赵傅等将领,务必将这些赏赐分给他们的家人,不能有一个人被落下,若是不够,可以跟自己要。戈瞪圆了双眼,他看着将台上的马服子,揉了揉双眼,方才抓着一旁的赵傅问道:“马服君还活着?”   士卒们抱着那精致的布帛,拿着肉食,纷纷哽咽,说不出话来。   士卒们哭着朝着赵括不断的俯身大拜,战争的胜利,与士卒们没有关系,除了秦国,其余的士卒,是拿不到赏赐的,打赢了,主将心里开心,或许还能犒劳三军,可是,将所有的赏赐分给士卒的行为...赵王的那些精锐们,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续握紧了双拳,看向赵括的目光更加的狂热。   抱着赏赐,士卒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校场,再三与赵括告别,而戈,赵布等人就忙碌了起来,四处为伤亡者的家属送去赏赐,另外,就是替赵括感谢他们的英勇无畏,邯郸城内外,哭声一片。许历站在赵括的不远处,不知在回忆着什么,傻笑着,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赵括的行为,在邯郸城内炸开了锅,而赵括没有理会这些,他急急忙忙的赶往了马服,他要去见自己的母亲。   王宫之内,楼昌坐在赵王的身边,认真的说道:“马服子将您所有的赏赐都分给了士卒,士卒们非常的开心。”   “哈哈哈,好啊,寡人听闻,先王曾赏赐马服君,而马服君将赏赐都分给了士卒,士卒们都愿意为他死战,寡人对此很是羡慕,没有想到,寡人也有了真正的马服君啊!太好了,寡人还要赏赐他!”   楼昌一愣,方才继续说道:“马服子都要超过马服君了,他可是将所有的赏赐都分给了士卒,一点都不曾留下,如今的邯郸内外,所有人都在高呼马服子,尤其是士卒们,都不服从其他将领们,只服从马服子的军令。”   “哈哈哈,好啊,马服子都超过马服君了!寡人有这样的大将,武安君又如何?太好了,寡人要重赏他!”   楼昌险些揪掉自己的胡须,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上君啊...马服子威望太高,又过于年轻,若是您现在就赏赐他高位,日后他再为您击破秦国,您该如何赏赐他呢?”   赵王一愣,方才思索了起来,点点头,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寡人如今将马服君的食邑归还给他,以后他再击破了秦国,寡人该怎么去赏赐他呢?”,他思索了片刻,方才拍手大叫道:“那时可以将他打下来的城池全部都赏赐给他啊!”   楼昌咬着牙,说道:“上君啊,他这威望,都要超过平原君了,国内再出一个平原君,这对您来说不是个好事啊。”   赵王冷哼了一声,说道:“平原君能带着几千老弱击溃燕人麽?您怎么能拿平原君来比马服君呢?”   “不如,寡人将平原君的食邑也拿走一些,封给马服君?”   楼昌有些懵,赵王又笑眯眯的问道:“您还有别的好建议麽?”   楼昌疯狂的摇着头,“没有了,没有了。”   .......   越是靠近马服,赵括心里就越是激动。骏马奔驰,跟随他前往马服的只有戈一个人,其余人都在忙着前往伤亡者的家庭,戈坐在骏马上,他个子本来就矮,骑着高头大马,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这矮小的个头,加上那长胡须,暴躁的脾气,赵括看到他总是有种看到矮人的感觉。   当他们冲到了乡邑门口的时候,年轻的小吏注意到了他们,认真的看了片刻,大惊失色,急忙打开了门,朝着赵括俯身大拜。赵括放慢了骏马的速度,缓缓来到了这里,小吏急忙拜见,赵括回礼,方才问道:“原先那位监门呢?”,小吏抬起头来,抿着嘴说道:“去上党了。”   赵括心里一沉,朝着他点了点头,这才冲进了乡邑内。   “马服子回来了!”   当这个消息在马服传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冲出门来拜见赵括,看到这些乡人,赵括心里是别样的温暖,他的门客还留在马服的不多,大多都是被派去上党,帮助狄,幸这两人,他们看到赵括,说不出的激动,柏仁之战传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走样了,据说赵括乘着战车,孤身一人冲进敌阵,手刃栗腹,杀死了数百人。   自然就有人向赵括询问战况,这些人都戈赶走了,按着戈的话语就是:“觉得好奇下次就跟着马服子去战场体会,不敢去就别问!”   走进了院落,仿佛双脚真正的踩在地面上,有种不一样的安心,赵括刚刚走进了院落内,就看到赵母颤颤巍巍的跑出了屋,哭着冲向了赵括,赵括急忙上前将她扶住,戈带着诸多门客走出了院落,赵母抱着赵括,什么也不说,只是哭着,赵括急忙说道:“您不要悲伤,我没有丢父亲的颜面...”   赵母心疼的抚摸着赵括的脸,赵括的肩膀,他的胸口,不断的询问道:“没有受伤罢?没有受伤罢?”   即使被触碰到了伤口,赵括也没有喊疼,他只是笑着,抱着赵母,说道:“区区燕人怎么可能伤害到我呢?您的孩儿,可是有万夫不挡之勇的....”,赵母看着他脸上的伤痕,哭着说道:“我不该让你去的。”   哄了许久,方才让赵母停止了哭泣,赵括便与她回到了内室,两人坐下来,赵括这才欣喜的说道:“这一战啊,我打的燕人全军覆灭,也没有受什么伤,脸上这是战胜之后太过激动,得意忘形,从战车上摔了下来....”,赵母安静的听着赵括吹嘘,只是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上君给了我很多的赏赐,可是我将这些赏赐都给与了士卒,若不是他们死战,我是不可能击败燕人的。”   “你做的很对,你的父亲,当年在征战之后,所得到的赏赐一定是会分给士卒的,所以士卒们都愿意与他征战。”   “上君还说要归还父亲的食邑,我以后可能就不是马服子,是马服君了。”   “父亲得知,一定会很开心的。”   赵括与母亲聊了很久,赵母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又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赵括一愣,方才问道:“是什么事情啊?”,赵母笑着说道:“中尉许历,你是知道的,他是你父亲的好友,为人正直,他有一个女儿,正值婚配之龄,她是好人家的女儿,我也见过了,是个贤惠的人...”   赵括一惊,急忙跳起身来,说道:“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这...”   “怎么,你难道有什么心上人麽?如果有,可以告诉我。”   不知为何,赵括的脑海里竟是出现了在嬴异人府上所看到的那位绝世美人,赵括急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赵母笑了起来,说道:“那就听我的。”   “大敌当前,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说罢,我有些匮乏了,先去休息了啊!”   赵括的确是非常的疲惫,从邯郸到马服,也是不断的路程,赵括在内室睡觉,赵母又帮着他准备了些新的衣裳,忙活了一晚上,次日清晨,赵母已经叩了数次门,赵括也不曾醒来,赵母有些不悦,拿着衣裳,进了内室,将衣裳整齐的放在一旁,又拿了赵括的脏衣裳,正要离去,忽然,她停住了。   赵括惬意的躺在床榻上,而赤裸的上身,却是布满了伤痕。   触目惊心的一道道伤疤,牢牢的刻在那结实的身躯之上。   赵母手中的衣裳掉落在地面上。   她双手捂着嘴,茫然的看着那些伤口。   “我的孩子啊!!”   她哭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名将的诞生与消逝   赵括休息了整整三天。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若不是院落内那咚咚咚的敲打声,赵括觉得自己还能休息更久。   走出门来,就看到身材魁梧的杜正趴在地面上,双手抱着一根木,两旁则是车轮,他正在测量着什么,戈就站在他的身旁,喋喋不休的与他说着什么,杜眼神不好,很多时候都需要用摸索的方法去测量,可是他测量出的结果往往都是很精准的,在百姓们看来,这些身有残缺,目不能视的人,仿佛具有一种神秘的能力。   故而他们有什么要打造的东西,往往都会去找杜来帮忙。   当然,如今马服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匠人,他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项。   杜并没有发现赵括就站在身边,戈也没有提醒,赵括询问道:“这是在修战车?”,戈只是盯着杜的手,点了点头,赵括走到了他的身旁,也是认真的看了起来,杜在木头上做出了几个凹进去的缺口,几个缺口卡在一起,就能产生钉子的效果,那几个缺口格外的对称,连大小都是一模一样。   赵括看的不禁连连称奇。   杜忙碌了许久,起身向戈告辞,是要回家吃顿饭,再回来继续忙,赵括大手一挥,说道:“今日就留在这里吃饭。”,杜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什么,他看着赵括的方向,又看不清人影,只是茫然的看着,戈无奈的走上前,在他耳边大叫道:“马服子要您留下来吃饭!!”   “马服子?”,杜大惊失色,急忙朝着前方行礼拜见,戈无奈的拉着他,让他面朝赵括的方向。   “马服子,您让我做的一个轮子的车,我做出来了。”   赵括并没有急着去询问,只是让杜先吃饭,可是无论怎么说,杜都不敢与赵括进室用饭,他就坐在院落内的一个角落,吃着饭,念叨着马服子的仁义,赵括看到他用布帛将一块羊肉包了起来,不舍的食用,摇了摇头,就拿出了自己碗内的一块肉,让戈送了过去,戈告诉他:这是马服子的赏赐,必须要吃。   “他的眼越来越看不见,耳力也越来越差,多难的可怜人啊。”,戈坐在赵括的身边,低声的说道。   “有身份卑微的匠人,双目不能视,双耳不能闻,可是他心底善良,凭借着手艺生活,怎么能说是可怜呢?反而是有些大臣,身居高位,看不到百姓的疾苦,听不到将士的呻吟,只想着如何去谋害贤良,背叛自己的君主,这样的人,才是可怜人啊。”   “楼昌?”   赵括笑了笑,没有回答。   吃完了饭,赵括与戈出了门,跟着杜,前往他的院落,准备看看他造出来的独轮车。杜的院落并不脏乱,看得出,他常常打扫,而在院落内,却是摆放着大小不同的各种独轮车,还有些未成品,戈瞪大了双眼,还真有一个轮子的车??赵括急忙走上前,认真的看了起来。   最大的独轮车,跟战车有得一拼,赵括甚至都无法同时抓住两根握把。   杜一一摸索着,说道:“这是我最先造出来的,我以为可以按着战车的规模制造,可是做出来后,四五个人都无法推动...故而我又重做了...”,杜摸索着第二辆车,说道:“这是第二辆,两个成人就可以推动,但是不能转弯,耗力大...”   杜做出的第六架独轮车,是最符合赵括心里的独轮车形象的,他推着独轮车在院落内装了转,独轮车可以灵活的转弯,他弯下身来,看着车轮,车轮跟车架的连接处有些复杂,不是简单的用缺口直接连在一起,杜在一旁说道:“我发现,握把与车轮的重心距离越远,就越不耗费力气...”   “好!很好!”,赵括大喜,在上党,或者说是在赵国这样的地形里,依靠马车来运输物资,非常的麻烦,赵国又不像秦国那样大力发展交通,导致很多山路非常的难行,就像上次,若不是有幸带路,马车就别想着能够通过太行山。而有了这样轻巧的独轮车,在山地里运输物资就会轻松许多。   赵括没有忘记要赏赐这位匠人,他很喜欢杜,这个淳朴善良的匠人。他有些想让杜跟随在自己的身边,可是杜却不肯。他说,他不敢杀人,长到如今的岁数,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赵括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带他上战场,不过,他人在马服,自己有什么事也都可以找他,也就没有再强求。   赵傅也回来了,他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赵王最后的赏赐。   赵王要封赵括为马服君,将赵奢原先的食邑全部奉还,甚至,还多出了不少,赵括猛地就从一位封君的儿子,变成了赵国内食邑最多的封君。赵傅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赵括都有些不敢相信,赵傅又说道:“上君原先只是想要封君作为您的赏赐的,可是我听闻,楼昌以理据争,仗义执言,为您得来了更丰厚的赏赐。”   “楼昌???”   赵括就更加不信了。   次日从邯郸来的使者,证明了赵傅的言语,使者带来了赵王的赏赐,当然,并没有先前那么多的金帛,只是头冠,佩剑,旗帜,但是,从此时开始,赵括就不再是马服子,而是马服君,赵王所送来的旗帜,比父亲赵奢留下的旗帜还要大了一圈,足以看出赵王对他的期待。   整个马服都陷入了狂热的欢喜之中,就连赵母也是,她握着那面崭新的旗帜,摸着绣出的马服两个字,脸上满是笑容,时而看看赵括,时而看看旗帜,赵括从未见过她如此的模样。而赵括并不能继续停留在马服,他还要回邯郸,赵王那里还有一堆繁琐的仪式要完成,封君的仪式并不是靠着使者的一句话就能完成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赵括都极为的讨厌这些无用的仪式,可是,他又不得不去。   来到了邯郸,早有贵者们前来迎接,赵括就这样被簇拥着进了王宫,赵王穿的非常正式,可他脸上的喜色却是打破了那种仪式的肃穆感,赵括头上的冠被取了下来,俯身站在最后,在各种赵括都认不出的乐器的奏鸣声中,赵王却要装模作样的跟周围的贵族们询问。   “赵括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仁义的君子!”   赵括听到回答,就得要上前一步。   赵王再问:“赵括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能听取他人批评的贤人!”   “赵括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能让士卒们为他死战的贤才!”   “赵括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以六千士卒击溃十万燕人的名将!”   一问一答,一问一答,赵括就已经走到了赵王的面前,赵王站起身来,拿着冠,走到赵括的面前,大声的说道:“贤人啊,赵括!”,这才亲手为赵括戴上了冠,诸贵族上前,纷纷贺喜这位刚刚晋升的年轻封君,赵王朝着赵括俯身行礼,而赵括也急忙俯身回礼。   “拜见马服君!!”   做完了这些繁琐的仪式,赵括这才松了一口气,赵王举行了宴席,所有人都在狂欢,赵括独自坐在座位上,他不善饮酒,故而群臣也没有来逼他同饮,他看了看周围,许历,赵豹,赵里等人都在场,甚至连董成子都在,在那些与赵括亲近的老臣之中,却只有田单在场,作为国相,他是必须要来的,只是,他神色冷漠,并没有前来恭维的想法。   而蔺相如与乐毅,却都不在这里。   趁着众人醉酒的时日,赵括悄悄来到了田单的身边。   “田公,许久不简,您毋恙?”   田单饮了一盏酒,平静的看着赵括。   “乐毅死了。” 第九十三章 有您这样的贤人在   晴天霹雳。   赵括浑身僵硬,不知呆愣了多久。   他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王宫,戈急忙跟着他走了出来,他看出了赵括的神色不对,慌忙的询问道:“出了什么事?”,赵括并没有回答,神色恍惚,戈急忙抓住他的肩膀,急切的问道:“长平出了什么事吗?”,赵括回过神来,看着他,说道:“带我去乐毅将军的府上。”   听到这一句话,戈心头一颤,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赵括坐在马车上,戈全速的冲向了乐毅将军的府上。迎面的狂风,让赵括不禁缩了缩身子,浑身颤抖了起来。邯郸的冬季,不知为何,远比柏仁要更加的冷酷,当马车赶到了乐毅府的时候,戈扶持着浑身僵硬的赵括,走下了马车,乐毅将军的府邸大门,上了锁,赵括走到了门前。   大门显得有些落寞,上面满是灰尘。   赵括伸出衣袖来,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门上的灰尘,叩了叩门。   赵括茫然的看着大门,站了许久。戈在不远处,长叹了一声,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少君,节哀...乐毅将军高寿,这是喜葬啊....”,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去蔺公的府邸。”,马车再次行驶而去,而赵括只是看着远处寂静的院落,越来越远,直至消逝在自己的眼前。   当赵括叩响蔺相如院落的大门的时候,他的门客很快就走了出来,看到赵括,先是一喜,可这喜悦也很快就散去,他打开了门,赵括与戈走进了院落内,蔺相如的院落,如今显得也是有些杂乱,刚刚走进院落内,赵括就听到了那飘渺的琴声,琴是从内室里传出来的。   赵括并不懂音乐,可是他还是能从这低沉的琴声之中听出些悲痛来。赵括驻足在此,拉住了要去禀告的门客,只是认真的听着,直到琴声不再,赵括这才与门客走进了内室。蔺相如坐在室内,面前则是一张琴,他看起来比几个月前还要衰老了些,骨瘦嶙峋,那双弹琴的手,此刻都在微微的颤抖,不能控制。   他抬起头来,浑浊的双眼盯着赵括,片刻之后,方才认了出来,开心的叫道:“赵括!”   赵括坐在了他的面前,蔺相如很是激动,询问道:“听闻您击败了燕人?”   “是这样的。”   “好啊..好..咳咳...”,蔺相如剧烈的咳嗽着,随即,他长叹了一声,说道:“在您离去的第二天,乐毅将军走了...上君亲自发丧,为他恸哭,他倒是走的轻松,不像我...拖着无用的身躯,每一日都要遭受疾病的折磨,还要为赵国的事情而担忧...我很羡慕他啊。”   “他....”,赵括有些说不出话来,脑海里满是那个温和的老者,躺在病榻上,回忆着过往,喊着赵括骑劫的场景,还记得,在自己被群臣围攻的时候,乐毅将军拖着病躯,怒斥群臣的画面,那个笑吟吟的老者,从此消失,再也无法相见。蔺相如笑着说道:“他很爱您。”   “他说,您与任何将领都不一样,我本想带着他去送您,可是他说,您一定会战胜敌人,等您胜利归来的时候,再出去迎接就好,不必去送,没有想到,他没有等到您凯旋归来的那一天。”   赵括低着头,右手捂着双眼,斗大的眼泪从眼眶掉落,划过脸庞。   “我想要见见他。”   乐毅将军被埋葬在了邯郸,赵括在他的坟前坐了很久。   .......   司寇府坐落在邯郸之西,远离王宫,主要是因为这里掌刑罚之事,被认为是不祥之地。司寇楼昌坐在上位,三位官吏坐在他的右手边,拿着竹简,正在记录,而站在楼昌面前的,却是中尉许历。   “您袭击主将,挟持主将,私自下达军令,亲眼目睹这件事情的,有我,有士卒益,士卒嘉,伍长邨,这四人都愿意指证您的罪行。”   “士卒益说:他看到您攻击主将,用短剑抵在主将的腰间,挟持他。”   “士卒嘉说:他看到您掰断了主将的手指。”   楼昌说着,举起了手,朝着周围的官吏示意着,说道:“楼昌说:他被您袭击,掰断手指,被挟持,被要求下达军令。”,说完了这些,他才看向了面前的许历,问道:“您对哪一项指证有疑问?是否要辩解?”   许历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认罪。”   楼昌点了点头,周围的几个官吏也再次开始了记录,楼昌这才说道:“您的罪行是攻击主将,挟持主将,更改军令,罪行当斩。”,许历并没有一丝的畏惧,甚至都没有半点动容,楼昌等待了片刻,方才无奈的对左右说:“接下来的对话诸君就先别记录。”   官吏们点了点头,楼昌这才说道:“许历,我与您是同僚,共事十多年,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您就这样死去,若是有人可以为您求情,或者用自己的功勋来抵您的罪行,可以免除对您的责罚。”   “没有人会为我求情。”   楼昌皱着眉头,说道:“您身为赵国的重臣,赵国如今正是最危难的时候,您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难道您就不能留下自己的性命来,为上君解决困惑嘛?”   “上君身边有您这样的贤才在,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呢?您若是要杀,就请您下令罢。”,许历冷冷的说道。   楼昌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您犯下了罪行,可是念及您曾经的功劳,不必斩首,免去您的位置,改为云中郡原阳县令,请您即刻动身!”,官吏们迅速记录了下来,许历只是高傲的看着楼昌,也不感谢他的宽恕,转身离去。楼昌看起来有些愤怒,一言不发,官吏笑着走到他的身边。   “这厮这样无礼的对待您,为什么不杀死他呢?”   我倒是想杀,赵王也得舍得杀呀?   楼昌摇着头说道:“他虽然狂妄,但是为人正直,又曾立下很多军功,我不愿意伤害他。”,官吏听闻,不禁称赞起楼昌的为人来,楼昌谦虚的笑了笑,这才走出了府邸,坐在马车上,楼昌伸出手来,嘴里念叨着什么,收起一个一个的手指,当他收起了第四个手指的时候,他笑了笑,嘴里念叨着:“许历。”   最后,只有大拇指依旧竖立着,楼昌眯着双眼,看着自己的手指,笑着说道;“虞卿。”   秦国的使者前来赵国,他们沿路都在救济无助的赵人,而秦国使者的消息,以一种极为不正常的速度迅速在赵国内传开,甚至都在短时间内传到了代,雁门等地,他们声势浩大的朝着邯郸赶来。赵国的百姓是最开心的,难道秦国是要来议和?战争终于要结束了?亲人们要回来了?   处处都能看到这些开心的赵人,他们聚集在道路上,就是想要见一见传闻中的秦国使者。   而这个消息,是赵傅给赵括带来的,赵括觉得,赵傅比狄可要差远了,若是狄还在这里,只怕早几天就将使者的消息带过来,甚至连使者的规模都能清楚的告诉自己,而赵傅只是带来一个他们赶往邯郸的消息而已。   坐在院落内,赵括皱着眉头,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淳朴的少年,他可不觉得秦人是想要结束战争,思索了片刻,他便冷哼了一声,说道:“昔日,郑朱使秦,他们就利用郑朱来迷惑诸国,这次,他们自己派出使者来,只怕目的还是跟从前一样,阻止联军的出现。”   赵傅大惊失色,急忙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秦人的使者只要还在赵国,各国就不敢全力去讨伐秦国。”   “范雎那个阴毒小人,行事恶毒,却又贪婪,使者到来,定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赵括站起身来,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愤怒的说道:“既然范雎看不起赵人,敢用这样卑劣的计策来对付赵国,那我就要教训他,让他不敢再这样小看我们,让他知道天下的聪明人不只是在秦国!”   “这次,我不会再任由秦人如此放肆!”   “即刻召集门客!准备骏马,布帛,长矛,弓箭,与我出发!!” 第九十四章 王宫内最后一位贤良   咸阳。   范雎的院落里,迎来了一位贵客,这位贵客年纪非常大,比范雎还要年迈,范雎刚刚看到他,就亲切的扶着他,让他坐了下来,老者穿着黑色的衣裳,发色全白,眼神凌厉。范雎坐在他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身为国相,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还请您不要怪罪。”   老者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恼怒的盯着范雎,他想要得到相位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范雎这样说,就是有意的在气他,可是老者并没有发作,他只是问道:“您的事情,还顺利麽?”   范雎抚摸着胡须,也没有隐藏,说道:“自然是顺利的,使者已经快要抵达邯郸,听闻秦国有意要与赵国谈和,赵国的士卒与百姓都是非常的开心,长平的士卒也没有了战意,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准备。魏国的援军,在得知使者的消息之后,也是留在了大梁,继续观察,没有出征。”   老者咧嘴一笑,方才问道:“以您的性格,派遣使者,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两个成效罢?”   范雎大笑了起来,说道:“果然还是您最了解我,您的犹子,派人送来了消息,如今的赵国王宫之内,只有虞卿是仇敌我们的敌人,其余人,都已经被您的犹子所除掉了,我这次的目标,就是虞卿,只要虞卿也离开王宫,您的犹子就能成为赵国的国相,到时候,无论是廉颇还是赵括,身后没有呼应的人,还能是秦国的敌手麽?”   “难道您的使者,是要去行刺虞卿?”   范雎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我这里没有外人,您不必装模作样的,您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想法呢?”   老者忽然也笑了起来,说道:“您是想让赵王交出虞卿,来结束秦赵的战争?”   范雎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他。   “那您觉得,赵王会交出来麽?”   范雎摇了摇头,说道:“赵王绝对不会交出虞卿来,即使大军包围了邯郸,他也绝对不会交,可这由不得他,虞卿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他是个极为刚烈的人,若是他知道自己成为了我的棋子,您知道他会怎么样麽?他一定会杀死自己,让赵王将自己的首级送给使者。”   “哦?那您的计策不就被击破了吗?”   “是啊,若是虞卿那样做,我的计策就被击破了,所以啊,我就不会再参与战事了,其余的一切,就要交给武安君了。”,范雎平静的说道:“无论赵王是以廉颇,或者赵括为将,王宫之内,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要怎么大败武安君呢?”,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您的计策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看来,您对赵国的群臣还是格外的了解啊。”   “战争,未必就是要在战场上分出胜负来,我对赵国的群臣,可是比秦国的群臣要更加的了解啊,田单有智,可是他不会为赵国献策,蔺相如有勇,可是他已年迈,虞卿有远见,可是他为人过于刚烈易折。赵豹有谋略,可是为人暴躁易怒。庞煖,赵胜之类,又不常居赵王的身边。”   “哦,那....赵括呢?”   “一个只会装模作样的莽夫而已。”,范雎咬着牙说道。   ..............   而只会装模作样的莽夫,此刻却是在骑着骏马,在道路上狂奔而过,赵括几乎都没有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想法,就是带着自己的诸多门客,骑着骏马朝着使者的方向狂奔而去,赵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能消灭秦国的计策,那就把实行计策的人给消灭了。使者的速度很慢,似乎就是在有意的拖延时日。   按着赵傅的话,他们应当是离开了路成,正朝着马服的方向赶来。   跟随在赵括的身边,赵傅看起来格外的愁苦,夜里,众人点上了篝火,正在休息,赵傅有一次的来到了赵括的身边,皱着眉头,询问道:“少君,这样做真的好麽?斩杀使者,是不道义的事情,会破坏您的名望,何况,赵国百姓渴望和平已久,若是您杀死了秦国的使者,百姓,士卒都会怨恨您啊。”   这并不是赵傅第一次来劝说,赵傅是真的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冒险,若是秦国是真心想要议和呢?赵括如此行为,不就是犯了大错麽??   赵括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双拳紧握,他抬起头来,看着赵傅,笑着问道:“您认为,我在意我的名望麽?还是您觉得,我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人对我更加的尊崇?”,赵傅一惊,急忙摇着头,赵括这才说道:“我做了很多的事情,可是,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就不是为了让他人在看到我的时候,称赞我的仁义之举。”   “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我是这样,我很享受他人的称赞,可是,我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好人,你知道吗,赵国有很多善良的好人,他们不该遭受到这样的苦难,我尽力的去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我是为了帮助更多无辜的百姓,哪怕我做了这件事,他们开始恨我,骂我,我也不在意,起码,他们能活下来。”   赵傅站立许久,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赵括,咬着牙,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敢让您如此的冒险!”   “若是秦国是真心想要议和...秦人也停止了进攻...”   赵括笑了笑,“如今是冬季,运输粮草物资变得更加困难,停止进攻,这难道是因为使者前来的原因麽?秦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议和,若只是为了上党,何必要动用几十万士卒,他们是为了灭亡赵国而来的....我知道,您害怕,您很希望议和是真的,我也害怕,我也多么希望议和是真的啊....”   “可是,我不能这样麻痹自己,先前,我麻痹了自己一次,逼着自己去相信....却害死了一个正直的使者,他死在了秦国。他说,要我为他复仇...即使再害怕,也必须要做好与秦人死战的准备了,哪怕是战死在长平,哪怕是赵国人都痛恨我,让我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我也不会让他们害死更多的人!”   赵括坚定的说道,握紧的双手又渐渐松开。   赵傅看着他,“您让我不要说服自己去相信,可您不也是在说服自己去相信麽?”,他没有再说什么,扫了扫赵括身边的灰尘,坐在了他的身边,他认真的说道:“无论您要做什么,我都愿意跟随您,可这次,请您让我去罢,我去杀掉他们。”   “您是想要杀掉使者,再自杀谢罪,将所有的罪名都包揽下来?”,赵括忽然就怒了,他一把抓住赵傅的肩膀,质问道:“您家里还有妻,还有父母,还有两个孩子,您为什么要这样无视他们,凭什么要为了我而死!!”   “您家里有母亲,国内有很多爱您的人,您又凭什么要愿意为赵国的百姓而死!!”   “因为他们爱我,信任我,他们将我当作希望!”   “我也爱您,我也信任您,我也将您当作希望,所以,我也愿意为您而死!”   赵括一愣,放开了抓住赵傅肩膀的手,他笑了笑,说道:“那您可要好好的活着,在我身边,只剩下了您与戈,若是您也离我而去,我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他捣弄着面前的篝火,脸色在篝火的照耀下变换着颜色,他说道:“这件事,必须要我亲手来做,只有诸国知道是我做的,他们才会相信,赵国与秦国再也没有和谈的机会。”   赵傅坐在一旁,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拿起了烤好的羊肉,吃了起来。   走来的戈忽然一脚踹在了赵傅的腿上,低着头,恼怒的说道:“我去尿溺的功夫,你就来占我的位置,占也就罢了,还吃我的烤肉!”   “你是觉得我年迈好欺负是不是?!” 第九十五章 使者的末日   秦国的使者从走进赵国之后,就开始了抱怨与谩骂。   对于走惯了平坦大路的秦人来说,负责修建赵国道路的官吏,真该被拉出去斩首!这都是什么破路啊,时而宽,时而窄,有些时候甚至就没有道路了,只有一片密林,秦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前方,路呢??   秦人险些被折磨疯了,道路边没有可以休息的驿舍,夜晚还有盗贼来偷他们的物资,这在秦国都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如此一路,先是过了路城,又过了武平,情况总算是有些好转。虽然还是没有可以提供旅人休息的驿舍,但是好歹不会出现走着走着路没了的情况。   夜色下,秦人聚集在一起,八辆马车简单的排列在了两方,而他们就坐在篝火的周围,与赵人不同,秦人的上下级观念非常的浓重,坐在官吏的身边,那些负责护送他的士卒们,甚至都不敢交谈,只是低着头,凝视着面前的篝火,故而十分的安静,火焰燃烧所发出的声音也就愈发的清晰。   使者庄,他是范雎的门客,深受范雎的信任,本人也是能言善辩的,而他的爵位也不低,是可以领两百五十石的大夫,坐在他身边的副使,也是一位大夫,可他不像庄这样深受范雎的宠信,故而对庄也是极为的恭敬。庄皱着眉头,说道:“吃完了饭,您就领着士卒们在周围布防。”   副使并没有任何的质疑,只是起身应道:“唯。”   他们这次前往赵国,带来了两个什也就是二十个人的兵力,来负责护送,当然,在赵国的境内,也不需要他们护送,沿路的官吏们都会派人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赵国的官吏可都不敢让他们出事,他们主要还是负责赶车,以及抵御可能遇到的盗贼,无论是什么样的盗贼,遇到二十个秦国的精锐,都绝对没有战胜的可能。   在远处,赵括与赵傅趴在地面上,正在观察秦国使者的情况。   “有二十二个人,并没有携带戈,矛,弓箭,只是佩戴短剑。”   赵括望着他们,问道:“骑马冲锋,能将他们全部覆灭麽?”,赵傅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有战车作为依靠,他们可不是燕人啊...若是骑马冲锋,只怕他们能将我们全灭...”,赵括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们有弓箭,可以骑着骏马,拉开距离,进行射杀。”   “请您带着骑士们进行射杀,我带着其余人,冲杀过去,不给他们上马,乘车的机会。”   赵括的门客大多都去了长平,留在马服的,也不过是三十多人,若是这些秦人全副武装,赵括是绝对不敢去招惹他们的,秦人的战斗力,在诸国之上,尤其是在人数持平的情况下,不过,如今他们只是带着短剑,那赵括就没有什么惧怕的了。赵括带着门客们,悄悄的朝着秦人的营地走去,赵傅并没有开始冲锋。   忽然,一位正在观差着周围的秦人高呼了起来:“有贼!”   赵括大惊,他离那位士卒还有五十多步!在如此漆黑的深夜,他竟还能发现自己??   随着那位士卒的呼叫,躺在地面上休息的秦人瞬间就跳了起来,拔出了短剑,在什长的命令下,瞬间面朝赵括,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没有一丝的惊慌,没有半点的混乱,这终于是让赵括清晰的看到了秦人与燕人的区别,赵括猛地就朝着敌人扑了过去,秦人也看到了这一批冲向自己的敌人,他们只是平静的等待着交战,冷冷的盯着赵括。   那一刻,赵傅带着骑士们从身后狂奔而来,拿出弓箭,朝着他们就射了过去,一轮箭雨,却只有三个秦人倒了下去,伤兵的同袍们拉着他就钻进了马车内,不由得庄多言,什长便下令,上马!几个士卒解开了骏马的套索,翻身上马,在这一刻,赵括也领着门客们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赵傅还在拉弓射箭,夜色下,想要精准的射杀目标,却不是容易的事情。   秦人恶狠狠的举起了短剑,赵括手中的长矛却先一步刺进了他的胸口,那秦人被刺,左手死死抓住赵括的长矛,右手的短剑朝着赵括的头就丢了出来,赵括大惊,“当”,却是戈用长矛扫落了他的短剑,门客们簇拥在赵括的身边,赵括一脚将那秦人踹开,顺势拔出长矛来!   朝着第二个朝着自己冲来的秦人再刺,又一个秦人倒了下去。   秦人上了马,朝着赵括狂奔而来,“嗖~~”,赵傅拉开了手中的强弓,那位秦国骑士从骏马上摔了下来,战斗还在继续,并没有武器的碰撞声,有的只是受创倒下的声音,赵人凭着武器的优势,硬是杀进了马车之中,使者庄,此刻也是拔出了短剑,冲了上来,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赵国的领地内,自己会遭遇袭击!   可是,他没有思索的时间。   秦人一个一个的倒下,赵傅也就围在了马车的周围,不断的拉弓射杀,直到最后一个秦人倒下,也没有一个丢下武器投降的,几乎所有的秦人,都死在了战斗之中,而赵括的门客,也是被这些拿着短剑的士卒杀了不少,赵括有些心痛的看着地面上的几具遗体,他没有想到,在如此优势下,竟还会出现这样的伤亡。   赵括帮着抬起受伤的门客,又拿走了秦人的马车,用来放遗体,忙完之后,方才看向了一旁的赵傅,说道:“请您带着人,将秦国使者死掉的消息传到武平,路城,我先带着其余人返回马服。”,赵傅点了点头,骑上了骏马,迅速离开了这里,赵括看着地面上的秦人尸体,长叹了一声,这才带着马车,朝着马服的方向赶去。   秦国使者身死的消息,迅速就在赵国传开了。   可以说,赵国百姓们再一次经历了从希望到绝望的转变,他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恶人,才会做出这般能够激怒秦人的事情?秦人都本来想要结束战争了,特意为了议和派出使者,而这些使者,此刻却惨死在半路上,秦国岂能再放过赵国啊,做这件事的人,是想要灭亡赵国啊!   众人纷纷猜测,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有的人说,这是秦人自己做出来的,就是为了往赵国的身上泼脏水。   也有的人说,这是太行山盗贼所做的,在消失了许久之后,他们终于又犯案了。   无论是谁做的,赵人都已经明白,这场战争,怕是必须要分出个胜负来了,是绝对不可能议和了,百姓们没有继续再守在道路上期待着亲人的回来,他们叹息着走进院落里,而在各地的士卒,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愤怒的破口大骂,骂着那些不知名的盗贼,骂了一天一夜,这才无奈的拿起了长矛,对准了秦人的方向。   当狄坐在诸多士卒的中间,向他们透露这个绝密消息,又说这很可能是太行山盗贼所做出来的事情之后,幸懵了,这是哪个六谷长的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我认为,这不大是太行山盗贼所能做出来的....”   “哼,您不懂,昔日,赵国官吏曾全力剿灭这些盗贼,他们定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可是....”   “若是让我遇到了那些盗贼,我定是将他们剥皮抽筋!!对了,幸,您想要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这些盗贼是真的可恶。” 第九十六章 白起,白起,白起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寡人要杀了他!杀了他!!”   王宫之内,赵王愤怒的咆哮道。   楼昌,赵豹,虞卿三人站在他的面前,楼昌欲言又止,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着赵王,而赵豹一脸的愤怒,皱着眉头,唯独虞卿,格外的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笑容。赵王来回踱步,走了许久,方才注意到楼昌那古怪的模样,问道:“您要是知道什么情况,就告诉寡人,不要跟个妇人一样!”   楼昌这才惶恐的朝着赵王大拜,说道:“臣倒是听闻了一些关于使者被杀的消息,可是臣又担心这些消息有不对的地方,臣担心会破坏您与重臣之间的和气啊。”,赵王一愣,方才急忙问道:“是哪位重臣?你直说便好,哪怕是错了,寡人也不会治你的罪!”   楼昌看了看周围的两个大臣,没有言语,赵王大怒,说道:“您若是不说,寡人就将您当作罪犯交给秦国!”   楼昌这才说道:“臣得到消息,据说马服君在使者遇害之前,曾带人离开马服,在遇害之后,他又带着马车回到了马服,门客也少了一些。”,他只是说出了自己所打探出来的消息,却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听到他的言语,赵王忽然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马服君那样仁义的人,会去当盗贼麽?”   “还是说,您认为寡人的马服君就是个盗贼之流?”   楼昌急忙摇着头,说道:“这只是臣所打探出的消息,臣并不敢这么说。”,赵王骂道:“将传递消息的那些小人都给寡人处死!敢在背后议论马服君,挑拨寡人与他的关系!这是死罪!”,楼昌领命。虞卿站在一旁,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原来您在各地都有耳目,我这个假相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您却是已经知道了。”   楼昌正义凌然的说道:“我作为司寇,抓捕罪犯,惩治贼人,难道不是我分内的事情麽?”   虞卿冷笑着说道:“您是赵国的司寇,可不是秦国的,赵王爱您,您可别当成是秦王,赵国的事情您都没有做好,却要急着去做秦国的事情。”   赵王还没有言语,赵豹却有些不满的说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捉拿盗贼,而是要如何善后,秦人的使者死在了赵国境内,他们是一定不会再议和的...我觉得,应当下令给廉颇,让他提防秦人的疯狂报复。”,虞卿也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是这个道理,我认为,可以将秦国使者被杀死的消息传给各国。”   “既然没有办法缓和与秦国之间的关系,那就用这些使者的尸体,来让各国看到赵国的决心,如此一来,诸侯一同讨伐秦国,秦国是一定会失败的。”   赵王沉思了片刻,方才应允,说道:“就这样去做罢。”   而使者在赵国被杀的消息,也是迅速传到了各国。   赵括回到了马服,好生安葬了自己的门客,又为他们的家人送去了钱财,心情也并不好,在院落里读着书,等待着接下来会产生的变化,他心里已经是做好了准备,哪怕是赵王派士卒来捉拿他,他也不会吃惊,只是,赵王的使者并没有到来,却是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来到了马服,来人正是秦质子,嬴异人。   嬴异人带着一位老者,赶到了马服。   赵括的门客们,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的厮杀,对这位秦国的贵客,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作为马服君的门客,他们也不能失礼,去禀告了赵括,在得到赵括的应允之后,这才带着他们走进了院落内。赵括坐在院落内,捧着竹简,看到进门的嬴异人,他也没有起身,又看了看跟随在他身后的老者,目光稍微逗留了片刻。   “括,许久不简,毋恙?”,嬴异人表现得很是热情,他开心得走到了赵括得身边,便俯身行礼,赵括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我毋恙。”,嬴异人笑着说道:“在您出征燕国的时候,我就想要去送您,可是虞卿不许我靠近校场,只能在您凯旋之后来为您庆贺了。”   “我听闻,您身先士卒,斩将夺旗,只是以几千人的兵力,击败了拥有十万大军的栗腹!”,嬴异人眼里没有半点的恼怒与畏惧,有的只是欣喜,就好像他是真心的敬佩自己朋友的这番伟业,赵括笑了笑,看向了他身后的老者,问道:“这位先生就是吕不韦罢?”   吕不韦一愣,他实在没有想到,只是一眼,赵括就认出了自己,他急忙俯身行礼,说道:“吕不韦拜见马服君。”   周围几个门客围在赵括的身后,或许是因为嬴异人有前科,而不敢放松警惕。赵括没有回答嬴异人的问题,反而是将话题转向了吕不韦,这让嬴异人感到有些不适,在从前,两人相见,话题一直都是被嬴异人所掌握在手里,赵括只是跟着他走而已,在很短的时日里,赵括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与马服君从未谋面,马服君是如何认出我的呢?”,吕不韦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您不知道,我与应侯范雎,相见恨晚,关系密切,他是我的挚友,我们常常互通书信,他曾告诉我关于您的事情,他说,您原先只是一位商贾,在遇到异人之后,您说,这是最稀有的货物,故而帮助他来获得储君的位置。”,赵括平静的说着,吕不韦大惊失色,而一旁的嬴异人,脸色一变。   无论如何,被人称呼为货物,这绝对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笑着说道:“若是没有先生的帮助,我至今也不过是一个难以度日的质子。我非常的感谢先生的相助。”   吕不韦没有继续跟赵括询问,嬴异人笑着与赵括聊起了邯郸内的趣闻,聊着聊着,嬴异人忽然问道:“秦国使者被杀的事情,您知道了麽?”   赵括点点头,说道:“就是我杀的。”   嬴异人瞪大了双眼,原先准备好的话语都停顿在咽喉,无法说话,他沉默了片刻,方才愤怒的质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秦国是真心想要与赵国议和,结束战争,难道您不在意赵国那些受难的百姓麽?”,赵括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应侯曾给我写了书信,告诉我派遣使者的真正目的,杀死使者,也是他启发我的。”   “这不可能!使者就是应侯的....”,嬴异人说了一半,随后停了下来。   赵括也是有些困惑的说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使者竟是应侯的门客,不过,应侯是一位值得结交的好友,他为了朋友的事情,能够牺牲国家大事,甚至能牺牲自己的门客,我很开心,能有这样的好友,等有时日,我可以介绍他与您结交,我认为,您也一定会跟我一样爱他的。”   嬴异人的脸色不断的变幻着,过了许久,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我很愿意与他结交。”   嬴异人看着赵括,心里却是在不断的念叨着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那个人的名字。   白起。 第九十七章 武安君上阵   咸阳。   范雎拿着从邯郸送来的竹简,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赤红,“砰!”,他猛地将手中的逐渐丢在了地上,愤怒的抬起头来,脸色涨红,脸上的肉都在跳动着,“该死的狗贼!!敢杀我的使者!!还说什么是我教的?!”,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里杀气腾腾,看到他这副模样,周围几个门客吓得急忙弯下了身。   “我...我...”,范雎哆嗦着,或是咬破了嘴唇,嘴边竟是溢出猩红的血液来,范雎一愣,伸出手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将沾血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面前,认真的打量着,猛地站起身来,吼道;“备水!我要沐浴!”,门客们即刻忙碌了起来,范雎一遍一遍的冲洗着自己的身躯,几乎要将自己的身躯搓出血来。   咸阳王宫内,秦王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范雎。   “您说什么?要以武安君为将?”   湿漉漉的范雎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秦王,说道:“非武安君不可。”   “当初寡人想要以武安君为将军,攻占上党,是您劝阻寡人,改以王龁为将军,如今,战事都进行了一半,您怎么又提议以武安君来为将军呢?”,秦王疑惑的问道。范雎沉默了片刻,斥退了不远处的御史,这才对秦王说道:“武安君军功太高,他若是为将军,打败了赵国,攻占了上党,大王要如何赏赐他呢?”   “秦国的士卒之所以是诸国里最为英勇的,是因为他们渴望军功,武安君在秦国,他迟早是要破坏秦国的根本,因为,秦国根本无法给与他赏赐,按着斩获首级进行赏赐,这是秦国能够让各国畏惧的根本,在长平,有近四十万的赵人,若是武安君将他们全部斩杀,该如何赏赐他?该怎么赏赐他?若是不赏赐他,秦国的士卒与将领们还愿意死战麽?”   “武安君在秦,是秦国的大幸,也是秦国的大不幸。”   秦王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方才苦笑着说道:“谁能想到,一位公士真的能够一路升到封君的爵位上....”,范雎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他击败了赵国,您就是拿整个上党郡来赏赐他,也是不足够的,若是他再灭亡了赵国,击溃了魏国,楚国,又该如何?秦国的土地已经不够赏赐他了。”   秦王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将领太能打仗而烦恼。   他有些后悔,当初他封白起为武安君的时候,范雎就屡次劝阻,让他不要急着封,刚刚击败了楚国的秦王大喜之下,没有理会范雎的提议,直接进行了赏赐。秦王皱着眉头,又问道:“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又想要以武安君为将呢?”   范雎平静的说道:“臣知道您在想什么,臣的确是恨赵括,但是这并不是我以武安君为将的原因,秦赵对峙在长平,而魏国蠢蠢欲动,想要进攻秦国,楚国王宫,也在商谈收回故地的事情,齐因秦燕结盟的事情而不满,群臣也有援助赵国的想法...韩国本就因上党的事情而对秦国多有愤恨...”   “若是赵,魏,楚,齐,韩联军攻打上党,这绝对不是王龁所能抵挡的,秦国之内,只有武安君,才能迅速的结束战争。”   秦王无奈的问道:“那若是武安君他....大获全胜...”   范雎幽幽的看着秦王,什么都没有说。秦王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晃了晃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赵国背信弃义,擅自杀害无辜的使者,寡人决定以武安君为将,讨伐赵国,报仇雪恨!!”   ............   光狼城内,白起坐在内室,面带微笑,捧着手中的竹简,认真的看着,正在此刻,他忽然听到了骏马的嘶鸣声,白起有些困惑的抬起头来,很快,就有士卒走了进来,朝着白起俯身行礼,方才说道:“有使者从咸阳赶来,为您传达大王的命令。”,白起这才站起身来,从容不迫的将竹简放在了一旁,整了整衣冠,跟随士卒走出了内室。   一位官大夫正站在院落内,神色肃穆,哪怕是面对白起,也依旧是一副冷淡高傲的模样。这也是因为他带着王命,代表着秦王的尊严,别说是对白起,就是对应侯范雎,他也必须得是这个模样。而将军王龁俯下身站在使者的身后,使者高声宣道:“大王说:那赵国卑鄙,残杀使者,做不道义的事情,寡人所以痛恨,寡人要以武安君为将,出兵长平,讨伐不仁义的赵国!”   白起俯身,说道:“唯。”   王龁有些激动的看着他,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将军,请让我为您披甲。”,像披甲这样繁琐的事情,本来都是将军的门客来帮忙完成的,可问题是,白起与众不同,他并没有门客,行军多年,士卒们都非常的爱他,可是他从不拉拢将士聚集在自己的身边,甚至拒绝了很多想要投效他的武士。   白起并没有开口拒绝,他伸出双手来,王龁迅速从内室里拿出了以犀牛皮所制成的皮甲,白起的皮甲是白色的,上面涂满了各种的彩绘,为白起披上了甲,又戴了胄,白起的胄也有所不同,是一种兽面壮胸甲,看起来格外的狰狞,绑上上了护臂,戴好了头盔,白起顿时变了个模样。   他站在那里,一身戎装,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的儒雅,他的脸格外的平静,平静的近乎于冷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那一刻,王龁觉得周围忽然冷了下来,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白起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一步一步,走出了院落。在光狼城的街道上,站着很多的秦国精锐。   他们按着三步的距离站立着,目视前方,手持矛,一个一个一个看不到尽头,在院落之外,已经有将士准备好了战车,驭者与车右俯身行礼,白起迅速站上了战车,战车缓缓从光狼城中行驶而过,而道路两旁那些昂首挺胸,一动不动的士卒们,在白起将军经过的那一刻,便半跪在了地面上。   白起冷冷的看着前方,没有半点的动容,此刻,他都不大像个人,他是秦国军功制所培育出的一个冷血的战争机器,在披甲执锐的那一刻,他心里没有怜悯,没有欣喜,没有悲哀,有的,只是如何杀死敌人。白起站在战车之上,冷酷的看着面前那些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将领们。   他放声叫道:   “王龁!”   “唯!!”   “领步卒三万,强攻大粮山!!”   “羌!”   “唯!!”   “领战车一千乘,出谷拒长平之南!”   “蒙武!”   “唯!”   “领骑兵两千,断丹朱岭与德义的联系。”   “出!”   “唯!!”   “即刻前往偃师之军,佯攻偃师,渡河攻沁阳,渡丹水断赵国退路。”   白起迅速的下令,众人即刻应允,虽然他们都看不懂白起将军到底是要做什么,他们各自的命令似乎也没有任何的联系,可是他们没有质疑,武安君早就证明了自己的勇武,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跟随武安君,杀死敌人。   光狼城城门大开,一列又一列的秦国精锐走出城门,阵型整齐,数百人数千人数万人犹如一个人,步伐统一,每当他们的脚落在地面上,都能发出如心脏跳动那般的声音,“咚,咚,咚”,白起的战车在不远处的高坡上,白起冷漠的凝视着远方,缓缓说道:“赵括....”   在当今大王登基之后,秦国几乎就没有遭遇过什么失败,当然,遭遇过一次重创,而那次失败,也是猛地打醒了逐渐狂妄自大,自认为天下无敌的秦人。那个人,是马服君,白起一直都非常的遗憾,他没有能与这位挫败秦人的马服君交手的机会,如今,跟马服君交手的机会,来了。   王龁笑眯眯的骑着骏马,白起接过他的主将位,他没有一丝的不满,反而是无比的庆幸,统帅几十万士卒的压力太大,若不是白起一直都在提醒自己,只怕自己早就被廉颇给击退了,如今,这压力不再,王龁是真的非常开心,他呼出了一口气,紧紧闭上了双眼,要打仗了,这个时候,他是需要神灵来庇佑自己的。   “武安君,请庇佑我。”   “武安君,请庇佑我。” 第九十八章 赵军大败   如今,赵括的烦恼不是来自与长平,而是来自于赵母。   赵母不知为何,铁了心的想要为赵括安排婚事,自然还是那位,传闻中贤惠的许历之女。赵括只能寻找各种由头来逃避,甚至连暴秦未灭,何以为家的话都说了出来,可是赵母她不信,你父亲都不敢说什么灭秦国,你就击败了个燕人就敢如此叫嚣?   这一天,正是深夜,忽有人叩响了院落大门。   这声音非常的急促,慌乱,显得有些无礼,正在侧屋内休歇的戈顿时跳了起来,当他拿着短剑冲到院落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同样拿着武器走出来的赵括,两人对视了一眼,方才走到了门口,戈愤怒的问道:“门外是什么人?怎么敢这样无礼?!”   “老贼!开门!我是狄!”   戈一愣,气呼呼的转身回去了,赵括只好上前开门,在门外,却是站着数十人,他们手持篝火,在寒风下不断的哆嗦着,这些人里,有狄,有幸,李鱼,明,他们都是赵括的门客,狄原本还在谩骂着:“你这老贼的骨头都烂掉了...开门怎么还...”,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一旁的幸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狄瞪大双眼一看,前来开门的人却是赵括。   众人这才急忙朝着赵括俯身行礼,赵括有些激动,他非常的想念自己的这些门客,上前一一扶起了他们,这次带着他们走进了院落,又带着他们走到了侧室,戈正躺在床榻上,看到他们进来,便转了个身,也不理会他们,幸关上了门,众人挤在室内,与赵括寒暄了起来。   赵括忽然意识到,他们应该在长平才对,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狄长叹了一声,看着赵括,说道:“少君...廉颇将军败了。”   “什么??这怎么会...”,赵括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几个人,他们全然低着头,看起来格外的沮丧,狄继续说道:“是白起,白起他来了。”   赵括皱着眉头,质问道:“廉颇将军善用兵,长平粮草又充足,就是白起为将,又怎么会败得如此迅速??廉颇将军呢?他在哪里?赵卒的伤亡情况如何?秦人在哪里?”,赵括着急的询问道,众人只是看着狄,也不回答,狄认真的说道:“少君,您不要担心,廉颇将军如今在百里石长城。”   “在上党,秦人攻破了丹水防线,赵国士卒伤亡近四万,如今的动向尚且不清楚。”   “廉颇将军说,他遭受这样的大败,上君是不会宽恕他的,他将我们送走,说是让我们赶到马服来,让您做好接替廉颇将军的准备...当然,还要我给您讲述一些上党的情况。”,狄是众人里唯一一个兴致勃勃的人,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沮丧,说起赵国战败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感触。   当然,这也可能因为他并不是赵人,他只是跟随赵括,而不是跟随赵王。故而面对这些也不会有什么悲伤的情绪,赵括有些茫然的坐了下来,听到了这样的噩耗,乃至要准备前往长平的消息,不知为何,赵括心里竟没有了以往的害怕与惶恐,他只是在想,自己该如何击败白起。   或许是经历了生死,白起已经不能够让赵括如此的畏惧了,当然,要是说半点不怕,那还是不大可能的,面对这位冷血的战争机器,一生曾击溃斩首过百万的杀神,谁能不怕?赵括自然也害怕,可是,他从前是害怕自己会死在白起的手里,而如今,他只是害怕自己无法击败白起,仅此而已。   “二三子远道而来,先去休息,这些事情,我们明日再说。”,赵括很快就缓过神来,这让正准备要安慰他的几个门客都有些吃惊,赵括平静的看着他们,笑了笑,说道:“好好休息罢,白起而已,不足为惧!”,听到赵括的这句话,原本还有些焦躁不安的众人,此刻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赵括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种别样的信服力。   门客们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赵括在柏仁的战绩,以及赵括吩咐给他们的任务之类,尤其是狄,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根本不想要去休息,只想把自己所知道都说给赵括听,幸,李鱼,明等人都是告别了赵括,他们在附近是有着自己的院落的,只有狄不肯离去,哀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赵括。   看着狄这怨妇一般的眼神,赵括无奈的叹息着,招了招手,狄这才咧嘴笑着,走到了赵括的身边,点好了火烛,两人面向而坐,赵括看着他,询问道:“请您说罢。”,狄清了清嗓子,方才激动的说道:“少君,战事是这样的,我听闻,从德义赶往丹朱岭的道路被切断...廉颇将军担心敌人是要绕道丹朱岭攻粮仓...”   “令长子,支子,长平三处派遣士卒从三个方向支援丹朱岭,可是命令刚刚下达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秦国大军强攻大粮山,廉颇将军又亲自带人前往救援大粮山,又令汤王山,围城两处增派援军...”,狄讲述起这些来,显得格外的激动,颇有些后世说书人的模样。   “没有想到啊,廉颇将军的增援部队在长平之南,遭遇到了敌人战车的袭击,那里是一处平原,廉颇将军带的是步卒,打得格外惨烈啊....而廉颇将军与对方的战车僵持的时候,白起带着秦国主力进攻长平,长平四处支援,防守出现空缺,被白起所攻破,白起弃守长平,直接攻往后方大粮仓。”   “白起将粮草给毁了?!”,赵括猛地跳了起来,狄急忙拉住他,让他又坐了下来,这才说道:“少君,您且别急,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廉颇将军得知之后,也是非常的不安,急忙下令,从德义断白起之后路,想要围困白起,自己则是带着精锐赶往支子增援粮仓,可是,谁能想到,白起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粮仓,他在半路设伏,攻击廉颇将军的援军,廉颇将军急行军而来,哪里是养精蓄锐,路中设伏的秦军的对手?”   “好在廉颇将军身先士卒,愣是带着士卒从白起的围杀之中冲了出来,又夺回了长平。”   “白起呢,他直接与战车合兵,与原先进攻大粮山的秦军夹击韩王山,大粮山,两山失守...再也不能死守...从沁阳那里传来消息,说是看到了秦人的偏师,这显然是要包围丹水啊,廉颇将军明白敌人的想法,便带着人渡丹水撤退,白起趁机进攻,死伤惨重,好在主力还在,粮草也没有损失,将领们也没有被俘虏的。”   说完了战况,狄方才呼出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精神奕奕的看着赵括,方才问道:“我听闻您在燕国击溃了十万大军....”,赵括急忙打断了他,说道:“您先去休息,其余的事情明日再谈...我有些疲乏了。”,听到赵括这么说,狄也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内室。   赵括坐在内室里,首先,他不确定战况是否真的如狄所说的那样,狄毕竟是从他人口中打探出的消息,难免会有偏差,不过,廉颇被大败,撤退到赵国境内,显然是真的。赵王早就有意让自己来接替廉颇,廉颇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只怕赵王就要召见自己了。   赵括站在窗口,皱着眉头,看着空中的那轮明月,陷入沉思。   武安君与马服君的战争,终于要开始了。 第九十九章 庞子使楚   楚国与秦国,如今已经是非常亲善的两个蛮夷。   苏秦曾说:“纵合则楚王,横成则秦帝”,楚国与秦国,是幅员辽阔,带甲百万的强大蛮夷,只是,从楚怀王的时代开始,楚国在与秦国的交战之中,总是处在劣势之中。楚怀王曾用屈原,进行变法,奈何国中贵族疯狂反抗,使得变法失败,正是秦国与齐国争雄的时期,因为楚国与齐国关系密切,张仪前往楚国担任说客。   张仪以献商於之地六百里为条件,要楚怀王闭关绝齐,断绝与齐国的关系,楚怀王一听,即刻就答应了,结果等到楚国与齐国外交关系破裂之后,张仪立刻改口,将六百里改成了六里地。愤怒的楚怀王讨伐不讲信义的秦国,结果惨败而归。   在后来,秦王邀请楚怀王前来会盟,结束两国之间的恩怨,心思单纯的楚怀王笑呵呵的就过去了,结果就被秦王抓住,留在了秦国,使得楚国群龙无首,国力迅速下降。楚怀王愤怒的质问秦王:各国会盟的时候,连使者都不能伤害,怎麽能扣押前来会盟的诸侯呢?   秦王笑着告诉他:这不是你们楚国开创的新理念麽?当初楚成王趁会盟之际扣留宋襄公,为天下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我们秦国是蛮夷之国,都是跟你们学的啊。   楚顷襄王没有想着去救父亲,只是想着快点登基为王,而在他的时代,白起攻打楚国,打得楚国迁都与陈,连王族的坟地都被秦人攻占了,屈原投江,楚王自闭。   自闭的楚顷襄王已经不想再跟秦国打下去,听到秦王想要带着韩国,魏国的军队,以武安君白起为将讨伐楚国的消息之后,楚王是吓得魂飞魄散啊,急忙派遣使者黄歇赶往秦国,黄歇是个能言善辩,见识广博的人,楚王觉得他一定有办法。黄歇在赶到秦国之后,急忙劝说秦王。   他说:大王啊,您看楚国与秦国都是最强大的国家,我们交战,最后得利的就是三晋之国啊,您还是让武安君好好在家歇着吧,就别出来转悠了。   秦王一听,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告诉黄歇:停战可以,但是你们需要派遣质子来秦国,还有你,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你也要跟着来,楚国只要不再招惹秦国,寡人就不动用武安君!   于是乎,公子熊完与黄歇来到了秦国为质子,一待就是待了十年,在楚顷襄王重病之后,熊完想要回国继承王位,秦王不许,黄歇先是去说服范雎,随后用了一手偷梁换柱,让熊完装成马夫离开了秦国,自己却留在这里,在熊完离开之后,他方才跑去跟秦王谢罪。   秦王本来想要杀死他,可是范雎劝阻了秦王,范雎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黄歇,说道:“他回去,定是楚国的令尹,这是好事啊。”   熊完成为了楚王,而黄歇成为了令尹,淮北地十二县,号春申君。黄歇成为了令尹之后,忠诚的执行与秦国亲善的计策,范雎为了试探他,曾出兵攻打楚国,黄歇即刻将州陵割让给秦国,完全不抵抗,看到黄歇摇尾巴摇的这么好,范雎也就没有再找楚国的麻烦,将目光投向了三晋地区。   庞煖早就想过,有这么一位心向秦国的令尹在,想要让楚国派兵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甚至连楚王都没有能见到,他刚刚来到了王都陈,就被请到黄歇的府邸上,被软禁了起来。每天的饭菜都按时送到了他的面前,可是,就是无法出门,黄歇也没有来与他相见,整日都是待在内室里,院落里站着十几个楚国的武士,盯着他们。   庞煖的日子非常的惬意,坐在内室里,大吃大喝,看起来没有半点的担忧,他带走的毛遂,此刻看起来却有些不安,毛遂站在窗户边上,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对庞煖说道;“庞公啊,我看黄歇是想要将我们当作礼物,献给秦国啊。”,庞煖笑了笑,说道:“您觉得,质子在敌对的国家,会过的怎么样呢?”   毛遂一愣,急忙反应过来,说道:“这位质子登基之后,看不出有报仇的胆魄,反而跟秦国愈发的亲善啊。”   “那是因为他耳边所能听到的只有议和交好的声音....如今,可就不同了。”   王宫内,春申君黄歇看着面前执拗的楚王,心里满是困惑。黄歇与楚王在秦国待了近十年,两人的关系非常的密切,亲如兄弟,故而在黄歇担任令尹之后,楚王没有反对过他的任何提议,可是就在今天,说什么楚王也不同意将赵国的使者送给秦国。黄歇长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大王,我知道您的想法。”   “可如今,还不是能够朝着秦国举兵的时机。”,黄歇身材消瘦,个头不高,坐在高大英俊的楚王面前,矮了一个头,楚王身材高大,极为魁梧,大概是所有国君里最像将军的那一个,而此刻,楚王就好像是孩子般,别过头去,装作听不到黄歇的劝谏。   “大王,楚国有谁可以作武安君的对手呢?楚国的士卒能否敌得过秦国的精锐?我与应侯比起来又如何呢?您与我在秦国生活了那么久,秦国的强大,难道您还不清楚麽?楚国需要的是养精蓄锐,等到时机来临,您在秦国所遭受的那些屈辱,都要还给秦国!!”   “楚国愈发的虚弱,秦国愈发的强大!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最好的时机?是秦王将短剑插进我胸口的时候麽?”,楚王顿时就怒了,伸出头来质问道,看到楚王如此激动的模样,黄歇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好,我不会将赵国的使者送给秦国,但是请您再好好考虑,不要派兵伐秦,若是您能找到可以抵挡武安君的将军,我不会劝阻您。”   “身居高位的人,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怒而发动战争,请您牢记。”   楚王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好。”   黄歇离开了王宫,诺大的王宫内,只剩下楚王独自一人,楚王呆愣的看着前方,却是陷入回忆之中。   “你这楚国来的懦夫,还敢在秦国嚣张?打!!”   “哈哈哈,你的大父,就是死在这里,你看,他被犬一般的锁在这里!”   “来,剥了他的衣裳,看看,楚人的玩意与我们有什么不同!”   楚王浑身颤抖了起来,颤抖着的手缓缓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在秦国的经历,给年幼的楚国公子带去了一身的伤痕,更严重的伤痕,留在了心中,至今,他无法人道,没有子嗣。   庞煖与毛遂终于在王宫之内见到了这位高大英俊的楚王,楚王并不是个跋扈的人,庞煖刚刚被带进了王宫之内,楚王便开心的走了上去,热情的扶着庞煖坐了下来,庞煖与毛遂都能言楚语,他们却没有想到,楚王竟也能说一些赵话,双方见面之后,气氛很是融洽,楚王就像对待长辈那样对待庞煖。   只是,每当庞煖谈及秦国与赵国的战争的时候,楚王就会显得有些迟疑,急忙转移话题。   从日出谈到了日中,楚王依旧是不肯详谈会盟的事情。   毛遂缓缓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正要有所行动。   忽有武士急急忙忙的走进了王宫,朝着楚王行礼说道:   “荀子求见。”   楚王听闻,有些不敢置信,急忙站起身来,欣喜的大叫道:“快请他进宫!!” 第一百章 弗与共天下   在毛遂的手放在剑柄的时候,庞煖就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在与平原君同行的诸多门客里,毛遂是他最为欣赏的一个,他本来是想让毛遂留在平原君的身边,能够为平原君出谋划策,可是毛遂不肯,他说:门客是要为家主解忧的,如今平原君所担忧的事情是赵国的安危,身为门客,他拼死也要为平原君解决他所担忧的事情。   庞煖便将他带在了身边,自己毕竟年迈,身边还是需要一个身强力壮的门客随行。   正当毛遂要发作的时候,荀子到来的消息,迫使他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楚王非常的开心,荀子这样的贤人,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会受到极大的尊崇,就是蛮夷之国的秦,楚也不例外,荀子曾赶到秦国,秦王非常尊敬他,带着他去参观秦国,荀子对秦国制度的评价也很高。   至于庞煖,此刻却是一脸的茫然,荀子不是在赵国麽?怎么会出现在楚国?   楚王急忙走向了门口,武士们领着荀子,以及另外一人,走进了王宫之内。荀子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看不出喜怒,而站在他身后的人,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脸。楚王极为恭敬的扶起了行礼的荀子,扶着他走到了最靠近自己的位置上,急忙又吩咐武士们准备宴席。   庞煖微笑着,看着对面的荀子,两人是故友,互相拜见之后,方才坐了下来。   楚王说道:“寡人一直都很想要与您相见,派去的使者被齐人阻挡在外,不能当面向您诉说寡人的心愿,寡人因此感到遗憾,没有想到,寡人终于等来了与您相见的机会,寡人听闻,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到来,这是愉快的事情。请允许寡人设宴来款待您。”   庞煖静静的看着面前疯狂向荀子献媚的楚王,自己在这里说了半天,连一盏水都没有喝到,荀子一来,反而就要设宴款待...不过,他隐约觉得,荀子来到楚国,肯定也是与战事有关的,他应该是来帮助自己的罢?   荀子笑着说道:“我这次是因为受到邀请,方才赶到了楚国。”,他说着,看向了自己身后的那人,楚王一愣,自己貌似也没有派人去邀请啊,站在荀子身后的那位,终于是抬起了头来。楚王并不认得这个人,他看起来神情憔悴,双眼通红,在回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家乡之后,这位曾经的铁血将军,也是忍不住的在马车上哭出声来。   熟悉的建筑,服饰,悦耳的话语。   临武君觉得,哪怕是死在这里,或许也值得。   “罪臣先,前来请罪。”,临武君半跪在了楚王的面前,楚王皱着眉头,忽然反应过来,叫道:“临武君项先?”,在楚王的父亲楚顷襄王的时期,临武君曾受到重用,可是,他惨败给了白起,使得楚国丢掉了巫郡和黔中郡,他畏罪潜逃,成为了楚国的耻辱,楚王反应过来,脸上满是愤怒,“您犯下大罪,怎么还敢回来?”   临武君低着头,说道:“臣是来向您请罪的,请您处置。”   说着说着,他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这让楚王更加的愤怒,质问道:“您因为什么事如此的高兴呢?”   “臣已经很久没有说楚语,我是因为自己的乡音没有任何改变而开心。”   楚王没有再质问他,看了看一旁的荀子,方才认真的说道:“楚国有自己的法度,没有因为他人的劝说而免掉惩罚的道理。”,显然,他已经知道荀子的来意了,荀子摇了摇头,说道:“法度一来是要惩罚人的过错,二来是为了警示他人莫要效从。临武君的过错,是他没有能抵挡秦人的进攻。”   “楚国杀死战败的将军,我想是想要让将领们能够死战不退,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要受罚被杀,可是,这样的制度真的合理麽?我听闻,天下没有生来就知道所有道理的人,人通过学习来弥补自己的不足,发扬自己的优点,仅仅因为一次战败而杀死带兵的将军,不给予他们反思的机会,这就是楚国如今没有将军的原因啊。”   “若是您能宽恕临武君的过错,楚国的将领们不会再躲在家里不敢出战,只有不惧怕失败的人,才能成功,您觉得,这样的作法是对的麽?”,荀子问道,楚王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寡人明白了,寡人是个愚笨的君王,若是没有您这样的贤才提醒,只怕要犯下很多的过错,不知道您能否留在寡人的身边呢?”   荀子一愣,秦王当初都不敢直接开口招募自己,这楚王倒是有些意思啊。   看到荀子不答,楚王又看向了临武君,他皱着眉头,说道;“寡人宽恕您的罪行,您以后就不再是楚国的封君,请您去军中做个都尉罢。”,临武君急忙拜谢楚王,又谢过了荀子,这才离开了王宫,他这样的小都尉,是没有资格待在王宫里的,走出王宫的时候,临武君,不,项先,只觉得浑身无比的舒畅,就好像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被移开,眼里燃烧着斗志。   “白起...”,他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念出了仇敌的名字。   王宫之内,楚王继续在跟荀子交谈,将庞煖完全晾在了一旁。庞煖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毛遂却是忍无可忍,他直接从庞煖的身边走了出去,走到了楚王的身边,一把抓住楚王的手,楚王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毛遂这才愤怒的说道:“合纵之事,对楚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今楚国有五千里的土地,有百万持兵的士卒,这是霸主的姿态啊,以楚国的强盛,天下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阻挡。白起,不过是一个庸碌的小人而已,带着几万秦国的军队,带领士卒来与楚国交战,一战攻下了鄢郢,再战烧毁了夷陵,三战而侮辱了您的先人。这是连赵国都会感到羞耻的百世都不能遗忘的仇恨啊,而您却不知道向秦国复仇!”   “合纵的好处是在楚国,而不是在赵国啊。”   “如今魏国与韩国都答应了要派遣救兵,若是楚国与赵国会盟成功,联合魏,韩,灭秦在上党,乘机西进,那您也可以报仇雪恨,收复失地,重振楚国之威,如此好事,您却不能定夺,这是因为什么呢?!”   毛遂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他抓住楚王的手臂,面无惧色,一只手放在了剑柄上,怒视着楚王,楚王要比毛遂要高出一个头来,却还是为他的勇气而折服,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在秦国所受到的侮辱,楚王脸上既是羞愧,又是愤怒,他看向了远处的荀子,他自己还是拿不定主意。   荀子抚摸着胡须,他平静的说道:“昔日,子夏问孔子:应该如何对待杀害父母的仇人?孔子说:睡在草垫上,枕着盾牌,不能做官,和仇人不共戴天,无论是在集市或者在官府,但凡遇到他就要跟他决斗,兵器常常带在身上,不必回家去取,时刻做好杀死他的准备。”   “怀王受到秦国的哄骗,死在秦国,楚人就像父母死去那样的悲伤,为怀王哭泣,您是怀王的孙子,您应该要如何对待您的仇人呢?”   楚王咬着牙,猛地扯开了毛遂的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叫道:   “寡人与秦!弗与共天下!” 第一百零一章 酷寒中诞生的嬴政   坐在院落内,诸多门客坐在赵括的两侧。   许久不简,他们也是非常的思念赵括,而赵括给他们安排的事情,他们完成也很不错,幸充分的运用了从前做山贼的经验,往往能先一步发觉秦人的动向,弄得秦人是苦不堪言,不过,让幸非常恼怒的是,秦人很爱学习,幸所弄出的那些伪装,不过三四天,就已经出现在了秦人的身上。   至于狄,他一如既往的出色,尤其是赵括击溃了燕人的消息,在狄的口中,那叫一个震撼,听的赵国士卒一愣一愣的,眼里满是期待,只是他昨晚与赵括说了太多,故而没有再发言,李鱼和明,从魏国借来了不少的粮食,李鱼给众人讲述了一个义士的故是,听的众人都不由得赞叹起来。   众人都说的差不多了,赵括这才看向了狄,他皱着眉头,严厉的说道:“狄,您不要再外出,就跟在我的身边,上党的战况,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狄有些不满的嘀咕着:“我何曾在外多舌...”,赵括看向了远处的戈,说道:“请您备车,我要前往邯郸。”   诸门客原本都是想要一同前往的,可他们长途跋涉的赶来,显得格外疲惫,赵括就让他们安心留在马服休息,只是将狄带在了自己的身边,一同前往邯郸。   正月,邯郸之内,格外的寒冷,道路上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赵括每次感到邯郸来,都总是能感觉到邯郸的变化,愈发的荒凉,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死去,赵括赶到城池门口的时候,守门的士卒又换了,是那些负责驻守邯郸的精锐,看到赵括之后,他们即刻就认了出来,急忙拜见,放行,走进了邯郸城内,赵括仿佛来到了鬼城。   放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半个人,甚至都看不到炊烟。   马车行驶在空荡荡的邯郸城内,这个赵国最为繁华的都城之内,赵括的心,也正如这季节般的冰凉。   邯郸城内的一处别院里,嬴异人在院落内来回的踱步,嘴边随着呼吸不断的喷出浓雾来,吕不韦站在不远处,看着紧张不安的嬴异人,说道:“请公子不要担忧...我请来了邯郸最为优秀的医者,母子定然毋恙。”,嬴异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听着屋内所传出的嚎叫声。   “我并没有担心此事...我的孩子,是受到上天庇护的,是不可能有事的...可是,该如何带他们离开呢?”   吕不韦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原先的嬴异人,只是秦国的公子,赵王也不会太在意他,只是,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储君的储君,秦王年迈,而嬴异人的父亲,身体还不如秦王,说不定,哪一天嬴异人就要成为秦王的第一继承者。嬴异人原先与吕不韦商谈,等到秦国的使者到来,跟着使者离开赵国,回到秦国去。   可是没有想到,赵括破坏了他的计策,直接杀掉了秦国的使者,嬴异人和吕不韦也没有办法再通过使者来返回秦国,而吕不韦得到消息,白起击败了廉颇,用不了多长的时间,秦人就要攻向邯郸了,这对嬴异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原先那些与他交往密切的赵国贵族,如今都纷纷逃离。   不敢再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而赵王今日派出人来,困住了他的府邸,看来,赵王是想要以他为人质,来逼退秦国的军队,嬴异人心里清楚,秦王根本就不会因为自己而退兵,秦王的眼里,只有秦国的利益,若是逼急了,收不定就要废除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继续进攻赵国,到那个时候,赵王是一定会杀死自己,用来祭旗的。   吕不韦有些不安的说道:“我已经买通了围困我们的什长,负责邯郸西城门的是楼昌的儿子,他可以帮我们开城门...”,嬴异人有些暴躁的问道:“那赵姬怎么办?政怎么办?在这样的季节,要怎么带着她们逃亡?”,吕不韦沉默了片刻,长叹了一声,没有回答。   就在这一刻,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嬴异人急忙看向了内室,一脸的狂喜,迅速冲了过去。   嬴异人是不能去看赵姬的,因为秦人认为刚刚临盆的屋子是不详的,他在门口等待了许久,婢女才带着一个包裹迅速从他身边经过,走进了侧室,过了片刻,才让嬴异人进来,嬴异人走进了侧室,就看到婢女怀里那个刚刚被洗干净的婴儿,小家伙浑身都是皱巴巴的,双眼也没有睁开,哭声响亮。   嬴异人大笑着,急忙上前,从婢女的怀里接过了小家伙,小家伙在父亲的怀里,哭的反而更厉害了,婢女急忙告诉嬴异人正确的抱法,一向冷静的嬴异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坐在炉火旁,看着怀里的小生命,嬴异人痴痴的笑着,盯着小家伙那肥嘟嘟的脸,他就忍不住的想要蹭一蹭。   不知何时,吕不韦也是走进了侧室,他还从未见过嬴异人如此模样,他笑着说道:“恭贺公子,秦国后继有人了。”,小家伙在父亲的怀里熟睡,小嘴一闭一合的,极为可爱,嬴异人傻傻的笑着,说道:“您看,我的儿子!”,吕不韦走近了,点了点头,说道:“类父。”   嬴异人笑了起来,抚摸着脸上的胡须,说道:“可千万不要类我,我这模样不美,最好是有我这样的胆魄志向,有母亲那样的俊美长相!”   吕不韦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赵王快要对我们动手了...不能再迟疑了。”   嬴异人一愣,脸上的喜悦荡然无存,他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嬴异人,有些哀求般的说道:“多留一段时日吧,等天气稍缓,再带着孩子一同离去,您觉得怎么样?”   吕不韦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嬴异人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咬着牙,纠结了许久,方才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如今的情况,是没有办法带着小公子与主母一同离开了,只能将他们留在赵国,我们先行一步,我认识一位赵国的富豪,或许他可以收留他们,照顾好他们,以赵王的性格,也是不会难为他们的,等到灭亡了赵国,您就可以与他们再团聚了,您觉得呢?”,吕不韦认真的说道。   嬴异人看着怀里那熟睡的小家伙,呆愣了许久,方才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吕不韦有些愤怒的说道:“您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若是您做不到,您的志向该如何去实现呢?有才能的人聚集在您的身边,就是为了想要辅佐您,成就大事业,您难道要因为一个孩子而辜负了那些追随您的人麽?或者您已经放弃了您的志向,只想留在赵国陪同他们一同赴死呢?”   “他留在赵国,一定会被其他人所欺负,受尽侮辱...没有父亲保护他....”   “既然如此,请您允许我离开罢。”   嬴异人抬起头,看着吕不韦,问道:“您要去哪里?”   “我本以为,跟随您能够成就大事,如今您甘心赴死,我也只能离开了。”   嬴异人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缓缓站起身来,将孩子放在了一旁的床榻上,离开了父亲的怀抱,小家伙被惊醒,顿时大哭了起来,嬴异人对这哭声充耳不闻,走到了吕不韦的面前,朝着吕不韦俯身一拜,方才说道:“请您宽恕,我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志向,今晚,我们就离开赵国,请您不要忘记自己的誓言,我也一定会铭记誓言,与您分享秦国的土地。”   吕不韦急忙回礼,说道:“我这就去安排您离开赵国的事情。”   在婴儿的啼哭声中,嬴异人亲切的握住吕不韦的手,脸上满是笑容,只是,他的手握的很紧很紧,吕不韦的手都有些发青,可是吕不韦并没有抽出手来,他平静的说道:“我现在就去将那个赵国的富豪找来。”   嬴异人松开了吕不韦的手,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愿意他长在商贾之手。”   “我认识一个人,他品德俱佳,是一位仁义的君子,我可以放心的将赵姬与政交给他来照顾。”   “您是说....”   “赵括。” 第一百零二章 请您活捉白起   王宫内,赵括终于是看到了严肃起来的赵王。   楼昌,虞卿坐在赵王的右侧,赵豹和一个肉球坐在左侧,走近了一看,原来是董成子。看到前来的马服君,赵王脸上的不安算是消散了一些,而楼昌急忙起身,笑着拜见赵括,赵括对他的行礼视若不见,完全没有回礼的想法。虞卿微微一笑,朝着赵括点了点头,赵括与相见,方才坐在了董成子的身边。   赵豹礼貌的朝着他笑了笑,赵括与他并不相识,可是也没拒绝他的好意,也是回了一个笑容。   至于董成子,本就是因为赵括的缘故才进了王宫,此刻看到赵括,也是非常的亲近。   赵括入座之后,赵王询问道:“廉颇战败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   赵括点点头,方才说道:“我只是有所听闻,但是知道的并不详细,还望您能够告知。”,赵王看向了虞卿,虞卿这才为赵括讲述起了发生在上党的这一次战役。   白起共动用了超过十五万的秦国士卒,战役爆发在长平,支子,泫氏,葵,中牟等多个城池。   廉颇大败,留下四万人的尸体,撤出了丹水防线,一路败退,秦人大举攻上,从三面出兵,作为赵国前一个王都的中牟,都被白起所攻下。赵王大惊,赵国贵族更是难以置信,而如今廉颇依旧在组织新的防线,新防线是建立在赵长城的基础上,右翼从路城连接武安城,再到赵长城,而左翼则是连伯阳,邺,平阳,安阳等城池,全力阻挡白起的进攻。   至于防线之外的地区,却是只能暂时舍弃。   而对于廉颇这个主动放弃大片的领土,直接将敌人领到家门口的行为,赵王表示:你这六谷长的。   赵王非常的慌张,这一点,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原先的战场,在上党,并不在赵国的境内,距离邯郸也是非常的遥远,赵王根本感受不到来自秦人的那种强大压迫感,还可以继续在王宫里摆宴席来款待自己的贤才,可如今,赵长城距离邯郸非常的近,赵长城就是拱卫邯郸的最后一道屏障。   或许是秦人所带来的强大压迫感,让赵王格外的愤怒,对廉颇也多有指责,长城之外的城池全部沦陷,这都是廉颇的过错!白起就在邯郸之外虎视眈眈,这也是廉颇的过错,若是想要改变这一切,那就要换个人去接替廉颇!   赵王的亮晶晶的双眼满怀期待的盯着赵括,就像个期待着父母帮他买玩具的孩子一般。赵括却是陷入沉默之中,他一直都在认真的钻研地形,他并不觉得,廉颇在战后的重新布置,有什么问题,丹水之后,是群山,没有城池可以作为依靠,城池相隔太远,不便运送粮食物资,廉颇弃守那些地区,以长城为依靠设立新防线,是正确的。   “马服君?”   赵王开口,打破了赵括的沉思,赵括抬起头来,赵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赵王抓住他的手,说道:“赵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能够救下赵国的人,就只有您啊。”,赵括皱着眉头,耳边却都是士卒们的哀嚎之声,他晃了晃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我愿意担任将军,击退秦人的进攻。”   赵王正要开口,赵括却又说道:“但是,廉颇将军不能离开,我要他来担任我的副将,还有,我希望楼昌也能跟着我前往。”,赵王看向了一旁的楼昌,楼昌瞪大了双眼,急忙摇着头,说道:“能与马服君出征,这是我的荣幸,只是,我没有那样的才能可以为您击败敌人....”   “您过谦了,谁人不知道,您文武双全,是赵国内的贤人,有您与廉颇将军这样的人跟随在我的身边,我是不会惧怕白起的。”,赵括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   楼昌惊惧的看着赵王,摇了摇头。   赵王笑着说道:“有马服君这样骁勇的将军在,您还畏惧什么呢?跟着他去罢!”   楼昌险些就哭了,要是他不在我就不怕了!!   赵王脸上的担忧终于消散,他大手一挥,说道:“摆宴,寡人要为马服君与楼昌送行!!”,武士们似乎早就有所准备,赵王刚刚开口,就有人开始搬大鼎,赵王一如往常的笑着,有马服君在,他并不惧怕秦人,可是这一次的宴席,赵国群臣,却都没有能够开心得起来的。   虞卿低着头,赵豹也是一脸的担忧,董成子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就连楼昌,此刻也是哭丧着脸。   赵括并没有继续在这里享受宴席的打算,他站起身来,以准备战事为由,请求离去,赵王醉醺醺的走到他的身边,抓住赵括的手,一脸认真的说道:“寡人听闻,秦国的将军白起,是个有才能的人,若是您可以活捉他....”   “您说什么?”,赵括怒视赵王,冷冷的反问道。   “寡人说...”   “我来送马服君出去!”,虞卿急忙走到了赵括的身边,双手抓住赵括的肩膀,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赵括扯出了王宫,赵括只是怒视着赵王的方向,虞卿都险些拉不动他,好不容易带着他走出了王宫,虞卿这才长叹了一声,说道:“您这强壮的跟罴一般,险些就坏了事。”   赵括双目圆睁,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死死盯着虞卿,“他方才说什么?”   虞卿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上君醉了,请您不要怪罪。”   守在王宫之外的戈与狄也是急忙走到了赵括的身边,看到赵括这般愤怒,狄顿时怒了,他质问道:“是赵王羞辱了您麽?”,说着,他忽然卷起了衣袖,就朝着王宫大门冲了过去,虞卿指着他尖叫道:“快将这浑人挡住!!”,不由得虞卿吩咐,戈冲上去,紧紧抱住了狄。   而狄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朝着王宫冲去,戈就像个孩子一样挂在狄的身上,被狄乱甩。几个王宫的武士急忙冲来,拦住狄的道路,狄一脚将面前的武士踢飞,咣咣两拳,其余两个武士也倒下了,更多的武士拔出了短剑,朝着狄的方向包围而来。   “住手!!”,赵括大叫道。   狄停了下来,戈这才落了地,坐在地面上,戈剧烈的咳嗽着,这头野兽险些要了他的老命。   那几个挨打的武士都是惊惧的看着狄,捂着脸缓缓后退,狄冷哼了一声,这才走到了赵括的身边,站在他的身后,表情依旧狰狞,虞卿看着他,有些慌张的说道:“您最好还是好好管教自己的门客...这样莽撞的人是会给您带来灾祸的。”,赵括冷冷的看着他,说道:“到底谁会给我带来灾祸,我非常的清楚,不需要您来提醒。”   虞卿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赵括坐上马车,逐渐消失在眼前,他看了看王宫的方向,最后,也只是长叹了一声。   坐在马车上,不知为什么,赵括心里非常的暴躁,赵王的一句话,好似是彻底点燃了他心里的怒火,狂风不断的拍打着赵括的脸庞,这终于还是熄灭了那愤怒,赵括冷静了一些,坐在马车上,又忍不住的陷入了沉思,活捉白起啊,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戈驾着车,问道:“少君,赵王还在设宴饮酒?”   赵括没有回答。   戈却是笑着说道:“如今还真的是最适合饮酒的时候啊,他如今不喝,以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喝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从路旁冲出一个武士来,拦住了马车,戈急忙勒马,险些将这人撞着,停下了车,戈暴跳如雷,指着那武士大骂道:“您若是想寻死就去王宫里饮酒,来撞我的马车做什么?!”   那武士没有理会戈的质问,看着马车上的赵括,询问道:“请问是马服君的车架麽?”   “我奉命前来,邀请马服君前往我家主的府邸。” 第一百零三章 捡到一只始皇帝   赵括一脸懵逼的看着怀里的婴儿。   赵括跟着那位武士,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府邸,戈,狄都是暗自做好了准备,如今想要除掉马服君的秦人奸细应该是不少,他们必须都要小心警惕起来,可是刚刚走进了院落内,就走上来了一位婢女,怀里还抱着什么,朝着赵括俯身行礼,便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赵括,赵括脑子一抽,就接过来了。   武士开心的朝着赵括再行礼,便急忙离开了院落。   赵括瞪大了双眼,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小家伙已是睁开了双眼,正好奇的打量着赵括,忽咧嘴笑了起来,他甚至还没有牙齿,如同虫子一样在赵括的怀里蠕动着,赵括急忙抱紧了他,看着面前的婢女,询问道:“这是谁的孩子?”   婢女低着头,回答道:“是您的。”   “不是...我这...我...”,赵括茫然的看着他,转过身来,看向了戈与狄,戈急忙抬起头来,狄转过身去,都装作什么都不曾看到,赵括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甚至都不曾牵过女子的手!”,狄哼哼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天空,笑着说道:“对,我们都相信您,这不是您的孩子。”   “你给我说清楚!”,赵括急忙又看向了面前的婢女,婢女看了看内室,低下头来不言语,戈踹了狄一脚,骂道:“走,守门去!”,狄骂骂咧咧的跟着戈走出了院落,赵括无奈的抱着孩子,走进了内室,刚刚走进了内室,赵括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血腥味,赵括顿时有些紧张,双手搂住孩子,就要逃离。   “马服君....”,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内室传来,赵括这才停住了身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内室,却是有两位婢女站在两侧,在床榻上,还躺着一个人,她头发杂乱,盖着被,面色苍白而憔悴,大病未愈的模样,眼里还有泪雾,赵括一愣,看了她片刻,方才回过神来,叫道:“您是嬴...赵异人的妻?”   赵姬憔悴的躺在床榻上,双目含泪,看着赵括,说道:“赵姬拜见马服君...”   “邀请我的是赵异人?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别的院落?他自己人呢?”   赵姬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这里是吕不韦的院落,我良人已经离开了赵国。”   “那....”,赵括还是有些困惑。   “我刚刚临盆,无法远行,他说,他在邯郸之内,只有您一个好友,说您一定会照顾好我们母子,马服君,请您救救我罢。”,赵姬有些急促的说道:“我孤身一人,家中无粮,也无钱财,如何在邯郸存活啊,若是您能救下我,我可以服侍在您的...”   “请您不要这样羞辱我。”,赵括的脸冷淡了些,后退了几步。   他低下头来,看着在怀里蠕动着的小家伙,严肃的说道:“所以说...他是...”   “他的名字还是您取的,您难道要坐视不管麽?”,赵姬绝望的看着赵括,眼里满是泪水。   “嬴政。”,赵括低声说道。   “赵政,他与您同祖,有共同的姓氏,还请您救下我们罢。”   赵括看着伸出两只小手乱挥的小家伙,长叹了一声,方才走了出去,只丢下室内大声叫唤着他的赵姬,走到了院落,他就将戈叫了进来,说道:“请您去一趟董成子的府上,向他借两辆马车,尽量大一些。”,戈领命,急忙走出了院落,狄有些好奇的看着内室的方向,听着女子的呼叫声。   “咳咳,狄,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啊。”   “少君您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赵括顿时头痛了起来。   或许是婢女告诉了赵姬,马服君并没有离开,赵姬也就没有继续大喊大叫,有些惶恐的在室内等待着,因为外面寒冷,赵括就带着小家伙进了侧室,点上了火,温暖了一些,他坐在炉火边,手里抱着未来的千古一帝,说起来,这样把玩千古一帝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小家伙只有他一个半手掌的大小,皱巴巴的,又小又丑。   这就是千古一帝?   赵括抓着小家伙,翻来覆去的看,眼看小家伙就要哭出声来,赵括才急忙将他搂在怀里,他很轻,一旦靠近赵括的胸口,他就张开小嘴,似是打哈欠。赵括心里一乐,好家伙,谁能想到,这出趟门来一次邯郸,竟就捡到一只始皇帝。   赵异人逃跑,这是赵括早就预料到的,战事愈发的火热,在这种时候,他要是不跑,迟早要被赵王杀死,就算赵王不杀他,愤怒的赵人也会撕碎他的,可是赵括没有想到,异人在逃离之前,竟是将妻,子托付给了自己。   这让赵括总是有种违和感,历史就如此被改写,不过,说起来,历史早就在自己到来的那一天开始,就出现了很多的变化,在真正的历史上,现在的自己,应该已经是死在了长平吧。   赵括在侧室待了很久,天色都有些发暗了,门外方才传出了戈的声音,婢女已经抱走了嬴政,应该去喂奶了。   赵括走到院落的时候,狄正在低声跟董成子说着什么。   赵括脸色一黑,而看到赵括,两人急忙分开,狄装作无事,左顾右盼的,董成子笑着走到了赵括的身边,笑着说道:“请您恕罪,我在王宫里,府上没人,让您久等了,我已经将马车送来了....”。   赵括这才点了点头,谢了他,看着天色,又瞪了狄一眼,方才走进了内室,众人都在院落里等待着,就看到赵括抱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浑身都用被褥包裹了起来,赵括抱着她,并不吃力,快步朝着马车走去,赵姬就这样趴在赵括的怀里,痴痴的看着赵括的脸,赵括目不斜视,甚至都不曾看她一眼,迅速赶到了马车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马车上,赵姬忽然痛苦的叫道:“我一个人乘不了车!”   赵括一愣,方才叫来了那几个婢女,选了一个看起来强健一些的,上去扶住赵姬,赵姬幽怨的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另外两个婢女,抱着小嬴政,上了第二架马车,众人安排妥当,赵括这才与董成子道谢。   董成子咧嘴笑着,有些古怪的看着他,说道:“您不必多礼,若不是您,我也不可能进入王宫,更不可能担任中尉的位置。”   “中尉?”,赵括一愣,方才问道:“那许历...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到许历?”   董成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说道:“难道许历没有找您麽?我听闻,他在前往支援您的时候,袭击主将,私自改变军令,如今被贬到雁门还是云中,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去了西边担任县令,我还以为他已经找过您了呢。”   “楼昌!”,赵括从牙缝里吐出了一个名字。   董成子仿佛明白了什么,低声说道:“这次他与您出征,您最好找个借口,杀他祭旗,您在战场上杀死他,上君也不能说什么...他的势力都在邯郸之内,出了邯郸,就是一个步卒都能轻易的杀死他。”。   赵括没有再多说什么,又看了看天色,方才对董成子说道:“快要天黑了,我先回去,出征之前,我还得找您一趟。”   “如今正是危险的时候,楼昌那个小人,我是信不过的,请您能留意邯郸内外,提防秦人的奸细。”   董成子认真的点了点头,赵括领着众人离开了这里。   而在不远处的转角处,嬴异人正在悄悄的注视着这里的情况,看到赵括接走了母子两人,他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仁义君子啊括,可惜啊,竟是赵王这样的蠢材得到了他,我听闻,最好的弓箭,落在最平庸的猎人手里,也无法射杀虎豹,最好的玉石,没有匠人为之雕琢,与普通的石头没有区别。”   “若是能让我得到马服君这样的人来效命,我就不会让他沦落到去跟他人借马车的地步啊!”   “我宁愿以我三十年的寿命去换他!”   “先生,有没有办法让我得到他?”,嬴异人眼里满是亮光,死死盯着一旁的吕不韦。   吕不韦茫然的看着他,沉思了片刻,说道:“公子,现在...还是先逃离赵国罢...赵王身边多小人,像马服君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他们所容忍的,您迟早会有这个机会的。” 第一百零四章 父与子   楼穗是楼昌的独子。   楼昌有过很多的妻,可是一直都没有孩子,晚来得子,有了楼穗,他对楼穗非常得宠爱,百般溺爱,甚至还找了赵国内最为优秀的贤才来担任他的老师,先后曾跟随蔺相如,庞煖等人学习。读过很多书,也精通武艺,是个开朗的赵国儿郎,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人缘很好,就是虞卿也不因为楼昌的缘故而厌恶他,楼昌因此而骄傲。   他年纪轻轻便做了邯郸监令,负责看管邯郸城门。   深夜,楼穗身披戎装,站在离城门不远的街道上,手放在了剑柄上,左顾右盼的,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又过了许久,远处出现了一架马车,穿着朴素衣裳的一位老者,驾着车,在车后则是坐着一位脸色通红的年轻人,在这寒风的拍打下,他们都被冻坏了,楼穗笑着走了过去,询问道:“是韩国的商贾麽?”   马车上的少年一愣,急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位年长者也是停下了车,两人笑着走到了楼穗的面前,年长者以一口不太流利的赵语说道:“我们就是韩国的商贾....劳烦您了...”,老者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些钱币,就要递给楼穗,楼穗摇了摇头,说道:“父亲跟我说过你们的情况。”   “你们被困在邯郸,无法回家,也是可怜,我不要你们的钱财...跟我走罢。”,楼穗说着,便带着他们朝着城门走去,刚刚走到了城门口,就有几个士卒从城墙上走了下来,看到楼穗,方才放下了手中的长矛,笑着问道:“怎么是您?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呢?”   “将他们两人送出城吧,他们都是韩国的商贾,被误认为是秦国奸细,困在邯郸...”,楼穗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那几个士卒也没有质疑,直接应允,便要去开城门,楼穗这才看向了那两位商贾,说道:“长城之外,都是秦人,你们要小心啊,最好能绕道前往,这样安全一些。”   而在此时,不远处的街道上,董成子看着面前县兵,格外的愤怒,“二三子是负责夜里巡视的,却躲在府内睡觉,这是什么样的罪行?秦人在外虎视眈眈,二三子怎敢疏忽大意呢?!”,这些士卒们都低着头,完全不敢正视董成子,其中有几个士卒委屈的说道:“县尉说他来负责今夜的巡视,让我们去休息的....”   “我从不曾听闻有县尉亲自...等等。”,董成子眼前一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急忙问道:“二三子是负责巡视西城门到昌街的这片道路的....不好!”,董成子猛地朝着西城门的方向冲了出去,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士卒们一愣,也急忙跟在了董成子的身后,一同冲了过去。   当董成子气喘吁吁的赶到西城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马车,正要离开城门,而几个赵国的士卒,正好站在两侧送行,董成子喘着气,大叫道:“捉住那秦国奸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众人大惊,老者最先反应过来,长鞭抽打在骏马身上,马车迅速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就在那一刻,马车上的年轻人朝着一脸茫然的楼穗丢出了匕首,匕首准确的划过了楼穗的臂膀,楼穗吃痛,几个赵国士卒急忙朝着马车冲了过去,董成子所带的人里,并没有骑士,董成子冲出城池,大叫道:“迅速去校场派遣骑兵去追击!!”,士卒们有的追赶马车,有的去校场,场面极为的混乱。   董成子的体型,实在无法让他狂奔太久,只是追赶了片刻,他就瘫倒在了地面上,大口的喘着气,缓了许久,才有几个士卒上来将他扶起,董成子喘着气,来到了城门口,楼穗痛苦的背靠着城门,坐在地面上,他看着董成子,有些茫然的说道:“他们是韩国商贾...父亲说...”   “楼昌说什么?”,董成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颈,愤怒的质问道。   楼穗愣了一下,方才低下头来,没有回答,董成子放开了他,说道:“将他抓起来!”   整个邯郸城,都因为这次的出逃事件而弄得鸡犬不宁,在等待了许久之后,董成子方才得到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来自前往追击的那些骑士们,骑士们并没有能找到那两个人,只是找到了被他们丢弃的马车,而他们也不敢继续追击,第二个消息,则是来自赵里,出逃的两个人,并不是奸细,他们是秦公子异人与他的门客吕不韦。   赵王从睡梦之中惊醒,急匆匆的赶到了前殿,面色苍白,“是秦人麽?秦人在哪里?马服君呢?”,前殿里,董成子身穿戎装,昂首挺胸的站立着,而虞卿,楼昌,御史等人也都在场,见到赵王,他们急忙行礼,董成子看着惊慌失措的赵王,这才说道:“上君,不是秦人攻城,是有秦人出逃,赵国有奸贼帮了他们。”   听到不是秦人攻城,赵王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董成子,狐疑的问道:“邯郸怎么会有秦人?”   董成子认真的说道:“是秦公子异人。”   “赵异人?”,赵王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愤怒的质问道:“是谁放走了他?”,董成子挥了挥手,顿时就有武士押着两个人走了进来,赵王瞪大了双眼,“楼穗?”,他看向了楼昌,楼昌急切的看着儿子,看到儿子肩膀上的血迹,愤怒的朝着董成子咆哮道:“您伤了我的儿子?”   “这是异人所伤的,与我无关。”,董成子顿了顿,方才看向赵王,说道:“上君,几个守城士卒已经交待,是楼穗让他们开城门方行的,这是邯郸的县尉,他也承认楼穗吩咐他,让他支开今夜巡视的士卒...楼穗通敌叛君,罪证确凿!”,听到董成子的话,赵王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死死盯着楼昌,眼里燃烧着怒火。   “上君...我...楼穗这是受到了秦人的哄骗啊,他并没有通敌,不然...不然异人怎么会伤他呢?定是被穗看出了不对,在厮杀的过程之中,受了伤,他不是有意的,请您宽恕,请您宽恕啊...”,楼昌慌忙的说着,他看着楼穗,叫道:“你快说是话!将实话告诉上君啊!!”   楼穗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他盯着楼昌,问道:“父亲...他们不是韩国的商贾?”   楼昌一愣,在这一刻,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自己的儿子。   董成子又说道:“上君,此事,或许与楼昌有些关联,我听闻,楼穗之所以通敌,是因为受到了楼昌的指使。”   赵王再次看向了楼昌,楼昌急忙说道:“董成子说的不错,是我通敌,是我判君,这都是我逼迫他做的,请上君治我的罪,放过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没有罪行的,所有的罪过都是我犯下的!请您宽恕他罢...宽恕他...”,听到楼昌的话语,赵王反而是有些疑惑,问道:“您这是要为自己的儿子掩盖罪行?”   “哈哈哈~~”,楼穗忽然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看着赵王,“是我通敌,我拿了秦人的钱,为他们做事,异人是我放走的,故意放走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也管不了我!!”   “胡说!!混账!胡说!”,楼昌大叫着,上前抓住了赵王的手臂,说道:“是我,上君,他不知道啊,都是我!”   “他从不管我,整日都是忙着自己的事,我从不将他当作自己的父亲!异人答应我,等攻破了邯郸,封我为君!”,楼穗大声的叫道,赵王勃然大怒,叫道:“将楼昌带下去!”,几个武士冲上来,抓着楼昌便朝着宫外走去,楼昌大叫着,苦苦哀求着,武士们只是拉着他往外拽,“穗!不要!穗!!”   楼穗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带着一脸的泪痕,平静的看着赵王。   楼昌被丢出了王宫,几个武士按着他,任由他全力挣扎,楼昌大吼,大叫,撕心裂肺的哭着,折腾的浑身都失去力气,当他再一次被武士扑到在地的时候,他看到了两个武士拖着两具无头的尸体,走出了王宫,而又有武士捧着一颗首级,缓缓的放在了他的面前,那些压着他的武士们放开了他。   楼昌在地面上爬着,迅速冲到了儿子的头颅身边,楼穗的表情极为的惊恐,眼里满是泪水。   “穗...穗啊..穗...啊!!!”,楼昌抱着儿子的首级,犹如野兽般的嘶吼着。   夜色下,一身灰尘的楼昌抱着一颗头颅,傻笑着。   “儿子...你不要怕。”   “我带你回家。” 第一百零五章 许历有女   “怎么会找不到?”   “不见了?”   赵王愤怒的看着面前几个武士,在处置了楼穗与县尉之后,虞卿告诉赵王,您处死了楼昌的儿子,楼昌定会怀恨在心,请您将他也一起杀掉。赵王虽说不舍得杀死楼昌,可是也不能继续再让他担任司寇这样重要的位置,于是乎,派人去将楼昌找来,想要收回他的印,罢免他的职务。   只是,赵王派出的武士却没有能找到楼昌,无论是他的府邸,还是司寇府,甚至他们在邯郸各个街道也四处探查,可就是找不到楼昌的踪影。赵王显得有些烦躁,大手一挥,那就派人去他府上禀告一声,让他来拜见自己,随后又将司寇的位置,丢给了刚刚上任的中尉董成子。   论升官速度,董成子大概是国中第一人。   几个月前,他还是不过是个小城守,而如今,他一跃成为了赵国刑法机构的执掌者。董胖子乐呵呵的走出王宫,若是他没有按着赵括的吩咐加强巡视,只怕就捞不到这样的好处了,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跟随赵括前进的决心,多听马服君的话,说不定哪天我还能做赵国的国相呢!   而此时,赵括依旧在路上,思绪繁杂,先是要前往长平,又是捡到嬴政,赵括愈发的感觉到一种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道路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路可以走。赵括异样的沉默,戈与狄也没有打扰他,狄跟在最后,跟抱着孩子的婢女聊的不亦说乎,那婢女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戈一直都在安心的驾车,少有的,没有与狄吵架。   直到天色都凉了,距离马服也不遥远了,马车方才停了下来,却是赵姬有些无法承受,坐马车绝对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尤其是对一位刚刚临盆的妇人而言,小嬴政在马车上,也是嚎啕大哭不止,赵括只能下令休息,有婢女带着嬴政去喂奶,赵括也下了马车,舒展了一番身体。   戈拿出了水袋,递给了他。   赵括拿着水袋,喝了些水,狄却是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下了马,看着赵括,笑着说道:“少君,我要成婚了。”   “噗~~”,赵括将嘴里的水给喷了出来,茫然的看着狄,“成婚?跟谁?”   狄指了指远处那婢女,婢女害羞的低下了头,不敢正视狄,狄咧嘴笑着,说道:“她非要嫁给我,还说若是我不娶她,她便要去自杀,我想着怎么也是一条人命,还是做个仁义的人...救下她的性命罢...”,赵括与戈对视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赵括拍了拍狄的肩膀,说道:“若是她愿意,那你就娶了吧。”   狄开开心心的走开了。   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括,问道:“少君,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是嬴异人的儿子,嬴异人他逃了。”   戈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那主母哪里,您要怎么说呢?”   “实话实说,她会相信我的。”   “但愿如此。”   再次出发,赵括却没有意识到,赵姬却在后方一直盯着他。终于,赵括回到了马服,小吏急忙开门,当他看到马车后的妇人孩子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这一路上,大多都是如此,赵括也没有去解释什么,只是微笑着看向他们,点头回礼,逐渐靠近了家,赵括还在思索着稍后该如何跟母亲解释。   赵府内,赵母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岁数并不大,坐在赵母的面前,看得出,她非常的害羞,只是低着头,赵母说道:“括啊,他是受乡人们尊重的人,从小到大,我不曾看到过他有什么不合乎礼的行为....”,听着赵母的话语,她的头更低了,脸色羞红。   她的相貌并不是非常的美艳,干净,清秀,赵母看到她如此模样,也不好继续再说什么,只是摸索着手中的衣裳,笑着说道:“实在是劳烦你了,我这年纪一大啊,手脚也不大灵活...连这冬衣都要劳烦你...”,女子急忙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阿母说,您曾施恩与我们,这都是我应该的...”   两人又聊了片刻,赵母这才站起身来,要送女子离去,两人刚刚走到了院落内,赵括便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   “母亲!”,赵括叫着,怀里抱着好奇的小嬴政。   而在门外的马车上,则是躺着一个娇艳的女子。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赵括疑惑的看着母亲身边的那个女子,女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连嘴也变成了O型,极为的可爱,而赵括只是多看了她几眼,便没有理会,笑着走到了赵母的身边,正要开口,赵母便骂道:“好你个嬴括!我还在别人面前夸你,为自己有个知礼的孩子而得意,你就做出这种事来!!”   赵奢这一脉出身赵国公室,跟赵王一样,是嬴姓赵氏,只是,他们算不上是宗室,因为早已超过了数代,而在这个时代,有人用姓来称呼你,只代表了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很鄙夷你,想要侮辱你,第二种,就是他要打你。赵母气呼呼的便扑向了赵括,赵括急忙躲避,叫道:“母亲,这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好友的孩子。”   “他有事离去,让我来帮忙照看啊!!”   千古一帝被赵括抱在怀里,听着这杂乱的喊叫声,勃然大怒,于是乎,他发动了自己的绝技,无牙之嚎啕大哭。   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赵母伸出的巴掌,也就没有再落到赵括的身上,看着赵括怀里的孩子,愤怒的说道:“哪有你这样抱孩子的,难怪他会哭!”,赵母迅速从他怀里接过了孩子,而到了赵母的怀里,果然,千古一帝就不再哭了。   赵括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说道:“他叫政,还有门外那个女子,都是我的好友托付给我的,他必须要离开赵国,无法带着妻,子一起离开,就让我帮忙照顾。”,赵母瞪了他一眼,抱着孩子,看向了一旁的女子,说道:“你回去之后,替我向你的母亲问候,你不要担心。”   女子点了点头,迅速就从赵括的身边逃开,只留下了一抹清香。   走出了院落,赵姬在马车,冷冷的看着这逃出来的女子,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两人对视了一眼,女子便急忙离去了。   赵括有些好奇的转过头看了看,赵母这才幽幽的说道:“她就是许历的女儿,唤作司空艺。”,赵括一愣,原来许历的姓是司空啊,司空是赵国内的一个官职,是负责修建的,赵括疑惑的问道:“我听闻,许公去了云中担任县令。”,赵母长叹了一声,说道:“是啊,他的妻女留在了邯郸。”   赵括说道;“我会请求上君调许公回邯郸的。”   赵母也不跟他多说什么,安排家臣将赵姬她们接进了家,将她们安排到了侧室,自己却是抱着熟睡的小嬴政,拉着赵括走进了内室里,等赵括坐下来之后,她方才生气的询问道:“这孩子,还有那女子,这是怎么回事?”   赵括将一切都如实的告诉了赵母,赵母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虽然是秦人的家室,可是她们也并没有什么过错,你帮助她们,这是对的。”,赵母迟疑了许久,方才又说道:“可是你还没有婚配,将他人的妻子接到自己的家里,也是不好,不如,我在附近买下一处院落,安排她们住下。”   赵括点了点头,说道:“我都听您的。” 第一百零六章 命中注定的战场   时隔几个月,赵括再一次披上了戎装。   杜帮着修好了战车,说是修好,其实就是重新做了一架战车,按着戈的要求,在车轮外侧还装上了尖锐的刀刃,戈非常的喜欢这架战车,在杜修好了战车之后,他就整日待在战车的身边,除却为赵括驾车,其他时候几乎都见不到人。   第二次出征,赵括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一些变化。   他并没有先前那样的惶恐,畏惧,他非常的冷静,冷静的,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来,抚摸着冰冷的甲胄,赵括在院落里驻足许久,认真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次的敌人,远比燕国的栗腹要更加的强大,恐怖。赵括都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击败敌人的办法,在离开之前,他只是想将周围的这一切都记在脑海里,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里。   赵母早已得知了赵括要离开的消息,可是她并没有担忧,她似乎也开始信任自己的儿子,她的良人,她的儿子,都是赵国有名的勇士,没有人能够击败他们。当赵括身披戎装,看着她的时候,她准备了一整夜用来教育儿子的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只是抓住赵括的手,说道:“照顾好自己。”   赵括抱了抱母亲,赵母又说道:“等你凯旋之后,就成家罢。”   赵括忽然笑了起来,在后世,想着战争结束后就成家的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是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母亲,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听您的。”   门客们做好了出征的准备,狄也是在跟自己的爱人告别,那位婢女一直都在低声的抽泣,狄正在挥着手跟她吹嘘着什么,逗得那婢女又哭又笑,戈老早就在门口准备战车,此刻还在拉扯着战车的各个部位,确认安全,李鱼正在往自己的身上套着皮甲,一旁的明在帮着他。   赵括最后再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看这熟悉的院落,方才下达了命令,准备出发!   赵括熟练的站在了车左的位置上,王樊本来还想站在车右的位置,却被狄一把拉开,狄瞪大了双眼,凶神恶煞的盯着他,王樊与他对视了片刻,方才无奈的让开了位置,狄这才笑着跳上了战车,站在车右的位置上,得意洋洋的瞥了王樊一眼,王樊也不搭理他,拿起了长矛,就站在战车的一旁。   比起上次的出征,这次显然要更加的庄重,足足几十位门客围绕在戎车的周围,完全堵住了道路,马服的百姓们,再一次的出来送别赵括,邻居平公也在这些人当中,他正拿着自己的桑木杖,一一拍打着所有的门客,据说,他昨天将赵括的戎车拍打了一夜,气得戈险些与他打了一架。   赵姬并不在这里,反而是有个婢女,怀里抱着千古一帝,有些畏惧的看着戎车上的赵括。赵括一一看着这些熟悉的人,似乎是想要将他们全部都记住,终于,旗帜猛地张开,马服君的旗帜再一次飘扬在戎车之上,赵括抬起头来,看着那崭新的旗帜,下令道:“出发!!!”   马服的百姓们,送了近三里地,直到最后,看不见东西的杜,还在傻傻的朝着没有人的方向挥手告别。   方才的那一切,更像是一副画卷,因为,赵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直到戎车渐渐消失在马服众人的眼前的时候,赵括才听到了那呼啸而过的狂风奏鸣曲,天气格外的寒冷,站在戎车上,迎面吹来的狂风就犹如刀子一般,冻得赵括浑身打颤,他原本还想要坚持一会,让门客们效仿自己的坚韧,奈何,这寒冬不给他这个机会。   还是从前那个校场,赵王特意从自己的王宫精锐部队里抽调了三千人,算是护送赵括等人赶往长城,接替廉颇。赵王给与他一封君令,这是让廉颇将虎符交给赵括的命令,另外,他还准备了一些酒水,以及冬衣。原本需要进行一整天的祭祀,也是在短时间内就结束了,只因外面太过寒冷,赵王也有些站不住。   赵括也没有能抽出时间去拜访蔺相如,只是简单的跟董成子,虞卿等人告别之后,就离开了邯郸。董成子将自己抓到楼穗的事情告诉了赵括,又说道:楼昌消失了,整个邯郸城都找不到他,不是自杀,就是去投秦了。赵括并不在意楼昌的生死,楼昌不在王宫内,反而是一件好事。   再三叮嘱董成子之后,赵括还是带着大军离开了邯郸。   朝着长城行军。   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就成为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赵括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手都失去了知觉,脸上传来一种莫名的,火辣辣的疼痛,门客们大多也是如此,尤其是李鱼,身为楚人的他,其实很少会在燕赵的冬季外出,在这个时候,他都总是躲在家里,如今跟随赵括外出,李鱼无法再躲避,只能承受这难以忍耐的酷寒。   行路近三天,士卒们走的很是艰难,好在没有出现什么伤亡,赵括前生今生,都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寒冷,在没有暖气,没有火炉,甚至连棉衣都没有的战国野外,冬天竟是如此的难熬。赵括如今就总是在想,等击败了白起,别的不管,一定要去找棉花,或者干脆做个毛皮大衣?   这深入骨髓的寒冷,甚至都能打断赵括的这些思绪,好在长城距离邯郸并不遥远,按着戈的说法,再走个五天,就能到达。又是一个寒冷的夜晚,众人堆砌石块,点上篝火,围着取暖,赵括要求多增加篝火,他并不希望出现士卒被冻死的情况,哪怕是这样的酷冷,他也是一一去查看所有的什伍。   每伍一个篝火,这是赵括的命令,站在远处看,不知情的还以为这里聚集了赵国的十万大军呢!   赵括忙完之后,终于是坐了下来,伸出双手,又朝着篝火的方向挪了挪,坐近了一些,看着一旁的狄,哆嗦着说道:“狄,你带上四个人,骑着骏马,先一步赶..赶...赶到漳长城,将我要过去的消...消息...传递...”,狄此刻也是在颤抖着,听到赵括的命令,畏惧的说道:“我能..能...白天去麽?”   “废..废话...夜晚骑马狂奔,你能...活着到长城麽?”   狄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道:“唯!”   狄在次日就带着四位骑士离开了,朝着长城的方向狂奔而去。赵括领着其余士卒,又行军数天,方才看到了长城的轮廓,此时的长城,并不是赵括前世所看到的那条蜿蜒巨龙,后世的长城,是历代王朝的结晶,而在此刻,赵长城还是非常的原始,用泥土参杂石头等杂物简单的堆砌而成。   赵长城也并不高大,这看起来像是前世里在农村看到的院墙,而不大像个长城。   长城倒是很长,故而分了段,每一段的名字都不同,甚至城墙高度,厚实程度都有所不同,当年修建长城的时候,因为是同时开工,故而有了现在这样每段都不同的长城,毕竟,这里是赵,而不是秦。赵括的目的地,就是处于最右侧的漳长城,这里也是廉颇将军的驻扎地。   依靠着长城,廉颇将军在这里设立了营寨,长城各地,都是冒着滚滚的炊烟,显示着这里的兵力并不少,可是当赵括靠近之后,方才发现,很多冒着炊烟的地方,其实都没有营寨,只有一个士卒,正在四处堆着篝火,赵括眯着双眼,急忙派人将那位士卒叫了过来。   这赵卒看起来有些紧张,他好奇的看着赵括身后的旗帜,却没有能认出那字,赵括笑了笑,方才问道:“您为什么要在四处生火呢?”   年轻的赵卒看着他,迟疑了许久,方才说道:“我不能说。”   赵括笑了起来,赞许的说道:“很好。”   他再次看向了远处,在他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炊烟滚滚,看来,这些地方都是如此,是装给白起所看的,廉颇将军这是想误导白起,让白起认为赵国的大军驻扎在漳长城这边?难道不是这样的麽?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第一百零七章 将将和   先行一步的狄前来迎接,再次将战车上的王樊给赶了下去,自己站了上去,也就王樊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精英,能够容忍狄的野蛮行为。赵括率领大军赶到了廉颇所设下的营寨,这营寨跟赵括往日里见到的临时驻地不同,廉颇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搭建了城墙,还有高高的哨塔,巡视的士卒们来回的在各处穿行。   这是做好了长期驻守在这里的打算,不然,廉颇也不会如此花费心思在营寨之上,当戎车来到了营帐大门的时候,赵国那些巡视的士卒们,都是探出头,拉直了脖子,看着赵括的方向,驻守门口的士卒,也是急急忙忙的拉开了阻挡在营帐门口的横木,为赵括的戎车留出了道路。   赵卒们非常的激动,他们终于等来了马服君,王以马服君为将的消息,早就在这些士卒们之中传开了,只是,他们都有自己的职责,因为上次出现了因赵括产生的混乱之后,廉颇禁止他们去围观赵括,擅离职守者,是要被处死的,诺大的营寨内,却只有巡视的士卒,以及那些负责做饭,砍伐树木的“后勤部队”。   赵括认真的观差着周围的营寨布置,他从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学习的机会。   狄看了看周围,这才压低了声音,对赵括说道:“廉颇将军很生气,我看,他是不想交出虎符的。”,赵括一愣,有些愤怒的说道:“休要胡说,廉颇将军是我父亲的好友,我就像对待长辈那样的敬爱他,廉颇将军是担心我不能击败白起,您怎么能这样说他呢?”   狄被赵括说了一顿,无奈的低着头,说道:“是我的过错,请您宽恕。”   赵括没有搭理他,只是皱着眉头,他心里当然知道,狄说的可能没错,廉颇将军为人高傲,别说是他赵括,就是赵奢,田单,甚至是蔺相如,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他是个高傲的人,他不会给任何人做副将,让他给自己这样的年轻人来做副将,这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种羞辱吧。   赵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远道而来,却没有人出来迎接,这是廉颇将军在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啊,可是,如今的确不是该闹矛盾的时候,白起在长城之外虎视眈眈,在这种时候,若是自己与廉颇将军出现不和的情况,最高兴的就是白起了。就在赵括思索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另外一个熟人,司马尚。   司马尚正带着一群疲惫的士卒们,从营寨的北门走进了进来,看到戎车上的赵括,他双眼一亮,急忙就朝着赵括的方向跑了过来,赵括下了戎车,“尚拜见马服君!”,司马尚急忙行礼,赵括扶起了他,笑着说道:“没有想到,刚来就能遇到故人,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啊。”   司马尚格外的激动,搓着双手,说道:“我会派人帮您安排这些士卒,我带您去见廉颇将军。”,赵括点了点头,司马尚这才朝着远处的几个士卒大叫了一声,将他们召过来,又吩咐他们安排好新来的士卒,赵括也是吩咐自己的门客们,跟着这些士卒们前往自己的驻地,自己见完廉颇将军,再回去看他们。   赵括与司马尚走出了营寨,赵括又询问李牧的情况,司马尚撇了撇嘴,说道:“他驻守武安城,廉颇将军倒是信任他,将北部最险要的入口交给了他。”   赵国士卒依靠着城墙,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远方,并没有发现赶来的赵括,赵括也是低调的从他们身后经过,与司马尚步行许久,方才在一处长城内,看到了正在眺望着远处的廉颇,廉颇一身戎装,身边还跟着两个将领,看着远处,不知在说些什么,司马尚急忙走到了他们的身旁,低声说道:“将军,马服君来了。”   廉颇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赵括,却没有言语,继续看向了长城之外,他身边的那两个将领,倒是急忙朝着赵括的方向,俯身行礼,赵括回礼,这才走到了廉颇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处,远处隐约能够看到正在砍伐树木的秦人士卒,还有那冲天的炊烟。   “秦人这是在打造攻城器械?还是在搭建营寨?”,赵括好奇的询问道。   “如果白起没有疯掉的话,他应该是在搭建营寨。”   赵括点了点头,看着远处,问道:“廉颇将军,您知道我的来意麽?”,廉颇皱着眉头,只是看着远处,并不回答,在身后的两位将领,包括司马尚,此刻都有些尴尬,这些时日里,廉颇可是没少抱怨,他们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做出一副认真观察敌情的模样来。   赵括说道:“上君想要以我来代替您,我不能不答应他。”   “若是您担任将军,您有信心,做的比我更好?”   “我若是有这样的信心,就不会请求上君让您留下来帮我,我不如您,若我不来,上君会再挑选别人来接替您。”,赵括笑着说道:“我只是上君眼里的主将,可这战场上真正的将军,还是得您来担任,我会听从您的吩咐,舍命来执行您的军令。”   廉颇冷着脸,只是看着远处,说道:“他们说,若是早些让您来代替我,就可以避免长平的溃败,可以避免四万人的死亡。”,廉颇咬着牙,面色铁青,他又说道:“得知您来接替我的消息,士卒们无比的欣喜,将领们踮起脚尖等待您的到来,上君几番送来书信,让我不要妨碍您的决策,以免拖累您。”   “我看,您也别再说什么听从我的吩咐,我是不得君心,将心,军心,乃至民心的人,不配担任您的副将,我这就前往邯郸请罪,您来统帅大军,我会等待您大胜的消息。”,廉颇说着,后退了一步,就要转身离去,赵括急忙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廉颇愤怒的看向了赵括。   “您还有什么事?”   “廉颇将军,请您不要这么做。”,赵括看着他,诚恳的说道:“从小到大,我听过很多的故事,而让我至今都牢记在心里的,是您与蔺公的故事,我在读...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年幼,我很佩服蔺公的勇气,他的谦让,很佩服您,佩服您能为赵国而向蔺公请罪的举动。”   “您的意思是,也让我给您来个负荆请罪?”,廉颇愈发的不满。   “从小到大,我都是将您视作一个英雄,我儿时所认识的那个英雄,是不会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抛弃几十万大军,放弃赵国的几百万百姓的。”,赵括看着他,说道:“请您不要离开,留下来罢。”   廉颇盯着赵括的双眼,两人对视了许久,廉颇这才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离开了此处。   赵括看着廉颇逐渐远去,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转过身去,看向了远处,周围的几个将领都没有言语。   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可以击破白起的办法,廉颇也离开了,目前的唯一希望,也就落在了各国联军的身上,也不知道平原君与庞公如今怎么样了,魏国先前应允出兵,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可无论如何,赵括都不能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他是全军的支柱,所有人都可以失望,绝望,唯独他,不可以。   “将军!!”   忽有人在背后叫他,赵括急忙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东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赵括急忙接住,朝他丢东西的,却是廉颇,赵括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东西,廉颇笑着说道:“虎符。”   赵括愣了一下,还没有等他说什么,廉颇就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远处,说道:“这一段就交予您了,我要去南部,南长城距魏国不远,若是魏国发兵,我还能与之合兵,共同作战,路城已经丢失,请您保持与武安的联系,千万不要冒然出动....”   赵括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廉颇瞥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您笑什么?这样寒冷的季节,负荆请罪您可就不要想了。”   “谢谢。” 第一百零八章 公元前259年的羊肉泡馍   坐在帐内,廉颇正在与赵括商谈着战事。   尽管赵括不愿意,可廉颇还是拉着他坐在了主位上,自己坐在赵括的身旁,认真的说道:“如今长城之外全部沦陷,我们对秦人的情况是一无所知的,我至今都不知道白起在哪里,当然,他肯定是知道我在哪里。”,廉颇看起来有些愤恨,他说道:“秦人的奸细太多了,怎么也抓不完!”   听着廉颇的抱怨,赵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面前的舆图,说道:“白起如今想要攻破长城,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攻破武安,从西部进攻邯郸,或者长城中段进攻武城,最后就是攻破平阳,通过葛孽从东部进攻邯郸。”,赵括皱着眉头,问道:“您觉得,他最可能选择哪个进攻方向?”   廉颇认真的看着舆图,方才说道:“武城距离长城很近,驻守的兵力极多,而葛孽这边,则是路途遥远,还有平阳,列人作为犄角,若我是白起,定是从武安展开进攻。”   “我倒是觉得,他不会强攻任何一处。”,赵括冷静的说道:“如今粮草匮乏,秦人远道而来,运输粮草需要过太行山,极为的不便,强攻的消耗太大,白起断然是耗不起的,按着白起的想法,他应该会引诱我出战,然后包围歼灭...”   听到赵括的话,廉颇就有些生气,他愤怒的说道:“您有所不知啊,秦人有一种奇怪的车,只有一个轮子,从山路上源源不断的运输粮草,甚至都不需要牛马,只需一个士卒推着就能走....我先前若是知道秦人有这样的利器,也不至于在长平遭受那样的惨败啊!”   “您说什么?”,赵括茫然的看着廉颇。   “我没有骗您,真的有一个轮子的车,唉...这秦人啊,总是弄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廉颇无奈的摇着头。赵括呆愣了许久,说道:“这独轮车,是我做出来的,可是,才做了不到十辆,都在马服...”   廉颇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提什么独轮车,他只是指着舆图,说道:“李牧守武安,您来守武城,我去守平阳...您居中,可以更好的进行指挥。”,廉颇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目前,我们只能等待着白起的进攻,若是他选择继续对峙,那就要等到魏人前来,打破僵局。”   廉颇给赵括交待了很多事情,例如粮草,各地的部署,将领的情况等等,两人聊了一整夜,而在他们商谈的过程之中,长城各地派出的信使也是在不断的禀告各地最新的战况。次日,刚刚凌晨,廉颇就要离开了,他没有带走士卒,也没有带走一位将领,只是带着自己的亲兵。   赵括领着军中将领为他送行,清晨,似乎比夜晚还要寒冷,站在营寨之外,将士们哆嗦着,唯独廉颇将军,没有半点异样,作为这些人里最年迈的,他的承受痛苦的能力却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对着前来送行的赵括又吩咐了几句,廉颇这才骑上了骏马,迅速朝着平阳的方向狂奔而去。   送别了廉颇,赵括转过身来,面前站着十六位将领,以及他的心腹门客。此刻,这些将领们,都是恭敬的站在赵括的面前,猛地朝着赵括俯身大拜,说道:“将军!!”,赵括笑了笑,说道:“诸君请起...“,听到赵括的话语,几个将领这才起身,笑着围在了赵括的身边。   廉颇离开之后,他们就不再像原先那么的严肃,争先恐后的跟赵括介绍起自己来,还有的在询问与燕国的那场战事,赵括与他们说着话,众人便朝着营寨内走去,进了主帐,众人分别坐在了两侧,赵括坐在上位,门客们则守在帐外,赵括看着众人,认真的说道:“白起若是知道廉颇将军离去的消息,或许就要展开对漳长城的进攻。”   “因此,各处都不能松懈怠慢,要严防白起的袭击。”   说起白起,这些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将领们,瞬间就笑不出来了,脸上满是沮丧与不安,也有不怕的,就像司马尚,依旧是高高的抬起头来,赵括看了看他们,方才笑着说道:“秦人最害怕的就是我,如今我赶到长城,定是将白起吓了一跳,有我在这里,二三子不必畏惧那白起,不过,还是要严加提防,就怕白起惊惧之下,全力攻打漳长城,想要除掉我。”   将领们顿时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道:“我们誓死保卫将军!!”   “好,我的安危,就托付与二三子...我既然赶到了此处,那秦人也坚持不了多久,魏国,楚国,都已经决定要派出援军,等百万联军从四面围攻,秦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请各位安心!”   “唯!”   赵括所带来的这几个好消息,的确是让诸将领们都暂且放下了对白起的畏惧,看着气氛又变得活跃起来,赵括甚至还跟他们说了几个玩笑,司马尚开心的看着周围,傻笑着,不知有多久,营帐内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笑声,果然,赵括将军一来,胜利也就与之同来。   将领们并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他们都有自己的防守区域,赵括也没有留下他们太久,只是吩咐他们多加小心,就让他们回去了,留下来的只有司马尚,因为,这里就是司马尚的防区。意识到自己能一直跟赵括待在一起,司马尚一整天都是在傻笑着,而随着这些将领们的回归,赵括所说的那些话,也都传到了各地。   忧心忡忡的赵人,只是在一天之内,就找到了主心骨,当他们冒着寒风,在长城之上唱起赵国歌曲,拍着手,跳起舞来的时候,在远处盯着他们的秦人都懵了,什么情况啊??   马服君的旗帜飘扬在了长城之上,到了晚上,司马尚特意为赵括准备了很丰盛的饭菜。   只是,当他将这些饭菜送到了赵括主帐的时候,赵括却并没有吃,他看着面前的这些牛肉,羊肉,以及几乎要漫出来的汤水,笑着询问道:“这军中的伙食,怎么比邯郸城里的贵族的宴会还要丰盛啊?”,司马尚一愣,方才说道:“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   “尚,我很感谢您为我准备这样丰盛的饭菜,可是,我并不能吃,我听闻,像孙,吴这样的将军,因为能做到与士卒们同吃同住,故而士卒们愿意与他们征战,我并没有他们的才能,可是,我可以学习他们的品德。我不能看着士卒们饥肠辘辘的,自己却在躲在主帐内大吃大喝。”   赵括说着,拍了拍司马尚的肩膀,走出了主帐。   在营寨之内,士卒们按伍聚在一起,围绕着篝火,手里吃着饼,这个时代的人,将面食的总称就是饼,也没有后世那样的讲究,就是将面团揉在一起,可以蒸着吃,也可以烤着吃,当然,在行军之中,都是要烤着吃的。士卒们坐在一起,正听着伍长吹嘘着自己过去的经历。   “那一战啊,我就是看准了那个秦人,秦人从头冠上能分出他的爵位,我看那人的头冠很高,我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将领,我当时拉弓便射,那厮一头栽倒....”   “那您有没有看清他的头冠啊,到底是什么样的?”   “就是比邯郸那些贵人的冠要高,对了,还有点弯...您问这个做什么...您又..”,伍长说着,转过头来一看,便是愣住了,这谁啊,他思索了片刻,大惊失色,急忙跳起身来,叫道:“马服君!”,而听到他的叫声,周围几个士卒也猛地站起身来,远处那些喧哗戛然而止,士卒们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赵括。   赵括笑着示意那伍长坐下来,方才说道:“按着您说的,您射中的应该是一位官大夫,不得了啊,这人若是在军中,怎么也是个都尉之类的。”   “将军..我..”   “二三子都坐下来罢!无碍,我就是饿了,出来吃个饭!”,赵括笑着招了招手,周围几个士卒方才缓缓坐了下来,低着头,却不敢言语,赵括拿起了一个烤饼,赵括咬了一口,险些将自己的牙给崩掉,一旁的伍长看了看他,方才低声说道:“这饼子太硬,需要在汤水里泡一会,才能吃。”   因为还没有发酵技术,所以面食很硬,难以咀嚼,得要泡汤水,伍长拿出了一个泡好的烤饼,赵括吃了一口,方才笑着说道:“还不错啊。”   他又吃了一口,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这是,在吃羊肉泡馍?? 第一百零九章 兵发河内   魏国,大梁   魏国也遭遇了寒冬的袭击,大梁也是空荡荡的,只有城外的校场,热火朝天,晋鄙正在带领着士卒们进行操练,杀声冲天,就是在大梁城内的赵胜,都常常能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吼叫声。赵胜坐在内室,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魏王,他被庞公丢在魏国也有一段时间了,魏王倒是没有敢真的将他当作质子,不过也是变相的软禁了起来。   先是以叙旧的理由将赵胜留在王宫内,待了一段时日后,又为他安排了一个新的宅院,而这宅院的主人,却是当今魏国相段干子。赵胜的朋友非常的多,无论是在赵国,还是在其他国家,他都能找到愿意帮助他的人,可是,赵胜也很厌恶两种人,第一种,是没有能力的人,第二种,则是卑鄙的小人。   恰好,这座宅院的主人,段干子,完美的符合了赵胜的这两个条件。   楼昌是赵胜在赵国内唯一厌恶的人,可尽管如此,赵胜也很欣赏他的才能,楼昌在断案方面是个好手,若是无视他的阿谀奉承,他在赵国内审理的那些案件,还都算得上公平公正,他熟悉律法,能言善辩,只能算是个卑鄙的小人,可是段干子,那就是一个纯粹的无能的小人。   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功劳可言,凭借着祖上的辉煌,便成为了魏王的心腹。   他的先祖段干木,年轻的时候是个卑劣之人,名声并不好,大概在三十岁的时候,他遇到了子夏,跟随他学习,在后来,魏文侯听说了他的贤名,想要招揽他,段干木不愿从政,每当魏文侯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是翻墙逃离,魏文侯来了很多次,段干木这才被他所感动,前来辅佐他。   魏文侯将他当作老师,而当时秦国想要征伐魏国,刚刚出兵,就有人对秦王说:魏君礼贤下士,有段干木辅佐朝政,国人上下团结一致,万万不可轻举妄动,秦王即刻退兵,而魏文侯也开辟了一个魏国的盛世,那是魏国最辉煌的时期。正因为如此,直到如今,魏人对段干木也是念念不忘,格外的尊敬。   而这位段干子,没有能学会先祖的贤才,却只继承了先祖年轻时候的卑劣。   在秦国讨伐魏国的时候,他花了重金,将秦王因段干木而退兵的事情传遍魏国各地,又买通大臣向魏王举荐自己,魏王听闻,大喜过望,将段干子叫了过来,段干子早已花钱从服侍魏王的那些人口中得到了魏王的喜好,故意迎合,这才成为了魏王的心腹,可是,他当上国相之后,并没有任何的谏言,甚至也办不成任何事。   面对强大的秦人,他说道:只要秦人听说了我的贤名,他们就一定会害怕,到时候我们再给秦人送几座城池,秦人就一定会退兵了。   于是乎,魏王割地求饶,秦国退兵,段干子自认为自己已经不逊色与先祖。当他将自己的这些伟业告诉赵胜的时候,赵胜真的险些忍不住打了他。   段干木要是知道阁下的行为,怕不是要从坟地里跳出来掐死你。   故而,赵胜跟段干木相处的并不愉快,两人常常争吵,门客之间也有斗殴的情况。魏王坐在赵胜面前,又看了看一旁满脸笑容的段干子,这才对赵胜说道:“平原君,寡人的军队明日就要前往赵国救援,以晋鄙为将,信陵君为副将,以十万士卒进军中牟,不知,赵国能给与魏国什么好处?”   赵胜的脸变得有些阴沉,他恼怒的说道:“这件事,您可以去询问赵国的使者,或者询问赵君,我能允诺您什么呢?就算我允诺了,赵国能承认麽?”   魏王笑了起来,他说道:“您是赵君的仲父,是赵国的贤人,如今大梁只有您一个赵人,寡人当然只能与您来商谈这件事,您这样的贤人的承诺,赵国怎么会不承认呢?”   “您想要什么呢?”   “魏国需要夺回被秦国占去的所有土地。”   “这是自然的。”   “另外,赵国需要拿出中牟,来作为给魏国的答谢。”   赵胜忽然笑了起来,他瞬间明白,魏王这是在找得到中牟的借口,自己的承诺,赵国是不会承认的,但是,魏国会拥有一个很好的占据借口,借口就是赵胜的承诺,难怪魏王这些天将自己晾在这里,段干子这个小人还敢如此嚣张,赵胜摇着头,说道:“这样,我给您一个承诺,等到击退了秦人,赵国就向魏国俯首称臣,您觉得如何?”   魏王一愣,方才笑了笑,说道:“寡人并没有逼迫您的意思,寡人只是想,魏国的士卒如果能驻扎在中牟,赵国和魏国一同据守,秦人也不敢轻易东进,这是为了赵国与魏国的安危啊。”,赵胜冷笑着,又说道:“如果我不给与您这个承诺,您的士卒就不会离开大梁,是这样的麽?”   魏王只是看着赵胜,并没有言语。   赵胜这才说道:“那就算了,或许等秦人灭亡了赵国,您可以让白起给予您一个承诺,这份承诺,我给不了,您可以去跟白起讨要。”   “住口!您怎么敢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君主?!”,段干子正义凌然的拔出了短剑,朝着赵胜的方向,赵胜再次笑了起来,他看着魏王,认真的说道:“不如,我给与您这样的承诺,等赵魏击败了秦国,我可以帮您除掉身边的奸贼,作为对魏国的报酬,您觉得怎么样啊?”   魏王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便离去了,段干子急忙跟上了魏王,两人走出院落,便看到了在外驾车的龙阳君,魏王上了车,而段干子却跟随在一旁,马车朝着王宫行驶而去,龙阳君问道:“他没有同意?”,魏王没有回答,段干子却是恼怒的说道:“他甚至还威胁上君,我看,不如就暂且不派遣军队....”   “不可!”,龙阳君急忙说道:“白起已经击败了廉颇,赵人只能死守长城,若是再推迟,只怕赵人就要因为粮草不足而全军覆灭,到那个时候,难道由您来阻挡白起麽?”,段干子一脸的不屑,说道:“白起算什么,若是上君以我为将,我可以割下他的首级,送给上君。”   魏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龙阳君,方才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龙阳君专心看着前方的道路,认真的说道:“请您犒劳将士,宴请晋鄙与信陵君,明日发兵救援。”,魏王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出兵何地?”   “将士卒交给晋鄙和信陵君,给与他们击溃秦人的命令,这就足够了,臣并不精通战事,但是臣知道,晋鄙和信陵君是魏国的大将,是可以信任的。”   魏王这才点了点头,应允了。   当夜,王宫里,魏王热情的宴请了晋鄙与信陵君,晋鄙不善言辞,只管吃喝,魏王也就与信陵君聊了起来,俩兄弟很久都没有见面了,此刻见面,魏王是紧紧握着信陵君的手,不愿意松开,谈及往事,甚至是热泪盈眶,而信陵君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哥哥,一言不发,魏王问一句,他才回一句。   远处的赵胜看着这对兄弟,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给自己灌了许多酒。   次日,晋鄙率领十万大军,离开了大梁,兵发河内。   而不久之后,魏国出兵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赵长城。   这让赵国的将士们非常的不安,因为这个消息,是白起告诉他们的。 第一百一十章 马服君与武安君的初次邂逅   在凌晨时分,漳长城之外忽然出现了一批秦人,赵卒刚刚发出了警告,而他们只是射了几轮箭,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赵卒兵没有伤亡,而秦人的目的也并不是要射杀士卒,而是要给赵人传递非常重要的情报。当司马尚将那捆绑在箭矢上的布帛带给了赵括的时候,赵括有些愣神。   布帛上是赵字,只带来了一件事,魏国发兵河内。   难不成秦人里还有良心未泯的人,想要在暗中帮助赵国?   赵括觉得这不大可能,这大概就是白起故意送进来给自己看的,甚至,他都没有选择其他地方,直接送到了赵括亲自驻守的区域,就好像白起在对着他说:嗨,我在盯着你呢,你的援军到来了,你开心麽?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受。   那么,白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赵括拿着这布帛,就几个大字,他却翻来覆去的看了无数次,脑海里不断的思索着白起这样做的目的,可是,白起的这个作法,似乎对赵人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军中士卒们得知这个消息,定然会极大的鼓舞军心,只有将领们略显得不安,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白起的目的,可士卒们才不理会白起想要做什么,他们只需要援军!   赵括思索了片刻,便将自己最亲近的几个门客叫了进来。   戈,狄,幸,李鱼,明,王樊等人坐在了赵括的面前,赵括这才将手中的布帛递给了戈,戈疑惑的接过了布帛,认真的看着,赵括说道:“这是秦人在今早送进来的,我没有能想出秦人到底是有什么意图,希望二三子能帮助我解决我的困惑。”,戈看完之后,便递给了狄,狄不认字,只能交给一旁的幸,让他帮着念念。   很快,众人也都看完了布帛。   戈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秦人狡诈,不可轻信,这消息应该是假的。”   “那他为何要弄个假的援军消息出来呢?这对他有什么好处?”,狄急忙问道。   戈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难道他是想让我们知道魏国出兵的假消息,然后等我们决定出兵与魏军合兵的时候,再来攻打我们?”,他刚刚说完,李鱼就摇了摇头,他说道:“我去过魏国,若是魏国出兵河内,就能直接切断秦军的后路,白起也只能被围困在这里...白起或许是想要撤退了,故意留下这样的信息,就是让我们不敢追击?”   果然,这人多起来,想法也就多了,众人都开始纷纷说出自己的猜测,赵括只是认真的听着他们的话。   众人争吵了许久,也没有能一个统一的想法,赵括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这才看着狄,说道:“魏国援军赶到的消息,整个赵国的士卒都需要知道,从武安到葛孽,您需要多少时日?”,狄站起身来,骄傲的说道:“十五日足矣!!”,赵括摇了摇头,说道:“我给您派两百位骑士,十日之内完成,好么?”   狄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赵括随后看向了李鱼,他认真的说道:“赵军之内,有秦国的奸细,请您带着诸门客认真的对士卒进行核实,按着他们的乡邑,询问相关的情况,对外就说是要核实军功,拟定奖赏,不要告诉任何人实情,以免影响军心...”   “唯!”   赵括正在吩咐着,司马尚忽然闯了进来,他看起来有些慌张,他说道:“将军!秦人大军围攻武安!!”   赵括险些跳了起来,他匆匆走出了主帐,司马尚跟随在他的身后,赵括询问道:“有多少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围攻的?如今情况如何?”   “据说有数万人,在今日辰时西长城发现了敌人的动静,随后就是武安,李牧派遣了斥候,据说秦人还在修建攻城机械,此时就不知道有没有攻城了。”,赵括已经走出了营寨,来到了长城处,眺望着远处,对司马尚吩咐道:“请您带着本部去往田约那里,让田约与赵互,市三位裨将合兵,以田约为首,您为副将,率三万人前往西长城。”   “让申带着其余各部留守,我会即使调兵填补空缺!”   “若是敌人已经开始攻城,可以发动进攻,夹击秦人,若是敌人没有攻城,不能冒然行事!”   “告诉他,无论输赢,都不能冒然出击,一定要据守长城!”   司马尚一字一句的复述了一遍赵括的军令,这才带着人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此处,赵括目送他们离去,自己却没有起身,在柏仁,他还能自己带着人马进攻敌人,可如今,情况就不同了,如今他要负责的是近千里的防线,他是指挥官,要坐镇指挥部,若是因为武安被围的消息就急忙带人离开指挥部,那就是给白起一个很好的机会了。   站在长城上看了片刻,赵括就回了主帐,这倒不是怕寒冷,而是赵括要写军令,他先是在整体上朝着西长城的防线侧重了一些兵力,好几只驻扎在长城防线上的军队,都需要稍微的移动阵地,若是武安那边出了什么情况,这样就能及时的进行救援,赵括死死盯着面前的舆图。   数百个斥候带着赵括的军令,迅速朝着各处飞奔而去。   而赵括就只能安心的等待着最新的动向,赵括时不时的就走出主帐,看看有没有斥候到来,当他第三次走出营帐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田约那里前来的斥候,田约也是一位优秀的将领,他是赵国的裨将,廉颇将军在临走之前将各将领的情况告诉赵括,他说,这位田约行事格外的谨慎,甚至谨慎的有些过头。   赵括需要他的谨慎,可是又担心他举兵不前,故而安排暴躁冲动的司马尚为副将。   田约的斥候到来,急忙说道:“将军!我部已经出发,前往西部城墙救援。”   赵括点了点头,让他下去休息,在片刻之后,各地派遣的斥候也纷纷回来,报告各处的情况,田约离开所形成的空缺,已经即使补全,不怕秦人声东击西,赵括此刻非常的怀念手机,若是有个更好的通讯设备,他就不必受这样的折磨,赵括不知道远处的情况,不知道将士们的安危,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是最让人烦恼的。   赵括一整夜都不曾入睡,到次日凌晨,有斥候赶来。   这位斥候带来了关于武安城的最新消息。   “将军,我部到达西长城的时候,秦人正在攻城,我部前后夹击,击溃了秦人,秦人四处溃逃,我部斩获颇丰,如今依旧驻扎在西长城,不知是否可以追击?”   赵括睁大了双眼,眼里布满血丝,他急忙抓住斥候的肩膀,大声的说道:“不可!!万万不可追击!!”   斥候一愣,方才问道:“那..要我回去禀告麽?”,按理来说,回去禀告是要换个斥候的,这位如今应该是可以去休息的,赵括反应过来,揉了揉双眼,说道:“您快去休息吧,我再派人前往。”,斥候应允,急忙离开了。赵括这才又叫来了一位刚刚睡醒的斥候,吩咐道:“迅速前往武安,告诉田约,不可追击!”   “继续驻守西长城,严加提防,等待我的命令。”   “唯!”   斥候离开之后,赵括又去洗了洗脸,瞬间他就清醒了,再次走到了舆图面前,认真的查看着,白起这是想要故意引我出来啊...白起啊,白起,难道我赵括在你看来就这么的庸碌,连如此简单的诱敌之计都看不出来麽?   又是书信,又是诈败,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骑劫的带兵初体验   赵括赶到了赵长城之后,他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与士卒们一同吃饭,常常与士卒们一同休息,他下令任何人不许克扣对士卒的赏赐,公平的分给士卒冬衣和吃食,他惩罚了一批以虐待士卒为乐的将领,除掉了几个打杀士卒的恶人。无论他人怎么想,赵括都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些历史上将军们都会做的事情,很简单的事情。   可他的行为,给赵人带来的影响,却不只是这么简单。   各个防区的将领们,坐在舒适的帐内,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却是迟迟无法下口,好在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还是要脸的,赵括跟着士卒们吃烤饼,与士卒们睡在暴露的野外,他们又如何安心来吃下面前的这顿肉食呢?将领们纷纷走了出去,坐在了士卒们之中,而士卒们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感受到了很大的变化。   原先那些高高在上的将领们,竟然开始跟他们谈笑风生,不再动不动便殴打他们,他们所能吃的也比往常要多了起来,各类物资也没有人再敢克扣,甚至,将领们还安排人为所有的士卒们写家书,与家里人取得联系,与亲人数年不曾有过任何形式的联系的士卒们,拿着自己看不懂的家书,热泪盈眶。   而另外一个故事也很快就在士卒们之间传播了起来,据说马服君在赶到战场之后,派人寻找一位唤作鹭的士卒,终于,在武城里他找到了这位鹭,并且告诉他:您母亲已经逝世,我为您的父亲送去了安葬的物品,和度日的粮食。鹭嚎啕大哭,说道:“有您在,我就不必担心战死之后父亲没有人去抚养了。”   整个赵国防线上,原先那种沉默,绝望,悲哀的氛围,一消而散。当廉颇看到前来请战的士卒的时候,廉颇都有些懵了,难道我还真的不如那个毛头小子??这让老将军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不过,总体而言,这是一种好事。   武安城,浴血的李牧,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让自己能够看清面前的战场,他的长矛已经断了十二根,他亲手杀死了三十名以上的秦人,他这个战绩,若是放在秦人那边,估计一场战下来就能连升四级。自从来到了这武安城,李牧就爱上了这座城池,这座城池是邯郸的门户,也是最重要的兵员补充点。   故而,这里生活着一批最为勇敢的武士。   就是城池内的那些老人,随便拉出几个那都是曾跟着赵奢砍过秦人的老英雄。   李牧率领五万士卒驻守此处,这是他初次统帅士卒作战,这也不是廉颇偏袒,他在长平的战场上,带着一支千人的骑兵,愣是击溃了同等数量的秦人,而伤亡很少,仅仅是在半年之内,他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廉颇力排众议,以李牧这个年轻人来驻守武安城,李牧心里不只是欣喜,其实也有害怕。   尤其是遭遇到秦人攻城的时候,看到整齐的秦人列队朝着城池冲来,几次险些就登上城池,李牧更是显得手忙脚乱,秦人是从三面发动围攻的,李牧只能顾得上一面而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之所以能取胜,第一是士卒们的骁勇,秦人很明锐的感受到,这支原先死气沉沉的赵国军队,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勇气,他们浴血奋战,这不怕死的程度都几乎要超过秦人!   甚至还有直接抱着秦人将自己丢下城墙的赵卒!这样的悍勇,原先是只属于秦人的。   第二则是援军,当田约率着一样彪悍的士卒从背后发动对秦人的攻击的时候,秦人溃败了,站在城墙上的李牧气喘吁吁的看着远处的秦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溃败的秦人,秦人大叫着,丢下了武器,慌忙逃亡,田约押上,斩获很多,守卫武安城的士卒们,前来救援的士卒们,看着这样的场景,都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严格意义上,这是他们对秦国的初次胜利。   秦人在武安城外丢下了一万多具尸体,落荒而逃,士卒们奋臂高呼,甚至有人跪在城墙上嚎啕大哭。   残破的城墙上,就好像刚刚下了一场血雨,城墙往下不断的流着血水,这血水不是低落,是犹如瀑布那样的滚落,看得出,这场血雨还是个暴雨,李牧瘫坐在城墙上,看着士卒们抬起自己同袍的遗体,他大口的喘着气。他没有想到,当秦人疯狂的朝着自己冲杀过来的时候,自己竟会害怕。   他并不是怕死,他是怕失败,他怕这座邯郸的门户,丢在自己的手里,左顾右盼,没有可以询问大事的廉颇,马服君,只能烤着自己,好在,城池守了下来,这是一次巨大的胜利。不远处,一个魁梧的将军拽着年轻人,一步一步走到了李牧的身边,李牧抬起头来,来人正是田约与司马尚。   李牧挣扎着想要起身,田约却直接坐了下来,司马尚险些被他拽倒。   “追击啊,派出骑兵追击,秦人全军都要死在这里了!”,司马尚愤怒的叫嚣着,而田约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并不回答,冷静的看着李牧,说道:“有诈!”,李牧惊讶的看着他,田约这才继续说道:“围城的士卒很多,可是参与攻城的却连半数都不到,其余人都只是在城池下观望,似乎就是有意在等待援军。”   “我们刚刚到达,这些人还不曾厮杀,丢下武器就开始溃逃...远处肯定是有伏兵,这是秦人想要引我们出战。”,田约说完,这才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马尚,看到沉思的司马尚,他松开了手,问道:“李牧将军,您觉得呢?”,听到田约的话语,李牧忽然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您说的不错,秦人的攻城器械很少,若是他们想要攻破城池,定然是会做好准备,而不是这样仓惶迎战。”   “派出斥候,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赵括将军罢。”   .......   赵括看着从武安城送来的书信,皱着眉头,轻轻叩打着面前的木案,过了片刻,他方才将李鱼叫了进来,李鱼坐在了一旁,赵括这才说道:“无论白起想要做什么,有功劳的将士,是不能不赏赐的,请您带上八百只羊,再多带些粟,钱财,前往武安城,替我犒赏将士。”   “八百只羊...是否有些太多?”   “不多,请您将幸叫进来。”   “唯!”   李鱼离去后不久,幸就走了进来,站在赵括的面前,赵括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抿着嘴,又说不出来,非常的犹豫,幸看着赵括,笑了笑,说道:“将军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赵括看着他,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我需要有个人能悄悄赶往秦人那边,探查秦人的底细...”   “可是,这很危险,长城之外,秦人肆虐,这几乎是去送死。”   幸明白了,他认真的说道:“将军,在您不曾收留我的时候,我只是一个贼寇,乡人怕我而不爱我,如今,我是天下最仁义的人的门客,没有人不尊敬我,我知道您是不愿意让我为您赴死的,可是,这里还有几十万的士卒,比起我的性命,他们的性命要更沉重。若是我的命能换回几十万人的命,我是愿意前往的。”   “没有谁的性命是更有价值的。”   “不对,若是我死了,为我痛哭的人只有您,而几十万士卒死了,因而悲痛的何止百万人呢?”   “您是仁义之人,替赵国百姓承受痛苦的事情,您又怎么不会去做呢?”   赵括缓缓站起身来,对幸说道:“这次外出,您可以挑选五百人,无论事情成与不成,都请您活着回来,这是军令。”   “唯!”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一定要杀死白起   武安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赵军各地,赵国的将士们格外的欣喜。   马服君的到来,似乎是真的改变了局势。   赵军上下,纷纷请战,要求主动出击,收复上党。   就连镇守在伯阳的韩人冯亭,都给赵括送来了书信,表达了他对赵括的敬意。   奈何,幸却不能享受这战后的狂欢,他挑选了五百位士卒,这些士卒大多年轻,个头矮小,便与躲藏,很多都是曾经跟着他在大粮山外与秦人交过手的同袍,为了避免奸细,赵括并没有对外宣传这件事,幸也是偷偷的去找这些同袍,对外基本没有半点透露,当士卒们聚集起来之后,赵括用门客们接替了长城一段的防守任务。   再让幸趁着夜色,从这个区域隐秘的离开。   夜里,寒风更盛,幸浑身都在哆嗦着,可他还是向众人下达了军令,以三人的规模,四处探查秦人的消息,在得到情报之后,不必等待同袍,直接返回长城,禀告将军。幸看着众人,又说道:“无论能否探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都能得到将军的重赏,若是能得到准确的消息,赏赐会更高,请二三子保重!”   众人应诺,拿出酒袋,喝了些酒,暖了暖身子,这才四处散开。   幸的身边就只剩下两名士卒,幸朝着他们笑了笑,方才说道:“这是我们立功的机会啊,马服君他从来不会忘记对有功之士的赏赐,那我们身死,他会也将奖赏分给我们的家人。”,听闻幸的言语,那两位年轻的士卒逐渐安下心来,说道:“我们都愿意听从您的吩咐。”   幸这才带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朝着西南方向一路前进。   在这样的深夜,基本上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他们拿了两根木棍,各握着木棍的两端,幸在最前方开路,没有篝火,也没有什么遮挡物,这样的寒冷,实在是有些要命,幸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方的道路,弯着身子,渐渐的,他有些丢失了方向感,甚至还被绊倒了好几次。   “不能...不能再前进了...来,抱着我...不能点火...”,幸坐在了一块巨石下,两个士卒从两旁紧紧的抱住他,三人缩成了一团,幸隐约能听到他们牙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他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他们身上传来的,还是从自己这里,他哆嗦着,说道:“再坚持...坚持一会...天亮了,我们选个地方生个火...夜里..太..太显眼...”   幸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黎明,他本想逼着自己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就能看到天空中的烈日,可是没有想到,这寒风让他变得格外清醒,浑身冰凉,怎么也无法入睡,眼看身边的两人都有些神志不清,幸咬着牙,无奈的掏出了燧石,他点了小团的火,三人围绕在那娇小的火焰周围,狂风肆虐,火苗乱窜,眼看着就要熄灭,却又能再次复燃。   三人只是盯着那火苗,出了神。   天色渐渐明亮,幸这才惊醒,面前的火苗,已经熄灭,他看了看其他两位士卒,他们脸色铁青,却依旧哆嗦着,幸笑了笑,跳上了巨石,观察了周围的情况,这才拿出了燧石,三人再次生了火,吃了些坚硬的烤饼,三人这才有了力气,幸示意他们跟上,这才继续前进。   越是往前走,幸就是越是警惕,他们带的粮食并不少,足够他们撑下去,故而幸也没有急着去探查,每日的行程都很短,好在并没有碰到敌人。可是幸越是往前,就越是感觉到了一种怪异感,这路上别说是秦人的军队,就是连传递情报的斥候都见不到,怎么感觉就好像秦人压根就不在这里?   尽管一直都没有遇到什么秦人,可是幸依旧不敢大意,他带着两位士卒继续探查,终于,看到了一处乡邑,幸并不知道这乡邑的名字,可是,乡邑大门是敞开着的,也看不到监门之类的官吏,他又不敢直接进去探查,就在乡邑门口待了一天一夜,可是,如此长的时日,都没有看到任何进出的人员。   幸匍匐在冰冷的泥土上,看着远处,对身边的两位士卒吩咐道:“二三子留在这里,我进去查看,若是我没有出来,二三子就回去向将军禀告这一路上的情况。”,士卒点了点头,幸这才小心翼翼的朝着乡邑走去,刚刚走到了门口,他心里一跳,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幸走进了乡邑,刚刚走进了乡邑,他就看到了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尸体手中握着剑,穿着监门的官服,幸皱着眉头,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地面上的血液已经干涸,一个又一个尸体倒在地面上,有干瘦的老人,有妇女,有孩子,男人的首级都已经被割去,整个乡邑内,只有幸这么一个活人。   寒风吹过,一扇扇沾血的院落大门在风中作响,仿佛是在哭诉着这里的暴行。   幸握紧了拳头,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他走遍了乡邑的各个角落,并没有发现秦人的踪影,对于百姓们的身死,幸并不惊讶,在上党,秦人也是这样对待韩人的。秦总是喜欢进行人口转移,不过,这种人口转移分成了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在他国君王将土地割让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认真的用老秦人来顶替原本居住者,这些原住民有些会前往秦地,更多的人会成为老秦人的赏赐。   第二种情况,在战争期间,他们会杀死原住民,为秦人腾出土地,在这个时期,士卒与百姓的划分,并没有那么清晰,战争里也从来不存在无辜妇孺之类的屁话,只要是抵抗秦国的城池,都会被视为敌人,而秦人巴不得这样的敌人更多,因为这些人肩膀上的首级,对他们大有用处。   秦人进攻上党,遭受到韩人的反扑,于是乎,上党几乎空了,十几万的韩人被杀,就地掩埋。   幸能想到,在得知马服君到来之后,赵地的百姓是如何疯狂的攻击秦人,而他们所要遭受的,就是上党的韩人刚刚经历过的一切。   在乡邑的最中心,他看到了一处木板,上面还刻着字,是赵字,幸认真的看了起来。   “括毋出,民毋存。”   幸思索了片刻,还是砍断了木板,将木板丢在地上,砍成了碎片,这才离开了乡邑,当他走出了乡邑的时候,那两位士卒也是急忙跑了过来,幸看着他们,说道:“秦人根本不在这个方向,我们回去禀告吧。”,士卒听闻,急忙问道:“那乡邑里的百姓呢?”   “死了。”   幸即刻带着两位士卒返回,而回去的路上,幸就失去了以往的谨慎,他生了篝火,也没有再四处观察,整个人不知在想什么,皱着眉头,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如此一路往回赶,终于,在一个落雪的天气里,他们回到了长城处,远远的喊出自己的身份之后,赵国士卒急忙跑过来,带着他们回去。   当幸回到了长城的时候,两位士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自己去跟赵括禀告情况,就让他们俩人去休息了,跟着士卒走进了营帐内,幸看到了低着头,脸色阴沉的赵括,赵括双眼赤红,看起来非常的生气,抬起头来,他看到了进来的幸,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您回来了。”   幸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将军,我带着人沿着西南方向前进,一路上都没有遇到秦人,走到了一处乡邑,那里也没有秦人。”,赵括看了看面前的舆图,方才说道:“是岨乡邑....情况如何?”   “空无一人,遍地都是尸体。”   赵括呆愣的看着面前的舆图,说道:“派往各个方向的斥候,都没有发现秦人,而大小城邑,却也没有活人了...他们甚至还留下了一块木板,嘲讽我。”   “你说,白起...他是如何忍心杀死这么多无辜百姓的?”   “难道,他就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妻子麽?”   赵括说着,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我一定会向白起复仇的,我要杀死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规模集团军作战   赵地已经有超过五万的百姓死在了屠刀之下,这极大的刺激了统帅赵括。   当他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派人告知廉颇之后,廉颇很快也就送来了回信,廉颇先是劝慰赵括,不能动怒,白起这很明显就是想要激怒你,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另外,秦人若是退出了赵地,很有可能就是奔赴河内,迎战魏国,他们是想要先击破魏国,再击破赵国。   不得不承认,若是魏人真的是兵发河内,那白起就很危险了,这次他带出的秦人,大多都是来自于河内,别的不说,若是河内沦陷,光是对秦军士气的打击,就是巨大的,更别提魏国能够直接切断丹水,将白起围困在赵地,可这个消息从白起这里传开,就让赵括有些不敢轻易做出判断了。   若是白起是有意让自己如此去想,其实还是想要引诱赵军出击呢?   一时间,赵括竟是无法下达军令。   他既为那些枉死的百姓而愤怒,却又为自己身后的那些百姓而担忧,在原本的历史上,赵括失败之后,赵国并没有灭亡,可是在如今,秦人离邯郸并不遥远,若是自己失败,邯郸定然沦陷,赵国灭亡。赵括并不担心赵国会灭亡,他担心,自己背后的几百万赵人,也会像邯郸郡的百姓这样,被无情的杀死。   大军的粮草正在迅速的消耗,在冬季,粮食的消耗速度更快,而在春天播种之前,如果战争还没有结束,赵国将会出现巨大的灾荒,赵括就好像同时被无数道隐形的利刃团团包围,无论朝着哪里走,都可能会挨上一刀,在营帐内思索了一整日,赵括终于做出了决定。   令廉颇将军率三万士卒,离开平阳,朝着安阳的方向前进,安阳是一座非常重要的城池,位置险要,他将邯郸,中牟,黄城连接起来,是邯郸郡内一个重要的交通要道,同时也是河内商贾的必经之路,而这座城池,在先前被秦人攻陷,派去探查的斥候,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疯癫。   他看到了一座死城,原本商贾的最爱的停歇之地,如今被血肉所掩盖,那位可怜的斥候,没有一个晚上是能够安心合眼的,已经有些精神失常,过了三天,他便死了,他用短剑捅穿了自己的腹部。   安阳距伯阳,平阳都并不算太远,而这两座城池是在赵国的控制下的,赵括能够及时的救援廉颇,同时,廉颇将军作为目前赵国最能打的将军,由他来探查秦人的虚实,纵然是遭遇到了白起,他也不大可能会落的全军覆灭的下场。在同一时刻,赵括派遣两位裨将接替廉颇将军,负责补充平阳的兵力。   同时,令伯阳的守军出城,时刻派出斥候与廉颇将军联系,不能让廉颇将军成为孤军。   而在武安方向,赵括令田约领五千士卒赶往涉城,李牧在后接应,田约这位将军,为人谨慎,在平日里,他过于谨慎的性格可能不是好事,但是在这种试探中,这位将军就是不二人选。   在部署了两翼的进攻之后,赵括决定转移自己的指挥部,从漳长城这一段,正式赶往武城,武城是一座很小的城池,驻扎不了多少的士卒,可是这里离廉颇将军更近一些,同时,他往邯郸城派遣了斥候,希望邯郸能够向自己提供魏人的消息,并且派人警告魏人,白起很可能要伏击他们。   在正月的末尾,赵国两处出兵,士卒们士气高涨,看不出有半点的畏惧,或许是马服君的到来,或许是武安的大胜,让他们格外的亢奋,甚至是有些期待能早些遇到秦人,亲手将他们杀死。廉颇为人高傲,可是并没有看不起白起的想法,在离开了平阳之后,他四处派出斥候来,不断的探查前方的情况,行军极慢。   至于武安的田约,就更是夸张,行军几天,还没有离开长城的附近。   不过,他们这样的谨慎,反而是让赵括安心了不少。   在如今,这座不起眼的武城,成为了整个赵军最重要的中枢纽扣,每日都有无数的斥候在城门进出,有的是去传递命令,有的是带来了最新的情况,赵括在融入全军指挥官的身份之后,他就变得格外忙碌,每日需要知道的情况,就占据了他一整天的时间,在这期间还要发送军令,还要负责全军大小事务,赵括甚至都找不到可以吃饭的时间。   如此过了几天,赵括也无法忍耐,便将留在自己身边识字的门客们都叫了进来,下令,禁止他们外出,也不许与士卒们接触,每日需要做的,就是在府邸内帮着赵括梳理那些情报,帮着赵括拟定军令,这也算是赵括组成的一个“参谋处”,昔日他派遣门客们去陪伴乐毅,乐毅跟这些人传授了不少的东西。   他们虽不能帮着赵括提供有用的建议,可是能分担赵括不少的工作压力。   在下达军令的同时,赵括又发现了赵国内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赵国的将领严重的不足,赵括说的并不是底层的将领,而是裨将,都尉这样能够独自带兵的高级军官。赵括将兵力分别部署在各地之后,这个问题就暴露出来了,目前赵括觉得可以尾以大任的,竟只有廉颇,李牧,田约这三人....   赵括若只是个统率几万人的大将,那倒也无所谓,进攻的时候,他只需要打出旗帜,让这些将领按着自己的想法进攻就好,可是如今,他是坐镇统帅几十万大军的将军,大规模集团作战,赵括没有办法一一进行指挥,好在继承这具身体的同时,他读了二十年的兵法,也同时被赵括所继承,不然,这几十万集团军早就因为赵括的胡乱指挥而崩溃了。   二月初,廉颇进军安阳,依旧是没有遭受到秦人的袭击。   与此同时,田约也是逼近了涉,周围并没有发现秦人的踪影。   白起要么是撤回了上党,要么就是前往攻击魏国的士卒,赵括不再迟疑,赵国全军出动,廉颇带兵三万前往中牟的方向,而赵括亲自率后军十万充当廉颇的依靠,翻过各长城,朝着前方一步一步的扎寨前进,李牧则出兵武安,率精兵两万人,赶往涉,再与田约合兵,杀向路城的方向。   赵括选择地毯式的出击,看得出,他对包围歼灭的畏惧。   河内郡,黄池县   信陵君走在了城池之内,全副武装的魏国士卒正在踹开一个个院落的大门,看着瑟瑟发抖的秦人,探查敌人的踪影,魏无忌的四处都是死不瞑目的尸体,尸体被整齐的排列在道路的两旁,而残破的民居上燃烧着熊熊火焰,这火焰,倒是让整个县城都变得炽热了不少,百姓的尖声求饶,地面上淌流的血,都没有能让魏无忌停下脚步。   他带着亲兵,走进了县令的府邸。   他好奇的看着周围的布置,正在看着,忽有一位将领走了进来,向魏无忌俯身行礼,方才说道:“抵抗者都已经被杀死。”,这句话,代表秦人的黄池县正式落在了魏人的手里。在大军进入河内郡的时候,魏无忌就跟晋鄙提议,两人分兵,从两个方向攻破河内郡,因为河内郡的士卒大多已经调到了上党战场,这里是出奇的空虚。   而分兵是最快占领各地的办法。   可是,令魏无忌没有想到的是,来自河内的抵抗是相当的大,河内原先是魏国的土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在收复自己的领土的时候,还需要杀死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魏无忌并没有手软,为了减少士卒的伤亡,他不择手段,用尽各种办法,一一攻破了这些城池,血洗了城内的秦人。   与上党郡的韩人,邯郸郡的赵人一样,河内郡的秦人,也迎来了这么一天。 第一百一十四章 楚国的冬季   冯亭将上党送给赵国,上党百姓最后却是等待了秦人的屠刀。   廉颇从长平败退,邯郸郡的百姓也没有能幸免。   当魏国进攻河内郡的时候,这里的秦人,也是如此。   没有人会因为是平民的缘故,就宽恕反抗者,而若是您不做出丝毫的抵抗,甚至对敌人表现出热情,战事转变之后,自己人也不会宽恕你。   在战争里付出最多的士卒与百姓,仿佛并不能享受到多少胜利的果实,反而是在失败的时候,会遭受最沉重的打击。   河内郡的情况复杂,在很早之前,秦国就开始了对河内郡的谋划,一点点的蚕食,故而,河内郡里有秦人,也有对故国念念不忘的魏人,有些县城在看到魏国军队之后,会全力抵抗,与魏国士卒展开血战,也有的县城,会绑了当地的官吏来欢迎魏国的军队,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国的各路讨伐大军,进度不一,没能按着魏无忌的想法,迅速占领整个河内郡。   魏无忌位于黄池,分出的各个部队则是在前往平丘县,漆县,桃人县等地,而晋鄙则是在分兵酸枣县,安城县,卷县等地,从另外一个方向进攻河内郡,按着晋鄙的想法,本是想要从东郡北部进攻河内郡,可是魏无忌却不愿意,他是担心秦人会危害自己的后方,他说:必须要从通往大梁的要道上展开进攻,扫除威胁,才能进入赵地。   魏国的战争,就没有赵国那样的艰难,他们所面对的,不过都是些平民,想要杀死他们非常的容易,魏军也不至于付出过于惨重的代价,在留下了一座又一座的死城之后,晋鄙和魏无忌,都已经来到了河水的岸边,渡过河水,他们就能直接朝着中牟的方向进军,与赵国合兵。   楚国   临武君激动的回到了自家院落,叩响了大门的时候,一个娇小的孩童打开了门,探出了头,他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面前的“陌生人”,项先看着面前的小家伙,眼睛不知不觉就有些湿润了,他缓缓蹲下身,叫道:“毣,你还认得我麽?”,小男孩畏惧的看着他,猛地就逃进了屋内,锁上了门,惊呼着母亲。   项先脸色有些落寞,他就站在门口等待着,过了片刻,一个彪悍的女人骂骂咧咧的,拿着木棍,打开了门,女人抬起头来,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中的木棍掉落,项先朝前一步,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她却一把将项先推开,流着泪,骂道:“您竟还记得自己的家在何处?这么多年来,您为什么连个书信都不送来呢?”   项先一言不发,低着头,任由妻骂着自己。   而周围那些听闻喧闹声的邻居,都是纷纷走出了家门,还以为是什么人欺负这孤儿寡母,女子看到这情况,也不骂了,直接推着项先进了院,又关上了门,小男孩站在不远处,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项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看着小男孩的方向,只是说道:“让你们受苦了。”   女子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他人已经看到您回来了,在他们报官之前,您还是快点离开罢。”   “我已经面见大王了,大王宽恕了我的罪行,我再也不走了。”,项先认真的说道。   女人投进了项先的怀里,哭了起来,而小男孩只是茫然的看着他们。尽管项先的妻多次跟儿子解释了这就是他的父亲,可是小男孩并不愿意承认,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项先只是笑了笑,拿出了些果子来,朝着他挥了挥,小男孩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吃着果子,他乖巧的问道:“您是我的父亲麽?”   “是啊...”   “可是他们说我没有父亲。”   “谁啊?”   “就是留,询他们几个...我还与他们打了一架。”   “打赢了麽?”   “打赢了!”   “哈哈哈!下次带我去,我帮你去打他们!”   项先已经很久未曾体会过这样的温暖,坐在家里,看着妻,子,吃着饭菜,都会忍不住的想要流泪,这样的生活,他期待了太久太久。而临武君回家的消息,也是迅速传开,临武君在这里,算是个有名的人物,他出身显赫,又曾立下诺大军功,受封临武君,在他逃离之前,他都是故乡里人人传颂的英雄。   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英雄,乡人因他而觉得耻辱,若不是他还有几个亲戚位高权重,只怕这些乡人早就合力将他赶出去了,项先在家里待了一段时日,而听到消息的亲人们,也开始来拜访他。模样俊俏,身姿挺拔的年轻人,叩响了大门,而乐意去开门的毣,在看到他之后,就开心的跳了起来。   “仲父!”,一把跳进了他的怀里,便笑着问道:“您给我带了什么?”   年轻人笑着,拿出了一个木剑,递给了他,吃力的抱着他,走进了院落,项先一愣,猛地站起身来,“燕...是你麽?”,项燕看着面前的兄长,兄长依旧高大,只是,看起来有些颓废,不再像以往那样的高傲,不再有从前那样的斗志。   “兄。”,项燕朝着项先行礼。项先急忙走到了他的面前,盯着自己的弟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昔日那个最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听自己说战场趣闻的小家伙,如今已经变得如此高大威猛,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来,自己当初的逃离,不只是拖累了妻子,也是拖累了这个弟弟啊。   项先看着他,心里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犹豫了许久,最后却只是问道:“你还好麽?”   项燕皱着眉头,面对这位兄长,他是显得有些冷漠,他点了点头,也是问道:“您回来了?”   项先的妻走了出来,看到项燕,热情的与他相见,方才去准备吃的,兄弟俩坐在院落里,楚国的冬季,并没有赵国那般的寒冷,只是,此时的气氛,却是有些冷的惊人,项燕放下了犹子,两人沉默不言,过了许久,项先方才问道:“你如今在做什么?”   “裨将。”   项燕只是回了一句,便没有再言语,气氛再一次的沉默起来。   直到女人将饭菜都送了上来,依旧是如此,项燕看着面前的兄长,认真的说道:“我这次来,是向您辞别的,大王以一个赵人为统帅,要讨伐秦国,我明日就要前往校场了。”,项先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这番出征,定要小心...”   “我不会逃避的。”   项燕冷冷的看着兄长,声音有些悲切的说道:“哪怕战败了,我也会勇敢的赴死,我绝对不会,将耻辱留给亲人,自己却逃避在外,永远不会。”   项先笑了笑,这才看着他,说道:“大王宽恕了我,可是罢免了我的封位,如今,我是一个都尉,你会在战场上看到我,我也不会再躲避了,若是可以,我们一同战死在沙场。”,正在低着头玩耍的毣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俩人,叫道:“我也要!我也要死在战场上!”   “闭嘴!”,女人凶狠的骂了他一句,小家伙即刻缩着脖子,再也不敢言语。   项燕静静的看着兄长,他说道:“我曾经很崇拜您。”   “以后,你还会崇拜我的。”,项先说着,大口大口撕咬起了面前的羊腿,吃了片刻,看到一动不动的项燕,说道:“快吃,吃完,我们就赶去校场!”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赵国的武安君   赵国,涉城至路城的大道。   天气依旧寒冷,连路水都结了冰,散发出阵阵的寒气来,路城的商贾极多,故而这里的道路相比赵国其他地方,也是宽敞了很多,没有密林遮掩,也没有什么适合布置伏兵的地点,光秃秃的道路上,狂风能够精准的击中每一位行军的赵国士卒,将士们低着头,冒着狂风,一步一步的前进。   田约和李牧按着赵括的军令,一前一后,形成了两股军团,朝着路城的方向逼近。   路城是从邯郸郡通往长子的重要城池,也是赵国进军上党的中间枢纽,战略意义极大,赵括给与的军令,是试探性的进攻,而不是大举攻上,因而,他们的行军速度极慢,派去的斥候也很多,他们在赶到路城之后,还是要等待赵括的军令,才能发动下一步的进攻。   李牧与田约的行军风格,天差地别。   田约行军队列中并没有骑士的存在,他将所有的骑士都派遣出去,作为斥候,以战车开道,士卒在身后跟随,若是遭遇到伏击,在这样的平原上,战车能抵御敌人的冲锋,也不会被步卒挡主,可以直接参与厮杀,全军组成了锥形阵,必要的时候,后续步卒能直接散开,从三线选择防守或进攻。   他本身则是坐镇中军,也不乘戎车,只是骑着骏马。   而李牧则是将战车放在了中军两侧,骑士在战车两翼巡视,全军方方正正的,田约多次来劝他,若是遭遇到紧急情况,这样的阵型很容易造成混乱的局面,可是李牧并不听,年轻人有属于他自己的傲气,尤其是跟随廉颇将军亲自参与了那么多战役之后,整个人也渐渐树立起了自信心。   他是直接坐镇在前锋部队之后,乘着戎车,时刻听着斥候来禀告各地的情况。   当大军来到了路水沿岸的时候,田约部忽然停止了进军,全军顿时做出了备战状态。而李牧的前锋部队与田约保持着五里的距离,当田约停军之后,李牧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并没有命令停军,全军继续朝着田约部靠拢,田约的斥候飞快的朝着李牧这里冲了过来。   “李牧将军!!我部在前方遭遇秦人!数量不明,即将交手!”   李牧瞪大了双眼,急忙看向了前方,而在此刻,田约则是紧张的听着从远方传出的整齐的脚步声,他行事谨慎,在自家斥候没有准时回来禀告情况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前方定然是出事了,叫了一声“有诈”,即刻停军做出防备的姿势来,果然,随后逃来的斥候证明了他的猜测,前方的确是有着秦人的大股军队。   “左右两翼散开!迎敌!”   田约下令,旗帜号令四起,一个三角锥形阵缓缓打开,形成了三条直线,面向秦人的方向,从远处的低谷中,逐渐浮现出了秦人的旗帜,旗帜渐渐变大,逐渐的,一个又一个不带着任何感情的冷漠的秦国士卒,露出了脑袋,而在那为首的旗帜上,则是绣着两个字,“武安”。   士卒们看不懂秦字,可是田越却能看懂,那一刻,他浑身发凉,毛骨悚然,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而其余那些都尉之类的将领们,在读懂这个旗帜后,都是面色惨白,有将领即刻说道:“将军,是否要撤回涉城?”,田约摇了摇头,说道:“此刻撤退,定会造成全军溃败,敌人如今是从低处往高处走,这是对我们有利的时机,进攻!!”   与此同时,李牧听的前方的战鼓之声,即刻下令:“派遣斥候,禀告马服君,路城发现秦人踪影!”,李牧的斥候们迅速朝着东南方飞奔而去,在整个赵军里,他们是属于最西北方的,而离他们不远处,就是赵国的两个军团,有近六万人,故而,李牧并不担心,他只是不断的派遣斥候,自己带着士卒们不断的靠拢田约部。   那一刻,赵国战鼓敲响,旗帜猎猎,田约部的战车朝着敌人冲了出去,驭者们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已经是从座上站了起来,任由狂风吹袭,使得他们的衣裳都鼓了起来,战车冲了下去,步卒跟随在他们的身后,赵国朝着秦人冲锋而去,秦人的士卒还是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前进而来,似乎迎面冲来的战车根本就不存在。   秦人的战鼓也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在最前方秦卒忽然离开了彼此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戈,形成了一道利刃密林,寒光冷冽,战车上的车左拉起了弓箭,朝着敌人猛地射去,箭矢射出,却只是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车左一愣,方才恼怒的骂道:“逆风!!”   可秦人并没有放过这个好时机,秦人的弓弩手出现了步卒之间的空缺位置上,半跪在地,弓弩对准了赵军的方向,那一刻,天空之中猛地就被箭矢所覆盖,赵人的箭矢落在秦人之中,秦人纷纷倒下,更多的箭矢还是被盾所挡住,而秦人的面前的土地上,插满了箭矢。   秦人的箭雨落在了赵卒身上,骏马嘶鸣,纷纷倒下,战车飞了出去,士卒们惨嚎着从战车上摔了下来,被甩飞的战车翻滚着就朝着秦人落了下来,战车压过了几个秦人,破开了秦人所构成的密林,可是很快的,即刻有后方的士卒上前补充,那一刻,赵国战车呼啸着撞向了秦人!   战车碾过了面前的秦人,秦人手中的戈刺进了骏马的脖颈,骏马倒下,战车翻滚,更多的战车还是直接在秦人之中撕开了一道血口,一路碾着秦人就朝着敌人中军的方向冲去,在这样的坡道上,战车的威力得到了最大的体现,车右手中的长矛连续刺死了数个秦人,方才被一个戈直接捅穿了腹部,惨嚎着摔落。   秦人以最快的时间愈合了被战车所撕开的伤口,将步卒与战车隔绝开来。   战车身后的步卒,也在此刻与秦人交手,长矛互刺,一个又一个生命消逝,倒了下去,秦人似乎都疯了,不顾生死的冲杀上前,不断的刺击赵人的步卒,疯狂的进行推进,一步一步,不只是阻挡住了赵人,甚至还在不断的逼迫他们后退,一个秦人倒下,即刻就有另外一个接替他的位置,继续朝前。   赵国的战车在失去步卒的保护之后,就被秦国士卒彻底的淹没,秦人用身体作为障碍物,阻挡战车的冲锋,当阻碍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是战车也无法再继续突击,驭者与甲士纷纷被秦人杀死,在这一刻,田约却感觉到了不对,他看清了敌人的规模,可是对方之中,似乎并没有战车与骑士!   田约急忙看向了右侧,该不会...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来自右侧的秦国战鼓声,马蹄声响彻在野外,越来越近,田约愤怒的大吼道:“李牧!!”,李牧自然是不可能听到远处的田约的怒吼,可是,他也看到了秦人的第二支军团,秦人与他们一样,也是分成了两个军团,只不过,赵人是一前一后,而秦人却是一横一竖。   “前军北上,做好从侧翼攻击战车的准备!”   “中军战车即刻迎战秦人的战车部队!!”   “后军跟随中军!”   李牧即刻下达了军令,旗帜四起,李牧的军团也瞬间分成了三股,各自移动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双方对弈   秦将王龁站在战车之上,紧紧盯着赵军的动向。   这两支共计四万人的军团,并不是白起所指挥,而是王龁,白起只是给他们留下了将旗,王龁原先的打算,是让蒙武故意暴露自己,处于不利的地势,吸引敌人的进攻,自己再以第二军团在敌人全力猛攻的时候,从侧翼进攻,但是,战争的进行,并没有他预想的那样顺利。   首先是赵国那令人吃惊的战斗力,仅仅是一轮冲击,蒙武就险些被田约打穿,好在秦卒足够精锐,很快就缓过神来,挡住了赵人的疯狂进攻,而那位不知名的年轻将领,唤作什么李牧的,竟没有直接过去帮助田约,而是布阵在后,观望战局。   这让王龁非常的困惑,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在看到友军与敌人交手之后,不应该是不顾一切的展开冲锋麽?   他原本就是在等待着赵国李牧部压上,从侧翼同时击溃这两支赵国军团,可是李牧迟迟不动手,田约的进攻又异常的凶猛,王龁也就只能尝试着去先击溃田约,再合力攻打这位年轻人,赵国的士卒并不多,加起来也不到三万人,王龁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可是在李牧不慌不忙的安排阵列的时候,王龁心里一颤。   他跟随白起已久,怎么会不知道李牧的想法,他的前军北上,中军迎战,这显然是要等到交手的时候,使得前军来进攻我的侧翼啊,这部署真的是一个弱冠之年的孺子能够完成的麽?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李牧军团,他所预料的混乱并没有发生,几次变阵,也是不慌不忙,没有一处错误!   见了鬼,赵国的年轻人何时都变得如此可怕??   王龁也是老将,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慌,急忙在嘴里念叨了起来,“武安君助我...武安君助我...武安君助我..”,连说了三声,他睁开了双眼,信心满满,他指着远处,吼道:“变阵!!全军散开!!”,他直接抢过了一旁的将旗,拼命的挥舞着,身后的令旗不断的抬起降落,战车纷纷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横线。   李牧看着这情况,急忙下令道:“后军冲锋!保护田约侧翼!!”   王龁看着赵军的动向,谩骂了一声,随即朝着敌人拉开了弓。   双方的战车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李牧直勾勾的盯着远处战车上的敌人,慢慢抬起了手中的戈,当两架戎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李牧手中的戈狠狠刺向了对方的车右,而李牧也看清了敌人的面目,对方的车右年纪也并不大,他身材魁梧,眉毛非常的浓密,看起来有些憨厚,可是他也并没有留情,手中的戈朝着李牧刺了过来。   “砰~~”,两人的武器碰撞在一起,在战车的牵扯下,两人都险些被甩飞,急忙丢弃了手中的武器,李牧愤恨的瞪了那个车右,方才继续拿起了备用的武器,再次杀敌!   王龁看着自己那有些呆愣的车右,愤怒的骂道:“王翦!杀敌!!”   这是他如今的亲兵长,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他就曾率领军队击溃了赵国,夺取了赵国的九座城邑,当时很多人都想要重用他,只是这个人不善言辞,言语常常会得罪他人,甚至还当面说应侯的坏话,没有人再用他,唯独王龁觉得这个年轻人将来定有一番作为,就将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   “遭遇秦人的伏击?”,赵括惊讶的站起身来,走到了舆图的面前,周围的门客们也慌忙聚集了起来,说道:“将军,迅速派遣援军罢!奇将军与曾哙将军距离他们不远,让他们迅速去支援!”,李鱼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李牧将军禀告看到了白起的将旗,他该不会是想要击溃田约将军和李牧将军,直取武安罢?”   赵括认真的看着,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令裨将奇率人前往支援,告诉他,不能急行军,白起可能会伏击援军,这是他的一贯作风,让他警惕行事!”   “另外,让曾哙进军涉城,若是李牧被白起击破,让他全力守住涉城,不能让白起轻易赶往武安!”   李鱼有些急切,他说道:“将军,李牧他们遭遇秦人主力,只派遣奇将军一支军团,是不是会不够?不如让两支军团一前一后,同时前往支援,这样一来,即使遭遇伏击,也能及时反击,我们以主力增援武安,也可以保护武安不沦陷啊。”,赵括摇了摇头,说道:“李牧所遇到的,定不是秦人的主力。”   “我曾去过路城,也知道那里的情况,那里的地形不允许大规模作战...何况白起狡诈,我怕他围攻李牧只是幌子,会趁着主力前往救援李牧的机会,一路攻破武安,围攻邯郸,必须要有人去往涉城,另外,还要告知西长城守军,警惕白起的袭击。”,赵括认真的说着。   众人不再敢质疑,只好拟定军令,赵括又说道;“告诉廉颇将军,让他进攻中牟!”,他抬起头来,“战事不能被白起牵着走...得想办法让他也感到压迫,中路大军,即刻开往太行各个路径,严加防守,我们要断绝白起的后援力量,将他赶出赵地!!”   “唯!!”   .....   中牟城外,廉颇的大军将其三面围住,廉颇一声令下,士卒们疯狂的朝着中牟城冲了过去,手中抬着云梯,在盾兵的保护下,朝着城墙冲了过去,在三座城门的面前,高大的对楼,正在缓缓朝着城门方向行驶而来,对楼是一种攻城器具,在四轮车上搭起木架,木架下有一根巨大的撞木,可以用来撞开城门!   赵国的对楼还有长长的蔽体,是为士卒们遮挡箭矢的。   秦人疯狂的拉弓射弩,箭矢犹如雨点一般不断的降落在赵人的身上,赵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身后的人会接替他,继续攻城,廉颇将军站在远处,他还准备了四支预备队,按着顺序一一轮换着攻城,不给敌人休息的时间,早些攻破城池,他看得出,城池内的秦人并不多。   无数赵人从三面同时进攻,秦人的将领也显得有些慌乱,他在各个城墙上来回的走动,而云梯不断的被架在城墙上,秦人士卒们又吃力的将云梯推开,顺带攀爬的赵卒也会一同倒下,秦人不喜欢在这些攀爬的赵卒身上浪费箭矢,他们利用石块,拆下来的木头,来攻击敌人,石头砸在敌人的头上,四分五裂!   好在此刻的城墙并没有后来那么的高大,故而投丢石块,也会造成一个很快的下场,那就是会在城墙下造成一个缓坡,敌人反而是能够借助缓坡更好的进行进攻,踩踏着自己同袍的尸体与杂物堆积出的高坡。   中牟的百姓,待在家里,瑟瑟发抖。   听着外面传来的嘶吼与惨嚎,他们害怕极了,秦人杀进中牟的时候,中牟百姓并没有抵抗,说起来也是好笑,乡野之间的那些小乡邑里,面对强大的秦人,不知礼的野人们奋力抵抗,拿起农具来与秦人厮杀,最终却是被秦人杀的干干净净,而在赵国的前都城,中牟,这里的百姓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抵抗。   而如今,赵军反击,那些大开城门来喜迎王师的贵人们,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中牟的百姓们并不知道战况如何,可是他们知道,无论最后如何,他们接下来的遭遇,肯定不会太好。   廉颇怒吼着,老将军右手持矛,左手持盾,领着最后一个队列的士卒们,朝着中牟展开了又一次的进攻,而这一次,中牟再也没有能强硬的进行反击,他们都累坏了,廉颇蹬着云梯,跳上了城墙。 第一百一十七章 范雎的最强援军   秦国,咸阳   秦王与其他诸侯不同,但凡出了事,他并不会召集所有的大臣,而是独自与范雎相见,正因为如此,秦人都知道范雎是秦王最信任的心腹大臣,也是最受他宠爱的大臣,他一个人的提议,就能力压秦王宫里的诸臣,让他们不敢反驳。秦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或许在他的眼里,范雎的作用要远大于王宫内的其余大臣。   两人面向而坐,秦王皱着眉头,这位老人看起来有些不安,他说道:“赵国以赵括为将,廉颇辅佐他,赵括深得士卒之心,士卒敢为他死战,廉颇征战一生,精通战事,魏国以晋鄙为将,以魏无忌辅佐他,晋鄙是深得魏王信任的老将,为人谨慎,魏军粮草充沛,魏无忌麾下能人又多,不缺乏有智谋的贤才。”   “楚国以庞煖为将,景阳辅佐他,庞煖熟读兵法,有与常人不同的计策,景阳是楚王所仰赖的老将,曾解决燕国之围。”   “武安君带着少于他们的士卒,身边又没有那么多的贤才来辅佐,他能击败敌人麽?”,秦王问道,这次能形成联合,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燕国的入侵,让魏楚两国察觉到了赵国有灭亡的危险,这才有了如今强盛的伐秦联军,可是,秦王并没有要追究范雎责任的想法,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及。   范雎平静的看着秦王,笑着说道:“大王,您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事情呢?”   “赵国的士卒经历了多年的战争,格外的疲惫。”   “魏国的粮草充沛,可是士卒都是没有经历过战事的弱兵。”   “楚国的将领们厌恶庞煖,抵触他的军令。”   “在臣看来,这三国的联军,不值一提。”,范雎说着,秦王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寡人是不是应该征召更多的士卒,前往支援呢?”,范雎摇了摇头,说道:“耕作与战事,耕作在前,即将是春种的时期,不能再征召士卒,不能耽误农事。”,秦王迟疑了片刻,又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武安君破敌而不派遣援军麽?”   范雎笑了起来,说道:“臣有援军,早已派往救援,请您不必担心。”   “哦?寡人不知道范叔也有兵马?不知您派遣了多少援军?”   “臣有三名援军,而他们的作用能抵得上十万大军。”   秦王来了兴趣,眯着双眼打量着范雎,显然是在等待着他的解释,范雎这才说道:“臣的第一位援军,唤作段干子,他是魏国的国相,是个卑鄙的小人。魏王虽派遣军队,可是他心里很忌惮魏无忌,臣派人以钱财买通段干子,让他在魏王面前诉说魏无忌准备在河内称王的消息。”   “臣的第二位援军,您也认识,是楚国的国相,黄歇,黄歇虽忠于楚王,可他非常的惧怕秦国,不愿与秦国作对,我派出说客见他,威胁他,等战事结束,无论战败,秦国都要全力攻打楚国,以报此仇。他定会想办法来避免楚国与秦国的正面交锋。”   “臣的第三位援军,唤作赵晖,您或许不知道他,他是赵国的御史,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曾将赵王与群臣的商谈内容卖给我们,臣派人带着贵重的礼物拜见他,让他告诉赵王,魏国之所以出兵,是因为赵胜与魏王有亲,魏王想要扶持赵胜为赵国的王,借此控制赵国。”   范雎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他说道:“有这三位援军,您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秦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笑了起来,说道:“有范叔在寡人的身边,寡人什么都不用担心。”   ...........   “您说什么?”,主帐内,赵括呆滞的看着面前的武士,这是赵王的使者,从邯郸城飞速前来,特意寻找赵括,看到这位使者风尘仆仆,颤抖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赵括急忙请他坐下来,给了他一些酒水,使者缓了片刻,这才说出了自己从邯郸里带来的军令:不许支援魏军,要时刻提防魏军,一旦魏军有异动,立刻攻击。   赵括顿时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魏国背叛了联盟,又与秦国私通?不对啊,魏军都已经快占据整个河内了,难道这消息也是假的??   就在赵括心惊胆战,目瞪口呆的时候,这位赵国的武士,他看起来有些不忍,看了看周围,随后低声对赵括说道:“是御史赵晖,我听到赵晖对上君说,魏王要扶持平原君为赵王...故而,上君急忙派我前来找您。”,赵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位武士,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您回去告诉上君,此处有我,让他安心宴请群臣,不要为战事而操心。”   武士这才朝着赵括俯身行礼,应诺了,急匆匆的离开了此处。   赵括并没有去多想赵王的军令,反而是继续看着各地送来的战报,他的主力部队已经赶往太行山径道的各个出口,只要将这里堵住了,上党的秦人也就无法轻易的进行救援,等到廉颇攻破中牟,就可以顺势一路攻到丹水附近,再往南与魏国会和,将秦人的势力彻底的消灭。   而此刻,赵国的裨将奇,正骑着高头大马,领着步卒朝着路城的方向前进。   奇所统帅的军队,并没有战车,战车非常的珍贵,奇以往也没有太大的军功,为人又暴躁,性情似火,故而赵括并没有给与他战车部队,他麾下只有步卒与骑士,虽然他很想早点赶往战场,早些立下军功,得到将军的重用,可是他还是没敢违背赵括的军令,朝着多处派遣斥候,他小心翼翼的朝着战场前进。   其实,当他听闻李牧遭遇到袭击的时候,心里是很开心的,他很嫉妒李牧,他从军几十年,为何李牧那毛头小子在廉颇将军身边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与自己同级,甚至还压过自己,带着赵国的精锐,而自己却只能领着一群步卒充当援军?不过,若是自己这次救下了他,将军也就能知道,到底谁才是可以重用的将军。   他心里如此想着,大摇大摆的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嗖~嗖~嗖~~”   只听的几声破空声,奇惨叫着,从骏马上摔了下来,他倒在地面上,嘴里不断的溢出血液来,背后却是插满了箭矢,“将军”,将士们大叫着,而在不远处,几个赵国士卒冷冷的看着他的尸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有奸细!”,副将大叫了起来,而这些奸细周围的士卒们,也是急忙朝着他们杀了过去,只是在片刻之内,这些奸细都被杀了军中。   而在此刻,远处传出了阵阵战鼓声,副将脸色大变,仔细的听闻了片刻,方才惊惧的看向了西方的高坡,从高坡上,渐渐出现了秦人的旗帜,黑色的旗帜带来了诺大的肃杀感,副将不敢骑马,急忙跳了下来,让亲兵们围在自己的身边,这才拿着主将旗,发出了命令,转向迎敌!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面无表情的秦人弹出头来,朝着赵军一步一步杀来,副将从未指挥过这样的战争,他匆忙的看着周围,方才咬着牙大叫道:“冲!杀死秦人!!”,赵国士卒猛地就朝着敌人扑杀了过去,场面顿时混乱,副将被亲兵们簇拥着,他看了看对方,急忙说道:“不对,敌人在高处,不该冲杀!”   可是此刻,赵国士卒却已经看到了面前那神色狰狞的秦人模样。   “杀!!”   两道洪流狠狠撞在一起,人仰马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魏醋王   魏国,大梁   魏王正在乐呵呵的与龙阳君说着什么,当武士前来禀告,段干子前来拜见的时候,龙阳君并没有隐瞒自己对于他的厌恶,他摇着头,对魏王说道:“段干子是个小人,如果您因为他先祖的功劳而不愿意杀死他,那就请您捂住耳朵,不要听他的任何建议。”,魏王握着龙阳君的手,点了点头。   对于这位段干子,龙阳君属实没有半点好感,在魏王宣段干子进来的时候,龙阳君就告别了魏王,刚刚走到了门口,龙阳君就看到了正在匆忙走进王宫的段干子,段干子看到龙阳君,脸上满是笑容,露出那一口的豁牙,弯着腰,丝毫看不出有半点魏国国相的风范。   龙阳君笑着跟他回礼,方才走了出去。   目送龙阳君离去,段干子的眼里的献媚渐渐变成了凶恶,他又带着笑容,走进了王宫,魏王看到他,笑着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魏王知道,这个人是没有什么才能的。不过,他与魏无忌的关系非常不好,他甚至都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而且魏人们也因为他先祖的原因,对他非常的尊敬,故而魏王一直都留着他。   坐在魏王的身边,段干子一如往常的吹嘘着魏王的功绩,魏王笑了笑。   段干子忽又说道:“臣听闻一件不利于上君的事情,请您要小心啊。”   “哦?”   “臣听闻,信陵君赶到河内之后,不愿意继续进军赵地,与晋鄙分兵攻占河内,其实是想要在河内自立为王!”,段干子回忆着那人给自己教的话,支支吾吾的说道,魏王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信陵君是寡人的兄弟,与寡人一同长大,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信陵君麾下的那些门客,他们想要让...”   “好了,此事就不用再说了,您还有其他什么事情麽?”,魏王皱着眉头,反问道。   “我惩罚了几个口无遮拦的狂徒,不知是否能得到您的赏赐?”,段干子询问道,魏王好奇的看着他,您也能断案了?段干子这才傲然的说道:“昨日我赴宴,宴席上有人说:龙阳君对信陵君是很好的,处处护着他,在上君不许任何大臣看望信陵君的情况下,还数次前往拜见,同榻...”   “够了!!”,魏王猛地站了起来,眼里满是怒火,他一把抓住了段干子的脖颈,问道:“这是谁所说的?!?”。段干子浑身都在哆嗦着,他急忙说道:“是芒卬的几个门客说的,我已经将他们抓起来处置了。”,魏王的脸色格外的阴沉,喘着气,一把放开了段干子,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您做的很好。”   段干子很快就笑着离开了王宫。而龙阳君,也再一次的返回了王宫。   回到了王宫,就看到魏王那阴沉的脸,龙阳君有些疑惑的问道:“是段干子又惹怒了您麽?”,魏王抬起头来,看了龙阳君一眼,摇了摇头,龙阳君笑着坐在了他的身后,帮着他轻轻的揉着肩膀,方才说道:“无论有什么样的事情,都请您向我诉说,我虽没有什么才能,可是我愿意为您承担。”   魏王的脸色稍微的缓和了一些,他伸出手,抓住了龙阳君的手,方才说道:“寡人听闻,无忌吞并河内,不愿进军,麾下门客意图叛乱。”,龙阳君大惊,愤怒的问道:“这是段干子给您说的?他一定是被秦人收买了,请您将他抓起来,信陵君怎么会谋反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您为什么这样护着他?”   魏王声音低沉的问道。   “您说什么?”   魏王没有言语,而龙阳君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他愤怒的看着魏王,想要说些什么,沉默了许久,龙阳君转身离开了,魏王低着头,也不看他,心里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有什么正在挠着自己的心口,让他越来越烦恼,独自坐在王宫内,过了许久,魏王这才缓过神来,急忙站起身来,“龙阳君!”   喊着龙阳君的名字,魏王便跑出了王宫。   ..............   李牧的戎车最先冲进了秦人之中,李牧的戎车要比寻常的战车更大,甲士也是跟随他许久的勇士,很快就成为了秦人战车的主要目标,可李牧并不畏惧,在他的脚下,存放着大量的武器,他拿起长矛,在与秦人战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长矛投出,将战车上的两位士卒同时贯穿,直接摔下战车,被无情的碾压!   李牧也不知自己杀掉了多少秦人,战车对冲了一个回合。   李牧急忙下令,战车转身,进行第二回 合的冲锋,当李牧的战车部队转过身的时候,王龁沦落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地步,他被三面包围了,面前有李牧的后军作为抵抗,左翼有李牧的前方,在身后,还有威胁最大的战车部队。王龁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孺子逼到这种地步。   他并没有迟疑,急忙下令,战车继续冲锋,只有冲破敌人的后军,击溃被他们保护的田约部,秦人才或许能够看到胜利的曙光,李牧没有回忆,大手一挥,已经调头的战车们咆哮着从后方冲杀了过去,王龁没有在乎自己的侧翼,也没有在乎大后方,他带头朝着田约中部冲杀了过去。   一时间,秦人的战车迅速碾过赵国的士卒,直接在地面上拉出了一条血色的痕迹,战车上的甲士们不断的挑刺周围的赵卒,奔向了田约的将旗,就在那一刻,田约的将旗动了,直接朝着他前方的蒙武部展开了冲锋,有主将一同冲锋的士卒们,极为的欣喜,怒吼着,将不断推进的秦人狠狠撞住,将他们逼退。   看到原本在自己正前方的将旗忽然前移,王龁只想用最诚挚的秦语来问候田约。   蒙武又杀死了一个赵卒,双手酸痛,几乎抬不起来,可是当另外一个士卒狰狞的冲上来的时候,他还是如机械般举起长矛,将敌人杀死,他已经非常的疲惫,而敌人都已经推进到了他所在的中军,作为将领,他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将旗后退,定会造成更大的溃败,可是他,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看来,自己今日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蒙武认真的看着远处冲杀过来的赵国士卒,合上双眼,默默念叨着父母,这才猛地睁开了双眼,握着长矛,朝着赵人冲了过去,一矛刺死面前的赵卒,他硬是挤进了赵人堆里,用短剑,用拳,甚至是用头,打翻了一个又一个的赵人,秦国士卒们跟随主将,爆发出了最后的勇气。   王龁就更苦了,战车的冲锋,愣是被李牧的后军用尸体所阻挡,而三面的同时围击,让王龁伤亡击大,他有些后悔,若是自己安心与蒙武合兵,就与敌人正面交战,不想着全歼敌人,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吧,他的戎车已经被卡在了最中间,动弹不得,看着从四面八方杀来的士卒们,他有些绝望了。   到了如今,也只能与赵人死战。   武安君,请恕我无法再跟随您了。   王龁怒吼着,从戎车上跳了下来,大杀四方。   就在此时,忽听的马蹄声,在河对岸,一股赵国的溃败争先恐后的朝着这个方向逃来,他们看起来无比的惶恐畏惧,如同牲畜被驱使着,这支溃兵的数量并不少,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在追击着他们的秦人部队。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砍下的首级注视着一切   李牧大惊失色,这是从哪里来的赵国溃兵?   这些溃兵看起来,人数很多,也不大像是丧失了战斗力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呢?李牧皱着眉头,急忙下令,让驭者带着他赶往河边,李牧的驭者,是一位御车技术高超的人,这是廉颇介绍给他的,据说曾经担任一位裨将的驭者,这位裨将唤作茄,被秦人俘虏杀害,而这位驭者,在那场战事里因翻车而晕厥,竟是死里逃生。   他很想要与那位裨将一同死去,可是廉颇不许,廉颇令他亲自向秦人复仇,又将他安排到了李牧这里。   驭者驾驶戎车,绕了一圈,从几个空缺处迅速钻进士卒之中,急速行驶而过,又从士卒之中钻了出来,来到了岸,李牧认真的观察着远处,溃兵们逃到了水边,有几个人踩着结冰的水,就要朝着自己这里冲来,奈何,水面上的冰并不结实,这几个士卒惨嚎着掉入水内,这让其余的士卒不敢再如此,纷纷无助的站在水对岸,哀求的看着李牧。   李牧大吼道:“马服君在此!!背水迎敌!!”   李牧看向了周围几个士卒,士卒们纷纷怒吼了起来,“马服君在此!!马服君在此!!”,声音无比的洪亮,一次比一次巨大,而田约与李牧的士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的马服君在此的怒吼声,悍不惧死的冲向了凝聚出最后一点勇气的秦国士卒们,秦人纷纷败退。   “武安君在此!!武安君在此!!”   秦人也怒吼了起来。   在水对岸,那些惶恐的士卒们,瞪大了双眼,看着水对岸的男人,他们并不是都认识赵括,看到戎车上的男人,不是事哪里冒出的勇气,有几个都尉急忙拉拢溃兵,背着水,面朝敌人,越来愈多的溃败站在了他们周围,高呼马服君,这让追击而来的秦人有些懵,李牧对着他们打出令旗,而看到令旗的溃兵内的军官,顿时带头朝着追击部队冲了过去。   秦人因为对方已经溃败的缘故,并没有结阵,故而显得有些混乱,而当这些溃兵冲锋之后,双方直接就混战在了一起,一方高呼着武安君,一方高呼着马服君,血腥的厮杀了起来,这些丢掉了武器的赵国士卒,捡起了石头,甚至是赤手空拳的与秦人混战,李牧并没有想过通过他们来击败敌人,他只是想让这些溃兵拖延住敌人。   先击溃了这边的秦人,再去收拾对面的。   只是,在那一刻,李牧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敌人,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他将骏马从战车里释放了出来,自己死死抱着骏马的脖颈,一手持矛,一路撞飞了无数的士卒,朝着田约的将旗冲了过去,而在他硬生生带着骑士们撞出一条道路,允许战车能够行驶的时候,李牧也有些慌了,此刻的混战,军旅已经有些失控,无法进行有效的指挥。   田约大概也是看出了威胁,亲兵们急忙簇拥在他的周围,士卒们也是隐约朝着田约周围聚集,秦国的骑士忽然转向,朝着最薄弱的侧翼冲了过去,战车跟随在他的身后,一路杀掉了不少的赵国士卒,他一马当先,愣是带着秦国的战车部队,从赵国的包围之中冲了出来!   他的骑术非常了得,从一旁的旗手手里迅速接过旗帜,一面秦国的大旗,就这样被他扛了起来,在骏马的飞驰下,黑色的秦旗发出响声,不断的舞动着,秦国士卒们盯着那旗帜,跟随在他的身后,冲出了包围,他便急忙朝着蒙武的方向杀了过去,从蒙武军团的身边狠狠冲进了赵人的侧翼!   “杀!杀!杀!!”   秦人士卒们咆哮着,眼里只剩下了那杆漆黑的大旗,当骑士再次从敌人阵中杀出去的时候,两个军团的士卒都跟在了他的身后,战车在两侧奔驰,战车上的士卒还在不断的射杀追击的赵人,李牧面色铁青,若不是混战,没有办法下令,哪里轮到几个骑士可以在阵中随意的冲杀?!   秦人逃离了战场,赵国的士卒们依旧在追杀。   李牧打出旗号,令田约部防守,自己却是带着自己的士卒们,急忙绕着路水奔驰而过,他是要去支援对面的溃兵,而看到这一幕的秦人主将,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全力抵抗的溃兵,只能下达撤退的命令,三支秦人军团都飞速的逃离战场,赵人茫然的看着丢下尸体逃离的秦人。   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胜利了。   ...........   中牟城墙上,赵国的旗帜迎风飘扬。   廉颇站在城门口,而很多赵人却是跪在了他的面前,他们被剥夺了衣,双手反绑,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这些可怜的人几乎是要被冻晕了过去,这些人数量不少,足足有几十人,赵国士卒们站在他们的身后,手里的长矛指着他们,眼神无比的寒冷,廉颇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他来到了一个老人的面前。   “涑,您也是赵国公室,深受上君的信任,怎么能做出通敌的事情呢?”,廉颇愤怒的质问道。   老人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廉颇,他笑了起来,说道:“我若是不开城门迎接秦人...您如今在中牟就看不到活人了。”,老人转过头,看了自己身后的众人,方才又问道:“这是我下达的命令,他们只是无奈的执行,能否放过他们呢?”,廉颇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通敌叛君,死罪。”   那些跪在老者身后的众人都哭嚎了起来,纷纷请求廉颇宽恕。   “守城是死...开城也是死...”,老人颤颤巍巍的说着。   他忽然抬起头来,盯着廉颇,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开城只死几十个,能活很多...”   廉颇迟疑了许久,方才转过身来,左手做出了一个砍的动作来,站在他们身后的士卒们,猛地就将自己的武器刺进了这些人的后背,他们倒在了这被寒冷所冻住的土地上,从他们身上流出的炽热的血液,也没有办法来浇灭一点点的寒冷,老者是最后被杀死的,他惊惧的倒在了地面上,嘴微微张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渐渐的,他也不动了。   天气反而更加寒冷。   处死了这些通敌的贼人们,廉颇方才走进了城守府,士卒们则是还在清理战场,坐在府邸内,廉颇拿起了赵括所送来的书信,在路城方面,秦赵已经交手,还不知道结果,不过,他们的推测是错误的,白起并没有完全退出赵地,甚至,可能他就在赵地,而没有去袭击魏国的援军。   他是将赵国当成了第一目标。   廉颇认真的分析着赵括所送来的战报,他至今还是没有明白,白起到底是在想什么,不过,白起竟然出现在了路城方向,那就说明,他还是想要攻破邯郸,赵括目前将大军上移,着力盯着路城,这南部看来就只能由自己来接手了,这样也好,只要赵括能将敌人的大军牵扯在路城周围,自己就能趁机打通与魏军的联系了。   “将军。”,忽然有武士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的廉颇。   “已经砍下了他们的首级,是否要送到各地,恐吓各地的叛贼,让他们不敢再通敌判君?”   廉颇闭上了双眼,他摇了摇头,面色悲痛。   “好生安葬罢。”   而在街道上,百姓们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着那些被杀死的赵国士卒们,咧嘴笑着,指着他们的尸体谩骂着,这些奸贼,小人,外敌当前,不想着去抵抗,竟还打开城门让敌人进来,廉颇将军杀得好啊,不然,迟早也会死在我们的手里!   老者那被切断的头颅,被丢弃在地面上,茫然的看着这些因自己的恩泽而活下去的人。 第一百二十章 带来毁灭的王令   趾高气扬的使者走进了魏无忌的主帐。   这位使者是段干子所谓的门客,因为段干子与魏无忌之间不和睦的关系,故而这位门客也表现得非常无礼,他高高得扬起头来,走进了帐内,甚至都不曾低下头来向魏无忌行礼,而他这样的态度,使得魏无忌的门客们勃然大怒,正要发作,一直坐在魏无忌周围那个也不披甲的老者瞪了他们一眼,门客们方才忍住了。   魏无忌冷冷的看着这位使者,使者仰起头来,根本不看面前的魏无忌,他说道:“魏无忌在哪里?我带着上君的王令!”   魏无忌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自己的几个门客说道:“给他教一教魏国的礼仪。”,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这里,使者大惊,正要说些什么,就被一个壮汉捏着脖子抬了起来,正要殴打,他身后的老者又咳了咳,壮汉这才放下了拳头,使者原本是惊惧的闭上了双眼,看到拳头没有落下,这才蛮横的说道:“还以为魏无忌的门客都是有勇气的猛士呢!”   “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懦夫!”   壮汉再次暴怒,老者却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他,亲自走到了他的面前,打量着这位使者,使者依旧抬起头,不屑的看着他,老者笑了起来,问道:“是段干子让您来赴死的吧?”,使者一愣,方才戏谑的说道:“二三子也敢杀我?”,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当然不能让段干子达到自己的目的啊。”   “您能愿意来这里赴死,看来段干子是应诺了要照看您的家人?或者是给与了您很多的钱财?”   使者眯着双眼,一言不发。   “我家主信陵君,门客众多,又是上君的兄弟,您得罪了他,他的门客定是不会放过您,也不会放过您的家人,族人,您是魏人,应该要忠于上君,而离间上君与其兄弟的关系,这是君子所应该做出来的事情麽?您这样的行为,是要遭受到魏人的唾弃的...何况,如果信陵君出了什么事,秦国继续攻打魏国,魏国有谁能够幸免呢?”   那位使者一愣,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老者又说道:“信陵君的门客遍布魏国,可以救下任何人,也可以杀死任何人,若是您担心家人受到段干子的迫害,我可以帮您,但是请您说实话。”   “您所携带的王令,现在可以告诉信陵君了麽?”   使者沉默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魏无忌回来,又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使者急忙向他行礼拜见,这才低声说道:“上君有令要传与您,段干子交待,务必将您激怒,若是您不杀死我,就在营帐内自杀...我是他的门客,一直受到他的款待,故而答应了他。”,他顿了顿,方才说道:“上君的命令,是请您即刻发兵赵地,不许在河内逗留。”   老者冷哼了一声,方才说道:“这肯定是秦人收买了段干子,利用他来离间您与上君。”   魏无忌长叹了一声,说道:“河内未平,我又怎麽能急着去渡河?若是河内再出了什么事,十万魏军被断掉后路,那我如何向跟随我出征的那些将士们的家人交待呢?”,他看向了一旁的老者,老者思索了片刻,方才看着使者询问道:“上君是只令我们出兵,还是令晋鄙一同出兵?”   “上君是全体发兵赵地,不许逗留河内,我在六天前,就将王令传递给了晋鄙将军。”   “不好!!”,魏无忌忽然跳了起来,他慌张的看着一旁的老者,说道:“迅速发兵,与晋鄙将军合兵!”,老者善于谋划,可是对军事并不精通,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魏无忌,问道:“这是为何啊?”,魏无忌匆忙的拿起了佩剑,迅速让门客们召集各地的军队,老者跟在他的身边,他从未看到魏无忌如此慌忙的模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晋鄙将军善战,可是他从来不拒绝上君的任何军令,对待上君的命令,豁出命来也要遵循,如今大河不曾结冰,难以架桥,难以乘舟,渡河是最艰难的,赵国又曾派遣使者告知秦人可能要先交战与魏,如果白起在晋鄙将军渡河的时候发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者听闻,心里一颤,看着面前担忧的信陵君,他急忙劝慰道:“请您不要担心,晋鄙将军,是老将,征战多年,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就怕他为王令所误啊。”,魏无忌担忧的看向了西方。   ......   此刻,在大河沿岸,魏国的主力大军驻扎在这里,晋鄙几乎都要将周围所有的城池攻占下来,可是王令下达,他就没有迟疑,即刻召集士卒,准备渡河,晋鄙将军是个很古板的人,很多人都说,比起魏国,他更适合秦国,他不爱言语,也从不质疑命令,只懂得去执行,这也是为什么魏王极度信任他的原因。   魏国大军驻扎在这里,士卒们颤抖着,不断的砍倒了一个又一个大树,他们是想在制作渡河的工具,而晋鄙就站在士卒们之中,亲自带着他们砍伐树木,有晋鄙带头,这些士卒们也都没有抱怨,卖力的工作了起来,晋鄙正在忙碌着,忽有一个都尉走到了他的身边,这都尉看起来与他非常的相像。   他唤作晋环,是晋鄙的长子,跟父亲一样,也是一个木讷,古板的人。   晋鄙看着他,眼里也没有多出半点的温柔,他冷静的说道:“先前所征来的船只,已经准备妥当,请您带领一千人率先渡河,扫清障碍,渡河之后,尽快探查周围的情况,汇报给我,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认真对待。”,晋环点了点头,说道:“唯。”   在这种季节,渡河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大河与别的河流不同,不容易结冰,河内又多杂物,偶尔还有冰块飘来,故而渡河的危险极大,晋鄙本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渡河的,他很担心,在运输粮草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不测,可是魏王已经下了令,那他就必须要执行了,无论这王令是对是错。   晋环带着前锋部队强行渡河,果然,与晋鄙所想的那样,损失极大,像这样凶猛的河水,有这样寒冷的狂风作为盟友,似乎是无法被任何人所征服的,最后,跟随晋环成功上岸的,却只有七百多人,他们上了岸,便四处散开,开始探查敌人的动向,晋鄙看起来并不担心儿子的安危,只是全力的督促士卒们。   魏国的先锋部队探查了河对岸的各个地方,经过了整整三天的探查,确定周围没有敌人的踪影,他们方才来到了岸边,打出了旗号。   晋鄙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对岸是安全的,是可以渡河的,他又安排了几次的渡河,魏国的士卒们按着次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的登陆上岸,晋鄙将自己最在意的粮草也运输了过去,虽然损失了不少,可是勉强还能接受,晋鄙每一日都会让对岸的人探查情况,以免遭遇到袭击。   就这样,晋鄙的大军,开始全体渡河,准备到达赵地。   而在这个时候,魏无忌的大军,正疯狂的沿着大河朝着晋鄙的方向赶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河战役   当晋鄙率领大军渡河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只是他,是整个军团都松了一口气,在这样的季节里渡河,这是他们出征之后所遭遇的最险恶的战争,不知道有多少同袍被冰冷的河水所杀死,好在如今,他们成功了,晋鄙已经是极度的疲惫,率领一支六万人的军队渡河,这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晋鄙忽然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发烫。   他摇晃了一下沉重的头颅,看着周围的几个将士,吩咐道:“就在这里扎寨安营罢...我们派去的斥候如今应该是已经将我的军令告知了信陵君,我们就在这里等待信陵君,帮着他渡河。”,听到晋鄙的言语,这几个将士急忙允诺,他们实在是太疲惫了,太劳累了,浑身仿佛都要散了架。   他们还算是好的,底层的士卒们,在这样的冷天里遇了水,再被狂风这么一吹,这滋味实在让他们一生都不敢再回忆,哆嗦着,烤着这温暖的篝火,大军是在凌晨的时候登岸的,如今快过了午时,若再不烤干身体,夜晚一来,有他们受的。将军晋鄙,则是待在主帐内,躺在席上,他的头却越来越痛。   晋鄙揉了揉额头,只能希望信陵君早些赶来,不然到达赵地只怕也要再耗费很长的时间了。   最好能快点与赵军取得联系,到那个时候,战事就会顺利很多。   晋鄙正在想着呢,忽有斥候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仓促的跪倒在了晋鄙的面前,眼神无比的惊恐,晋鄙急忙坐起来,看着他,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斥候颤抖着,说道:“秦人...秦人来了!”,晋鄙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斥候不是探查了周围麽?晋鄙急忙跳起身来,冲出了主帐。   帐外,满是惶恐无比的魏国士卒,士卒们大叫着,在各自的将领的号令下,迅速的聚集。   晋鄙急忙看向了远处,远处,黑压压的秦人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是前方,在左翼和右翼,也同样出现了大量的秦国士卒,晋鄙根本看不出敌人有多少,“准备迎敌!!姚!您率领本部迎战左翼,立!您迎战右翼!我来抵抗主力!”,众人即刻应允,晋鄙匆忙的朝着前方跑了过去。   很快,他的驭者驾着戎车赶来,晋鄙上了戎车,这才赶到了最前方。   放眼望去,整个河水的周围,全部都是两国的士卒,一眼看不到尽头,六万魏人的营寨,已经是犹如一个城池那般的辽阔,再加上包围住他们的秦人,使得场面更加的壮观,而晋鄙却没有时间来欣赏这个壮观的画面,他专心的看着前方,在前方的秦人阵中,挂着的旗帜,正是白起的将旗!   就在他的对面,白起同样也是冷酷的看着魏国的大营。   “将军,终于等到了河岸升起炊烟的这一天了...哈哈哈,等了那么久,还不能以大火取暖,这些魏人,行军真慢啊!”,副将站在白起的身边,开心的叫着,白起只是冷冷的看着敌人,一言不发,副将并不吃惊,白起将军在平日里,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对他人是文质彬彬的,可是,只要他穿上了这甲胄,他就变得不大像个人。   不会笑,不会言语,沉默而又冷酷,脑海里只是想着如何杀死敌人。   副将觉得,他还是更喜欢平日里的武安君。   “令蒙骜发动进攻。”   白起下令道,将士们即刻打出了旗号,又伴随着战鼓声,晋鄙注意道,位于自己左翼的那支秦兵,最先发动了进攻,这让晋鄙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因为左翼这支军队,是今天渡河的,是魏国军队里最为疲惫的,可敌人是怎么看出这一点的呢?晋鄙却又不敢从前军派人去支援,因为这么做,敌人会毫不留情的从正前方击破整个魏军。   可若是无动于衷,左翼绝对不能坚持太久。   敌人在魏国精疲力竭的时候发动进攻,这不是巧合...而是,有奸细。   晋鄙瞬间反应了过来,可是如今,却并不是查找奸细的好机会,他也不关心奸细是如何传递情报的,他只是在想,该如何能够抵御敌人的进攻,秦人在数量上,似乎比自己更多,士气旺盛,养精蓄锐....晋鄙思索了片刻,方才有了决定,只能在这里硬抗敌人,等待着信陵君前来支援。   晋鄙急忙对副将下令道:“请您带着两个都尉赶往左翼督战,有后退一步者,斩!”   他是害怕左翼溃败之后会被席卷整个军团,在他下令后不久,左翼的秦人就开始了逼近,他们整齐的步伐,那密林一般的长矛,让魏国士卒们双腿发颤,眼里满是泪水,他们感觉,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秦人的步卒渐渐散开,露出了一辆辆蓄力待发的战车,秦国的战车,是诸国内最为坚固,最为高大的,论战车部队,或许只有赵国可以与之媲美,他们战车所用的骏马,也是有力的好马,冲锋起来,更是可怕,当两国的军队越来越靠近的时候,秦国的战车咆哮了起来,朝着魏军恶狠狠的冲了过来。   战车无穷无尽,耕耘着道路上的一切,魏国士卒们所能看到的只有战车,以及发狂一般的骏马。   精疲力竭的魏军,本身就不够精锐,再看到这样的场面,浑身发软,有几个士卒尖叫着便朝着身后逃去,却迅速被自己的将领杀死,毫不留情,在这一刻,魏国士卒们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矛,战车猛地撞进了士卒之中,伴随着士卒们的惨嚎,飞起的尸体,骏马的哀鸣,战车的翻滚,魏国的阵直接被撕开!!!   秦国的步卒们怒吼着,跟随在战车的身后,从被撕开的口子,直接吞噬了整个左翼的魏军。   晋鄙面色铁青,额头不断的跳动着,头是越来越痛,他咬着牙,怒视着前方的秦人,对于从左翼传来的惨嚎声,视而不顾,秦人同样如此,两面的秦人,都只是在看着自己人发动了进攻,而自己却只是看着,无动于衷,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左翼战场上的结果,当战车上的秦国士卒无情的收割一个又一个魏国士卒的性命的时候。   晋鄙终于确定,自己是遇到了秦人的主力。   秦人之中最为精锐的主力。   厮杀还在继续,秦人步步推进,魏人退无可退,后退的士卒都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在这种时候,秦人就只能踩踏着尸体来推进,晋鄙的中军,也是在不断的前往左翼,接替死去的魏人。白起看着这一切,忽然,他再一次下令,右翼也展开了进攻,两面受击,好在晋鄙早就安排好了防线,不至于直接崩溃。   白起的主力依旧是按兵不动,渐渐的,在厮杀声中,天色一点点的昏暗,风越来越大。   魏国的士卒剧烈的颤抖着,甚至在中军,就有几个士卒一头栽倒。   白起的戎车忽然出动,直取对方的前军,而被唤作为虎狼的秦国大军,终于也是朝着魏军张开了血盆大口。   晋鄙站在戎车上,冷冷的看着对方的将旗。   “信陵君的援军即将到达!!”   “各部!!坚持住!!”   “斩杀白起者,赏千金!!斩都尉以上者!赏百金!!斩士卒者!!赏田四十亩!!”   关于前几章引起的争议   我从来从来就不反对读者跟我提出建议。   但是,请别一上来就给我乱扣帽子,骂我。   另外,我看到了有些过分的评论之后,的确是有些激动了,也说了些过分的话,我也向各位道歉,我这个人脾气暴躁,可能没有读书人的风范,不过,我也想跟大家说清楚。我只是觉得在这个时期的人其实都挺可怜,这跟后世不同啊。   你们所提到的近代对外战争,是反侵略的民族国家战争,但是在战国时期,普遍没有什么国家意识,你们也知道,各国的国相甚至都不是本国人,就连民族意识都非常的淡薄。所以拿出来跟近代对外战争来比就是不对的。   另外,我写的这个人吧,他不是将军,他也不是这里的城守,在赵军退离之后,他没有跟着离去,百姓举出他来为大家做出决定,抵抗没有希望,不抵抗起码可以让城内百姓活下来,故而他为大家选择了不抵抗,他可不是有兵权的将军,也没有过战争的经验,甚至都不算是当地的长官。   我为什么要这样写呢?   第一,我想写出无论是什么地位的人,在战争里都是无比的悲惨,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百姓是如此,贵族也是如此,因为他无论做出什么决定,他都是要死的,没有任何活路。我很怜悯这个时代所有的可怜的人。   第二呢,我想写出廉颇的那种愧疚感,他在长平的失败,导致秦人一路进攻到赵地,百姓抵抗的地方都被秦人杀完,而不抵抗的地方,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又得死。廉颇对这个人,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因为是他的失败,造成了赵地的这些惨况。   第三呢,你们谈论到我隐约带着讽刺的意味,读我的作品的读者们都知道,我的文笔就是略带讽刺,无论何时,不过,在这里,我想写出的是一种悲哀感,就是贵族自认为自己是为百姓而死,可是百姓并不这么觉得,他们厌恶这个叛主之人,到最后,他的决定没有能让他得到百姓的感恩,也带走了自己的生命,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第四呢,书里矛盾的三观,是来自与主角与我的两种不同的想法,我的主角是一个勇士,很可惜,我可能没有那样的气节与胆魄,我恐高,怕水,更别提是去赴死了,故而我写出了一个自己心目里的勇士。   他能战胜自己的恐惧,他能有气节的面对一切,可惜我不行,我生活在那个时代,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抵抗白起,应该是没有的,故而我只能对那些勇士表达赞叹,而对这些可怜人表示怜悯。   你们很多都是从上本书跟着一路赶来的老读者,我不想跟你们吵架,也不想跟你们有什么不愉快,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但是不要随意的进行人身攻击,这样真的很影响心情,也影响创作,好了,我的话讲完。   感谢所有支持我的读者,也感谢那些批评我的读者。   我会改进不足,争取写的更好。   谢谢大家。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信陵君的想法   赵括如今的中路大军,聚集在临虑城周围。   因为路城的遭遇,迫使他将大军的位置北移,聚在这里,更好的对路,涉等两地的赵国军团进行支援。从路城战场,传来了坂半喜半忧的消息,让他欢喜的是,李牧击退了秦人的进攻,秦人逃往了路城,忧的是,赵国折损了一位裨将,伤亡人数与秦人不分上下,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过,秦人在数量上占据一些优势,故而双方付出同样的代价,还是算赵军的一次小胜,只是又死伤了几万人,这让赵括隐隐有些心痛,关于路城方面,赵括并不打算强攻,一来强攻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二来目前还没有发现秦人主力的所在位置,赵括不好使重兵进攻路城。   在屡次与秦人的交锋之中,赵括越来越能意识到斥候的巨大作用,信息,永远是战场上最为重要的,白起在这方面,就做的非常出色,这是值得赵括去学习的,故而,他派遣了大量的斥候,奔赴战场各地,打探消息,在这样的冬季,骑兵的作用被降到了最低,在寒冬里骑马奔驰,这只会杀死斥候。   而且马匹所要耗费的粮草,也并不少。   斥候的作用降低,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这也会影响到白起的判断...应该会罢?   赵括大量派出的斥候,也带来了很不错的消息,斥候站在赵括的面前,这年轻人的眼睛上似乎都泛起了一层冰霜,赵括笑着让他坐在了篝火之旁,随意的跟着他烤着篝火,方才询问起情况来,斥候哆嗦着说道:“在前往共城的方向,发现了大量的生火痕迹,还有大军路过的痕迹....”   “我们继续跟踪,这些痕迹一直是通往孟门方向。”   赵括一愣,问道:“有战车的痕迹麽?”   “有,数量非常的多,还有密林被砍伐过的痕迹,秦人还在几处扎寨,按着规模来说,人数应该是不低于五万人的。”斥候认真的说着,赵括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请您去找李鱼,领取赏赐,您做的非常好。”,斥候被赵括这么一说,脸色涨红,被偶像夸赞果然是一件非常令人激动的事情。   送走了斥候,赵括方才继续看起了舆图。   共,孟门...看来,秦人这是大举朝着河内的方向进军啊。果然,白起还是想要伏击魏军,出现在路城的军队,只怕也是为了吸引自己的主力军队,让自己不敢轻易派遣太多军队去支援罢,不得不承认,白起想的非常正确,在知道路城驻扎着秦人军团后,赵括还真就不该派人去增援河内。   若是造成赵地的防守空袭,秦人直接从武安进攻,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可若是不去支援,我又担心白起会优先集中军队消灭魏国的士卒,再回来与自己作战,这样一来,赵魏联军就算是被瓦解了。目前放在赵括面前的有三个选择,第一,是集中兵力消灭占据路城的这一股秦军,再做打算。第二,是赶快去救援魏军,早些与魏国合兵。第三,便是继续沉稳逼进,完全的收复赵地。   赵括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为将军的人,是不能犹豫的,可是,做出决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他的一个选择,可以决定几十万士卒的生死,以及他们背后的家人,整整一个国家的百姓,因此,赵括在做出决定的时候,通常都是采用最为稳妥的决策,从不敢激进,他很害怕自己的决定会害死更多的人。   望着舆图,纠结了许久,赵括咬着牙,终于有了决定。   .......   信陵君的门客们感到很困惑。   信陵君在召集全军之后,做出的第一个决定,竟是抢夺周边县城里渔夫们的船舟,在河内,秦人的抵抗是非常顽强的,听闻魏人需要船只,很多一生靠着船只度日的渔夫,流着泪将自己的挚爱凿穿。在杀死了抵挡的士卒之后,魏无忌也并没有能安下心来,因为那些最底层的秦国百姓,也是想尽了办法来阻碍魏军的行动。   魏国的士卒每天都有失踪的,往往能在次日与河边找到他的尸首。   而趁着夜色想要烧毁粮草的,甚至是想要组织百姓进攻大营的,数不胜数。为了将来后方的稳固,魏无忌针对这些抵抗的地区,也迅速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杀。有一个秦人作乱抵抗,那就杀死这个地方所有的秦人,鸡犬不留,在这样的残酷政策下,不少秦人想要抵抗的时候,都是被自己人所告发,毕竟,比起不怕死的人,怕死的更多。   在魏无忌的铁血手段下,河内的局势有所好转,起码魏国士卒不再无故的失踪。而在征集了足够的船只之后,魏无忌只是留下了一位门客带着五千人的军队留守,自己却领着大军强渡河水,门客们很不明白信陵君的作法,不过,信陵君的威望很高,他们也没有拒绝。   整个过程,信陵君都显得格外谨慎,派遣大量的斥候前往各地,甚至是不许渡河的士卒们点燃篝火取暖,他说,秦人的斥候能够通过炊烟的情况在远处辨认自己的情况,若是敌人知道了自己渡河,一定会趁着自己最疲惫的时候进行攻击,不少门客不屑的笑了笑,信陵君什么都好,就是想的太多。   秦人远在赵地,怎么会来这里地方观察什么炊烟啊。   因为信陵君不许点燃篝火,出现了士卒被活活冻死的情况。   可是,信陵君没有心软,在登岸之后,有门客提议:应当趁着秦人还没有发现自己渡河的时候,急忙去与晋鄙合兵。   信陵君拒绝了他,说道:还没有祭祀河水,不能急着离开。   随后,他亲自为那些逝世的士卒们祭祀河水,宰杀牲畜,祈求河水护佑所有死去的士卒,这场仪式进行的非常的庄严,信陵君拿出了大量的肉类进行祭祀,整日都有巫在河对岸跳来跳去,有趣的是,这些巫都是秦人,魏无忌花了重金将他们请来。   魏无忌的门客又提议:您不能因为我们的粮草充足,就如此浪费,祭祀给河水的肉食应该分给士卒啊。   魏无忌再次拒绝了门客的提议,说道:这并不是没有用的行为,您以后就知道了。   果然,正如魏无忌所说的那样,原先那些抱怨,沮丧,甚至是愤怒的魏国士卒们,在经过了连续两天的隆重祭祀之后,大都发生了些变化,他们变得肃穆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斗志,信陵君请巫算出他们这次的结果,巫高举龟壳,告诉众人,河神将会保佑魏军,这次的战争,你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听到巫这么说,魏无忌的门客也就笑吟吟放下了摆在巫的家人的脖子上的短剑。   您算的很对啊。   信陵君这才带着魏国大军不急不慢的朝着晋鄙的方向赶去,看得出,信陵君非常的担心晋鄙的安危,可他行军就是极慢,不停的派出斥候来探查前方的情况,每走到一个地方,就连忙让士卒们停下来休息,养精蓄锐,门客们摇了摇头,他们实在不明白信陵君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也就只能服从了。   在沿着河岸走了数天之后,终于,斥候慌张的走到了魏无忌的面前,他身边还有一位被捆绑起来的魏国士卒,那士卒穿着残破的衣裳,头发杂乱,无神的跪在魏无忌的面前,低着头,血液还在不断的从他身上滴落,斥候看着魏无忌,说道:“将军,发现了我军的溃兵。”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个老将军的死亡   晋鄙要死了。   最先明白了这一点的,是他自己。   侧翼最先被攻破,无论晋鄙做出了怎么样的努力,筋疲力尽的魏卒,尤其是那些刚刚渡河而来,浑身都在狂风下颤抖的士卒们,是抵御不了如虎如狼的士卒的,秦人的一点点推进,后面摆出的兵刃,让这些魏卒们无比的绝望,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迎接他们的,都是一条死路。   不少士卒飞速冲向了河水,他们跃进了河水之中,奋力的朝着家乡的方向游泳,他们哭着,他们想要回家。   可是,这条孕育了他们的河水,彻底断绝了他们与家的道路。悍勇的秦人击溃了侧翼之后,就是晋鄙所安排的督战将士们,也有些拦不住自己的溃兵了,溃兵越来越多,他们从各个方向逃离这里,最要命的是,他们冲击了自己的中军,秦人向来很喜欢这样驱使着敌人来让他们互相残杀的剧情。   当左翼,中军都混乱的时候,晋鄙看到了自己原先前往督战的儿子。   晋环的头颅被砍了下来,被一个战车上的秦人用长矛挑起,高呼自己斩杀了魏国的大将的壮举。   晋鄙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些没有意义的嘶吼,那甚至都算不上是吼声,那声音,只有晋鄙自己听到了。   “将军!将军!!”   有将领摇晃着晋鄙,指着不远处,说道:“将军!秦人要攻进中军位了!请迅速派人回援!”,晋鄙愣了一下,纠缠了他很长时间的头痛,此刻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晋鄙看着中军的方向,他在扎寨的时候,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锥形阵,背靠着大河,面朝前方的锥形。   而如今锥形的后半部要被敌人贯穿了。   前军是不可能去支援的,前军如今正在承受着白起部大军的进攻,晋鄙远远的能够看到白起的将旗还在不断的发出各种号令,这是一个可怕的人,在交战之后,还能够继续指挥军队而不至于使得各部陷入混乱的,当今并没有多少人,晋鄙自己就做不到,他认真的看着周围,却绝望的发现,白起没有给自己半点活路。   晋鄙缓缓的短剑绑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他认真的说道:“不必理会中军,请您赶往右翼,告知将士们,在我进攻敌人中军位的时候,进行突围,沿着河水逃亡....”,将领瞪大了双眼,他说道:“将军,您这是...”   “这是我的军令,左翼,中军,前军都没有办法护住了,唯独右翼,或许还有机会能够突围,信陵君距离我们应该也不远了,请您带着人突围罢,若是遇到了信陵君,让他不要行军,不要渡河,不能以疲惫的军队来与白起交战。”,晋鄙吩咐了几句,方才冷冷的看着白起的将旗,对驭者说道:“请您与我去斩杀白起。”   那一刻,晋鄙的将旗高高举起,戎车咆哮着,朝着前方冲了过去,而围聚在晋鄙周围的魏军,也是跟随将旗发动了凶猛的冲锋,秦人正在与魏国的先锋士卒混战,晋鄙闯进了这混战之中,老将军左手持剑,右手持矛,疯狂的击杀着沿路的士卒,士卒们簇拥在他的周围,狠狠的撞进了战圈之中。   而所有看到将旗的魏卒,变得格外激动,跟随在戎车的身后,竟是对秦人开始了逼迫与推进。   看着前方的秦卒不断的后退,自相踩踏,忽然出现了不少的伤亡,戎车上的白起显得有些惊讶,副将也是如此,不过,他并不是为战局而惊讶,他是因为看到白起脸上终于出现了人所有的情绪而惊讶,副将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将旗,他也明白了晋鄙的想法,这厮是想要手刃主将啊,呵,您也配?   他肃穆的看着白起,说道:“将军,我愿意为您开路,可以杀死他。”   白起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将旗,下令道:“派人挡住晋鄙,增援右翼,他可能是想从右翼突围。”   “可是...”,副将正要说些什么,白起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他,白起眼眸里的寒冷,让副将忍不住哆嗦了起来,急忙说道:“唯!”,秦人打出了令旗,更多的士卒从白起的身边冲了出去,阻挡晋鄙的舍命一击,晋国的戎车撞飞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就当他清楚的看到了将旗的时候,左侧战车的撞击,让他战车直接翻了出去。   晋鄙从战车上摔了下来,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当他浑浑噩噩的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亲兵正在周围奋死抵抗敌人的围攻,晋鄙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了自己的腹部,他正在流血,晋鄙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猛地冲了上去,一矛刺死了一个秦卒,随后他就一头扎进了人海之中,他周围都是秦人,甚至,他跟秦人贴着身子。   这就是大军冲锋所形成的人海,老将军手中的短剑不断的挥舞着,迅速抹掉了一个秦人的脖颈,又刺进了第二个秦人的腹部,亲兵在他的身后,不断的帮着他抵抗其余人的进攻,晋鄙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与白起的将旗越来越近,到最后,晋鄙的眼里就只剩下了远处的将旗,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扑哧~”,又一杆长矛刺进了晋鄙的腹部,晋鄙嘴边溢着血,前进了一步,将手中的短剑刺进了敌人的脖颈。右翼已经开始了突围,中军几乎所有的战车都被聚集在了这里,同时展开进攻,就是要撕开缺口,让步卒能够安然的逃离,战车的冲锋,的确不是轻易能够阻挡的,秦国的战车又聚集在左翼和前军的位置上,突围充满了希望。   晋鄙离那将旗越来越近,而他自己的将旗,却是在后方,战车翻滚的时候,他的车右抱着将旗及时掉了下来,而魏国的士卒就围绕在他的周围,奋力杀敌,如今,左翼,中军,前军,都是处于混战的局面,唯独右翼还在进行突破,将旗,已经不重要了,士卒们早就开始了溃逃,而晋鄙的性命,也不重要了。   只需要这将旗能多吸引一些敌人,减轻右翼的压力,这就足够了。   终于,晋鄙看到了白起的亲兵,白起就站在戎车上,冷淡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对手,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看起了远处的战事,这让晋鄙感觉到了羞辱,晋鄙瞪大了双眼,怒吼着,手中的长矛恶狠狠的投向了白起,那一刻,白起无动于衷,长矛甚至都没有能命中白起的戎车。   几个亲兵上前,四面八方的长矛捅穿了晋鄙的身躯。   晋鄙嘴角滴落着血液,愤怒的看着前方依旧在指挥各部的白起。   “咚,咚,咚,咚....”   晋鄙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魏国的战鼓声...这战鼓声,若隐若现,他很想回头去看看,可是,他没有这个力气,他看到白起似乎在叫着什么,他的身后,各种令旗不断的出现,亲兵们拔出了长矛,晋鄙倒在了地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几个士卒从他身上踩踏而过,晋鄙也没有再感受到什么疼痛。   听着那愈发清晰的战鼓声,晋鄙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   是援军...援军来了。   晋鄙的双眼渐渐失去了光泽。   晋鄙死了。   一生谨慎的老将军,他没有败给敌人,只是,他败给了一个不值得效忠的君王,和一个贪财的卑鄙小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武安君与信陵君的初次邂逅   当信陵君的战车部队从岸边逼近的时候,正在猛攻右翼,阻挡敌人突围的秦卒们,有些慌乱,因为这一支魏国军队是从他们的背后赶来的,这对他们非常的不利,而正在浴血奋战的魏卒,在听到了熟悉的战鼓声后,也就不再无助的投河,而是转身继续与秦人厮杀了起来。   白起是真的没有想到,信陵君的部队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支军队看起来不像是疲惫之师,而是充满了斗志,战鼓阵阵,魏无忌渡了河,还如此迅速的赶来支援,这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在得到了王令之后,就猜测出晋鄙会出事,急忙前来会合。目前的形势对秦人非常的不利,秦人已经激战了很久,如今魏有强援,白起身边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再去抵御魏无忌的军队。   白起皱着眉头,看着周围,他也觉得有些棘手了,最大的变故来自于魏无忌,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传闻里与兄长不和,整日设宴饮酒的魏国公子,竟有这样的见识,如此的胆魄。他即刻下令,让围攻魏军右翼的士卒们撤离战场。副将听到这个命令,顿时懵了,白起的这个命令,定然会导致这一军团的崩溃。   在这样的混战之中,让他们撤离,那阵线定是全盘奔溃,引发更大的混乱。   只是,白起的命令,没有人可以拒绝执行,当副将打出令旗的时候,秦将羌也懵了,迟疑了片刻,方才令驭者急忙带着自己逃离战场,当他的将旗北上逃离的时候,秦国的士卒们再也没有抵抗住魏兵的突围,纷纷逃散,魏军大喜,扭转了局势,甚至开始四处追杀面前的溃兵。   而被三面包围的魏人,此刻仿佛也是看到了一条活路,一个可以继续让他们活下去的缺口,他们疯了一般的从右翼开始突围,而白起则是下令,对他们进行驱赶,不能全歼,仅仅是在片刻之内,数万魏国的溃兵冲向了魏无忌的大军,他们叫着,哭着,看着自家的旗帜,奋不顾身。   魏无忌咬着牙,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白起这个卑鄙的小人啊!!   “散开!给他们留出道路!!”,魏无忌急忙下令,各处的将领们开始忙碌了起来,原本是一个对准了白起的箭矢,愣是因为自己的这些溃兵,而无奈的变成了数个线条,魏国的溃兵从这些空缺处冲进了大后方,而在此刻,白起的主力大军,却是停止了追击,有秩序的朝着北方撤离。   蒙骜以骑兵继续驱赶魏国的溃兵,而自己却是率领其余大军沿岸朝着西南方撤离。   魏无忌此刻,却还是在迟疑自己该不该放出战车来进行追击,如今是白起的大军最为疲惫的时候,他与晋鄙的战事,可是持续了数个时辰,可问题是,如今天色愈发的昏暗,夜里不能视物,魏无忌担心自己最仰仗的战车部队,在夜战里的损失会非常的严重,仅仅迟疑了片刻,他便吩咐门客们掩杀那些秦国的溃兵,而自己的戎车却朝着前方行驶而去。   他要亲自带人去追击秦军。   魏国的战车部队杀了出去,而他们的追击方向,却竟然是白起的方向,魏无忌心里清楚,若是自己追击偏弱的侧军,白起说不定转个头就再次进攻岸边的魏军了,可若是自己去追击白起,偏师是没有实力再返回战场的。白起的撤退,不慌不忙,看起来不像是撤离,反而像是德胜凯旋。   魏无忌的戎车故而很快就追上了敌人,就在战车接近的时候,从断后的秦人之中出现了大规模的弓弩手,漫天的箭矢朝着战车飞袭而来,戎车上的门客几乎是拿身体盖住了魏无忌,只是一轮的箭矢,就杀死了魏国不少的骏马,还有精锐的战车甲士,可是在这个时候,也有的战车已经撞在了秦人的步卒。   白起只是留下了一小股的部队来进行阻挡,弓弩手却急忙撤离。   当戎车凿穿了这支步卒,再次追击的时候,早已准备妥当的第二轮弓弩手开始了表演。   魏无忌死死的咬住了白起的尾巴,白起犹如一条毒蛇,时不时就要回头狠咬一口,随后继续撤离。而白起对这周围的地形非常的熟悉,当魏无忌感觉到道路越来越坎坷,甚至有杂物挡住道路,使得道路愈发狭窄的时候,他急忙停止了追击,战车按着原路迅速返回,这一路上,他看到了无数尸体,有秦人的,有魏人的。   战车上点着火炬,照亮着周围的道路,快要凌晨的时候,疲惫不堪的魏无忌返回了岸边。   魏军在原先的地方上驻扎营寨,还在到处清扫战场,引入眼帘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几乎整个地面都被尸体所掩盖,看不到裸漏的地皮,每一个角落都是血红色的,魏无忌的戎车进入营寨之后,最先就是看到了那些抱着亲人,兄弟的尸体痛哭着的士卒,溃兵被集中放在了中军的位置上。   这是怕遭受到袭击,会出现再次溃逃的现象。   河水里飘荡着尸体,整个河流似乎都变成了血色的,这是鱼虾们的一次盛宴,尸体都几乎堵住了河水,而当副将前来回报的时候,魏无忌痛不欲生,晋鄙所携带的六万将士,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万人,整整四万多人啊,都死在了这次的战事里,他们有的是被冻死的,有的是溺水而亡,更多人还是因为没有处理好伤口而死亡。   而更让魏无忌感到悲痛的是,晋鄙战死了。   这位让信陵君无比仰慕的将军,死在了一句荒诞的王令之下。大梁内烤着炉火抱着美人的魏王当然不会知道,在这个季节里渡河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他也不会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即刻进军赵地而死去,他更不知道,秦国的将军白起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不对,最后这一点,或许他是知道的。   只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与白起交战的是晋鄙,又不是自己。   老将军曾发誓要效忠魏王,执行他的所有命令,只可惜,他的这份承诺,让他丢掉了性命。   秦人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晋鄙将军的顽强抵抗,魏无忌的突然杀出,使得秦人在这里也丢下了两万多具尸体,而在追击纠缠的过程之中,魏无忌也是咬下了白起身上的一块肉,歼灭了数千人。   在篝火的摇曳下,冰冷伴随着死亡,晋鄙将军的尸体被找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砍掉了头颅,这让魏无忌几乎陷入疯狂之中,他咬着牙,坐在篝火的身边,闻着战场上的腥臭味,魏无忌看向了自己的诸多门客,他认真的说道:“晋鄙将军战死,上君是不会允许我独自掌兵的,他肯定会下令让我撤退。”   “可是,我不是晋鄙。”   “我会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这场战争。”   “就算他以叛贼的罪名来指责我,我也不会做出改变。”   “我听闻,要以正直的手段来对待自己所怨恨的人,可是秦人先是袭击我们疲惫的军队,后来又驱赶溃兵来让我们自相残杀,请允许我也使用同样的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他们,秦人必须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我要用秦人的尸体,来祭祀在河岸战死的魏人,请二三子帮助我完成这件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马服君的胜利   白起大军,也开始休整。   坐在篝火旁,火焰映着白起那平静的脸,火焰摇曳,白起只是盯着那火苗,脸上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任何的担忧。副将坐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有心要恭贺这次的胜利,可是武安君的目标是全歼魏人,如今这结果显然是达不到武安君的预期的,可若是说是失败,他们斩杀了敌人的大将,可以说击溃了魏国的大军,这又是一次巨大的胜利。   如今,魏国的其余兵力加起来都可能不到五万,且失去主将,军心动荡,再无斗志。   而秦人这里,召集周围各个县城里的士卒,依旧能凑起来近八万人的勇士。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副将也并不觉得魏人能有什么机会,哪怕就是双方兵力是对等的,魏人也不是秦人的对手啊。   副将的脸上满是自信,没有人能击败武安君。白起出征长平的时候,不算上那些服刑的,秦有二十万可以直接参与到战斗的勇士,击败廉颇的时候,秦军失去了一万多精锐,廉颇也并不是白给的,纵然是撤退,也是咬下了白起的一块肉,而在后来的战斗里,白起席卷赵地,随后又即刻分兵。   有六万士卒驻扎在路城,作为偏师,等待着武安君之令。   有六万士卒驻扎在丹水外防线,与路城作为犄角。   有七万士卒驻扎在上党的长子,维持着上党的秩序。   而秦王从河内征召了十万士卒,归白起麾下,占据中牟。   武安君原本的想法,本是引诱赵括出战,再将他围歼,全灭赵国大军,可是这赵括一味的采取了守势,死守不出,就连诈败的机会,他都没有给,弄得白起是焦头烂额的。   为什么想要败给你是如此困难的事情啊??   赵括他不出战啊!他根本不出战啊!!   白起先是故意进攻武安,生怕赵括发现,他派遣了数量极少的士卒,强攻武安,因为他知道,这个数量的士卒根本不可能攻下武安城,他要用一次真正的失败来引诱赵括,而他当时的确是没有在半路上设伏,他完全就是将那支进攻武安的军团作为弃卒来用的,只要敌人追击,就可以轻松全灭这支秦兵。   到时候,战意高涨的赵人,得意洋洋的马服君,一定会全线出击,白起甚至都想好了,只要开战,自己就一路溃败,将百战百胜的赵括引到长平来,再通过太行山径来切断他的后路,将他围困至死。   谁能想到,被赵人如此吹嘘的马服君是这么个胆小的懦夫,自己都将几万人丢在了武安,他都不敢出去吃!   可耻啊!可恨啊!枉为大将啊!   白起行军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苟的将军!!你长城防线上几十万精锐士卒,愣是看着溃败的几万人逃亡而不敢追击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这点战功??   而白起也的确没有想到,赵括在民间的威望如此之大,在邯郸郡的各地,他遭遇到了赵人的顽强抵抗,这些老弱妇孺高喊着马服君,就朝着数倍的秦人发动了进攻,哪怕是被秦人强势镇压下来的城池,也总是有赵人偷袭秦国士卒,烧马车,拆战车,污染井水等等行为。   白起的后方大乱,只能采取一贯的作法,抵抗者死。可就是面对这样的政策,赵人还是在抵抗,甚至有老者装作给白起献酒的时候,带着匕首想要杀死白起,白起看到这情况,心里也明白,只要这些人不死,自己在赵地上的所有部署,甚至是行动,都可能会遭遇挫折,还可能会被偷偷泄露给赵括。   故而,他将所有抵抗秦人的城邑都杀空了,在杀死他们之后,他还利用赵括心怀百姓,故意做成是因为马服君不敢出战,而导致百姓被杀的惨状,想要如此来激怒赵括。只是,这个赵括他太稳了,面对这样的刺激,他依旧没有出战,您不是爱民如子麽?假的,都是假的。   而在白起费尽心思,想要引诱赵括出战的时候,魏国却是出兵河内。   魏国的大军杀向河内,白起所带的主力精锐又多是河内兵,白起的士卒们得知河内遭遇袭击,心里只是想着家人,根本没有心思待在赵地,使得军心大乱,人人自危,若不是军法严厉,只怕就有士卒要回去保护家乡了,白起面对这样的情况,心里又有了对策,他先是吩咐王龁,蒙武守在路城。   自己率领主力大军,不动声色的朝着河内出发,士卒们得知要救援河内,解救自己的至亲,白起令他们急行军,他们都没有抱怨,恨不得不做休息,快点去救自己的亲人。白起算准了谨慎的赵括是不会轻易发兵的,毕竟这厮谨慎的有些过头了,这样的人行事犹豫不决,绝对成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在他率军离开之后,赵括还是小心翼翼的派出士卒来,对赵地进行层层的推进,想要光复赵地,白起即刻令王龁伏击赵国前往路城的部队,又令他们半路上再伏击前来救援的赵军。他是想吞掉马服君的这两支军团,让马服君将目光放在路城,好让自己安心去解决魏人。   事情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同,赵国那个唤作田约,李牧的两个将,竟是抵挡住了王龁,没有被歼灭,不过,最后的预想还是成功了,赵括也将目标放在了路城,整体兵力倾向与路城方向,随后廉颇又攻占了中牟,这是白起所没有想到的,不过,此时赵国已经来不及救援了,白起已经在河岸等待着魏人渡河了。   再往后就是河水战役,白起斩杀魏国大将晋鄙,要不是魏无忌救援的及时,只怕魏人就要被白起全灭了。   不过,白起依旧不担心,魏无忌很不错,他的战略眼光甚至要超过老将晋鄙,可是,他的士卒太少,又有他的兄长挟持他,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白起只要休整好,让士卒们恢复了精力,一战就能全灭这支魏国部队。到时候,自己再前往赵地,将敢探出头来的赵括直接斩首,这场战争就能结束,魏赵战败,楚国根本是不敢继续出兵的。   只是休整了两天,白起就命令出兵,他没有再给与士卒们继续休整的时间,趁魏人还没有彻底恢复,赶快消灭他们,白起将军团一分为三,从三个方向朝着河岸杀了过去,白起的戎车行驶在中军,白起的周围,全部都是步卒,没有一辆战车,白起将所有的战车都编成了一支军团,由老将蒙骜率领。   这是准备全灭敌人,不给他们逃离的机会。   可是,当三路大军聚在河岸的时候,魏人失去了踪影,只有空荡荡的营寨,还有那些竖立起来的坟堆。   魏无忌带着人逃回魏国了?   白起皱着眉头,派遣士卒进入营寨,又派出斥候来四处探查。   按着白起的命令,秦人大军就在周围休息,时不时的看着周围,而进入魏人弃留营寨的秦将,此刻看起来却格外的开心,他看着营寨内那些木柴,粮草,骏马的饲料,大笑着说道:“可以看出,魏人是多么惶恐的逃离了这里,他们连这些军需品都来不及带走啊。”   忽然,他闻到了什么味道,他停下身来,好奇的闻了闻,突然,他瞪大了双眼,意识到了什么,大叫道:“不好!!撤!!”,就在那一刻,有几个魏人一把推开了粮草辎重,就好像是从地底钻了出来,手里的火炬直接丢向了粮草,“嗖~~”,那些粮草在遇到火炬之后,猛地就变成了火堆!!   火焰熊熊燃烧,迅速的朝着周围扩散,一道又一道火焰升起,火苗在四处跳跃着,秦人大军陷入混乱之中,在各自将士的率领下,急忙杀死了那些潜藏起来的魏人,这些魏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士卒,他们丝毫不惧,赤手与秦人搏斗,临死之前,还在放肆的嘲笑着秦人,被无情的火焰所吞噬。   看着忽然就燃烧起来的营寨,周围的秦人们都是惊恐的跳起身来,白起皱着眉头,急忙下令救人,好在河水不远,秦人也在不断的逃离这火寨,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秦人惨嚎着冲出营寨来,被同僚用水扑灭了身上的火焰,随后就倒在了地面上,生死不明,更多人,还是倒在了营帐内,身上燃烧着烈焰。   秦人终究还是没有扑灭这场大火,整个营寨都在燃烧着,进入营寨的秦人大军,伤亡倒不是很惨重,只是,那些被烧伤的士卒躺在地面上,痛苦的嘶吼着,祈求同僚结束他生命的时候,秦人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惧与不安,这些呻吟和恐怖的身体,对士气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   白起站在远处,看着哀嚎的伤兵,脸色愈发的不善。   斥候跑到了他的身边,急忙禀告道:“魏国大军正在强攻殷县,我们找到了殷县前来求援的士卒...”   “什么时候?”   “两天前。”   “发兵殷县!!”   白起派人照看伤兵,气势汹汹的带着将士们朝着殷县奔去,而他们行军赶到殷县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座被毁灭的死城,魏人杀掉了这里的所有秦人,留下了少数的魏人,这是在泄愤,那些没有被处死的魏人,惊恐的看着白起,白起挥了挥手,士卒们朝着他们,举起了屠刀。   没有秦人坐镇,他不敢将这座城池留给魏人。   “魏人在围攻怀县!”   斥候再次前来,白起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分兵,我赶往怀,一路赶往邢丘,一路赶往山阳!令丹水的驻军出兵据守各个要道,尤其是野王,绝对不能被魏人攻占!”,秦人并没有多做逗留,兵分三路,朝着各方杀去,可是当白起急匆匆的赶到怀县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魏人的踪影。   魏人只是在此虚晃一枪,便离开了这里。   而斥候再次赶来,秦人赶往山阳的大军遭受魏国的伏击,伤亡惨重。   白起沉默了片刻,忽然,他笑了笑,大概,这是他在这番战事里,所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只是,配合着那冷酷的目光,这笑容也显得有些可怕,他看着周围的几个将领,说道:“堵住魏军赶往野望的所有道路,令驻扎丹水各部堵住他们前往赵地的道路,令蒙骜据守通往孟门的道路,全歼这支魏军。”   “唯!!”   秦人大军飞快的奔向了各个战场,山阳是一处非常适合伏击的地方,道路险恶,易守难攻,白起并不打算继续跟在魏无忌的身后,相反,他要堵住魏无忌的各个道路,将他围死在山阳,山阳不适合强攻,同样的,他也不适合出击!正在山阳休整的魏无忌,算是真正的遭遇到了威胁。   白起没有前来追击,这只说明了一种情况,他切断了自己的去路,可是魏无忌心里并不惧怕,白起的士卒虽多,可是分散开来,自己就能拥有优势,孟门方向是不能轻易去进攻的,白起不可能让自己轻易的与赵人合兵,故而在孟门这个方向,肯定是一位难以对付的秦将正率领着重军把守。   故而,魏无忌将自己的主攻方向放在了葵。   周王延五十六年,秦王稷四十八年,赵王丹七年,魏王圉十八年,魏无忌的军队朝着孟门方向发动了进攻,据守此处的乃是秦国名将蒙骜,蒙骜迎战魏军,魏军大败而退,蒙骜未曾追击,继续坚守,而葵方面的守军在向孟门方向救援的过程中,魏无忌趁机强攻葵县,若不是援军回返,险些被他成功突围。   就在白起对魏无忌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真正将他逼进山阳的时候,斥候带来了急报。   廉颇攻破共县,茅县,背刺驻扎在孟门一带的蒙骜大军,与魏无忌一同夹击蒙骜,蒙骜惨败,撤至葵县。   当白起的戎车赶到了山阳的时候,这座空荡荡的城池仿佛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白起派往各地的军队急忙聚集在葵,山阳,殷三地,形成了一道防线,白起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失去进攻的有利地位,转成守势,站在戎车上,将士们并没有在白起的身上看出半点的恼怒与愤恨。   他一如既往的冷静,当戎车赶到城门的时候,老将蒙骜正站在门口,老将军遍体鳞伤,他解下了甲胄,在狂风的袭击下,巍然不动,朝着白起的方向俯身行礼,一头灰白的头发,随着狂风舞动。白起的戎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蒙骜是齐人,从小精通兵法,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胆魄。   他一直在等待着为齐国效力,击破诸国,报仇雪恨的机会,可是,当他看到全心复兴齐国的某位大臣遭遇到各种排挤,甚至一度无法面见齐王,被各种为难之后,这位齐国的贵族,对故国无比的失望,他似乎从这位大臣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就救世主都是这样的待遇,自己又为什么要为这样的王效力呢?   于是,愤怒齐人的离开了故国,在秦国,他受到了秦王的赏识,并且很快就得到了出征的机会,从那以后,他就成为了秦国最为重要的一位将军,为秦国开疆扩土,功劳卓著,秦王也很宠爱他。若不是他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逐渐不好,这征伐赵国的将位,他或许还能与白起争一争。   白起跳下了战车,走到了蒙骜的面前。   看着面前羞愧悔恨的老将军,白起只是平静的说道:“战事还没有结束,您怎么解下了自己的甲胄?”   “因为我的无能,导致这次的惨败,请您惩罚我的过错,以警示全军的将士。”,蒙骜的声音有些嘶哑,即使是在这样的寒风里,他穿着单薄的衣裳,也没有哆嗦一下,说话也没有颤音。白起摇了摇头,说道:“廉颇,是善于用兵的老将,更有魏无忌这样的有智谋的人来帮助他,您在遭遇夹击的情况下,还能带着士卒成功突围,这并不能算是过错。”   蒙骜看起来还是不能释怀,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白起有些生气的说道:“战败之后不想着去如何报仇,低下头来跟牛羊一样等待着主将的鞭挞,这是秦国的将军可以做出来的事情麽?”   蒙骜这老头方才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赏赐有功劳的人,惩罚有过错的人,这就是为什么秦国能够称霸诸国的原因,如今您因为我的年纪,我以往的功劳而想要免去对我的惩罚,这是不对的,是会受到鄙夷的行为。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人的缘故破坏秦国的法度呢?”   “若是您不惩罚我,我甘愿死去,我虽年迈,却不需要怜悯。”   白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削爵两级,罚十盾!”,说完,他便一把将老将军拽了起来,认真的说道:“秦国与赵,魏交战,只有不断的进攻,才能逼迫敌人按着我们的想法去行动,请您担任先锋,冲锋在前。”,蒙骜领命,白起这才从他的身边离去,走进了山阳。   而此刻,在茅城,魏无忌与廉颇笑着坐在帐内。   两人都是豪爽的勇士,情投意合,在看到魏无忌第一面的时候,廉颇就非常的开心,拉着他的手,就往赵军里拖,这行为可是吓坏了魏人,还以为廉颇是想要挟持他们的主将,魏无忌很擅长饮酒,廉颇将军同样如此,两人坐在营帐内,饮酒暖身,聊着战事,越说越是开心。   “我听闻,您驻扎在中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魏无忌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这是主将的军令,他认定白起的主力想要袭击魏军,本是让我前往河内,与您一同夹击白起的,可是我赶到河水的时候,知道战事已经结束,您进攻野王方向,于是不露声色的攻下共,茅等地...”,廉颇说着,魏无忌双眼一亮,方才说道:“原来是马服君的军令!!”   “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马服君的贤名,一直都没有办法与他相见。”   “他如今在何处呢?”,魏无忌好奇的询问道,廉颇笑了笑,方才说道:“他在中牟,等击败了白起,我带着您去拜见马服君。”,魏无忌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忽然问道:“廉颇将军,马服君还有什么命令?”,廉颇饮了一口酒水,方才笑着说道:“他说,让我们牵扯住白起,不要跟秦人正面交锋,让他无法安心北上就可以了。”   魏无忌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他这是想要趁机消灭留在赵地的所有秦卒?”   廉颇没有回答,魏无忌若有所思,笑着说道:“我愿意听从马服君的吩咐。”   白起在得知廉颇进军的消息之后,就即刻下达了命令,他令王龁带着本部残余的四万将士,与驻扎长子的六万大军,共计十万,进军武安,自己却是领着本部与丹水防线上的士卒,共计十二万人,进攻廉颇与魏无忌所部,双面夹击联军。   在白起主攻的这边,廉颇的士卒只有三万人,而魏无忌经过这些时日的战斗,兵力也不过四万,在数量上根本就不是白起的对手,而在王龁方面,则是有李牧驻守涉,有守军五万,田约驻武安有守军三万。   赵括的主力部队分布在太行周围,驻守要道,连接南北战场,足足有十万人,其余将士,分别防守在赵长城各段,保护邯郸。   面对白起的强攻,廉颇与魏无忌分兵,各自逃窜,再次与白起开始了你追我赶,白起与蒙骜分兵进攻,又攻下了茅,共等城池,可就是无法歼灭敌人,双方纠缠在一起,让白起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而两人还时不时的合兵进行夹击,就连白起,都险些在他们的手中吃亏!   而在北面战场,王龁却是意外的顺利,因为先前与李牧的一次较量,王龁原本是非常的谨慎的,他可不想败在李牧这样的年轻人手里,成为天下人口中的笑话,可是当他带着士卒赶到了涉的时候,李牧竟是放弃了守城,带着士卒要与自己正面交战,其战法也是从一开始的灵活,变得无比迟钝。   王龁大喜,看来这年轻人是因为一次的胜利就傲过头了啊,于是乎,王龁在涉大破李牧,仅仅用了一天,就攻占了涉城,随后,他又屡次遭遇败退的李牧,可每次都是轻易就击溃了李牧那简陋的伏击。秦国与联军的几十万大军,在赵地交战,从最北方的涉,到最南方的共,两支军团厮杀在一起,几乎所有的地区,都在流血。   秦人占据了足够的优势,无论是白起,还是王龁,都是在不断的推进,赵魏联军丢下了无数的尸体,纷纷败退。在邯郸,双方混战的消息不断的传开,百姓们愈发的绝望,赵王再也不敢安心设宴,整日都是在等待着来自战场的消息,有大臣提议,派遣另外一位将军来接替马服君。   而此刻,马服君却是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站在了路城的城墙上。   路城的城墙,飘扬着马服军的旗帜,望着那漫山遍野的尸体,赵括背靠着城墙,喘着气,士卒们敬畏的看着他,从他身边经过。赵傅依旧在帮着赵括处理伤口,赵括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您的手法真的是越来越熟练了。”,赵傅并没有笑,他反而有些生气,他皱着眉头,说道:“您是数十万大军的统帅,攻城是最危险的事情,您怎么能亲自登城呢?”   “要我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流血麽?”   “这我做不到。”   “您是联军的统帅啊,若是您出了什么意外,那联军又该如何啊?”,赵傅质问道。   “您放心,无论是廉颇将军,或者是信陵君,甚至是武安里的李牧,他们都能做的比我更出色。”,赵括说着,忽然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他说道:“何况,我也没有出事啊,您忘了么?出征之前,平公赐福过我。”,赵傅想要再说什么,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再说,认真的帮着赵括处理好了伤口。   “马服君!”,司马尚走到了赵括的面前,在他的身后,则是跪着几十个人,他们都是赤裸着上身,跪在赵括的面前,瑟瑟发抖,司马尚皱着眉头,愤怒的说道:“白起进攻的时候,就是他们,阻拦百姓,不许抵抗...他们都是背叛了上君的小人..请您处置他们。”   在赵傅的扶持下,赵括吃力的站起身来,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些人。   赵括看着他们,询问道:“他们之中有城守,城尉麽?”   “没有,城守令人出战,战死在外。”   赵括点了点头,这才说道:“若是城守,将军,食王之俸禄,没有能尽到自己的职责,是可以问罪的。我作为将军,没有能将敌人拒在国外,反而是让敌人杀进了赵地,围攻城邑,这是我的失职,不是他们的,他们畏惧残暴的秦人,不愿意被杀死,这并不是过错。”   司马尚一愣,方才说道:“可是,将军,若是如此放过了他们,会有更多的人效仿他们,向秦人低头。”   “不,我不会再给白起围困城邑,逼迫百姓的机会。”   “再也不会有人向秦人低头,因为,我会让秦人再也不敢踏进这里。”   赵括的脸色渐渐变得肃穆起来,他说道:“放了他们”,司马尚无奈的下令,将士们解开了那些人身上的绳索,他们茫然的看着赵括,在这一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赵括浑身仿佛都在闪耀着一种别样的光芒,他们哭了起来,朝着赵括的方向不断的叩拜,赵括没有理会他们,再次走上了城墙。   诸门客围绕在他的身边,与他眺望着远处。   “长子那边可是传来了消息?”   “尚且没有,不过,请您不要担心,长子和路城根本就没有留下多少守卒,一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李鱼认真的说道,赵括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李鱼,王樊,幸,请留在路城,安抚百姓,消灭周围的溃兵...”,听到赵括的命令,那几个门客急忙应允。   “少君,那我呢?”,狄瞪大了双眼,盯着赵括。   “请您跟在我身边吧,我率主力绕道攻取长子,路城的消息,还不能传出去,您就担任我的车右,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狄嘀咕着,走到了戈的身边,认真的说道:“戈,我觉得少君不信任我。”   “呵,您在中军只待了四天,全军将士就笑着来恭贺少君喜得贵子,少君没砍了您,这已经是很大的宽恕了,少君还愿意将您留在身边,您就知足罢!”   赵括率领大军,离开了路城,直奔涉城方向。   驻扎在武安城不远的野外,王龁笑眯眯的看着远处的武安,只要攻下了武安,他就能直接进军邯郸,灭亡赵国。这可是强大的赵国啊,诸国之内,唯独敢与秦国叫板的赵国,如今就要灭亡在自己的手里,这灭国之功,不知能得到什么样的赏赐呢?攻城战还没有开始,王龁就已经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之中。   只因为这些赵卒表现的太过糟糕,连续五次的遭遇战,李牧没有胜过一次。   如今的武安之内,定然都是一些士气低落的溃兵,这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王龁选择强攻武安城,他不敢绕过武安直接进攻邯郸,因为武安城里还有田约,他看不上李牧,可是这位田约并不是好对付的,果然,有了田约的帮助,李牧的能力似乎有所恢复,接下来的攻城战里,并没有做好攻城准备的秦人,连连受挫,强攻了三天,也没有能将这座城池攻下来。   王龁急忙清醒了过来,停止了攻城,全力打造攻城器械。   秦人大军再次从各个方向包围了武安,王龁的主力就驻扎在不远处,他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他组织了六列攻城队伍,依次展开进攻,无论如何,武安都是不可能再守下去了。   看着士卒们勇敢的登上城墙,王龁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咚,咚,咚,咚~~”   远处缓缓传来了赵国的战鼓声,王龁大惊,急忙登上了戎车,戎车飞速的赶往后军方向,站在戎车上,他打量着远处的情况,随着战鼓声的逼近,在他的周围,出现了无数的赵国士卒,在最前方,一架戎车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赶来,一杆巨大的马服旗帜,挂在了戎车之上。   “马服君!!”   “马服君!!!”   武安城内爆发出了赵人的吼声,刚刚登上城墙的秦卒再一次被推下了城墙。   一身戎装的李牧,蹲在城门处,听到城墙上的吼声,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烧饼,站起身来,看向了身后,在他的身后,则是早已准备妥当的将士们,将士们一一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对秦人的愤恨。   王龁脸色苍白,这是赵括的主力部队?   可是,赵括的主力不是在中牟麽?   他早已想到赵人的援军会来,故而在通往中牟的方向,留下了伏兵。   可是,这来的援军,似乎有点多。   而且,他们是从涉城的方向赶来的...   王龁连忙打出了令旗,士卒们停止了进攻,后军转向面对赵括的方向,留下前军提防城内的赵卒,迅速摆好了阵型,准备迎接与赵括的交锋。   狂风肆虐,战鼓声响彻云霄,赵括冷冷的看着远处的敌人。   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师夷长技以制夷   中牟战场,被双方斥候们称为坟场。   廉颇与魏无忌全力的派出骑士来截杀白起的斥候,无论是来的,还是要从白起这里赶往其他战场的,此时,已是二月中,天气虽然寒冷,可是比起从前,还是好了很多,斥候们刚刚为自己躲过了酷寒这一对手而庆幸,就遭遇到了这样的前所未有斥候战,他们从不曾想过,双方近二十万人人作战,而斥候竟成为了伤亡最大的兵种!!   在月前,赵括曾给廉颇一封书信。   当时的赵括,已经对战事绝望。赵军已经没有粮草了,赵括的主力部队,出现了严重的缺粮,其他几个区域,也差不多是如此,再这样耗下去,不必秦人来攻,赵军会被饿死,出现大溃败。另外一个方面,离春种的时日越来越近,而赵国境内依旧是空荡荡的,几十万士卒还在战场。   若是不早些结束战争,不知道今年的灾荒会是多么的严重。   绝望的赵括,给廉颇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告诉廉颇,与魏人合兵,白起的主力部队,有很大的可能是在河内方向,我不能给与您太多的士卒,请您不要与白起正面交战,可以采取敌进我退的运动战,他还送给了廉颇十六字的方针,他说:若是唤作其他人,如此打仗,只怕还没有拖垮敌人,自己就已经溃败了。   比如我,我纵然知道这样的办法,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不断的组织士卒们在行军的过程之中迎击敌人,您不同,您是廉颇,您一定可以。   廉颇认真的钻研赵括所送来的十六字,如获珍宝,极为的开心,而赵括的那番恭维,也激励到了这位老将军,每次赵括送来的书信,都有种别样的仰慕感,廉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是觉得,这位年轻的马服君,隐约有种将自己当作长辈那样的依赖感,他每次说自己儿时就知道廉颇将军的事情,那时的那种眼神,分外的明亮,仰慕。   廉颇的心里有些复杂,不过,他不想辜负这个极度信任自己的年轻人。   在成功与魏无忌会合之后,赵括送来了最后一封书信。   他说道:请您缠住白起,切断他周围的斥候,让他无法插手北方战场。   于是乎,在双方大军之外,游荡着无数骑士,这些骑士就是在不断的截杀周围的斥候,白起与北方大军的交流直接中断,白起在明白廉颇的用意后,也是派出了不少的骑士,双方的骑兵们不断的在周围混战,猎杀彼此的斥候,廉颇与赵括的联系也中断了,可是廉颇并不着急,他又不是大军的主将。   跪坐在篝火旁,白起低着头,用手指在面前的泥土上画着什么。   几个将领站在他的周围,偷偷看了一眼,白起画的是一个巨大的舆图,略去了很多城池的舆图,白起只标出了八个重要的地方,邯郸,伯阳,葛孽,武安,涉,路,长子,中牟....标出了地名之后,白起便盯着这舆图陷入沉思之中,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赵括在围攻王龁。”   周围几个将领大惊失色,急忙问道:“我们的斥候无法前往传递命令,王龁的斥候也被廉颇截杀,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白起认真的说道:“廉颇之所以要缠住我,切断我与北方诸军的联系,这一定是因为赵括想要趁机消灭王龁大军。赵括面对他,有着兵力上的优势,何况,王龁这个人,根本看不起赵括,认为赵括就是被我们推上来的草包,我先前让他进攻,来牵扯赵括的主力大军,不想让赵括与廉颇再夹击我们,这是我的过错啊。”   “王龁攻涉,赵括可以绕道直取路,再取长子,断绝王龁与上党的联络,随后就可以将王龁围困在赵地,涉是小城,无法抵御王龁的大军,赵括应该会主动让出涉,将王龁将军引到武安,进行夹击...武安这里,道路险恶,退无可退...若是他被围攻,全军覆灭...”,白起皱着眉头,不再如以往那般无动于衷。   秦国的将领们此刻看起来都有些慌张,王龁那里可是有十万大军啊,若是他被全灭,对于秦国的打击,那是巨大的,甚至可能会引起整个战局的反转,到那个时候,秦国就会丧失所有的优势,处于被动,他们喧哗了起来,有几个将领忍不住走到了白起的面前,说道:“将军,我明日亲自带着骑士们,前往路城等地进行探查。”   “不必了...不用斥候,我预测的是否正确,廉颇会亲自告诉我的。”,白起看着一旁的副将,说道:“请您告诉蒙骜,让他放弃安阳,直奔伯阳,强攻赵长城。”   副将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些狐疑,难道这廉颇也被秦国收买了?   “蒙骜奔赴伯阳??”,廉颇惊讶的看着前来传信的武士,这位武士是魏无忌的门客,也是个不得了的人才,精通秦,赵,魏,韩,齐,燕六国的言语,让这样的人才负责传递双方的情报,实在是有些浪费,廉颇看着他,急忙说道:“请您告诉信陵君,让他阻止蒙骜进军,伯阳空虚,若是让他拿下,邯郸就危险了!”   武士点了点头,急忙离开了这里。   随即,魏无忌令兵与蒙骜交战,双方大战与安阳,蒙骜身先士卒,悍勇难挡,魏无忌不能抵抗,朝着黄城的方向连连后退。   而这个消息,也是即使传到了白起这里。   看着面前一头雾水的将领们,白起说道:“若是赵括的主力在伯阳,魏无忌为什么要拦着蒙骜,还想将他引至黄城方向?他们如此阻挡,那就说明,赵括的主力部队不在赵长城,如我所说,他的主力正在与王龁交战,如今伯阳等地区,都是空城,没有多少兵力。”   “那是不是该去支援王龁将军?”   副将认真的询问道。   白起再次看向了面前的舆图,他摇了摇头,说道:“令蒙骜攻葛孽,全军做好准备,跟随我攻打伯阳。”   白起在之后的进军方向,彻底破坏了廉颇继续纠缠他的想法,赵括的大军正在试图消灭北方的秦军,此刻的赵长城,虽不能说是空的,可是防守还是很虚弱的,起码,是挡不住白起的,白起朝着伯阳的方向进攻,蒙骜攻向了葛孽,他们的目的其实都是同一个地方,邯郸城。   从伯阳过长城,就能看到邯郸城的轮廓。   而从葛孽可以完美的绕开赵长城,过列人,直接到达邯郸。   白起的进军路线,正好抓住了廉颇的死穴,廉颇不可能再做出让步,他必须要死死拦住白起,邯郸失守,赵国就会灭亡,这是廉颇绝对不允许的,可是,在白起面前,廉颇无论是从士卒的数量还是质量上,都要处于劣势,甚至是在底层将领军官的质量上,秦军也要远超赵军。   廉颇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做出了退兵的决定,以魏无忌退守葛孽,自己退守伯阳,在攻城战里,双方的实力差距就不会那么的明显,若是继续游荡在外,与白起纠缠,只怕白起一战就能夺下伯阳,直接威胁到邯郸,到时候,廉颇再怎么纠缠都没有用了,于是乎,双方同时朝着这两座城池进军。   在中牟战场,出现了如此奇特的一幕。   双方大军同时赶路,谁也不攻击谁,同时休息,同时行军,比起白起的从容不迫,廉颇还是加快了一些行军速度,必须要在白起之前进城,双方你争我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要携带的粮食没有秦人那么多,廉颇提前两天赶到了伯阳,伯阳如今的守将只是一个都尉,带着五千多人。   这让廉颇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来的及时,不然,白起的大军要是开始攻城,哪怕自己再从他背后发动进攻,城内这五千人根本坚持不了一天,到那个时候,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起进军邯郸,拼命的追赶。在进入城池之后,廉颇就进行了一系列的防守措施,首先就是派遣士卒们在周围的林中纵火。   秦人想要攻打城池,定然是需要打造攻城器械,廉颇就是要毁掉他们的原料。   不得不说,廉颇的作法很对,白起驻扎在城池之外,士卒们四处出动,砍伐密林,格外的忙碌,只是,这周围的木头,还是有些不够用,他们需要耗费更长的时日,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木材,而在魏无忌方面,也是传来了好消息,魏无忌成功进入葛孽,葛孽与伯阳不同,那是一个很小的乡邑。   不过,好在与长城,背后的列人作为犄角,互相支援。   蒙骜也是扎营,在准备攻城器械。   如今过了三四天,廉颇忽然察觉到了不对,白起强攻伯阳,是因为他看出赵国的主力并不在这里,他应该急着攻城啊,因为赵括的主力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支援,可是他花费这么久的时日来做攻城的准备,这着实有些不对啊,廉颇并不迟疑,急忙派遣了一支骑士,探查对面的秦人大营。   廉颇此刻怀疑,白起留下了空寨,自己则是带着主力离开了。   可是,当廉颇的骑士们刚刚赶到对方营寨门口的时候,秦人忽然杀出,箭矢如雨,一千人的精锐骑士,瞬间倒下了一大半,白起并没有走,他是故意如此,想引诱我出击??廉颇心里想着,急忙开城门,让其余的骑士们进城,可是廉颇又不能对营帐无动于衷,若是白起故意让他以为城外有伏击,而自己离开了呢?   故而,廉颇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派出斥候来进行探查,活着回来的斥候们禀告,秦人的确还是在打造攻城器械,从他们看到的人数上来进行判断,秦人的数量绝对是在五六万以上,白起的主力就在这里,并没有离开,廉颇听到这些消息,稍微的有些心安,白起被自己拖在这里,这是好事。   马服君可以腾出手来,收拾掉秦人的偏师。   过了几天,魏无忌的门客再次赶来,向廉颇传达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蒙骜的营寨是空的,不知去向,应该是朝着白起方面离开的,廉颇如遭雷击,他再次登上了城墙,看着远处,这压根就不是白起的主力,在这里的是蒙骜的大军,白起靠着斥候传递消息的时间差,让廉颇误以为自己与白起对峙,而他的主力,如今会在什么地方呢??   廉颇大惊,急忙请魏无忌赶赴伯阳,而城内的士卒,也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   武安城外,烈日似火。   赵括与王龁战了足足三天。   赵括从未想过,全灭这支秦人是如此的困难,他大概是小看了那位秦国的副将,王龁在被赵人四面围攻的情况下,依旧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大军面朝四个方向,中间还留下了预备役,不断的与赵人进行厮杀,李牧从城池内杀出,赵括的大军更是从三面强攻,可就是无法推进,在被包围的情况下,秦人愈发的彪悍。   王龁乘着戎车,已经击退了赵括前锋大军的六次进攻。   在这期间,他换了三架战车,十位驭者。   双方的士卒们再次撞在了一起,喊杀声响彻天际,在马服君的旗帜下,赵人不愿意后退,他们疯狂的击杀面前的秦人,再次朝着对方的中军方向进行逼近,而秦人更不能退,当他们的都尉战死,即刻就有屯长来接过指挥权,屯长战死,自然有伯长来接过指挥权,按着他们的装扮,士卒们总是能找到爵位比自己高的将领,围聚在他的身边,继续厮杀。   同一支军队,被击溃了数次之后,还能有将领能将他们组织起来,进行反扑。   秦人的底层贵族,那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即使面对这样的包围,他们也不畏惧,他们有充足的经验。武安外,已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惨景,尸山血海,这原先只是赵括所知道的一个形容词,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正的看到这个形容词,堆积的尸体,将这平原地形改造成了高坡。   尸体倒在地面上,被双方的士卒,战车不断的踩踏。   故而形成了一道血泥,赵括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这场景,如后世的恐怖游戏里,那恶心的血肉房间,整个地面上都是遗骸与血泥,让人不寒而栗,赵括的战车每前进一些,都能听到那种血肉被碾压所发出的声音,还有士卒的惨嚎,这就是尸山,而血海,早已与血肉混在一起,发出极度难闻的腥臭味。   赵国的十六万人,与秦国的九万将士交战在一起。   双方的兵力到达了二十五万。   每时每刻,都有很多人在死去。   每一个倒下的冷冰冰的尸体身后,仿佛都是一对父母的痛哭,似乎是一个等待着良人的女孩的眼泪,是一个个望着父亲回来的孩童那泪汪汪的眼睛,赵括站在戎车上,看着面前的地狱,心里似乎有什么在被不断的撕碎,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残酷的事情?   杀死了这么多人,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该怎么,才能结束这样的地狱,才能让所有儿子,良人,父亲,待在自己的家里,开开心心的陪伴着家人。   又一次的推进,赵括又换上了一批新军,这些人面对疲惫的秦人,显然是要更有力气,这次的推进,秦人再也没有能抵挡,右翼完全崩溃,赵括即刻下令,战车冲锋,从右翼击溃整个秦人大军!   王龁站在戎车上,遍体鳞伤,头发披散,左手从小臂处断裂,包裹着的白布,也是在溢着血液,脸上就是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将他的鼻子劈开,半张脸都是血肉模糊,他的背后,则是捆绑着一支大旗,这是白起当初为了迷惑敌人,给他留下的武安君的将旗,他一直都是把这将旗带在身边。   作战的时候,他一手抗着武安君的将旗,一手握着长矛,奋力杀敌。   可是如今,他抓不住了,他令人将旗杆紧紧绑在自己的身后,独手握着长矛,凝视着右翼的溃兵,缓缓举起了长矛,他看了看自己的车右,车右同样的,浑身都是沾满了血液,已经看不出相貌,王龁笑了起来,脸上的伤因为被牵扯而发出剧痛,他说道:“我要罢免您亲兵长的身份,任命您为屯长。”   “您可以率领骑士们突围,离开武安,去往中牟方向,武安君应该是在那里...请您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将军....还是您来进行突围罢。”   “我不会离开的。”,车右的年轻人认真的说道。   王龁沉默,看着远方,说道:“我如今战死,也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可是你不该死在这里的。”,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右翼,说道:“杀!!”,戎车猛地冲了出去,战车部队跟随在戎车的身后,秦国的步卒们急忙让出道路,转身跟随着战车,发动了反击。   双方的战车撞击在一起,骏马哀鸣,战车翻滚,王龁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武安君庇佑!!”,王龁拔出了肩膀上的箭矢,愤怒的嘶吼着。   “咚!咚!咚!咚!”,秦国的战鼓突然奏鸣,正在前军位置上的赵括急忙得到了斥候的禀报,有秦国的大军正在从南方杀来,赵括瞪大了双眼,怎么会呢?这里怎么会有秦国的援军?廉颇他们不是在拦着白起麽?   赵括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让从南围攻秦人的部队回撤,为秦人放出撤退的道路!!”   那一刻,正在强攻左侧的赵国士卒们瞬间朝着中军的方向撤退,留出了一条活路,秦人大喜,甚至都不由王龁吩咐,全部都从这个可以活命的缺口逃离,各个方向的秦人都是如此,他们大声呼喊着,疯狂的从这里朝着外逃去,一涌而出,赵国各地的将领们看着好不容易被围困的秦人就如此逃离,纷纷破口大骂。   负责围攻南方的是谁??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让秦人突围了??   远道而来的白起,刚刚列好阵型,准备发动猛攻,就看到了朝着自己的前军疯狂冲来的秦国溃兵,那一刻,他目瞪口呆。   赵括!!卑鄙小人!!!   用我的战法来对付我?!!   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 铁血与仁义的决斗   赵国的战车驱赶着秦国的溃兵,朝着白起的方向开始了冲锋。   而看着面前这些朝着自己冲锋而来的溃兵,白起沉思了许久,这些溃兵实在是太多,或许,不能说是溃兵,他们只是突围而已,并没有丧失战斗力,可是白起如果想要继续与赵括作战,那就得要解决面前这些溃兵的问题,让他们不要挡住战车,或者,干脆组织他们作为先锋,转身投入战斗之中。   想要让这些突围成功的士卒们散开,不要阻挡,怕是不行,因为在他们身后,是有赵国的军队在进行驱赶,这一招,白起最为熟悉,而他们也无法直接投入战场,看得出,他们依旧是非常的疲惫,尤其是在看到援军之后,他们心里就只有如何逃离包围,就算逼迫他们与赵人继续战斗,若是战败了,他们还是会再次冲击白起的大军。   白起也就剩下了最后一个选择,与当初的魏无忌一样,停止进攻,先将这些溃兵安抚住,并且做好迎战赵括的准备,白起迅速开始了指挥,他的前锋部队分开了道路,让秦国士卒能够逃到后方,不至于阻挡战场,而赵括并没有趁着这个时候展开进攻,他从来不做这样冒失的事情。   他迅速摆列军队,面朝敌人的方向,摆出了一个巨大的三叉戟的阵型。   赵括在中军,李牧在左,田约在右。   不得不说,赵括在外征战的这些时日里,进步还是巨大的,起码在列阵的时候,不会将自己的将士们弄得团团转。白起坐在中军的位置上,看着面前的赵国的阵型,不由得皱着眉头,即使自己前来救援,可是王龁部被围困了太久,伤亡惨重,自己只是带来了五万多人的部队,在人数上,依旧占不到什么优势。   看着赵括蠢蠢欲动的前军,白起心里却是在迟疑,王龁的戎车来到了白起的身边,而王龁早已昏迷,被士卒所扶持着,看着遍体鳞伤的王龁,白起什么都没有说,挥了挥手,让他们将王龁送回后军休息,而自己只是专心的与赵括对峙,双方都是有所忌惮的,白起忌惮的是赵括拥有地形,以及数量上的压制。   而赵括忌惮的,是白起这个人。   他无法理解,秦人为什么会沿着长城出现在这里,而看不到廉颇与魏无忌的军队,他有些担心两人的安危,也不敢轻易的发动进攻,生怕白起之后还有援军。白起的想法原来是很简单的,趁着赵括混战的时候,袭击其左翼,使得他全军陷入混乱之中,可是,他没有想到,赵括用了驱赶溃兵的办法,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进行进攻。   如今面对做好了准备的赵括,他还不敢全力猛攻。   赵括站在戎车上,看着面前的白起,脑海里却是浮现着这些日子里的地狱场景,数万无助百姓的冤魂,仿佛在对方的中军上空挣扎,哭嚎,赵括深吸了一口气,中军令旗打出,李牧与田约几乎是同时出兵,战车缓缓逼近了白起部,赵括比他们要慢一步,行驶在他们的中间,做好了随时支援左右军团的准备。   白起即刻列阵准备迎击,白起的军阵,依旧是方方正正的,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白起从来就不觉得,士卒的数量能够决定战争的胜负,即使士卒不如赵括多,他也要击溃这支敌人,白起打出了令旗,秦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赵国中军的位置上,放下了长矛,朝着敌人一步一步的逼进。   而在此刻,可怜的蒙骜将军又经历了一次来自赵魏两国的联手夹击。   廉颇与魏无忌,从两个方向试图重演孟门之战,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得逞,蒙骜将军初次败给了他们,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廉颇就在自己的身后,可是如今,他是知道两个军团的动向的,故而,他选择抛弃营寨,痛击了前来会军的魏无忌,魏无忌的士卒非常的疲惫,刚刚接近伯阳,就遭受到了迎头痛击。   好在廉颇及时出兵,没有让蒙骜吞掉魏无忌的大军。   随后,蒙骜开始了你追我打的战略,他一直都在纠缠着魏赵联军,阻止他们赶往救援武安,廉颇所用的办法,蒙骜学的非常像,双方都是用对方的办法来进行回击,蒙骜的部队多骑士,战车,非常的灵活,行动力也强,所以在士卒数量不如廉颇与魏无忌的情况下,依旧是没有让廉颇能够轻易的奔赴武安。   甚至,他还做出了一副要重新进攻葛孽,伯阳的架势,这让廉颇压根就不敢放心离开。   武安之外,随着两种不同的战鼓声,秦,赵的士卒不断的逼进,彼此之间,似乎都能看得清面目,一杆巨大的赤色的马服君旗下,是无数包围家乡,捍卫至亲的赵人,在旗帜下,他们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要为马服君而死,马服君会善待他们的后事,会为他们送葬,而自己的赏赐,也会半点不少的落在家人的手里。   他们如此的信任马服君,他们如此的愿意为马服君战死。   马服君从邯郸赶来,他没有带来布帛,钱财,肉食。他只是带了一些希望,和一些细微的尊重。马服君或许不会知道,这些征战在外的将士们,离开家乡已经有整整三年,他们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每一个日夜,他们都是在怀念与痛苦中度过,无论是敌人,还是将领们,所有的人能给他们带来的只有伤痛。   他们慢慢的陷入绝望,经历了一次次的溃败,他们甚至不大像个人,他们的身躯任由将领们随意摆布,他们的生命也是如此,只是将领们眼里的几个决定胜负的筹码,没有人看得起他们,他们离死亡是那样的接近。   渐渐的,他们听说,那强大如虎狼的秦国,也有畏惧的人,他们害怕的人,唤作赵括,是马服君的独子。   有人说,等他击败了秦人,他们就可以回家。   从那天起,士卒们无比期待赵括的到来。   邯郸城里赶来的贵族,在来到了长城防线的时候,再也没有将士们克扣他们的粮食冬衣,再也没有人敢打骂他们,将领们坐下来,与士卒们同甘共苦,天知道,赵国士卒们聚在篝火的身边,高唱着赵国歌曲的时候,他们心里对马服君怀着个什么样的景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这个寒冬,他们过的无比的温暖。   马服君的贤名仁德,他曾经做的那些故事,都在士卒们之中流传,那真是一个仁义的人啊,能在他的麾下作战,真好。   战争持续,马服君会亲自告别那些战死的同袍,有时,他也会痛哭起来,跪坐在那些坟堆面前,士卒们悄悄的看着他,他们仿佛能感受到有什么与过去皆然不同的东西,原来还有人在乎他们的死亡?原来还会有将军因为他们的阵亡而流泪?平日里啊,遇到这样的胜利,将军们是会庆祝的。   相比死去的战事,取得胜利,更应该庆祝,对吧?   勇敢的士卒们会得到马服君的赏赐,有些时候会是钱财,有些时候只是一根羊腿,或者烤饼,坐在篝火前,勇士们流着泪笑着,吃着手中的羊腿,使者在一旁督促着他,这是赵括的军令,必须要让他独自吃完!而战死的士卒,马服君也会派人记录他们的名字,狄告诉他们,马服君在大败燕国之后,将大王的赏赐全部分给了战死士卒的家人。   此刻,他们站在马服君的旗帜下,眼神愈发的坚定,当双方前锋交战的时候,秦国士卒有些慌,他竟从远处那个走在最前方的赵国士卒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这不像是去赴死的模样。   漆黑的武安君旗下,秦人握紧了手中的戈矛。   秦人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战争与耕作,在年幼的时候,他们站在耕地上,看着自己的父亲,兄长,一个一个的离开家庭,有时能够相见,有时却再也不能见,母亲则是会开心的大叫着,告诉父亲,没有杀死敌人就不要回家!!有些时候,朋友的父亲会带着很多赏赐回来,他们会盖新的房子,会有家臣来陪着他玩耍。   年幼的秦人羡慕的看着这一切,听到母亲的言语,等你长大了,也要奋力杀敌啊。   那些虚弱的,有残疾的,胆怯的秦人,有的在出生的时候就会被父母杀死,有的则是在死在成长的道路上,当他们长大之后,每年都会参与操练,一次次的操练,让他们能够掌握战场上的各种知识,随后,就是出征了,跟着将领一同出征,若是杀死了敌人,提升爵位,家人就能过上最好的日子。   若是没有能斩首,他们的家人,依旧要过着这样的日子,他们的儿子,还是要继续作为士卒来上战场。   而这武安的旗帜,对于他们而言,那不只是旗帜,那是他们家人所期待的生活,那是让他们的孩子能够在将来脱离徭役的希望,那是他们自己的一生,他们的一切。他们都尊敬武安君,因为,跟着武安君的人,大多都能实现自己所想要的生活,荣归故里,聚集在这旗帜下,他们放空了一切,不再胡思乱想,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们是秦人,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一生都在征战,他们是无敌的。   双方撞在了一处,疯狂的秦人,更加疯狂的赵人,狠狠的撞在了一处,伴随着一声声似野兽般的咆哮,双方厮杀在一起,箭矢,剑,戈,矛,到处都是武器所留下的残影,到处都是士卒们的怒吼,手中的长矛狠狠穿过敌人的胸口,随后就被另一人的戈所划过脖颈!!战车在咆哮着,车右不断的挑落那些试图登车的士卒!!   狂风四起,战鼓阵阵!   三叉戟碰上了石块,李牧与田约从左右两个方向围住了秦人,三面夹击!   而白起并不理会对方的夹击,他的长矛,指向了赵括所在的中军方向,他的兵力并没有赵括那么多,可是,赵括将自己的兵力分成了三份,那白起就只好集中全部力量来击溃其中最重要的中军,处处都是倒下的士卒,两国的战车擦肩而过,战车的每次冲锋,都会在人群里犁出一条血路出来!!   白起的戎车动了,朝着赵括的方向,跟随在他周围的战车部队,都是在慢慢的前进着。   白起擦拭着手中的长矛,冷酷的眼神盯着远处的战场。如今的秦军,三面都在激战,只有在后军位置上休歇的那些溃兵,是还没有交战的,而如今,白起最后留下的一支生力军,也就是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的战车弓弩混编军团,也要投入到了战场之中,随着白起的出动,无数战车派出阵型,而在他们的两侧,则是休整好的弓弩手。   白起的戎车朝着敌人冲了过去。   那一刻,秦人高呼,武安君之名,连那些长城上的赵国守军,都不禁为之动容。   而赵括的戎车,也是在这一刻,朝着敌人前军的位置上冲了过去。   赵人咆哮着,不顾生死的扑向了面前的秦人。   赵括手中的长矛,甚至都没有出击的机会,围绕在他周围的步卒们,根本不给予对方袭击战车的机会,戈驾驶着战车,绕过一个又一个赵卒,而遇到秦人,他干脆就不转了,直接撞过去,在赵括的冲锋下,赵卒不断的推进,将秦人杀的人仰马翻,秦人死战不退,却只是留下了越来越多的尸体,被赵人踩踏着尸体,一点点的前进!   赤色的大旗与漆黑的大旗愈发的接近。   可是,只是在赵括看到了那漆黑的大旗的时候,漆黑大旗就停住了,没有继续冲锋,那一刻,漫天的箭矢从天空降落,毫无分别,将这一块儿的所有士卒们洞穿杀死,箭矢不断的落下,一轮又一轮,正在交战的士卒们一同被箭矢刺穿,牢牢地被钉在了一起,狄的反应极快,他高举盾牌,直接跳上了赵括的面前,背对着箭矢,双手紧紧抱住赵括。   赵括清楚的听到了箭矢入肉的声音。   他挣扎着,却不能动身,戈压低了身子,也是急忙停住冲锋,几个士卒反应过来,急忙围绕在战车的守卫,举起了盾牌,阻挡箭矢,秦人的箭矢还在不断的降落,收割着无数的生命,而在箭矢停止的那一刻,秦人的战车便开始了再次的冲锋,狄松开了赵括,无力的坐在了战车上,他的背后,插着足足四支箭矢。   他嘴里溢着血,抬起头来,看着赵括,咧嘴一笑,说道:“我救了您。”   “来人啊!将他带下去救治!!”,赵括大叫着,几个士卒举着盾牌上前,举起狄匆忙的朝着后军方向狂奔而去,赵括目送狄被抬走,而又有一位门客跳上了战车。赵括看着朝着自己冲来的秦国战车,怒喝了一声,顿时,赵国所有的战车出动,朝着敌人疯狂的开始了冲锋。   白起的戎车并没有参与冲锋,位于前军的位置上,观看着战场。   白起不明白,这支毫无士气,战斗力低下的赵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凶悍,在三个交战的地点上,秦人都是落入下风,赵人正在疯狂的进攻,这与白起所想的有些不同,他打量着战场,很快,就找到了赵人的弱点。   赵人的三叉戟,看起来有些长短不一,李牧偏猛激进,田约偏保守,故而,赵括的中军大多都是赶着去支援田约,帮着他撕开口子,反而是李牧这里,因为战线拉长的缘故而显得薄弱。白起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急忙打出了令旗,忽然间,秦人的战车改变了冲锋的方向,朝着李牧与中军的交界点展开了进攻。   而弓弩手则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使得赵国战车伤亡巨大。   秦人的战车撕开了李牧所在的左翼,直接断绝了李牧与主力军的联系,白起再次进行调动,竟是想要围歼李牧部,赵括很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他即刻下令,战车直接进攻对方的中军,田约继续包围右翼,他也要撕开秦人对李牧的包围,只是,赵人在中军所遭遇到的阻力非常的大。   而李牧遭遇到了最大的危险,他的激进,使得他受到了两个方向上的敌人,顿时,李牧的将士死亡无数,白起凭借着比敌人少的兵力,却硬是在各地造成了以多对少的战斗场面。   而在这一刻,再次传来了赵国的战鼓声。   当白起转过身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那些驻守长城的赵国士卒们,正在翻越城墙,毫无组织的从秦人的另一侧发动了进攻,他们都是被各自的都尉,乃至是屯长,伯长所带领着,以数百人,数千人为一伙,愤怒的朝着秦人杀了过来,而他们攻击的位置,正好是王龁的败兵所休整的位置。   白起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着,眼里满是暴怒。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愤怒,因为,他没有力量再抵抗这些杂兵!!   “从李牧方向突围!!”,白起下令,戎车顿时冲向了左侧,战车继续撕扯从李牧那里挖出的空缺,越来越多的步卒从这里冲锋突围,赵括即刻下令追击,李牧的军队直接被大举涌上来的秦人所淹没,赵国左翼,全军覆灭,就只剩下李牧的亲兵们,围绕在他的周围,奋力杀敌。   秦人从左翼的方向纷纷逃离了战场。   赵人就跟在他们的身后进行追击。   戎车上的赵括,看着秦人的前军从李牧处突围,而他们的中军,后军的秦人朝着后方逃亡,到处都是追击着的赵人,他再也忍不住的嘶吼了起来。   那声音不像是个人,也不像是个野兽。   带着痛苦与解脱。   这一刻,他终于确认,自己击退了恶魔。   挂在几百万赵人头顶上的利刃,被他徒手抓住,狠狠捏碎。 第一百二十八章 驱逐出境   白起向来喜欢安排好每一步方才行动。   他击溃廉颇,进入赵地的时候,并没有携带全部主力一同出击,在上党各地,秦国还拥有一批主力精锐。而在赵地,白起的士卒只有二十多万人,王龁的偏师,拥有十万精锐,白起在意识到这十万人可能面临危险的时候,他就想好了摆脱廉颇与魏无忌的办法,前来支援。   折损十万人的精锐,哪怕是对于秦国而言,都是伤筋动骨的大事,而且,若是偏师覆灭,那白起就要独自面对赵括,廉颇,魏无忌三部,赵魏联军会在人数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尤其是这三位将领都不是什么庸才。他需要足够的人数来听从自己的调遣,他要击败这三个敌人。   他通过与蒙骜的换防,一个魏无忌与廉颇之间的时间差,成功的摆脱了他们两人,赶到了武安。只是,他到来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时间点,若是他能早来一些时日,他或许能与王龁夹击赵军,他看得出,赵括的左右翼的将领,缺点都是非常的明显,两人合力,绝对是能够击溃这支赵国主力的。   当他赶来的时候,王龁部已经被打残,他们被围困在武安之外,交战三天,伤亡惨重,最重要的是,军心动摇,似乎已经绝望了。而卑鄙的赵括又直接打开了包围圈,驱赶这些绝望的士卒们来阻拦白起大军的冲锋,等白起安置好溃兵的时候,赵括已经开始试探着出击了。   白起在此时认为,赵国主力经历了几天的恶战,是疲惫之师,自己的士卒们虽赶路,但是并没有遭遇到战事,是可以一战的。   可是,赵军展现出了一种惊人的斗志,白起从未在赵人身上看过这样的顽强意志,原先的赵国大军,面对悍不畏死的秦人大军,几轮箭矢下去,即刻落荒而逃。如今白起的大军从两个方向突围,赵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全力追击,只是,白起早在现身之后,就做好了准备。   首先,他将自己的后勤部队安排在了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之中。   而他现身的时间,也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白起在有信心全歼敌人的时候,通常会选择在清晨与敌人交战,而没有这个信心,仅仅是试探性进攻的时候,则是会选择傍晚,因为深夜,是战争的天敌。士卒们之中,有非常多的人,在入夜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成为瞎子,哪怕点着篝火,也是如此。   这就是白起的可怕之处,他能把一切都当作是自己的士卒,在他的眼里,什么都是战争。   故而,在远处的密林内传出秦人的战鼓呐喊,而天色又渐渐昏暗的时候,赵括下令,停止对白起的追击,士卒们无法在夜里进行追击,他也担心,自己会遇到白起的伏击。赵国的将领们急忙收拢士卒,而赵括也是急忙安排人救治战场上的伤兵,赵括吩咐好了这些,就让士卒们返回武安城休息。   赵括急匆匆的走进了院落内,大老远的就能听到狄杀猪般的叫声,听到狄还能如此有力气的吼叫,赵括算是送了一口气,狄躺在床榻上,而赵傅就坐在一旁,正在往他的后背上抹着什么,看到赵括走了进来,赵傅正要行礼,赵括却是摇了摇头,直接坐在了一旁,问道:“狄怎么样了?”   “他披了两层甲,只是破了些皮,并无大碍。”,赵傅无奈的摇着头,他堂堂平原君的门客,战场上的勇士,如今愣是成为了赵括身边的“医学圣手”,战场上杀完敌人,还要回来救人,赵傅也只能感慨世事无常,他这前三十年都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在医学上拥有如此造诣。   赵傅如今所涂抹的,是一种可以止血的草药。   狄抬起头来,看着赵括,笑着问道:“少君,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赵傅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还没有成亲,就开始思念家乡了?”   赵括看着他,笑着说道:“您还是不懂狄啊,狄这急着想要将战场上他英勇救将的故事说给乡人们听啊。”,赵括正在说着,就看到一个老头急匆匆的闯进了院落里,“狄!”,“狄!!”,来人是戈,戈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擦拭,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踉踉跄跄的闯进了院落内。   那一刻,狄忽然就将头放下,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戈走进了屋内,看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狄,赵括清楚的看到,老头的双眼通红,他走到了狄的身边,看了一眼赵括,又看了看赵傅,嘴唇颤抖着,许久说不出话来,一滴眼泪从眼角掉落,迅速在他血迹斑斑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白痕,赵括皱着眉头,一掌打在了狄的头上。   “哎~~”,狄吃痛,急忙抬起头来,有些恼怒的质问道:“少君,我受了伤,您还打我!”   看到狄抬起头来,戈勃然大怒,愤怒的骂道:“你这蛮夷,怎么还没有死?!”   ........   赵括并没有在狄这里待太久,他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武安城内,伤兵们还在痛苦的呻吟着,赵括并不是医生,他知道消毒这个事,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进行消毒,酒精似乎可以?可是那些甚至都燃烧不起来的酒,真的可以麽?高温似乎也可以?赵括还是没有急着去用酒泼这些伤兵,他找来医师,与他们商谈用来取箭矢的刀能不能先用火烧一烧。   他告诉医师,这是自己从古籍上所看到的知识,或许有用,另外,他告诉医者,可以用清水来擦拭伤口,医者本身最好也要沐浴,当然,这也是从古籍上看到的知识。   赵国与秦国的差距体现在哪里?   秦国的部队里有专门的军医,负责处置伤兵,预防瘟疫。赵国的部队里,并没有专业的医者,赵国的伤兵,通常是要从征召的士卒里找出一些会医术的人来进行救治,另外就是巫,通过跳舞和祝福的办法,来让伤兵们痊愈。赵括一般都是不愿意来伤兵这里的,他是个善良的人,每次看到这些垂死挣扎的人,他的心里总是非常的难过。   那些被长矛刺穿,或者被砍伤,乃至是被踩伤的人,除非是要害受伤,否则是很难死去的,他们通常会痛苦的挣扎许久,医者们没有办法救下他们,只能看着他们承受莫大的痛苦,哀嚎着,乞求同僚能够帮助自己,让自己快点去死,别再让自己如此的痛苦,整整一夜,赵括都是在帮着处置这些伤兵。   对于那些即将要逝世的人,赵括会告诉他:自己一定照顾好他的家人。   而对于那些还在被抢救的人,赵括会告诉他:您一定可以活下来,我会为您祝福。   人生百态,似乎能在伤兵之中看的最为清楚,有哭嚎着只求一死,有嘲笑着那些同僚安然赴死的,有神情奔溃请求赵括救救自己的,有诅咒一切谩骂所有的,更多的,还是那些无力的躺在病榻上,念叨着家人的名字的。凌晨的时候,疲惫不堪的赵括方才离开了聚集着伤兵的东城。   细心谨慎的田约,派遣了不少骑士,探查秦人的消息。   而李牧,他变得非常沉默,这个高傲的年轻人,认为是自己的过错导致白起逃走,他无比的自责,整整一夜,他都是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一言不发,不肯休息,赵括在城墙上找到了他。走到他的身边,赵括长叹了一声,看了看城外那根本没有办法洗刷干净的血色,说道:“您知道勾践这个人麽?”   “我知道。”   “当初,越王被吴王所击败,越王服侍了吴王三年,放牛牧羊,受尽屈辱,回国后,他发誓要复仇,他怕自己会贪图舒适的生活,消磨了报仇的志向,晚上枕着兵器,睡在稻草堆上,他还在房里挂了一只苦胆,每天早上起来后就尝尝苦胆,按着他的命令,每一天,门外的士卒都会问他:您忘了三年的耻辱了吗?”   “他亲自到田里与农夫一起干活,他的妻也是纺线织布,过了十年,越国强大了起来,打败了吴国。”   赵括说着,方才询问道:“您所遭受的耻辱,要超过勾践所遭受的麽?”   “并没有。”   “您的敌人要比勾践的敌人更加的强大,地位更高吗?”   “也不是。”   “那您为什么不效仿勾践,发奋图强,厉兵秣马,向白起复仇,而是独自站在这城墙上,自怨自艾呢?”   李牧低下头来,握紧了双拳,坚定的看着赵括,他说道:“我一定会击败白起。”,赵括笑了笑,这才离开了这里,田约所派遣的斥候,回来了不少,赵括需要知道白起最新的动向,按着斥候的禀告,白起似乎是在朝着丹水的方向撤退,赵括在长子和路城都留下了守城的士卒,根本不担心白起会强攻。   他先是派遣士卒们去联系廉颇与魏无忌,方才继续在这里休整,士卒们经历了一次大战,需要休整。   这场战役,赵括也不知道,是否能算作一次胜利,双方大战,赵括初次指挥了超过十万人的军队,加上武安城,以及长城的驻军,赵括足足有十八万士卒,而在白起这边,加上王龁的偏师,总兵力是在十四万。最先是与王龁的交战,整整三天的厮杀,王龁的九万将士,在武安城外丢下了近四万人的尸体。   而同样的,他也狠狠从赵括身上咬下了一大块肉,赵军的伤亡超过了三万,与秦人不相上下。   随后就是以十五万的将士,对战白起以及王龁的溃兵,足足有十万人。   这次的大战,交战时间并不长,可是战况意外的惨烈。   双方各自再丢下了三四万人的尸体,白起带着残余的六万多士卒撤离了战场,而赵括这里,带着十万多的可战之卒进行休整,双方的伤亡,是持平的,这并不是预料中的大胜,最多能算个惨胜,武安城,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坟墓,双方有超过十万人死在这里,赵括的士卒们不休不眠的掩埋了一天,也没有能让这些士卒们全部入土。   在这十几万人的背后,可能就是一百万个流泪的亲人。   当司马尚来禀告伤亡情况的时候,赵括呆愣了许久。   如此休整了四天,斥候带回了廉颇的书信。   廉颇在书信里,详细的说明了白起之所以出现在武安城的原因,另外,他还告诉了他与秦将蒙骜的交战经过,蒙骜与两人纠缠了许久,前些日子,似乎是接到了什么命令,急忙撤离了战场,从中牟传来的急报里发现,他是朝着丹水方向赶去的,另外,就是恭贺赵括的胜利。   胜利?   赵括看着手中的竹简,久久没有言语。   休整了几天的将士们,再次出发,目标是丹水,而驻扎在伯阳的廉颇,同时也是出兵,他要先到中牟,再转去丹水。哪怕是击退了白起一次,可赵括还是不敢大意,一路山,他都是谨慎行军,斥候不断的出现在各地,打探最新的情况,赵括一路推进,偶尔遭遇秦人的溃兵,俘虏不少。   看来,白起也并没有成功的带着所有人撤离。   赵括的主力大军在靠近丹水的一处平原,正式与廉颇等人合兵。   双方在分许久之后合兵,这些将士里,有同乡的,甚至还有同室的父子,兄弟,只是廉颇担心白起的袭击,不许将士们随意的走动,故而,廉颇的军队驻扎在一旁的时候,双方的将士都是在营帐内探出头来,彼此喊话,询问自己亲人的安危,而廉颇却是带着公子无忌,诸多将领,朝着赵括的营寨走去。   赵括也是带着田约,李牧等将领,以及自己的门客,前往迎接。   两伙人在路中相遇,廉颇将军看起来非常的兴奋,看到赵括的第一眼,他就是笑着,急忙走上去,一把抓住了赵括的双手,廉颇将军经历了这样险恶的战事,可是看起来没有半点的疲惫,声音依旧响亮,“我知道马服君可以击败白起,可是没有想到,您能如此迅速的击败他啊!!”   赵括笑了笑,并没有多说战事,只是询问廉颇的身体是否还健康。   廉颇与他聊着,魏无忌就在一旁打量着这位久闻其名的马服君,他当初还在信陵的时候,就常常听到关于马服君的各种传闻,说他是个仁义,爱士的人,他的名望很快就媲美平原君,成为了赵国的贤人,后来,他的门客前来寻找自己,魏无忌对于马服君方才有了些好奇。   在战争中,他又看到了马服君的才能。   如今,他真正的看到了真实的马服君。   这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笑起来非常的好看,只是,他的眉宇之间总是有股悲痛,眼神里没有击败白起的那种喜悦或者得意,只有一抹悲伤,这是一个忧心忡忡,深陷痛苦无法自拔的年轻人。廉颇终于是将赵括带到了魏无忌的面前,赵括也看向了这位魏国有名的贤人。   信陵君要比他年长一些,并没有所谓公子的贵气,却有着一股游侠般的豪气,两人行礼拜见,魏无忌这才笑着说道:“我来到赵国之后,每天都从他人的口中听着您的贤名,今日有机会与您相见,才知道他们并没有说谎。”,赵括谦逊的摇了摇头,又恭维了魏无忌几句,这才带着他们走回了营寨。   刚刚进了营帐,廉颇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询问战况,赵括便开口说道:“如今是白起最为虚弱的时候,他麾下几支大军,都是刚刚经历了惨败和急行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赶出丹水,逼回上党。”   廉颇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我觉得,应该将他的大军覆灭在赵地,若是让他回了上党,反而没有办法再击败他了。”   “现在是可以播种的季节...战事不能再拖延。”   “执意消灭白起的大军,且不提我们会死伤多少的士卒,就是国内的百姓,又该怎么生活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名气最大的楚国县令   到最后,赵括也没有听从廉颇的意见。廉颇希望能趁着白起最为虚弱的时候,发动进攻,将他一举歼灭。   赵括领着大军步步为营,不断的逼进,却迟迟不发动进攻,白起无奈,撤走了伏击的军队,又放弃了丹水防线,秦国大军进驻长平与泫氏。   两国的军队隔着丹水相望。   白起没有实力再进攻赵地,同样的,赵括也没有实力越过丹水收复上党。   两军对峙,每日都有士卒隔着水破口大骂,解下裳朝着对方便溺,对于他们的这种不文明的行为,除却丹水下游的百姓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人表达不满。   楚国,陈都   楚王因为荀子的到来,显得格外开心,他让荀子坐在自己的马车里,与荀子一同出游,带着荀子观看楚国的各个郡县,百姓的生活,以及官吏们的才能。这对荀子而言,并不是第一次,他在赶到秦国的时候,秦王就是带着他来观看秦国的制度,以及在这种制度下生活的百姓。   楚王对这件事,是非常看重的,在离开陈都之前,他就吩咐了各地的官吏们,各地必须要拿出最好的面貌来让荀子观看,若是有什么地方惹怒了荀子,逼得荀子离开楚国,各地的官吏通通问罪!   得到了大王的命令,各地的官吏贵族们都犯了愁,到底什么样的场景,荀子他看了都会夸赞呢?   有人提议,荀子曾经去过秦国,对秦国赞不绝口,不如我们把城池建筑都改成秦国风格的?这人刚刚提议,就被其他人训斥了一顿,这大王可是要跟着荀子一同来观看,您在各地大建秦国风格的建筑,那不把大王给吓死?不知情的还以为楚国沦陷了呢!   也有人提议,荀子喜欢的不是秦国的建筑,是秦国的制度,不如我们临时改用秦国的律法,听说秦人有二十等爵位,不如我们搞个四十等爵位出来,让百姓们都按着爵位来进行着装,再抓一批人充当刑徒,正好我听说过商鞅的事迹,我可以学他变法,先给我找个木棍,再准备百金.....据说,这位门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的家主给打出去了。   可惜,一场浩浩荡荡的楚国变法,也就此中断。   各地的贵族们谈论了许久,终于拿定了注意,荀子是儒家的学者,那么,就按着儒家学者们所向往来进行布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说干就干,各地的官吏们也就忙碌了起来。   首先,楚王带着荀子来观察都城陈都,外地人将这里称为陈都,但是楚国人都是将这里唤作郢,因为一些原因,楚国的蛮夷曾多次迁徙,都城不断的更改,迁都之频繁,是六国都不能相比的,而每到一个新的都城,楚人都会将这里称为郢。郢字来源于郧,而郧地是楚国的故土,楚人坚信自己的先祖诞生在郧。   故而,拥有深厚的恋土情节的楚人,就将郧字的“贝”改成“王”来代指国都,所有的城池,但凡是成为了楚国的都城,那就是郢,不管外人怎么叫,这里就是郢。   坐在楚王的马车上,看着陈都,荀子险些笑了出来。   楚国与秦国,在对待商贾的态度上是截然相反的,秦国重农抑商,楚国尊商重商,他们很重视经济交流,还会出兵来保护商业贸易活动的正常进行,甚至是在与他国的盟约里,就有着不迫害楚国的商贾,确保商业贸易活动正常进行这类的约定。可是如今,荀子在陈都内,竟是没有看到一个商贾。   处处都是些老人,这些老人也不知道是官吏从哪里找来的,一脸茫然的坐在门前,被换上了崭新的服饰,手里甚至还被塞着羊肉之类的肉食,看得出,楚国的老人都能穿的上好的衣裳,还能吃得起肉,而在老人们的身后,则是一个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孔武有力,荀子认识其中几个人,那不是守卫王宫的武士麽?   年轻人们孝顺的端着饭碗,站在老人的身旁,笑得脸都有些僵硬了。   而在院落内,则是能听到孩子们一边哭,一遍读着书的声音。   为了体现没有盗贼,各家各户的门都是敞开着的。   还有人就在道路上丢了一块老大的金,有两个人连忙追上他,笑呵呵的将手中的金递给他。   荀子哈哈大笑,楚王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荀子笑了许久,方才看着一旁的楚王,认真的说道:“大王,请您下令,让官吏门不要刻意迎合,若是大王因为要留下我,就如此的迫害各地的百姓,关闭商市,又耽误农桑,那我还会留下来麽?”,楚王这才急忙站起身来,叫来了几位官吏,下令他们撤掉这些,收回了自己原先的王令,这才带着荀子返回了王宫。   “大王,在到来的路上,我就已经看了楚国不少的地方。我没有看到被饿死的百姓,也没有看到欺压百姓的官吏....只是,我也没有看到太多的学子,在齐国就是这样,来自楚国的求学者是最少的....”,荀子与楚王聊了起来,而楚王看到荀子并没有生气,也是开心的跟他请教治国的方略。   当他们走进了王宫的时候,有武士急忙走到了楚王的身边,低声说道:“有使者来,带来了庞煖的书信。”,楚王一愣,方才急忙让武士将那位使者带来,使者来到楚王的面前,有些悲愤的将竹简递交给了楚王,楚王坐下来,认真的看了片刻,勃然大怒,猛地将竹简砸在了地面上,说道:“令春申君来见寡人!”   荀子并不言语,只是坐在一旁。   黄歇很快就来到了楚王的面前,他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就好像早就知道楚王会让自己前来,他拜见了楚王,又拜见了荀子,方才坐在了荀子的对面,看着楚王,询问道:“是庞煖的使者来了麽?”,楚王一愣,也不好直接训斥他,点了点头,方才询问道:“他说的属实麽?您为什么不及时运送粮草?”   “他说的属实,我之所以扣押粮草,是因为主将不是景阳。”,黄歇认真的说道。   楚王非常的愤怒,黄歇是他的挚友,他从不曾对黄歇真正生过气,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楚国大军进军南阳,南阳并没有大军驻扎,而临时征召的军队,也并不是庞煖的对手,庞煖连下四座县城,秦人节节溃败,秦王也没有办法抽出手来反击楚国的进攻,可就是在这样的大好时机下,黄歇却私自扣下了后续的粮草补给,使得庞煖无法继续进军。   楚王质问道:“因为您的过错,楚国大军无法继续进攻,只能等待着后续到来的粮草辎重,寡人如此的信任您,您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愧对与寡人的事情呢?”   黄歇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大王,庞煖是赵人,他只会想着怎么去解救他的国家,不会关心楚国将士的安危,他不是要为楚国获得更多的城池,他是想要吸引秦国的注意,来减轻赵国的压力,故而,他能毫不怜惜士卒,强攻高大坚固的城池,以楚国的国力来拯救赵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扣下粮草的原因。”   “我知道大王您想要复仇的想法,在您继位以来,重视农桑,选拔贤能,楚国渐渐复兴,秦国几番挑衅,我们都忍下去了,不是因为我们惧怕秦国,是因为楚国还需要时间,等到楚境内的孩童们长大成人,国库里粮食充足,兵器准备妥当,有足够的战车,楚国才可以向秦国复仇。”   “如今的行为,就算让楚国重新得到了南阳,等秦国击败了赵国与魏国之后,又如何能抵挡呢?”   楚王更加生气,质问道:“您怎么就认定联军必败呢?”   “赵国粮草不足,魏国将王不合...白起率领精锐的士卒进攻赵国,更有王龁,蒙骜这样的宿将帮助他,赵国的廉颇高傲,我知道他一定会看不起赵括,魏国的晋鄙只懂得遵从王令,魏王又与信陵君不合...请问大王,赵魏联军要靠什么来击败秦国呢?”,黄歇反问道。   “马服君。”   楚王并没有言语,反而是一旁的荀子忽然开口说道。   黄歇一愣,方才看着他,询问道:“您说什么?”   “我说,马服君可以击败秦国。”   黄歇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您或许不知道,廉颇担任赵国的将军,秦人无法击败他,范雎故意在赵国造谣,吹捧赵括,想要让赵王用赵括来替换廉颇,我听闻他击败了燕国,被赵王任命为将军,接替廉颇,这正好是中了秦人的计策,或许,燕人也是因为秦国的吩咐而故意败给他。”   “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有虚名而没有才能的人,他要如何击败秦国呢?”   楚王瞪大了双眼,看向了荀子。   荀子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如果换上赵括是范雎的计策,那范雎也是个贤德的人啊。”   “赵国需要一位勇士的时候,他送给了赵国一位勇士,如果还能再见到他,我会感谢他对赵国百姓的恩惠。”   黄歇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面前的楚王,说道;“大王,不能因为楚国付出代价,而让赵国受到恩泽,如果大王能下令罢免庞煖,以景阳来担任将军,我会全力支持他的进军,因为他不会漠视楚国的将士,他会看重楚国的利益,可大王若是继续以庞煖为将,那就请您让其他人来为他运输物资罢,我愿意回到家里去务农。”   楚王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荀子,有些纠结。   他无奈的说道:“景阳好酒,哪怕是随军出征,也常常喝的酩酊大醉,这样的人,寡人如何能安心让他担任主将呢?”,他长叹了一声,又说道:“如今是讨伐秦国最好的时机啊,若是错过了,等楚国准备妥当的时候,秦国岂不是要比现在更加强大,更加难以击败么?”   黄歇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臣愿意前往秦国拜见秦王,跟他诉说如今的情况,我会说服他,让他归还楚国的城池,而楚国的军队也不会继续进攻,如此一来,若是赵魏战败,我们退兵,也能收回原先被占据的城池,若是赵魏得胜,我们可以继续进军,夺回南阳等地,这对楚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您觉得呢?”   黄歇最出名的,就是他的口才。   楚王也很信任他,听到他的这些建议,楚王有些为难的看向了荀子,毕竟,荀子是赵人,荀子也看出了楚王的为难,他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君臣二人,摇着头,说道:“大王不必因为我而为难,我并不是赵国的臣子,也不是您的臣子,不能给与您什么建议。”   黄歇忽然朝着荀子大拜,说道:“请您能够留在楚国,您是受天下人称赞的大贤,比我更适合担任楚国的令尹...我是个没有什么道德,没有什么才能的庸碌的人,我没有办法更好的治理楚国,只能通过自己的言语,来为楚国获得好处,可是您不同,您来治理楚国,一定可以让楚国再次强盛起来。”   楚王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与黄歇在秦国待了很多年,他一直都将黄歇当作最好的朋友,荀子赶来楚国,他也想过是否要用令尹的位置来留住他,可是楚王又急忙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他虽然很渴望得到荀子的效力,可他不能伤害自己的朋友,同甘共苦的朋友。   如今黄歇自己提出来要将令尹的位置让给荀子,楚王心里略微有些动摇,可还是咬着牙站起身来,对荀子说道:“春申君并没有什么过错,寡人虽希望您能留下来效力,可是不能将令尹的位置给与您。”,黄歇大惊,正要说些什么,荀子笑着说道:“我并没有治理一个国家的才能。”   楚王有些失望,颓废的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   黄歇不然,他仔细回味着荀子的言语,急忙问道:“那您是否能指掌刑法?”   “我不懂刑法。”   “那您是否能管理农桑?”   “我不懂耕耘。”   “那您是否能治理一郡?”   “我也没有治理一郡的才能。”   楚王脸上的失望愈发的浓重,正要劝阻黄歇,黄歇忽然问道:“那治理一个县城的地方您觉得怎么样呢?”   荀子竟没有反驳,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点着头说道:“我可以治理一个县城。”   黄歇露出了笑容,看着楚王,说道:“请您任命荀子为县令。”   楚王目瞪口呆,茫然的看着荀子。   县令???   寡人要是让天下闻名的大贤荀子留在楚国担任县令,谁还敢来投效楚国??   楚王有些迟疑的问道:“这实在是有些屈才,您怎么能...”   荀子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能够让一个县城的百姓们有足够的粮食,不饿死,能够穿的起衣裳,不害怕寒冬,这就是我所能够做到的,如果大王信任我,可以将一个县城交予我来治理,若是您不信任我,我可以离开楚国。”   “请您留下来吧...寡人...拜您为兰陵令。”   .......   听说了吗?要来一个新的兰陵令。   哦,谁啊?是哪家的贵公子?   是赵国的荀子。   谁???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个结巴的韩国青年   最先知道秦赵战况的,不是赵国,也不是魏国,是韩国。   不知从何时起,韩国成为了一个看客。从一个以强弩闻名的勇武之国,变成了诸国战争的看客,偶尔,他也会参与进去,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被迫参与,近些年来,韩国从来没有在军事上取到过什么胜利。   偶尔有几次胜利,都是跟着其余诸侯去攻打秦国,或者跟着秦国去攻打楚国,或者跟着燕国去攻打齐国,而这样的胜利,也没有哪个诸侯愿意分给韩国一些好处,反而都愿意从弱小的韩国上咬下来一些肉,魏国讨伐秦国失败,魏王勃然大怒,下令征伐韩国,秦国被联军击败,秦王勃然大怒,讨伐韩国。   赵国进攻韩国,被秦人击破,赵王勃然大怒,联合齐国再次进攻韩国。   魏赵进攻韩国,韩国向秦国求援,白起勃然大怒,打完魏赵,意犹未尽的连韩兵也一并收拾了。   比起殊死奋战的秦,赵,魏三国,此刻的韩人就显得很是惬意。   贵族子弟们坐上了马车,开心的外出狩猎,欣赏这万物复苏的季节,偶尔还会叫来道路边上辛勤耕耘的农夫,给与他们一些赏赐,展现自己的贵族风范,这一路上,有说有笑,偶尔会有年轻美丽的女孩带着吃食送给在田地里耕耘的父亲,而在这个时候,贵族少年们或是高歌,或是纵马,想尽办法来引起对方的注意。   马车停在路边,骏马低着头,将头埋在驭者的手里吃着饲料。而贵族少年们却是三三俩俩的坐在席上,放声谈论着诸国的形式,谈论着各家的学问,偶尔会有女孩们偷偷的打量着他们,有些时候,也未必就没有上前搭讪的女孩,每当有贵族少年受到女孩的邀请,都会笑眯眯的看看自己身边的众人,似是炫耀。   年轻的女孩们聚在一起,偷偷看着远处的贵族少年们。   “你看...最那边那个,真是美人啊...”,女孩们低声讨论着,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一位少年。   这位少年看起来已经立冠,可是面目略微稚嫩,别的贵族少年是英俊,他就是有些可爱了。他与众不同,在其他贵族少年们聚集在一起,谈论着大事的时候,他只是跟在一位年迈的农夫身后,跟农夫热情的聊着什么,农夫似乎有些慌张,不想多说,而那少年就是跟在他的身后,扑闪着眼睛,一脸的呆萌。   “老...老..老丈..您如今的粮食产出...在..在交了税赋之后..最后.还..还能剩下多少呢?”,年轻人一手持笔,一手持简,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老者长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是很知道,请您放过我罢...我在上一年甚至沦落到了乞食的地步,如今是耕耘的时日,不能耽误了。”   “老...老丈,您忙,我不..不耽误,我只是.问..问。”,年轻人拿起了笔,认真的说道:“徭役的苛刻,甚至让..让您乞食度日。”,老人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并不是这样。”,他放下了手中的农具,沉思了片刻,方才对年轻人说道:“在上年春种的时候啊...我就是在这里耕耘...”   “累了,就在那颗树下休歇...您看,就是那里!”,老者指了指远处,年轻人也看了过去,点了点头。   “忽有一只兔撞在那树上,折断了脖颈,我就把兔带回家,好好的吃了一顿,那之后,我就四处去捡兔,疏忽了对耕地的治理,若不是乡人救济,唉,只怕我就看不到今年了啊。”   年轻人眼前一亮,急忙记录了下来,老人看到他提笔就记,急忙说道:“请您不要记录,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开,我是没有颜面活下去的。”,年轻人朝着他眨了眨双眼,说道:“我..我会说..是宋人,不会说...说..是您。”   “可是,您记录这些做什么呢?”   “我有大用...只顾着眼前的一点点利益...而...而放弃根本的人...是难以度日的。”,年轻人磕磕巴巴的说着,又问道:“您还有别的什么故事么?”,老人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年轻人长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徭役税赋..赋..赋.还是重了一些...对吗?”   老人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低着头来,什么都没有说,再次开始耕作。   年轻人还在思索着什么呢,忽然,一个女孩害羞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襟,方才问道:“公子可曾婚配?”   年轻人茫然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公子能否与我走走?”   年轻人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点着头,就跟着女孩离开了农田,周围几个贵族子弟咬着牙,羡慕的看着他,有人说道:“谁说公子非为人迟钝?我看他遇到美人也不迟钝啊?”,其余几个人笑了起来,说道:“早知道这样能得美人而归,我们也该去召个农夫聊聊天啊。”   韩非走在女孩的身边,春意正好,女孩娇羞的低着头,迎着远处那些女孩们嫉恨的目光,偷偷看着身边那呆萌的年轻人。   韩非终于看向了她,他笑着,开口询问道:“请问您..您..您一年能织多少布?又要上缴..缴..多少?”   女孩目瞪口呆。   .......   当韩非摇着头,沮丧的回到了同伴们身边的时候,同伴们笑着问道:“难道她还看不起您这样的宗室公子么?”,韩非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坐了下来,拿着笔,认真的书写着什么。韩非性情古怪,并不合群,他的这些同伴,跟他的关系也并不是很好,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这些贵族子弟早就想骂他了。   “我听闻,赵国的马服君,是仁义的贤人,他在武安城大败秦国的武安君,武安君一生不曾败过,他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败在马服君的手里。”   “不对,我听闻,双方大战,各自伤亡无数,武安君如今占据上党,使得赵人不敢追击,秦人本就是为上党而来,武安君并不算是战败。”   “听闻马服君不比我们年长几岁...就能扬名天下,唉,若是王能用我来担任将军,我也愿意讨伐白起啊。”   贵族少年们谈论起了战事,他们有些幸灾乐祸的谈论着双方的巨大伤亡,无论是秦,或者是赵魏,在他们看来,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若是他们都死在战场,这才好呢,故而,对于战事,他们多是讥讽,甚至有人提议要为了他们两败俱伤而饮酒庆祝,他们惬意的聊着天,却不曾注意到,一旁的韩非,脸色愈发的赤红。   他紧紧握着笔,双手都在颤抖着。   “哈哈哈,为了一个上党,他们战死了几十万人啊,最后还是秦人占据了上党,我看啊,赵国这次死伤无数,却什么都没有得到,那个马服君,应该遭到惩罚,而不是赏赐。”   “砰~”,那一刻,韩非手中的笔猛地丢出,狠狠砸在了那个贵族的额头上,贵族少年大叫了一声,猛地跳起身来,愤怒的盯着面前的韩非,韩非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面前的贵族,整个脸都是赤红的,他指着面前的少年,愤怒的说道:“上党...上党是我..韩国..国的土地,秦,赵,在我们的..的土地上征战...”   “我每次听闻这件事..我..我就..”,韩非越是激动,就越是说不出话来,他浑身颤抖着,心里的话又难以诉说,忽然,他哭了起来,眼泪不断的掉落,那位被他砸中的年轻人,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去,其余贵族子弟也是跟随在他的身后,骏马嘶鸣,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悲痛欲绝的韩非,抱着竹简痛哭。   年迈的驭者上前,扶起了自家公子。   韩非坐在马车上,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些忙碌的农夫,那些坐着马车,谈论着无用的话题的官吏们,那些来去匆忙的商贾,那些佩戴着短剑,看着女孩放声大笑的游侠,渐渐的,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勋公,我要拜..拜...拜师求学。”,正在驾车的老者听闻,点了点头。   韩非从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如今只有二十岁,可是他已经去过了很多地方,他很喜欢去看不同的地方,记录下自己所听说的事情,他手中总是有一支笔和一个竹简,每天不写点什么,他就会非常的暴躁,从面貌上看,他是一位迟钝的少年,可是他的性情很火爆,他常常在院落里,对那些前来拜访他的官吏破口大骂。   他也没有什么朋友,他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索着。   他觉得,韩国,不,是整个天下都病了,他要找到医治的办法,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在一个地方,找到解决这疾病的良药。   老者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我听闻,赵国的荀子,在楚国的兰陵做了县令,有很多求学的人赶往楚国,想要跟他学习治国的道理,他的才能,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您可以去楚国,向荀子请教您所困惑的问题。”,韩非一愣,方才问道:“县..县令?”   “是啊,楚国的蛮夷...竟是让荀子这样的人来担任县令。”   “不...我不要跟..跟..跟儒者学习,他..他..他治..治不好。”,韩非抗拒的说道。   老者笑着说道:“荀子跟别的儒者是不一样的,您应该是知道的,他是一个会称赞秦国制度的儒者,若不是他名望太高,就他平日里所宣扬的道理,只怕儒者们都要聚集起来攻击他。”   “我..我不跟他学习,我要..要去跟马..马服君学习。”,韩非认真的说道。   老者瞪大了双眼,疑惑的问道:“马服君虽然也是个有贤名的人,可是我并不曾听说过他懂得治理国家的学问啊。”,韩非说道:“我听..听闻,荀子说,马服君他已经掌握最高..高..高深的道理,是他所不能比的。”   “那是荀子的谦逊之语啊,马服君怎么可能比荀子更有才能呢??”   “不...荀子他..不会..会说谎。”   听到韩非这么说,老者也有些无奈,不过,他的这位公子,是劝不动的,他性子倔强,只要是自己所认定的道理,他就不会做出改变和让步。当马车回到了院落的时候,韩非便让老者为他准备马匹,看起来,他是想要独自前往赵国,老者自然是劝阻,这道路上有盗贼,溃兵,怎么能让您独自上路呢?   可是韩非却傲然的对老者说道:他有韩人的强驽,韩人的宝剑,韩人的勇气。   告别了母亲,韩非急匆匆的就离开了家乡,母亲并没有多说什么,韩非平日里很少会待在家里,她早就习惯了。   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离开了家乡,朝着远处一路行驶,一路上,他都是借宿在百姓的家里,百姓们对于这位贵族的到来,表达出了极大的敬意,能够让贵族留宿,这是他们极大的荣幸,而韩非与其他贵族不同,他并不蔑视这些百姓,相反,他很蔑视除百姓外的其他人,他与其他贵族截然相反。   他看不上学者,有钱的商贾,豪迈的游侠,甚至是官吏权臣,那些显赫的贵族。   反而是与底层的百姓,士卒非常的亲近。   他跟这些百姓们打听他们的情况,询问他们的难处,提笔记录,韩非带上了三匹骏马,其中两匹骏马的背上,都是韩非的竹简,有的已经被写满,有的还是空白的,他就这么一路看着,问着,走着,赶路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只是,他的脸色却愈发的沉重,每一天的深夜,都是看着自己白天所记录的竹简,蓦然流泪。   .......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也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秦人已经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可是,他们就是不愿意撤退,继续在隔着丹水与赵人对峙。如今是春种的季节,秦人并不着急,在他们的家乡,能够耕耘土地的人还是很多,他们完全可以继续与赵国耗着,可是赵国不同,赵国的青壮,都聚集在丹水这里,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却不能返回。   赵括也不敢贸然的撤兵,若是他刚刚解散了军团,白起就渡河,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赵括非常为难的时候,魏无忌找到了他,这些日子里,魏无忌常常跟廉颇饮酒,廉颇想要叫上赵括,魏无忌却拦住了他,他告诉廉颇,赵括不爱饮酒,廉颇当时还有些惊讶,这我都不知道,您在魏国怎么会知道呢,后来廉颇找了赵括的门客,询问之后,方才确定了魏无忌说的是实话。   赵国的百姓还在挨饿,故而不敢饮酒。   廉颇回忆着赵括的门客告诉他的话,看着手中的酒水,却是迟迟不能喝下去,很多时候,他真的是很讨厌赵括,站在赵括的面前,就愈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人,不顾百姓生死的那种。   廉颇不再愿意跟魏无忌饮酒了,魏无忌找到了赵括,不过,他并不是要找赵括饮酒的。   赵括很喜欢这位洒脱的公子,在很多方面,他们都有共同点,比如,他们都将自己的门客当作朋友,平等的对待,只是,赵括并没有魏无忌这般的洒脱,他要更加的忧郁,两人面向而坐,魏无忌笑了笑,方才询问道:“您是否在为春种的事情而担忧呢?”   赵括点了点头,急忙问道:“您有什么办法么?”   魏无忌又说道:“若是我能帮您解决这个问题,请您参与我的宴席,与我同饮。”   赵括答应了他。   魏无忌这才说道:“请您下令,父子都在军中的,父亲回家。兄弟同在军中的,长兄回家。没有兄弟的独生子,回家去奉养双亲。如此一来,先是能够让大半的将士们回去务农,将士们也不会因为他人回去而恼怒,反而是会放下心来作战,您可以得到一支精锐,粮草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急缺...”   “好啊!”   赵括急忙起身,正要朝着魏无忌大拜,魏无忌一把扶住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笑着说道:“不必多礼,陪我饮酒就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应侯或锅侯   赵括不明白,为什么魏无忌费尽心思的就是要跟自己饮酒。   当两人半醉半醒的时候,魏无忌醉醺醺的告诉他:不做点什么,这酒水无法下咽。   按着魏无忌的提议,赵括下达了命令,白起随时有可能会渡河强攻,可是赵括没有别的办法,目前赵军严重缺粮,若不是魏无忌那里还有不少的粮草,赵国大军不知有多少士卒要被饿死,可魏无忌的粮草也不能全部提供给赵国,赵括只能留下精锐,其余人回家务农。   得知这个消息的赵国士卒,有些不敢相信。   离家数年,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还有回去的机会,回家这个词,他们只曾在梦里念过,在赵括没有到来之前,各将领是不许士卒们谈论家乡的,他们害怕这会影响军心,可是赵括不这么觉得,他们如今在这里与秦人交战,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家乡不遭受摧残么?为什么还不让提呢?   士卒们很信任马服君,他们觉得,马服君一定会带着自己回家。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想法,竟然会提前实现。   这一天,对于赵国的士卒们而言,绝对是终身难忘的,士卒们激动的欢呼着,兴高采烈,即使是那些留下来的人,也是激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兄长,送别他们,叮嘱他们,他们也非常的开心,自己不必再担心母亲,妻,子受到欺负了,毕竟家里又有了男丁,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赵人的兴奋与激动是难以遏制的,在这一天,他们就连与丹水那侧的秦国谩骂的时候,声音都比平时要高出很多,不由得让秦人困惑,赵括并没有拖延时日,士卒们必须要尽快回去务农,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他将自己的门客们都分配了下去,用来调查核实,并且以赵国各地为单位,依次送别。   士卒们在离开的时候,看着前来送别的马服君,热泪盈眶,朝着马服君的方向再三叩拜,逐一离去,信陵君越看越是惊讶,这些赵国的士卒,简直就是将赵括视作神灵一般,眼里只有狂热的崇拜,不只是士卒,就是将领,除却廉颇之外,也都是如此,魏无忌毫不怀疑,他们会执行赵括的任何命令。   哪怕他手中没有虎符,也是如此。   魏无忌感到很不可思议,他在魏国的名望也很高,可是没有虎符,士卒们根本不会听从他的命令,士卒们对他也是足够的敬重,可是绝对没有这样的狂热,更别提是将领了,如今魏国的很多将领,都是在催促着自己,希望能早些回到魏国去,对自己很是不满,得到他人的尊敬,魏无忌很有一套,可是他不明白,赵括为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位忧郁的名将,就站在他的戎车上,送别每一位离去的将士。   他会祝福他们,会叮嘱他们,告诉他们要勤劳耕耘。   士卒们在离去的时候,走出两步,就要回首再看看马服君,眼里满是不舍。   还有的士卒会跑上来,用手清扫戎车周围的石块,嘴里念叨:“石头啊,石头,请您不要绊倒我们敬爱的马服君。”   赵括笑着,眉宇之中的忧愁,似乎消散了许多,当士卒们一个一个离去的时候,赵括终于笑了起来,魏无忌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的模样,魏无忌站在他的身边,看着消失在视线的那些士卒,询问道:“您在击败白起的时候,都不曾如此的开心,如今送别士卒离去,怎么会如此的欣喜呢?”   赵括笑了笑,说道:“能够带着这些人回家,这是我出征时最大的愿望。”   “我的愿望,实现了大半。”   魏无忌一愣,认真打量着身边的赵括,士卒们如此敬爱他的原因,魏无忌似乎有些明白了。   赵军的动向,白起很快就知道了,当着自己的面前,赵括解散了自己的大部分兵力,有几个将领劝说白起趁机发动进攻,可是白起并没有听从,如今是赵人最为激动,战意高亢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渡河,并不是个好的想法,何况,楚军正在攻打南阳,想要打出一条直接进入韩国的道路。   虽然白起很不想承认,可是这一战,他还是输了。   秦国的目的,最开始是攻占上党,可是当秦国将大量的兵力聚集上党,又以白起为将的时候,目的就不是上党了,他是想要灭亡赵国,可是如今,白起麾下的士卒,经过了一次巨大的惨败,并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振旗鼓,再次发动进攻,而白起的兵力也不足以灭亡赵国。   战略目的不能达成,白起是失败了,即使赵人付出的代价非常的惨重,整个邯郸郡几乎被屠光,又付出了远比秦人要惨重的伤亡,双方交战之后,最能造成士卒死亡的反而不是战场,而是战役之后的伤兵,秦国有配套的医者,能够救治伤兵,而赵国这边,受伤的士卒,几乎是没有活路的。   哪怕是最轻微的擦伤,都有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这就是制度所带来的碾压。   可事实就是这样,无论白起杀了多少的赵人,没有能灭亡赵国,这就是他的惨败。   区区一个上党,并不能让白起满足。   不过,白起虽没有大举压上,可是还是试探性的进行了几次进攻,果然,正如白起所想的那样,赵括所留下的士卒,再无牵挂,战斗力惊人,轻易的就击退了秦人的进攻,甚至还想要反击。白起无法大规模进攻,也就只能继续与赵括对峙,等待着从咸阳来的王令。   秦国,咸阳。   院落内,传来了剧烈的水花声,过了许久,范雎湿漉漉的从院落内走了出来,浑身通红,换上了衣裳,便坐上了马车,赶往王宫,坐在马车内,范雎皱着眉头,几乎要将自己的牙齿给咬碎,赵括那个竖子,竟然真的击退了白起的进攻,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在赵括的谋划之中?   他故意装作无能的模样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傻乎乎的吹捧一位大敌??   范雎越想,心里的怒火便越是无法遏制。   秦王倒是很平静,老秦王跪坐着,翻阅着白起所送来的书信,看不出有半点的恼怒。范雎走到了他的面前,即刻俯身长拜,低着头说道:“请大王严惩。”   “您有什么罪过?”,秦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我不该让赵括接替廉颇。”   “不对,我们谁都没有看出,赵括拥有这样的才能,寡人当初也是同意了您的建议,这并不是您的过错。”   “我的援兵并没有起到作用。”   “不对,您在赵国的安排,使得赵王对赵括违背王令的行为非常的不满,您在魏国的安排,使魏王认定了魏无忌有谋反之心,以支援的名义征召士卒,做好了对付魏无忌的打算,您在楚国的安排,使得楚军如今都没有办法获得粮草补给,寸步难行。怎么能说您的计策没有起到作用呢?”   范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秦王,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王忽然皱起了眉头,将竹简狠狠丢在了范雎的面前,愤怒的说道:“您的罪行,是在赵括几次打乱您的谋划之后,您因为愤怒而仓皇的做出了决策!您的罪行,是到如今都没有看得起您的敌人!哪怕他击败了白起,您也没有看得起他!您的罪行,是在战败之后没有相出合适的计策,反而来找寡人请求治自己的罪!”   范雎咬着牙,手忽然伸向了腰间,握住了剑柄。   他是唯一能够佩剑来面见秦王的大臣,秦王看着他的手,长叹了一声,摇着头说道:“谁能想到呢,区区一个赵国的孺子,竟能逼死寡人最为宠爱的心腹大臣....”,范雎缓缓放下了手,抬起头来,眼里满是血丝,让他看起来无比的狰狞,他说道:“大王,臣有计策,可以为您击破诸国!!”   秦王看着他,一言不发。   范雎就这样看着秦王,过了许久,范雎方才缓了下来,呼出一口气,平静的看着秦王,说道:“大王,臣有计策。”,秦王这才笑了起来,急忙站起身,走到了范雎的身边,抓着他的手,热情的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又让他坐下来,方才跟他询问对策,范雎自信满满,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愤怒模样。   他认真的说道:“如今诸国,韩国不足为虑,小国寡民,大王只要派遣一支精锐的军队,就能覆灭韩国,不过,从诸国对赵国的救援上,若是秦执意想要灭亡韩国,会遭受到其他诸侯的联手征伐,故而,请大王您派遣使者,赶往韩国,要求韩王臣服秦国,而不灭亡他的社稷。”   “等到秦国不畏惧诸国的联手,就能够迅速灭亡韩国。”   秦王笑着点了点头。   范雎又说道:“魏国之内,最需要顾忌的是龙阳君与信陵君。不过,如今信陵君违背了魏王的决策,他是不敢再回去了,至于龙阳君,只需要有人不断的派人宣传他与魏无忌之间的亲密关系,魏王定会恨他。”   “赵国是秦国的大敌,有虞卿,赵括,廉颇等人,虞卿不受赵王宠爱,赵括功劳太大,名望太高,廉颇不知政....”   这一日,范雎再次详细的为秦王分析了如今的局面,他认为,与赵国的这场战争,是可以结束的,秦国获得了上党,又重创赵国与魏国,尤其是赵国,国力损失非常的严重,而魏国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将军,也战死了。实际上,秦国还是占了不少便宜的,而最值得开心的事情是,可以削减白起的爵位了。   以爵位和食邑来抵过,这是可以的。   原本是两头猛虎相争,失败的会死,胜利的也会死。   可如今,胜利的不会死,失败的也不必再死。   秦王听到范雎如此言语,不由得哈哈大笑,他并不是个庸碌的君主,像白起这样的将军,要让他除掉,他也是非常不舍得,如今好了,可以留下他了,没有想到,竟是赵括救了他一命啊。   范雎认为,现在应该结束战争,不过,也不能就这样结束,要与赵王和谈,让赵王同意上党归于秦国,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范雎希望能将赵括的士卒再拖延一段时日,让他们无法即刻回去耕作,另外,就是攻心之策,当然也少不了离间之策,范雎去做一件事,必须是要获得更多的成效的。   他们两人在王宫内的密谋,并不为其他人所知。   而在这个时候,两个人骑着骏马,也是来到了咸阳,令人惊讶的是,进入咸阳是没有士卒盘查的,因为,要到达咸阳,需要经过十几次的盘查,故而在这里,就不会那么严厉的盘查来人,疲惫不堪的嬴异人坐在骏马上,他的骏马此刻也是非常的疲惫,垂着头,一旁的吕不韦,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长途跋涉,总算是赶到了咸阳,若不是一路上有秦人的内应帮助他们,只怕他们都无法活着来到咸阳。   看着士卒们推着独轮车,从一旁经过,嬴异人笑着说道:“先生,看来您所报告的独轮车,已经被大规模制造出来了。”,吕不韦点了点头,他们曾去马服拜访赵括的母亲,在那个时候,吕不韦看到了这种奇特的车,当时有一位看不见东西的盲人,正在推着车在马服外最不平坦的地方来回的走动。   吕不韦非常的好奇,便去询问,那位盲人告诉吕不韦,这是马服君让他做的,可以在各种地形下行驶,方便运输。   于是乎,吕不韦从这位毫无戒心的盲人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随后顺理成章的,这份关于独轮车的报告,就通过各处的内应来到了咸阳。   吕不韦本想将功劳推给嬴异人,可是嬴异人并没有要,反而是如实的进行禀告。   嬴异人揉了揉双眼,看着一旁的吕不韦,说道:“先生,请您去驿站休息罢,我要去拜访母亲。”   吕不韦当然知道嬴异人所说的母亲是谁,他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您不如先去沐浴,做好准备再去面见她,您这个样子,我怕她会认为您不尊敬她啊。”,嬴异人笑了笑,说道:“您不了解我的母亲,她不仅不会不高兴,还会赏赐我。”,吕不韦不好再说什么,先行一步,离开了。   而嬴异人,却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了王宫,禀告武士,自己要见母亲,华阳夫人。   武士并没有能认出他来,再三盘查,确认了他的身份,方才摆出了恭敬的模样,只因为他的身份与其他公子不同,有武士连忙进去禀告,嬴异人就站在门口,亲切的与武士聊着天,武士受宠若惊,而进去禀告的人很快也就走了出来,带着嬴异人进了王宫。   “母亲!”,在看到华阳夫人的第一眼,嬴异人就恭敬的低下头来,行礼拜见。而华阳夫人,却因为他的这称呼,有些感动,急忙走上前来,将他扶起来,看着他这疲惫的模样,有些心疼的说道:“你是刚刚回来的?为什么不休息几天,再来拜见我呢?”   “我在赵国,很是思念您与父亲,刚刚回到咸阳,就迫不及待的前来拜见,请您不要怪罪...我这...”,嬴异人苦涩的看着自己那有些破损的衣裳,华阳夫人双眼一红,说道:“你不要这样说,你能在第一时间来拜见我,我非常的开心,来,坐下。”   两人坐下来,嬴异人恭恭敬敬的问候着母亲,又说了些自己沿路所见到趣闻,不卑不亢,言语风趣,华阳夫人一下就喜欢上了自己的这个儿子,的确是一表人才,与其他公子都不一样,嬴异人说着,又拿出了自己的礼物,送给了华阳夫人,他的礼物,依旧是楚国的衣裳。   “您不知道啊,我在赵国,因为天天自称是楚人的儿子,他们都唤我为子楚。”   “子楚...好啊...子楚。”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诗经,唐风,扬之水   百姓们早已听闻,自己的亲人将会从战场上归来的消息。   可是,经历了太多次的希望与失望,这种期待也逐渐变成了绝望,他们已经不相信这样的传闻了,他们不敢相信,只怕到最后,这种期待只会再次破灭。当正在劳作的老人,看着面前那怎么也翻不完的土,擦拭着眼泪的时候,他朝思暮想的儿子出现在他的身边,一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锄。   老人们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们有些迷茫,是自己死了,见到了儿子的魂灵?   当他们重重的跪倒在父母的面前,抱住他们的腿的时候,他们泣不成声,抚摸着儿子的脸,他的身躯,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呜咽,只是呜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的幸运,有些受尽了战争创伤的年轻人回到了家,却只能看到那光秃秃的坟堆,布满蛛网的房屋。   邯郸处处都是哭声,听不到归家的笑声。   孩子们哭的最大声,看着自己总是思念,却有些记不住脸的熟悉的陌生人,这些粗汉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哪怕孩子疼的哭起来,他们也不愿意松开,一直都在流血的士卒们,终于有机会可以流泪,整个赵国都沸腾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将士回到了家乡,死气沉沉的赵国忽然间就复活了!   年轻人的归来,带来了一种最大的生机。   就好像是一个婴儿降生,从啼哭声开始苏醒,邯郸之中的哭声,正是新生婴儿的啼哭。邯郸城里,忽然就多了很多的行人,归来的将士们抱着自己的孩子,带着他们上街,虽然市是关着的,也没有什么酒肆食肆,可是他们就是想跟家人们去转一转,看看自己的家乡,那些商贾们睁大了双眼,边哭边笑着的走出了家门。   赵国醒了过来。   耕地上又出现了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挥舞着农具,开始翻土播种,他们的妻在远处准备着饭菜,看着耕地里的丈夫,老人们则是抱着孙儿,坐在乡邑门口,聊着天。   马服君,马服君。   当将士们回来之后,马服君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赵人的口中,是马服君让他们回来服侍家人,也是马服君击败了秦人,救下了他们,没有百姓不感谢他的,也没有百姓不爱他的,几乎是所有的赵人,都在为他的英雄而祝福,在这一天,邯郸里有很多人自发的赶到了马服乡邑。   监门都被吓坏了,马服君可没有留下多少的门客啊,他拦着这些人不让他们进去,而马服的乡民们都是抗着农具就冲了出来,谁敢来马服闹事??这些人再三解释,他们是来拜谢马服君的母亲的,监门也没有让他们都进去,只是分成三十人,依次进入,随后,就是各种各样的人来到了马服君的院落门口。   赵母听闻,也是颤颤巍巍的走出了院落。   那些归来的年轻人,他们的家人,朝着赵母再三叩拜,将她当作自己的长辈一样对待。面对这么多人的感谢,赵母心里的激动是难以言表的,而这些归来的将士们还带来了礼物,大多都是些玩具,原来他们是听说马服君还有个儿子,这些玩具就是送给马服子的,赵母哑然。   好奇的婢女抱着小家伙走出来的时候,顿时就被众人围住了。   “真像马服君啊!”   “是啊,长大之后,也定然是个与马服君一样英明神武的贤人啊。”   “赵国又要多一个贤人啦!”   小家伙在婢女的怀里,看到这么多的生人,竟是半点不惧,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眨巴着双眼。   就在整个赵国都从死寂里苏醒的时候,却是有一首歌曲在各地都传开了,很多孩童们在乡邑里蹦蹦跳跳的玩着,嘴里却是在唱着,老人们坐在不远处,笑着聊着天,偶尔听到孩子们的歌曲,抱怨几声,方才笑眯眯的侧耳听起来,只听到孩子们在唱着:   “小河里的水啊汩汩流淌,光洁的山石被冲刷激荡。士兵白衣红领整装待发,跟随他从曲沃奔赴疆场。我们见到了勇武的主君,还有什么不欢乐的地方?”   “小河里的水啊汩汩流淌,光洁的山石白得发光亮。士兵白衣红袖整装待发,跟随他从鹄邑奔赴疆场。我们见到了勇武的主君,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地方?”   “小河里的水啊汩汩流淌,水底山石映出粼粼波浪。我刚刚得到起事的命令,不敢轻易告人传播四方!”   老人们脸色大变,几个老人急忙站起身来,对那些孩童们大声呵斥道:“住口!别再唱了!”,这首扬之水,讲的是一个故事,当初晋昭侯封他的叔父成师于曲沃,号为桓叔。桓叔好施德,是个有名的贤人,很得民心,百姓们都依附于他,在后来,桓叔起事,晋臣潘父杀死了晋昭侯,要迎桓叔为王。   而这首扬之水,就是在说桓叔的军队整装待发,准备跟随从桓叔杀向都城的场景。   邯郸城里,穿着贵族服饰的赵王,领着自己的几位大臣,开心的走在街道上,自从武安城的战事传到了王城之后,赵王就笑得合不拢嘴了,赵国击败了强大的秦国,寡人的马服君击败了秦王的武安君,想到这一点,赵王就是激动的拉着自己的大臣,一遍遍的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力排众议,让马服君奔赴战场的。   马服君,几乎就是挂在了赵王的嘴边。   他无论是见到谁,都要提一提马服君的不凡之处,而给与马服君的赏赐,他也是定下了,他本是准备将伯阳,平阳,安阳,中牟都给马服君当封邑,虞卿脸都白了,急忙拉着赵王:别,您这样封,这邯郸郡都要变成马服郡了,马服君还这么年轻,您现在就给与他这样的赏赐,等他将来再立功,您要怎么封啊??   王宫内的大臣死死劝阻,赵王也没有办法,便让虞卿来负责这件事。   赵王已经很久没有敢走出王宫,他在刚刚登基的时候,曾经立下誓言,要振兴赵国,要用那些天下闻名的贤才,让诸国不敢小看赵国,这些年里,现实总是在不断的捶打着他的理想,他不敢离开王宫,他看到那空荡荡的邯郸,他会害怕,无时无刻都个回声,在提醒他:丹,这都是您的过错。   如今,他终于敢走出王宫了。   看到路上那些商贾,赵王都觉得倍感亲切,甚至还从他们那里买了些自己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御史赵晖就跟在他的身后,他需要记录君王的言行,很多那些关于君臣之间隐秘的交谈,能够流传到后世,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赵王看起来非常的开心,看着活过来的邯郸傻笑着。   偶尔也会停下来与行人交谈,跟那些归来的士卒们谈论战事。   士卒们以狂热的神色,讲述着马服君的赫赫武功,赵晖眯着双眼,看着赵王,赵王听闻这些言语,不怒反喜,甚至还要赏赐,赵晖暗自叹息着,继续跟在他的身后,赵王游荡了一整天,正要回去,忽然,从远处的几个孩童口中听到了那熟悉的诗歌,扬之水。   赵王一愣,听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赵晖走上前来,有些困惑的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士卒归来之后,赵国各地都有人在传唱扬之水。”,赵王没有言语,急匆匆的朝着王宫走去,耳边还是那刺耳的扬之水,赵晖低下头来,笑了笑,急忙跟了上去。赵王回到了王宫,忽然说是得了疾病,也不宴请群臣了,整日都是独自待在王宫里。   “虞相,请您回去罢...上君有疾,不能见您。”,武士有些为难,挡着面前的虞卿。   虞卿神色憔悴,并没有往日里的风范,这些时日里,赵国大军的后勤,是虞卿一个人来处理的,征集粮食,分发种子,春祭播种,这位风度翩翩的假相,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天,哪怕是如今,他还要记录各地归来的士卒,对他们进行赏赐,并且还要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投入到耕耘之中,分发耕牛,分配亡者的耕地,虞卿是没有空闲时日的。   若是没有虞卿在国中,赵括想要安心与白起交战,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是王宫内唯一办事的大臣。   却也是最受排挤,最不为赵王宠爱的大臣。   他看着面前的武士,说道:“请您禀告上君,我可以治好他的病。”,武士方才再次走进了王宫内,过了许久,武士方才走了出来,说道:“请进。”,虞卿拖着身躯,一步一步朝着王宫内走去,当他走进了宫殿的时候,赵王正坐在上位,皱着眉头,颓废的凝视着前方,眼里满是浓浓的担忧。   这神色,反而是与忧国忧民的赵括有些相似了。   “上君...”,虞卿俯身长拜,赵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听闻上君有疾,前来医治。”   “哦?您知道寡人的疾病?”   “知道,上君的疾病,是扬之水。”,虞卿认真的说着,赵王显得有些惊讶,虞卿笑了笑,方才说道:“我是来祝贺上君的。”,赵王有些恼怒,质问道:“为什么事祝贺?”   “当初燕以乐毅为将,覆灭齐国,齐人畏惧他,故而放出流言,以骑劫替代。如今,马服君击败秦国,秦人畏惧他,这才在赵国内造谣,想要离间您与马服君。可以看出,秦人就像曾经的齐人畏惧乐毅那样畏惧马服君,上君您有这样的贤才来辅佐,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么?”   赵王听闻,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对...只是...”   “马服君是赵国最为仁义,最为正直的人,若是上君连他都信不过,还能信任谁呢?”   “虞卿啊,当年的桓叔,也是当时仁义,正直的人啊。”   虞卿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可马服君不是宗室,也不会有人想着拥立他,士卒和百姓正是因为他的仁义正直而跟随他,若是他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情,百姓们也会弃他而去,若是您还信不过他,等到他回国的时候,您可以跟他索要虎符,若是他没有半点迟疑,直接上交,那就说明了他是值得您信任的。”   赵王有些迟疑的看着虞卿,说道:“他为寡人击破敌人,寡人迎接他的时候却开口索要虎符,不太合适啊。”   虞卿苦笑着,说道:“那就由我来说。”   赵王这才笑了起来,非常开心的邀请虞卿留下来,他要款待虞卿,虞卿即刻拒绝了,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怎么会有时间来参与宴席呢?赵王依依不舍的将他送出了王宫,心里的担忧,似乎也都散去了,似乎是这样。   而与此同时,在魏国之内,扬之水也再次响起。   扬之水是属唐风,三晋地区传颂唐风,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晋国就是唐国,可是此刻忽然传颂扬之水,那就足以让魏王胆战心惊了,尤其是在段干子为他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魏王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王宫内,段干子还在说着些城内的情况,他说道:“各地的百姓们不去劳作,望着河内的方向高歌扬之水。”   “有驻守大梁的将士,正在大量的收购素色布帛..”   他正在说着,忽有一人闪了出来,来人正是龙阳君,龙阳君穿着宽大的衣裳,当他快步走来的时候,衣袖挥动,犹如凤凰,英姿飒爽,魏王直勾勾的看着他,出了神,段干子站起身来,正要行礼,忽然,龙阳君从衣袖里拿出了短剑,朝着段干子冲了过去,段干子被吓得一动不动,惊惧的看着龙阳君的短剑。   “砰~~”,却是魏王及时拔剑,挡在了段干子的面前。   魏王愤怒的看着面前的龙阳君,两人的剑碰撞在一起,龙阳君盯着魏王,忽然,他痛苦的丢下了手中的短剑,几滴眼泪划过脸庞,他说道:“上君,这是范雎的离间计,段干子是个卑鄙的小人,他已经被秦人收买了...请您不要信任他,晋鄙战死,若是再逼死无忌,魏国就要灭亡了....”   看到龙阳君的泪水,魏王忽然就有些慌了,他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剑,走到了龙阳君的身边,连忙劝说道:“寡人并不是想要杀死无忌啊,您多虑了,至于段干子,他的先祖对魏国的功劳很大,纵然他有些过错,也不该将他杀死啊...请您不要再伤心了,寡人是不会为难无忌的...等他回来,寡人亲自设宴款待他...”   段干子吓得瘫坐在了地面上,看着拥抱在一起的君臣两人,段干子连滚带爬的走出了王宫。   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抬起了头。   龙阳君最强大的武器,不是他的剑,是他的眼泪啊。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扬之水继续响彻在赵魏两国的土地上,除了范雎,谁也不曾想到,一首简单的诗歌,能够引起一场巨大的变故。   既见君子,云何其疑?   云何其疑?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诡计多端马服君   骏马不安的摩擦着前蹄。   马车上则是燃烧着火焰。   驭者就死在了马车的左边,胸口上插着长矛,茫然的看着天空,早已凉透,而在不远处,则是一个倒下的贵族,贵者穿着奢华的服饰,趴在地面上,背后插满了箭矢。这是通往河内的道路,贵族唤作魏穸,是前往赵国的使者,他不是要去拜见赵王,是要去拜见魏无忌,传达魏王的王令。   魏王要魏无忌退回河内,防止秦人的反攻。   事实上,这只是他名义上的目的,他真正的意图,是要命令魏国的将领们,拿下魏无忌,返回大梁。   很可惜,他并没有能赶到赵地,他在半路上,就遭遇到了袭击,袭击者的身份,暂且不知,但是可以想象,当贵者遇刺的消息传回大梁的时候,魏王会有多么的恐惧,而魏国之内,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动荡。   而在这个时候,丹水之外的赵括大营里,同样也不太安稳。   斥候带来了最新的消息,秦国的使者朝着丹水而来,明天大概就能赶到这里,与赵括相见。这位使者不是别人,正是赵人楼缓,楼昌的长辈,赵国最大的叛徒。赵括在得知使者与楼昌的关系之后,他就不大想要去见这位秦国使者了,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因为,他能察觉到,秦人这次派遣使者,是真心想要结束战争。   结束战争,一直都是赵括的夙愿。   那些时日里所经历的战争,是赵括的噩梦,将士们的哀嚎,依旧在他的耳边回响,邯郸造的哀求声,他怎么也无法忘记,赵括觉得,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疯,大概是因为原本的赵括有颗强大的心脏。无数种情绪,悔恨,自责,痛苦,他竟是找不出什么积极的情绪,每当他感觉自己难以呼吸的时候,他就会去看看门外的那些士卒。   听他们讲述自己的家乡,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爱人。   他有时不太敢独自睡在营帐内,用手捧起水要饮的时候,他都能看到自己手中的水变成了血红色的液体,不断的滴落,他会迟疑许久,一饮而尽。   这可恶,可恨,可怖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赵括召集了自己除了狄以外最信任的几位门客,以及赵国,魏国的将领来营帐内议事,他要告诉众人这件好事。另外,就是他心里的担忧,经历了这么多,他不再是马服中那个单纯的少年,他已经不相信秦人了,秦人的使者到来,只怕不只是为了和谈,血肉的战争结束之后,又迎来一场没有戈矛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更加的残酷,有些时候,甚至要比刀剑相见的战争还能流更多的血。   赵括坐在上位,他本来是想让魏无忌坐在自己的身边,毕竟两人都是主将,可是魏无忌却不在意这个,按着他的话来说,给他一个酒袋,让他站在营帐外都没有问题。赵括只好让他坐在最靠近自己的右边的位置上,可廉颇丢给了魏无忌一个空的酒袋,就把他提起来,丢在了一旁,自己坐在了最靠近赵括的位置上。   魏无忌茫然的看着手中的空酒袋,放声大笑。   赵国以左为尊,军中以右为尊。   故而将领们都是坐在右边,而门客们坐在左边,来人并不算多,右手边廉颇,魏无忌,田约,李牧,司马尚,侯赢等人,左手边戈,李鱼,幸,王樊,赵傅等门客。等到众人到齐之后,赵括方才将使者到来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刚刚说完,田约忽然起身,开口说道:“有诈!!”   赵括无奈的长叹了一声,田约谨慎的有些过头,当初与白起交战的时候,这位将军负责追击,畏畏缩缩的没有任何斩获,后来得知此事的廉颇气的想要砍了他,不过,谨慎也有谨慎的好处,起码,当初白起就没有想过能从他这里突围,廉颇很喜欢冒进的李牧,却很讨厌这位谨慎的田约。   他认可田约的才能,只是他的性格,让老将军非常的不喜。   田约皱着眉头,开口说道:“秦人想要议和,应该是去邯郸,怎么会来见将军呢?这肯定是秦人的计策,秦人或许是想要刺杀将军,或者是想要打探我军的消息....总之,他们定然不是为了议和的事情来见将军的,请将军您派人阻拦他们,干脆派人送他们赶往邯郸,不能让他们来丹水营寨。”   “不对。”,坐在左侧的李鱼忽然开口,他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着,方才说道:“少君,田约将军说的有道理,他们来见您,肯定是有着什么谋划,可是,绝对不会是刺杀或者打探。我倒是觉得,楼缓是来离间您的,他故意来丹水营寨与您谈论停战的事情,停战开战,这是两国国君应该谈论确定的大事,怎么能让将军来下令呢?”   “他是有意挑拨您与上君的关系,让上君认为您有取代之意。”   李鱼说完,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个话题显得有些敏感,尤其是这么多人的面前,赵括面色不变,淡然的笑着,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不想将他赶走。”,听到赵括的言语,一时间,众人大惊,门客们面面相觑,有的惊讶,有的愤怒,有的期待,有的激动。   而将领们这里,也是格外的惊讶,廉颇皱着眉头,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制住赵括?田约捂住耳朵,浑身发抖:将军该不会杀了我灭口吧?李牧用手扶着下巴,认真的思索着:攻打邯郸该从哪里进军。   赵括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摇着头说道:“无论是政事还是军事,秦人都是掌握着主动权,他们不断的发动进攻,使用卑鄙的计策,我们只能逐一化解,我先前出击了一次,杀死了他们的使者,破坏了他们的计策,可是,这样还不够,我想,也主动出击一次,让秦人也不要过的那么惬意。”   听到他的言语,众人若有所思。   赵括压低了声音,看着众人说道:“我有一策....”,他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了众人,将领们认真的听着,门客们抬起头来,时不时的笑着,等到赵括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年轻的司马尚咧嘴笑了起来,看着赵括,说道:“好啊,您这计策真是阴险啊!!”   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盯着他,司马尚急忙改口,“真是...好啊!”   赵括这才看向了众人,说道:“那就要委屈各位了,尤其是您...”,他看向了廉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请您恕罪啊。”,随即又看向了魏无忌,廉颇笑着说道:“无碍,秦人屡次谋害我们,使得诸国王宫内混乱不堪,我们也让他们尝尝这滋味,将军放心,我会按着您的吩咐办事的。”   魏无忌也是笑了起来,说道:“反正我要说的是实话。”   众人商议完成,这才有门客前往去迎接秦国的使者。   楼缓同样也是庞煖的好友,庞煖有种魔力,他的好友似乎都能长寿,如剧幸,乐毅,还有这位楼缓,这大概也是他人很愿意与庞煖成为朋友的原因吧,楼缓本是赵国的元老大臣,被送到秦国担任国相,多次劝说秦王,使得两国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是,来自故国的背刺,让他丢掉了相位,险些被杀。   从那之后,他就无比的仇视赵国,不断的为秦王献策,帮着削弱赵国。这让他在赵国的家族受到了牵连,故而,他的家族也投向了秦,成为了赵国境内的暗卒,为秦国传递情报,帮着实行秦国的计策。   这次秦王之所以派遣他为使者,主要就是因为他对赵国非常的熟悉,秦王也很信任他,认为他可以做好他所吩咐的要事。楼缓的心里,只是在想着这位扬名天下的赵括,在传闻里,他是仁义,正直的君子,深受赵人的喜爱,士卒的拥戴,甚至连魏无忌这样的人都自愧不如,只是,楼缓向来不相信传闻,他只相信自己的双眼。   当他的车架刚刚靠近营寨的时候,就有士卒在等待着他了。   为首的人披着甲,身材高大,只是,看起来有些不正常,踉踉跄跄的,貌似喝了酒。   看到马车到来,那人急忙走到了楼缓的面前,高傲的抬起头来,脸上满是不屑,他质问道:“白起不敢再交战,就派了您来请降嘛?”,闻着那扑面而来的酒味,楼缓愣了片刻,方才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我是来拜见马服君的。”,那人点了点头,傲然的说道:“马服君知道,我是马服君的门客,唤作李鱼!”   李鱼挥了挥手,便上了另一马车,在前方为楼缓开路,楼缓吃惊的看着前方那几个低着头,满脸沮丧的士卒们,他忽然觉得,这情况与自己了解的似乎有些不同,不过,这让他心里更加的激动起来,他有些期待,自己是不是能做成更多的大事呢?终于,马车来到了营帐前,甚至都没有士卒来把守。   营帐内略显得有些空荡,还有几个将领似乎正在饮酒玩耍,没有披甲,衣衫不整的在玩投壶。   不过,李鱼并没有给楼缓询问的机会,直接上前,拉着楼缓的手,就拽着他走进了营帐之内,刚刚走进了营帐,他就看到了一位穿着光鲜亮丽的甲胄,一丝不苟的年轻人,正站在墙壁前的舆图前,认真的端详着,听闻背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惊讶的看着楼缓,愤怒的对李鱼说道:“你怎么将他带到这里了?若是被他看到重要的军情怎么办?让他出去!”   楼缓都没有能开口,就又被李鱼拖出去了。   过了许久,他再次走进了营帐,却看到那舆图已经被遮挡了起来,年轻的贵族昂首挺胸的跪坐在不远处,楼缓急忙向他行礼拜见,赵括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就让他坐在了自己的面前,楼缓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位少年,赵括开口说道:“是白起让您来的罢?白起为什么不亲自来向我投降?”   “嗯?”,楼缓一愣,方才诧异的说道:“我是奉王令前来与您商谈议和的事情。”   “议和?什么议和?”,赵括显得有些生气,他愤怒的说道:“我不会与您议和的,我要强渡丹水,活捉白起,这是我上君的王令,随后,我还要攻破函谷关,将那秦王也一并抓起来!”,他挥了挥手,说道:“请您回去告诉白起,下次,我可不会大意,让他能够成功逃离!”   楼缓懵了。   这玩意就是击败了白起将军的贤人?   他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方才愤怒的站起身来,说道:“我本是为了结束战争而来,若是您执意战争,不在乎士卒,那我就回去了,请您等着白起将军的进攻罢!”,赵括听闻,忽然笑了起来,他不屑的说道:“白起?也只有廉颇,魏无忌那样无能的人才会畏惧,我与白起两次交战,两次完胜,他也配做我的对手?”   “送客!”,他毫不留情的下令道。   李鱼直接推搡着李鱼,将他推出了营帐。   站在营帐外,楼缓显得有些茫然,这怎么跟传闻中的马服君有些不像?不,这不是不像,这完全就是一个自大的贵族公子啊,没有半点名将之资!正当楼缓站在这里,有些无奈的时候,忽有一个高大的老将军站在了他的面前,这位将军看起来有些沧桑,萎靡不振的样子,他低声问道:“是秦国的使者么?”   楼缓点了点头,老将军苦笑着,说道:“我是廉颇。”   坐在帐内,楼缓看着面前的廉颇与魏无忌,两人都是一副颓废的模样,喝着酒,垂着头,一言不发,过了许久,廉颇方才抬起头来,血红的双眼盯着楼缓,说道:“您不该来这里的,赵括那小子是不会议和的,请您前往邯郸,一定要结束这场战争啊。”,楼缓疑惑的看着他,询问道:“这是为什么?”   “赵括还想着要去活捉白起呢...”   “唉,这...我...”,廉颇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无奈的叹息着,看着远处的魏无忌,说道:“还是您来说罢。”,魏无忌盯着前方,有些茫然的说道:“我与廉颇的士卒都死完了,这里只有赵括的将士还活着...不能再打了...这白起,为什么遇到我们就那么的凶猛,对战赵括就总是溃败呢?”   “为什么啊?”,魏无忌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廉颇。   廉颇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可能是我们不如这位马服君罢。”   魏无忌长叹了一声,说道:“是啊,毕竟这位能以几千士卒击溃十万燕兵...名将,名将啊。”,廉颇忽然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您在魏国能知道什么?赵括的父亲是我的好友,他曾说,若是赵国以赵括为将,定会引来灭亡的祸患,他的母亲也不信任他...就连蔺相如,也曾说,赵括只会读父亲留下的兵法,不会带兵。”   “那击败燕国的事情?”   “当初他带着士卒讨伐燕国,真正指挥士卒作战的,其实是赵傅和许历。”   “赵傅是赵奢的副将,许历也是赵奢所提拔的,他们帮着赵括打赢了燕人,后来呢,许历被迫去了云中做县令,而赵傅却成为了军医,呵呵呵,这就是名将啊,连自己的部下都容不下。”,廉颇喝着苦酒,摇着头,他看向了一旁的楼缓,忽然一把掐住了楼缓的脖颈,愤怒的质问道:“白起是不是诈败?赵括是不是秦国的内应?”   楼缓惊恐的看着他,摇着头。   “那为何白起攻打我们的时候,几十万士卒都挡不住他,而他对战兵力更少的赵括,却总是丢下士卒就逃?!”   “这是为什么?我廉颇就真的不如他赵括嘛?!”   廉颇愤怒的嘶吼着,魏无忌急忙上前,扯开了廉颇,将楼缓救了下来,无奈的说道:“请您不要在意...他只是喝的有些多了...请您赶往邯郸罢,赵括是不会愿意议和的,至于魏国的事情,我可以与您商谈,我们愿意与秦国议和,停止战争。”   楼缓看着魏无忌,点着头。   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无法平静。   难道,白起是故意败给了赵括?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故虽有名马   楼缓很慌。   他在这里并没有看到一个能够击败白起的名将,他只是看到了一个不学无术,纸上谈兵的贵公子,在楼缓到来之后的几天里,这位贵公子是每天都要召集廉颇,魏无忌等人,给他们下达一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例如藏着牛渡河,等敌人准备进攻的时候就在牛尾巴上点燃火焰,发动火牛阵。   就连传闻里那几个年轻的赵国将领,如李牧,田约等人,对赵括也非常的不满,楼缓曾听到李牧咬牙切齿的抱怨道:赵括让他带领骑兵们断白起的粮道。   楼缓并不愚蠢,面对与传闻截然相反的画面,他想要找一些秦国所布置的暗卒进行询问,可是,他没有想到,几次大战,秦国那些安插在赵军内的奸细都死的差不多了,那些为数不多还活下来的,都是负责后勤,他们打探到的消息非常的夸张,赵括单车冲营,险些一矛刺死白起之类。   这样夸张的传闻,反而是让楼缓更加的不信。   他不了解赵括,可是他很了解白起,白起向来就不是个以身犯险的人,他时刻都不能失去对军队的控制,故而,他是不会冲锋的,什么两人对战,赵括刺白起之类的,显然都是谎话,楼缓经过仔细的探查,发现这些传闻都是来自于赵括的一位门客,那位门客唤作狄。   楼缓想了办法,以想要结交赵括的名义,邀请了这位狄。   说实话,当得知楼缓召见狄的时候,赵括心里还是有些慌的,毕竟,狄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安排的,就怕他会露馅啊。   坐在营帐内,楼缓看着面前这魁梧粗壮的大汉,笑着问道:“我在秦国,就已听闻马服君的威名,有心与他结交,得知您是他最为信任的门客,故而想要与您询问关于他的事情。”,狄看着他,笑了起来,“那您可是找对人了。”   “当初啊,我家少君借粮运往战场,在太行遇到秦人的伏击...我家少君身先士卒,连杀四十多位秦人,使得秦人望风而逃啊....”   “在伯仁啊,我家少君冲锋在前,无人能挡,斩将夺旗,他一人,可敌十万人!”   “在长平,我家少君遇到白起,正要擒他,白起这厮害怕,急忙放箭,我还为少君挡了箭矢呢....”   楼缓目瞪口呆,看着狄滔滔不绝的说着,狄就这样不间断的说了一整晚,楼缓只觉得双耳轰鸣,自己就不该找这厮,可是无论他怎么说,这位勇士就是不愿意离去,继续说着马服君的那些英勇往事,可怜的楼缓又推不动他,当廉颇走进了营帐的时候,狄意犹未尽的看了楼缓一眼,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楼缓激动的握着廉颇的手:谢谢您啊,老将军。   廉颇看起来非常的不悦:赵括让不懂得运用兵法,竟是要临时重新编制军队,撤回了驻守丹水防线的士卒,使得防线完全空虚,他是来跟楼缓告辞的,他要带着亲兵去防守,以免白起袭击。   楼缓与廉颇告别,廉颇离开之后,他方才有个时间可以认真的思考,可是狄的那些言语仿佛还回响在耳边,让他头晕目眩,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健谈的人。赵括别的不说,这门客里倒是人才济济啊,楼缓能判断出来,狄所说的都是假话,他也见过赵括,赵括的确高大强壮,可是他堂堂一个主将,怎么也不可能在十万人阵中斩将夺旗!   看来,廉颇与魏无忌,说的并不是谎话,这位将军非常的追求名望,故而任命狄这样的人来为他造势,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才能,不然,连他的父亲,母亲,蔺相如那样的人,都会那样严厉的指责他吗?   楼缓认真的坐在营帐内,他在等着,在等待着丹水方面的消息。   如此等了两天,赵括的编制已经完成,可是白起并没有发动进攻,就是在这样空虚的时候,白起都没有发动进攻,楼缓眯着双眼,武安君为什么要诈败呢?为什么要故意败给这位赵括呢?   让赵王用赵括,是应侯的计策,而武安君与应侯不和,他该不会是...   楼缓摇了摇头,武安君不可能为了陷害应侯就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啊。   忽然,他想起了秦王谈及白起的军功时那为难的脸,他猛地惊醒,封无可封!   楼缓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想要赶往邯郸,因为他发现,赵括根本就不配来当自己的对手,面对这样稚嫩的贵公子,楼缓原先的一切谋划,都失去了作用。   想要下棋,您得找个会下棋的对手,面对一个连棋盘都看不懂的人,无法形成一个棋局。   楼缓还是向赵括告辞,赵括高傲的看着他,听着楼缓的奉承,忍不住的笑着,楼缓心里格外的鄙夷,却依旧是一副尊崇他的模样,赵括大手一挥,给与了他赏赐,又说道:“我听闻,我的门客狄与您一见如故,不如,就派他来护送您赶往邯郸罢。”   “不用,不用,多谢马服君,不必如此。”,楼缓惊恐的摇着头。   终于,狄还是没有跟着楼缓一同前往,楼缓松了一口气,坐在马车上,朝着邯郸走去。他是想要过路城,到涉,到武安,再到邯郸,如今这几个城池,还是不会轻易开门的,楼缓也就只能住在城外,邯郸郡的道路,远比他离开赵国时要更加的破旧,长满了野草,坎坷不平。   同行的秦人抱怨着这道路,眼里满是愤怒。   楼缓坐在马车上,放眼望去,处处都是废墟,从前的那些小城邑,此刻都变成了死城,空无一人,而在城邑之外,则是坟堆,也不知这里埋葬了多少人,看着这些坟堆,就是那些秦人,也觉得有些不安,仿佛有人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咬牙切齿,每次从坟堆周围经过的时候,他们总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坐在篝火前,楼缓变得有些沉默,他看着周围的废墟,脑海里却是不断的闪过从前的回忆。   英俊的贵公子,乘坐马车狩猎游玩,城邑的百姓们笑着前来迎接,美丽的女孩娇羞的看着他....而从前那招待过贵公子的城邑,都化作了废墟,而那些热情的人,只怕早已逝世,他们的后人,被埋葬在这里。   楼缓伸出手来,装作挠头的模样,偷偷擦了擦眼眶。   马车接近邯郸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赵人的踪影,即使是敌对的赵人,也让他们安心了不少,起码,这些赵人还是活着的。奇怪的是,赵人并没有表现出对他们的仇恨,在得知他们前来议和的时候,甚至还有人想要请他们留宿。此处的赵人对赵括都有种狂热的崇拜,谈及赵括的时候,显得格外激动。   楼缓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终于,来到了邯郸城外,邯郸城,倒是与他离开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冷清了一些,马车刚刚来到了城外,就有武士走了上来,带着他们赶往王宫。听着熟悉的乡音,楼缓心里百感交集,看着邯郸城内的变化,只是,这里的人并不热情,那些刚刚从战场回来的男人们,愤怒的眼神几乎要淹没这些秦人。   若不是周围的武士,只怕他们早已扑上来,将这些秦人撕碎。   “砰~~”,一块石头狠狠砸中了楼缓身边的一个秦卒身上,秦卒的额头顿时冒出血来,丢石块的是一位老妇人,老人哭着叫道:“还我的儿子!”,武士们急忙上前,拉住了老人,围聚的赵人越来越多,悄悄拿起了农具,从四面八方赶来,楼缓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的慌乱,只是冷酷的看着这些赵人。   守护王宫的精锐们出动,精锐们用戈矛勇武的将这些百姓们逼退,面对数量远超自己的百姓们,精锐士卒拿出了自己的勇气,勇敢的面对,打伤了数个不愿离去的百姓,很好的展现了这支自身的勇武,打的百姓节节败退。在他们的簇拥下,秦人有惊无险的走进了王宫。   楼缓走进了王宫的时候,赵王亲自前来迎接。   赵王看起来非常的热情,拉着楼缓的手,认真的说道:“寡人多次派人去秦国请您,可是都没有能见到您,今日您能前来,寡人是非常的开心啊。”,楼缓笑着,他知道这位赵王的性格,也并没有吃惊,与他聊着,终于坐了下来,楼缓看了看周围,赵王只请了自己的几位心腹,楼昌并不在这里。   宴席开始,楼缓这才说道:“范雎不愿停战,是我上奏秦王,请他派我来议和,秦国与赵国,是兄弟之国,本就不该互相残杀,我愿意代替秦国,与赵国签订盟约,结束战争。”,赵王笑着,说道:“好啊,您能因为赵国的事情向秦王上奏,就说明您还是在意赵国的,寡人想让您留在赵国,您觉得怎么样呢?”   楼缓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麽?我跟您说要结束战争,您跟我说我心向赵国?   他看了看周围的几个赵臣,发现他们都没有要开口的想法,这才无奈的说道:“上君,去留的事情,我们可以稍后再谈,现在秦国与赵国的几十万大军对峙在丹水,若是不能及时议和,只怕他们又交手,造成极大的伤亡啊,秦国与赵国受损,这是其他国家都乐意看到的事情,两国止戈,友好相处,这是两国百姓都乐意接受的事情。”   赵王诚恳的说道:“此事不急,寡人早已听闻您的才能,若是您能留在赵国,寡人定将大事托付于您,您离开赵国已经很久了,寡人听闻,不能休眠在自己的故土上,这是先祖也不会原谅的事情,请您留下来罢...”   楼缓“感动”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御史赵晖忽然开口询问道:“我听闻,您去了丹水,面见马服君,难道马服君没有同意议和的事情麽?”,楼缓看了他一眼,眯着双眼,看着面前的赵王,有些困惑的说道:“我先前的确是去拜见马服君,因为我听闻,马服君可以决定赵国的战事。”,听到他的言语,赵王渐渐皱起了眉头。   楼缓又说道:“可是,马服君他不愿意议和啊,他说,他要生擒武安君。”   听到楼缓的话,赵王一惊,急忙问道:“他真是如此说的?”   楼缓眯着双眼,点了点头,呵呵,赵王就是再信任赵括,听到赵括这样狂妄的言语,心里也会愤怒罢。   突然,赵王放声大笑,他有些感动的对楼缓说道:“这是他答应寡人的事情啊,在出征之前,他就答应寡人,要生擒白起,马服君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啊,是赵国的贤人啊...”,赵王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而楼缓却是张大了嘴,原来赵括还真的不是在糊弄自己,他这个傻子是真的想要活捉武安君???   在这一刻,他对赵括的怀疑,顿时消散,确定了,这就是个六谷长的愣头青,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别说是楼缓,就是虞卿,此刻也是懵了,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赵王与楼缓。   赵王继续拉拢楼缓,面对这样的盛情拉拢,楼缓无奈,只能说是会考虑,这才让赵王稍微收敛了一些,两人这才正式的谈论起了议和的事情,楼缓刚刚开口,虞卿便站起身来,他傲然的说道:“秦国退出上党,赵国才会同意与秦国议和。”   随后就是唇枪舌剑,楼缓与虞卿争论了起来,两人寸步不让,吵得面红耳赤。   “若是您这么说,我就回去禀告秦王,给武安君增派更多的士卒!继续这场战争!!”   “好啊,我们也会给马服君更多的支援,让马服君与楚国合兵,进攻函谷关!”   “秦国还能召集三十万士卒!五百万石粮草!善战者更是数不胜数!”   “赵国还能召集二十万士卒!四百万石粮草!有马服君一人,您所谓的善战者不值一提!”   虞卿正在吵着,赵王忽然示意他走上前来,虞卿困惑的走到了赵王的身边,赵王为难的看着他,说道:“赵国可不能召集二十万士卒啊..粮食也不足....”,虞卿看着面前的赵王,嘴唇抖了抖,大声的说道:“上君,臣是假相,当然知道赵国能召集多少人,能运送多少粮草。”   “哦~~”,赵王恍然大悟,点点头再也没有开口。   楼缓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虞卿。   赵王还在想着办法要招募自己。   他的群臣都在大口吃着羊肉,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勇猛。   只有一个虞卿,愤怒的与自己继续争论,想尽了办法,想要为赵国获取利益。   楼缓竟有些心疼面前的虞卿。   若他在秦国,应该是个很受大王宠爱的大臣吧。   楼缓虽是这么想的,可是在议和的事情上,还是没有半点的退让,他与虞卿吵了三天,始终没有办法让虞卿改口,楼缓是个聪明的人,他没有再缠着虞卿,反而是拜见了赵王,他告诉赵王,自己因为秦王的命令赶到赵国,若是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就能留在赵国,可若是无法完成,他还留在赵国,世人定会觉得他是畏罪潜逃。   他楼缓不愿意承担这样的罪名,故而,若是事情没有成功,他必须要回去。   果然,赵王大喜,大手一挥,答应双方的议和。   而作为议和的条件,楼缓暂且留在了王宫内。   赵王在王宫内设立宴会,热情的款待楼缓。   虞卿也坐在这宴席内,他不断的饮着酒,烂醉如泥,放声大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 魏无忌之难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道路上,春申君不由得探出头来,观差着周围。   秦国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了耕作,秦国的爵位,不仅能通过杀敌来获得,就是耕作,也是能够获得爵位的,秦人非常喜欢进行评比,在各县各乡,都会对耕地的产量进行评比,最优秀的人会获得赏赐,而最差的人的会受到惩罚,故而秦国的百姓们是非常勤恳的。秦国又有规定,耕作的人如果能献出自己耕作的技术,可以获得爵位。   故而,关于耕作方面的技术不会被私藏,而秦国也会通过强大的控制力将各种先进的技术推广到他所占领的每个地区,官吏们也非常的重视农桑,因为官吏们也与百姓们一样,最优秀的得到赏赐,干的最差的会被惩罚。如此一来,春申君一路就能看到官吏们带领着百姓辛勤劳作的画面。   黄歇无比羡慕的看着这道路两旁的画面,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在楚国,贵族色彩非常的浓厚,平民百姓并没有出头的机会,贵族们也不会遭受到什么惩罚,只要不是战败。百姓们一年的耕耘,勉强能够交上税赋,剩下的仅够半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有贵族官吏搜刮百姓,不断的充实自己的库房,贵族之间大多都是有关系的,官官相护,百姓无处诉苦。   而在秦国,这样的官吏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春申君在成为国相之后,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在他秦国的见闻,他感慨秦国的强大,他羡慕秦国的制度,可是,他做不了商鞅,楚王也当不了秦孝公。春申君一直都在努力,他想要改变楚国,让楚国也与秦国那样强大,可是他的诸多政策在楚国遭受到了非常大的阻力,尽管楚王视他为弟,将大权都托付于他。   可是春申君惊讶的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说起来可笑,赵胜在赵国受到猜忌,魏无忌在魏国受到猜忌,田文在齐国受到猜忌,而唯独不是宗室的黄歇,受到楚王无比信任的春申君,在楚国内却是做不了任何事。   于是乎,黄歇跟楚王索要了封地的管理权,便开始将自己在秦国所学到的运用在自己的封地上,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好。也正是因为如此,楚国贵族大多谩骂他:春申君治理自己的封地比治理楚国更上心!   春申君一直都想要避免秦国与楚国的交战,因为他心里明白,楚国不是秦国的对手。与秦国的战争,只会让楚国更加的虚弱,秦国会不断的蚕食楚国的领土,最后将楚国逼向灭亡。黄歇认为,要保持与秦国的友好关系,同时发展本身,默默的寻找合适的机会,给与秦国致命一击。   他屡次劝说楚王,必须要忍耐,不要急着向秦国复仇,总有这个机会的。   楚王看到赵魏联合,他觉得这个机会来了,黄歇并不这么认为,武安君还在,应侯还在,那个智慧而老辣的秦王也还在,赵国与魏国,根本不是秦国的对手,哪怕再加上一个楚国,也是如此。尤其是让庞煖成为楚国统帅,在黄歇看来是最错误的决定,哪怕是让嗜酒的景阳来担任统帅,也比庞煖好啊。   庞煖是赵国的大臣,他的一切行为都是要按着赵国的利益来进行的,这对楚国的将士何其不公啊。   故而,他借着以赶往秦国谈判的理由,暂时让楚国大军停止了进攻,而自己却是迅速赶往秦国,想要结束这场战争,可是,很快,黄歇就得到了关于战争最新的消息,秦国居然被击败了,赵括在赵地杀退了白起的进攻,目前双方对峙于丹水,极有可能要议和,黄歇得知这个消息,非常的惊讶。   不过,他也忽然就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开始不急不慢的朝着咸阳赶去,同时,他派出心腹返回楚国,告诉楚王,让楚国继续强攻,争取多攻下几座城池。   等到黄歇赶到咸阳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休息,就被秦卒带走了。当士卒们将他带到了范雎面前的时候,黄歇显得格外的惶恐,他急忙朝着范雎行礼,都不敢抬起头来看范雎的双眼。范雎只是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的黄歇,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上次与您告别之后,我一直都在想念您。”   “请您宽恕我的罪行啊...我没有能拦住赵人,他们蛊惑了大王...”,黄歇急忙说着,眼里满是焦急,范雎摇了摇头,说道:“当初您来找我的时候,您都不曾如此慌乱,言语得体,轻易将我与大王说服,今天为什么会这样的慌乱呢?”   黄歇认真的说道:“当初,我与您并没有什么恩怨,我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可是如今,楚国正在攻打秦国的郡县,我作为楚国的国相,您就是杀死我,这也是合理的,我又怎么能平静下来呢?”   范雎大笑了起来,亲切的让黄歇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才说道:“您不必害怕,我知道,您是一直在劝说楚王,不要做破坏秦楚友谊的事情,过错并不在您,我是不会伤害您的。”,范雎说完,这才令人摆了宴席,与黄歇寒暄了起来,多是询问他的情况,黄歇卑微的低着头,无论范雎问了什么,他都如实的回答,没有半点的隐藏。   范雎忽然询问道:“您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情赶来呢?”   “我是担心庞煖老贼会带着楚国的将士无辜的与秦国死战,故而借着出使的名义,让他暂且停止进攻...我是为了维护两国的情谊,方才前来拜见您的。”   范雎哦了一声,忽然问道:“那您为什么又要派出门客让楚王继续进攻呢?”   黄歇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范雎,惊讶的问道:“您在说什么?我并没有这样啊。”   “呵,您离开楚国的时候,带了多少人?如今身边又有多少人?您那位门客回到楚国之后,楚国即刻又发动了进攻,这是为什么呢?”,范雎愤怒的质问道。   黄歇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这才悲痛的说道:“这是我的过错啊,我在快要回来的时候,听闻秦国与魏赵的战况,我担心这则消息传到楚国之后,大王会下令进攻,故而派遣门客回去告诉大王,让大王不能进攻啊...我没有能劝阻大王,请您惩罚...”   范雎死死盯着面前的黄歇,问道:“您所说的,都是真话?”   黄歇看着范雎,伸出手来发誓道:“若是我骗了您,请让我身首分离,不得好死!”   范雎急忙劝住他,说道:“我信任您,您不用如此。”,他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听闻,您与楚王犹如同胞兄弟,楚王非常的信任您,宠爱您,楚国的大事,都是由您来处理,为什么这次反而没有能挡住他们呢?”,黄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成为楚国国相之后,一直都在想办法来维护两国的情谊。”   “将很多土地作为礼物送给了秦国。”   “正是因为如此,楚人不爱我,他们说:我不像楚国的国相,反而是像秦国的....”,黄歇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来,范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询问道:“那您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黄歇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请您调集士卒赶往南阳,我会返回楚国,拖延庞煖的补给,调拨他与将领们的关系...”   “只要庞煖败上一次,我就能将他赶出楚国,结束战争。”   范雎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他才点了点头,说道:“请您先去休息吧。”,黄歇急忙告退,当黄歇离开之后,一位精壮的老者方才从隔壁的屋子走了出来,范雎急忙起身,让他坐在了上位,这人正是秦王,秦王坐在范雎的面前,微笑着问道:“您觉得黄歇说的怎么样?”   范雎不屑的冷笑着,说道:“他倒是敢发誓...他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   “还什么让我们出兵,他里应外合,若是我们真的召集了军队,增援南阳,又送他回国,他会全力帮助庞煖,来帮助他消灭我们的将士....他方才的言语,分明就是指责我们不断的蚕食楚国的领地,故而他也不能劝阻楚王。”,范雎抚摸着胡须,脸色格外的不善。   秦王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暂时与楚国议和...楚国并不是我们最重要的对手,赵国与魏国才是...我们在邯郸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缓和,等准备妥当,铲除了赵国与魏国,楚国独木难支,再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关键的是,我们还需要化解他们的关系,最好能激化他们的矛盾...”   范雎眯着双眼,忽然,他笑了起来,似乎有了什么打算。   范雎再次面见了黄歇,两人相处的非常愉快,谈论着议和的事情,正在谈着,忽然有武士前来,告诉范雎,秦王让他赶快赶到王宫中去。   范雎有些惊讶,可他还是送走了黄歇,急急忙忙的赶到了王宫。   秦王坐在王宫里,手里握着竹简,皱着眉头,看起来非常的愤怒。   “王,您为什么这么生气?”,范雎连忙询问道,秦王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范雎,范雎接过了竹简,原来是楼缓的书信,楼缓在书信里,将自己在赵国的所见所闻全部都写了出来,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只是简单的记录了自己的见闻,极为的详细,认真,就是狄这个蛮子,也是出现在了竹简中。   范雎认真的看了片刻,勃然大怒。   “我就说...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的巨大..一个不学无术夸夸其谈的贵公子,就能轻易的击败秦军...原来是他...他知道我的计策,他想要害我。”,范雎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秦王。   秦王眯着双眼,询问道:“您说...该不会是他知道...听说了我们的谈话罢。”   范雎猛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御史,御史瞪大了双眼,急忙说道:“我的记录内容都是...”   “扑哧~~”,范雎的剑,刺穿了御史的脖颈,御史想要说些什么,嘴里不断的溢出血来,忽然倒下,范雎拔出了短剑,用衣袖擦了擦剑上的血迹,看着秦王,说道:“无论如何,他跟随在您的身边太久,都不能留下了。”   秦王看着这血腥的一幕,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动容,他点了点头,又询问道:“该怎么办?”,范雎皱着眉头,说道:“将士们都尊敬白起,愿意服从他的命令,何况,他手里还有虎符....大王您必须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等到战事结束,他交出了虎符后,再认真的盘查。”   范雎思索了片刻,又说道:“不过,对楼缓的书信,也不能全信。”   秦王一愣,方才问道:“为什么?”   “这也有可能是赵人的计策,武安君身边还有王龁,蒙骜等大将,等到他们返回咸阳的时候,臣可以去询问这两位大将,他们都是老将,是忠与您的,对于战事,他们一定是看的最清楚的,武安君是秦国的支柱,不到不得已....不能急着去处置他...方才我有些激动,才认定了白起是诈败...”   “可是,现在我又觉得,有那么多的将领受他的调遣,若是他诈败,那些将领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怎么会不质疑他呢?王龁,蒙骜等人,都是受您宠爱的将军,若是发觉不对,他们应该会派人来禀告...”,范雎认真的思索着,方才说道:“还是不要急着下决定啊。”   秦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寡人也就安心了。”   当范雎离开了王宫之后,秦王即刻将几个武士叫道了自己的面前。   秦王的脸色有些可怕,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几个武士,说道:“派人去偷偷探查,查看应侯与武安君是否有什么书信联络...这件事,不能让应侯得知。”   “唯!”   ..............   赵王同意了关于议和的事情,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前线,将士们无比的开心,激动,战争终于结束了,士卒们围绕在篝火周围,兴高采烈的跳着舞,赵括也是笑嘻嘻的坐在不远处,他听着这周围的欢笑声,竟是与魏无忌等将领们饮起酒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他人饮酒。   足以看出,赵括心里是多么的开心。   只是,一向嗜酒的魏无忌,此刻却有些沉默,他不动声色的饮着酒,可是赵括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魏无忌周围的门客们,就在不远处,手放在剑柄上,也不饮酒,就是守着魏无忌,很是警惕,廉颇也看出了这个情况,他很生气,他觉得,这些人是在防备自己,老头气呼呼的离开了宴席。   魏无忌也没有劝留他。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有门客跟魏无忌说了什么,魏无忌这才站起身来,向赵括告别,他说自己有要事,不能再陪着赵括,改日再饮。醉醺醺的赵括耷拉着头,答应了他,魏无忌有些留恋的看着宴席上的诸多将领,苦笑着,离开了这里。   赵括又拿起了酒盏,正要喝,忽然,他身子一顿,整个人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水,看向了周围,魏无忌不在,他的门客不在,就是那些魏国的将领们,也都不在。   不好。   魏无忌有危险!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战后的美好风景   “公子,因为大王的命令,请您带着我们返回魏国。”   魏国的诸多将领们站在魏无忌的面前,俯身朝着魏无忌行礼说道。魏王派出的使者屡次遭到袭击,这让魏王非常的愤怒,心里已经认定魏无忌有反意,故而又派使者带着他的命令,找到魏无忌麾下诸多将领,要求他们返回魏国。魏无忌跪坐在上位,看着面前这些生死与共的将领们。   他们并没有胁迫魏无忌的想法,他们没有披甲,也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魏无忌的门客们站在周围,盯着这些人,眼里满是不屑。这些将领们非常的敬佩魏无忌,也很愿意与他一同战死,可是,他们大多都有家室,这让他们不敢违背王令,当然,也有几个可以为了跟随魏无忌而愿意牺牲掉家里人的。   魏无忌沉默不语,早在违背魏王的命令,擅自出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无论战争最后会是怎么样,自己都无法再回去了,若是这些将领们手持宝剑,来要挟自己回去,魏无忌一定会很开心,这样一来,他就能带着门客们杀死这些胁迫自己的人,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为难。   看着面前那些低着头,乞求自己服从王令的将领,魏无忌却无法朝着他们拔剑。   在几天前,侯赢就找魏无忌,曾与他谈论过接下来的事情。魏无忌的门客,很多都是希望自己能够高唱扬之水,返回大梁,让魏无忌来当魏王的,只是,魏无忌拒绝了。他倒也没有严厉的训斥那些鼓动自己为王的门客,他只是很认真的告诉众人:他不希望看到魏人互相残杀。   魏国的将领与魏无忌的门客们对峙起来,说起来,也不算是对峙,将领们表现得非常卑微。   “信陵君,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离开了宴席呢?”,忽然,有人走进了营帐内,有些不悦对魏无忌说道,来人正是赵括,众人急忙行礼拜见,赵括笑了笑,坐在了魏无忌的一旁,看着他面前的诸多将领,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魏无忌并没有回答,一旁的侯赢却笑着说道:“他们奉上君的令,想要让我的家主领兵回国。”   赵括明白了,点了点头,随后忽然站起身来,愤怒的看着魏无忌,说道:“请您宽恕,我是不会让您回国的!”   众人一愣,那些将领为难的说道:“马服君..这是魏国的事情...”   赵括冷哼了一声,说道:“赵国的平原君,被魏王扣押在大梁,无法离去,正好,我也要将信陵君押回邯郸,等到平原君回国,我自然会允许他离开!”,将领们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看到他们还想要说些什么,赵括这才说道:“若是二三子要回国,请告诉魏王,我不会苛刻的对待信陵君,我希望平原君也能在魏国受到尊重。”   将领们无奈的离去了,看到众人离去,魏无忌的门客们方才笑了起来,他们并不傻,自然也知道,赵括与魏无忌的关系非常的亲密,赵括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帮魏无忌。魏无忌无奈的拉着赵括,让他坐了下来,这才摇着头说道:“您就这样出卖了平原君啊,上君他根本就不希望我回来,只怕平原君要一直在魏国住下去了。”   赵括笑了起来,说道:“不对,您在外,魏王反而会不安,他会让平原君早些回国,让我将您送回魏国。”   “我知道您是遵守承诺的人,若是魏王将平原君送回赵国,您又该怎么办呢?”   “我会实现自己的承诺,允许您离开,您可以自己选择前往何处。”,赵括认真的说道。   又过了几天,议和的详细内容已经传到了赵括这里,赵国愿意将上党让给秦国,双方罢兵,停止战争,而秦国与魏国的和议,就要复杂的多,魏国想要收回河内,秦国却并不同意。魏王想要赵国帮忙向秦王施压,可是刚刚得到了楼缓的赵王,哪里还有空暇的时间来帮助自己的盟友?   赵王并没有等到魏国与秦国的和谈结束,就抢先一步结束了战争。   这让魏国有些尴尬,双方争执了许久,也没有能谈妥,白起随后带领士卒赶往了野王,做出一副要强攻河内的姿态,魏国的将领们丢下了魏无忌,刚刚回到河内,就遭遇到了白起的袭击,双方与河岸再次大战,魏军几乎全军覆灭。魏王一边谩骂着赵王的卑鄙行为,一边又无奈的派人与秦国议和。   谈到最后,魏国只是收回了几个城邑,作为对秦国的桥头堡,而河内的其余城池,再次回到了秦国的手里,秦国本来是一座城池都不想让的,可是不知为什么,秦王不许白起继续进攻,催促他返回咸阳,白起也无奈的停止了针对魏国的进攻。秦,赵,魏的战争,正式结束。   在另外一边,楚国与秦国也结束了战争,春申君驱逐了庞煖,指责他离间秦楚的关系,下令不许他再踏进楚国的土地,而楚国的士卒却没有退出已经被攻占的秦国城池,春申君微笑着对前来质问的秦国使者言语,楚国与秦国的关系如此的亲密,而秦国的城池又太多,楚国很担心你们无法一一治理,就让楚国来帮你们暂时的治理几座城池。   秦国的使者面对满脸笑容,卑鄙无耻的楚相,怎么都无法说服他,只能含恨离去。   秦国也只能同意,让楚国来帮着为他们治理那几座城池。   如今看来,获得最大好处的,反而是并没有经历什么血战的楚国,甚至都没有死伤多少士卒,就获得了可以进军韩国的一个出口,往后三晋的战争,楚国都能很快的参与,这对逐渐没落的楚国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付出最多代价的,是赵国,赵国在这几年的战争里,付出了超过十万人的代价,还丢掉了冯亭所献出的上党郡,可谓是一无所获,不过,赵王还是非常的开心,他觉得,这场战争给与赵国最大的收获,就是马服君。赵国又找到了自己的马服君,这对赵国而言,比十万大军和上党郡还要重要。   最可怜的就是魏国,十万大军,回来的却不足三万,又折损了大将晋鄙。   赵括在军中找到了一位唤作去死的伯长,他与这位伯长在丹水外忙碌了许久,他们找到了很多的遗体,众人也不知道马服君与这位伯长是在忙着什么。   只知道,有一天,那位伯长跪在河边,再三叩拜,嚎啕大哭,谁也劝不动他。   ............   又过了一段时间,赵括却已经朝着邯郸走去,在回去之前,李鱼劝他,千万不要提前遣散士卒,要带着士卒们返回邯郸,得到赵王的命令,再让士卒们回家,不然的话,只怕就有大臣要说您不顾赵王的命令,私自处理军事。只是,这次,赵括并没有听取李鱼的谏言,他让士卒们都回家了。   他急着结束战争,本来就是不想要耽误农忙,如今战事结束,他又何必再耽误时间呢?   故而,赵括只是带着自己的门客,与魏无忌朝着邯郸走去。   将士们兴高采烈的返回家乡,赵括更是开心。最开始的时候,他害怕白起,他不想去长平送死,再往后,他害怕面对赵人的那种信任,他觉得,自己会让他们失望,到最后,几十万将士的性命落在肩上,赵括甚至一度熬了三四个晚上,不敢合眼,到如今,赵括终于变回了一个充满朝气的年轻贵族。   终于有时间好好的欣赏这沿路的景色。   他让人收起了马服君的旗帜,不然,就是半年的时间,恐怕也回不到邯郸,这路上的百姓实在是太过热情,看到赵括,那种激动,甚至是忍不住的呐喊,纷纷邀请赵括留宿,甚至要宰杀家禽牲畜,来款待赵括。面对这样的热情,赵括心里既是开心,又是苦涩。一群淳朴的,饥肠辘辘的赵国百姓,拿出了最珍贵的饭菜,眼巴巴的坐在一旁,等着赵括来食用。   赵括每吃一口,他们都非常的开心,傻笑着。   赵括不忍心去吃,又不能不吃。   故而,他解了甲,收起了旗帜,如一个年轻的贵族,在赵国各地游玩狩猎。赵国百姓们对赵括的热爱,魏无忌都是看在眼里的,有些时候他会想,若是赵王给与将领们命令,让他们将赵括带回来,那些将领们会执行麽?   赵国的春,有着别样的魅力,赵括初次发现,其实这里的风景,也很美。还没有经历过破坏的自然,处处都是浓郁的绿色,道路两旁,是翠绿的世界,赵括偶尔会跟着魏无忌在草地上角抵,赵括要比魏无忌强壮一些,整日酗酒的魏无忌,总是被赵括抓起来,狠狠摔在地面上。   最精通角抵的,还是狄,赵括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力气很大,常常向众人吹嘘,他曾摔过一头牛,众人哈哈大笑,可是赵括知道,这厮还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   鸟语花香,充斥着苏醒的生命的翠绿的春天,赵括很喜欢。   一行人赶到了马服,在马服之外的耕地上,早有青壮正在驱赶着耕牛进行耕耘,没有什么景色能比这耕地上的画面要更加的美丽,这些忙碌着的人,看到了前来的马车,盯了片刻,激动的丢下了耕牛,狂奔着朝着马车的方向冲了过来,几个人在耕地上摔了一跤,也不在意,连滚带爬的冲到了赵括的面前。   “马服君!!回家了!!”   乡人们大叫着。   越来越多的人闻声前来,他们聚集在赵括的周围嘘寒问暖,马服君也丝毫没有封君的姿势,直接下了马车,微笑着与这些乡人们聊了起来,在他们的簇拥下,朝着马服走去,他们看向赵括的眼里都是带着光,跟随马服君前来的那些门客,也是热情的与他们叙话,而赵括的客人,魏无忌,李牧,廉颇,田约,司马尚等人,此刻也是受到了极大的尊敬。   魏无忌在魏国,就很被人尊敬,可是,像这样被百姓们簇拥起来的场面,他还是初次遇到。   马服的孩童,似乎也不怕人,缠在魏无忌的身边,有的还拿出了吃的来送给魏无忌。不知为什么,看着他们的笑容,那不参杂虚伪的热爱,魏无忌心里非常的温暖,魏无忌的门客们,此刻都是显得手足无措,他们听不懂赵国的话,可是他们能感受到那种热情,茫然的看着这些人。   廉颇等将领们,此刻也有些惊讶,尤其是廉颇,他撇着嘴,心里又不大开心了,自己为赵国征战了一生,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当众人走进了马服的时候,百姓们还是跟在他们的周围,赵母听闻儿子赶来,擦着眼泪就跑出来迎接,赵括正在与乡人们聊着天,就看到急匆匆跑出来的母亲,眼眶一红,赵母看到赵括身后的好友们,也收起了自己的激动,变得平静了一些,赵括急忙行礼拜见,他这一拜,身后的门客好友们都是纷纷拜见。   只有一个廉颇,尴尬的看着众人,他的年龄比赵母还要大,也不可能俯身大拜,只能是朝着她点头示意。   赵母回礼,让众人都起身,赵括这才看向了她,她怀里抱着小家伙,小家伙津津有味的吃着手,非常的专心,也不看周围的众人。众人拜见了赵母,戈这个老头方才笑嘻嘻的走到了小家伙的身边,从赵母的怀里接过了他,没有子嗣的戈,非常的喜欢这个小家伙,众人看着小家伙,不由得点了点头。   狄果然没有欺骗他们,赵括真的有一个儿子啊。   戈将孩子带到了赵括的身边,小家伙看到了赵括,顿时就伸出手来,使劲的朝着赵括的方向拱,戈哈哈大笑,将孩子交给了赵括,小家伙到赵括的怀里,便眯着双眼,安心的吃起了手,赵括抱着孩子,笑着请众人进院,乡人们都谢过了赵括的好意,又拜谢了他,方才散去,他却带着自己的好友们进了院落。   赵括这院落,在魏无忌的眼里,就显得有些...简陋。   赵母很热情的叫来了家臣,帮着赵括在院落内设宴,众人纷纷坐了下来,赵括想要将小家伙交给赵母,可是,小家伙一离开他的怀抱,就是哭闹不止,赵括无奈,只好抱着他,坐在上位,门客们坐在两侧。赵括的宴席,非常的简单,并没有那么多的鼎,也没有丰富的肉食,赵母让乡人代养了三只羊,这次,为了款待他和他的朋友,赵母宰杀了其中两只。   简单的粟,搭配了一些羊肉,也没有什么酒水。   可是,众人却吃的非常开心。   戈又与狄吵了起来,李鱼与侯赢笑着谈论着什么,李牧恭恭敬敬的坐在魏无忌的身后,听着他的话语,赵傅,王樊,幸几个人,正在缠着廉颇要与他角抵,先前他们被年过半百的廉颇放倒,这被他们当作耻辱,司马尚正在朝着几个魏人吹嘘着自己的战绩,魏人正在点着头,面带微笑,虽然他们根本听不懂赵语。   赵括长叹了一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原来,最美的风景在这里啊。   真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只有将能听懂的相语   为赵括的回归而开心的人很多,其中最为开心的,大概还是赵母。   赵母是不大愿意让赵括前往长平的,她并不只是担心儿子的安危,她是担心儿子战败,会使得马服君的旗帜蒙尘,赵奢为人正直,刚烈,善战,赵人爱他,若是赵括战败,对于赵奢的名望,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可是在现在,她完全不担心赵括会损害了父亲的威名,反而,他让马服君这个称号变得更加伟大。   赵括的院落,无法安置这么多的人,好在他的门客大多都在马服有自己的院,可以帮着款待,百姓们也非常的愿意留宿这些马服君的好友,就这样,忙碌到了夜里,众人总算是各自都有了落脚的地方。赵括回到了家,无比惬意的睡了一觉,到次日的中午,他方才起身吃饭。   战争的结束,似乎对众人而言也是一种解脱,除了狄,其余人起的也很晚。   赵括并不愿意跟母亲谈论太多战事,可是他很愿意听母亲说那些他离开之后,发生在马服的小事。赵母最爱说的就是赵政,赵母完全将赵政当作了亲生的孙子,可是对赵姬,她有很大的成见,她有些不开心的抱怨道:赵姬不愿亲自哺育孩子,平日里也不怎么在意孩子,孩子夜里啼哭不止,她竟让婢女带着孩子去外面,不要打扰她的休息。   赵括倒是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在后世,用奶粉哺育孩子的母亲也不少,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前些时日还是寒冬,因为孩子啼哭影响自己的休息,就让婢女在寒冬里在屋外哄孩子,似乎有些过分。不过,赵括曾听闻,生育后的女人会产生各种的心理疾病,他也并不恼怒。   因为赵政在夜晚总是啼哭,赵母就抱着他,在院落内来回的散步,有时,一走就是整整一个晚上,赵政也只是在院落里,才会睡觉,一回屋,便又开始哭闹。赵姬在能够走动之后,就时常带着礼物来拜见赵母,可是赵母对她的态度很冷漠,赵姬也就不再来了,只是,赵政就一直留在了赵母这里,由她来照顾。   马服的乡人也很喜欢这位马服子,每次赵母抱着他外出,总有人给他送上各种吃的,赵政还没有牙齿,也吃不了这些,只能看着这些好吃的大哭,赵母会将吃的嚼碎了喂给他,按着赵母说的:这孩子将来一定是有成就的,她就没有见过这么能闹腾的孩子,就是赵括,当年也没有这样折腾她。   赵括看着母亲怀里熟睡的小家伙,不由得笑了笑。   千古一帝啊,糊里糊涂的就成了自己的儿子。   他看着小家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母亲,请您不要告诉别人他的父亲是谁....我担心赵国和秦国的关系会愈发的恶劣,别的孩子会欺负他。”,赵母一愣,方才点了点头。   赵括带着信陵君,在马服内转了几天,信陵君不曾来过赵国,也是乐呵呵的跟着赵括去领略赵之风情。赵括带着信陵君,正要离开,又叫来了戈,认真的说道:“我先前派人邀请杜,我有事要离开,若是他赶来了,就请您带他去侧室等候,不过请您别将我的这些吩咐告诉他,您就说,我有事急着离开了,再挽留他在侧室里等候。”   戈皱着眉头,尽管困惑,还是点头应允。   走在道路上,赵括认真的观察着建筑,院落,甚至是道路,魏无忌站在一旁,无奈的抱怨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从别国来的呢!赵括只是笑了笑,他看着面前这简陋的世界,却是在想着,自己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他虽不懂得发明创造,可是后世的很多不错的制度,他还是知道的。   就对于目前的百姓们而言,其实赵国可以效仿秦国,鼓励农桑,调动百姓们对于耕作的积极性。   “我听闻,信陵君的好友遍布天下,您的好友里有各种各样的贤人,这是真的麽?”,赵括忽然问道。   魏无忌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魏无忌与赵胜,黄歇一样,拥有很多的门客,有很多的朋友,可是像魏无忌这样直接干脆的承认自己的朋友都是贤人的,却只有他一个了,他为人洒脱,不喜欢遮遮掩掩的,对待朋友的时候,尤其是如此,言语真诚,不加掩饰。   “那您有农家的好友麽?”   魏无忌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听闻,农家的贤人都聚集在秦国,甚至帮着秦国编写律法,为百姓们规定关于耕作的事情...”,赵括笑了笑,说道:“是啊,农家的人与最重农的秦国,实在是般配啊。”   赵括在前世,知道有儒家,法家,道家,墨家等,可是在来到战国之后,他方才知道,原来除了这些学派,还有很多很多的学派,其中就包括了这个农家。农家的代表人物,许子许行,诸子百家,似乎代表着各个不同的阶级,其中,代表了最底层的农民阶级的,正是农家。   赵括其实很想结交农家的贤人,他自己不懂得如何耕作,他需要农家的子弟来帮助他。   看到赵括略微有些沮丧,魏无忌笑着说道:“我虽不能为您引荐,但是我知道一个人,他一定是可以帮您引荐农家的贤人。”   “平原君?”,赵括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魏无忌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庞煖。”   两人聊了许久,赵括这次不慌不忙的朝着自家院落走去,当他回到了院落的时候,戈告诉他,杜正在侧室里等待着自己,赵括装作慌张的模样,急匆匆的走进了侧室,刚刚走进了侧室,他就看到杜正跪坐在不远处,茫然的看着前方,赵括皱着眉头,故意用一种不善的目光盯着他,看了片刻,他方才开口说道:“杜,让您久等了。”   “马服君。”   杜急忙站起身来,朝着前方行礼拜见,赵括笑着坐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也坐了下来,便谈论起了独轮车的事情,两人聊了许久,杜看起来很高兴,独轮车的成功,让他非常的激动,赵括跟他聊了许久,又感谢了他的帮忙,给他送了一些吃的,方才送走了他。   等到杜离去,赵括方才从杜方才跪坐的木案下拿出了一册竹简,卷开之后,竹简上清晰的写着:“臣已经打探到杜与秦国有关联,请您迅速赶来。”,赵括笑了笑,方才拿起了刀,小心翼翼的将竹简上的内容划掉了。   在马服休息了几天,赵括又起身前往邯郸。   赵王还在邯郸,等待着大军凯旋。   赵括并没有让门客们随行,只是带走了戈,李鱼,赵傅这三人。魏无忌同样如此,他留下了自己的诸多门客,只是带上了侯赢,跟随赵括前往邯郸,廉颇,李牧等将领,是一定要全部前往的。走在前往邯郸的道路上,赵括还是不想过于招摇,也没有带着旗帜,就连战车也没有坐,只是乘坐马车,赶往邯郸。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即将赶到邯郸的消息,也是传到了赵王的耳边。   赵王非常的开心,急忙叫上了群臣,他要出城去迎接凯旋的马服君,赵括私下遣散大军的行为,赵王也知道了,可是他并不生气,也不怪罪,虞卿告诉他:如今正是农忙,让士卒们及时回去耕耘,这是好事,是应该获得奖赏的行为,赵王很同意虞卿的说法,当他远远的看到了前来的马车的时候,他就开心的几乎要跳了起来。   虽然赵国并没有能得到上党,可是他们挫败了白起,移开了这个压在六国身上的神话。   他也能够被击败,能被击败的,那就不是神。   一如当初赵括击败了燕人返回时的样子,赵括再一次被赵王热情的迎接。两人刚刚见面,赵王便是抓着赵括的手,不愿意松开,当初白起一度打到长城的时候,赵王实在是害怕,而赵地上那些悲惨的传闻,让赵王更加的担心,直到赵括击退了秦人的事情传来,赵王方才松了一口气。   从楼缓那里,赵王看到了秦人对赵括的畏惧,他心里坚信,只要赵国有马服君,秦人就不敢再对赵国用兵,自己也就不必害怕任何人,不必担心任何事。   邯郸内外,百姓们聚集起来,为马服君而欢呼,赵括与赵王同乘,伴随着百姓的欢呼,走进了王宫。赵王还在安慰赵括,他认真的说道:“不能活捉白起不是您的过错,寡人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罪您,请您不要自责。”,这句话说的赵括是哑口无言,愣了许久。   邯郸的百姓们看着自己的英雄,大胜的欢呼着,正如荀子所说的,赵人需要一个英雄,而范雎就送了他们一个。面对这些狂热的百姓们,群臣都有些不安,窃窃私语,虞卿不屑的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而赵王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不满,看到百姓们如此爱戴马服君,他也很开心。   众人走进了王宫之内,果然,赵王早已准备好了宴席。   赵王只是看着赵括,不断的跟他询问战争的经过,其余人都被冷落了,赵王完全不理会他们。赵括有些无奈的看着不远处的魏无忌,对赵王说道:“魏国信陵君,也跟着臣赶到了邯郸....”,赵王这才惊醒,连忙看向了魏无忌,魏无忌原本是有些郁闷的,身为魏国宗室,在赵国,也不该被如此无视。   可是那赵王看到赵括之后,心思都在马服君的身上,完全不理会他这位贵客,这让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礼遇的魏无忌很是尴尬。赵王炽热的看着信陵君,忽然大笑了起来,魏无忌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赵王他走了下来,走到魏无忌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寡人不知道信陵君也在这里,没有能及时与您相见,请您宽恕。”   赵王紧紧抓住魏无忌的手,似乎是怕他跑掉,就是不松开,弄得魏无忌都无法行礼拜见,赵王热情的与魏无忌饮酒,方才诚恳的说道:“寡人早就听闻您的大名,您能赶到邯郸,寡人非常的高兴...寡人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你请教...”,赵括看着手足无措的魏无忌,哈哈大笑。   宴会进行了大半,赵括跟赵王告辞,准备离开王宫。   此刻的赵王,还是在抓着魏无忌的手,他很感谢赵括为他送来了信陵君,也知道赵括不善饮酒,就没有挽留他,赵括拉着李牧走出了王宫,李牧跟在赵括的时候,出了王宫,李牧方才询问道:“大兄有什么事要吩咐?”,赵括瞪了他一眼,说道:“去拜见蔺公。”   此刻,天色有些昏暗,李牧点了点头,跟上了赵括,赶往了蔺相如的府邸。   赵括一直都很担心,蔺相如会熬不过这个寒冬,毕竟,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差,好在,他回到马服之后,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噩耗。他与李牧赶到了蔺相如的院落门前,发现早有一辆马车停靠在一旁,李牧认真的打量着马车,方才对赵括说道:“是廉颇将军。”   “廉颇将军不是还在宴席上麽?”   “宴会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赵括点了点头,叩响了大门,很快,蔺相如的那位家臣就走了出来,看到赵括与李牧,他非常的开心,带着他们走进了院落,赵括听到了从室内传出的笑声,家臣也没有禀告,直接就带着他们走进了室内。   蔺相如躺在床榻上,脸色无比的苍白,整个人仿佛就剩下了一具骨架,没有半点肉,清瘦的可怕,魁梧的廉颇就坐在一旁,正在大声的跟他说些什么,蔺相如看到了来人,眼前一亮,他伸出手来,嘴里呼喊着赵括与李牧,仅仅过去了几个月,蔺相如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含糊不清,他的脸上也没有了以往的精明。   看到这一幕,李牧顿时就哭了,他跪坐在蔺相如的身边,蔺相如想要抬起那干瘦的手,却也做不到,李牧赶忙抓住他的手,带着泪雾的双眼与蔺相如对视,赵括也靠近了他,站在一旁,蔺相如迅速的说着些什么,只是,他太虚弱了,声音很小,又含糊不清,廉颇认真的听了片刻,方才看着赵括说道:“他为您感到开心。”   赵括笑着,看向了蔺相如,蔺相如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蔺相如如今的样子,尚且不如原先的乐毅,他已经无法走动了,耳朵听不到东西,话也说不清楚,整日躺在病榻上,自言自语,说这些除了廉颇谁也听不懂的话,赵括与李牧,甚至都无法与他交流,只有廉颇,可以嬉笑打骂的跟他聊着天。   当李牧询问他,如何能知道蔺公在说什么的时候,廉颇骄傲的告诉他:他是我几十年的朋友,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有了廉颇担任翻译,他们方才聊了起来,蔺相如张开了嘴巴,一张一合的,笑着看他们聊天。   忽然,他看起来有些不安,他抖动着身子,挥着手,想要说些什么。   随着一阵恶臭味传来,蔺相如无助的哭了起来。   那个曾经的勇士,甚至沦落到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的地步。   廉颇站起身来,高大的他低着头,一只手紧紧握着蔺相如的手,“别哭..都会老的,别哭了...”   忽然,他转过头来,脸色一变,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指着赵括与李牧,吼道:“出去!!”,看到廉颇那通红,在烛光下闪烁着泪花的双眼,赵括拉着李牧,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内室。 第一百二十八章 群英璀璨的赵国   穷凶极恶的燕国士卒们包围住了一座乡邑,随着将领的命令,乡邑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的百姓,围墙也很低矮,甚至还不如马服乡邑,当监门发现周围的燕国士卒之后,脸色大变,急忙拉着小吏,就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带队的是一位年轻的贵族,他带来了一百多位士卒。   监门来到他的面前,俯身行礼,拜见了这位贵族,只是,年轻贵族并没有回礼,指着乡邑问道:“栗腹老贼有多少门客?”,监门身子一颤,方才低声说道:“栗相并没有门客...只有三位家臣。”,年轻贵族凶狠的抓住了他的脖颈,瞪大了双眼,愤怒的说道:“没有什么栗相,您知道吗?”   监门咬着牙,说道:“栗相纵然战败,可他曾有大功。”   贵族笑了笑,将他一推,顿时有两个士卒抓住了他,贵族挥了挥手,说道:“看好他,其余人跟我进去!”,说罢,他便领着百位士卒冲进了乡邑之内,有熟悉当地的士卒在最前方领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座简陋的院落前,士卒们叩响了大门,过了片刻,就有两个老家臣开了门。   凶狠的士卒们鱼贯而入,涌进了院落。   那两个老家臣训斥着他们,被士卒押到了一旁,贵族也走进了院落内,院落显得有些破旧,不太像是一个曾经的国相的府邸,府邸内甚至还有种的菜,以及养的家禽,听到院落里的喧哗声,一位文士从内室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面相与栗腹颇为的相似,走出了内室,他看了看周围的士卒们,沉默了下来。   “这是上君的命令吗?”,文士抚摸着胡须,平静的询问道。   年轻贵族冷着脸,点了点头。   文士唤作栗文,他是栗腹的长子,早在栗腹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乐间将军便曾找过他,乐间将军说:栗腹被赵括用几千人击败,折损了无数士卒,所携带的粮食也没有保住,上君是不会宽恕他的,请您离开燕国。只是,栗文并没有走,父亲虽然战败,可是他为燕国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劳,怎么也不会连累到家人吧?   往后,果然燕王没有追究,乐间将军派了人告诉他:上君没有追究的原因是秦人还没有战败,当初栗腹因秦人的约定而进攻赵国,若是秦国战败,上君一定会追责的。   可是栗文还是没有离开,因为,他家里还有老母,老母年纪很大,在寒冬季节,根本无法离开。   如今,乐间将军不可能再来帮忙了,因为,他被软禁了起来,他听闻父亲逝世的事情,想要回赵国祭拜,有人告诉燕王,乐间赶往赵国是要投奔赵国,放弃燕国,燕王大怒,又不敢直接杀死乐间,就派人围住他的府邸,不许他出门。   栗文看着面前的年轻贵族,俯身长拜,说道:“家里只有我与母亲两个人,我的儿子战死在了辽东,我的妻因为这件事悲痛而死,我的母亲今年已经七十多岁,您可以杀死我,还请您宽恕她,可以吗?”,贵族没有迟疑,他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栗文返回了家里,告诉颤颤巍巍的老母亲,自己要赶往都城做官,上君派了人来迎接自己,请她不要担心,这才告别了她,跟着贵族,离开了乡邑,刚刚走到了门口,他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监门,他朝着监门一拜,说道:“我的母亲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若是可以,请您帮忙照看....我会为您结绳来绊住您的敌人,回报您的恩情。”   这一天,栗腹的儿子,他的家臣,包括他的远亲,都被杀死,燕国再也没有剩下一个活着的栗氏,而他们的罪名是,叛国通敌。朝中与栗腹亲近的大臣,也都遭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栗腹在燕国指定的所有方略,政策,也都被废除。就连国人为栗腹摆的祭台,也被摧毁。   燕王非常的愤怒,当初是栗腹一再的要求用兵,这才为燕国带来了这样的祸患,十万大军,竟然敌不过几千老弱,这简直就是燕国的耻辱啊!若不是大臣们劝阻,燕王险些要将国内的齐人都赶回齐国,只因为栗腹就是齐人!   ........   坐在院落内,乐间低着头,萎靡不振,这些天,他常常会梦到父亲,父亲在赵国,他在燕国,父子相见的机会实际上并不多,一年也就能见一两次,这些年里,乐间忙着征伐辽东诸地,开拓土地,增添户籍,整整一年多,都没有时间去跟父亲见面,他也没有想到,父亲会走的这么突然。   每晚的梦里,他都梦到那个高大的男人,让自己骑在他的脖子上,带着自己满院落乱跑,这些,他本来都已经忘记了,记忆很模糊了,可是在父亲逝世之后,这些回忆却是不断的涌上来,那么的清晰,恍若昨日,他记得父亲教自己用剑,他记得父亲给自己送的那匹马驹。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小男孩,和他高大的父亲。   每一天,乐间以泪洗面,这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乐毅曾经对他很严厉,无论是什么,乐毅都要他做的最好,板着脸,犯了一点点的错误,他都会严厉的惩罚自己,乐间在刚刚长大的时候,非常的厌恶自己的父亲,只愿意待在母亲的身边,可是,当他自己也有了儿子,当他看着那团小生命,觉得自己可以为他而死的时候,他就有些明白了乐毅。   他的儿子逐渐长大,他对自己的儿子,也很严厉,每当儿子躲在他母亲的身边,露出对自己的愤怒的时候,乐间心里有些苦涩,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了乐毅。   可惜,他明白的似乎晚了些,父子相见,他再也不能跟乐毅撒娇,他只能为自己年少时的过错而道歉,乐毅往往一愣,方才随意的说:我已经记不得了。   乐间的儿子乐叔,如今也与父亲一同被关在了院落内。   每当看到父亲流泪的模样,乐叔心里便很酸苦,他从不见过父亲如此伤心的模样。乐间正在院落内坐着,乐叔便从院落大门笑着回到了院落内,乐叔年纪并不大,是一个勇武的少年,走到了父亲的身边,他坐了下来,方才认真的说道:“士卒们说,上君处死了国内的栗氏,无论是为将的,为官的,乃至是远亲,都没有放过...”   乐间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乐叔看了看周围,方才又说道:“父亲,栗腹一生治燕,开土千里,增丁百万,而只是因为他的一次过错,燕王就杀害了他的所有族人,您为燕国征战多年,战无不胜,他却因为小人的诬陷,不许您回去祭拜大父,甚至还要拘禁我们,这样违背人伦道德,不顾情义的王,值得我们效劳麽?”   乐间皱着眉头,看着儿子,依旧没有言语。   乐叔继续说道:“不如,我们返回赵国,我听闻,赵王是一个爱贤才的君王,他一定会尊敬您,不会像燕王这样无礼的对待您,而且,赵国有马服君这样的仁义君子,我听闻,马服君深受赵王的宠爱,即使有小人再诬陷我们,马服君也一定会帮助我们,免与灾祸,我听闻,魏国的信陵君,也是跟着马服君去了赵国。”   “好了,不必多言。”,乐间平静的说道。   “父亲,您不是说大父与马服君很亲密,大父的书信里对马服君的评价也很高吗?赵王也曾多次派遣使者来邀请您去赵国,我们为什么要还留在燕国,跟随这样庸碌的君主,跟那些小人们为伍?”   “不必多言!”,乐间说着,转身便回了室。看到父亲离去,乐叔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沮丧的低下了头,也回到了侧室开始休息,躺在床榻上,他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还是在想着离开燕国的事情。年轻的乐叔最崇拜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大父乐毅,另外一个就是如今的马服君。   他在燕国,都能听到马服君的名声,虽燕王不许众人讨论这个人,可是他的事迹,还是传开了。尤其是在他击败了白起之后,他的名望一度席卷了六国,众人都知道,赵国有一位年轻,勇敢,强壮,仁义的君子。他为人正直,待人宽厚,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尤其是那些从赵国返回的燕国士卒。   他们与乐叔喝酒的时候,总是会流着泪,诉说自己的经历,每当谈起马服君,他们对于这位敌人,都是赞不绝口,燕人从没有见过那样仁义的统帅,连敌人他都能宽恕,若是能成为他麾下的士卒,多好啊。   跟他们聊天之后,乐叔很快就明白,只要马服君还活着,燕国就不可能击败赵国了。燕国的士卒们知道马服君不杀俘虏,对他感恩戴德,根本就不会与赵人死战,若是燕国将领打骂,说不定士卒们直接绑了将领就去投马服君了。也正是如此,乐叔心里才会那么的仰慕马服君,不战而屈人之兵,大概就是这样吧。   乐叔正在思索着,忽然,一个人闯进了他的内室。   乐叔猛地跳起身来,走进来的却是乐间。   乐间看着他,说道:“穿好衣裳,跟我走!”,乐叔有些懵,可他还是很快穿上了衣裳,跟着父亲走出了内室,刚刚走到了院落,他就看到了几辆马车,他也不知道这些马车是哪里来的,父亲的门客都在忙碌着,很快,院落大门被打开,门外的士卒们手持利刃,打量着周围,确定没有人,跟随着乐间便离开了此处。   一行人赶到了城门的时候,城门是敞开的,乐叔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几句尸体,那些都是将领,马车迅速离开了城,那些跟随着离开的士卒们骑上了骏马,跟随在马车的周围,有人给乐叔牵来了一匹骏马,众人飞速的逃离了这里。   整整一夜,众人都是在飞驰,他们绕开了沿路的城池,朝着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乐叔纵马,来到了父亲的身边,乐间骑着骏马,行走在最前方,乐叔困惑的询问道:“父亲?我们这是要去赵国?您接受了我的建议?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乐间认真的说道:“其实,那些小人并没有说谎,我早就想要离开燕国了。”   “燕王看似信任我,可是,他一直都怀疑我私通赵国,不任用我的提议,不给予我虎符,对我百般提防...这样的君主,的确不值得我跟随。”   ..........   离开了蔺相如的府邸,李牧显得有些落寞,低着头,一言不发。   “会好起来的。”   赵括扬起头,低声说道,像是在安慰李牧,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夜已深,赵括与李牧只能赶往熟人的家里留宿,赵括在邯郸的熟人,自然就是董成子。董成子如今担任司寇,掌管刑法,赵括赶往他府邸的时候,圆滚滚的董胖冲了出来,肚子一颤一颤的,他非常的开心,知道两人想要留宿,激动的拉着他们就进了室,赵王的宴席结束了,只是,魏无忌被他留了下来。   董成子并不了解律法,在担任司寇之后,他开始学习律法,好在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事需要他来处置,在他的内室里,堆满了竹简,董成子忍不住的抱怨起来,赵国的律法实在太简陋。比如,律法禁止偷盗,却并没有说明偷盗者该如何惩罚,故而找到了盗贼,有的官吏选择让他们交钱,有的官吏直接处死,有的官吏选择让他们当奴隶。   赵括皱着眉头,说道;“其实可以按着偷盗赃物的数量,进行定罪....所偷盗财物的价值越高,责罚越重,这样才是合理的。”   董成子点着头,有些愁苦的说道:“秦国似乎就是这样,我先前提议,借用一些秦国的律法,可是除了虞卿,没有人愿意支持我,他们嘲笑我竟要去效仿蛮夷,还有的直接指责我不忠....”,他顿了顿,方才说道:“我说要增添针对官吏的律法,严惩欺压百姓,贪墨受贿的官吏,随后被群臣弹劾,险些丢了司寇的官位。”   看着有些委屈的董成子,赵括认真的说道:“您说的很好。”   “秦国的律法看起来苛刻,可是,他也保护了本国的百姓,若是我们能借用秦国律法,再使得惩罚宽松一些,这会是对赵国很有利的事情,我会支持您的。”   董成子点着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笑着说道:“对,田公今日不曾赴宴,上君非常的生气,想要罢免他,以信陵君为国相,若是您能得到国相的位置,就不会再有人敢反对我了。”   “信陵君为国相?”   赵括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将相别   “信陵君是一位贤人,他能在赵国担任国相,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这是赵括对董成子的答复。   董成子并不吃惊,马服君并不会去追逐权力,他也不会迷恋官位,这是董成子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赵国境内,还有谁比马服君要更适合来担任国相的位置呢?董成子皱着眉头,闷闷不乐,赵括并没有再与他谈论国相的事情,他与董成子谈起了律法,董成子惊讶的发现,马服君似乎很欣赏秦国的律法。   “您担任司寇,掌管刑讼,就一定需要明确的律法来作为你的准则。”   “秦的律法很全面,可是也有劣处,过于苛刻....我听闻,秦律,失期当斩。若是因为赶路的人遭遇到了什么不测而迟到了几天,就要砍下他们的首级,这会不会太过分呢?”,赵括询问道。   董成子瞪大了双眼,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秦法,失期是要罚一甲...不曾听闻要斩啊?”   赵括一愣,方才问道:“我听闻,曾经有人前往外地服役,因为风雨耽误了时日,故而要被斩杀,难道是我记错了麽?”,董成子恍然大悟,说道:“服役是不一样的,秦国的军法很严厉,涉及军事的罪行,都是要被斩杀的,而其他时候的迟到是不会被杀死的。”   李牧坐在一旁,有些好奇的问道:“您为什么对秦法这么的熟悉呢?”   董成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竹简,说道:“不只是秦国的律法,楚国,魏国,齐国的,我都收集了不少....除了秦国,诸国的律法与赵国相差不大,都是很简陋的。”   “您看这些做什么?”   “我想要修改律法,孔子说:别人的言行举止,必定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选择别人好的学习,看到别人缺点,反省自身有没有同样的缺点,如果有,加以改正。我如今就是在这样做。”,听到董胖子的话,赵括肃然起敬,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懦弱的董成子,竟还有这样的觉悟。   “您说的对。”,赵括说道:“我与您讲讲我的看法。”   “请问律法是什么,回答说:统治国家的人用以统治国家的工具,他是按着统治国家的人的想法来制定,是统治者的意志的体现。法不是个人的意志体现,商鞅为秦国立法,秦国的法是统治秦国的人的意志,因此商鞅身死,可是他的法依旧被秦国所运用,这是因为秦法是符合统治秦国的人的利益,无论统治秦国的个人是谁,秦法都是有利于他的。”   “请问律法该如何指定,回答说:律法是要规范他人的行为,为国人的言行举止提供一种标准,商鞅说:运用强民的办法来清除不服从法令的民众,国家会被削弱;运用刑罚使民众听话等措施来清除不服从法令的民众,国家就会强大。这种法令就是普遍的标准和要求啊。”   “我认为,律法是三种类别的规范。告诉百姓可以这样做的行为,告诉百姓必须这样做的行为,告诉百姓不许这样做的行为.....”,赵括认真的说起来了律法,董成子越听越是惊讶,他颤抖着急忙让李牧找来笔,拿起了竹简,就开始迅速的记录赵括的言语。   赵括说的,其实就是后世对法律的基本阐述,赵括记得也不多,勉强能扯上一些,就像他对历史那样,每个朝代都能勉强说出些人和事情来,可是要他仔细的谈谈那个时代,他就说不出来了。只是,董成子非常的震惊,有很多人都曾经制定过律法,可是从来没有人去说过律法是什么...也没有人说过律法的制定该遵循什么。   赵括渐渐有些词穷,也说不出更多来了,可是董成子已经将他所说的都记录了下来。   董成子炽热的看着赵括,举起手中的竹简问道:“我能留下吗?”   赵括点了点头,说道:“赵国的律法,是一定要改变的。律法,是用来爱护百姓的,礼制,是为了方便办事的。所以圣明的人治理国家,如果能够使国家富强,就不必去沿用旧有的法度,如果能够是百姓得到益处,就不必去遵循旧的礼制。我认为,这一点商鞅说的非常在理。”   李牧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两个谈论律法,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懂,什么法令,什么要求,什么能做不能做,他揉了揉额头。赵括看着董成子抱着那竹简,分外珍惜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将来,该不会也有学生会背诵着这竹简上的内容,然后又不断的谩骂自己吧?   送走了赵括,董成子却是拉住了李牧。   董成子看着李牧,询问道:“您觉得,马服君是什么样的人。”   “我很早就说过,他是一个在国内能担任相,国外能担任将的贤人。”   “您说的很对,他这样贤明的人来治理赵国,赵国会富强,百姓能得到安稳的生活,我听闻,没有智慧的人不能与他谈论治理国家的事情,没有德行的人不能与他谈论安定百姓的事情。马服君是个有智慧的贤人,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不担任国相呢?请您与我拜见上君,请求以马服君为国相。”   李牧说道:“您说的太对了。您先前的提议被人耻笑,我听闻,无知的人所耻笑的事情,是聪慧的人所担忧的事情。我不懂得律法,可是马服君为这件事而担忧,我就能知道,您所说的,一定是能治理赵国的大事。马服君为赵国的国相,这是小人会畏惧,君子会开心的事情,我会去找赵国内的君子,来与您一同拜见上君。”   赵括忽然发现,董成子和李牧变得有些奇怪,第二天,李牧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说是有什么要事。赵括在董成子的府邸里等待了许久,方才听到了赵王召见自己的命令。戈急忙为他驾车,李鱼和赵傅正在等候着,上了车,他们朝着王宫走去。李鱼说道:“赵王召见您,一定要说奖赏的事情。”   “我知道了。”   “我知道您一定会让赵王将准备给与您的赏赐,换成粮食,种子,牲畜,土地,分发给征战的将士们。”   “可是我请您不要这样做...若是您不要赏赐,其余将领们也无法再讨要赏赐。”,李鱼认真的说道:“孔子的弟子子宫在国外赎回了一位鲁国的奴隶,可是他后来却没有去报销,孔子知道后,很严厉的斥责了他,孔子担心鲁国人以后再看到沦为奴隶的本国人,会犹豫,他们要自己掏钱去赎回奴隶,如果报销就要背上不道德的名声。”   “将领们跟随您,出生入死,是为了能够得到赏赐,如今若是您辞掉了赏赐,他们接受,就会显得他们没有道德,以后再作战,这些将领们,还会舍生忘死的奔赴前线吗?”   “那我该怎么办呢?”,赵括询问道。   “请您接受赵王的赏赐,再将这赏赐变成粮食,种子,牲畜,来分给出征的将士们...”,李鱼认真的说道:“木子明,他从前是个能干的商人,这些赏赐在他的手里,更变出更多的物资,可以犒赏士卒,可以抚养那些战死的将士们的孤孀。”   赵括答应了他。   果然,赵王召集了群臣,宗室,大臣,几乎都到场了。赵括刚刚下了马车,国内的大臣们便围了过来,急忙拜见,赵王还没有到场,据说他昨晚与魏无忌秉烛夜谈,聊到了今天早上,到现在都还在休息。大臣们显得格外的亲切,满脸的笑容,可是赵括并不觉得温暖,那虚伪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格外的厌恶。   从前的赵括,若只是在名望上让人畏惧,那今日的赵括,就在权势上让人害怕了,赵王虽还没有说,可是众人早已知道,赵括又要得到一大片的食邑,他已经超过了平原君,成为了赵国食邑最多的封君,另外,他的好友遍布赵国,无论是魏无忌,赵胜这样的公子,还是田单,董成子,虞卿这样的大臣,又或者廉颇,李牧这些将军。   这些人都被认为是赵括的亲近者,追随者。   更别提赵括如今是赵王最为宠爱的大臣,他完全可以左右赵国内的局势,故而,这些大臣们在对待他的时候,都是非常的尊敬,这种尊敬与百姓的那种尊敬不同,这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尊敬,是完全建立在利益之上的献媚,若是有一天马服君不再受赵王宠爱,百姓们依旧会尊敬他,可是这些人就不再会了,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众人还在等待着,赵括又去拜见了廉颇,田单。   田单看起来依旧精神,与乐毅同时代的他,看起来还是很强壮,岁月的流逝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他依旧很冷漠,看到前来拜见自己的赵括,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他沉默了许久,并没有回礼,他看着赵括,低声说道:“小心。”,随即,便合上了双眼,赵括点了点头,从他身边走开了。   田单闭着双眼,脑海里却浮现出了齐国的一次盛宴,与这里一样,群臣都来称赞那位年轻人,争着与他结交,齐王给与年轻人很多的赏赐,国家的大事都要交给他来处置,年轻人很开心,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振兴齐国,斗志满满....可是他不曾想到,在那宴席之内所有的笑脸之下,其实都是一颗肮脏的嫉妒的心,不断的盘算着针对他的阴谋。   田单猛地惊醒,他睁开了双眼。   齐王正笑嘻嘻的拉着田单的手,认真的说道:“赵国因为您而幸存,寡人要给与您赏赐。”   “不要!”   田单忽然叫道,王宫内猛地寂静了下来,众人纷纷看向了他,田单再次看去,站在上方的并不是齐王,是惊愕的赵王,而被他拉住手的,却是马服君赵括。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田单也有些惊讶,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缓缓站起身来,认真的对赵王说道:“击退秦国,并不是马服君一个人的功劳。”   “所有与马服君出征的将士都应该得到平等的赏赐,所以您不该对马服君有太多的赏赐,给与的食邑,也不该太多。”,田单认真的说道。   众人都很惊讶,田单与马服君的关系不是还不错麽?难道他是在嫉恨马服君?   宴席上的司马尚猛地站了起来,愤怒的看着田单,正要开口,就被坐在他身边的廉颇一把抓住了手臂,直接拽倒在了地上,司马尚惊讶的看着廉颇,廉颇瞪大了双眼,那狰狞的脸,的确是吓住了司马尚,司马尚这才坐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没有人开口符合,也没有人开口斥责。   赵王呆愣了许久,方才笑着说道:“您说的也有道理,可是马服君的功劳是不能小看的。”   这可是田单初次跟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坐在不远处的楼缓若有所思的看着田单,又看了看赵括,不知在想些什么,赵王笑了笑,还是给与了马服君赏赐,不过,他的确是减少了原本的赏赐,就连食邑,也因为田单的言语,而少了好几座。群臣有些不屑的看着田单,田单与赵奢的关系不好,没有想到,他竟如此的记仇,当真是个小人啊。   在赵括之后,李牧,田约等将领也都受到了赏赐,就连司马尚也不例外,可是,廉颇并没有获得任何赏赐。   廉颇将军孤独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自己身边的小辈们去接受赏赐,他一动不动,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王埋怨他没有能阻止秦人,使得秦人攻破了长平防线,廉颇并不恼怒,这的确是他的过错,他没有能击败秦人,赵王就是要惩罚他,他也不会反驳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楼缓来到了廉颇的身边。   这会议渐渐变成了宴会,所有人都很高兴,喧哗而热闹。楼缓看着面前不断饮酒的老将军,笑着问道:“将军,许久不见,您毋恙?”   廉颇抬起头来,看着他,看了片刻,方才说道:“您回家了。”   楼缓一愣,在心里盘算好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言语,全部都停顿在咽喉,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沉默了许久,笑着点了点头。   “我到家了。”   宴席上格外的喧哗,楼缓坐在廉颇的身边,陪着他喝酒,廉颇看着远处那些将领,说道:“马服君,李牧,田约,司马尚这些人,都是赵国的能人,马服君仁义正直,士卒拥戴他,百姓爱他,将领们愿意与他赴死,可以做赵国的主帅,李牧沉着冷静,不惧强敌,擅长指挥士卒,可以做赵国的将军,田约为人谨慎,步步为营,从不冒进,他可以留守赵国防御外敌。”   “司马尚为人勇武,悍不畏死,他可以做赵国的先锋,击破敌人。”   “有这些人在赵国,秦国也不敢冒然进攻,我知道您所承受的委屈,可是那些陷害您的人已经死去了,您也年迈了,为什么不帮助他们,好让赵国的后人可以在您的坟前祭祀呢?秦国的后人难道会怀念一位故去的赵人麽?这是我不曾听说过的。”,廉颇喝着酒,又劝起了楼缓。   正在喧哗之中,忽有武士冲了进来。   武士看起来非常的悲伤,他擦拭着眼泪,就朝着赵王的方向跑了过去,廉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武士,盯着他的双眼,问道:“出了什么事?”   “半个时辰前,蔺公逝世了。”   “你说...半个时辰...”,廉颇念叨着,缓缓松开了手,不断的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他双手扶着额头,后退了几步,忽然,他哭了起来,也不顾众人那狐疑的目光。在两人曾席地而坐,谈论大事的柳树下,蔺相如仿佛在微笑着朝他挥手告别。   廉颇看着那转身要离开的故友,哭着吼叫着朋友的名字,猛地冲出了王宫。   “蔺相如!”   这一刻,满堂皆惊,赵括手中的酒盏,摔落在了地面上。   ..................   廉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蔺相如门谢罪,曰:“鄙贱之人,不知将军宽之至此也。”,卒相与欢,为刎颈之交。——《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第一百三十章 赵国第一养鸡大户   蔺相如逝世的消息,将赵括浇的浑身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他熬过了最艰苦的寒冬,却是倒在了万物复苏的春季,在所有的生灵重新获得生机的季节里,他真正告别了这个世界。那一天,去送别蔺公的人很多,赵王亲自带着群臣发丧,赵王哭的非常伤心。蔺相如对于赵国群臣而言,是一种骄傲,他曾经的壮举,直到现在,都流传在百姓之中。   干瘦的不成人形的老者静静的躺着,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担忧。   蔺公啊,蔺公,您最后还在为什么事而担心呢?   将蔺公安葬之后,赵括跪坐在他的坟前,坐了很久。   ............   赵王的赏赐依旧是非常的丰厚,大车载着金帛等物,朝着马服缓缓行驶而去,这些大车完全堵住了道路,赶到马服之后,监门都不敢让马车进去,因为马服乡邑内的道路,根本容不下这么大的马车,马车在马服内无法转身。赵括并没有回来,监门无奈之下,只能是让赵括的门客们帮着将赵王的赏赐搬进院落内。   一时间,马服乡邑的大门前格外的热闹,众人都是在来回的搬运着赏赐。   每当幸背着一大袋的粟,艰难的走向了院落的时候,狄就会背上两袋,然后在幸的周围走来走去,朝着他挤眉弄眼的,故作好心的询问他要不要帮忙,幸气的险些把袋砸在他的头上。王樊在战事里受了伤,无法搬运,他就站在门口,负责指挥众人进行搬运,同样受伤的狄,却能轻松的扛起两大袋的粟。   当王樊正在调度马车,指挥人手的时候,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来到了这里。   年轻人骑着一匹骏马,穿着不凡,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当他来到了马服乡邑门口的时候,正好是看到了热火朝天的这一幕,他好奇的看着众人搬运着物资。翻身下马,又牵着马小心翼翼的绕开了马车,来到了正在指挥的王樊身边,向他行礼拜见,方才询问道:“这里..里..里是马服乡邑麽?”   王樊转过头来,看向了这个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很憨厚,就是那种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长相,王樊连忙回礼,方才说道:“这里就是马服乡邑,不知道客人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事情呢?”   “我..我从韩国赶来,是来拜见马..马服君的,我来求..求..求学。”,年轻人有些紧张,他一紧张,话语就更加不利索,不过,王樊并没有因为他的口吃而有什么异样,他笑着说道:“我是马服君的门客,马服君尚且还在邯郸,很快就能回来。”,年轻人长叹了一声,送了一口气。   王樊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年轻人方才说道:“我..我不曾来过赵国...几度迷..迷路..”,随后,年轻人说起了自己的心酸史,他从小就喜欢游历四方,可是有一点,他总是记不住道路,平日里还好,有驭者驾车,也用不着他来记路,可是在单独出行之后,这就很麻烦了。   他不曾去过赵国,这次为了赶到赵国,他准备好了一切,沿着道路一路北上,走着走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路上都没有人呢?总算看到了几个人,年轻人纵马前往,正要询问这里是不是马服,那几个官吏冷着脸就把他给围住了,操着一口秦语,朝他要验传,年轻人顿时就傻了。   得知他是求学的贵族之后,那几个巡逻的秦吏倒也没有为难他,给他指了道路,方才让他离开。在年轻人道谢离开的时候,那几个官吏还在后方警告他,不要再沿着这条路走,不然你这走到函谷关,可就要被当作奸细抓起来了!年轻人千辛万苦的,终于是找到了这里。   王樊想笑,可是贵族是不能嘲笑贵族的,这会让对方觉得受到了耻辱,会引发决斗。   年轻人倒是不在意,他看着王樊的脸色,认真的说道:“您不必忍着,想笑就笑吧。”,王樊这才放声大笑,险些又把伤口给撕开了,他看着面前这和善的年轻人,说道:“您看到那边那个健壮的蛮夷了吗?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   “为..为什么?”   “别多问,相信我。”   年轻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很快,他也就加入了帮着马服君搬运物资的行列之中,门客们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果然,狄很快就找到他,笑嘻嘻的询问起他的身份。韩非到达赵国之后,赵国的情况让他有些失望,他一路走来,看到百姓们都在耕耘,可是,并没有督促他们,或者带领他们的官吏。   这一路上,他偶尔留宿,听到的都是百姓们的抱怨,官吏扣押耕牛,这些耕牛在耕作的季节里是要借给百姓们的,可是官吏如今却不借,百姓们只能通过贿赂的方式来求得耕牛,那些穷苦的百姓们,无法贿赂的,只能让自己的妻,女儿去服侍那些官吏,方才能够得到种子,耕牛,农具。   韩非觉得,赵国的官吏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不过,韩国的吏治也好不到哪里去,韩非早已看惯。   在赶到马服附近的时候,情况终于有所好转,起码官吏们不敢在明面里欺辱百姓,而到达马服之后,马服周围的耕地里,终于是能听到百姓的欢笑声了,他们有充足的耕牛,种子,官吏们也在耕地里,每当有人经过,就装腔作势的劳作一番,只希望这路人是马服君的朋友,能够提携自己。   赵王的赏赐很丰厚,看起来马服君平日里很大方,这些门客们并没有抱怨,反而是有说有笑的帮着搬运,看得出来,马服君平日里的赏赐,应该也是会分给他们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的开心。韩非在心里想着,而马服君的门客们,看起来出身并不是很好,不过,大多都是有才能的。   偶尔听他们聊起战事来,头头是道,韩非都有些惊讶。   从邯郸传来消息,蔺相如逝世,马服君在短期内是回不来了。众人都叹息着,看起来都非常的沮丧,韩非只是听闻过蔺相如的名字,对他的了解并不多,狄将蔺相如的事迹稍微夸张的告知了韩非,韩非听的是热血沸腾,随即也加入了沮丧大军。赵括不能早些回来,韩非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探查马服,来看看马服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首先,马服君一定是个非常清廉的人,为人朴实,不喜奢华,因为赵括的院落非常的简陋,甚至都不如韩非在韩国的府邸,赵王的赏赐堆积在院落里,都没有足够的地方来继续放这些赏赐。韩非在到来之前,曾看过几个赵国官吏的府邸,就是一个县令的府邸,都要比赵括要奢华的多。   韩非认真的观察了赵母,赵母在面对如此多赏赐的时候,她不喜反怒,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赵括没有将赏赐再次分给士卒们,反而是带回了家里,好在王樊解释道:可能是因为蔺相如的逝世,马服君来不及处理这些事,所以就暂时的存在府内。韩非点了点头,看来,这位马服君也不爱财物,平日里的赏赐都会分给将士。   随后,韩非的目标放在了赵括的门客们身上。   赵括的门客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可他们大多都很善良,从不欺负百姓,反而,他们跟乡人的关系非常的亲密,有些时候,干脆就在他们家里用食,而乡人也很乐意招待他们,韩非甚至看到,他们帮着这些百姓们进行耕作。这让韩非很是惊讶,他从不曾听说谁的门客会在肮脏的泥土里耕作,这不是对门客的侮辱吗?   王樊告诉他,马服君在的时候,他亲自下地,以马服君的尊贵都能这样,他们又为什么不能呢?   韩非的眼神逐渐的明亮起来。   最后的目标,是马服内的百姓,乡人们对于赵括有种别样的尊敬,当赏赐的物品不能放下的时候,门客们就选择在邻居家里暂时的存放,马服君的邻居是一位普通的老者,他总是喜欢拿着桑木杖来为他人祝福,他最小的儿子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这老头非常的开心,听说门客们想要在他这里存放东西,他即刻就同意了,甚至还想自己帮忙去搬运。   韩非这一路赶来,听到的都是百姓们对于赵括的称赞与仰慕。   从道德方面来说,这位马服君真的是无与伦比的,不过,他到底有没有治理天下的良药呢?   韩非暗自思索着。   赵括在邯郸待了很久,也是陪伴了蔺公一段时间,方才告别了自己的诸多好友,只是与门客们一同赶往了马服,坐在马车上,赵括的心情依旧不是很好,少言寡语的。戈,李鱼,赵傅三人也没有开口,在一种沉默的氛围中,他们赶回了马服,在这途中,他们还看到了返回邯郸的马车。   他们已经将赏赐都留在了马服,自己驾车返回。   看着院落里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帛,赵括愣了许久,他并没有因为这些赏赐而高兴,他只是皱着眉头,脸色愈发的不好看,看了片刻,愤怒的穿过了粮山,直接走进了内室。门客们面面相觑,狄一头雾水,朝众人询问道:“得到这样丰厚的赏赐,家主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生气呢?”   李鱼笑了笑,看着他,说道:“您还记得当初家主向邯郸求粮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邯郸回信说没有粮食了....”,狄突然愣住,方才愤怒的看着面前的赏赐,说道:“原来他们是在说谎!!”,狄咬着牙,看着一旁的李鱼,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李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反而是一旁的戈冷笑着说道:“食肉者的想法,怎么会是我们这些低贱的人所能理解的呢?”   休息了一天,次日,赵括召集了门客,询问道:“我准备将这些赏赐,换成种子,农具,分发给赵国各地的将士们,二三子觉得怎么样呢?”   门客们大多都答应了,李鱼起身说道:“可以以粟,麦换家禽,分发给这些将士们。”,赵括笑了笑,李鱼说的不错,粮食迟早都能吃完,可是家禽是可以下蛋的,可以不断繁衍的。赵括看向了明,明是赵括麾下唯一从事过商贾行业的门客,在赵括说要换种子农具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考这件事了。   注意到赵括的目光,他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无论是种子,农具,都非常的珍贵,是不容易能买到的。不过,国内多贵人,贵人不缺这些,可以同他们进行交换。他们知道我是您的门客,也就不会为难我。”,明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家禽,这很困难,贵人也不喜欢养家禽,只有百姓家里方才会养,拿粮食从百姓家里取家禽,再分给其他百姓,这....”   赵括长叹了一声,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若是我找一个地方,买上一些幼小的家禽,自己派人去圈养,有没有可能在短期内就养出一大批的家禽?”,明挠了挠头,他从前是个商贾,可是也不曾养过家禽啊,他怎么知道能不能养大,幸忽然站起身来,看着赵括说道:“从前我在山...我养过家禽,只是数百只家禽,养了两年,便已过千,若不是大肆食用,只怕会更多。”   “可是,您为什么会对家禽如此上心呢?”   赵括认真的说道:“家禽不需要像牛羊那样喂食,吃的少,寻常百姓也能养活,它生殖又快,鸡子也能食用,遇到灾年,也可以让百姓们不至于与啃食树皮...况且,我听闻,家禽可以抵蝗灾。”   众人大惊,此刻的蝗灾,绝对是属于重大的人祸,无论是个哪个国家,遇到蝗灾都是极为的头疼,就是强大的秦国,在遇到蝗灾的时候,都是束手无策,只能下令要各地的百姓捐献粮食,用这些粮食来救济受灾地区,而那些捐献粮食的人,则是可以升爵,或者得到其他方面的赏赐,如免除几次的役。   故而,在听到赵括的言语后,众人都是大惊失色,李鱼直接跳起身来,盯着赵括,有些无礼的询问道:“家主说的是真的麽?”   赵括点了点头。   李鱼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坐了下来,众人谈论起来,显得格外的兴奋。原先大家都没有怎么在意的家禽话题,顿时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狄站起身来,说道:“请您将这件事交给我,我来处置!”,赵括应允了,众人离去,李鱼却留了下来,他看起来有些不安,坐在赵括的面前。   “家主,天下人都不知家禽能预防蝗灾,若是让狄来操办这件事,定是会很快传出去....”   “是啊,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让狄来操办这件事啊。”   “可是像秦这样敌视赵国的国家,也会采用您的办法...”   “是啊,这是好事啊...您想想,这可以救活诸国多少的百姓啊。”,赵括笑着说道。   李鱼呆愣了许久,起身。   朝着赵括俯身大拜。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由弟子们整理而成的经典   “韩非??”   赵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这个呆萌的年轻人,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韩非子??赵括来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也是见识到了不少的名人,如李牧,廉颇,荀子等等,可是他们与自己脑海里的印象,差别都不是很大,既有个人魅力的荀子,勇武健硕的廉颇,果敢善兵的李牧...可是,韩非怎么看起来如此的呆萌呢?   韩非有很浓密的眉毛,一双明亮的双眼,配合上他那呆呆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后世传颂的那位法家大佬啊,在赵括的脑海里,法家首先就是肃穆,大概是有些冷酷,一看就能看出酷吏的模样才对啊。可是这韩非,真的是自己知道的那位韩非子麽?韩国宗室出身,又有口吃,这特征也都符合。   韩非有些疑惑的看着赵括,赵括在得知自己的名字之后,又询问了自己的出身,他看起来有些震惊,随即,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韩非也说不清,赵括的眼神里,似乎有些仰慕自己,尊敬自己,韩非暗自又推翻了自己的看法,名扬天下的马服君,怎么不可能会仰慕自己罢?   赵括亲切的让韩非坐在自己的身边,方才笑着询问道:“您从韩国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是因为什么事呢?”   韩非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是来向您求学的。”   赵括一愣,不对啊,如果自己记得不错,韩非子应该是荀子的弟子啊?他有些疑惑的询问道:“如今有荀子那样的贤人,您有什么学问是需要向我请教的呢?”,韩非诚恳的说道:“我..我..我听闻荀子曾言,他不...不...不及您。”,赵括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他是因为谦逊的品德所以那么说,我有什么才能,能够与荀子媲美呢?”   “您与他一样谦虚。”,韩非说道。   赵括哑然一笑,方才说道:“请您问吧。”   “请问韩国虚弱的原因。”   “韩国地处四国交战之地,西有虎狼强秦,南有幅员辽阔的楚国,北有胡服骑射的赵国,东有强劲武卒的魏国。韩国无法向外扩张,甚至也无法抵抗来自四面八方的强敌的进攻。而韩国的疆域本就不大,户籍又少,无法向外开拓,吞并郑国之后,再也无力扩张,只能固守不出。”   “赵国有山脉作为他的屏障,魏有大河作为他的城墙,秦有函谷关可以抵抗外来的进攻,楚国亦有江水天险。韩国地处平原,易攻难守,没有任何的天然屏障。”   “各国都改革图强,魏国有吴起变法,赵国有胡服骑射,秦国有商鞅变法,只有韩国,申不害的变法,更倾向于大臣对君王的忠诚,改变了任用,监督,考核臣下的方法,吏治的革新当然是好事,可是这都是君王驾驭大臣的办法啊,若是君王贤明,韩国当然会富强起来,可是君王庸碌,那变法就失去了意义。”   “我听闻,没有信义的人难以活下去,国家也是如此,韩国反复多变,想要从各国的战争中得到好处,可这样的行为,只会让韩国失去诸国的信任,诸国厌恶韩国的行为,纵然韩国有了危难,也不会因为友好亲密的关系而去救援,秦国白起救援韩国,正好是说明了这一点啊。”   韩非认真的听着赵括从各个方向分析韩国孱弱的原因,越听,心里便越是酸苦,等到赵括说完的时候,他发现,坐在自己面前的韩非,眼中满是泪雾,赵括非常能理解韩非的想法,任何一个热爱自己祖国的人,在看到祖国孱弱不堪,被他人欺辱的时候,都会如此。   “请问振兴韩国的办法。”   赵括沉默了下来,他认真的说道:“韩国积弊太久,就像一个得病多年,躺在病榻上的老者,用猛烈的药来医治他,那会害死韩国的,韩国需要变法,需要几代的治理,才能振兴起来。”,韩非的目光渐渐变得明亮,赵括看着他的脸,还是无奈的说道:“可惜,韩国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治病了。”   韩非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甚至是失望,似乎,他早已看出了这一点,他只是愣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您..您说的很对。”,看着他暗淡的目光,赵括心里也有些不忍。   “征战不休,民不聊生,诸国都生了大病,请问医治天下的办法。”,韩非再次询问道。   赵括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统一。”   “您说什么?”   “只有诸国都成为了一个国家,只有一个君王,所有的地方都被一视同仁,所有人都成为了一个君王的子民,这场浩劫才能结束,不会再有造成几十万伤亡的战争,不会再有互相征伐的情况。”   赵括认真的说道:“马车所要经过的道路都是同一种,百姓们能够彼此交谈交流,竹简上记录的文字所有人都能看懂,赵国的钱币也可以在楚国购买所需要的东西.....所有的测量工具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您觉得,这样算是治好了天下吗?”   韩非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双手扶着地,嘴唇微微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问道:“只有六国灭亡,才能医治天下?”,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断的摇着头,他心里无比的纠结,他既知道赵括并没有欺骗他,可是他心里又很难过,他是为韩国难过,因为,无论最后那个灭亡六国的国家是谁,都不可能是韩国。   韩国只有灭亡的道路,再无出路。   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令韩非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那您觉得...谁可以吞并天下,建立您所说的那个天下呢?”,韩非抬起头来,询问道。   “秦国。”,赵括不假思索的说道。   韩非瞪大了双眼,茫然的问道:“难道您就不会为赵国而伤心麽?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赵国迟早都会被秦国所灭亡。”,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没有不会灭亡的邦国...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会有灭亡的那一天,我所在意的,并不是赵国,是生活在赵国领地上的那些百姓。”   “如果赵国的百姓能活得更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能够避免战争带来的灾祸,赵国就是灭亡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句话,却是给韩非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又沉默了下来,赵括也不开口,只是等着他。   “那您为什么还要击退白起的进攻呢?这不是违背了您所认可的理念吗?”,韩非再次问道。   “我出征,是为了保住赵国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赵括回答道。   韩非看着他,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都有些茫然了,什么都想不明白,他站起身来,朝着赵括俯身长拜,说道:“老师,请允许我..我...我跟随在您的身边,向您请教更多的学问。”   “这....”,赵括有些迟疑,韩非子师承荀子,成为了一代圣贤,赵括不知道,自己的干涉会不会让他达不到他该有的未来,这些战国时期的思想家们,他们不同于大臣,不同于武将,大臣和武将们开辟的时代只是在几百年之间,可是思想家们给与后世的恩泽,却是会遗留数千年,这些都是最先被点燃的文明的火炬,为一个伟大的闻名照亮了道路。   赵括很担心,韩非跟在自己的身边,会埋没了他的才能。   看到赵括的迟疑,韩非再次大拜,说道:“请老师让我留下吧。”   赵括看着这个执著的年轻人,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您可以跟在我的身边学习,但是不必将我当作您的老师,若是有一天,您觉得在我的身边再也学不到什么,就请您赶往楚国,跟随荀子继续学习。”,听到赵括的言语,韩非眼眶湿润,他已经明白了,赵括迟疑的原因,竟是害怕耽误自己?   韩非深深长拜,赵括笑着扶起了他。   看着面前这呆萌的少年,赵括不由得笑了笑,后世会怎么说呢?若是韩非还是如历史上那样的成长,那自己在未来也要被划分到法家大佬的行列里吧?赵括脑海里想象着,一群孩子们拿着书,念着“法家学派代表人物,赵子。”,不由得轻笑了起来,让韩非跟着自己,赵括走出了内室。   刚刚走到了内室,就看到平公正在严肃的跟狄说着些什么,两人吵得有些厉害。   赵括正要走过去,赵母从一旁走了出来,将小家伙塞到了赵括的怀里,说道:“你先帮我照看一会,我要赶去马服山一趟,取些春天的衣裳来,很快就回来。”,赵母又嘱咐了几句,不等赵括回话,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赵括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赵括急忙将韩非叫了过来。   “帮我照看会孩子。”,他吩咐着,就将孩子交到了韩非的手里,朝着狄那里走去。   韩非茫然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千古一帝看了他几眼,似乎是在确定他的身份,随后,他咧嘴嚎啕大哭。韩非急得手忙脚乱,怎么也止不住孩子的哭声,险些也跟着小家伙一同哭了起来。   赵括来到了平公的身边,正在狄争吵着的平公,看向了他,问道:“听闻您想要养很多的家禽?”   “是啊。”   “大概是想要养多少?”   “近万只吧。”   平公顿时就急了,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不行啊,您不知道,在文王十五年左右啊...我曾被征去养家禽...”,平公回忆着,缓缓说道:“当时是庞公提议,想要在列人圈养两万只家禽...大概过了两三年,家禽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多,我也因此获得了赏赐,可是,突然爆发了一场疾病,家禽全部都病死了,甚至都不能食用。”   “几年的心血啊,全部白费....您若是要圈养,那您应该要与庞公商议,他对这些事情是最了解的。”   赵括下意识就想到了禽流感,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方面的知识,这件事,也要等庞公回来。庞公很好的为赵括展现了什么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见多识广,似乎什么事情都做过,什么人都认识,不过,他还在楚国,正朝着赵国赶来,只能等到他回到赵国,再来商谈这件事了。   赵括只能让狄暂且停止了圈养家禽的事情。   除了这些,赵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关于许历,许历先前因为急着救援,被楼昌陷害,如今在边塞担任县令,赵括是想要将此人带回邯郸的,许历是王宫里为数不多的正直的人,况且有恩与他,赵括再次与门客们商谈这件事,当然,韩非也是坐在一旁听着。   赵括的“头号智囊”狄给出了一个建议,中尉负责举荐官吏,不如让幸去将他的家人给绑了,要挟中尉举荐许历,事情成功之后,再放了他。   并没有人搭理他的建议,大家都看向了李鱼,李鱼笑着说道:“上君爱您,您只要跟上君开口,他一定会答应您,让许历将军回到邯郸的。”,赵括也就只能这么做了,换取种子,农具的事情,赵括便交给了李鱼来办,让自己麾下的门客们都听从李鱼的吩咐,李鱼的确有才能,诸门客也没有嫉恨他的。   赵括再次朝着邯郸走去,韩非寸步不离的跟在了一旁,韩非并不是赵括的门客,而是他的弟子,这身份比门客要更加的亲近,故而戈,狄等人与他相处的也很好,尤其是狄,韩非很喜欢听狄讲述那些有趣的故事,偶尔,他还会记录下来,这让狄非常的有成就感,更加乐意与韩非交谈。   “老师,赵国各处的官吏,出身高贵,却没有任何的才能,赵王用不懂农桑的官吏来负责田产,用不懂建造的官吏来负责修筑,用不懂律法的官吏执掌各地的刑讼,您认为将出身当作担任官职的标准,这是可以的吗?”   “这当然是不对的,担任官吏的,享用上君给与的俸禄,就应该要承担上君赐予的责任,当了一里土地上的官吏,就要想尽办法来让这一里土地上的百姓们富裕起来,带领他们更好的耕作,修建平坦的道路,预防可能到来的灾害,培养优秀的学子,若是没有能完成这样的使命,官吏应该躺在草堆上,吃着粗糙的粟,穿着破烂的衣裳,夜里不敢睡觉。”   赵括在一旁说,而韩非就在不远处不断的记录着他的言语,为了方便韩非书写,戈甚至紧紧拉着缰绳,让骏马放慢了速度,这当然是很正常的,在这个时代,弟子们常常会记录老师的言行,最后再整理出来,就会成为他们一生的思想精髓,像孔子,孟子这些人的言行,就是坐在身边的弟子们记录下来的。   赵括说着说着,思索着官吏的举荐之法,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投其所好   韩非问吏治,赵括的脑海里顿时就涌现出了很多的想法。   秦国之所以能击败其余六国,很大的原因在于秦吏。在赵国,官吏是要靠贵族的举荐,大的贵族如赵豹,赵胜是可以在王宫内担任官职的,而小的贵族如董成子,赵奢等人,在地方上担任小吏。基本的流程就是中尉向赵王举荐贵族里的贤才,地方上的小吏,是不需要赵王点头的。   中尉和国相可以自行安排,而大一些的官职,就需要亲自向赵王举荐,由赵王认可之后才能担任。   当初赵奢就是因为贵族的出身被中尉举为小吏,又被赵胜举荐到赵王面前,方才逐渐显赫了起来。   在其他国家,大多都是如此,唯独秦国,不是这样。秦国的底层小官,需要通过“司法考试”,熟练的掌握了秦律,才能够出任最底层的官职,他们并不是贵族出身,有专门的学室可以让官吏们的子弟,或者立功将士的家人来学习律法,学成之后,再通过考试,就能出任官吏了。   当然,赵括并不是反对贵族担任官职,在如今这个时代,平民根本无法获得教育,就是在秦国,能够学习文字的平民也是极少的,由贵族来担任官吏当然是最合适的,只是,对于贵族的选拔的办法,是可以进行改良的。赵括在脑海里迅速回忆着后世的诸多官吏提拔的办法。   首先是汉朝的举孝廉,汉朝的举孝廉看重的是品德,推举出品德优秀的人来担任官吏。说实话,战国贵族的品德并不算太差,起码在明面上,他们都是些君子,就算看不起平民,也不至于无端的杀害欺辱,不然就会被其他贵族所看不起。   在祭祀的时候,赵王在内的大小贵族都会赏赐孤寡,救助贫苦者,三晋,齐楚都有这样的习惯,当然,秦国是不会这样的。秦国的律法里没有救助孤寡的条例,孤儿直接被送去做家臣,残疾者送去隐官,倒也能有活路,不至于饿死。   故而各地举荐道德上佳的人来担任官吏,或许还是可行的,起码这些被举荐出来的君子,重视名节,不会贪污受贿,更不会鱼肉乡里。   而之后所推行的科举制,原本是给与平民一条出路,不过按着如今平民的受教育程度,这是不可行的,可是完全可以在贵族里施行,挑选出一批贵族里的精英。   赵括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些。赵括不可能独自完成这些事情,后世的经验,在当下不一定都能成功,故而,他需要这个时代的精英来帮助他,比如,王宫里的魏无忌,正在路途中的庞公,邯郸中的虞卿,还有...赵括缓缓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韩非。韩非方才看出老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故而没有打扰。   赵括笑了笑,开口对韩非说道:“我有两个想法。第一个唤作举孝廉,第二个唤作科举......”   赶往邯郸的道路上,戈出奇的安静,他驾驶着马车,骏马慢腾腾的朝着邯郸赶去,马车上的师徒二人正在谈论吏治,戈听的很是享受,戈倒不是完全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们说的很高深莫测,听着赵括随意的批判各国的官吏选拔制度,戈目视着前方,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马服君啊,马服子看来是真的要超过您了。   赵括所讲述的官吏选举办法,并不是很复杂,举荐与考核,如今也存在,韩非并没有感到太惊讶,他只是思索老师所说的是否可行。若是地方要推举有道德的贤人,问题就是谁来举荐,是当地的县令,或者是当地的贵族?又该怎么去查实?官职的高低又该怎么去给与,总不能评比谁的道德更高吧?   至于科举,同样如此,该考核什么?秦国考核律法,因为律法涵盖了秦国上下方方面面,可是赵国并没有这样的律法,那需要怎么进行考核呢?   两人聊了许久,终于是到达了邯郸。   赵王听闻赵括前来,也是急忙让武士将他带进来。赵括走进王宫的时候,魏无忌也坐在王宫里,这段时日,他就不曾离开过王宫,赵王实在是太爱他了,向他请教了很多的问题。赵王本来是有意让魏无忌来担任国相的位置的,可是在不久前,田单又开口请求减少对赵括的赏赐,田单终于开口了...赵王顿时就有些迟疑了。   田单和魏无忌,他都很爱,不能因为要留下魏无忌,就逼走了田单。   故而,在得知自己的马服君到来的时候,赵王非常的开心,马服君一定是可以帮自己做出选择的,赵王笑呵呵的走下来,牵着赵括的手,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赵括与魏无忌行礼拜见,魏无忌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在魏国,魏无忌总是感慨自己怀才不遇,魏王不愿意让他担任任何的官职,甚至连他的门客,都不会被魏王所用。   可是如今,离开了自己的家乡,赵王却对他百般的宠爱,似乎还想让自己来担任国相。   魏无忌有些懵,宗室在他国担任国相,倒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让他感到不适的是,赵王那有些夸张的热情,这比自己的兄长对待自己还要亲切,都几天了,都不许他离开邯郸,不断的跟自己询问治国的办法,魏无忌心里那些原本想要治理魏国的办法,却是说给了赵国的君主。   赵括坐下来之后,韩非站在他的身后,赵王却又向他询问赏赐的事情。   赵括认真的说道:“臣想要将这些赏赐唤作种子,农具,分发给出征的将士们,因为三年的征战,没有青壮耕耘,让赵国的土地变得荒芜,没有匠人在国内,所以很缺少农具,这几年粮产的减少,让春天里能够播种的种子也变得很少,如果今年的百姓没有足够的种子,农具来进行耕耘,今年还会有百姓饿死。”   魏无忌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这样出格的行为,真的不会被君王所忌惮吗?用君王的赏赐来奖赏将士,倒是可以,可是要奖赏百姓,您又不是赵王,哪里来的资格要救济整个赵国的百姓呢?他急忙看向了赵王,可是赵王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的紧张或者愤怒,他笑吟吟的看着赵括,点着头。   “您说的很对。”   赵王又说道:“今年春种的事情,寡人想要交予您来操办,您觉得怎么样呢?”   赵括一愣,方才说道:“春种的事情是虞卿在做,他是个贤明的人,从来没有耽误过农时,请您让我去帮助他。”,赵王答应了他,又聊了许久,方才让魏无忌回去休息,魏无忌明白赵王是有要事与赵括商谈,便起身离开了,送走了魏无忌,赵王这才急切的拉着赵括的手,询问道:“寡人想要以信陵君为相,又担心田单离开赵国,您觉得该怎么办呢?”   赵括早就看出了赵王的心思,他说道:“可以田单为博闻师,以魏无忌为国相。”,博闻师是属于君主的学术顾问,可以多设几个人,教导君王,不过一般都是年幼的君王,才会设立这样的职位来教导自己。博闻师并没有什么权力,可是地位却很高,目前王宫内所有的职务都是满编,只有博闻师的位置,是空着的。   赵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将田单留在自己的身边,向他请教,怎么也好过让他待在国相的位置上什么也不做。心里最担忧的事情解决之后,赵王心情大好,赵括急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那许历,他立下过很多的功劳,仅仅是因为急着来救我的缘故,被判处有罪,去往苦寒的边地受苦,请您让他回到邯郸,我愿意为他担保。”   赵王根本就没有半点的迟疑,这是赵括第一次因为私事向他求情,赵王表现的非常大方,大手一挥,即刻下令许历返回邯郸。   赵括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他说起了吏治的问题,赵国的底层官吏,就是不爱办正事,享受着富裕的生活,却疏忽职责,完全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而赵国的官吏制度,说起来也是非常的简陋。赵国的中央官,有国相,假相,司寇,御史,内史,中尉,宦者令,师,左师,博闻师,司过。   其中国相就是君王的左右手,负责国内大小诸事,假相是国相的左右手,帮助国相处理大小诸事,司寇负责刑讼,御史负责记录,内史负责租税和财政支出,中尉负责举荐贤才,宦者令负责内廷事务,师负责教导王和太子,左师是年老的参议人员,给君王提出建议,博闻师是君主的学术顾问,司过负责谏议。   而一个官吏担任这个位置后,他的门客们就会围绕在他的周围,自动的形成一个部门,这跟秦国的官制差距太大。赵括觉得,若是要改良吏治,首先得改良官制,做到分工明确,不能杂乱无章。这样一来,可以效仿后世的公务员,针对每个部门进行专业的考核,从中选择优秀的贤才来出任官职。   赵王听到赵括谈及贤才,整个人就有了精神,认认真真的听着赵括言语。   “吏治真的能选拔出更多的贤才吗?”   “这是自然,让各地推举有道德的贤人,或者进行考核来确认他们的才能,不只是对赵国内的贤才,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要能通过考核,就能受到您的重用...得到丰厚的赏赐,在赵国拥有很高的地位。这样一来,天下的贤才都会聚集在您的麾下。”,赵括认真的说道。   赵王激动的险些跳了起来。   “秦国本来是弱小的国家,秦孝公书求贤令,表达了自己对贤才的渴望,邀请各国的贤人前来秦国,秦国因此而强盛,如今您为什么不效仿他,来向全天下展示您对贤才的渴望呢?”,赵括反问道。   “好,好,寡人这就下令,就按您所说的去办!”,赵王迫不及待的就要起身,赵括却急忙拉住了他,认真的说道:“上君,这件事并不能着急,官吏的选拔是国家的大事,请您等待一段时间,等庞公,平原君等人赶回邯郸后,赵国的贤才们一同商谈,我听闻,三个才能一般的人所提出的建议就能超过一个贤明的人,何况是赵国内群贤所提出的建议呢?”   赵王无奈的坐了下来,委屈的看着赵括,问道:“庞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他应该会去往魏国,跟平原君一同回来。”   赵王沉思了片刻,方才站起身来,说道:“不行!寡人要给魏王写信,让他将平原君快点送回赵国!”,赵括告别了赵王,走出了王宫,韩非笑了笑,方才对赵括说道:“老师...师...师是聪明的人。”,赵括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韩非继续说道:“赵王本来是..是..是不想..想让平原君回来的。”   赵括并没有继续跟他谈论这件事,坐上了马车,两人又去拜访了魏无忌。   魏无忌正在饮酒,得知赵括前来,非常的开心,连忙邀请他也坐下来,魏无忌的门客们,此刻都是住在了邯郸,他们抛弃了在魏国的家室,不顾一切的继续跟随在魏无忌的身边,证明了他们对于魏无忌的忠诚。魏无忌的门客们在战场上战死了不少,可即使如此,此刻在邯郸也有近百人。   留在信陵的门客们,还在陆陆续续的朝着邯郸赶来,他们要继续追随自己的家主。   “赵王是不是向您询问,要不要让我来担任国相?”,魏无忌问道,而他发问,周围的门客们全部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赵括,魏无忌若是在赵国为相,那他们能在赵国活得更好,甚至还能直接的参与赵国的政事。赵括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上君已经决定要拜您为赵国国相,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   魏无忌喝了一口酒,苦笑着说道:“我一直都在思索着治理国家的事情,向博学的人请教治理国家的学问,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只是说了一半,并没有继续说。赵括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魏无忌忽然对他说道:“对了,昨天李牧来找我,他说要召集众人向上君谏言,请您来担任国相。”   “什么?!”,赵括瞪大了双眼。   “我告诉他,这样的行为会让赵王对您心生不满,劝他不要这么做。”   “那他肯定很生气。”   “是啊,他辱骂我是小人...还与我的门客动手。”   “唉...这个骑劫,还是年轻冲动啊,他要是真的谏言,那上君定会以为这是我的主意,觉得我是在逼迫他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来自赵国的老贼   “寡人已经准备了赏赐,准备犒劳凯旋的将士....又何必再去迎接呢?”   楚王揉着双眼,坐在床榻上,低垂着头,时不时的打着哈欠,天尚未亮,室内还点燃着火烛,黄歇就站在他的面前,穿着整齐,黄歇认真的说道:“犒赏将士,是所有的诸侯都能做到的事情,可是亲自去迎接有功的将士,是贤明的君王才能做出来的事情,难道您的休眠要比您的霸业更加的重要吗?”   “唉...让寡人再休息片刻吧,他们也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啊。”,楚王几乎都有些睁不开双眼,昨晚他一直在与黄歇商讨给与将士们的赏赐,忙碌了许久,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黄歇又叫醒。楚王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好友,哀求似的说道:“一个时辰后再去迎接?”   .......   武士们举着火炬,一脸疲惫的楚王在风中瑟瑟发抖,不过,这风也是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瞪了不远处的黄歇一眼,偷偷打了个哈欠,黄歇还是将他拽了起来,不依不饶的将他带到了这里,迎接凯旋的将士。比起其他国家,楚国的王与相,显然要更加的亲密,两人的关系不像是君臣,更像是朋友。   楚王偶尔还会与黄歇吵架,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就当所有人都认为春申君要丢掉相位的时候,两人又笑嘻嘻的出现在了一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秦王爱范雎,范雎敬秦王,可是比起楚王与黄歇,还是少了一些情义在其中。黄歇吩咐好了周围的官吏们,方才回到了楚王的身边。   “您早早的将寡人带到这里....凯旋的将士呢?”,楚王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黄歇眨了眨眼,说道:“我与您一同忙碌,想到您可以在床榻上休歇,而我却要来这里布置,我心里就有些不开心,便将您带来了。”,楚王笑了起来,正要骂上几句,就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楚国的斥候们最先赶到了这里。看到大王的仪仗,斥候们急忙下马,恭敬的站在两旁。   黄歇急忙走上前去,扶起了这些斥候,称赞了几句,方才问道:“景阳将军在什么地方?”   斥候急忙说道:“将军在我们身后,即将到达。”,黄歇点了点头,回去禀告了楚王,楚王又往前走了一些,楚国的大军渐渐出现在了远处,步伐整齐,精神奕奕,这可是这些年里楚国对秦国无数不多的胜利,虽然是趁着秦国主力在上党的机会进行的袭击,可是楚国以极少的代价,就夺回了被攻占的数个县城,还逼迫秦国承认。   故而,全军的士气都是非常高昂的。   看着这些昂首挺胸,大步前进的将士们,楚王心里竟也是有些激动,黄歇站在一旁,脸上也满是笑容。终于,楚王看到了景阳的戎车,就行驶在前军的位置上,而景阳也没有想到,楚王竟会在城外等待着自己,连忙从戎车上走了下来,朝着楚王走来,随即便向楚王行大礼拜见。   “哈哈哈,寡人听闻将军勇敢的击破秦人的事情,兴奋的彻夜难眠啊,将军,请上车!”,楚王说着,便拉着景阳登上了自己的马车,景阳看起来远比楚王要瘦弱,他并不是个强壮的人,可是他有勇气,也有智慧,他是楚王最大的仰仗,也是楚国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将军。   在楚倾襄王的时候,齐国,韩国,魏国联合攻击燕国,于是燕国向楚国求救,楚王命令景阳率兵前往营救。   景阳避开锋芒,声东击西,不救燕国而先攻打魏国的重地雍丘,三国于是收回了攻燕之兵,急忙回援,魏国与齐国怀恨在心,联合起来堵截楚军退路,他又用计使齐国与魏国互相猜疑,使得齐魏联盟解体,齐国引兵离去,魏军因失援而连夜逃遁。景阳完成了营救任务,率领军队奏着凯歌回到自己的国家。   这一战,使得景阳成名,这是一位善于使用计谋的将军。只是,他有一个巨大的缺点。   他嗜酒如命,酒后又常常失态,楚倾襄王曾经在景阳得胜归来后宴请了他,伶仃大醉的景阳竟是拉着楚王的衣袖,要楚王为他奏乐,一场庆功宴险些变成了杀功宴,楚顷襄王没有怪罪他的无礼,不过却不再与他亲近。当今楚王倒是能容忍他酒后的失态,只是有一点,景阳在打仗的过程中,也不忘了饮酒。   这就让楚王不敢轻易的让他来统帅大军,怕他会在醉酒的情况下耽误大事。   果然,景阳刚刚登上了楚王的马车,就笑着询问道:“大王,可有美酒赠与我?”,楚王笑了起来,说道:“寡人为将军准备了各地献上的美酒,就等着您回来享用。”,景阳听闻,非常的开心,连忙道谢,两人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王驾身边,目送一个又一个将士们从一旁经过,返回校场。   而将士们经过楚王的身边,则都是会挺直了身子,表现出自己最为勇武的一面。   楚王留下了裨将以上的楚国将领,要将他们带去王宫,而黄歇并没有一同回去,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要犒赏其他的士卒,还要记录那些阵亡者,记录众人的战功之类的。楚王带着众人回到了王宫,大臣们跟随在那些将领们的身后,表示对他们的尊敬,楚王坐在上位,景阳坐在了他的身边,身后还站着两个魁梧的武士。   每次景阳赴宴的时候,身后都会跟着两个武士,这两人是他的门客,是专门负责他酒后闹事的,只要景阳醉了,想要说些什么,或者想要做些什么,这两人就会急忙冲上来,将景阳抬走。这也成为了楚国内的一则趣闻,楚王先是好好的夸赞了一番自己的这些勇敢的将领们,随即又问起了战况。   景阳又喝了些酒,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他说道:“这次的胜利,您应该要感谢的人,其实并不在这里。”,景阳在最开始的时候,对庞煖是很敌视的,因为庞煖并没有什么战绩,还是一个赵国人,居然还能接替他成为楚国的统帅,这让景阳非常的愤怒,可是在跟随庞煖经历了几次战争后,景阳是真的对这位老者心服口服。   庞煖虽急着打开通往韩国的通道,可是他并没有漠视楚国士卒们的性命,他通过强攻城池,装扮溃兵向周围求援,又伏击援军的办法,迅速的解决了南阳的留守部队,在后来的几次较量中,他都是以最小的代价来给与秦人最大的伤害,他很会利用秦法的限制来针对性的做出对秦人的进攻布置。   景阳从来没有打过如此顺利的仗,平日里难以战胜的秦人,就被庞煖这老头随意的击破,击败。   可是,帮助楚国攻破了十二座县城的老者,此刻却是被冠上了罪名,并且不许他终身再踏进楚国的土地,景阳觉得有些愤怒,他觉得自己该要说些什么,站在他身后的两个武士跃跃欲试,只要景阳敢直呼楚王的名,他们就要准备去抬人了,景阳又喝了一些酒,楚王皱着眉头,看着他。   此人嗜酒如命,而酒量极差,酒品又很糟糕。   “庞煖有什么...”,景阳指着楚王,刚刚站起身来,身后的两个武士猛地扑了上来,一个捂住他的嘴,另外一个扛起了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景阳迅速被抱走了,好在景阳身材矮小,挣扎就被带离了王宫。楚王放下了手中的酒樽,皱着眉头,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景阳的副将急忙开口说道:“其实,景阳将军说的有功之人,是项先,他并不在宴席内。”,楚王笑了笑,方才问道:“项先立了功?他为什么不在王宫内呢?”,那位副将说道:“项先将军无法动身,在攻打城池的时候,项先将军每次都担任先登将军,带头攻城,手刃近百秦人,六次率先登城,悍不惧死....”   说起项先得时候,这位楚将眼里也满是敬佩,他说道:“全军上下,无不敬佩他的勇气,只可惜,他如今还是无法起身,也无法前来领赏。”,楚王显得有些惊讶,对于这位战败之后逃离了楚国的将军,他心里实在是说不上有什么好感,若不是荀子求情,只怕他是会赐死项先,而不会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的。   不过,他能在战场上有这样的表现,这的确是楚王所没有想到的,他沉思了片刻,方才笑了起来,说道:“寡人会去看望他的。”   宴会继续,只是少了一个闹事的景阳。   .......   躺在病榻上,项先疼的龇牙咧嘴的,弟弟项燕就站在一旁,他已经站了很久了,双眼赤红,一言不发,项先无奈的说道:“去给我那些酒水来。”,项燕点了点头,急忙离开,过了片刻,他才拿来了一个酒袋,给兄长喂了一些酒水。项先喝下了美酒,回味着滋味,看着弟弟,询问道:“怎么样?我还是你仰慕的那个英雄吗?”   项燕重重的点着头,说道:“是。”   “但是你可不能像我这样作战啊,你甚至都没有妻子,若是战死了,可没有人会为你祭祀。”   项燕一愣,方才说道:“那我就娶妻。”   “哈哈哈~~”,项先笑了起来。   .....   魏国,大梁   庞煖的马车停靠在了城门,还是龙阳君前来迎接他。庞煖这老头看起来还是非常的精神,完全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也不像是被人驱逐,再次看到龙阳君,庞煖笑呵呵的问道:“许久不见,龙阳君可曾想念我?”,龙阳君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对方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来打探对方的虚实。   可是,在庞煖面前,他的套路失去了作用,庞煖,这个来自赵国的老流氓,他是从来不会感到尴尬的,若是龙阳君与他说些什么,他反而还很乐意。龙阳君只能摆出严肃的模样来,清了清嗓子,质问道:“赵国违背了与魏国的盟约,您怎么还敢来魏国呢?”   庞煖疑惑的问道:“赵国违背了什么盟约啊?”   “先前,要不是魏国相助,赵国能够击败秦国吗?”   “不能。”   “那赵国怎么能忘掉魏国的恩德,抛弃魏国,独自与秦国议和,使得魏国独自面对白起的大军呢?”,龙阳君恼怒的质问道,看得出来,他的确是非常生气的,赵王的这个举动,实在是不厚道,盟友来帮忙,自己抢先与敌人和议,抛下盟友单独面对强敌,不过,魏王也不厚道,若不是魏无忌,他的军队早就被他的王令给弄得全军覆灭了。   庞煖皱着眉头,愤怒的问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龙阳君冷冷的看着他,并不回答。   庞煖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一定是范雎的计策,赵国王宫里有小人,唤作楼昌,这人向来亲近秦国,这肯定是他蛊惑上君,做出的恶事,范雎这个恶贼,他在诸国内都有自己的内应...”,他说着,看了看龙阳君,又笑着说道:“好在魏国君王贤明,并没有范雎所安排的小人啊。”   龙阳君一愣,迟疑了片刻,却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庞煖便赶去拜见魏王。   魏王的愤怒,远在龙阳君之上,他瞪大了双眼,凶恶的看着面前的庞煖,也不跟他行礼拜见,庞煖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流着泪,说道:“赵国与魏国的事情,龙阳君都告诉了我,我知道这是范雎的计策,可是我也是免不了罪责的,请您将我杀死,来发泄您的仇恨罢。”   魏王看了他一眼,咬着牙,说道:“寡人并不是要惩罚您的罪行。”   “那您是要?”   “魏国为了帮助赵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赵国要补偿魏国的损失。”   庞煖认真的看着魏王,说道:“好,我会说服赵王,给魏国割让一个郡。”,此言一出,魏王大惊,猛地站了起来,问道:“您没有哄骗寡人?”   “绝对没有!”,庞煖信誓旦旦的说道。   ........   赵胜盯着面前油光满面,伶仃大醉的庞煖,问道:“我听闻,您竟然答应要给魏国割让一个郡?”   庞煖抬起头来,看着赵胜,点了点头,说道:“魏王想要代郡....”   “我觉得,上君可能会给他别的郡。”   “哪个郡?”   “上党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塑料父子情   回到咸阳,武安君换下了戎装。   又变成了那位笑吟吟的文士,坐在秦王的犒赏宴里,与别的那些沮丧的将军不同,他只是苦笑着,摇着头。秦王并没有对将军们进行责罚,看望了重伤的王龁,奖赏了以一敌二的蒙骜,只是,当他前来安慰白起的时候,白起有些苦涩的说道:“因为我的无能,秦军遭受了重创,请您责罚。”   秦王眯着双眼,笑了笑,说道:“寡人听闻,马服君赵括,得到赵国将领们的拥戴,士卒们也愿意为他死战,武安君也并没有败给他,赵军的伤亡,要远大于秦军,您不必自责。”   范雎坐在秦王的最左边的位置上,他的对面,就是白起。听到秦王的话,他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白起,曾经亲密无间的王,将,相,此刻已经是出现了裂痕。而白起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秦王挥了挥手,对群臣说要大力的奖赏白起的功劳,范雎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坐在宴会上的众大臣,此刻看着范雎的态度,又看了看秦王,心里也有些惊讶。   “大王,若是战败而回的人也能得到您的赏赐,那请您派我去坟里向那些因为战事失败而被处死的将军们谢罪。”,范雎忽然开口说道,这一句,直接让整个宴席都沉默了下来,欢笑声戛然而止,将士们愤怒的看向了范雎,而大臣们更加的惊讶。平日里秦王无论是下达什么命令,都会事先与范雎商谈好。   故而在王宫里,不会出现他们意见不合的情况。   而如今,范雎是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以及对王令的反对。   秦王坐在上位,冷若冰霜,恼怒的看着范雎,质问道:“武安君为秦得上党,大破赵军,使得赵国再也不敢与秦国为敌,所斩获的首级要超出了自身的伤亡,难道这还不值得奖赏嘛?”   “秦动用三个郡的士卒,耗费了整个国家的力量,难道就是为了攻占上党郡嘛?”,范雎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白起,冷冷的质问道:“武安君您怎么敢接受大王的赏赐??”   白起与范雎对视,有些无奈的起身,看着秦王,说道:“大王,我不敢接受您的赏赐...这的确是我的过错,要不是我错误的判断了魏军的增援时间,王龁将军也就不会遭受到赵国主力的围困,请大王惩罚我的过错,我是犯下罪行的人,不敢再接受您的赏赐。”   秦王敛着眼,一言不发,群臣有些担心,也都是低着头,深怕会被牵扯到范雎与白起的争执之中,这也是范雎初次表明了自己对白起的不满,两人的矛盾,彻底公开化。   秦王最终还是没有给与白起赏赐,夺走了他的几个食邑,便结束了这次的宴会。   白起与范雎,走出了王宫,互相对视了一眼。   白起谦和的笑了笑。   范雎冷冷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秦国的两位勇士,走上了角斗场。   ...........   赵王看着面前的群臣,忍不住的揉了揉额头。   以李牧,董成子为首的群臣,前来拜见赵王,他们请求赵王以马服君为国相。跟他们同来的大臣有很多,有廉颇,田约,虞卿,甚至是赵豹这样的宗室,都前来劝说赵王。赵王刚刚决定要以信陵君为相,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他认真的想了想,确实啊,马服君立下了这样的功劳,寡人却要以他人为相,这会不会让他有所不满呢?   赵王有些迟疑,只好告诉群臣,让他们暂时离去,自己会安排这件事的。   等到群臣离开了,赵王又叫来了虞卿,向他询问这件事。虞卿认真的说道:“贤明的人治理国家,国家就没有不兴盛起来的,马服君是赵国最贤明的人,若是您以他为相,诸国又怎么会不敬重赵国呢?”,赵王说起了前几天自己与赵括的对话,又说道:“寡人是想要让信陵君留在赵国,可是又担心马服君...”   虞卿笑了笑,继续说道:“马服君是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的,他不是一个追求地位的人。若是马服君也答应了您以信陵君为相的提议,那就请您下令罢,能得到马服君认可的人,也不会是庸碌的小人。”   在这个时候,赵括早就离开了邯郸。   他在马服度过了一段闲暇的时日,门客们非常的忙碌,李鱼带着众多门客开始了换粮之旅,他们想要换来种子与农具,分发给百姓们。当他们赶往各地,与当地的贵族商谈交换的时候,贵族还是有些不屑,可是后来听闻他们是马服君的门客,即刻改变了自己的态度,甚至想要无偿赠送。   很多门客都想要接受对方的赠与,只是李鱼不许,李鱼告诉他们:最不用花钱的,反而是最贵的。   只是,李鱼想到了一切,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狄的嘴。   狄在四处跟贵族换粮的过程中,将马服君要以大王的赏赐换成种子与农具,要分发给百姓们的事情告诉了所有人。贵族们听闻,肃然起敬,都不用李鱼开口,便将自家的耕牛借给各地的百姓们使用。那些赤裸着上半身,将耕犁套在自己的身上,吃力的在耕地里行走,眼泪与汗水一同滴落在土地上的农夫,看到了那些被送来的耕牛,心里的激动,是难以言表的。   贵族们是很喜欢效仿的,总会有一个人成为贵族的标杆,他所做的事情,就会成为当时最时尚的事情,受到贵族们的效仿。如赵胜爱士,赵国贵族多纳宾客,赵豹爱投壶,投壶在一段时间也成为了赵人最喜爱的娱乐活动,甚至还有一位王,他喜欢骑射,于是乎,一个骑射大国就此诞生。   在如今,这走在时尚最前沿的人,变成了马服君。   这就是国中贤人的重要性,在战国时期,国中出了几个贤人,或者以贤人为国相,国家的综合实力就会提升的非常快,甚至可能因为一个人而变成强国的,这就是人在战国所能起到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可恨又可爱的贵族们消逝在了长河中,贤人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越来越小。   只是,很可惜,春种结束的很快,贵族们来不及起到太大的作用,春种就已经结束了。   今年,肯定不会是一个丰收的年,但是,可能也不会再有太多人饿死。   而在门客们忙碌的时候,赵括就一直在家里盘始皇帝,坐在院落里,晒着太阳,拿出始皇帝放在手中开始盘,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有长头发,是秃的,他此刻已经能发出不明意义的咿呀声。赵括非常的喜欢晒太阳,每次坐在温暖的太阳下,静静的呼吸,这是赵括最大的爱好,让赵括感到惊讶的是,小家伙也很享受那温暖的阳光。   每次赵括抱着他坐在院落内,晒着太阳,小家伙即刻安稳的熟睡,小嘴一张一合的。   在带孩子这方面,马服君是愈发的熟练,只是他粗暴的方式,总是让他被赵母谩骂,例如有客人叩门,门客们都外出忙碌了,赵括只能用胳膊夹着小家伙去开门。偶尔吃饭的时候,他就把小家伙放在面前的案上,赵母每次看到了,都是将他大骂一顿,好几天都不让他碰孩子。   赵母嘀咕着:跟你父亲一个德性。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赵姬常常会来看望他,她总是会带上一些礼物,把自己打扮的非常漂亮,只是,赵括还是敬而远之,不敢与她过于亲近,他不喜欢别人给他戴帽子,故而,也没有给别人戴帽子的习惯。渐渐的,赵姬也就不来找他,据说,她常常去邯郸,找一位富户,那位富户是吕不韦的朋友,嬴异人离开之前,似乎是在他那里留下了钱财,好让赵姬去取。   就这样待了一段时日,终于,从邯郸传来了两个好消息。   信陵君成为了赵国的国相,庞煖回到了赵国。   信陵君成为赵国国相的事情,的确是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赵国人并没有对此表示出什么不满,信陵君也很有名望,是公认的贤人,无论是才能还是道德,都是能说服众人的,只有李牧等人,对此有些不满,他们更希望是赵括来担任赵国相。于是乎,在魏无忌成为国相几天后,李牧就赶到了马服。   李牧赶到马服的时候,显得有些沮丧,坐在了赵括的面前,他就长叹了一声。   “上君给与您不少的赏赐,却不肯在王宫内为您留出一个位置。”,他抬起头来,继续说道:“魏无忌成为国相之后,他怪我当初没有支持他,故而罚我前往云中郡,担任裨将....他这样公报私仇的小人,怎么能成为国相呢?”,李牧愤恨的说道。   赵括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听到李牧的抱怨,他将小家伙递给了身后的韩非,方才认真的看着李牧,说道:“这件事,是我吩咐信陵君去做的,让你赶往云中,抵御贼寇与胡人,这是我的想法。”,李牧大惊,急忙问道:“这是因为什么呢?”   “云中长期受到骚扰,匈奴人叩关,劫掠当地的百姓,你赶往云中,是要负责整个云中郡的安全,你的背后,将是数十万的百姓,我希望你能独自镇守在那里,能够不依靠我和廉颇将军,凭借着你自己的力量去击败敌人,保卫边地...”,赵括说着,看向李牧的目光愈发的柔和。   “赵国几百万的百姓,将来所能依赖的人,并不是我,是你。”   “我一直相信,你会是赵国的城墙,会保护赵国人,也会保护我。”   “你怪我将你派去边地吗?”,赵括问道。   李牧有些激动,面色赤红,他站起身来,朝着赵括俯身长拜,他认真的说道:“我并不责怪您,我会镇守在云中,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有人能够去欺辱云中的百姓,我会保护赵国的百姓,我会保护您。”,赵括这才笑着将他扶起来,让李牧坐在自己的面前,认真的交代道:“关于云中的情况,敌人的情况,都需要你自己去打探。”   “无论是我,还是廉颇将军,都不会再去帮你...牧..做出决定之前,一定要慎重,你的一个选择,是可以决定几万士卒,乃至几十万百姓的命运的。”   韩非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这位年轻人看起来比自己要年长一些,可是老师似乎很看重他,韩非并没有能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顶多就是相貌俊美,可是韩非从不相信,什么相貌异常的人必定有非凡作为的说法。   在送走李牧的时候,赵括还认真的告诉他:“信陵君将你当作弟弟那样看待,并不曾怪罪你的言行,你却打伤他的门客,侮辱他的为人,这不是君子可以做出来的事情,请你在离开邯郸之前,能够向信陵君道歉谢罪。”   李牧答应了他。   李牧离开了,可是赵括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他隐约记得,李牧出名的一战,就是在边地与匈奴作战,可是,赵括相信,在那个时候,李牧绝对没有如今这样稚嫩,是一个经验丰富,早已成长起来的猛将。过早的让他去面对未来的敌人,赵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对。   可是,他也不想自己太多的干涉李牧的成长,在安全的邯郸城里成长的李牧,还会是那个在边地里磨砺出来的名将吗?   只能希望,他不会出事罢。   送走了李牧,赵括最为期待的人,庞煖,终于是来到了马服。赵括本想要等庞煖休息几天之后,自己再去邯郸去拜见他,可是没有想到,他会急匆匆的赶来马服拜见自己。当韩非将这位老者带到了赵括面前的时候,赵括急忙站起身来,将小家伙夹着,朝着庞公行礼拜见。   庞公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让他起身,别摔着孩子。   赵括笑了笑,说道:“请您不必担心,我的儿子,可没有那么娇弱。”   说完,赵括一愣,似乎有哪里不对??   庞煖来找赵括,是为了赵括所说的革新官制,选拔人才的那些制度,他在王宫里,听到赵王激动的谈起了赵括跟他所说的那些内容,这位老者顿时就不再平静了,他连忙向赵王告辞,说要赶往马服去拜见赵括,商谈这件事,赵王听闻,比他还要着急,直接送了他几匹骏马,让他早些去马服。   庞煖对赵括的提议非常的感兴趣,他觉得,赵括所说的那些选拔人才的制度...似乎能创造一个时代。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秦王恰柠檬   赵括从来没有如此的后悔过。   他非常的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在课堂上睡觉。   他记得几种官职,包括三公九卿,三省六部之类的,可是,他只知道三公指的是相,御史大夫和太尉,却不知道九卿的具体划分,而三省六部,他知道什么吏部,户部之类的,却忘掉了三省,门下省...还有什么来着?赵括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却还是没有想出来,就是想出名字也没有用,他忘了他们的作用。   不过,若是在相之下,设立六部,似乎要比现在的官制更加的先进?毕竟,后来的六部,户,刑,兵,礼,工,吏几乎是将一个国家最为重要的方面都概括了进来,比起现在赵国内原始的官职,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赵国内,司寇相当于刑部,城池内的司空相当于小型的工部,内史相当与一部分的户部。   初次之外的都归国相负责。   诸国为什么畏惧范雎?不是因为他的阴险,而是他在这方面的才能,他一个人就能将国家的农事,吏治,用兵,户籍等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虽说秦国在这些方面拥有制度的优势,可是要做好,也并没有那么的简单,范雎成为国相后,秦国不断的对外用兵,可是国内的户籍越来越多,耕地的产粮不减反增,军械装备愈发的精良,这就是范雎的可怕之处了。   这个时代,尚且还没有出现所谓的专业谋士,如今的大臣都是贵族里的精英,主要的工作是治理国家,而不是依靠什么阴谋诡计来搞破坏,范雎也是如此,他为秦国制定了基本的国策,又帮着秦王治理秦国,这是他受到秦王重用的原因。   可是当赵括将自己关于六部的想法告诉了庞煖的时候,庞煖有些惊讶的问道:“可是信陵君得罪了您?”   赵括很不理解,庞煖又问道:“您要将国家的大事分成六部来进行管理,那还要国相有什么用呢?”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相统领六部...怎么会没有作用呢?”,庞煖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觉得,赵括的这个政策,似乎更倾向于削弱相的权力,当然,将相的权力平分,以更多的贤人来负责,细化国内的政事,也能更好的治理国家。   可问题是,如此一来,相位被削弱的严重,国君甚至可以越过国相直接的插手各处政务,变相的增强了国君的权力,那他还会尊重自己的大臣吗?   庞煖又问起了选拔官吏的制度,赵括说道:   “如今的官吏选拔,是通过荐举,学室,游说,招贤,军功,任子等办法来进行,可是这些办法都没有形成统一的制度,非常的散漫。像举荐的办法,各地的郡县,都会向中尉和上君举荐有道德,有功劳,有才能的人..若是我们能将他定型,一个有十万人的城池,每年都必须要为邯郸举荐三位贤才...由中尉探查之后任用,国家就不会再缺少可以任用的贤人。”   “对学室,我认为秦国的办法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在赵国设立学室,邀请天下有名望的学者,招收子弟,为赵国培养人才。”   “游说的办法,不能定型,但是可以与招贤合并,由上君的命令,向那些渴望功名的贤才发布邀请,由中尉探查之后,给与适合他的官职,吸引更多的贤才。”   “军功的办法,在赵国也是可以施行的,对有功的将士,可以赏赐与官职,如县尉等需要精通军事的场所,对有功的地方小吏,必须要进行提拔。”   赵括简单的将如今的选拔制度做了总结,方才说道:“无论怎么选拔官吏,都需要一个探查的过程,我听闻,梧桐木不能做柴薪,但是立在院落里可以吸引凤凰,对于不同的贤人,要在探查之后,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这才是治理国家的道理。我想要给您说的事情,就是这样。”   他站起身来,认真的思索着,徘徊在庞煖的周围,边走边说道:“将国家的政事分成了六部,就可以按着六部的办法来制定考核的内容,邀请来的贤人,各地举荐的贤才,给与给与他们六部所面临的难题,让他们书写自己的想法,由群臣进行考核,将他们依次分到他们最适合的地方。”   “不过,吏治的重要之处,不只是在王宫里,更多的还是在城池乡野之间。我觉得,效仿秦国,以郡,县,乡,里的划分,制定明确的地方制度,地方上的官吏,是最靠近百姓的,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要治理百姓,治理百姓就很需要这些底层的吏,在赵国,小吏的选举完全是通过郡县大员自己的委派,这是不合理的。”   “对于那些底层的位置,可以进行别类的考核,例如马服需要两个小吏,便可以让邯郸对外宣告,召集地方有意为吏者,盘查他们的身份,合格的人参与考核,最为优秀的两个人,可以得到这两个空缺的吏位。赵国的吏,是通过亲近县令郡守来担任的,他们是县令郡守的食客,是他们的远亲,不懂得治理地方的道理,鱼肉乡里。”   “这就是为什么赵国愈发孱弱而秦国愈发强盛的原因。”   赵括越来越激动,他行走在庞煖的周围,说着话,手也是在不断的动着,他愤怒的说道:“没有过人的道德,没有治国的才能,更没有立下任何的功劳,赵国有这样的豺蠹,又怎么能强盛起来?百姓们又怎么会过的富裕呢?不知农桑的人,在农忙的季节里,召集百姓们向他们宣讲忠义的道理,他们怎么也配谈义呢?”   “所以,对于官吏的监察,也是必须要执行的,要找出那些祸害百姓的官吏,将他们处死。”   远处的韩非,正在疯狂的记录着赵括的言语,他好像比赵括还要激动,眼里闪烁着火花,对比之下,庞煖却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赵括只是想要在赵国内革新一些不合时宜的制度,他没有想到,赵括这意思,是从彻底的改变赵国的所有制度,从王宫到地方,从官治到所谓的监察。   若是他说的都能办成,这似乎不逊色与秦国的商鞅变法。   “在改变了吏治后,其他的一切也都能进行改变,首先是律法,赵国的律法太过简陋,我想要效仿秦国的律法,再减轻一些比较重的罪行,细化律法的分类。还有土地的制度,商鞅允许私人变卖土地,这种作法,会导致土地的兼并,只有施行国家土地公有制,让国有土地有偿的被使用...”,赵括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便急忙停了下来。   庞煖越听,脸色越是惨白,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您觉得怎么样呢?”,赵括问道。   庞煖惊恐的看着他,捂着头,颤抖着说道:“请您让我再想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庞煖还是离开了,在坐上马车的时候,他都显得有些呆滞,赵括恭敬的送走了这位老者,韩非站在赵括的身后,看向赵括的眼里满是狂热,赵括转过身来,被韩非这模样给吓了一跳,狐疑看着他,询问道:“怎么了?”,韩非激动的说道:“您为什么.么..么想要提拔底层的官..官吏来..来..”   韩非太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曾听闻,宰相都是从基层州部中锻炼上来的,而猛将都是从军队卒伍中摔打出来的,我不记得这是谁曾经说的,不过,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韩非急忙点了点头,又询问道:“有..有..有人尊尧,舜,汤,武的政治措施,说圣人的办法是不该改变的,您..您..您认为怎么样?”   赵括笑了笑,说道:“如果有人在夏还在树上架木筑巢,还钻木取火,一定会被鲧,禹耻笑了。如果有人在商还尽全力去疏导河流,一定会被商汤,周武王耻笑了。这样说来,那如果有人在今天还赞美尧、舜、汤、武、禹的政治措施,一定会被新的圣人耻笑了。”   韩非浑身一颤,目光逐渐变得明亮,怀里的小家伙都险些被他摔落在地面上,他猛地将小家伙塞给了赵括,冲进院落内,拿起了笔,赵括看着他,又开始回忆起来,这句话和上句话,我好像都是在同一本书里读过的,觉得很有道理,印象深刻,这到底是谁的书来着?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   是《论语》?不对。   那是《春秋》?好像也不是。   .........   而在此刻,范雎冷漠的坐在院落内。   今日向白起发难,并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秦王的吩咐,秦王并没有明说,可是作为最了解秦王的人,范雎还是看出了秦王的担忧,秦王是怀疑白起故意败给赵括,以求活命啊。若是白起真的诈败,那就能证明白起是有异心了,或者说,他开始担忧自己会被秦王所除掉。   秦王可以不信任白起而处掉他,而白起不能不信任秦王认为他要除掉自己,这就是王宫内的道理。   想要除掉白起,并不困难。没有虎符的白起,是没有办法调动军队的,何况白起从来不养食客,身边也没有什么追随者,只要秦王的一道命令,就能要了他的命,可问题是,秦王不能无辜的杀死他。秦国一直以来,都是非常的渴望贤才,从秦孝公开始,秦国就眼巴巴的看着中原,希望有贤能的人来秦国。   可是秦国太穷了,很多的贤才为秦公的真诚所感动,来到了秦国,可是受不了这里的贫穷,秦孝公拿出了自己最为珍贵的宝物,骏马,钱财来赠与这些贤人,只是,尽管秦孝公拿出了一切,也还是不够,他们大多都是叹息着离开了。历代秦王,都跟赵王那样,渴望得到更多的贤才。   马夫的儿子,穷怕了,一个贤才都不敢赶走。   因此在没有正当理由的前提下,秦王是不能直接杀死白起的,这会让更多贤才对秦国望而止步,当年秦国的陪葬事件,就使得贤才们不敢前来,这么多年,除了一个荀子,甚至都没有一个学术大家愿意来秦国游玩的。   范雎正在思索着,忽然,有武士前来,将手里的竹简递给了他,说道:“从赵国传来的报告。”   范雎低下头来,随意的打开了竹简,心不在焉的看了一行,顿时,他跳了起来,紧紧抓着手中的竹简,目瞪口呆,他猛地抬起头来,说道:“给我准备衣裳!!我要去见大王!”   王宫里,秦王看着面前坐立不安的范雎,又看了看手中的竹简,有些困惑的打开了竹简,认真的翻看。   “董成子问法,子曰:制物者以尺规制具,治人者以律法治邦。是治人者外显,非人之意。鞅立法,治秦者外显也,故鞅死而秦法存,唯法利治者,故不毁。董成子问律,子曰:尺规固具,律固人。规言行,事标准,鞅以强去强者,弱。以弱去强者,强。律从众,强邦,律规事可以......”   秦王越是读,就越是激动,等他将整篇对答看完之后,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是哪位贤才?寡人要派人...不,寡人要亲自去请他。”,秦王猛地抬起头来,律法的根本,在诸国可能都不会受到重视,可是在秦国,在以律法为基本的秦国,看到这样对律法的精辟讲解,看到解释律法的原理,是令人震惊的,秦王险些失态,他激动的看着面前的范雎,秦国又发现了一个商鞅?   范雎也很激动,他锤了捶自己的大腿,说道:“这是赵国的马服君所说的。”   “赵...马服君说的。”,秦王咬着牙,盯着手中的竹简,沉默了许久。   忽然,他抬起头来,问道:“寡人想要以上党郡来换赵国的马服君,您以为怎么样呢?”   范雎摇了摇头,有些苦涩的说道:“以赵王的为人,他是不会换的,就算您以强大的武力要挟,只怕他也不会答应。”,秦王极为愤怒的站起身来,说道:“赵丹是个庸碌的人,有贤人在他的身边,他却不懂得去使用,像这样的人,怎么能有马服君这样的贤才来辅佐他呢?!”   范雎低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听闻,他收了一位弟子,向他传授学问,他肯定是将自己在律法方面的学问都传授给了弟子,我可以派人去向他的弟子打探...不过,想要让马服君入秦...只怕是困难的事情,我听闻,公子异人与马服君的关系密切,两人是多年的朋友....”   “让他赶快来面见寡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孟子曰:舍生取义   当听闻王宫的武士前来的时候,嬴异人连忙躲在了侧室内,吕不韦拿出了竹简,假装阅读,武士走进了内室,看到面前的吕不韦,看了看,却没有找到公子异人的身影,吕不韦急忙放下了竹简,笑着站起身来,热情的说道:“斛,您是来找我的吗?您已经很久都没有找我饮酒了。”   武士笑了笑,说道:“我是因为大王的吩咐,来找公子异人的。”   吕不韦哦了一声,这才笑着说道:“公子不在府中,不过,您不要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他随意的与武士谈了几句,方才询问道:“不知大王找公子是有什么吩咐呢?”,武士看了看周围,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应侯拜见大王之后,大王就下令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好,请您先回去,我这派人去找到公子,让他赶紧前往王宫。”   送走了武士,吕不韦方才走进了侧室,皱着眉头,说道:“看来与范雎有关,应该是关于赵国的事情,而与公子您有关的,应当是赵括的事情。”,嬴异人,或者说赵子楚,此刻依旧保持着平静,他眯着双眼,神色与秦王竟是有八九分相像,他说道:“那我该如何应对呢?”   吕不韦沉思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实话实说。”   .......   王宫内,秦王与范雎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公子,嬴异人自从赶到王宫之后,与自己的父亲见了两次,跟自己的这位大父,是依次都不曾见过的,秦王对自己的儿子很失望,同样的,对儿子的儿子,也是非常的失望,并不觉得其中有值得自己看重的人才。范雎看着这位平静的面对秦王,脸上没有半点恐惧的公子,眼里倒是多出了些欣赏。   “用马服君来代替廉颇的想法,是你的提议?”,秦王冷漠的问道。   看起来,似乎是在质问他,想要将战争失败的过错推到他的身上,可是,异人却并没有害怕,他听到,秦王说了马服君,而不是嬴括,在秦国,将领们对赵括的称呼常常都是嬴括,用姓来称呼他,表达自己的敌意。异人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我到赵国,赵国贵族多轻视我,不愿与我结交。”   “赵括是我的朋友,常常跟我谈论他的想法。”   “我觉得他是个没有什么才能,只会空谈的人,于是向应侯提议,可以让他来代替廉颇,成为赵国的将军。”   秦王没有再询问什么,半敛着的眼里略微的有些失望,异人笑了笑,又说道:“可是,在我提议之后,我方才知道了自己的过错,他是一个真正有才能的君子,他先前对我说的那些,或许不是空谈,而是他真正可以达到的预期,他曾对我说,想要击败武安君并不困难,只要他带领赵国的军队,秦国的军队无法获得胜利。”   “我故而认为他是个眼高手低的人,可是,他轻松的击败了燕国大军,我就明白,他并没有说谎。赵人都爱他,因为他仁义,善良,能真诚的对待朋友,在道德方面,我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加高尚的人,我想,他是因为真心将我当作朋友,才让我看到他自负,高傲的模样。”   “这次战争的失败,罪责在我...”,异人朝着秦王俯身长拜。   秦王却很明锐的询问道:“你说,他曾告诉你,击败白起并不困难?”   嬴异人点了点头,说道:“他的确是这样说过。”   秦王又询问道:“平日里,他总是这样的高傲自负吗?”   “并不是,他设宴款待我的时候,曾单独跟我这样说,可是在平日里,他是一个谦逊的人,能尊重所有的人,哪怕是出身低微的人....”   秦王忽然看向了范雎,范雎眯着双眼,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范雎方才又问道:“我听闻,您将您的妻子交给了马服君来照顾?”,异人苦笑着说道:“赵人想要加害我,我只能逃离邯郸,我的儿子刚刚出生,不能行路,我就只能将他交给了马服君,马服君为人正直,他会照顾好我的儿子的。”   秦王笑了起来,他朝着异人挥了挥手,异人急忙走到了他的面前,秦王认真的看着他,点着头,笑着说道:“不错,不像你的父亲。”,异人一愣,说不出话来,秦王便拉着他的手,继续询问起了赵括在赵国的情况,嬴异人并没有任何的隐藏,将赵人对待赵括的态度,赵括在赵国的那些事迹一一说了出来。   秦王长叹了一声,看着他,询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马服君请到秦国来?”   异人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大父,难...马服君民,像杀戮百姓的事情,他是最厌恶的。”,秦王再次大笑,说道:“正是因为没有他那样的贤才在秦国上谏,才会出现这样的不仁义的事情啊,所以他更应该来秦国啊。”,异人无奈,又说道:“赵国多小人,马服君的名望又很高,可以设法让赵王忌惮马服君。”   “只要赵王不能容忍马服君,我们就可以提议用城池换马服君,那个时候,惊惧的赵王是一定会答应的。”   秦王看向了范雎,询问道:“这个办法可以实行吗?”,范雎笑着抚摸着胡须,说道:“马服君曾对许历说过曾子杀人的典故,有一个人向赵王说马服君要谋反,赵王或许不信,可若是三个人,更多的人呢?”   “请大王您亲自写信邀请马服君入秦。”,范雎又说道。   秦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寡人要常常给他写书信,请您也这样做。”   他们二人大笑了起来,嬴异人呆愣了片刻,离开王宫的时候,方才明白了他们离间的意图,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比起大父,自己果然还是要稚嫩啊。送走了异人,秦王对范雎说道:“范叔,寡人觉得,武安君并不是诈降,楼缓所看到的,是马服君故意装出来的,就是想要借寡人的手来杀死武安君。”   范雎沉默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马服君是个贤才,败给了他,我不再觉得耻辱。”,秦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或许,这就是范雎如此看重马服君的原因,他一直将自己的失败当作是最大的耻辱,觉得自己是被这个远不如自己的赵括所算计,是属于虎被犬欺,可是当发现对手原来也是一头猛虎的时候,这种羞耻感就不再那么的强烈了。   .........   等到庞煖离去,赵括方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本来还想要通过庞煖来找到农家子弟的。   将孩子托付给了母亲,赵括方才带着韩非,赶往了邯郸,韩非知道老师是在找农家的人,韩非很厌恶诸多学派的学者,他认为这些学者对于国家没有任何的贡献,整天胡说八道,可是农家除外,韩非重农,认为农是一切的根基,故而对于这些能指导百姓进行耕作,对于地位毫无追求的学者们,还是比较认可的。   当赵括来到了庞煖的院落的时候,这位老者的精神很不好,说起来,他被赵括吓到了,在他看来,赵括不是想要革新,他是想要凭空的再创造一个全新的体制,他想要改变的不只是吏治,真要按着他所构思的去施行,这影响并不低于商鞅在秦国的改革,这会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全新赵国。   庞煖坐在室内,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年轻人的身上充满了斗志,他们什么也不担心,也没有什么畏惧,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只是,明显庞煖想的比他们要更多,比起赵括所畅想赵国的辉煌未来,他更多的看到了那条道路上的沾血的戈矛,想要完全的改变赵国的体制,这是会死无数人的。   哪怕是当初商鞅,在得到秦王全力支持的情况下,还是避免不了流血,乃至在最后,甚至是落到了身死的结局。   或许是失去了年轻时的莽撞与血性,庞煖有些不敢再谈论改革的事情,下意识的就对赵括冷漠了起来,板着脸,一言不发,他不想参与到赵括的改革之中,像这样的彻底的革新,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革新者都只有死路,毫无生还的可能。   他那故意疏远的想法,赵括已经看出来了,可是他也不怪罪,他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做起来会有多么的困难,会是多么的危险,可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做些什么。   赵人并不是一无所有,他们还有马服君!   因此,赵括在接下来也没有再询问革新或者吏治的事情,他直截了当的问起了农家的情况,谈到农家,庞煖方才放下了那份浓浓的戒备,他回忆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倒是有几个农家的朋友,不过,他们都在秦国,我可以给他们写信,看看他们能不能派来几个弟子来帮您。”   “秦国与赵国的关系如此恶劣,他们会来吗?”,赵括有些担心的问道。   庞煖认真的说道:“农家的人,从不做官,他们都是与平民一起在泥泞地里忙碌,他们眼里也没有国家的分别,他们知道您有意发展赵国农桑的事情,他们会来的,不过,我不知道秦人是否会让他们离开。”   赵括也只能期待他们有自己的办法,沉思了片刻,他方才又问道:“我有意圈养家禽,可是听邻舍老人说,这件事并不好办,还说您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我想向您请教。”,庞煖又回忆了起来,点着头说道:“我是曾做过,不过,我养的家禽全部都死了,因为这件事,我至今都觉得非常羞愧...”   随后,两人便是谈论起了养鸡心得,赵括明白,看来自己大规模养家禽的计划,只怕是要落空了,不过,或许可以购买鸡崽,分发给百姓来养,只是饲料可能又要成为一个问题,赵国的百姓,有很多都是一贫如洗,秋收的时候将粮食存起来,直到第二年的秋收,他们都要依靠这些粮食,甚至都不敢多吃一口。   一件衣裳,能够穿上很多年,有的衣裳还会作为陪葬品,与主人同葬,因为这已经是他们所拥有的最为珍贵的私人财产。   “平原君没有跟着您回来?”,赵括又问起了赵胜的情况,赵胜曾帮过他,自己想要在赵国做些什么事,若是能得到平原君的帮助,这是最容易成功的,只是,这次庞煖从魏国返回,赵胜并不在回来的队伍里。庞煖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无奈的说道:“魏王以平原君为魏国相,短期内,只怕他是回不来了。”   “什么?国相??”   赵括目瞪口呆,魏王这是什么操作啊,魏王和赵王来了一波互换?你拿我弟弟当国相,我就拿你叔叔当国相!   庞煖看起来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说道:“魏王身边有一位龙阳君,这就是他的提议,魏王竟然接受了,平原君本来是不愿意担任国相的,可是魏王屡次前来拜见他,非常恭敬的对待他,又不肯让他离开魏国,平原君也只好答应了他,如今的他,或许比在赵国要更加的惬意...更加的...安全。”   又聊了片刻,赵括告别了庞煖,正要离开院落,庞煖忽然叫住了他,赵括转过身来,庞煖拄着拐杖,走到了他的面前,认真的对他说道:“荀子曾对我说过一件事,我想要告诉您。”   “他说:前面的车子已经倾覆,可是后面的车子却还是不知道更改!您回去的时候,道路较为坎坷,请您多看看前方的马车,注意道路,不要朝着容易倾覆的方向行驶,我会祝福您。”   赵括咧嘴一笑,他说道:“荀子说的很对,可是我也想要告诉您一件事。”   “请您说吧。”   “生命是我所追求的,大义也是我所追求的,这两种东西如果不能同时得到,那么,我会舍弃生命而选择大义。生命是我所追求的,可是我所重视的是要胜过我生命的东西,所以我不做苟且偷生的事情。死亡是我所厌恶的,但我所厌恶的事情比死亡还要严重,所以有的灾祸我不能躲避。”   “有人所追求的,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有人所厌恶的,有比死亡更严重的事情,不仅是贤人有这样的本性,人人都有,只是,贤明的人,可以不丧失掉这种大义。”   “我想要让赵国的百姓脱离苦难,让他们能够活下去,这是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如果因为我这样的追求会给自己招来灾祸,我是不会害怕的,我并不是贤人,可是我还没有丢掉自己的追求。”   看着赵括那无比坚定的脸庞,庞煖呆住了。   那一刻,在众人的眼里,赵括的身躯是那么的高大伟岸,他笑了笑,告别了庞煖,离开了这里。   庞煖一直呆愣的站在院落门前,一动不动,久久无言。   他的家臣们有些惊讶的看着庞煖,不知为何,庞煖突然就哭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哭声从喉咙里沙哑的发出,他用拐杖重重的砸着地面,周围的几个家臣都被吓坏了,急忙上前,扶着他。   “家主,您怎么了?怎么了?”   “孟子的舍生取义...我也曾读过...我也曾读过啊!”   “我白读了啊...我白读了那么多的书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从今天开始当圣人,晚吗?   魏无忌的院落里,他的门客们非常热情的迎接了马服君。   他们的家主成为了赵国的国相,在他们看来,这是多亏了马服君,如今他们各个显赫,还有几个能人被魏无忌举荐到了赵王的面前,甚至还在地方上做起了大夫。魏无忌与赵胜不同,赵胜对门客的标准是来者不拒,而魏无忌的标准稍微高了一些,他是能者不拒。跟随他的人里,有很多都是魏国的能人。   而让这些门客们惊讶的时候,赵括竟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热情的与他们寒暄,顿时,门客们将他挡在院落里,纷纷要与他问候,魏无忌笑嘻嘻的站在室门处,看着赵括与自家门客们叙旧,侯赢站在他的身边,笑着说道:“您要是再不开口,只怕您的宾客就要成为马服君的座上宾了。”   魏无忌笑了笑,并不在意。   赵括与魏无忌面向而坐,魏无忌无奈的对赵括说道:“如今我要观看的竹简,需要用三辆马车抬进来,我所书写的命令,需要六位门客才能举得动,因为您的缘故,让我如此的劳苦啊。”,赵括笑了笑,方才说道:“如今您受到上君的宠爱,大臣们尊敬您,赵人拥戴您,这也是我的缘故啊。”   两人笑了起来,魏无忌这才问起了赵括的来意,赵括问道:“我的门客们为出征的将士们赠送种子,农具,粮食的事情,您知道吗?”   魏无忌点了点头。   赵括面色凝重的说道:“李鱼说:乡野的官吏们扣押耕牛,百姓们必须要通过贿赂才能得到,他上前质问,遭受到了官吏的侮辱。我的门客幸,为人刚烈,因为遭受到侮辱的原因,他杀死了两位县田部吏,如今董成子正在审问这件事。”,魏无忌打了个哈欠,这若是对别人,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可是对赵括这样的挚友,这就算不上什么了。   他说道:“区区几个小吏,敢侮辱您的门客,就是被杀死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吩咐董成子一声,让他放人。”   赵括摇了摇头,说道:“我所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乡野的官吏扣押耕牛,县里的官吏,则是将邯郸所分下的春种留下,用在了自己的耕地上。郡里的官吏,放任这些恶吏,接受他们的礼物馈赠,因为是自己好友家亲的缘故而不将他们问罪。”   “将士出征在外,他留下的父母妻子,竟是遭受到恶吏的欺辱...您觉得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赵括看起来有些生气,他说道:“我的门客可以杀死乡野的恶吏,我可以杀死县里的恶吏,您可以杀死郡中的恶吏,可是杀死了这些人,继承他们位置的还是跟他们一样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杀的完呢?”,听到赵括这么说,魏无忌沉思了片刻,方才询问道:“那您准备怎么办呢?”   “我想要改变底层官吏的选拔方法,乡野的官吏,都是县中官吏自己举荐任命的,这会造成他们彼此勾结,欺压百姓,可以效仿秦国,施行连坐,被举荐者违反律法,欺压百姓的,举荐者同罪。另外,我觉得以考核的方式来进行底层官吏的选拔,是最合适的,我想请您来帮我。”   魏无忌看上去有些迟疑,犹豫不决,这让赵括非常的惊讶,他所认识的信陵君,不该是如此啊。   魏无忌看着他,纠结的说道:“我可以帮您,但是有一件事。”   “请您说吧。”   魏无忌忽然笑了起来,“事成之后,您得陪我饮酒。”   魏无忌认为,想要做这件事,就必须要将中尉请来,虽然群臣都有向大王举荐官吏的资格,可这毕竟还是中尉的职责。故而,魏无忌派了人去邀请中尉前来。从前的中尉是许历,他为人正直,的确是为赵国举荐了不少的能臣,可是如今,接替他位置的,却是宗室赵豹。   平阳君赵豹,大哥是安阳君赵章,二哥是惠文王赵何,四弟是平原君赵胜。如今的赵王丹,正是他的犹子,赵王也并不是很喜爱这位仲父,平日里,赵豹的建议,也总是被赵王所无视,不过,这也不影响赵豹在赵国的地位,平原君看到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兄长,得将他当作父亲来看待。   昔日那位跟随赵括立下功勋的小将赵布,就是这位平阳君的儿子。在得知国相召见之后,赵豹虽然有些不悦,还是坐上了马车,前来魏无忌的府邸,作为赵国的大贵族,国相也应该来拜访他,不过,如今的信陵君,也是魏国的宗室,在身份上,两人并没有太巨大的差别,何况,两人还是亲戚。   信陵君的姐姐嫁给了平原君,而平阳君是平原君的兄长,所以平阳君也是信陵君的兄长,贵族之间的亲戚关系,是有些说不清楚的,赵括有些时候都会很懵逼,因为诸国互相联姻,形势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在争霸天下,互相攻伐。这又让赵括想起了后世的欧洲,似乎也是这么一个情况。   有些时候,赵括看着如今的天下,觉得这跟后世的欧洲非常的像。怎么说呢,严谨而古板的古军国主义国家,会想到谁呢?这秦国跟普鲁士简直神似啊,唯独不同的是普鲁士没有完成的,被秦国给提前几千年完成了。一个走在时尚最前沿,连走路,语言都能成为时尚,被他人效仿的浪漫赵国,拥有强大的军队,却总是被隔壁那个严谨的国家吊打,这让人想起了谁呢?   没错啊,这赵国像极了未来的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投降强国啊,只是他比法兰西更有骨气,并不曾举起双手。   一位老牌的强国,曾比那位严谨的国家更加的强大,是最初的霸主,嗯,征服者小白与他的齐格兰。   一位被当作蛮夷,非常的凶横,国土广阔,嗜酒如命,与严谨的国家长期争霸的国家...没错,彼得庄王与他的楚罗斯。   还有被夹在大国之间,被来回摩擦的韩兰。一位从强大帝国里分裂出来的,拥有强大军队却总是被邻居捶打的魏地利。还有一个趁着敌人最虚弱的时候发动进攻竟被败兵教做人的燕大利。   赵括想着这些,不由得笑了起来,可是,随即脸色又变得格外的严峻,若是自己的存在,真的阻碍了七国的统一,那么在未来,不会真的变成这样的混乱格局吧?想到这些,他又有些笑不出来了,长期的分裂,是会造成更多的死亡与毁灭。有没有办法可以平和的进行这统一的过程呢?让所有人都少流一些血?   赵括的看法,或许与所有人都不同,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将七国都当作是一家人。在秦国统一之后,也是将被征服者当作了俘虏与亡国者,若是能让这些被征服的百姓们也能尝到统一的福利,让他们免去战争带来的灾祸,免去苛刻的徭役,让他们能够安心的耕作...   赵括正在思索着未来,赵豹就已经赶到了。   赵豹领着一群宾客,走进了院落内,他的这些宾客大多也都是高傲的人,面对魏无忌的那些魏国门客,并没有亲近的意思,只是冷漠的看着,这倒是与赵括的门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是狄在这里,他绝不会管这些魏人能不能听得懂,都会跟他们来寒暄一番。魏无忌与赵括起身迎接,将赵豹迎到了室内。   赵豹没有想到马服君也在这里,因为儿子的缘故,他倒是与赵括亲近,他的儿子赵布,因为在对燕作战时立下了功劳,如今已经担任都尉,统领精锐的士卒们守卫邯郸。赵豹笑着与两人寒暄,魏无忌并没有让赵括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反而是隐晦的提起了赵括门客杀人的事情。   赵豹听闻,抚须大笑,说道:“对这样的恶吏,就应该要杀掉,请马服君不要担心。”   赵括看了看魏无忌,不知道魏无忌为什么要说起这件事,魏无忌有些感激的说道:“多谢平原君的恩德,国中有您这样的贤人,这是赵国的幸事啊。”,听到魏无忌的恭维,赵豹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赵括恍然大悟,连忙也跟着魏无忌称赞了起来,等到赵豹挥着手,谦逊的说过誉的时候,魏无忌终于进入了主题。   “您身为中尉,国中有这样的恶吏,这是对您最大的不敬,赵人会说:没想到平阳君那样的贤人,都会提拔这样的官吏啊。平阳君既然帮了马服君的事情,那马服君也必须要帮您,避免您的名声受到玷污,我想,可以让马服君巡查赵国境内,找出这些败坏了您的名声的官吏,将他们处置干净!”   魏无忌愤怒的说道,仿佛就是在怨恨他们侮辱了赵豹的名声。   赵豹听闻,点了点头,看向了赵括,笑着说道:“不用劳烦您,我可以自己派人去清理这些恶吏。”   赵括说道:“您帮了我的忙,就请给与我这个报答您的机会,难道您觉得我没有能力来维护您的声誉吗?”,赵豹急忙说道:“好,那就劳烦您了。”   三人又聊了起来,赵括方才问道:“请问您举荐贤人的依据?”   赵豹傲然的说道:“我会看他们的相貌,相貌俊美,异于常人的,肯定是有大作为的贤人,如荀子,您,信陵君,都是相貌俊美的人,可见我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赵括呆愣了许久,方才问道:“那除了相貌呢?”   “还有他们的着装,以及言行。”,赵豹随意的说道。   赵括沉默了下来,强忍着没有再多说什么,送走了赵豹,魏无忌方才长叹了一声,坐在了赵括的面前,对他说道:“您不要生气,在魏国,也是这样的,我知道魏国很多的贤才,只是因为他们的出身不够显赫,没有贤明的先祖,又或者不够俊美,而得不到重用,魏国的大臣,有龙阳君那样俊美的,有段干子那样显赫出身的...真正有才能的人却很少。”   赵括长叹了一声,方才看向了魏无忌,说道:“您想要让我找出赵国里的那些奸贼?”   “是啊,等您将他们找出来,将这些事情递给上君来看,上君就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我也就能提议,免去地方官吏对底层官吏的任命权力....不过,您要做好准备,对底层官吏的任命权,是官吏最为看重的,他们依靠这样的权力,来拉拢贤才成为自己的宾客,安排自己的亲信,扩大自己的势力。”   “每当县令离开的时候,底层官吏都会被调动,与县令同去同留。”   “您要改变这些,您会成为他们的大敌,很多人都会想要谋害您。”   赵括笑了起来,看着魏无忌,说道:“我不怕。”,他又问道:“您觉得,我是该隐藏身份,向百姓打探情况,还是该光明正大的前往调查呢?”,魏无忌饮了一口酒,方才认真的回答道:“您应该竖起马服君的旗帜,带上您的门客们,敲打着战鼓赶往各地。”   “以您的名望,百姓们是不会欺骗您的,他们都会说实话,因为您的德行,那些奸贼都会望风而逃,不敢与您对质。”   “您这样的行为,会震慑各地的官吏,他们从此就会收敛一些,不敢行恶。”   魏无忌又说了很多事情,赵括都记在了心里,这个时代的贵族,并没有文武的划分,魏无忌可以带兵打仗,也可以治理国家,因为如今的大臣都是贵族,贵族出身意味着他们接受了骑马,驾车,射箭,搏斗,律法,文学,艺术等全方面的教育,是属于全能的人才,包括廉颇,赵王甚至有意让廉颇来担任国相,这是很合理的事情,国中就有不少人支持廉颇。   赵括与魏无忌定下了清查国中官吏的事情,赵括方才告别了魏无忌。他刚刚走出了府邸,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庞煖。   庞煖平静的看着走出门的赵括,俯身长拜。赵括大惊,急忙侧身避开他的大礼,从侧面将他扶起,说道:“您是长辈,我不能接受您这样的大礼。”   “我从前只是空捧着圣贤们留下的竹简,今日才知道自己的愚蠢,我愿意奏明上君,拔掉您前行道路上的荆棘。”,庞煖说着,猛地用拐杖狠狠的砸着地面,质问道:“荀子说:圣人是寻常人平日里的作为所积累而成的!!!”   “我从今天开始还算晚吗???”   赵括看着他,认真的回答道:   “不晚。”   “永远不晚。”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令人发指   庞煖在赵国,是左师。   这个职务,并不是寻常人所能担任,他有两个要求,第一点,年龄必须要大,论年纪,别说是在赵国,就是在诸国,老庞都是没有对手的存在,一大把年纪的楼缓还要比他小十岁,赵括推测,这位庞公的年纪应该是接近八十岁,第二点,就是要有资历,在这一点上,庞公同样是傲视赵国群雄的存在。他可是武灵王时的重臣啊!!   而左师的具体工作,其实就是给君王一些建议,相当于君王的私人顾问。   庞煖与魏无忌同时面见赵王,向赵王提议:让马服君巡查赵国各地,揪出那些为祸一方的恶吏。赵王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一点,不止是赵王,就是王宫内的群臣,也是有些困惑。   赵王询问道:“国中有恶吏,寡人让各地的郡守县令严查就可以,怎么还需要马服君亲自去探查呢?”,庞煖皱着眉头,看着群臣,开口说道:“因为郡县官吏与乡野官吏勾结,无视上君的王令,为非作歹,让盗贼头子来处置盗贼,您觉得会是怎么样呢?”   赵王勃然大怒,他质问道:“您怎么可以将寡人的臣比作是盗贼呢?”   “相比危害三四个人的盗贼,危害十几万人的官吏,难道不是比盗贼更加的可恨吗?”,庞煖毫不客气的说道:“上君想要吸纳更多的贤才,这些贤才在赶到邯郸的路途上,看到这些穷凶极恶的官吏,难道还会愿意跟随您吗?当初的荀子,在离开赵国的时候,跟我说:他在道路上没有看到一个良吏,因为不愿意与这些恶贼同伍,所以必须要离开。”   赵王瞪大了双眼,险些气炸了,他站起身来,来回的走动了几步,咬着牙说道:“原来是这样,寡人对荀子非常的尊敬,他却离开赵国在楚国担任县令,寡人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才知道,原来是这些国中盗贼的缘故,他们竟敢逼走寡人的贤才!!好,让马服君去清查!遇到了恶吏,马服君可以斩杀他们!”   “从郡中到乡野,不许有人违背马服君的命令,这就是寡人的王令!!!”   赵王愤怒的大叫道。   群臣们低着头,完全不敢言语,楼缓看着这位老友,无奈的摇着头,今天他在王宫里的话,一定会让他成为赵国地方官的仇敌,那些官员会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侮辱,唉,您又何必要这样呢?不只是他,就是在座的重臣,也不理解庞煖的行为,庞煖的朋友很多,他从来都不曾说过像今天这样得罪别人的话。   只有站在不远处的魏无忌,方才明白庞煖的想法,他是想要代替赵括,吸引所有仇视的眼光。   魏无忌想要说的话,都已经被庞煖说完,他只好补充道:“我听闻,在秦国,若是被举荐的官吏犯错,举荐者也会同罪,因此,秦国的官吏不敢举荐德行不正,没有才能的小人,生怕遭受到牵连,请上君能够在赵国施行连坐之法....另外,若是能察觉底层官吏做恶而处置的人,可以避免牵连,坐视不管的人,哪怕不是自己举荐的官吏,也要遭受到一样的惩罚。”   群臣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信陵君歹毒啊,他这连坐制一出,各地的官吏为了避免连坐都要争先恐后的杀掉作恶的那些小吏了,怎么也不敢再进行庇护。日后,自己想要举荐什么人,也不敢再随意的禀告给上君,这让他们损失了很多可以轻易得到的“礼物”啊。   行贿对于贵族而言,是一种侮辱,若是拿着钱财找到贵族,请他帮您办事,大部分贵族都会杀了你,可是,给贵族送礼,成为他的朋友,那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保护你,还不必遭受到道德的谴责。这是一种建立在贵族的基本道德观上的扭曲的病态社会,庇护朋友,亲人的犯罪行为被视为是道德的社会。   秦国因为鼓励乡人之间,家人之间互相检举,故而被视为蛮夷,被斥为不知礼。   魏无忌这样的行为,也是要遭受到贵族的辱骂的:我们庇护自己的朋友家人,这有什么错呢?您不夸赞我们,还想要让我们连坐??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贵族都会这么想,很多年前,就有个负责税收的铁血官吏,杀了很多亲近他的朋友,乃至是平原君的朋友,从而被平原君举荐,那人唤作赵奢。   当魏无忌离开王宫的时候,他带出了赵王的命令,让马服君巡查各地,清查奸吏的王令。   赵括回到了马服,并且让自己的一部分门客返回来帮助自己,李鱼还在忙碌着,是无法回来了,幸作为他最大帮手,也无法返回,最后只能由狄,赵傅,王樊三个人带着十六位门客,返回马服。在这期间,赵括还在与韩非谈论接下来的事情,处置奸贼,只是赵括想要革新的前提。   想要将这些恶贼揪出来,让赵王看到事态的严重性,然后再改变地方选拔小吏的局面,进行类似于后世的“公务员考试”,选出一批精明能干的小吏,改变地方官制,再安排对于官吏的监督制度,确定惩罚制度,一环扣着一环,赵括提出自己的主要构想,韩非进行补充和改善。   年轻的韩非,已经展现出了自己非凡的一面,连坐的办法,就是他所想到的。   韩非对赵括的构想非常的感兴趣,另外,对于赵国的如今的局面,也是看的非常透彻,他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这次出巡,会遇到四种情况,会有拼命庇护亲信来展示自己的道德的人,会有推出替死鬼来遮盖自己罪行的人,会有不想遭受到侮辱而自杀的人,会有讲述罪行求饶的人。   韩非认为:对于那些庇护亲信的人,要从他们的声望进行打击,因为这是他们最在意的,例如,赵王将您当作心腹来对待,您却因为私情而做出了违背赵王的事情,您这样的人,还能算是君子吗?对于那些推出替死鬼的人,要进行赏赐,不必严查他们的过往,陈赞他们的大义,这样一来,更多的大官都不会选择去庇护亲近,对日后的革新也有帮助。   对于自首求饶的人,可以免去重罚,对于那些畏罪自杀的人,应该当众宣读他们的罪行,收走他们的家产,让其他人引以为戒。   韩非说:惩罚并不算是目的,目的应该是要让官吏们不敢再欺辱百姓,不敢欺骗君主。   赵括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是担心自己秉公处理,不留情面,将所有的罪人都绳之以法,遭受到极大的抵触与反抗,赵括心里当然是想要严厉的处置这些鱼肉乡里的恶贼,可是,对这些官吏们再大的惩罚,也不能挽回什么,反而是经过这样的分别对待,反而能让幸存的百姓们得到好处。   赵括是明白这一点的。   他也在心里暗自发誓:他一定会改变这样的情况。   他的门客们相继赶来,最先赶来的就是狄,狄刚刚进了院落,就迫不及待的向赵括说起了李鱼的情况,坐在赵括的面前,狄激动的说道:“当我们将种子,农具分发给那些将士们的时候,他们非常的激动,朝着马服的方向叩首道谢...”   赵括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不开心。   狄急忙说道:“这些东西对他们有很大的帮助,尤其是我们送去的粮食,这些将士们回到家里,家里多出了一个吃饭的人,却没有提前准备,生活过得非常得艰苦,李鱼知道这件事,派我们不断的在各处送粮....有一次,幸送完了粮食,刚刚出门,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急忙回去寻找,结果看到当地田部吏以收税的名义抢走了刚刚送去的粮食。”   “所以他就杀了那位吏。”,赵括说道。   狄点了点头,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水,又说道:“只是我们送的有些晚了,很多地方都结束了春种,种子已经没有用了,可是农具还是很有用的,各地的贵人知道我们是马服君的门客,也不敢对我们无礼,有的贵人也帮着自己的食邑,送去了一些粮食,牲畜,李鱼将这些人的善行记录了下来。”   听到这里,赵括方才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这很好。”   “那您呢,您在哪里做什么?不会就是看了他们做什么,然后回来好跟我们诉说吧?”,戈站在不远处,冷冷的询问道,狄轻蔑的瞪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我也是帮了大忙,我告诉那些百姓们,这些粮食,农具都是马服君赠送给你们的,要是有人敢抢夺,那就是抢马服君的东西,马服君绝不轻饶!”   “不错,拿马服君来吓唬他人,向来就是您最拿手的事情。”   “你!!”,顿时,狄与戈又掐了起来,赵括没有理会这俩人,跟韩非又谈起了前往的计划。赵括原先一直都没有告诉赵母自己要去做什么,他不想让赵母为自己担心,他只是给赵母说,自己要去赵国各地,看看百姓的情况。只是,狄回来后的第二天,赵母就将赵括叫了过去,询问他为什么忽然想要清查各地的奸吏。   赵括说道:“无论是耕作还是其他的事情,小吏都应该是百姓的依靠,他们要做到应该是保护百姓,带领百姓,而不是去欺负他们,我想要改变如今的情况,可是,请您不要为我担心,我带上了门客,是不会有危险的。”,听到赵括的话语,赵母笑了起来,她笑得非常开心。   她问道:“你的宝剑足够锋利吗?”   赵括一愣,方才回答道:“足够锋利。”   “你父亲担任田部吏,就是因为宝剑足够锋利,方才成为了一位受人尊敬的干吏。如今你要清查各地的奸贼,就要时刻擦亮你的宝剑,杀死那些为非作歹的恶吏。”   “唯。”   在赵傅,王樊等人都到齐之后,赵括坐上了马车,打起了马服君的旗帜,便从马服出发了,他要一路北上,到达云中郡,再从云中过代郡,绕回邯郸郡。赵括如此大张旗鼓的出发,自然是引起了马服的轰动,马服众人纷纷跟随着马车,将赵括送出了马服,众人朝着马车的方向俯身长拜,送别了他们的英雄。   果然,邯郸的王令,赵括离开马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地。引起了一次震动,官吏们既是愤怒,又是惶恐,指责庞煖的书信源源不断的朝着邯郸流去,而马服君的行踪,则是成为了所有地方官吏最在意的事情。在打出了马服君大旗的情况下,赵括的行程变得无比的缓慢。   当他到达一处乡邑的时候,正在忙碌的众人远远看到了马服旗,先是擦了擦双眼,随后便是什么也不顾的冲了过来,重重的跪拜在道路的两旁,迎接马服君,赵括赶到乡邑,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扶起周围的百姓们,向他们询问今年的收成,遇到的困难,最后方才问起当地的官吏有没有欺压百姓的情况。   面对这些百姓,赵括认真的说道:“我这次,就是为了要帮助赵国的百姓,要清查地方上的奸贼,请乡老不要隐瞒,向我说实情,若是有人敢报复二三子,我会亲手向他复仇。”,其实,百姓们根本就不需要赵括的保证,就算官吏们会报复,会处死他们,他们也绝不愿意跟马服君说谎。   当下,就有人走出来,指认当地的乡邑正曾私自增加税收额度,中饱私囊。赵国的基层制度,从郡到县,再到乡里,可问题是,官吏制度非常的简陋,地方官只有郡守,郡尉,郡丞,县令,县尉,县丞这六个,其他都是佐吏,并不是官员,不需要赵王去任命,只需地方官任命。   乡邑里设乡邑正,监门,一个负责治安,一个负责其余所有政务,简陋的令人发指。   而当地的乡邑正唤作荣,当他听闻马服君赶到的时候,兴高采烈的换上了最好看的衣裳,兴冲冲的来到了马服君的面前,正要开口拜见,一旁走出一个魁梧的壮汉,一把将他抓住,随即就是马服君冷冰冰的质问:“请问今年的税收情况?”   荣浑身冰凉,哆嗦着,身边的壮汉猛地叫道:“快说!”   他瘫坐了地面上,浑身无力,哭了起来。   “请您恕罪。”   他很快交待了自己的罪行,包括如何私自增加了税赋,通过调动徭役名额向百姓们索要贿赂,通过控制耕牛来收敛钱财等等,等到他说完,赵括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任期还不到三个月的小吏,他竟在几个月内做了这么多的恶事!而看到马服君拿愤怒的模样,荣哭着求饶道:   “请马服君宽恕我的罪行,我是董成子的门客,曾与您在柏仁与燕军作战,我的家主一直将您看作是挚友,请您看在他的颜面上,宽恕我的罪行。” 第一百三十九章 《韩非子》又多了三篇新故事   赵括终于明白,为什么贵族们,大多都愿意庇护自己的门客好友了。   他看着这位惊惧的小吏,终于是想起了他,他曾经坐在董成子的马车上,担任车右,带头冲锋。还记得,董成子来拜访自己的时候,这位小吏也曾给自己送过礼物,跟随董成子来看望过自己。赵括愣住了,他复杂的看着跪在地面上的小吏,咬牙切齿的质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若是缺少钱财,为什么不跟我说?难道我会吝啬于赏赐有功的将士吗?当初曾保护柏仁百姓的勇士,为什么成为了害民的恶鬼?”   荣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赵括,犹如触电般的移开了视线,抿着嘴角,却还是没有能说出话来。   “您犯下的是可以被杀死的罪行,我没有杀您,不是因为您曾追随我作战,也不是因为您是董成子的宾客,是因为您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没有顽抗。我要罢免您的职务,将您送到邯郸,让负责刑法的董成子,来对您进行判决。”,赵括说着,看向了自己的一位门客,说道:“将他送去邯郸。”   门客上前,扶起了荣,荣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或许,他已没有脸面对赵括,荣就这样被带走了,周围的百姓们瞪大了双眼,赵括说要为他们做主,他们还以为,马服君是要训斥这些官吏,可是没有想到,马服君直接罢免了他,甚至,还想要杀死他!这是百姓们多少年都不曾见到过的奇事。   赵括再次看向这些百姓的时候,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他将百姓们召集到身边,随即就要坐下来,门客们急忙要为他送上坐席,赵括也不接受,他不顾泥泞,直接就坐在了耕地边上,又让众人也坐下来,门客们相继坐下,百姓们颤抖着,却不敢坐,马服君又劝说了几句,他们方才逐一坐在了赵括的身边。   “请二三子不要担忧,我知道有很多事耽误了农忙,我会上谏上君,让他减少各地的税赋...我听闻,在五亩大的住宅田旁,种上桑树,上了五十岁的人就可以穿着丝绸了。鸡鸭猪狗的繁殖饲养,不要错过时节,上了七十岁的人就可以经常吃到肉食了,一家一户所种百亩的田地,不误农时得到耕种,数口之家就不会闹灾荒了。”   “我会下令,不许任何人耽误农时,请二三子多种桑树,我会送来家禽的幼崽,请圈养的时候不要错过时节,辛勤劳作,就不用担心明年的灾荒...若是有官吏欺凌二三子,耽误农时,请二三子派人赶往马服,我会亲自前来,帮助二三子。”   站在不远处的韩非,看着坐在百姓之中,温柔的叮嘱他们的马服君,心里瞬间有些感动,脸上洋溢着笑容。   “请问这里的贤人?”   听到马服君的质问,百姓们交流着,过了片刻,方才说道:“乡野有个唤作卜的年轻人,他是孝顺父母,关爱邻舍的贤人,曾经在外游学,认识文字。”,赵括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他在什么地方呢?”,从不远处站起了一个腼腆的年轻人,大概是因为乡人的夸赞而有些害羞,朝着马服君行礼拜见。   赵括点了点头,说道:“在我没有回到邯郸之前,就请您来担任乡邑正,带领百姓们耕作,惩治懒惰的人,奖赏有功的人,荣积累的财富,是属于百姓的,请您现在就将他院落里的粮食,牲畜等还给百姓,这些事,我都交给您了。”,卜认真的点着头,朝着赵括再次俯身行礼。   随后,卜就离开了,赵括就坐在这里跟百姓们继续攀谈,询问他们所遇到的困难,以及农桑的问题,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者,抚摸着胡须,颤颤巍巍的告诉赵括:“这里的荒地很多,可是没有足够的人来耕作。”,如今百姓所遇到的难题,跟未来的不同,将来的百姓是没有可以耕作的土地,而现在的百姓却是因为耕作技术不发达,而没有办法通过土地来养活家庭。   赵括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道:“我听闻,人失,牲畜失,放上一段时间后,可以用在耕地上,能够增加收成。”,听到赵括的话语,百姓们非常的惊讶,面面相觑,有几个年长者却急忙说道:“马服君说的事情,我曾听说过,听闻秦人用失浇灌耕地,收成就能很好。”   “那您为什么不效仿呢?”,赵括更加的惊讶,他一方面是惊讶与原始肥料的出现,又惊讶与这些人明明知道为什么还不用呢?年长者摇着头,无奈的说道:“有地位尊贵的人说:这样种出的粮食是肮脏的,是不干净的,只有恶臭的西边蛮夷才会食用这样的粮食,不许我们效仿。”   原来赵国贵族这么早就开始追求绿色无害食物。   赵括沉默了片刻,摇着头说道:“若是觉得不干净,他们可以不吃,不用理会这些人。”   卜很快就清点出了荣的家产,荣的钱财似乎都用来与贵族结交,家里的牲畜,储存的粮食反而并不多,卜在进行分配的时候,赵括也在一旁看着,他是想要看看这位年轻人,到底有没有担任小吏的能力,不得不说,这位被当地的乡人所举荐的贤人,的确还是不错的,在进行分配的时候,做到了公平公正。   赵括点了点头,又说自己在巡查各地之后,还会回来,这才驾车离去,他想前往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能在这里逗留。   百姓们站在道路边上,看着远去的马服君的马车,俯身长拜。   直到马车都消失的不见了踪影,他们也没有起身。   赵国的郡县制并没有真正的完成,不仅是在称呼上,就是在当地的官吏身上,也能体现出来,县城与乡邑几乎都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县城的城墙要高大一些,乡邑的城墙相对要矮小。用城墙来划分县城与乡邑,这实在是有些可笑。而地方之间的距离也很遥远。   或许是赵括的威慑力太大,赵括从邯郸赶往武安的道路上,每到一个乡邑,就已经有小吏学着廉颇的模样,赤裸着上身,背着荆棘来乞求赵括的原谅,自从廉颇创造了这种谢罪的办法之后,这办法就成为了赵国的一种时尚,一种谢罪的风格,只是,看着这些跪在地面上,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歉意的小吏,赵括只觉得,他们的行为是侮辱了廉颇。   赵括还是没有杀死这些人,他罢免了这些人的职务,又让当地人选出能够让他们信服的人,来担任当地的小吏。韩非跟他分析,这里的小吏都是武安令所安排的,这肯定是武安令不想被连累,所以将这些小吏推出来,想要断绝自己的责任。韩非继续说道:“等我们赶到武安城的时候,县令会押着他亲自处置的县中恶吏来见您。”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韩非的推测。   当赵括来到了武安城的时候,果然,武安令出城迎接,而在道路两旁,都是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罪犯。赵括发现,韩非在这些方面真的是拥有惊人的直觉。县令唤作赵绪,与赵括一样,也是一位公室子弟,他跟那些底层小吏不同,他是受到赵王任命的官,赵括如今有王令,可以杀死他,但是不能找人替换他的位置。   因为任命县以上的上下大夫,这就是赵国的王权。   自从知道赵括携带王令出发的消息之后,赵绪就非常的害怕,他只是一个小贵族,凭借着自己的口才,结交了不少的朝中大臣,通过他们的举荐,得到了赵王的赏识,做到了如今的县令,他很精通察言观色,在自己担任县令之后,他就帮国中贵族,将他们的门客任命为吏,乡吏荣,就是他巴结董成子的产物。   为了更好的与这些贵人结交,平日里这些小吏无论做了什么,他都没有去理会。直到他听闻马服君要惩治各地的恶吏,带着大王的命令,离开了邯郸城,那一刻,赵绪手脚冰凉,险些一头栽倒,李牧在镇守武安的时候,他曾经跟李牧询问过马服君的事情,李牧说:马服君仁义,爱民,正直,不会放过任何的恶人。   在后来,他又在武安的城头亲眼看到了那几十万大军厮杀的惨况,亲眼目睹了赵括击退了战无不胜的秦国白起。   他害怕极了,他知道自己所纵容的那些,若是被赵括所发现,他一定会杀掉自己,而被这样的君子所杀掉,那他注定成为一个被后人唾弃的小人。在惶恐之余,他又听闻荣被抓,赵绪即刻下令,调查县中危害百姓的恶吏,又迅速将他们全部抓捕,哪怕是以后国中贵族为难自己,也不能就这样死在马服君的手里。   死在别人的手里都可以,唯独不能死在马服君的手里。   当赵括的马车停下来,那杆马服旗飘扬着的时候,赵绪却看到了一架战车,战车上染血的马服旗,拿着宝剑朝着自己冲来的马服君,赵绪一个哆嗦,再次睁开双眼,却是马服君微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赵绪急忙俯身行礼,赵括将他扶起,方才笑着说道:“我认识您,您是赵绪,当初险些跟着李牧丧命。”   不知为何,赵绪心里忽流过一道暖流,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与您同宗,是您的晚辈。”,看着面前起码比自己要大二十岁的“晚辈”,赵括有些说不出话来,赵绪的出身并不高,也没有贵族的矜持,他挤出笑容来,开始奉承马服君的仁义与勇气,赵括只是笑了笑,跟着朝着城中赶去。   赵绪指着道路上那些人,说道:“他们都是武安城内的恶吏,他们的罪状我都已经罗列出来了,稍后就交给您来观看。”,赵括点了点头。   赵绪想要宴请赵括,赵括却并没有急着进他的院落,反而是在武安城内,跟百姓们聊了起来,赵绪胆战心惊的跟随在他的身后,这些百姓很多都是当初跟着赵括出征的将士,此刻看到马服君,格外激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们最怨恨的几个恶吏,好在都已经跪在了道路边上。   没有人指责县令,这让赵绪松了一口气。   终于,赵括坐在了县令府邸里,县里的官吏们围聚周围,门客们站在他们的身后。赵括看着赵绪,亲切的说道:“您是一位好官,并没有做出危害百姓的事情,对于那些恶吏,您也进行了处置,这是非常对的...”,赵括看着众人,又说道:“我所要说的道理,是治国的道理。”   “国家的强盛,是看他的耕地里能出产多少粮食,看他能召集多少士卒,看他的百姓是否能勤劳的耕作,是否能英勇的杀敌。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啊,富贵的人认为百姓卑鄙,随意的欺凌,没有百姓的耕作,富贵的人也一定会饿着肚子,没有百姓来服役,再富贵的人也会落到被敌人杀死的地步。”   “所以保护百姓,这不是为了仁义道德,这是为了自己而可以做的事情。百姓们过的富裕,国家的户籍才能增加,粮食才会变多,百姓们感怀与富贵者的恩德,才会拿起戈矛来为国家作战,减少地方的徭役,增加当地的户籍,督促百姓们进行耕作,给与他们恩惠,这是富贵者能保持高贵的道理。”   “当初我的父亲杀死了平原君的门客,平原君要处置他的罪行,他说:赵国因为这些人的缘故而败亡,您是赵国的宗室,如果赵国灭亡,您能继续如今的富贵吗?我所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庇护危害百姓的官吏,或者自己来欺凌百姓,耽误农时,这是让赵国走向灭亡的事情,赵国灭亡,难道赵国的官吏不会成为敌人的奴隶吗?”   “我听闻,有种鸟唤作鸩,用它的羽毛浸的酒喝了能毒死人,可是有的人觉得自己口渴,就要喝下这样的酒而让自己毒发身亡。我听闻,有种鸟唤作...金鹅,它每天都能生下一颗金蛋,可是贪婪的人为了早些得到金蛋而杀死金鹅取走它腹中的卵。这难道跟我所说的不是一个道理吗?”   “治国的道理,就是如此,地方的官吏能够尽到自己的职责,能够呵护赵国的百姓,那赵国就一定会强大起来,这是对官吏们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事情。”,赵括认真的说着,而背后的韩非却是在迅速的记录着他的言行,韩非一直都喜欢写一些各地的趣事,而这次赵括的言语里,就让他想到了可以被自己记录下来的两件蕴含着道理的故事。   赵括说完了这些,忽然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了赵绪,赵括笑着说道:“这是上君赏赐给我,因为我带领将士击退了敌人,如今我想要赏赐给您,因为我只是保护了武安城一次,而您却可以保护它更久。”,赵绪颤抖的手接过了赵括递来的玉佩,茫然的看着赵括那阳光的笑容,忽然,赵绪跪倒在了地面上。   “马服君...我有罪...我没有能履行职责,我为了结交贵者,纵容他们的门客...我并不是您所想的君子,我抓捕那些恶吏,也是因为害怕遭到您的惩罚,我不配得到您的赏赐和夸赞,都是我的错...”,赵绪跪在赵括的面前,呜咽得说着,眼泪不断的掉落在地面上,众官吏纷纷起身,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韩非奋笔疾书,太好了,第三件故事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 他改变了赵国   赵括本来是听从了韩非的劝谏,这次前来,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惩罚官吏,是为了让官吏们有所改变,有所忌惮,不敢再随意妄为,故而,赵括明知道一切,却还是选择了宽恕,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到来,都起到一个敲打的作用,能让这位还不算太糟糕的县令稍稍的做点他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一番话,竟是让赵绪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罪行。   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痛哭的县令,赵括长叹了一声,将他扶起,又让他坐了下来,这才如实说道:“我从邯郸出发,惩治恶吏,可这并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让各地的官吏们能够将百姓当作腹心,而不是当成草芥。这样,百姓才会将官吏当作亲人那样的敬爱。”   赵括说道:“等我去过赵国各个地方,我还会回来,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如果您能真正成为我先前所说的所说的那种爱民的官吏,我会宽恕您的罪行,我会亲自向上君举荐您。”,听到赵括的言语,赵绪再次起身,朝着赵括俯身长拜,说道:“唯!!”   因为要去的地方很多,赵括也并没有在武安停留,县令又赠送了两辆马车,他说,从这里赶往涉,再到橑阳都没有什么乡邑,路途遥远,得不到补给,尤其是从涉到橑阳,更是没有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可以多带一些物资。赵括谢过了他,这才离开了武安城,县令赵绪带着武安百姓前来送别。   赵括的旗帜,朝着涉城的方向赶去。   赵国之内,似乎有些变化,百姓们困惑的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小吏们满脸笑容的跟随自己前往耕地,看着他们将无端的从自己手中拿走的粮食还给自己,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县令前来寻找自己询问农桑的情况,询问他们遇到的困难。这样的事情,忽然就出现在了赵国各个地区。   赵括在武安城的言行,很快就传了出去,这也给了众人一条新的道路,改错。赵括的目的不是要惩治他们,而是要让他们有所改变,既然如此,那就改变好了,于是乎,他们开始疯狂的弥补自己的过错。当然,有的人或许是真的被赵括给赵绪说的那些道理所触动,更多的人只是为了保住自己,可无论动机如何,他们都开始了改变。   他们拿出自己的钱财,打造了农具,拿出自家牲畜的幼崽送给百姓,赡养了那些孤寡,有的甚至带着门客们帮助那些家里没有壮丁的人家,这非常的不可思议,从赵国成立到如今,赵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官吏,只是区区的小点恩惠,就让百姓们非常的感动,非常的开心,他们看到这些官吏,不再是以仇恨或者愤怒的目光去看待。   孩子们围绕着官吏们唱着歌谣,年轻人俯身行礼,年老者则是代表乡野的百姓问候前来的官吏。   最先是百姓,百姓察觉到了官吏的改变,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随后就是官吏,官吏察觉到了一种不曾体验过的滋味,被百姓拥戴的滋味,真正被尊重的感觉,百姓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们的举动而尊敬他们。赵国从内而外的,发生了一种莫名的变化。   这让各郡的郡守们都感到了惊奇,当这些郡守到地方视察的时候,看到那些抱着百姓的孩子,给他们讲述故事的小吏,险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赵国似乎变了,虽然贵者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变化,赵国也没有瞬间强大起来,可是有一种不同的氛围,正在赵国境内出现,正在赶路的赵括,并没有察觉,也不曾得知。他还在跟韩非说着自己的那一套治国的学问,自己对于未来的一种构想。在赵国各地,随着一批机智的官吏的改变,而正在产生着更大的影响。   这种改变自己来获得马服君宽恕的行为,正在不断的被人效仿。   正在从云中赶往邯郸的许历,在看到耕地上正在与百姓耕作,毫无顾忌的坐在泥土里的小吏的时候,别提有多震惊,他当即找到了这位小吏,又询问了他的身份,出身,小吏看着面前这与众不同的长者,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实言告之,随后,又传出了一个消息,马服君安排了很多人正在悄悄的在各地打探,这些人是要给马服君汇报的。   这样一来,即刻有更多的官吏加入了行列。   或许,这是赵人最幸福的一年,对于他们而言,最幸福的事情,仅仅是官吏不再欺负他们,他们得到了尊重。   赵王未必能看出这种变化来,可是那些待在赵国境内的秦人奸细,却是急忙将这些事情记录下来,他们觉得,这件事情似乎真的很重要,战争后那种迷茫悲痛的赵人,正在苏醒。   .........   范雎再次得到了武士送来的情报,当然,这不是关于赵国近期的变化,而是范雎先前就吩咐的,赵括与弟子的谈话内容。在赵括的门客里,其实就有范雎所安排的人,早在范雎决定要用赵括来代替廉颇的时候,他就安排了人在赵括的身边,这原本是为了在将来的战事里能更好的掌控赵括的动向。   可是如今,这位秦探正在发挥着更加重要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赵括的言行举动很容易就被范雎所掌握的原因。   韩非待在赵括的身边,向他请教的时候,赵括并不会避讳门客,同样的,韩非也时常会把赵括所讲述的道理简化,然后讲给这些好奇的宾客们,尤其是有狄在,那位秦探想要得到相关内容,也就更加的容易了,他就是不想听,狄也会强行抓住他给他讲述。范雎再一次看着手中的竹简。   “韩非问政,子曰:夫邦韩,四战之地,西强秦...东武卒...无力外向..诸邦求变...韩不害之政,君治臣法,君明强邦.....”,范雎认真的读了起来,大声的读了起来。   “韩非问治韩,子曰:夫邦韩,久疾不可救药....”   “韩非再问政,子曰:一统。曰:一王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财共用,七国民为手足,可治也。”,范雎的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竹简猛地掉落在了地面上,他双手颤抖着将竹简捡了起来,又不敢继续再大声的朗诵,只好在心里继续默念着:“韩非问一统者,子曰:秦。”   范雎再次跳了起来,看着面前的门客,大叫道:“给我准备衣裳,我要去面见大王!!”   相府里一阵鸡飞狗跳,很快,范雎就驾车匆匆赶往了秦王宫。秦王坐在王宫内,犹如着魔一般的反复的读着手中的竹简。大一统的思想在如今还没有出现,就是强大的秦王,如今的想法也只是要占据更多的城池土地,让秦人得到更多的奴隶和财富,而将天下并为一国的想法,还未曾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最早有过这样的想法的,一个在楚国还没有找他的老师,一个在赵国跟随了其他的老师。说起来,两个大一统思想的提出者,竟是同一个人的弟子,而这位老师,就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楚国县令,作为一个儒家的圣人,荀子的思想却非常的广泛活跃,李斯与韩非的大一统思想,定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故而,秦王在看到这韩非与赵括的对话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他一遍遍的反复读着这问答,范雎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在一旁,低着头,范雎一生的志向,是辅佐秦国成为最强大的诸侯,号令天下,他最狂妄的想法,也不过是让秦代替周王室,让诸侯服从。   他曾以为自己的志向很远大,可是在得知赵括的思想后,范雎忽然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差距,双方的差距好像已经超出了一个时代,他发现自己竟有些自卑??   秦王就这样捧着竹简,呆愣的坐了数个时辰,忽然,他猛地将竹简丢在地面上,用力的捶打起自己的胸口,范雎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劝阻,秦王大叫道:“为什么这样的贤人在赵国而不是在秦国啊?!寡人要对赵国用兵,请您让武安君来见寡人,赵王不交出马服君,寡人就平了邯郸!!”   范雎连忙劝道:“大王,如今不适合用兵..秦国刚刚结束了数年的征战,将士疲惫,现在秦国需要的是休养。”,听到范雎的劝阻,秦王也平静了下来,长叹了一声,方才拉住范雎的手,询问道:“您觉得马服君说的大一统,怎么样?”,范雎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公羊春秋说:大一统。”   “只是马服君的大一统,跟尊王一统完全不一样...他想要让王在天下各地设立郡县,由王来直接委派官吏进行统治,不再有诸侯,不再有战争...秦国会成为唯一的国家,所有人都会变成秦国的百姓...”,范雎说着说着,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说道:“臣一时也说不出来,请大王允许臣明日再来谈论这件事。”   秦王当然理解范雎所遭受的冲击,因为他也是一样的。   他急忙对范雎说道:“请多派武士去赵国,在邯郸,在马服,都要派往足够的武士,让他们保护马服君,搜集马服君的对答,全部都送来咸阳,另外,告诉赵国的秦武士,让他们全力保护马服君,不许让任何人伤害到他,让他们放下其他的事情,全力搜集马服君的言行...”   “唯,唯。”   “还有,马服君与董成子的对答,送去抄写,传至秦国的所有学室,让秦吏们学习,他们要执法,就得要知道律法是什么,要知道律法该如何制定,如何去施行。”   “唯!”   ......   赵括并不知道,一大群秦国的官吏准备要面对他的对答认真的背诵理解,在路过涉县,赶往橑阳的途中,他遭遇到了一次巨大的危机,他遇到了贼寇,真正的贼寇。在秦国,因为群盗罪的苛刻,所以连贼人都不敢聚集太多,这样一来,被抓起来了也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可是在赵国,并没有群盗罪。   当四面八方涌来了数百个盗贼的时候,赵括都有些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盗贼呢?门客们纷纷拔出了短剑,举起了矛,围在马车的周围,面向群寇,这些衣衫褴褛的盗贼们,面色暗黄,嘴唇龟裂,拿着石头,甚至是木棍,他们并不害怕门客手中闪烁着寒光的武器,他们看起来有些呆板,麻木。   盗贼不断的接近,狄凶狠的看着周围的贼寇,跃跃欲试,他并不害怕,他比这些瘦弱的贼寇要高出几个头来,他觉得自己赤手空拳都能打死他们,盗贼的头子是一个满脸胡须的魁梧大汉,他站在远处,冷冷的盯着这里,不断的喊叫着,让盗贼们逼近,从这位大汉的言语来看,他是韩人。   这里与上党相邻,赵括瞬间也就明白了这些盗贼的来历。   韩非的脸色变得有些落寞,他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推开了围绕在马车周围的狄等人,直接走向了那些盗贼,狄本想要拉住他,却被赵括叫住了。那些盗贼看着朝着他们走来的年轻人,急忙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韩非却是将手中的短剑丢在了地面上,他用韩语说了些什么,赵括只听懂了几个字。   “韩,盗贼,不要。”   听到这位年轻人说起了韩语,围绕在周围的盗贼们瞪大了双眼,他们安静的看着韩非,就连那个盗贼头子,也都忘记了下令,韩非看起来很是亢奋,很是激动,他大声的朝着众人说着什么,手舞足蹈,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直接朝着盗贼的方向走了过去,而那些盗贼却是羞愧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低着头,不断的后退。   门客们看着韩非哭着嘶吼着什么,看到他与那些盗贼拥抱,看到那位盗贼头子跪在韩非的面前痛哭,这场景既诡异又古怪,一群拦路的盗贼,莫名其妙的跟着一位被打劫的贵族相拥而泣,几乎所有的盗贼都在哭着,擦拭着眼泪,而那位盗贼头子狠狠的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脸,砸出血来。   赵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门客们更是如此,他们好奇的看着韩非与这些贼寇们聊天,看到韩非哭泣的时候,甚至都有些想笑。   狄急忙来到了赵括的身边,他好奇的问道:“这些盗贼是韩非的什么人?”   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   “家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长不大的孩子   白起微笑着,看着手中的竹简。   他看的非常的认真,年轻的蒙武小心翼翼的站在不远处,也不敢出声打扰。蒙武非常的崇拜武安君,即使他的父亲蒙骜就是秦国内赫赫有名的大将,可他还是想要跟随白起学习。起初,蒙骜在教授他兵法的时候,蒙武便偷懒不肯学习,蒙骜大怒,准备惩罚他的时候,他向父亲询问:学习您的兵法可以成为武安君那样的人吗?   蒙骜更是生气,将他狠狠的揍了一顿,这才揪着他的耳朵,将他带到了白起的面前。白起的朋友很少...不,他没有朋友,可是他长期与蒙骜并肩作战,并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闭门不见。只是,他并不想要教授蒙武,他告诉蒙骜,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兵法,也不知道怎么给别人传授兵法。   蒙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蒙武留在了这里,从那以后,蒙武整日都是在白起的院落里,白起没有赶走他,可是也没有教他什么。直到后来的长平之战,白起直接带走了蒙武,让他担任都尉,每战必先他来打头阵,就连攻城战这样危险的事情,也是让他第一个来冲锋,这个举动可是吓坏了诸多将领,您就算不想教他,也不该想要杀掉他啊。   蒙武倒是没有什么抱怨,数次生命垂危,可是在苏醒之后,又急忙披甲上阵。有人告诉蒙骜,白起这是有意谋杀您的儿子,请将他带回自己的身边,蒙骜却是大笑着说道:“武安君终于教了他真正的兵法,这就是武安君的兵法啊。”   此刻,白起已经回到了咸阳,而蒙武还是跟随在他的身边,他会记住白起所阅读的书籍,回家之后,自己也去翻阅,白起有着很明确的休息安排,每天都是按着军旅的规定起床,休息,用饭,训练,已经坚持了几十年,从不曾懈怠,蒙武也在效仿他,认真的学习。   在见过白起那铁血的模样之后,再看到他如今的笑容,无疑会让人有些胆寒。只觉得这笑容是那么的违和,让人惊惧。   白起捧着竹简,不由得点着头,说道:“赵括说的很好啊。”,蒙武这才明白,原来白起阅读的是赵括的对答,在这一段时间里,赵括的对答在秦国很流行,尤其是他对法的看法,而对于大一统的看法,却只是在高层之中流行,即使如此,马服君也在几天之内,就成为了可以在秦国受到尊敬的人物。   “他能将士卒的战力发挥到极致,不过,他并不是不可以击败的,他太看重将士的性命,赵国的国力无法承担大规模的战争,他们的将领不足,装备也不精良...如今又失去了上党作为屏障,秦国可以从三个方向同时发动对邯郸的进攻,三年之后,邯郸是可以拿下来的。”,白起认真的说道。   蒙武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还有长城作为邯郸的仰仗,该怎么办呢?”   “这次的战事,因为争夺上党耗费了太多的物资,使得将士们非常的疲惫,故而我没有强攻长城,秦国上下一心,养精蓄锐,三年之后,有最精锐的士卒,有充足的粮食,有精良的武器,赵国人口损失非常的严重,三年之后,赵国能调动十五万精锐奔赴战场都是很困难的,可秦国依旧可以召集超过三十万的将士,面对这样的差距,赵括是挡不住的。”   白起非常平静的说道。蒙武点了点头,这次的战役,白起因为要派兵留守上党,分兵野王,又有魏国援军的缘故,以少对多,被赵括分而击破,就是这样,赵括也没有能给与白起沉痛的打击,双方的伤亡比是持平的,若是白起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赵括想要击败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此刻,范雎也是在王宫里与秦王谈论着接下来的国策。   “秦国占据上党,使得赵国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邯郸直接暴露在了秦国的戈矛可以刺中的地方。我听闻,撕杀的时候将要害暴露给对方,这是最危险的行为,是对敌人最有利的行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去针对赵国,是经营上党,将秦国的民众迁徙到上党,安排贤明的郡守县令,将学室子弟分发到上党...将上党的耕地分发给有功的将士。”   这是秦国的一贯作风,也不需要范雎多说,秦王时不时点着头,范雎又说道:“拿下了上党,就只需要三年,就能同时对赵魏动手....赵国的赵胜担任魏国国相,他心怀赵国,如果秦国讨伐赵国,魏国是一定会出兵的,领兵的人很有可能就会是赵胜,不过,魏王也未必就能容得下他,魏国人,大多都是如此。”   范雎有些嘲讽的说道,秦王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范雎又说道:“我们主要的敌人,还是赵国与楚国,楚国的春申君,看起来亲近秦国,懦弱胆怯,可是他一直都在想办法夺回被秦国攻占的土地...赵国又有魏无忌,马服君这样的贤才。”,听到马服君,秦王就有些酸,他眯着双眼,说道:“那就三年。”   “三年之后,寡人要亲自赶往马服,为马服君驾车。”   “若是他不愿意上车呢?”   “哈哈哈,寡人的手里握着几百万赵人的性命,以马服君的性格,他怎么会不愿意呢?”,秦王自信的笑了起来,随后他又认真的与范雎安排起了国内的政事,确定了之后的基本策略,而这些大小的事情,秦王都是交给了范雎来处置,范雎也是与秦王一样的自信,接过了使命。   “不过,您还是要尽快化解诸国的同盟啊。”,秦王缓缓说道。   “魏国与赵国将兵刃对准了我们,如果齐国的兵刃能对准他们的后背...”   范雎笑了笑。   .......   公元前1045年,周天子封太公姜尚于齐地,建立齐国,都治营丘。在齐献公时期,为了防备纪国入侵,他加固扩建了营丘城,而扩建后的营丘城东城墙濒临淄水,沿河而建,所以营丘城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临淄。这里是如今齐国的都城,齐国是曾经的霸主,即使如今,诸侯们也不敢轻视。   繁华的临淄城,代表了昔日齐国的荣光,这座沿河而建的城池非常的拥挤,有学者,游侠,商贾。齐国向来是有着鱼盐之利的富裕国家,不缺乏商贾,齐国也不像秦国那样对商贾非常的苛刻,从而使得齐国商业发达。而游侠,更是齐国的特色,齐国处处都能看到这些佩戴着利刃,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可能是最早的一批雇佣军,齐国在征战的时候,会雇佣他们来进行作战,按着他们的军功给与赏钱,战争结束,即刻遣散,荀子对这种军队非常的鄙夷,认为他们可能是当下最差劲的军队。   至于学者,那就是齐国更大的一个特色了。在很久之前,曾有一位齐威王,他沉溺酒色,不理朝政,可是很快,在邹忌的劝谏下,振作起来,开始变法图强,他从多方面改变了齐国,也让诸国再次敬畏齐国,而他最大的贡献,可能就是效仿魏文侯尊礼子夏建立西河之学,故而建立了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是世界上第一所由官方举办,私家主持的特殊形式的高等学府。中国思想史上的百家争鸣,就是以齐国稷下学宫为中心的,他的官学是黄老之学,却并不排斥其他的学问,这使得稷下学宫成为了天下思想交流,学者辩论,使得学说逐步完善的一个重要环节,学术争鸣从此而出现。   稷下学宫几乎是容纳了所有的学派,汇集了数千位的贤才,其中的学者就包括如孟子,淳于髡,邹子,田骈,慎子,申子,接子,季真,涓子,彭蒙,尹文子,田巴,儿说,鲁连子,驺子,荀子等。这极大的增强了齐国的人才储备,使得齐国长期都是处在俯视诸国的地位上。   在二十多年前,齐国与秦国曾经称帝,秦为西帝,齐为东帝。虽然齐湣王很快抛弃了帝号,可是他灭亡宋国,讨伐楚国,进攻三晋。最终,迎来了乐毅为首的六国伐齐,齐国险些灭亡,若不是田单的缘故,齐国早已不存。六年前,曾经被田单推上王位又将他卖给了赵国的齐襄王死了。   齐襄王的儿子即位,齐王建。   此刻,齐王建坐在王宫里,有些尴尬的看着面前的秦国使者。   秦国使者看起来有些蛮横,高高的抬着头,并不将王宫内那些怒目而视的齐臣放在眼里,齐王建有些茫然,心里有些畏惧,不知所措。秦国已经很久没有往齐国派出使者了,大概是从齐襄王死去之后,双方就没有过多少接触,秦使忽然前来,又带着秦国的礼物,这让群臣都感觉到了不安。   尤其是年轻的齐王,此刻尤其的不安。   秦国的使者将秦王的礼物递给了一旁的武士,那是一个玉石所做成的九连环,看起来非常的精美,武士将九连环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齐王,齐王好奇的接过了九连环,惊讶的摸索着,方才询问道:“这是怎么打造出来的啊?一个个玉石竟然可以连在一起?”,齐王又把玩了一会,心里的担忧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笑着对秦使说道:“请您回去告诉秦王,寡人非常的喜欢他送来的礼物,寡人也要回礼。”   秦使笑了笑,他前来的目的,并不是要与齐国结交,相反,他是带着秦王的命令,来试探如今的齐国,齐襄王身死,齐国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贤人,齐国是否能作为帮手,又是否会危害到秦国呢?使者扬起头,大声的说道:“我带来大王的口谕,大王说:寡人听闻齐国多贤才,不知道能不能有人解开这个九连环呢?”   齐王一愣,仔细的看着手中的九连环,看了片刻,方才叫道:“这怎么可能解得开呢?”,他说着,举起九连环朝着群臣询问道:“谁能为寡人解开这九连环呢?”,齐国的群臣只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齐王有些尴尬,便让武士拿着九连环让群臣们去看,有的大臣很疑惑,有的大臣很愤怒,也有的人低着头,看不出表情来。   齐王等了许久,方才对使者说道:“请您见谅,这九连环是解不开的。”   使者点了点头,脸色愈发的高傲,几个齐国的大臣紧紧咬着牙,盯着面前的使者,用手抓住了剑柄。   “怎么会解不开呢?”,忽然,从门外传出了声音,众人急忙看了过去,那是一位老妇人,妇人看起来有些年迈,拄着拐杖,两位婢女跟随在她的身后,齐王看到她,急忙站起身来,笑着叫道:“母亲!”,群臣纷纷起身拜见,秦使者也是俯身行礼,有些困惑的看着这位老妇人。   当初乐毅破齐,湣王身死,还没有即位的襄王,隐姓埋名的躲在了太史敫家做佣人,太史敫的女儿爱上了这位英俊的年轻人,不顾家里的反对,与他相爱,不久,襄王即位,立太史敫之女为王后。这位老妇人,就是齐襄王的王后,是齐王建的母亲。老妇人微笑着,走到了齐王的身边,随后坐了下来。   秦国的使者打量着她,询问道:“君王后有办法解开这九连环?”   君王后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武士急忙走过去,将九连环递给了她,君王后拿着手中的九连环,猛地朝着地上一摔,那一刻,九连环四分五裂,众人哑口无言,就是秦国的使者,也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位老妇人,君王后温和的说道:“请您回去告诉秦王,我已经解开了。”   使者说不出话来,只能带着破碎的玉石告别了群臣。   等到使者离开,齐王方才开心对君王后说道:“母亲,原来这样就能解开啊,寡人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不过,您摔了秦王的玉石,他不会生气吗?”,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君王后没有回答他,她看着群臣,笑呵呵的问道:“秦王即使怨恨,难道朝中的贤人会坐视秦王来欺辱我一个老妇人吗?”   群臣即刻起身,朝着她长拜,老妇人又让群臣坐了下来,她继续说道:“秦王想要与赵魏交战,这是派人来试探齐国啊...”   “母亲,那您摔碎了玉石,就是要与赵,魏亲近,与秦国为敌嘛?”,齐王再次询问道。   君王后摇了摇头,对一位大臣说道:“请您带着礼物去咸阳,拜见秦王...秦王既然送来了礼物,齐国也就不能失礼啊,另外,告诉秦王,齐国愿意与秦国保持友谊,无意与秦为敌。”   大臣急忙起身,接了令,急匆匆的离开了。   齐王更加疑惑,既然要与秦国亲近,又为什么要摔了他们的玉呢?   君王后又看向了一位大臣,笑着对他说道:“我记得,赵国有一位质子,在齐国,我想请您将他送回赵国,拜见赵君,告诉他,齐国向来与赵国亲近,希望以后也能免于兵戈,我还有一封书信,是写给田单的,请您也带去罢。”,君王后认真的说着。   等到群臣都离开了,齐王这才跟在母亲的身边,询问道:“为什么我们不选择一方呢?这样两头交好,恐怕会危害到齐国啊。”   君王后一顿,停下了脚步,看着齐王,想要说些什么,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建,你要明白,齐国经历了一次大难,还没有恢复过来,齐国需要时间来恢复,我这么做,是给与齐国修养的时间,等到齐国国力恢复之后,才可以去参与诸国的事情...赵国与魏国,是齐国面对秦国的屏障,而与秦国结交,赵魏也不敢轻易攻打齐国...”   “那母亲...”   “建,你不能什么事都听取我的吩咐,不能什么事都依靠我,我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你要自己思考,自己做出决定,你是齐国的王,你知道嘛?”,君王后打断了齐王的询问,有些悲痛的对齐王说道。   齐王低着头来,认真的说道:“母亲,寡人不会让您离开我的。”   老人长叹了一声,抬起头来,说道:“若是他还在齐国,让他来辅佐你,该多好啊。”   齐王急忙问道:“您说的是谁?”   “齐国的一位英雄。”   “孩子啊,你一定要信任你的大臣...不要过多的怀疑他们...”,君王后茫然的说了几句,便闭上了嘴,再也不肯说下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逐渐模糊的未来   楚国王宫里。   楚王皱着眉头,听着春申君的建议。在听完春申君的提议之后,楚王下意识就觉得这不可行,他将黄歇视为朋友,也就不会像其他诸侯王那样在意大臣的情绪,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您这提议不行啊,寡人能用么?”,黄歇早就想到了他会这么说,他看着楚王,询问道:“为什么不能用呢?”   “且不说楚国本就是与周王室不和,就是其余诸侯,也根本不把周王室放在眼里,尊王攘夷?是要尊哪个王?攘哪个夷?寡人就是蛮夷!”,楚王有些不悦的说道,黄歇忽然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周王室根本就不重要,所谓尊王攘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何一个邦国,都无法单独面对秦国的进攻。”   “如今的秦国,与赵,魏,韩,楚,齐都已经接壤,完全可以攻打任何想要攻打的国家,这些诸侯们畏惧秦国的强大,聚集在一起。楚国想要讨回被秦国攻占的土地,光凭自己的力量,要如何去应对秦国呢?”,黄歇问道,楚王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他是不会承认楚国不如秦国的。   黄歇认真的说道:“何况,诸侯互相征伐,百姓民不聊生,同室操戈,这是最不应该的,楚国作为旁观者,当怀着仁义的心,劝和诸国,只有诸国聚集起来,停止征战,这才是天下人的福气啊。”,楚王皱着眉头,还是不为所动。   黄歇继续说道:“由楚国来出面,遣使诸国,让诸国停止战争,和平相处,但凡有违背者,楚国将带领其他诸国的军队共同讨伐,这难道不是对天下人都有利的事情嘛?天下人苦于战争已经很久了,若是楚国能带来和平,天下人定会仰慕楚国的仁义,会有更多的贤才前来,诸侯也都会尊敬楚国。”   “呵,战争岂是如此轻易就结束的呢?”   黄歇摇着头,说道:“秦赵魏韩燕,刚刚结束了战争,短时间内无法再发动战事,听闻齐国是妇人执政,更是不会轻易发动战争,楚国也需要恢复国力,无论楚国出不出面,征战都是会平息一段时间的,而臣想要做的,就是让楚国从如今的局面中获得更大的利益。和平只是暂时的,这谁都知道,可现在他们无力发动战争,也就只能保持和平了。”   楚王这才点了点头,又问道:“再往后又该怎么样呢?”   黄歇回答道:“我们想要停止战争,拟定盟约,赵国与魏国是一定会答应的,因为秦国虎视眈眈,他们无法抵抗秦国,需要我们的帮助,如果赵国,魏国,楚国要拟定盟约,韩国也一定加入,因为他不敢违背这三个国家,齐国一直都想要与各国结交,停止战争,休养生息,所以齐国也一定会答应。”   “那燕国...”   “我有一位门客,唤作朱英,我准备派他出使燕国,他是不会辜负使命的人。”   楚王笑着,说道:“如此一来,那就形成六国与秦国对峙的局面?”   “不,我楚国向来与秦国交好,怎么能带领六国与秦国对峙呢?”,春申君反问道,他笑了笑,看着惊讶的楚王,说道:“我们也要派人去秦国,邀请秦国也入盟,停止征战,与诸国和平相处。”,楚王愤恨的说道:“范雎会将您派出的这位使者杀掉的。”   “那样的话,就是秦国想要跟六国对峙,这就不是楚国的想法,而是秦国自己的选择啊。”   “那秦国要是结盟呢?”   “那就让秦国来主盟,保持诸国的和平。”,黄歇说道。   楚王认真的想着,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即使您能形成六国同盟,六国只有面对秦国的威胁才能合作,而楚国想要主动进攻秦国,或者秦国不发动战争的话,同盟就是形同虚设,毫无作用啊。”,黄歇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肆意的大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您怎么会觉得秦国会停止征战呢?秦国的法律,秦国的耕作,秦国的一切都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他是不会停止征战的,若是他停止了征战,如今的秦国一定会因此而灭亡。”,黄歇大声的说道。   楚王一愣,思索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寡人听从您的吩咐,就按您所说的去办吧。”   说完,他又问道:“像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去请教荀子?”   黄歇摇着头,说道:“荀子在楚国招收弟子,传授学问,这是更加重要的事情,楚国会得到很多的贤才,请您不要因为其他的琐事而打扰他。”   楚王答应了。   .......   魏王王宫里,魏王同样也是在与自己的重臣们商谈大事。   龙阳君,平原君,段干子三人坐在魏王的面前,段干子非常的畏惧龙阳君,有龙阳君坐在这里,他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只能是不断的奉承魏王的贤德,而龙阳君也只是盯着面前的段干子,主要的问政,是在魏王与平原君之中进行的,平原君的心情格外的复杂,说起来,他与其他的宗室不同,他是很爱赵国的。   这种爱可能要超过魏无忌对魏国的爱,魏无忌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就算是无法返回自己的国家,只要能喝点酒,他就很开心,起码,他看起来很开心,他有一群愿意跟随他的门客,这些门客并不介意他们的家主是在魏国还是赵国,故而,魏无忌在赵国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并且帮着赵国处理政务。   而赵胜就有所不同了,他比信陵君要年长,对故土的爱恋可能也就更浓厚一些,他本来是并不想要担任魏国国相的,只想要回去,可是,魏王对他非常的尊敬,不断的送给他美酒,美人,各种宝物,赵胜接受了魏王的恩惠,贵族的礼节要求他必须要有所反馈,故而,他成为了魏国的国相。   魏王对赵胜还是非常信任的,在他看来,赵胜是一个值得信任的贤人,何况赵王并不喜爱他的这位仲父,那他完全可以留下来为自己所用,龙阳君告诉魏王,赵胜在魏国,他麾下那些杰出的门客也都会为魏国效力,其中包括向公孙龙这样有名的贤人,所以请一定要留下他。   魏王看着面前的赵胜,虚心的跟他请教治国的学问。   赵胜饮了一口酒,方才对答道:“魏国刚刚经历了战败,所以应该与周围的国家交好,一起来抵御秦国的进攻,要趁着没有战争的时候,提升自己的国力,应对将来规模更大的征战。”,魏王非常的开心,点着头,又询问他魏国该如何提升国力,赵胜认真的说道:“对于多生孩子的家庭,应该减少他们的税赋,给与赏赐。”   “对于勤劳耕作的农夫,多纺织布匹的妇女,也可以适当的进行赏赐,并且将这件事告诉魏国的所有人,在有奖赏的情况下,魏国的人丁,粮产,肯定都会得到提升,这是秦国之所以强盛起来的办法,我发现您的王宫非常的奢侈,有很多珍贵的宝物,如果您能用这些宝物来鼓励农桑,鼓励生育,魏国是一定会强大起来的。”   听到赵胜的建议,魏王下意识的看向了龙阳君。龙阳君示意了一下赵胜,魏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笑着站起身来,朝着赵胜俯身长拜,赵胜被魏王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扶起了魏王,魏王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寡人有您这样的贤才来辅佐,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赵胜的心里,着实是有些感动,他迟疑了许久,方才说道:“臣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魏王便将治理国家的事情交给了赵胜,又赏赐了他五十匹良马,十位美人。   在这个时候,基本各国都确定了自己未来的方向,有的选择养精蓄锐,有的选择变法图强,有的选择合纵连横,有的选择全力内政....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历史的走向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转折,七国的未来也都被云雾所遮挡住了。只是,强大的依旧强大,而不够强大的,还在宴请宾客。   ......   韩非领着那些盗贼来到了赵括的身边,这些盗贼们朝着赵括的方向俯身大拜,而韩非却乞求赵括能够宽恕他们的罪行,赵括不曾想到,像韩非这样治法的人,竟也会说出宽恕这几个字,赵括的门客们都很困惑,只有赵括,是非常理解韩非的。这些人的确是来自与韩国。   他们是被抛弃的上党人,秦国在进攻上党的时候,杀掉了上党中所有抵抗的韩人,其余韩人害怕遭受到秦国的屠杀,只能四处逃亡,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韩国拒绝这些百姓返回韩国,韩国的贵族竟然觉得:他们大批的逃回韩国,会让韩国吸引秦国的目光,使得韩国处于危险的局势。   所以,这些被抛弃的韩人,就只能四处流浪,赵国是欢迎韩人的,可是战争牵连到赵地的时候,这些韩人只能继续跑,他们找不到任何收纳自己的地方,只能沿路乞食,甚至是抢劫。在赵括表示不会追究他们围杀自己的罪行之后,这些贼寇们从四面八方接来了自己的亲人。   那些是妇孺和孩童,都是韩人,有几个孩子,甚至腹部都已经凹进去了,让人不忍直视。作为韩国宗室的韩非,对这些贼寇,心里定然是复杂的,有痛恨,有愧疚,有自责,更多的应该是为自己不能救下自己的国人而痛苦。看着那些孩童胆怯的目光,看着抱着他们的母亲眼里的泪花,赵括再次沉默了下来。   “戈!”,赵括叫道。   戈回过头来,看着赵括,赵括对他说道:“我有些累了,就在这里停留休息罢,把储备的粮食拿出来,我要开宴席,款待这些从韩国赶来的客人。”,戈瞪大了双眼,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看不远处的韩非,只好低下声说道:“马服君,我知道您怜悯他们,可是他们只是盗贼,甚至,他们都不是赵国的盗贼。”   “我们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我们储备的粮食也不多,若是分给他们,我们要怎么办呢?”   “我会派出骑士,从前方的乡邑里换取粮食,您就听我的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设宴了。”,赵括认真的说道,戈沉默了下来,摇着头,走向了后方。很快,门客们就下了骏马,下了马车,铺了坐席,点了篝火,有门客拿出了烧饼,有门客拿出了粟米,众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那些韩人只是在远处眼巴巴的看着,不敢靠近。   戈正在生着火,看到那些忽然变得胆怯的韩人,愤怒的骂道:“看什么啊,还不来帮我?!”   韩非成为了他们的翻译,韩人也参与了进来,孩子想要拿起烧饼,却被母亲重重的打在手中,无奈的哭了起来,天色渐渐的昏暗了起来,而饭菜的香味却是飘扬在这野外,是不是有恶狼经过,狄总是拿个木棍,疯狂的敲打着地面,将这些恶狼吓走,他吹嘘说:他在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在野外与狼搏斗了。   邯郸奢华的王宫内,点燃着明亮的火烛,赵王举起了酒盏,朝着周围的群臣示意,群臣们大笑着,疯狂的撕咬着羊肉,纵然吃不下也要吞下去,用饭量来展现自己的勇武,有武士在最中间表演起来,武士披甲,手持利剑,跳着夸张的舞步,彼此面对面的跳跃着,不断的寻找破绽,贵族们不断的叫好,咕咚咚的饮下了酒水。   乐师们奏响了音乐,有贵族唱起了雄浑的唐风,在最中间表演的武士用短剑狠狠朝着对方砍去...   “碰~~”   戈手中的短剑狠狠撞在了狄的盾上,两人彼此跳开,在篝火的照耀下,两人警惕的看着对方,围绕篝火转了起来,周围的门客们纷纷叫好,赵括坐在上位,啃着烧饼,怀里还坐着一个韩国的小家伙,韩人与门客们坐在这泥泞的土地上,全力的啃食着这能够活命的口粮,眼里闪烁着泪光,围绕在篝火的周围,终于,他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韩人温柔的唱起了家乡的歌谣,门客们用短剑击打着盾来为他们奏乐。   韩非站在赵括的身后,看着这一切,伸出手,揉了揉双眼。   随后,他露出了一个赵括般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来,我见,我改变   橑阳(左权县),位于太行山脊,地势颇高,依山傍水。   从涉赶到橑阳,的确是耗费了赵括很长的时间,主要就是因为赵国内极其不发达的交通,使得赶路也成为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骑士在前方开路,那些韩国的民众,就跟随在赵括的周围,拖家带口的,看起来就好像是马服君在押着他们前进。故而,当他们这一批人刚刚赶到橑阳的时候,即刻就有当地的官吏走了出来。   烈日高照,这阳光实在是有些耀眼,看向远处的时候,满是光晕,看不清道路。自从赵括赶来之后,还是初次见识到了这样强烈的阳光,邯郸的四季较为平均,冬季不是很冷,夏季也不是很热。   橑阳令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夫,模样肃穆,一丝不苟的站在道路旁,县尉领着县中武士,站在两旁,看着韩国的贼寇,虎视眈眈,橑阳令快步走到了赵括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朝着赵括俯身行礼,赵括急忙下车回礼。这位橑阳令看起来很古板,纵然是面对赵括,也没有过于激动,非常的平静。   看着那些跟随赵括赶来的韩国民,县令皱着眉头,询问道:“这些都是您的俘虏吗?”   赵括摇着头,说道:“他们是上党的韩人,没有人愿意收纳他们,所以我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我听闻,橑阳的土地肥沃,只是缺少耕作的人手。上党的韩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夫,若是您可以收留他们,给与他们一块能够开垦的土地,我想会有更多的流亡韩人来到这里,户籍的增加对橑阳来说,是一件好事啊。”   “我想请您好好想想这件事。”   县令抚摸着下巴,看着那些韩人,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会收留他们的,不过,如今是无法让他们从事农桑,我会让他们负责县城的修筑,砍伐等事情,不会饿着他们。”,赵括这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他们会感谢您的恩德,您是一个贤人啊。”,县令摇着头,说道:“我是因为要与您结交,所以才答应收留他们的,怎么能算是贤人呢?”   赵括一愣,惊讶的看着他。   县令带着他们走进了橑阳,而县丞却是帮着去安排好那些韩人,县令也就给赵括介绍了自己,他唤作赵禹。禹这个名,还真不是寻常人敢用的,以此看来,他的出身应该是不低的。只是,听到他的名字,跟随在身后的狄似乎知道什么,跟在赵括的身边,一直都想要跟他说话。   赵括没有理会他,狄急得团团转。   县令将赵括带进了府内,来款待他,宴席并不是非常的丰盛,有些朴素,这让赵括有些高兴,他最害怕的就是各地的官吏为了迎接他,铺张浪费,百姓们都吃不起饱饭,怎么能再浪费呢?赵括坐在上位,县令坐在他的身边,两人谈起了县中的政务,狄拉着一旁的戈,低声对他说道:   “我听说过这位县令。”   戈瞥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写满了“快问我”,戈只是哦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狄等了片刻,也等不到戈来问自己,就只能拉着戈的手,低声对他说道:“我听闻,这位赵禹,出身宗室,为人正直,从不说假话,向来实话实说,邯郸有不少人敬重他的诚实,因此得到了上君的宠爱。”   “所以上君让他做了个县令?”,戈有些不信。   狄继续说道:“他最初是被拜为御史,又拜为司过,又为代郡守,为云中郡丞...哈哈哈,没有想到,今日竟是成了县令,据说,上君曾跟他询问是否可以接纳上党,他建议上君收下上党,还说什么无论收不收上党,秦国与赵国的战争都无法避免,后来战争失利,上君将他叫过去,询问他为什么会失败。”   “他竟然告诉上君:这是因为您整天想着接纳贤才,却不想着如何用他们来治理国家,这是赵国失败的原因啊。”   戈来了兴趣,问道:“他真是这样说的?”   “是啊,这件事,邯郸人人皆知啊,上君爱惜他的才能,没有杀掉他,后来又让他出使...哈哈哈,您说这样的人可以担任使者吗?果然又失败了,上君便将他赶出了王宫...”   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候,赵括却已经被面前的赵禹弄得有些头晕,赵禹对他说:我原先也没有太理会底层的官吏,不知道他们为恶的情况,因为他们的管理很有成效,所以知道了他们作恶,也没有在意,听闻您要惩治各地的官吏,又允许众人赎罪,我才急忙将恶吏抓起来,安排了各地举荐的有道德的贤人,您还会惩罚我吗?   赵括目瞪口呆,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人不该担任县令,他应该在王宫里担任御史或者司过,尤其是司过这种专门上谏,指出君王不足之处的官职,最适合这样的人来担任啊。赵括心里想着,结束了宴席,回到了赵禹为自己安排的屋内,狄,戈,韩非早已在等待着他。   等到赵括赶来,狄急忙将自己知道的又告诉了他,赵括这才恍然大悟。戈有些敬佩的说道:“看来这位县令还是个正直的人。”,赵括却隐隐觉得,用正直来形容他,似乎有些不对,应该用诚实来形容他。只可惜,太过诚实的人,向来就是被众人所不喜的人,众人都喜欢与诚实的人结交,又厌恶太过诚实的人。   赵禹的确说了实话,在知道赵括要前来之后,他的确是将整个橑阳的官吏都惩治了一遍,赵括走到地方上的时候,看到官吏们亲切的帮助百姓的场面,他所想要达到的目标,似乎是完成了。赵禹陪同他,在县里的各地都巡视了一番,县里的百姓们都非常的激动,围在赵括的周围。   徒步走在耕地边沿上,赵禹忧心忡忡的对赵括说道:“这几年的收成都不是很好,可是税赋却还是很高,上一年,我的县里有八十四位饿死的百姓,我向邯郸上奏,请求降低这里的税赋,又告诉邯郸我这里的伤亡情况,邯郸因为我饿死百姓的罪行,罚了我两年的俸禄。”   “没有俸禄,我也没有办法救济百姓了,今年的情况可能会更加糟糕了。”   赵括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各地出现饿死的情况,都是很少会给邯郸上报准确的数量,尽量往少里说,免得招来灾祸,也就这位,实话实说,连俸禄都给说没了。赵括对他说道:“我与国相魏无忌曾谈论过这些事情,请您放心吧,今年赵国会减轻徭役税赋,给与各地百姓修养的时间。”   赵禹点了点头。   赵括离开了这里,此处的百姓与韩人一同出城送别。赵括还是非常开心的,他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巡视已经起到了作用,在随后赶到的几座城池里,他看到了那些“改过自新”的官吏,看到了那些开心而害怕的百姓,百姓因为官吏的转变而开心,却又因为担心他们变回去而害怕。   赵括只是告诉各地的官吏,自己往后会常常派人在各地巡查官吏的情况,提拔有功劳的贤吏,惩罚害民的恶吏。而他的确是在思考这件事,如果没有针对官吏的监察制度,官吏为非作歹,那是必然的事情,虽然贵族都有基本的道德操守,可是他们的道德操守里并不包括善待这些底层的小民。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名臣是因为受到百姓的爱戴而扬名的,更多的是因为爱士,因为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因为能让君王不受侮辱而成为名臣。在百年后的汉朝,认可了儒家思想之后,才涌现出了一批被百姓依依不舍的送别的贤臣,如今是不存在的。秦国最先设立了官吏的监察制度。   说起来,也不算是监察制度,只是县令必须要时刻注意各乡里的情况,而乡里官吏的政绩也与当地百姓的耕作情况息息相关,故而他们不敢像赵国官吏这样敷衍了事。   赵括如此前往赵国各地,除却要整顿吏治之外,更加重要的,是他想要看清这个时代,他脑海里有很多的制度,他想要用这些制度来改变这个时代,可是在那之前,他必须要非常的了解这个时代,哪怕是前身赵括的记忆,也没有太多关于百姓和乡野的情况,贵者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赵括大概是赵国...又或者是全天下最为奇特的贵族。   赵括如今最先想到的,就是刺史制度与都邮制度。这两个制度都诞生汉朝,他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三国演义的缘故,各州设立刺史,监察地方官,向君王汇报地方的情况,郡里设都邮,巡查各县,凑集县城的资料与情况,赵括还记得三国演义里张飞怒鞭都邮....就是打了负责监察县城的官吏。   说起来,他们还都是赵括的后人呢,马超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而马援,正是马服君的后人....所以那位锦马超,就是自己未来的子孙?   赵括急忙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再次想起了监察制度,在当下,赵国并没有完善的监察制度,这是因为贵族觉得君主派人来监察自己,这是对自己的不信任,骄傲的贵族会将这作为自己的耻辱,他们会选择自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赵括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或许只有像秦国这样改变了贵族政治的国家,才能成立完善的监察制度吧。   赵括不由得揉了揉额头,或许,可以让他们以考察官吏的政绩为由来进行监察?   需要赵括去思索的事情还很多,只是,他看到的远比自己想象到的更加的困难,越是远离邯郸,他看到的百姓也就越发的悲惨,在这些高贵者也不会轻易注视到的角落里,百姓们蜷缩在一起,赵括看到那些目光呆滞,行尸走肉一样的百姓,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衣裳,衣不蔽体,官吏们大概是觉得他们这样拜见马服君很不优雅,禁止他们外出。   故而他们只是躲在门缝的后面,露出那麻木的眼神,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哪怕是赵括走进了他们的院落里,他们也只是机械般的起身,行礼,一言不发。面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并不激动,他们也不知道马服君是谁,很多人一生也没有走出过这乡邑,这反而是令他们庆幸的事情,因为那些走出了乡邑的年轻人,很少有再回来的。   即使回来了,也是拖着残疾的身体与心,疲惫不堪的倒在乡邑里,偶尔讲起战争的残酷,让众人更加的惊惧。   赵国有很多这样的百姓,比起他们,邯郸周围的百姓算是幸福的,赵国的税收,在经历了数次的变革之后,如今是是按着耕地面积来计算收成,再统一收税,而这个计算耕地的面积,却不是每年都要计算的,这就造成了百姓们即使耕地荒废,收成降低,却还是要以规定好的标准交税。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各国都进行了改革,最早是齐国,他们选择以户为单位,将集体的耕地化为个体,按着家庭资产进行收税,这就不会造成百姓被税收所杀的情况,而魏国也是通过由国家来直接控制粮食的买卖和价格的平籴法进行了税收改革,做的最彻底的还是秦国。   秦国直接下令承认土地的私有,随即按着田租,口赋,力役三种形式进行收税,虽然秦国的税收很高,可是按着每年的粮产情况与个人资产进行税收,就绝对不会逼死百姓。   唯独赵国,迟迟没有动静,哪怕再多的百姓破产成为奴隶,再多的贵族收集大量的耕地却缴纳原先规定好的税赋,也没有人去理会,直到马服君赵奢出现,并且负责赵国的税收之后,他察觉到了不对,他处死了拥有大量耕地却缴纳小额税收的贵族,并且重新计算了赵国的耕地与粮产情况。   只可惜,赵奢逝世之前的最后一次统计,竟也成为了赵国的最后一次统计。   除却这离谱的税收,还有就是徭役,赵国会时常发动百姓服役,有时去作战,有时去修建,抽走了青壮,还要他们按着标准缴纳税赋,这就有些过分,就是徭役最为频繁的秦国,也是绝对不允许在农忙的季节里发动徭役,只有傻呵呵的赵国,才会在秋收的季节里抽调青壮去修建都城。   无情的战争,离谱的税收,愚蠢的徭役,一座座大山压在了赵人的身上,让他们无法抬起头,甚至是直起腰。   “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赵括坚定的对韩非说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魏无忌的血色盛宴   坐在国相府里,魏无忌看着手中的竹简。   侯赢坐在他的身边,等待着他的吩咐。魏无忌手里的,是赵括的回信,赵括常常派出骑士向他送信,告诉他在赵国各地所见到的一切,魏无忌只是随意的翻看了几眼,就将竹简放在了一旁。侯赢笑着询问道:“马服君又说了些什么?”   “还是他在赵国各地的见闻,以及问候。”   “那他见到了什么?”   “他所见到的,与我们在魏国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魏无忌认真的说道,听到魏无忌的言语,侯赢只是苦笑着,并没有再追问,魏无忌长叹了一声,说道:“括已经过了橑阳,短时日内,无法回来。”   侯赢抿了抿嘴,又问道:“您真的下定了决心吗?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他会改变一切的,我相信他,您呢?”   “我相信您。”   “那就请您做好安排吧。”,魏无忌吩咐道,侯赢缓缓起身,朝着魏无忌俯身长拜,这才走出了内室,魏无忌站起身来,整理着自己的衣冠,他向来就是慵懒的性子,从不在意自己的着装,能赤裸着上身跟门客们饮酒的贵族,只怕也就他和楚国的景阳了,魏无忌整好了衣冠,抽出佩剑来,认真的擦拭着。   赵王前不久刚刚宴请国内的贵人,如今,魏无忌再次宴请他们。   魏无忌自从赶到赵国之后,结交了很多的朋友,跟赵国的贵族相处的很不错,他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又酷爱饮酒,这些贵族也都愿意陪着他饮酒。魏无忌的门客又非常的多,这些门客也有魏无忌的影子在,常常会找其他贵族的门客,与他们结交,故而魏无忌很快就在邯郸立足了脚。   魏无忌的门客去拜访了几乎所有的国中贵人,这些人听闻是国相邀请他们赴宴,也都没有拒绝,乐呵呵的答应了他,唯独假相虞卿等少数几个人,对此很是抗拒,虞卿将门客赶了出去,他很厌恶宴席,同时,对于魏无忌要举办宴席的事情,倍感失望。   可是魏无忌的门客不依不饶,站在虞卿的门外,又有门客前来,带着魏无忌的书信,有魏无忌亲自开口邀请,虞卿这才无奈的走出了家门,只是他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   田单也是不愿意前来的,魏无忌亲自去邀请他,也不知他们谈了什么,田单竟然是答应了魏无忌。   从中尉赵豹,到将军廉颇,田约,御史赵晖,筮史敢,左师庞煖,博闻师田单,假相虞卿,司寇董成子,左司过楼缓等人,几乎王宫内的大小官吏,没有一个落下,在夜色逐渐变得暗淡的时候,这些贤臣们,出现在了魏无忌的院落里。   赵王给了魏无忌一个很大的院落,靠近王宫,方便自己随时来召见魏无忌,附近的几个院落,也都被魏无忌买了下来,连成了一片,用来容纳自己的宾客。故而,如此多贤才赶到这里,也不会让这里变得拥挤,魏无忌的宾客们出来迎接这些贵客,在院落内,是坐席与鼎。   在这样的季节里,风也不是太冷,在夜色下,点着火烛,举办宴会,也是不错的享受。鼎内的羊肉正在上下的翻滚,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各类的果子被摆放在了案上,非常的丰盛,贵族们赞叹着信陵君的慷慨,挺直了身子,等待着宴席的开始,他们只是等待了片刻,就看到了走进院落的魏无忌,魏无忌领着田单走进了院落里。   众人有些惊讶的看着田单,也不知道魏无忌是怎么劝动他的,毕竟,赵王也很难请动这位。   魏无忌俯身向众人行礼,众人回礼,魏无忌这才微笑着坐在了上位,无论是东道主的身份还是国内的身份,他坐在上位都是没有问题的,群臣坐在了他的身边,魏无忌一声令下,宴席正式开始,群臣有些惊讶的发现,魏无忌竟是一滴酒都没有喝,他穿着整齐,一改往日里的随性,开始真正像一位大国的公子。   魏无忌与众人寒暄着,继续着自己的宴席,家臣在周围忙碌着,魏无忌的宾客们也离开了院落前去帮忙,魏无忌看着赵国的大臣们,举起手来,叫停了众人的交谈,他这才笑着说道:“这次邀请大家前来赴宴,不只是因为我与二三子的交情,更是因为我国相的职责,想要与大家商谈政事。”   “哈哈哈,请您说吧,我们听从您的吩咐。”,赵豹醉醺醺的问道,他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脸色赤红,双眼迷离。   魏无忌端坐着,看向众人,询问道:“我先前所吩咐的,整顿赵国吏治,约束自己的门客亲近,罢免无能小人,举荐贤才的事情,二三子做得怎么样呢?”   “我们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去做的,请您放心罢,我已经吩咐好了自己的门客,约束好了他们。”,赵豹再次回答道,魏无忌点着头,朝着一旁挥了挥手,即刻有侯赢捧着竹简,走到了他的身边,魏无忌接过了竹简,抬起头来,看了赵豹一眼,方才说道:“您的门客去离,担任中尉佐吏,前日,刚刚打死了一位邯郸的年轻人,抢走了他的妻。”   “您妻的兄长德,担任列人狱吏,在三天前接受了贿赂,用流民来代替两位受刑的罪犯,将罪犯放走,这两位罪犯,曾残忍的杀害了一位母亲与孩子。”   魏无忌又念了几句,醉醺醺的赵豹猛地站起身来,清醒了过来,他震惊的看着魏无忌,瞪大了双眼,摇了摇头,方才说道:“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会去训斥他们的,请您宽恕。”   “您想要训斥,现在就请训斥罢。”,魏无忌说着,看向了身后,忽然走出了八位门客,各自押解着犯人,推到了魏无忌的面前,赵豹认出了他们,他们都是自己的门客,以及亲人,这些人的嘴巴都被堵住了,呜咽着说不出话来,赵豹正要开口,魏无忌将手放下,那些武士抽出了短剑,直接刺进了他们的后背。   这些人纷纷倒在了地面上,嘶吼着,蠕动着,挣扎了许久,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赵豹双目赤红,摔了一跤,愤怒的大叫了起来,“姬~无~忌~”,他一字一句的念出了魏无忌的姓名,咆哮道:“你做了什么?!”,魏无忌冷冷的盯着他,拔出短剑来,俯身一剑,将赵豹的妻兄断首,将他的首级抬起来,直接丢进了面前的大鼎里,狰狞的看着赵豹,质问道:“这是恶人的肉,您想要尝一口吗?!”   赵豹被吓得面无人色,后退了几步,猛地摔在了座位上,颤抖的看着面前的魏无忌,说不出话来。   魏无忌再次示意,又有武士押解着官吏走了出来,魏无忌拿起了掉在地面上的竹简,看着不远处的筮史敢,说道:“您为君王举荐的三个县令,都是些残忍,无耻的小人,竟敢私自将规定好的税赋提高了六倍!逼死了近万的百姓!我先前说,被举荐的人犯了错误,举荐的人要遭受一样的惩罚,我给您改过的机会,可是您竟想要帮他们销毁罪证?!”   魏无忌愤怒的咆哮着,一群门客从周围冲来,他们披着甲,拿着短剑,宴席上的众人,早已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吓呆了,只有几个人,并不畏惧,廉颇眯着双眼,依旧在喝他的酒,田单竟还在吃着果子,其余众人,都是被吓得不轻,尤其是他们被魏无忌的门客包围之后,更是如此。   魏无忌下令,即刻有武士上前,将敢揪了出来,连同被他举荐的县令,直接被杀死。   “你怎么敢杀我?我要见上君..”,敢甚至都没有说完,就被捅穿了,喷着血,倒在了地面上。   魏无忌继续下令,一批又一批的人不断的被送到了众人的面前,这些人不只是邯郸周围的官吏,有些甚至是代郡,是雁门郡的官吏,他们无法想象,魏无忌是怎么抓住他们,又将他们带回来的,除非,他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并且不同声色的进了调查,抓捕,就是为了这一天。   看到魏无忌带来的官吏,御史赵晖瑟瑟发抖,魏无忌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您不必担心,您在得知我的命令后,就举发了自己所举荐的几个官吏,并且将作恶的门客送到了董成子的面前,您很好的行驶了自己的职责。”,魏无忌挥了挥手,即刻有门客上前,带着一盘金,放在了赵晖的面前。   “有包庇恶人,欺压百姓的大臣,要被处死,而改过自新,能够举荐贤人的官吏,能得到奖赏。”,魏无忌又说道,随后,继续开始了杀人,魏无忌杀死了很多的官吏,不只是官吏,就是大臣,也被他杀了数个,杀的整个院落里都流淌着血,众人跪坐着,几乎都要被血液所浸湿。   董成子的门客,也有三位劣迹斑斑的,其中就包括了那位荣,魏无忌并没有杀死荣,因为荣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罪行,他杀死了其他两位高喊着冤枉的门客,这才看向了董成子,魏无忌认真的询问道:“门客犯错,该怎么惩罚他的家主呢?”,作为司寇的董成子,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   他与魏无忌一直很亲近,可是从不曾见过他如此可怕的一面。他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凉,想要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来,看到魏无忌的表情渐渐有些不耐烦,董成子方才说道:“律法并没有规定...我认为...可以宽恕...”,听着董成子那因为畏惧而变形的声音,魏无忌忍不住的笑了笑。   “我认为,应该让家主补偿被门客伤害的人,缴纳被他贪墨的金帛,您觉得呢?”   “您说的很对。”   随后,魏无忌每处置一个大臣,都要听从董成子的建议,等到院落里堆满了尸体,魏无忌这才让武士们前来清理,而那些站在大臣们身后虎视眈眈的武士们,总算是离开了,可即使如此,这些大臣还是不敢动弹,他们都被吓坏了,就算魏无忌脸上又出现了笑容,温和的与他们商谈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也是非常的惊惧。   魏无忌提出要全面的整顿吏治,让举荐者来负责被自己举荐的人,如果包庇,两人同罪。随后,他又提出了让各地为王宫举荐贤人,五万人的乡邑,每年举荐一人,十万人的城池,每年举荐两人,而对于这些从地方上举荐出的贤才,要通过考核,再分配到各地担任官吏。   没有人敢反对,众人都应允了,就是中尉赵豹,此刻也是傻傻的点着头,方才的那一幕,将这位赵王的仲父吓掉了半条性命,至今都有些恍惚。   “我要在邯郸设立学室,招纳贵族子弟,二三子觉得怎么样呢?”   “很好,非常好。”   “您说的很对。”   “我想要对空缺的地方小官的位置,进行招纳,无论其出身,都可以参与考核,通过的能人可以得到这个空缺,二三子觉得怎么样呢?”   “好,非常好。”   魏无忌即刻确定了一套全新的贤才招纳办法,这是他早与赵括商谈好的,不过,赵括是准备等他回到邯郸之后,两人再一同施行。群臣也不知道魏无忌为什么要这样的在意吏治,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胡乱杀人,可是,他们的确是害怕了,在赵国,自从当今赵王登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大臣被杀死了。   所有的人都习惯了这样清闲自在的生活,习惯了赵王的宠爱,如此一幕,仿佛重锤狠狠击打在他们的身上。   武士们终于将尸体搬走,在那浓郁的血腥味里,魏无忌微笑着与众人商谈治理赵国的事情,整顿吏治只是第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赵国的吏治已经是烂到了骨子里,不杀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赵括在国内的巡游,能让地方官吏稍微收敛一点,却吓不住王宫内这些被宠爱的贤才们。   等到魏无忌结束了这次的宴会,群臣惶恐的逃出了院落。   早有门客帮魏无忌准备了马车,魏无忌要赶往王宫。   侯赢嗅了嗅这令人作呕的腥臭,再次看了魏无忌一眼,眼里满是无奈。   魏无忌看着他笑了笑,他问道:   “仁义的人来拯救善良的好人,残忍的人来惩罚卑鄙的恶人,这有什么不对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要小看任何人   睡梦中的赵王被叫醒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迷糊。   当宦者告诉他,魏无忌因为很急切的事情来拜访他,如今就在王宫门外的时候,赵王很不情愿的坐了起来,揉了揉双眼,又令人拿来了水,洗了脸,这才整理了衣冠,接见魏无忌。魏无忌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国内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可是赵王并不担忧,有马服君和信陵君,自己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果然,魏无忌穿的很是正式,赵王还是初次看到他如此模样,在点上了火烛之后,两人坐在了殿内。魏无忌开心的对赵王说道:“我是来祝贺您的。”   赵王一愣,急忙问道:“您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祝贺寡人的呢?”   魏无忌大笑,说道:“国中那些欺骗您的小人,已经被我杀死了。因为这些小人的缘故,贤才们不敢来到赵国,生怕被他们谋害,就是不害怕他们的人,也因为将与他们成为同僚视为自己的耻辱,不敢来投效您。您想要吸引凤凰来栖息,又怎么能让腐鼠聚集在梧桐木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呢?”   “赵国的腐鼠多啊。就是像马服君这样仁义的人,若是知道他们所做出的事情,还会留在赵国吗?”,说完,魏无忌便将收集的诸多竹简放在了赵王的面前,赵王听闻事情涉及到了马服君,也是被吓了一跳,急忙翻开竹简,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些都是朝中大臣与地方官吏的罪状,种种劣迹,罄竹难书!   果然,赵王越看越是愤怒,气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猛地丢下了手中的竹简,看着魏无忌,说道:“您说的很对,马服君是仁义的人,他要看到这些罪行...”,若是赵括在这里,听到赵王不是因为他们的恶行,而是因为担心他们将自己逼走而生气,他一定会非常的失望,可是魏无忌并不会这样。   他不是未来的旅客,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对于君王,对于贵族,他非常的了解,这些罪行看似很重,可是在君主和部分贵族的眼里,算不得什么。贵族的罪行,只有背叛,谋逆,吃饭的时候多放了几个鼎这样的大罪,当然,寻常百姓的偷盗,杀人也是大罪,可那不是贵族的罪行。   魏无忌看的很清楚,若是这几个人吃饭的时候用了九个鼎,或者七个鼎,或许赵王就会因为他们的罪行而愤怒,可他们只是杀了几个不听话的百姓,那就没什么了。   魏无忌看到赵王如此愤怒的模样,急忙说道:“所以,我是来祝贺您的,还好这些事情被我发现,我已经将这些人处置了,等马服君回来的时候,不必让他知道这些小人的罪行。而处置了这些小人,就会有更多像马服君这样的贤人会来投效赵国,我准备给荀子写信,向他请教吏治的问题,也好让他知道赵国已经与过去不同了。”   “好啊!!”,赵王的双眼瞬间变得明亮,他开心了片刻,忽然又担心的问道:“您到底杀死了多少人?”   魏无忌反问道:“您觉得他们多少人可以媲美一个马服君呢?”   赵王一愣,再也不敢追问了。   魏无忌继续说道:“我为上君杀死了几百个小人,就会为您带来更多的贤人,这是可以庆祝的事情。小人所留下的空缺,用贤明的人代替,这难道不是您所想要的嘛?我离去之后,如果有人来向您指责我,他肯定是不怀好意的,请您要小心。”,魏无忌并没有在王宫待太久,说完了这些事情,便离去了。   送走他之后,赵王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既感到了心疼又感到了侥幸。就在他即将入睡的时候,宦者再次无奈的叫醒了他,赵王愤怒的坐起来,看向了宦者,宦者有些畏惧,他也不想再三的打扰赵王,可是,前来拜访赵王的人,他一个也惹不起,国相魏无忌,如今又是中尉赵豹。   赵豹是赵王的仲父,宦者怎么敢去招惹?如今服侍君主的宦者的地位很低,远没有日后的辉煌,君主可以为了自己的宠妾去责难大臣,可是绝对不会因为服侍自己的宦者而去得罪大臣,如今是君主选择大臣,也是大臣选择君王的时代,君臣的关系并没有日后的那么森严,作为完全依赖君王的家臣,宦者地位自然很低。   赵王真的是很惊讶,他从不曾看到仲父如此惶恐的模样,赵豹的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魏无忌这样的人,不能留在赵国。”,赵王一愣,有些不悦的反问道:“为什么呢?”   “他太过狠辣,就在不久前,他诛杀了两百多位官吏,还有三位服侍在您身边的大臣...他做这些事情,甚至都没有询问过您的意见,若是您放任他继续行事,不出几个月,所有与您亲近的大臣都会被他杀死,到时候,赵国都是魏无忌的亲近,魏国想要吞并赵国,也就成了非常简单的事情。”   “您是说...他是魏王派来谋害赵国的?”,赵王询问道。   赵豹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不然,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理由去诛杀国中的官吏呢?请您将他驱逐,让他不要再回到赵国...”   赵王迟疑的说道:“可是,马服君亲自举荐了他,他也是个有名望的君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寡人信任他,将国家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置,他是不会背叛寡人的。”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马服君与他非常的亲密,而您又将马服君视作腹心,如果他们两个人勾结起来,您的王令还能传出王宫嘛?”   赵王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愤怒的对赵豹说道:“马服君,是赵国的君子,寡人不曾见过像他那样高尚的人,请您不要这样诬陷马服君,所有人都可能会背叛寡人,可是马服君,他绝对不会!”,赵豹吃惊的看着赵王,赵王对他非常的客气,即使很生气,也不会这样当面的指责。   他也站起身来,说道:“您是赵国的君主,赵国若是毁在了别人的手里,最先要殉国的就是您!”   仲父与犹子,不欢而散。   赵王正要回去,虞卿又找上了门。   赵王长叹了一声,看来今晚是无法入眠了。   虞卿面前肃穆的坐在赵王的面前,认真的说道:“魏无忌行事狠辣,这不是赵国的福气啊。”,赵王无奈的低下了头,摇着头,说道:“难道您也不信任马服君所举荐的贤人嘛?难道信陵君这样的君子,也不能让您安心嘛?”,虞卿回答道:“我不是不信任马服君,我是不信任魏无忌。”   “魏无忌处置那些小人,我认为这是对的,可是他并没有向您禀告,私下里处决大臣,恐吓宗室,我认为这是错误的。我知道您爱惜他的才能,不愿意惩罚他,可是如果您不做主,群臣会非常的惶恐,畏惧魏无忌,再也不敢不听他的吩咐...请您下令惩罚魏无忌,治他的罪行。”   赵王沉默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寡人知道了。”   虞卿又说道:“臣听闻,他要用自己的办法来任命底层的官吏,臣并不放心,请您拒绝这件事,不要答应他。”   赵王抬起头来,他无奈的说道:“寡人害怕将他逼走啊!!”   虞卿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那请您允许他任命官吏的办法,只是,不要将这件事交给他,让臣来负责这件事,若这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臣也不会降低他的成效,您也不必担心魏无忌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势力。”,赵王听闻,脸上这才有了些喜色,他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对,寡人明日下令,将由您来接手魏无忌,来负责这件事。”   虞卿这才告退,刚刚走出了王宫,就看到了正在等待着他的赵豹,赵豹看到了虞卿,急忙行礼,虞卿回礼。赵豹这才说道:“我以为您与马服君亲近,所以会帮助魏无忌来掩盖他的罪行,没有想到,您居然会在魏无忌监视的情况下,来王宫里控诉他的罪行,请您原谅我昔日对您的无礼。”   “请您不要这样说,我也是为了赵国,上君已经答应,要我来接受魏无忌的新法,他没有机会再来安插亲信了。”   “哈哈哈,太好了,等明天,就看他会多么的沮丧了!”   他们正要离去,忽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董成子,夜色下,董成子还是很好分辨的,黑乎乎的一大团,赵豹有些惊讶,询问道:“您这是?”   董成子有些畏惧,可他还是壮着胆子说道:“我是来控诉魏无忌的罪行的,他杀死了我的门客,我要上君为我主持公道。”,赵豹热泪盈眶,这可真是患难见真情啊,没有想到啊,就是董成子这样马服君的绝对心腹,此刻竟然也愿意来为公道发言,赵豹握着董成子的手,泣不成声。   他对虞卿说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待董成子出来。”   赵王见怪不怪的看着面前的董成子,询问道:“您因为什么事情来找寡人呢?”   董成子愤怒的说道:“魏无忌行事狠辣,请您责罚他。”,赵王低着头,双手揉了揉额头,询问道:“您曾受过马服君的恩惠,为什么也要来控诉信陵君呢?您难道不知道,信陵君是马服君的好友吗?”,董成子肃穆的说道:“可是面对他这样的行为,就是马服君也不会宽恕他。”   “臣是司寇,对官吏的惩罚,应该是让我来根据律法施行的,可是魏无忌肆意妄为,无视律法,他这样的行为,怎么能担任赵国的国相呢?请您驱逐他吧!”,董成子认真的说道。   赵王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只是一次过错,难道寡人就不能宽恕他吗?”   董成子回答道:“我所担心的,是他会继续这样行事,他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没有顾忌,官吏有罪过,难道就一定要通过诛杀的办法来惩罚吗?他这样诛杀官吏,赵国的官吏还怎么敢执行您的王令呢?”   赵王忽然也有些迟疑了起来,摸索着下巴,犹豫不决。   董成子说道:“马服君曾告诉我,国家没有法度,会导致大臣行事没有章法,肆意横行,魏无忌这样的行为,足以证明,马服君并没有说错,请您允许我带着国中的贤人来完善法度,这样一来,对于有过错的大臣,魏无忌也不敢肆意的杀戮,若是他的作为违背了律法,臣也能处置他的罪行,上君也就不用担心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赵王拍手叫好,说道:“好,处置官吏的事情,本就是您的职责,请您尽快拟定赵国的律法。”   董成子走出了王宫,认真的对赵豹说道:“上君不愿意惩治他的罪行,我提议,拟定律法,让魏无忌不敢肆意妄为,以后官吏犯了错,也会由我来按着律法进行惩罚,魏无忌不敢再插手了。”   “好啊!!”,赵豹大笑着。   “你们所做的事情,是没有用处的,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是在魏无忌的身上。”,忽有人开口说道,赵豹大惊,急忙看去,来人却正是左师庞煖,庞煖抚摸着胡须,微笑着看向了他们,赵豹急忙行礼拜见,方才询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难道今天的事情,您觉得魏无忌没有过错吗?”   “魏无忌当然是有过错的,不然,我也不会赶来这里,可是您们错了,靠你们的办法,只能捆住魏无忌,却无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庞煖似是回忆,抬着头来说道:“各国的国相,都是国中最重要的大臣,从税赋,到律法,到户籍,什么事都要经过他的手,魏无忌即使不在赵国,也会有第二位国相来做出这样的事情,只要他想做。”   “那您的意思是?”   “我想出了办法来改变这样的事情,想要阻止魏无忌这样的国相,就必须要对赵国的官制进行革新,分解国相的权力,设立全新的官制来替换如今的制度,这样一来,国相失去了权力,就再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这就是从根本上解决事情的办法啊。”,庞煖微笑着说道。   虞卿,董成子等人纷纷叫好,称赞着庞煖的贤德。   赵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他思索着这些事情,忽然,他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些“同袍”。   “二三子与魏无忌是一伙的!”   “魏无忌不是要整顿吏治...他是要变法...”   赵豹冷冷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人的想法与君子的作为   众人没有言语,只是安静的看着赵豹。   赵豹有些不安的看着面前这几个人,猛地转过身来,朝着王宫的方向跑了出去,庞煖等人只是看着他冲进了王宫,却没有言语,守护王宫的武士都有些拦不住赵豹,就被赵豹撞开了。赵王看着再次返回的赵豹,再看看屋外,天都快要亮了,今晚,赵王注定是难以入睡了。   他长叹了一声,方才等着赵豹开口。   “上君,请您不要相信虞卿,董成子,庞煖等人,他们都是魏无忌的帮手,魏无忌的目的不是要整顿吏治,他是想要在赵国变法!虞卿他们这些人,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控诉魏无忌,而是想要帮助他施行变法啊....”,赵豹紧张不安的说道,赵王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是什么样的变法啊?”   “吏治,律法,以及官制。”   “您是如何知道的?”   “是他们告诉我的...我原先还以为,他们是来帮助我的,可是,我发现,他们最后的从您这里拿出的王令,都是从前魏无忌曾谈论过的事情,我就明白,他们是魏无忌所安排的,魏无忌故意杀死那些官吏,好让您来忌惮他,又安排这些人以限制他的理由,来进行他所期待的变法。”,赵豹认真的说道。   赵王看了他一眼,方才问道:“那魏无忌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赵豹一愣,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他想要变法,又害怕遇到太大的阻力,所以要蒙蔽群臣,得罪所有人,让众人放下对变法的戒备,得到您的认可...减少变法的阻力?”   “那这对魏无忌有什么好处呢?”   “他所信任的人会成为赵国的官吏,董成子会拟定对他有利的律法,庞煖会编出对他有利的官职,增加他的权力。”,听到赵豹的回答,赵王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寡人就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变法,请您先回去罢。”,送走了赵豹,果然,庞煖就赵来了,还是一样的说辞,不过,他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赵王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询问道:“您准备要建立什么样的官制呢?”   “我想要分掉魏无忌手中的权力,朝中设立户,刑,吏,兵,礼,工六部,将左右司过合为大司过,用以监察群臣,及时向您指出他们的过错,从国相开始,没有人可以例外。”,随后,他又说起了自己详细的打算,例如,他要在这些部门下方设曹,如刑部就有主词讼的词曹,主罪法的决曹,主刑狱的狱曹等等。   户部又有主货币盐铁的金曹,主仓谷的仓曹,主农桑的农曹,主户籍的户曹等....庞煖弄得很详细,几乎是面面俱到,国家内的方方面面,他都想到了。赵王听懵了,他能感觉到,比起如今简陋的官吏体制,似乎庞煖说的要更加的先进,而且先进了很多,不会再出现所有的事情都由国相一手负责的情况。   庞煖又说道:“这是国内的官职,地方上的还需要等马服君回来,他考察各地之后,一定是可以拿出更加合适的官制,您觉得怎么样呢?”   这听起来,根本不像是要增强魏无忌的权力,反而是将他原本的权力都给拿掉了,如果赵国施行这样的官制...赵王困惑的询问道:“那国相还有什么权力呢?”,庞煖笑着回答道:“国相统率六部,负责六部的大小事务。”   赵王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寡人很是疲惫,这件事,还是等马服君回来再行商议罢。”   庞煖的脸上也并没有失望,起身再拜,这才离开了王宫。   这一夜,赵王的确是没有入睡,哪怕是这些人离去了,他也睡不着了,熬到了食时,他也没有胃口,迷迷糊糊的躺在榻上,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惊醒了过来,却得知魏无忌等人早已在殿内等待着他,赵王匆忙的起身,头隐隐有些痛,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赶往大殿。   刚刚走出了两步,赵王就被挡住了。   拦住去路的人,正是赵豹,也只有赵豹,能够在王宫内随意的徘徊,赵豹看起来比赵王还要颓废,双眼乌黑,精神萎靡,整整一夜,他都不曾入眠,赵王惊讶的看着他,询问道:“您不在殿中,在这里做什么呢?”,赵豹直接抓住了赵王的手,认真的说道:“魏无忌心存不轨,他想要杀我。”   “什么?!”,赵王被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严肃的问道:“是他派了刺客吗?”   赵豹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他还没有,可是,只有我看破了他的计策,他是一定会想办法来除掉我的。”   “仲父...您啊...”,赵王看着他,实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豹忽然苦笑了起来,摇着头,认真的对赵王说道:“我并不惧怕死亡,我在您还很小的时候,就在照顾您,请您记住,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死去,那一定是魏无忌要对您动手,请您安排最信任的人来负责王宫的安全,我的儿子布,在邯郸里担任都尉,这不是因为他害怕去战场,而是因为我的安排。”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可以信任他。”   赵王沉默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仲父,信陵君是不会那样对待寡人的。”   说完,他便绕过了赵豹,前往大殿,赵豹长叹了一声,跟在了他的身后。   大殿内,群臣坐在两边,只是,比起往日里的喧哗,此刻却有些寂静,魏无忌笑着坐在他的位置上,大臣们都不敢说话,低着头,甚至都不敢再看他一眼,看来,昨天的盛宴,是真的吓到了这些享乐已久的大臣们,魏无忌打量着面前的众人,唯独在楼缓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这位被赵王强行留在赵国的大臣,并没有被魏无忌吓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魏无忌,以及自己身边的那几个大臣,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当他注意到了魏无忌的目光后,他朝着魏无忌笑着点了点头。赵王坐在了上位,疲惫的看着众人,方才开始了讨论政务要事。   果然,魏无忌最先起身,说起了整顿吏治的事情,赵王发现,当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是低着头,别说是反驳,就是看都不敢再看魏无忌,赵王也感觉到了不妥,正在魏无忌叙说着全新的官吏选拔制度的时候,虞卿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魏无忌,认真的说道:“信陵君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国相事务繁忙,像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交予他人来办理。”   赵王点了点头。魏无忌看起来有些恼怒,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虞卿,愤怒的说道:“这都是我所提出的政策,怎么能让您来执行呢?”,虞卿却没有退缩,平静的说道:“身为国相,您要做的事情很多,我是赵国假相,为您分担,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您不必感谢我。”   群臣惊讶的看着虞卿,他们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虞卿竟还敢与魏无忌对着干。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赵王清了清嗓子,说道:“寡人倒是觉得,虞卿说的也有道理,诸位爱卿觉得怎么样呢?”,有了赵王撑腰,这些大臣顿时就抬起了头,御史赵晖最先开口说道:“没错,我也认为虞卿说的有理!”,在平日里,赵晖与虞卿非常的不对付,两人就没有意见统一的时候,此刻,他却成了第一个支持虞卿的人。   在他之后,就有更多的大臣起身来支持虞卿了。   魏无忌愤怒的盯着他们,却说不出话来,看到昨日里将自己吓得险些便溺的魏无忌,今日却被虞卿弄得哑口无言,大臣们只觉得松了一口气,魏无忌带来的阴影,实在是太庞大。比起这狠辣的魏无忌,虞卿在众人的眼里就变的很是可爱,他平日的人缘很差,可是此刻,莫名就多了很多的朋友。   董成子也是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对赵王说道:“上君,我想要拟定律法,免得有人代替臣随意的惩罚无辜的官吏,滥杀忠良,有完整的律法,就没有人可以随意而为....也就不能再欺辱臣了。”,魏无忌犹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狸猫,跳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董成子,凶狠的说道:“您是在说我?”   赵王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董成子被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后退了几步,御史赵晖站起身来,大义凌然的对魏无忌说道:“您怎么敢当着上君的面,来恐吓朝中的贤人呢?国中没有法度,使得吏政混乱,这就是您昨日大开杀戒的原因啊,如今董成子要帮您解决这个问题,您不感谢他,为什么还要朝他拔剑呢?”   魏无忌勃然大怒,指着他谩骂道:“您是忘记了我昨日对您的赏赐吗?”   赵晖刚正不阿的说道:“我这个人向来正直,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交而耽误国家的大事!您难道想要用金帛来侮辱我吗?”   虞卿的脸抽了抽,还是没有说话。   赵王笑了起来,语重心长的对魏无忌说道:“请您不要生气,董成子的用词虽然不恰当,可他的说法是对的,赵国的律法太过简陋,并没有对官吏的惩罚规定,这是不对的,寡人要听从他的建议,也请您不要在意,这并不是说您做的不对,国中的小人,的确应该处置,可不该将他们全部都杀死。”   魏无忌欲言又止。   终于,愤怒的魏无忌离开了王宫,诸多正义的大臣们欢呼着,庆祝他们击败了国中的大奸贼,就连虞卿这样的人,身边都跟着几位官吏,正在奉承着他的品德,唯独赵豹,冷冷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赵王也非常的开心,看着群臣,问道:“今晚,寡人设宴,款待诸君,诸君以为怎么样呢?”   大殿内顿时寂静了下来,回想起昨天的宴席,大臣们惊恐的摇着头,甚至有的捂着嘴,忍不住的想要呕吐。   赵王长叹了一声,唉....寡人的宴席啊....   群臣也逃离了大殿,唯独赵豹,继续跟上了赵王,赵王有心训斥,可是看着那酷似父亲的脸,那些严厉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他无奈的对赵豹说道:“仲父...昨天庞公来找寡人,他所说的政策...就算是魏无忌想要施行的变法,那对赵国也是没有危害的,他要分掉国相的权力,魏无忌真的会想方设法的进行这样的变法吗?”   “这对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处啊,请您不要再担心。”   赵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赵王打断了,赵王已经很疲惫了,他要去继续休息,他请赵豹也回去休息。赵豹沮丧的走出了王宫,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在带领士卒操练的赵布,听闻了父亲患病的消息,急忙向廉颇请假,廉颇也没有为难他,让他赶尽回家去拜见父亲,赵布急匆匆的返回了院落,就看到了坐在院落里的父亲,赵豹那憔悴的模样吓坏了赵布,急忙上前问候,又准备扶持着他返回屋内,赵豹却推开了他的手,凝视着他的双眼。   “我要你发誓,会效忠与赵王,无论是什么人想要谋害他,都会豁出性命来与他作战。”   赵布一愣,看到父亲那肃穆的脸,还是认真的发了誓,赵豹这才点了点头,又说道:“赵括在其中。”,赵布瞪大了双眼,说道:“父亲,您根本不知道马服君是什么样的....”,赵豹直接说道:“我知道,他是仁义的君子,可是谁知道他不会因为仁义而去做谋害君王的事情呢?”   “如果谋害君王,那还是仁义的人吗?”   “如果要在所谓大义与小义之中抉择,你知道他会选什么?”   赵布说不出话来,他认真的看着父亲,说道:“马服君不会这样的,如果他谋害上君,我会杀死他,然后再杀死自己。”   ............   魏无忌气冲冲的回到了院落,刚刚踏进了院落,他就变得惬意了一些,看着院落内的门客,笑着询问道:“可曾给我也留下了些酒水?”,门客们急忙为他拿来了酒,魏无忌坐在门客们的中间,随意的喝着酒,笑眯眯的听着门客们的交谈,哪里还有半点的恼怒?   一旁的侯赢摇着头,询问道:“您是怎么知道他们会这样做的呢?”   魏无忌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因为,所有人都喜欢按着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的想法,只想着为自己夺得更多利益的人,是不会相信我会做出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只知道贪恋权力的人,也不会相信我可以舍弃自己的权力。我知道他们会用小人的想法去揣测君子的作为,而我做的,就是以君子的智慧来战胜这些肮脏的小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王天下的战略   咸阳   范雎坐在院落里,看着前来拜访自己的王稽。   范雎此刻是没有心思来招待客人的,可是对于王稽,他也没有办法逐客,这位王稽,对范雎有大恩。当初范雎被陷害,遭受到魏国国相魏齐的侮辱殴打,几乎要被打死,是当时的魏人郑安平救下了他,为他改名张禄,将他藏在自己的家里。魏齐在打完范雎之后,很快就后悔了,急忙派人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正好在这个时候,秦国派来使者王稽前来魏国,郑安平设宴款待了他,王稽询问他魏国是否有值得举荐的贤才,郑安平就将重伤的范雎给拉了出来,王稽向他询问政要,范雎的对答让王稽五体投地,认为这是个有才能的大贤,便将他与郑安平带回了秦国,因此,郑安平与王稽,都是范雎的恩人。   一个挽救了他的性命,而另外一个则是将他带回秦国,举荐给了秦王。   范雎只是笑着,他对待众人都是这样,笑脸迎接,只是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排斥,他既不询问,也不答话,客人看到他这个模样,自然也就只能离开了,可是王稽不同,他乐呵呵的说起了往事,他说道:“当初我在魏国见到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   “您还记得吗?当时您坐在马车里,我们刚刚进了秦国,就遇到了魏冉,魏冉询问我是不是带来了他国的说客,我向他发誓,若是车内有说客,教我人首分离,不得好死,他方才离去。可是您猜出他还会派人来,就下车装作是家臣,果然,他又派来骑士来核查,您这才得以进入秦国。”   王稽似是回忆,摇着头,感慨道:“当初您,稽,安平都是不被他人知道,却有着远大志向的人,如今您贵为应侯,得到了大王的宠爱,而安平因为您的举荐成为了秦国的将军,立下了功劳,唯独我,还是当初那个不被他人知道的人啊...”   范雎皱着眉头,还是没有言语。   看到自己如此暗示,范雎都没有回应,王稽看着范雎,认真的说道:“您为大王献上远交近攻的策略,又帮助大王驱逐了国内的四贵,得到大王的宠爱而成为秦国的国相,可是我的官职却并没有变动。我听闻,事情不可预知的有三件,毫无办法的也有三件,这您知道吗?”   范雎摇了摇头。   王稽继续说道:“君王说不定那一天死去,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一件事情。我突然死去,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二件事情。您突然死去,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三件事情。如果君王有一天死去,您因为我没有得到君王的重用而感到遗憾,这是毫无办法的。如果我突然死了,您因为不曾及时的推荐我而感到遗憾,这是毫无办法的。”   “如果您突然死去,因为未曾报答我而感到遗憾,这也是毫无办法的。”   范雎闭上了双眼,还是没有再理会他,王稽这才站起身来,朝着范雎一拜,离开了他的院落,范雎看着他离去,这并不是王稽第一次来找自己,范雎不愿意欠下人情,不愿意背负他人的恩惠,故而在得到秦王重用之后,他就举荐了郑安平与王稽,郑安平为人谨慎,会用兵,可以担任将军,可是王稽这个人...   他志大才疏,范雎想要举荐他成为县令,他都不愿意,他想要做郡守。   范雎皱着眉头,走出了院落,他还要与秦王商谈秦国的要事,王稽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只是,在与范雎谈论国事的时候,细心的秦王很快就发现了范雎的异常,范雎看起来似乎在为了什么事情而担忧。秦王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询问道:“寡人看到您并不开心,是发生了什么寡人不知道的事情吗?”   范雎看了秦王一眼,也就没有隐瞒,将王稽找自己求官的事情告诉了秦王。   秦王笑了起来,说道:“王稽为秦国带来了一个大贤。寡人却忘记了对他的赏赐,这是寡人的过错啊。”,他说着,突然说道:“上党缺了一位郡守,不如就让他来担任吧。”,范雎一愣,有心要拒绝,可是又有些迟疑,只能起身感谢秦王,秦王直接将他拉住,让他坐了下来。   秦王感慨着说道:“论贤才,赵丹身边有马服君,魏无忌,虞卿,田单这样的能人,寡人的身边虽然只有您,可是,寡人能将大小国事全部托付与您,将您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办,完全的信任您,这就是赵丹不如寡人的地方啊。”,范雎急忙应和。   秦王又说道:“他将一群猛虎关在一个笼子里,又不给他们足够的肉,那猛虎就只能互相撕咬,争取活路...赵国定会灭亡在寡人的手里。等灭了三晋,吞燕并齐,以举国之力讨伐楚国,一王天下。”,范雎笑了起来,说道:“大王应该最先攻打楚国。”   “这是为什么呢?”   “楚王有大志,能用人,黄歇看似亲近秦国,实则从不放过任何能够攻击秦国的机会,而楚王又非常的信任黄歇,听从他的全部建议。赵国距离秦国最近,可是赵王有能人而不知用,魏王看起来宽厚其实多疑,燕王是庸碌的小人,迟早会逼走自己的所有能臣,齐王只是个事事依赖母亲,毫无主张的庸主。”   “所以大王要是进攻三晋,齐燕,想要灭亡他们,楚国会全力的救援,可若是您攻打楚国,三晋燕齐未必会全力的救助,就是赵国的马服君,魏国的平原君这些人想要去救,臣料定他们的君王也不会全力支持,若是他们身边的小人再说上几句,他们就更难得到支持了....”   “要打的楚国迁都,不敢再插手中原的事情,大王才可以开始征伐中原诸国,这就是一王天下的第一步,弱楚。”,范雎坚定的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感慨道:“若是马服君在这里,他一定可以给出最完善的一王天下的战略,可惜...他这样的人,却只能被赵丹那样的庸碌之人驱使...”   秦王咬着牙,愤恨不平的说道:“别再说这件事情了!”   .......   赵王闷闷不乐的坐在王宫里,他已经很多天都没有举办宴席了,大臣们根本不敢来参加他的宴会。他现在就只能等待着马服君,等马服君回来了,自己就可以设宴来犒劳远道而来的马服君,有马服君的名望在,大臣也就不敢不来吧?赵王正在想着,御史赵晖忽然前来拜见,赵王接见了他。   赵晖坐在赵王的面前,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上君,您准备什么时候设宴呢?”   赵王有些生气,认为他是在挖苦自己,沮丧的说道:“等马服君回来,寡人再设宴。”   赵晖有些惊讶的问道:“有大贤赶到赵国,难道您不设宴来款待他们吗?”,听到大贤两个字,赵王顿时就有了精神,他急忙站起身来,询问道:“什么大贤?”,赵晖惊讶的看着他,说道:“乐毅将军的儿子乐间,还有他的族弟乐乘,这两个人听闻您对贤才的重视,从燕国逃到赵国,臣听闻他们已经去了相国的府邸,难道您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哈哈哈,有大贤来投效了?”,赵王大笑着,便朝着王宫外冲了出去,赵晖急忙跟在他的身后,又说道:“国相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做什么事都不愿意告诉您,我看他是有意轻视您啊,还私自与前来投效的大贤相见,这是想要拉拢大臣吗?”,赵王好像并没有听到赵晖的抱怨,大叫道:“给寡人备车!”   赵王才不在意魏无忌告不告诉自己呢,只要贤才来了赵国,这次一定要派人看好,不能再让贤人跑了。   赵晖看着火急火燎的离开了王宫的赵王,显得有些懵,伸出手来捂着额头,收了人家的钱,可这事情一点都没有办成,这不是毁了自己的信誉嘛?我是个说到做到,诚实的人,这可怎么办啊?   当赵王大笑着走进了魏无忌的院落的时候,众人都是急忙起身拜见,赵王亲切的接见了魏无忌的所有门客,哪怕是那些穿着朴素,出身卑鄙的,他有没有半点的轻视,他的这个态度,倒是让魏无忌的不少门客对他有了好感,魏无忌带着一位中年人来到了赵王的身边,正要俯身长拜,赵王就将他们都扶了起来。   “好啊,这位就是乐间将军吧?”,赵王询问道。   乐间打量着面前的这位赵王,传闻果然不假,这位赵王,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大臣的,他急忙行礼说道:“乐间拜见上君...”,赵王再次大笑,双手握着魏无忌与乐间的手,走上了上位,让他们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表示自己的亲近,魏无忌这里的宴席还是比较简陋的,只有酒水,食物不多。   不过,赵王并不在意这一点。   “上君,乐间将军到来不久,他先是去祭拜了乐毅将军,方才来到了我这里,我正准备向您举荐他呢。”,魏无忌认真的说道,赵王笑着说道:“像乐间将军这样的人,就算是没有人举荐,寡人也一定会重用的。”,魏无忌摇了摇头,说道:“上君,刚刚制定的法度,贤才投效赵国,是要有人举荐的,若是他犯了错,举荐的人与他同罪。”   赵王一愣,方才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对,寡人险些忘记了。”   赵王看着乐间,有些沉重的说道:“乐毅将军还在的时候,他就常常说起您的事情,寡人想让他写书信,让您返回赵国,可是他却说,他虽然是父亲,可是不愿意过多的干涉您的选择,他说,只有您自己最知道自己该为谁效力...寡人非常的尊敬他,赏给他的钱财礼物,他也不要....”   “他是个高尚的君子...每次听闻您率领燕国士卒击破胡人的事情,寡人就非常的担心,担心有一天,您会带兵来攻打赵国...”,赵王有很多的话要说,乐间只是认真的听着,平静的笑着,一言不发。赵王说道:“乐毅将军病重的时候,寡人想要代替他写信,让您回来服侍父亲。”   “乐毅将军却不许,他说:我的儿子应该领着士卒征战四方,扬名天下,怎么能让他荒废时日来服侍我呢?”   赵王越说越多,魏无忌看到乐间那愈发落寞的脸,伸出手,扯了扯赵王的衣袖,赵王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乐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您如今能来到赵国,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寡人想要让您来继承诸国君的封号,由您来代替乐毅将军,统帅赵国的将士,您觉得怎么样呢?”   乐间摇了摇头,他说道:“我来到赵国,没有立下任何功劳,就要受到您这样的赏赐,成为封君,这是因为我父亲的庇荫,是我所不愿意的,也是我父亲所厌恶的,请您允许我做一个裨将,我会为您击败敌人,以足够的功劳来得到相应的赏赐。”   “这....”,赵王呆愣了片刻,方才有些为难的说道:“若是您这样的贤才,在赵国只能担任一个裨将,还有谁敢来投效寡人呢?寡人想让您做赵国的将军,等您击败了强敌之后,寡人再给与您赏赐,您觉得可以嘛?”,乐间这才点头答应了赵王,赵王更加的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   离开了魏无忌的院落,乐间就朝着乐毅的院落赶去,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与家眷住在这里的。   刚刚来到了院落门前,他就看到了一位文士,文士看起来风度翩翩,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龄,而此刻,他却是在认真的打量着乐间,从上到下,乐间疑惑的看着他,询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嘛?”   “你是乐毅的儿子?”,那人操着一口夹杂了齐语的赵国话,若是不仔细听,还真的听不明白。   乐间点了点头,说道:“我是乐间,不知道您是什么人呢?”   这位文士看起来有些失望,他摇着头,转身离去。   “比起乐毅,你差的太远了。”   乐间看着这位奇怪的文士离去,却也没有能明白他的意思。这人在这里等着自己,就是为了羞辱一下自己?   赵国人真奇怪。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公子三国相   坐在马车里,楚国的使者正在游览魏国的风光。   这并不是使者初次前来魏国,这些使者,并不是随意派遣的,尤其是在楚国,春申君用了数年的时间,培养出了一批精明的使者,按着七国分别培育,比如如今出使魏国的这位,他原先就是魏国人,对于魏国的风土人俗了如指掌,更是能说一口流利的大梁话,黄歇专门派人告诉他魏国国内大臣的情况,他们的性格,他们的特点。   并且会亲自传授他如何去更好的施展口才,毕竟,在口才这方面,春申君的确是如今最为杰出的,他当初说服秦国退兵,又说服秦王与范雎,安全的回到楚国,在之后的几年里,也是靠着自己过人的口才,帮助楚国在外交谈判上获得更多的利益。故而,他很重视这些使者,也乐意花费时间来培养他们。   这位使者唤作翟廖,出身也并不低,只是,他离开魏国也有很长的时间了,此刻再次回到魏国,看着熟悉的一切,心里百感交集。使者们前往别的国家,并不只是为了传达君主的意思,他们也会有别的使命,例如观察他国的情况,记录地形,甚至是招纳他国的贤才,而此刻,翟廖的任务,也是包括了这些。   他看着道路上那些忙碌的百姓,并不奇怪,魏人向来就是最勤劳的,可是当他看到同样忙碌的官吏的时候,就有些不淡定了,什么时候魏国的大小官吏都变得如此勤恳了?他好奇的看着这些来回奔波的官吏,他们有的骑着骏马,有的坐在马车上,看起来非常的急切。   难道是魏国出了什么大事?   翟廖有意拦住他们询问,可是这些官吏来去匆忙,看起来无心要招待这位贵客。翟廖有些无奈,好在总算是遇到了一位不慌不忙的年轻人,他急忙拦住了这位年轻人,年轻人并不生气,急忙下了车,与他拜见,翟廖与他寒暄了几句,方才询问道:“我看到道路上官吏来回奔波,魏国内是出了什么事情嘛?”   年轻人惊讶的看着他,询问道:“看您的衣着,您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   翟廖急忙解释道:“我在外求学,许久未曾回国。”   年轻人恍然大悟,这才说道:“上君以平原君为相,平原君说:要对贤明的官吏进行赏赐。可是当初大家也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眼里,过了几个月,平原君忽然召集了一些地方的郡吏,县吏,乡吏,亲自召开宴席,款待他们,用贵重的玉石作为他们的赏赐,当众宣读他们的政绩。”   “随后,郡里贤明的官吏,被平原君举荐给了上君,留在大梁。县里贤明的官吏,被提拔到了郡里,乡里的官吏,被提拔到了县中,官吏们这才明白平原君言出必行,故而急着要立下政绩,好成为平原君的座上宾啊。”,说起这些,年轻人的眼里满是景仰,他摇着头说道:“平原君刚刚到来的时候,国中很多人还对他有所不满。”   “可是还没有过去几个月,他就让官吏们心甘情愿的供他驱使,他又奖赏了各地多耕作,多生育,多纺织的百姓,就连魏国的百姓,如今都是争先恐后的忙碌了起来,乡野里也见不到懒散的人,我听闻,贤明的人治理国家,能通过很小的事情带来巨大的变化,如今看来,平原君就是那样贤明的人啊。”   翟廖听着他的赞叹,也是笑着应和,两人辞别,翟廖继续赶路。坐在马车上,他皱着眉头,心里对于这位刚刚上任的魏国国相满是好奇,在赶来之前,春申君曾告诉他,这位平原君深不可测,是他在魏国最应该担心的人,甚至连他可能会询问的事情,如何该回答他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   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翟廖终于是得到了魏王的召见。   在他到来之前,魏王正在跟龙阳君诉苦,他看着这空荡荡的王宫,他的王宫,在三晋王宫里本来是最奢华的,可是到如今,他所拥有的那些宝物,都被平原君拿去送给了魏国的官吏,甚至,就连他的佩剑,他收藏的竹简,都没有能幸免。面对平原君的索要,魏王也只能咬着牙,忍痛给他。   故而,在龙阳君前来陪伴他的时候,魏王终于是委屈的说道:“寡人本来想要送给您几件礼物,可是寡人的王宫,都被平原君掏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寡人的佩剑,都被他拿去送给了一位带领百姓击杀贼寇的县尉...您先前说,只要寡人信任平原君,魏国就能富裕起来,可如今魏国还没有富裕,寡人就已经不富裕了...”   龙阳君依偎在他的怀里,看到魏王这委屈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是那么的好看,魏王都忍不住的看呆了,龙阳君这才对他说道:“上君,平原君奖赏了这些官吏之后,得到赏赐的官吏,对您感恩戴德,准备要更好的为您效劳,没有得到赏赐的官吏,为了能够得到您的赏赐而不再无作为的度日。”   “您从前有很多的宝物,可是您如今得到了百姓的热情拥戴,得到了官吏的真心追随,难道这不是更大的宝物嘛?在我看来,您变得更加富裕了...让魏国强盛起来,一直都是您的愿望,难道您的那些宝物,还不如您的志向嘛?”,听到龙阳君的质问,魏王咬着牙,皱着脸,无奈的说道:“您说的对...可是平原君若是再来,寡人该怎么办呢?”   龙阳君捂着嘴偷笑了起来,说道:“您可以告诉平原君,您已经没有什么宝物了。”   魏王痛苦的说道:“这句话,寡人已经告诉了他很多次,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知道收敛一点,可如今,他是看上了什么就直接拿走...寡人这个心痛啊...算了,算了,他下次再来,寡人就解了衣裳,给他看看,寡人已经一贫如洗了,干脆就将寡人的衣裳拿走好了。”   他们正聊着,就听到了楚国使者到来的消息,龙阳君急忙起身,说道:“我去请平原君前来,请您接见使者,不过,什么都不要答应他,只管不断的夸赞平原君就好。”,魏王一愣,点了点头,这才送走了龙阳君,又在大殿内接见了来自楚国的使者。魏王惊讶的发现这位来自楚国的使者竟能说一口流利的魏语。   魏王询问了他的出身,才知道他是魏人,魏王笑了起来,对他也就亲近了一些。   “上君,我这番是以大王的王令来拜见您的。”   “好啊,您知道嘛?平原君目前在魏国担任国相!”   “额...我知道,楚国与魏国一直都是关系亲近的国家,目前诸国混战,征伐不断...”   “您说的对,平原君也是这样告诉寡人的,平原君来到魏国之后,跟寡人说了很多的事情...”   两人正在聊着,平原君,龙阳君,还有一位老者,缓缓的赶到了这里,魏王急忙起身,亲切的扶起平原君,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而那位老者却是站在了平原君的身后,龙阳君也坐在了不远处,使者拜见了他们几人。魏王坐在上位,看着平原君,说道:“楚国派遣使者,请您来接待他吧。”   平原君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面前的翟廖。   翟廖看着平原君,认真的问道:“七国征伐不断,国人死伤无数,不知您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呢?”,平原君咳了咳,有些无奈的对他说道:“不久前,我生了病,尚未痊愈,不能说太多的话,还是请我的驭者来与您商谈这件事吧。”,使者惊讶的看着他身后的老者。   老者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就要朝着翟廖俯身行礼,翟廖急忙起身,不敢接受老者的礼。魏王有些担忧的看着平原君,想要说些什么,龙阳君却朝着他挤了挤眼,魏王顿时明白了,不再言语。翟廖这才又向老者询问,老者长叹了一声,说道:“我每想起您说的这件事,就痛不欲生啊。”   翟廖一喜,急忙说道:“大王也是为这件事而担忧,故而想要与六国结下盟约,停止战争,避免国人继续遭受这样的灾害,您觉得这件事怎么样呢?”,老者哦了一声,急忙问道:“请问秦国也在这其中嘛?”   “当然在,秦国多次侵犯三晋的土地,杀死魏,赵,韩的国人,如果他也能停止战争,这对魏国也是一件好事啊。”   “那如果秦国不参与盟约,或者来袭击魏国,楚国打算怎么办呢?”   “楚国会召集其余五国,共同协助魏国来抵御秦国。”   “这是好事啊,如果七国会盟,那盟主是谁呢?”   “这将由七国共同商议。”   老者笑了起来,这位使者的应答还真是迅速啊,看来,就好像提前教过他,该怎么去回答,他忽然问道:“春申君的身体还好嘛?”,使者一愣,思索了片刻,方才回答道:“还不错。”   “那会盟的地点在什么地方呢?”   “这...这也是七国应该一同来商议的事情...”   老者又开始了迅速的提问,这使得使者都有些慌乱,老者的言行有些诡异,偶尔会温和的问起使者家里的情况,偶尔又严厉的质问楚国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就这样折腾了许久,老者方才送走了使者,让使者暂时休歇几天,使者有些晕乎乎的走出了王宫,老者这才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在这个时代,有很多学派的学者,钻研法律的法家,宣扬仁政的儒家,其中有一位另类的学派,唤作名家。名家学派,他们是以思维的形式,规律和名实关系为研究对象的哲学派别,所以称名家,当然,他们在这个时代还有别的称呼,唤作辩者,察士。顾名思义,他们是能观察周围的一切,又非常擅长辩论的学派。   而这老者,他唤作公孙龙,是名家学派的代表性人物,曾提出白马非马的哲学命题,他还有一个身份,平原君的门客。   荀子非常的厌恶名家,曾指责他们整日观察这个观察那个,却做不出像样的总结,又爱进行诡辩,却拿不出治国的策略,说他们是最无用的学者。   公孙龙看着魏王与平原君,分析道:“楚国知道各国短期内不会爆发战事,故而想要拟定盟约,将五国捆绑在他的战车上,一同的讨伐秦国,他想要做盟主,统领五国的盟主,借五国的力量来击败秦国...那位使者在赶来之前,黄歇定是教过他如何去应答,他有时能迅速的回答,有时却会迟疑,从这里能看出黄歇所在意的是什么...”   “他所在意的,只是想借着秦国的威慑,来逼迫诸国与他一同抵御秦国...不过,秦国是贪婪的虎狼,永远都是在不断的进行战争,若是能以诸国共同抵御秦国,是一件好事....”,公孙龙迟疑了片刻,又说道:“可如果楚国想的并不是联合起来抵御秦国,而是借他国的力量来抵御秦国...”   “这有什么区别吗?”,魏王好奇的询问道。   “当然...”,公孙龙正要开口,赵胜就打断了他,公孙龙的确是他麾下最擅长辩论的,可是这个老头他总是神神叨叨的,喜欢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什么白马非马,什么离坚白,赵胜是听不懂这些的,他也不愿意去听,公孙龙看到他的模样,也就没有多说,闭上了嘴巴。   “这是对魏国有利的事情,魏国正好需要时间来恢复国力...”,赵胜认真的说道。   魏王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赵胜看着龙阳君,说道:“请您安排好使者的住所,另外,要派出可以信任的武士来保护他的安全。”,龙阳君非常的困惑,赵胜解释道:“这样的盟约对于秦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秦国又是个不择手段的国家,我怕他们会刺杀使者,破坏盟约,拖延盟约...”   龙阳君这才急忙走出了王宫,公孙龙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王宫里就只剩下了赵胜与魏王。   龙阳君留下了自己的门客来保护这位楚国的使者,安排了一切,这才返回王宫,刚刚走进了王宫,他就看到了坐在上位,只是穿着亵衣,瑟瑟发抖的魏王。   “上君...您这是怎么了?”   “是平原君...”   “他居然真的拿走了寡人的衣裳...”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为什么韩国没有贤人呢?   韩国,新郑   韩国的王宫里,国相张平绝望的看着面前的韩王,韩王然,傲然的坐在上位,眯着双眼,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他是喜还是怒。国相张平,是张开地之子,他与父亲,共同辅佐了五代韩国君主,被称为四世五...咳咳,是五世相韩。而这五世相韩的壮举,还是由他们父子两人所完成的。   张平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上君,秦国与楚国之间,我们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您如此无礼的对待楚国的使者,给他粗糙的饭菜,让他住在简陋的屋子里...我本以为您是要选择秦国,我也与您说了,比起楚国,秦国对韩国的威胁更大,不该与他们结盟,可是如果您做出了决定,臣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可是您对秦国的使者也是如此的冷漠,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韩王然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就好像他已经有了成熟的谋略,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看都不曾看张平一眼,冷淡的说道:“寡人有自己的想法,请您不要担心。”,张平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缓和了许久,张平方才认真的说道:“上君,楚国想要联盟各国,抵御秦国的入侵,这是对韩国有利的事情。”   “秦国拉拢韩国,是为了瓦解联盟,您要知道,与楚国亲近,才是...”   “寡人有自己的想法...”,韩王说着,瞥了张平一眼,方才询问道:“寡人听闻,这些天,您一直都在与楚国使者商谈?”   “臣在与他商谈拟定盟约的事情,楚国使者是韩人,虽说楚国也是不安好心,可是与楚国站在一起,等到秦国入侵的时候,好歹有邦国愿意帮助我们...”,张平认真的说着,韩王再次打断了他的言语,点着头,哦了一声,脸色依旧是那样的神秘,让人捉摸不透,他说道:“请您让御史,中尉他们来王宫拜见我。”   “上君啊...”,张平朝着韩王大拜,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泪雾,他说道:“韩国有灭亡的大祸,请您好好听听臣的建议...两个大国来拉拢韩国,韩国必须要做出选择啊...请您...”,韩王看到张平如此模样,急忙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笑着扶起了他,无奈的说道;“请您不要担心。”   “寡人会听取您的建议,请您回去休息吧,越是在这样的时候,您就该越是显得不在意,您可以去城外狩猎,这样一来,两国的使者也就会心生忌惮,不敢胡乱行事...”,韩王说着,将张平送出了大殿。张平麻木的走出了大殿,时而笑,时而悲,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韩王然非常的崇拜申不害,将申不害的变法当作自己的治政理念,狂热的遵从。申不害在韩国变法,他所追求的是帝王术,所谓的“术”,主要是指国君任用,监督和考核臣下的方法,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信陵君在赵国,平原君在魏国,都是采取了同样的办法来整顿吏治。   可问题是,申不害的这种思想,更重视的是“帝王术”,认真钻研了这种学问,狂热信奉的韩王认为,帝王在治理国家的时候,最好采取隐密的权术,表面上不露声色,装作不听,不看,不知,使臣下捉摸不透国君的真实意图,实际上却可以听到一切,看到一切,知道一切,这样就可以做到“独视”,“独听”,从而“独断”。   在送走了张平之后,韩王然这才笑了起来,张平这样聪明的人,都没有能猜透自己的意图啊,看来,寡人的术是掌握的愈发熟练了。韩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如今两个大国都希望能得到韩国的帮助,在这种时候,更要这两国猜不透寡人的意图,好让他们增加对韩国的重视,这才是自己该做的事情,张平这样庸碌的人,怎么能猜透这一点呢?   韩王不屑的摇着头,可叹啊,诺大的韩国,竟是找不到半个贤臣啊。   “上君是想在两国之中周旋,以此来让他们更加的重视韩国,用更大的利益来得到韩国的帮助。”,张平对御史,中尉说道,御史唤作韩肃,是公室子弟,而中尉唤作穆,是张平亲自举荐提拔的一位贤人。他们听到张平的话语,韩肃开口询问道:“那上君的作为,是正确的吗?”   张平苦笑了起来,抬起头来,痛心疾首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是正确的....上君要是继续这样,只怕秦国就要再次兴兵,而楚赵等国,也不会再来相助,韩国要灭亡了啊...”,韩肃沉默了许久,方才问道:“那您为什么不上谏上君呢?”   张平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韩肃也很快认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苦笑着摇了摇头,仰头感慨道:“我们都要成为亡国的人了。”,张平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唉。”,张平说着,忽然看向了面前的两位大臣,认真的说道:“请两位尽心辅佐上君。”   他说着,就要向两人俯身行礼,韩肃还没有反应过来,穆伸出手来,抓住了张平的双手,不让他行礼,穆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张平,说道:“请您不要这样做,韩国可以没有别人,唯独不能没有您,若是您也不在韩国,韩国一定会灭亡。”   穆的年纪并不大,在三人之中,他是最年轻的,而张平认为,他也是最有才能的,张平还想要说些什么,穆却是摇了摇头,他看向了韩肃,说道:“请您前往拜见上君,就告诉我,我身体不适,稍后才能赶往王宫。”,韩肃茫然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告别了张平与韩肃,穆返回了自己的院落,打开了门,贤惠的妻正在做饭,年幼的儿子骑着竹子,正在院落里乱跑。穆笑了起来,他是多么的幸福啊,他有一个贤惠且漂亮的妻,有一个调皮却善良的儿子,看到父亲回来,小家伙急忙举起了手中的木剑,指着父亲的方向,大叫道:“有敌!”   说完,他就冲了过来,木剑乱挥一通,大叫道:“韩国将军腾在此,您已经被韩国大军包围了,下车投降!”,穆假意捂住肚子,急忙说道:“我愿向韩国大将腾投降!”,小家伙这才笑了起来,冲进了父亲的怀里,穆抱起了孩子,大笑着走向了妻,妻正在舂米,看到父子两人胡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美味的饭菜,穆这才站起身来,再次抱起了儿子,重重的亲着他的脸,认真的说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好好保护你的母亲,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啊。”,腾看着父亲,大笑着,点着头说道:“韩国将军腾在这里,谁都不敢来欺负母亲!”   穆笑着,又抱住了他。   妻有些不安,她看着良人紧紧的抱住孩子,眼里却流出了泪水。她正要开口,穆朝着她摇了摇头,放下了孩子,走到了她的身边,又紧紧的抱住了她,妻浑身一颤,急忙也抱住了两人,两人相拥许久,穆这才挥手与两人告别,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孩子与妻,这才离开了院落。   年幼的腾挥手告别了父亲,抬起头来,看到正在啜泣的母亲,他疑惑的询问道:“母亲,您为什么要哭泣呢?”   ...........   楚国的使者坐在客舍里,看着面前粗糙的粟,脸色非常的阴沉,这区区韩国,竟敢这样对待楚国,好,看来这联盟的事情,韩国也是不打算参与了,呵,明天我就回楚国,跟春申君讲讲这个愚蠢的君王,他正在想着,忽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那是一个魁梧的年轻人,佩着剑,他朝着楚国使者俯身大拜,问道:“可是楚使?”   楚使茫然的点了点头。   秦使同样也是如此,他比楚使还要愤怒,在这些时日里,秦国可是打的韩国痛不欲生,连连败退,秦国要是真想灭亡韩国,那是一点都不困难,在这种时候,韩王竟敢如此冷漠的对待自己,难懂他们是真的要决定投效楚国?想到这里,秦使就不由得冷笑了起来,还真以为楚国能保护韩国吗?   要是武安君动手,不等楚国有所反应,韩国就要灭亡了。   他正在思索着该如何让韩王改变心意,就看到有人走进了他的屋,来人是一个不曾见过的韩国大臣,身后还跟着一个楚国人,这位韩国大臣抬起头来,不屑的看着秦使,问道:“你就是秦使?”,秦使勃然大怒,起身质问道:“这就是韩人对待客人的礼仪嘛?”   “礼仪?”,韩国大臣似乎很愤怒,他冲上来,一把抓住了秦国使者的脖颈,秦使这才发现,面前的这位韩臣,几乎要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韩国大臣愤怒的质问道:“韩人对待带着善意前来的宾客,是用最好的礼仪来招待的,可是对待你们这样抢占韩国土地,屠杀韩国百姓的敌人,难道还指望得到我们的善意嘛?”   他一拳打在了秦使的腹部,秦使痛的弯下了要。   “韩国已经决定接受楚国的提议,与诸国拟定盟约,停止战争,您想要让韩国赶走楚国的使者,我却要将您驱逐出韩国的土地!迟早有一天,我会让秦人退出所有韩国的土地1”,大臣愤怒的说着,便拉着他走出了屋子,秦使发现,跟随自己前来的武士们,此刻已经被制服,他愤恨的盯着那位韩国的大臣。   “因为这件事,韩国会灭亡的!”   “您说的不对,诸国征战太久,是该停止战争,楚国派往秦国的使者,应该已经拟定了盟约,怎么能继续征战呢?”,不远处的楚国使者冷笑着说道。   秦使大怒,却被韩国大臣押着,走出了这里,韩国大臣自然就是中尉穆,穆押解着秦使,在楚国使者的观看下,将他带上了马车,韩国的武士们手持弩,这才押着诸多秦使朝着城门走去,楚使一路跟随。   “您说什么?!”,王宫内的韩王,再也无法保持那平静了,他几乎是跳了起来,看着面前的武士,“穆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做事!没有寡人的命令!他怎么敢!!”,韩王愤怒的大叫着,他看向了一旁的韩肃,过了片刻,他才平静了下来,继续坐在上位,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微微颤抖的身体,能看出他实际上并不平静。   “肃...这件事,您觉得该怎么办啊?”   韩肃长叹了一声,说道:“穆竟敢这样行事,我们也就没有办法再挽回了,只能严惩穆的行为...司寇娄,是一个贤明公正的人,请上君让他来惩罚穆的行为,再委派臣来款待楚国的使者。秦国的使者已经被穆赶走,如果楚国使者也离开了,韩国就会遭到秦国的报复啊。”   韩王点了点头,眯着双眼,吩咐道:“请您将娄让拜见寡人。”   韩肃急急忙忙的走出了王宫,找到了司寇娄,对他说道:“穆是韩国的贤人,请您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韩肃,点了点头,这才赶往了王宫。   ......   院落里,妻站在门口,正在眺望着远方,而小家伙还是在骑着竹四处疯跑,他不知道母亲在等待着什么,也不知母亲在哭什么,可是他记得,父亲在离开前,曾吩咐他照顾好母亲,所以每当母亲流泪,他就会冲上去,抱住母亲,学着大人的模样来安慰她,母亲总是会被他逗得忍不住笑起来,也就不再伤心了。   这一天,父亲并没有及时回来,整整一夜,都没有回来。   母亲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第二天,父亲还是没有回来,腾有些想念父亲了,不知为什么,他站在院落里,丢下了竹子,忍不住的哭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母亲抱着他,给他做了很好吃的饭,又给他做了玩具,这才哄着他入睡。   第三天,有很多人来了腾的家,腾畏惧的躲在远处,不敢出来,他看到一群人抬着一个被布蒙起来的人,走进了院落里,母亲忽然大哭了起来,腾愤怒的拿着木剑跑了出来,甚至还刺伤了一个“欺负”母亲的坏人,母亲严厉的训斥他,让他向这位来人道歉,这位被刺伤的人也没有怪罪腾,他给腾送了很多东西,他说:这些是他的父亲给他送的。   可是,当腾问起父亲的时候,那人也不敢开口了。   韩国中尉穆因为擅自驱逐秦国使者,与楚国使者私自拟定盟约,被韩王赐死。   穆死后的第二天,韩国司寇娄自杀。   第三天,韩国御史肃自杀。   跪在他们的坟地前,张平捶打着自己的脸,撕心裂肺的恸哭。 第一百五十章 但使云中飞将在   云中并没有赵括所想的那么荒芜。   邯郸人口中的云中,是荒芜的,是恐怖的。在邯郸传播最广的故事里,就有会吃人的沙尘,从沙土里钻进脚踝的虫之类关于云中的传闻。出于对此地的不熟悉,赵括最先赶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慌,已经做好了面对最恶劣气候的准备,可是,他没有想到,这里并不像传闻里的那么恐怖。   这里也有肥沃的土地,也有耕作的百姓,还有很多的畜牧区,所谓的畜牧区,就是赵国的贵族们在这里买下土地,然后派遣自己的家臣来这里放牧,如平原君,据说在这里就养着几万只的羊,赵括觉得应该是没有这么多的,除了羊,还有最珍贵的骏马,也是在这里放牧。   这里有很多的林胡人,狄看起来有些激动,与他们亲切的交谈起来,时不时就会带回来几支羊腿,或是奶类。坐在这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喝着牛奶,吃着羊腿,赵括只觉得生活是如此的惬意。在赵国的云中,生活着很多的胡人,赵国对待他们的方式很特别,并没有委派县令之类去管辖,他们可以自由的放牧,按着部落的形式缴纳税赋就好。   税赋自然就是以牲畜来代替,赵国对他们的税赋要求还是比较低的,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据点,若是赵国征收太多,他们可以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二来就是怕会将他们逼反,让他们四处作乱。在管辖境内胡人方面,还是秦人做的最为出色,他们在境内设立夷道,说起来就是胡人聚集的县城,委派县令进行管辖,一视同仁。   云中的百姓并不多,比起邯郸,代等地区,更是少的可怜。   此刻已是秋收之季,赵括也赶了数个月的路,云中已是赵国最偏僻的地方,接下来,赵括就要赶往代郡,从代郡沿着昔日燕国的进攻路线,返回邯郸。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道路上,数个月都在旅途上的赵括,此刻看起来有些邋遢,这却让他有了一丝不同的气质,略有些深沉,再加上徒步跟随在他的身边的韩非。   还真的有些孔子出游诸国的风范,若是再换个牛车,应该就更像了。   在这几个月的旅途里,赵括收获巨大,他真正的看到了这个时代真正的样子,一种对这个时代隐约的优越感荡然无存,代替它的是一种深深的怜悯。赵人过的非常苦,沉重的徭役与赋税压垮了他们,韩非说:不只是赵国,就是韩国,魏国,楚国,都是这样的苦,或许,全天下都是这样。   所以,这个时代的星辰们一直在思索着拯救天下的办法。在后世,韩非法家的身份,以及他的大一统思想,对百姓的严格控制,很容易让人忽视掉他提出的减轻赋税,减少徭役,韩非认为,只有一个统治力极强的大一统国家,才能让百姓们活下去。   如今,赵括也加入了这些忧国忧民的贤人行列,他也在回忆着,这几千年的经验里,是否有可以拯救天下的办法呢?   若说赵括只是多了些对时代的沉浸,多了些怜悯的心,那韩非的收获,可就是非常巨大了,在这旅途中,他针对每一个地方所遇到的问题,向赵括请教,而赵括并没有给与他一个肯定的回答,而是将很多的答案放在了他的面前,让他自己进行取舍。例如,韩非问赵括:一王天下,应该给与百姓修养的时日,可百姓疏忽与操练,遇到外敌该如何应对?   赵括瞬间告诉他什么常备军制,郡兵制,府兵制,兵户制之类的数个办法,然后反过来询问韩非,你觉得哪个制度最为合适呢?   韩非顿时就懵了,随后的一路都是思索着老师说的这些办法里哪个最好,无论韩非请教哪方面的知识,赵括都是如此,给与他诸多的答案,让他自己去思索,这当然是因为赵括对韩非的看重,赵括从不觉得自己的能力可以比得上韩非,相反,作为这个时代最杰出的思想家之一,被后世所景仰的大贤。   韩非肯定是远超自己的,故而,赵括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这几千年的记忆告诉韩非,然后让韩非来选择最适合当今时代的办法。赵括很开心,他觉得,自己与韩非的配合,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大杀器,几千年的记忆加上一位睿智的贤才,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呢?赵括对此非常的期待。   只是,此刻的韩非,几乎是对赵括五体投地了,无论是什么事情,赵括总能给出自己的看法,就好像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他也不会限制自己的思索,他会给出自己很多的答案,让自己来思索。像这样的贤师,要到哪里去找呢?韩非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荀子果然没有骗我。   而这一切的对答,都被韩非记录了下来,就连跟着赵括一同赶路的这些门客,有些时候,也会静静的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在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出声打扰,眼里满是敬畏,有些时候,门客们也会小心翼翼的跟赵括请教,赵括也不会因此而生气,每当他们有什么疑惑,赵括就会为他们解答。   如果是赵括也不知道的,如耕作方面的事情,他就会很真诚的道歉,并且将他的问题记下来,说是要找到能解答的人,得到答案后再告诉他。   而在赵国,此刻也迎来了最为忙碌的时刻,农忙时节,不只是百姓们最为忙碌,就是邯郸王宫里的大臣,也是如此。此刻,魏无忌的门客侯赢,正在慢悠悠的分配着各地的用品,因为三年的战争,国内的匠人也一同上了战场,使得赵国内的农具非常的破旧,为了应对这个情况,魏无忌在很早之前,就召集了大批的匠人,打造了很多的农具,制作了很多的车辆。   按着各地的户籍,以及物资的稀缺情况,侯赢需要将这些物资分配到各地去,作为他的副手,楼缓坐在一旁,看着面前这位醉醺醺的老者,魏无忌的门客们都有一个通病,嗜酒。无论什么时候,魏无忌门客们的脸都是红色的,此刻也不例外,侯赢醉醺醺的看着各地的情况,随意的就进行分配,他的分配极其不合理。   “您这...中牟并不缺铁器,中牟令说需要运输粮食的车,您不给他分配车,却给与了大批的农具,这是...”,楼缓有些忍不住的说道,侯赢揉了揉双眼,拿起竹简看了看,这才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您说的很对,是我弄错了。”,说着,他又划掉了先前所写的内容。   楼缓看着他胡乱分配,坐了片刻,实在是忍不住了,让侯赢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开始了分配,侯赢有些抱怨的看着他,拿出酒袋又喝了一口,楼缓很快就完成了对各地的分配,这才不悦的说道:“您下次来办理政事的时候,能否不要...”,他忽然就停了下来,原来侯赢早就躺在地面上,呼呼大睡。   楼缓大怒,有意训斥,刚刚走到了他的身边,忽然愣住了。   不对啊,我是秦国的大臣啊,赵人耽误农桑,我应该高兴啊!他又走到了案前,看着案上的竹简,拿出了小刀,对着竹简,皱着眉头,握刀的手剧烈的颤抖着,最后,他长叹了一声,放下了刀,低着头离开了这里。正毫无形象的躺在地面上的侯赢,紧闭着双眼,嘴角却缓缓出现了一抹笑容。   “他并没有毁掉?”   “何止是没有毁掉,他的分配非常的在理,而且,他的速度很快,您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个贤人,他有可以担任国相的才能,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轻松,太容易。”,侯赢坐在魏无忌的府邸里,认真的对魏无忌说道。魏无忌饮了一口酒,这才笑眯眯的说道:“他能在秦国担任国相,秦王又不是个庸碌的人,他当然是有才能的。”   “在处理政务的方面,就是虞卿也比不上他,秦王当初也是因为看重他,才没有杀害他,将他留在王宫里,就连范雎对他,也是非常的尊重,这样的能人,只是养着他,不让他来为赵国出力,那就太可惜了。”   侯赢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魏无忌这才笑着说道:“请您将他派人将他叫到我这里来吧。”,侯赢这才离去,魏无忌又喝了些酒,过了许久,楼缓走进了魏无忌的院落里,刚刚走进了院落,他就看到了院落里那些倒在地面上的醉汉,这让楼缓有些生气,或许是在秦国呆久了,他对这些所谓豪爽的游侠义士,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走进了室内,看到敞开了衣襟,喝的醺醺然的魏无忌,楼缓更是恼怒。   “来,请入座。”,魏无忌踉踉跄跄的准备起身行礼,楼缓就直接坐在了他的面前,魏无忌笑了笑,方才对他说道:“我本来想要让侯赢来负责秋收的事情,可是他近来身体不适,假相虞卿,又在忙着吏治的事情,我想要让您来负责秋收的事情,您觉得怎么样呢?”   楼缓并没有半点的惊讶,非常平静的说道:“看来侯赢将今天的事情都告诉您了。”   “是啊,哈哈哈。”,魏无忌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我就知道这些事情是瞒不过您的。”   楼缓摇着头,说道:“我的才能不足以操办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请您再找别人吧。”,魏无忌却说道:“这并不是要询问您的意见,这是我对您下达的命令,我是赵国相,您是赵国的大臣,难道您不该遵守我的命令吗?”   “好啊,如果您非要我去做,若是耽误了农忙,酿成了大祸,请您不要责罚。”,楼缓随意的说道。   魏无忌点了点头,说道:“请您放心罢,我不会责罚您的,我是魏人,赵人缺粮饿死,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您尽管去做,饿死了一万个赵人,我就说死了一千个,若是死了十万个赵人,我就说死了五千。您完全不用担心,我整顿吏治,进行变法,这已经得得起赵王对我的礼遇,至于那些地位卑微的赵人,他们的生死,我并不在意。”   楼缓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魏无忌,离开了这里。   魏无忌这才叫来了自己的一位门客,吩咐道:“他对各地农事的命令,不要急着送出去,送到虞卿那里让他看看,若是合理,那就不必理会,若是不合理,那就隐蔽的将他杀死,再把他藏起来,对外就说他逃回秦国去了。”,门客点了点头,这才领着人离开了,魏无忌继续喝起了酒。   他忽然看着一旁的门客询问道:“马服君在哪里?”   “应该是在云中,也该朝着邯郸出发了。”   “嗯,在他返回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办妥。”   “唯!”   而此刻,赵括却是遇到了一位熟人。一支精锐的云中骑士们,出现了他们的面前,门客们正准备要戒备,狄就看到了最前头的李牧,李牧笑着从马背上跳了起来,急匆匆的就朝着赵括走了过来,而在他的身边,其余骑士们也是纷纷下马,李牧迅速走到了赵括的面前,朝着赵括俯身长拜,说道:“云中郡尉拜见马服君!”   “拜见马服君!”,骑士们急忙朝着赵括行礼。   赵括笑着扶起了李牧,又让骑士们起身,只是,在看清了李牧的脸庞的时候,赵括一愣,李牧的脸上出现了一条细长的刀疤,而他正在隐藏的左手,仿佛也受了伤,赵括凝视着他,并不开口,李牧这才笑了笑,对他说道:“大兄,秋收的时候,胡人常常侵扰,我斩获颇多,大小战役四十多次,难免受了些伤。”   赵括握住李牧的手,李牧的左手被砍断了两根手指,李牧触电般的缩回了手,这才拉着自己的下属来拜见赵括,这些骑士,都是军中的将领,也是李牧的心腹,他们早就听闻赵括的名声,此刻再看到他,自然是格外的激动,穿着最好的甲胄,就连自己的骏马都被刷的发亮。   赵括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的视线总是忍不住的看向李牧的断指,所有的想说的话仿佛都堵在喉咙,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大兄,今年啊,我可是没有让一匹胡马越过云中郡!”,李牧自豪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请能退敌?   楚国的使者来到赵国的时候,几乎是被吓呆了。   他看到赵地的官吏们亲自在帮着百姓们收割庄稼,甚至亲自驾车来运输粮食。这让离开赵国很多的楚使非常的茫然,因为刚刚经历的战争,各地的百姓们还被痛苦的云所笼罩着,在沿路上,他看到了那些失去故土的韩人,失去家人的魏人,那种浓郁的绝望,化解不开的愁苦,是平原君也无法解决的。   哪怕是在丰收的季节里,百姓的脸上也看不出多少喜悦,可是赵国不同。   赵人似乎已经忘却了战争所带来的磨难,在道路上,常常能看到背着篓筐哼着不知名小调的赵人,赵国的庄稼并不比韩魏二国要长得更好,赵人的生活也未必就比邻国更好,但是一种不可言喻的不同,那是精神上的不同,从笑容里,从他们的脸上能够看出那种不同来。   楚使也不禁有些动容,心里对魏无忌更是看重了一些。   可是,当楚使与这些赵人谈话的时候,发现他们说的最多的,却不是魏无忌,而是他们的马服君。老人们露出一口豁牙,笑着说道:“马服君曾来过我的家,吃过我的饭。”,孩童们骑着竹马,拿着木棍,通常由最高大的孩子来扮演马服君,其余人都是他的门客将军,他们就在乡野里乱跑,高呼着马服君的大名。   官吏们非常的客气的对待楚使,谈论起马服君的时候,连连称赞,感慨着他的仁义。   而那些强壮的男人,则是高傲的看着楚使,大声说着自己曾与马服君征战的事迹,楚使隐约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那种不屑,那种得意。在闲暇的时候,常有人坐在乡邑门口,说起马服君的事迹来,必定是有一批人在周围听着,在得知楚国使者在这里之后,他们都是高高的扬起头来,不屑的看着他。   楚使的车与一位赵国商贾的马车正好堵在了道路上,楚使急躁的站起身来,愤怒的质问道:您不知道卑微者向高贵者让路的道理吗?   商贾竟抬起头来,大声的问道:您知道赵国的马服君吗?   楚使瞪大了双眼,不知该如何应答。不过,这位商贾还是很快就让开了道路,在楚使路过的时候,商贾朝着他拱手一拜,随即对楚使说道:马服君若是在我的对面,他会为我让路,而您不会,这就是您不如马服君的原因,如今我为您让开道路,您不要觉得我是因为畏惧您,这是因为我是赵人,要效仿马服君的品德的缘故。”   楚使听闻,羞愧难当,用衣袖捂着脸,急忙逃走了。   楚使从不曾想过,一个人,居然就可以改变一整个国家。   当楚使赶到邯郸的时候,是由魏无忌来迎接他,又将他带到了赵王的面前。赵王打量着面前这位使者,楚使表现的非常恭敬,他直截了当的将楚国的想法告诉了魏无忌,没有半点的掩饰,这也是黄歇的吩咐,黄歇说:魏无忌是个豪爽的人,他不喜欢别人遮遮掩掩的。   在楚使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魏无忌与赵王之后,便安静的等待他们的回复,魏无忌看向了赵王,说道:“如今诸国,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独自对抗秦国,只有联合起来,才能面对暴秦,请您答应楚王,赵国与楚国友好相处,这是秦国所不愿意看到,而两国的贤才们都愿意看到的事情。”   既然魏无忌都这样说了,那赵王自然是没有反对的道理,他答应了楚使,楚使自己都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的顺利,只是,赵王并不愿意就这样让楚使回去禀告,他要设宴来款待楚使,使者既想早些回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又不敢拒绝赵王的好意,两国刚刚答应要结盟,自己就拒绝赵王的邀请,这要是破坏了大事,那他的使命就完不成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自己的使命看的非常重,几乎是到了一个偏执的地步,在韩国,刚刚就出现了几起血案,先是穆被赐死,在他死去之后,觉得自己没有能保护住他,明明答应了御史,却没能完成使命的司寇自杀了,在司寇自杀之后,觉得自己害死了穆与司寇的御史肃也自杀了。   使者还是留下来参加了赵王的宴会,这宴会的规模并不大,只有赵王的几个心腹大臣,如御史赵晖,司寇董成子等人,赵王开心的看着楚使,询问道:“荀子在楚国,过的还好吗?”,楚使急忙回答道:“他过的很好,认真的处理兰陵的政务,又收了很多的弟子进行教导。”   赵王有些失落,点了点头,又询问道:“寡人听闻楚国的贤才就像是繁星那样的多,不知道到底有哪些贤才呢?”   使者回答道:“楚国有春申君这样受人尊敬的君子,有景阳,项先这样勇猛的将军...”,他就简单的将楚国的贤才们介绍了一遍,赵王双眼放光,表现得非常激动。   .........   秦国的咸阳   秦王严肃的看着面前的范雎,两人刚刚看完了密探所送来的情报,范雎很是冷静,只是秦王此刻看起来就有些急躁,有些恼怒,秦王愤怒的说道:“楚国已经与魏国,韩国拟定盟约,决定同进共退,抵御外敌,他们这是要联合起来对付秦国啊!!”,范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王,您说的不对。”   “哦?”   “赵国,齐国,不久之后也会参与联盟,这是如今就可以确定的事情。”   秦王听闻,更加的生气,说道:“五国联合起来准备要讨伐秦国,您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呢?”,范雎笑了起来,他说道:“这是黄歇的谋略,楚国想要称霸。”,秦王皱着眉头,还是不太明白,范雎又说道:“当今诸侯都畏惧秦国的强大,坐立不安,惶恐的躲在王宫里,生怕听到秦国进攻的消息。”   “黄歇想利用这个机会,以楚国为首,与五国联盟,他的目的是要增加楚国的威势,借助五国的手来击败秦国,从而确立楚国的霸主地位,如今的拟盟,只是他谋略的第一步而已。”   “他知道秦国需要恢复国力,短期内不会发动战争,故而拟定盟约,这样一来,短期内不必与秦国交战,还能让五国的蠢物认为是楚国的庇佑,才让他们避免了战争,以此来增加楚国在诸国心里的地位,为日后以楚国为首的伐秦联军做好准备。”,范雎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们在想着兼并的时候,楚国就在想着称霸,如今我们想要一王天下,而楚国还是在想着称霸...哈哈哈~~”,范雎不屑的笑了起来,说道:“这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秦王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马服君的言语未曾传到秦国的时候,您也是跟他一般的想法,请您不要轻视我们的对手。”,范雎一愣,方才说道:“我不会轻视他的,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他顿了顿,方才说道:“楚国的谋略,是建立在秦国短期内不会发动战争的基础上,所以要摧毁同盟,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请您派出武安君,率领一万精锐的士卒,前往韩国,韩人殴打了我们的使者,侮辱了您,这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请您给汉王写信,韩王必须要亲自赶到咸阳来,向您请罪,不然,武安君就要灭亡他的国家,俘虏他的子民。”,范雎沉着的说道,秦王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可是,若是这样,只怕会让诸侯更加的畏惧秦国,从而让楚国的战略成功,要是五国联军讨伐秦国,寡人担心就是武安君也不能应对这样的情况啊。”,秦王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范雎说道:“齐国与燕国,是绝对不会出兵秦国的,这一点,我是可以向您立誓的,赵国刚刚经历了大战,国内少青壮,又是秋收的时日,怎么可能为了韩国而发兵呢?至于魏国,魏国没有大将可以统兵,又经历了一次大败,魏王是不敢出兵的,能够救助韩国的,只有楚国。”   “黄歇一直都在避免秦国与楚国爆发战争,想要通过其他手段来削弱秦国,所以,楚国也不会发兵的。”   “如果他出兵了,那就更好,趁着诸侯不能帮助他的时候,让武安君帮黄歇和楚王冷静一下。”,范雎说着,眼里满是凶光。   秦王这才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寡人这就给韩王写信。”   咸阳的某一处院落内,白起正在笑着与蒙武讲解着战争里所需要注意的事情,白起并不是一位合格的老师,他给蒙武讲述的兵法,也并不复杂,只是告诉他很简单的事情。他不告诉蒙武如何布阵,却告诉他要迅速的布阵,他也不告诉蒙武要如何判断对方的意图,他只是告诉蒙武,要及时判断出对方的意图。   这在他人看起来有些糊弄的废话,蒙武却是听的津津有味。他还很认真的将白起的话记录在竹简上,每天翻来覆去的看,他这些时日里,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在白起的身边,连家也不回,他的妻天天哭着来找蒙武的父母诉苦,她已经坏了身孕,即将临盆,可是蒙武却不理会她,四处乱跑。   这是蒙武的第一个孩子,他也很在意,只是,他觉得就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自己才应该更加努力的学习兵法,最好能通过战争挣来一个封君的位置,让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继承爵位,他偶尔在想,若是个女孩,就取名为善,若是个男孩,就取名为恬,或者毅。   “请问夜袭要注意的事情。”   “不要夜袭。”,白起摇着头说道,蒙武一愣,白起随后温和的说道:“行军之前,战斗之前,要计算好时辰,避免夜晚交战,夜晚遭遇袭击,这才是将领所应该要做的事情。若是在夜晚遭受到袭击,要冷静,不能随意的调动士卒,只要能做好防备,先溃败的一定是先袭击的那一方。”   白起正要再说,忽然有几个武士走进了院落里,他们带来了秦王的王令,要求白起即刻动身,准备讨伐韩国。白起惊讶的站起身来,接过了王令,蒙武也是非常的诧异,怎么忽然就要讨伐韩国了呢?还是要让武安君亲自领兵?对付韩国这样的国家,还需要武安君亲自动手吗?   蒙武好奇的转过头来,看向了白起,问道:“您能带上我吗?”   白起兵没有回答,他拿着王令,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变得无比的冷漠,再也看不到平日里的笑容,冰霜一般的脸庞,杀气腾腾的脸,吓得蒙武都后退了几步,不敢靠近,白起朝着使者低着头,冷酷的说道:   “起领命。”   蒙武还是如愿以偿的加入到了大军的行列里,秦王临时从咸阳聚集了一批老秦人,他们都是秦国的精锐,是能够在大战的时候担任继承军官的勇士,只是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大军就已经聚集在了咸阳的王宫里,这些经历了近十年操练的精锐武士们,很快就被白起所整编起来,而蒙武也被任命为白起的副将。   大军从咸阳出发,朝着韩国的方向赶去,这一路上,白起再也不肯与蒙武多说一个字,而蒙武也完全不敢询问,说实在的,他很害怕战争状态下的白起,这个时候的白起会非常的恐怖,曾经有一位随同白起作战多年的将领,他因为一次小的失误,麾下战死的人远超过斩首的名额,故而被白起无情的诛杀。   正因为这样,没有人再怠慢白起的命令,也没有人敢粗心大意,因为白起从来不顾这些,在很多人的眼里,他都是一个冷冰冰的战争机器,所以有很多的士卒将领敬佩他,可是也畏惧他,并不敢接近他。   当听闻白起率领秦国大军杀向韩国的时候,韩王再也不能保持他的冷静了,他慌了,他浑身都在颤抖着,无比的惊惧,他慌乱的召集了自己的大臣们,不断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放低了姿势,向他们请教击退白起的办法,可是,无论他如何询问,他的大臣都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韩王勃然大怒,他颤抖着质问道:“难道韩国内就没有一个贤人可以为寡人击退白起吗?”   “有的。”   “谁??!”   “中尉穆,司寇娄,还有御史肃。”   “来人啊!把这厮给寡人拉出去!斩了!!斩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千里马常有   赵国再次回到了最为寒冷的季节。   好在,赵人在这次的酷冷里,心是热的。   老弱妇孺们不必再孤独的面对寒冷,从战场上返回的青壮,仿佛一座座火炉,通体散发出炽热的温度,点燃了一个又一个家。在秋收的时候,赵王收到了来自马服君的书信,希望赵王能够减免各地的税收,给与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时间。这是马服君第一封写给赵王的书信,赵王在拿到书信之后,格外的激动。   他召集了大臣们,商谈马服君所提议的这件事。   如今的魏无忌,几乎是成为了群臣的公敌,是赵国宫殿里的“小人”,只要是他支持的,众人就会反对,相反,只要是他反对的,众人都会支持,这种以私人的喜好来作为标准决定国家大事的行为虽然令人费解,可是魏无忌却很喜欢,就像这次,只要他愤恨的说上几句马服君的提议不能用,即刻就有一群人来反驳他,将马服君的提议夸上天。   这样一来,魏无忌很快就可以皱着眉头,愤怒的离开王宫,回到院落里,再开开心心的喝起酒来,大臣们欢呼着,为他们再一次击败了小人,捍卫了正义而欣喜,有说有笑的去设宴,来庆祝对魏无忌的胜利,皆大欢喜。   有了赵王的承诺,赵国百姓应该是能过度过一个不错的寒冬了。   这一天,一架马车迎着狂风,朝着邯郸城赶了过来,在马车上,是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哪怕长途跋涉,他也不曾露出半点的疲惫,挺直了腰,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邯郸城,大老远的,他就看到了一位熟悉的面孔,急忙吩咐驭者停了车,这才下车朝着对方走去。   前来迎接他的人正是虞卿,看到来人,虞卿笑了笑,拱手一拜,说道:“许君。”,来人正是许历,他从云中赶回邯郸,足足用了半年多的时间,他这一路上,倒是将赵国各地的情况都认真的做了探查,返回邯郸的消息,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虞卿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接到了前方官吏的报告。   虞卿为人并不算太冷漠,只是因为他为人暴躁,嫉恶如仇,故而在王宫里的朋友很少,正好,许历就是其中一个。许历曾被赵奢所举荐,他出身不高,才能或许也不如虞卿,可是他为人正直,同样的嫉恶如仇,这一点,与虞卿非常的相似。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两人才能成为朋友。   虞卿并不是一个善于交谈的人,与许历相见之后,就带着他走进了邯郸,许历却是说起了自己在沿路的所见,赵国各地正在发生一种巨大的变化。两人就如此交谈着,终于走到了许历的家门口,许历邀请虞卿进来做客,虞卿也不好在许历回来的第一天就进家打扰他,告辞离开了。   许历的妻,女都并不知道许历要回来的事情,两人正在室内坐着,就听到了叩门声,妻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口,悄悄的看了一眼,这才急忙打开了门,许历笑着走了进来。   家人团聚,自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许历还好,他的妻女,却已经是流下了眼泪,嘘寒问暖的,寒暄了许久,许历这才疑惑的询问道:“括不曾派人来提亲吗?”,许历的女儿即刻低下了头,面色羞红,说不出话来,便收拾了餐具,出门去洗。许历的妻摇着头,对许历说道:“马服君似乎不太愿意。”   许历有些惊讶的问道:“这是括亲自对您说的?”   “并不是,不过,我听闻,他将一位女子和一个孩子接回了家,想来是心有所属了。”   “不会的。”,许历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位女子与孩子,应该是他某位战死的同泽的孩子,帮着抚养而已,您放心罢。”,听到许历的话,他的妻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马服君威名远播,深受上君的宠爱,您执意要将女儿嫁给他,这会让人认为我们是贪图富贵,巴结权贵啊。”   许历无奈的说道:“这本是马...是大马服君与我曾约定好的事情,当年我们一同征战,大马服君虽为人暴躁,可对我们这些人,是非常的随意,他有了一个儿子,而我有了女儿,他曾与我约定,要结为亲家...并不是我贪图什么,我只是想要实现我对大马服君的承诺而已。”   “如果括不愿意,我也不会逼迫他的。”   许历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次日就去拜见赵王。赵王很是开心,热情的接待了他,又让群臣前来为他接风,除却魏无忌之外,其余大臣都到场了。   ......   韩王看着面前的张平,眼里满是绝望。张平长叹了一声,方才对他说道:“请您不要担心,臣已经派人向楚国求援,楚国是一定会来帮助我们的,我也探查了敌人的情况,白起所带领的军队,只有一万多人,并不值得如此畏惧,如今还有一万人的精锐镇守在新郑,完全可以抵挡白起的进攻。”   “可是没有人可以领兵...怎么能抵挡白起呢?”,韩王惊惧的问道。   张平认真的说道:“臣举荐一人,他可以为您统兵。”   “谁?”   “上党郡守冯亭。”   “叛贼怎么能做将军呢??!”,韩王非常的愤怒,站起身来,喘着粗气,张平看着他,说道:“冯亭将军不愿意将上党割让给秦国,这才赠送给赵国,他本是想要借赵国的力量,与韩国一同对抗秦国的。赵王封冯亭为华阳君,给与民户三万,封其县令为侯,给与各民户一千,官吏都加爵,可是冯亭将军非常的伤心。”   “他没有去见赵国前来赏赐他的使者,他哭着说:我不忍心出卖国家的土地而作为自己的俸禄!”   “在长平的战役里,冯亭将军逢战必先,悍不畏死,带着上党的韩国军队,与秦国死战..如今,他不肯进入邯郸,依旧行走在各地,安抚各地流亡的韩国百姓,帮他们定居下来,臣听闻,他天天都是看着韩国的方向痛哭而不能停止。韩国没有可以统兵的将军,您为什么不下令将他请回韩国呢?”   韩王听闻,也有些触动,随即又询问道:“他有击败白起的才能吗?”   张平一愣,沉默了下来。   韩王暴躁的说道:“他不能击败白起,寡人将他叫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张平又说道:“秦国要是想要灭亡韩国,就不会只派出一万士卒,秦国的目的,是想要瓦解我们的联盟,逼迫楚国出兵,臣觉得,楚国费尽心思与诸国联盟,就绝对不会坐视秦国来欺辱韩国,楚国是一定会出兵的,韩国只要能等到楚国的援兵到来,就能够击退秦国的入侵,等到赵魏都恢复了实力,秦国也就不敢再随意的出兵欺辱韩国了。”   张平从各个方面进行分析,十分准确的分析出了秦国,楚国,乃至魏国赵国的想法,又拿出了最为稳妥的办法,张平与他的父亲,并不被诸侯所看重,因为,他们担任韩国国相的时候,韩国一直都是在吃败仗,无论是外交,内政,还是军事,都是做的一塌糊涂,所以这两位父子国相,都被认为是没有什么才能的庸人。   这种偏见到达了什么程度呢?   达到了就连赵王都不在意韩国的这两位父子国相的程度。   可实际上,就是能行千里的马,落在了不会骑乘它的人手里,不按正确的办法来饲养它,千里马也就逐渐成为了平庸的马,找不到可以施展才能的地方。   韩王听着张平的分析,逐渐也就不再慌张了,忽然,他笑了笑,再次坐在了上位,露出那副深不可测的表情来,对张平说道:“寡人已经有办法了,不必再派人前往楚国求援了。”,张平瞪大了双眼,咬着牙,急忙说道:“若是上君的想法是背弃楚国,向秦国写信请罪,承诺退出联盟,那我请您不要这样做!”   韩王非常的震惊,他的想法居然被臣子猜透了,这可怎么办?那一刻,他对张平只剩下满满的忌惮,张平却继续说道:“若是您下令抵抗秦国,再向楚国求援,韩国还有机会,可若是您背弃楚国,秦国就不会再是一万人,而是十万人直接来覆灭韩国啊,到那个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来帮助韩国了。”   韩王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过了许久,他愤怒的说道:“都怪穆,若不是他自作主张,就不会有今天的大祸!”   张平在那一刻,握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直坐起来,看着面前的韩王,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大王当时继续犹豫不决,如今迎来的就是秦国的灭亡之师,若是大王当初选择的是秦国,那秦国要是出兵来保护韩国的安全,或者邀请您赶往咸阳做客,您想要跟谁求援呢??”   韩王勃然大怒,对张平说道:“请您不要忘记对待君王的礼节!”   张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了下来,看着韩王,说道:“我的父亲,历经四代君王,深受君主的恩德,我如今辅佐您,也是不敢松懈,尽心尽力,韩国的实力不如其他的国家,想要躲过灾祸,就必须要坚定不移的跟随一个短期内不会图谋韩国的国家,楚国如今自保可以,却没有办法来图谋韩国....”   “请您下令,让冯亭将军返回韩国,来抵御秦国,等待楚国的援军。”   “若是楚国不出兵,您又该如何呢?”,韩王质问道。   张平笑了笑,说道:“如果那样,就请您将我斩首,将我的头颅送到咸阳,告诉秦王,这都是因为我的蛊惑,才让韩国大胆的抵抗秦国,献上我的头颅之后,您只要跟秦国俯首称臣,韩国的子民,都能避过灾祸了。”   “寡人岂能向秦称臣?”,韩王愤怒的说着,随即下令。   先是在赵国的冯亭,接到了韩王的王令,王令写的非常诚恳:韩王能够理解您的苦衷,如今韩国面临灭亡的灾祸,请您返回韩国,统帅韩国的军队,抵抗白起的军队,韩人踮着脚尖,遥望着通往赵国的道路,等待将军的到来。当天,冯亭启程赶往韩国,他留下了自己的儿子去拜见赵王。   他的儿子将赵王的赏赐都还给了赵王,还有冯亭的一封书信。   在书信里,冯亭先是感谢了赵王的恩德,又对不能报答赵王的好意而表示遗憾,他说:臣是韩国的将军,世代都享受韩人的尊敬,韩王的俸禄,如今韩国面临危难,我所能做的,是陪同韩人一同赴死,若是我侥幸躲过了兵灾,我会亲自来向您请罪,若是我死在了沙场,我会结草绳来为您绊倒您的敌人。   赵王很是感动,想要赏赐他的儿子,冯不惑。   冯不惑笑着对赵王说道:“天下哪有父亲在战场上厮杀,儿子却享受富贵的道理?请您允许我离开,我要随同父亲一并死战。”,冯不惑拒绝了赵王的挽留,离开了赵国,也跟着父亲的脚步迅速的赶往了韩国。赵王忍不住的感慨起来:“韩王有什么样的功德,能让让这样的义士为他死战呢?”   魏无忌告诉他,“他们不是为了韩王。”   秦国讨伐韩国的事情,很快也就被众人所知晓。赵王是有心要帮助他们的,可是,御史赵晖却劝他,联盟的事情,是楚国出面来拟定的,如今秦国不顾盟约入侵,楚国不去救援,却等着赵国来救援,赵国就是救下了韩国,这也会被视为是楚国的恩惠,赵国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让赵王有些迟疑,而庞煖却告诉他:当初秦国与赵国交战,楚国也曾发兵救援,他们不曾想过这战争对他们的如今有什么好处,这是因为他们目光长远,他们想要得到赵国的帮助,共同遏制秦国,如今韩国遭难,如果赵国看不到长远,不出兵救助,那将来又有什么人来救赵国呢?   赵王长叹了一声,寡人倒是想救,可是也得有可以派遣的士卒啊?   刚刚结束战争回到家乡的士卒,不给予他们休息的时间,又调他们前往作战,这也不行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灭国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楚国的冬天,从来就不是很寒冷。坐在宴席里,黄歇热情的招待着楚国的一位勇士,曾经的临武君,如今的项先,项先因为在曾经的攻城战里英勇的表现,如今已成为了楚国众人眼里的英雄人物,他在那场战争里斩获无数,屡次登城,这样的战绩,实在是众人都感到敬佩的。   在他刚刚痊愈之后,黄歇就派人邀请他来做客,面对国相的邀请,项先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当他来到了黄歇的院落的时候,黄歇握着他的手,将他称为楚国的勇士。春申君的门客,自然也是不少的,在质量上可能不如平原君与信陵君,可是在数量上,还是能与他们抗衡的。   春申君这次邀请项先,陪同的就只有他的门客,这是为了表示亲近。项先坐在黄歇的身边,看着周围的众人,感慨良多,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位叛逃者,被楚国视为耻辱,只是在一年的时间里,他就再次成为了楚国的英雄,大起大落之间,项先也逐渐丢掉了原先的傲气,原先的浮躁。   如今的他,坐在座位上,不因为他人的夸赞而开心,也不因为别人的诋毁而愤怒,总算是有了些真正的大将之资,春申君打量着他,笑着说道:“本应该是大王来亲自招待您的,只是,您一直在养病,大王也不想要打扰您,之所以是我来宴请您,也是因为您的身体,在我这里,您可以随意一些,不必在王宫里那样的拘束。”   项先点了点头,方才说道:“多谢您的款待。”   宴席非常的热闹,黄歇的门客频频上前来拜见项先,正在坐着,黄歇忽然开口询问道:“您知道秦国讨伐韩国的事情吗?”,项先有些惊讶,他并不知道这个事情,黄歇这才说道:“韩国与楚国结盟,秦国随后就讨伐韩国,这就是秦国对楚国的敌意啊,秦国的将军白起率领一万人,大王如果要以您为将,您认为多少将士可以击败白起呢?”   项先并没有急着回答,他问道:“白起如今住扎在什么地方呢?”   “不知也。”   “副将是何人呢?”   “蒙武。”   “目的是什么呢?”   “让韩王亲自到咸阳请罪。”   项先点着头,思索了许久,方才对黄歇说道:“如此,六万人可以。”,听到他的回答,周围的门客们格外的愤怒,白起率领一万人,您居然想要带六万人去迎战?您这是有多惧怕白起,是有多么胆怯啊!一般来说,当得知对方率领一万人出征的时候,回答不应该是三千,或者六千这样比对方更少的数量来展现自己的勇武吗?   黄歇的门客们对项先顿时就有些鄙夷,原先的热情荡然无存,可项先并不在意,高高扬起头,认真的看着黄歇,他说道:“白起善于作战,他带领的士卒也是精锐,何况不知去处,他很有可能想要伏击前来救援的楚军,秦国既然打算让一个君主折服,那白起一定会不断得到秦国的支援,从兵力,到粮草。”   “少于六万的士卒,奔赴韩国,一定会被白起所消灭。”   “您难道觉得六位楚国的勇士才能击败一位秦寇吗?”,有门客愤怒的站起身来,拔出了佩剑,挥舞了起来,短剑贴着他的身子,弄出了几个剑花,他傲然的说道:“我一个人,就能击败十个秦寇!”,周围的门客们不由得拍手叫好,项先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看着面前的黄歇。   黄歇看起来也有些不满,他有些恼怒的说道:“我询问了很多的将领,可是他们都不曾索要六万的士卒!”   项先点着头,说道:“我明白,这是因为他们没有与白起交战的原因,就是曾经击退过白起的马服君,他也不敢带着相同的兵力与迎战白起,若是白起率领二十万大军,我也可以带领二十万大军跟他作战,可是他只带了一万人,那我就不敢带着一万人作战,统帅十万人的白起,都能将士卒当作手足一般灵活的运用,统帅一万人的白起,作战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人在战斗。”   项先的说法,自然是引起了门客们更大的反驳,众人都只是觉得他胆怯,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黄歇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的项先,方才笑着说道:“您说的有道理,只是,若是您统帅六万人,就能击败白起吗?”,项先摇着头,说道:“不知能否击败,但是一定不会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黄歇点了点头,这才继续款待他,并没有再朝他发难,而家主都如此态度,他的那些门客,自然更是不敢出声,只是以愤怒的目光盯着项先,眼里满是仇恨。黄歇的宴席结束了,黄歇热情的送走了项先,态度比原先还要客气一些,送走了项先,黄歇就急忙赶往了王宫。   坐在王宫内,楚王认真的询问道:“您觉得谁最适合出征韩国呢?”   “将军项先。”   “哦?”,楚王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他一直都对项先有些成见,他不喜欢这样的叛逃者,不过,他先前勇武作战,倒是让楚王对他也不再那么的仇视,可是听到黄歇从楚国那么多的将军里挑出了项先,这就让楚王感到有些惊讶了,他问道:“对战白起的将军不只是需要英勇,还需要足够的谋略,您....”   春申君笑了起来,他说道:“这几天,我宴请了楚国的将军,询问他们多少士卒可以抵抗白起。”   “可那些人居然敢说要三千人,六千人,景阳将军的胞弟景喜,竟说一千人足矣。只有项先,向我询问了白起的情况,方才提出要六万士卒,才能击退白起。”,黄歇又说道:“在我看来,其余人都是狂妄自大,不能承担重要战事的人,唯独项先,可以统帅大军赶往韩国。”   楚王若有所思,忽然询问道:“景阳将军呢?”   “他...喝醉了,每天都在饮酒,到现在也没有清醒的时候...”   楚王摇着头,长叹了一声,若是景阳不嗜酒,与白起交战的事情也就轮不到项先了,不过,这也是好事,楚王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楚王与黄歇商谈了许久,原本最是不想与秦国交战的黄歇,如今却成为了最激进的大臣,按着他的话来说:无论能不能战胜,楚国都要参战,这样一来,其余国家才会相信楚国是真心要与诸侯结盟的。   只要楚国这一次退宿了,楚国的所有战略都会失败。   所以,能不能战胜秦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国有没有发兵救援。   楚王一直都是愿意听从黄歇的建议,得知黄歇的想法,楚王并不迟疑,即刻下令发兵,在黄歇的举荐下,最后决定以项先为将,统帅楚国五万士卒,救援韩国。而楚国的这个举动,顿时引起了诸国的重视,楚国真的发兵救援了,而且还不是装样子,是真的发兵五万前往救援,这让心里还有些迟疑的诸侯们安下了心。   最为开心的,还是得到了援军消息的韩国民众。   刚刚朦胧的早晨,一行骑士就朝着新郑的城门飞驰而来,足足有十几位骑士,他们看起来非常的疲惫,甚至还受了伤,在这段时日,因为秦国的逼迫,韩国各城池都是处于戒备状态的,城门紧闭,时刻都有人在城墙上巡查,故而,当这些骑士靠近了新郑的时候,很快就被这里的守军所发现了。   事实证明,韩国的城防在白起面前不值一提,在韩王的戒备命令甚至还没有下达到城池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被白起攻破了,各地临时征召的士卒,甚至还没有能赶到新郑的校场,就在半路上遭遇到了白起,全军覆灭,韩国在白起面前简直没有任何的还手能力,这使得韩国的大多城池都是再也不敢打开城门,哪怕是城下的是韩国的百姓。   在看到这些城池的时候,守军就变得紧张了起来,连忙将城墙上的弩对准了下方的骑士们,有士卒大声的询问起他们的身份,率领这些骑士的,是一位披甲的将军,将军抬起头来,说道:“我是冯亭,请打开城门。”,来人正是韩国的将军冯亭,冯亭带着自己的门客,率先赶到了新郑。   在这路上,他们还遭遇到了一些贼寇,每逢战乱,总是贼寇最为活跃的时候,他们假扮秦人,甚至是韩国士卒,来劫掠百姓,商贾,无恶不作,而冯亭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恶徒。得知是冯亭将军,士卒也急忙回去禀告,冯亭在城池下等待了许久,终于,城门缓缓打开了,冯亭下马,走进了城内。   “白起在....”,冯亭将军走进城内,正要询问,就看到了周围那些手持长矛的士卒们,他们高呼起来,“捉拿叛贼!”,那一刻,他们蜂拥而上,将冯亭与他的门客们全部扑到在了地面上,将他们死死的按住,用绳索捆绑了起来,冯亭被按在地面上,头被按进了泥土里,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大叫道:“二三子要做什么?放开我!”   门客之中,有几个人被打伤,韩国士卒们对他们拳打脚踢,方才押着他们,朝着王宫走去,冯亭愤怒的看着身边的士卒们,韩国的百姓们惊惧的走出门来,看着这一切,也有的百姓认出了冯亭,年轻人愤怒的从屋内拿出了锄头,就要向着他们走来,冯亭朝着他们大吼道:“都退下!回去!不许靠近!”   冯亭大概是韩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将军,韩国的军队大多都是他负责操练的,韩国多次的防御战,都是冯亭负责的,他为人温和,从不大骂士卒,也不克扣对士卒的奖赏,爱惜士卒的姓名,故而很受尊敬。   张平正坐在院落内读着竹简,忽有门客冲了进来,门客看起来非常的慌张,瞪大了双眼,对张平说道:“家主,冯亭将军回来了。”   “哦?”,张平放下了竹简,笑着站起身,说道:“准备马车,我要亲自迎接他。”   “家主,冯亭将军刚刚进新郑,就被抓了起来,押往了王宫。”   “什么?!”,张平跳了起来,他愤怒的大叫着,急忙冲出了院落,门客送来了一匹骏马,他骑上了骏马,便冲向了王宫,而此刻,在王宫里,冯亭却是屈辱的跪在了韩王的面前,两个武士就站在他的身后。韩王坐在上位,眯着双眼,让人捉摸不透,他将冯亭晾了许久,无论冯亭说什么,他都不曾理会。   “上君,必须要及时的整编军队,应对白起的进攻,白起很可能会攻打新郑....”   “您可知罪?”,韩王忽然开口询问道。   冯亭愣住了,他问道:“您说什么?”   “您当初违背了寡人的命令,投效赵国,您可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行?”   冯亭脸色涨红,咬着牙,怒视着面前的韩王,问道:“您逼死韩国的贤人,使得韩国处于即将灭亡的边缘,您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行吗?”,韩王睁开了双眼,气急败坏,他看着面前的冯亭,骂道:“叛贼!你怎么敢侮辱自己的君王?!”,冯亭大笑着,说道:“你不配当我的君王!”   “来人啊!!”   “且慢!”,这一刻,张平终于是冲进了王宫里,他看着被武士按着的冯亭,看着恼羞成怒的韩王,朝着韩王俯身长拜,他说道:“请您宽恕冯亭的罪行,我得到了消息,白起正在领兵赶往新郑...在这个时候,不该擅杀大将啊!上君,白起就快要来了,他若是攻破了新郑,我们都要被他杀死。”   “白起是个屠夫,他是不会放过您的。”   韩王这才冷静了下来,又愤怒的看了一眼冯亭,他不悦的说道:“寡人能安心的将士卒交给他这样的叛贼吗?”,张平又急忙说道:“请您让我来统帅大军,以冯亭为副将,他若是有不轨的举动,我将亲自杀死他。”,冯亭看向了张平,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出于对白起的恐惧,韩王还是没有杀死冯亭,他令人抽打冯亭十个鞭子,作为对他的惩罚,又给与了他很多的赏赐,韩王得意洋洋的说:赏罚分明,邦国可以兴盛。   张平坐在冯亭的身边,不断的向冯亭请罪,是自己的举荐,让他有了今天的灾祸,冯亭趴在床榻上,痛的龇牙咧嘴,他并不在意,抬起头来,看向张平,笑着说道:“无碍,若不是您谎称白起要攻打新郑,只怕我免不了一死。”,张平这才说道:“对上君,我会说是自己统帅大军,可是我不会干预您,您依旧是大军的统帅...”   两人正在聊着天,冯亭的儿子冯不惑走了进来。   “父亲...您这是?”   冯不惑惊讶的询问道。   “呵,我没有事,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陪同父亲赴死。”   “我要战死,是因为我曾受过韩国君主的恩惠,可是你并没有,韩王也不值得你为他死战...你带着家眷离开吧。”   “父亲,您要我去哪里啊?去疾整天朝着要见大父,他很想您,您如何舍得他离开呢?”   “去哪里都好,不要待在韩国,我死去之后,你别忘了祭拜我,这就可以了....去疾是个好孩子,他将来一定会有大成就的,他会超过你的、,韩王是容不下他的...容不下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可能我是个仁义的人吧   已是漫天飘雪的寒冬,赵括方才赶到了代郡。   好在代郡并没有大雪,不至于让戈找不到道路,只是那凌厉的寒风,也不是很容易就能让人承受的。这趟原本是因为要探查各地吏治情况的旅行,对所有的人来说,仿佛都是一条脱变的道路。赵括亲眼看到了这个时代最悲惨的一面,寒风是可以杀人的,还可以杀死很多的人。   寒风之所以能杀人,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温暖的火炉,棉衣,没有煤炭,是因为他们出身卑贱。总有人夺走他们的火炉,不许他们砍伐,他们没有钱财去购买可以避寒的衣裳,赵括觉得,哪怕自己召集了最优秀的匠人,做出最好的御寒物,百姓还是会被冻死,这不是物品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贫穷,饥饿,被杀死,被无视,这就是赵人如今所承受的,在贵族的道德修养里,并不包括对普通百姓的仁爱。例如与平原君同名的孟尝君,他因为能爱人而天下闻名,无论是多么落魄的士,或者是犯了多大的罪行,只要是投奔他,他都能以礼相待,毫不吝啬,哪怕是有些士在他面前摆出狂妄的姿态来,他也能容忍。   因为他的门客众多,仗义疏财,故而贤德的名声传播到天下,就连秦王都想要用他来担任国相,可就是这样的人,在一次拜访平原君的时候,只因为围观的赵人嘲笑他的身体矮小,孟尝君大怒,与门客们跳下车来,大开杀戒,据说他杀死了几百人,所有围观的人,出声的,不曾出声的,好奇的,仰慕的,年迈的,年幼的,无辜的,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传闻说,他几乎毁掉了一个县城。   而对他的行为,众人则是赞叹,孟尝君不受辱,拔剑而杀之,真是君子啊。而前来迎接他的平原君,就看着他杀死赵国的百姓,笑吟吟的看着,若是在那个时候,赵括也在一旁,只怕....孟尝君就走不出赵国了,这就是备受推崇的两位“仁爱”之人。很可惜,他们的仁爱并不是对寻常的百姓。   赵括渐渐有所转变了,这个充满了礼仪,使命,道德,尊重,死亡的时代里,也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美好,还有很多遭受苦难而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的人,正淹在水里,绝望的伸出手,不能呼吸。赵括渐渐发现了自己的一种使命感,他来到这里,就必须要做点什么,而他要做的,就是向那些溺水的人伸出手,将他们拽出水面!   那些一直跟随在赵括身边的众人,是最快发现了赵括的转变的,赵括变得很爱思考,常常自言自语,他们是听不懂的,只能以敬畏的目光去看他,只有韩非,如同着魔一般,飞快的记录着,时而大吼:“给我更多的竹简!!”,狄悄悄的对戈说,自己曾在部落里学过巫术,要不要给他们治一治?   “老...老师,秦国讨伐韩国...”,这一天,骑士刚刚送来了魏无忌的书信,韩非颤抖着对赵括说道。跟随在赵括的身边,韩非是绝望的,欣喜的,痛苦的,他似乎找到了治好天下的办法,可是,这个办法却会灭亡他的国家,此刻得知秦国讨伐韩国的事情,韩非浑身冰凉,从内而外的一种酷冷,他冻僵了,不能动弹。   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赵括看着他,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不要担心。”,他说着:“韩国刚刚与楚国结盟,楚国想要维持自己与诸国的联盟,那就必须要出征救援韩国,秦国看似讨伐韩国,实际上图谋的却是楚国....”,韩非深吸了一口气,茫然的点了点头。   “战争,无休止的战争,才是这个天下承受灾难的根源啊...为了得到足够的士卒要征召百姓,为了有足够的粮食要征集民间的粮食,匠人要放下手里的事情去制作军械,商人的货物没有人再可以购买...”   “老师你说的是墨家的非攻?”   “不是。”   “是名家的不..不..不战?”   “也不是。”   “他们想要让诸侯和平共处,彼此不征伐,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一王天下的时候,才有可能停止战争。”   “老师...一王天下,战争不是就会结..结..结束吗?”   “不会的,君王的野心不停止,他就会继续征伐其他的地方,有野心的人位居地方的高位,他就会发动叛乱,云中之外的敌人强大起来,就会图谋天下...战争是不能结束的,但是可以避免那些无用的战争...让君王将心思放在治理国家之上,用完善的监察制度来避免地方作乱,用强大的武备来防止境外敌人的骚扰...”   韩非认真的听着,忽然,他说道:“老..老师..您该在赵国设立一个学室,亲自来教导出更多的弟子。”,赵括一愣,疑惑的看向了他,韩非认真的说道:“您知道很多的道理,您的学问可以拯救天下,而您一个人是无法办到的....”   赵括笑了笑,说道:“我有什么资格能教导别人呢?很多事情,我自己都不理解啊。”   韩非并没有再继续提这个话题,赵括也是加快了速度,准备从代郡返回邯郸,在途中,他又去祭拜了曾经战死在这里的骑士们,邯郸造等骑士们,就睡在这里,没有人敢来打扰他们,常常有百姓路过,也会恭敬的在他们的周围摆上石子,以免被践踏,过路的士,得知这里的情况后,也会放上一些食物来祭祀。   赵括坐在坟堆前,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邯郸造大笑着勒住了骏马....不知什么时候,赵括方才惊醒,擦掉了脸上的泪痕,朝着他们再拜,这才带领着门客离开了。   过了一个多月,赵括总算是赶到了邯郸城外,赵括用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将赵国的各郡都游历了一遍,赵括并没有能看完所有的县城,若是要去完所有的县城,他要花费的时间就不只是一年了,真正看到了这个时代的缩影后,赵括的想法就变得更多了,他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的融入这个时代,他学会了用这个时代的思考方式来进行质问。   不过,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真正融入这个时代的,因为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灵魂,无法忍受压迫和被压迫,无法捂着双眼假装看不到这一切的灵魂。   赵王亲自出城来迎接他,这对于怕冷的赵王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本是打算让魏无忌来迎接的,只是赵王不许,他要亲自去迎接他的马服君,故而,当赵括的马车刚刚接近邯郸的时候,赵王就开心的跳了起来,指着赵括的方向,大叫道:“寡人的马服君来了!!”   赵国的大臣们,以及赵括的门客们,几乎是全部都赶到了,赵括下了马车,在门客们的簇拥下,朝着来迎接他的人走去。赵王急匆匆的朝着赵括小跑了过去,大臣们也只好跟上他,赵括刚要行礼,赵王却一把扶起他,亲切的看着他,说道:“马服君受苦了,唉,瘦了不少啊...您这一走就是走了一年多...”   赵王有很多话想要与赵括说,他拉着赵括上了马车,甚至都不给群臣问候马服君的机会,就带着赵括返回了邯郸城,那些准备与赵括寒暄的大臣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赵王带着赵括扬长而去,只能各自上了马车,急忙跟随在他们的身后。赵括返回的消息,在邯郸早已传开,百姓们聚集在道路的两旁,大声的欢呼着。   就仿佛赵括从战场上得胜而归一般,看到百姓如此热情,赵王更是开心,甚至还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赵王将赵括直接带进了王宫里,群臣随即赶到,赵王让赵括坐在他的身边,这才问起了赵括的情况,赵括微笑着回答,自己一切都好,两人聊了许久,群臣纷纷入座,或是知道赵括的性子,赵王的宴席并不再像原先那样的奢华了。   赵王并不在意地方上的情况,也没有向赵括询问,他在意的只是赵括这个人。   “韩国,楚国与秦国交战的事情,您知道吗?”,赵王询问道。   “在赶来的途中,我已经听闻了。”,赵括点着头回答道。   “楚国败了。”   赵括诧异的看着赵王,问道:“怎么会?我听闻,楚国以五万士卒救援韩国,为首者临武君,也是知道怎么用兵的人,怎么会这么快的战败呢?”,赵王摇着头,他看向了魏无忌,说道:“还是让信陵君来说吧。”,他不是不想讲,只是他不懂战事,他也讲不清楚。   魏无忌总算是有了可以跟赵括言语的机会,魏无忌随意的说道:“白起袭击了项先的粮草辎重,断了他的粮道....项先退回新郑的路途上,又中了白起的伏击,韩国将军冯亭出兵去救,再次遇到白起的伏击,冯亭战死,项先逃进新郑,白起如今正在围困新郑....”   赵括瞪大了双眼,询问道:“白起不是只有一万士卒吗?”   魏无忌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就是一万士卒。”   赵括皱起眉头,询问道:“那他怎么能同时伏击两支军队呢?”   “他伏击项先,逼退项先之后,即刻整兵去伏击冯亭,来去无影,迅速猛烈....”,魏无忌摇着头,感慨道:“论用兵,白起是天下的翘楚啊...”,他刚刚说完,赵王就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说道:“马服君就曾击败过他,他如何能算的是翘楚?若是领兵的人是马服君,定让白起有来无回!”   魏无忌一愣,讪笑着,并没有回答。   “他怎么敢凭借一万人来围攻新郑呢?”   “韩人根本就不敢出城营救,先前去营救的人,都在半路上就被白起击溃了,白起已经斩杀了韩国三万多士卒....据说,如今新郑城墙上,都看不到韩国的士卒了,都是楚人...”,魏无忌说着,他询问道:“您觉得,赵国可以去救韩国吗?”,站在赵括身后的韩非咬着牙,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脸。   赵括皱着眉头,转过身看向了韩非,方才说道:“你去马服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我可能会晚些回去。”,韩非点了点头,离开了宴席,众人这才注意到了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目送韩非离去,赵括看着魏无忌,询问道:“韩国的情况怎么样?”,魏无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如原先。”   “秦人所到之处,只要是抵抗的,就要被杀死...韩人不愿投降,只能四处逃亡,又因为是冬季...”   赵括没有再听下去,他看着赵王,认真的说道:“上君,我们应该发兵救援。”   赵王还没有言语,御史赵晖便站起身来,不悦的说道:“我知道马服君的仁义,可是因为要救韩国的百姓,就要杀死赵国的百姓,这是仁义的人可以做的事情吗?赵国的士卒难道不比韩人要更加珍贵吗?您想要牺牲赵国的士卒来救援韩国,您难道不知道,韩国也是赵国的敌人吗?若是韩国幸存,他绝对不会感谢您的恩德,等到韩国强大起来,他也会图谋赵国的土地!”   赵括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赵王,认真的说道:“白起经历几次大战,死伤定然不少,而项先之所以没有反击,我想是因为战败的缘故,士卒们不敢出击...我不需要与白起战斗,只要让韩人知道他们还有援军,知道我要赶往的消息,让项先能够借此鼓舞军心。除非秦王增援,否则白起也没有实力再战...”   “那若是秦国增援呢?”   “秦国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若是他有能力增援更多的士卒,他就不会让白起只是率领一万士卒出征韩国了...”   “若是秦王恼羞成怒,真的派兵增援,那我就退回赵国,不会再与白起交战。”,赵括认真的说道。   感觉自己被无视的赵晖有些愤怒,他指着赵括说道:“那您打算征集哪里的士卒呢?秦国刚刚经历大战,赵国也是如此,哪里还有可以出征的士卒呢?”   赵括笑了起来,说道:“有,还是一支最精锐的士卒。”   宴席里,魏无忌走到了赵括的身边,他问道:“您当初要救下赵国的百姓,您说是因为赵人对您的尊敬...可如今您为什么又想要救下韩人呢?”   “因为赵国与韩国,楚国都结盟了,我不想联盟因此而瓦解....”   “这不是实话。”   “那可能...因为我是一个仁义的人吧。”   “哈哈哈~~”,魏无忌高兴的举起了酒樽,说道:“这就是我与您结交的原因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别伤害寡人的马服君   “什么?要征发守卫邯郸的精锐?”   赵王瞪圆了双眼,忽然拨浪鼓般的摇起头来,说道:“他们是用来守卫邯郸的,若是将他们调往了国外,那邯郸不就危险了吗?不行,这绝对不行。”,此刻,宴席已经散了,而魏无忌,虞卿,赵括,廉颇四人却留了下来。国相与假相,将军与封君,这四个人已经是赵国的文武最高层了。   当赵王听闻赵括所说的可以征召的士卒,就是守卫王城的精锐之后,赵王顿时就慌了,这批精锐,赵王是下了血本的,不仅是有着最优秀的贵族军官,还有最严格的操练,常常都能吃到赵王赏赐的肉食,一个个身材魁梧,骁勇善战。当初魏国操练了一支精锐的武卒,打的诸侯抬不起头来,这算是赵王有心效仿的高仿魏武卒。   正是因为重视,赵王才不会轻易的动用他们,平日里要实战的时候,也不会让他们处于最危险的地方,这是让廉颇最痛恨的,哪支军队不是从战争里磨练出来的?赵王最重视的这支军队,在廉颇看来,还不如他临时从邯郸征召的百战农民。赵括看到赵王的态度如此坚决,也没有再开口。   廉颇愤愤不平的说道:“邯郸之外,哪里来的贼寇?比起邯郸,我更担心的是这些无用的士卒会害了马服君,他们不曾经历恶战,绝对不是秦人的对手。”,赵王就当是没有听到廉颇的牢骚,说起来,赵王是真的很不喜欢廉颇,这大概是因为廉颇的坦诚,虞卿同样也是一个坦诚的人,可是他至少不会指着赵王谩骂...   赵国有很多的将军,因为军功,爵位不断的提升,封君也有很多,可是廉颇,征战几十年,至今还是个上卿,并没有封君。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廉颇的直率会让他直接当着他人的面,说出我凭什么要低蔺相如一头,等见面了我一定要羞辱他这样的言语,而他的坦诚也会让他在听到蔺相如的言语之后亲自向他请罪。   魏无忌睁开了醉意朦胧的双眼,看着面前的赵王,他说道:“上君,难道马服君在您的心里,尚且不如这一支精锐吗?像这样的精锐,臣可以用一年的时间为您操练出来,可是马服君这样的贤才,您要到哪里去找呢?您如此的怠慢马服君,实在不是贤明的君王可以做的事情啊!”   赵王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他站起身来,咬着牙,来回的徘徊着,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赵括,咬着牙,询问道:“那就派遣一万精锐,由马服君来统帅...”   “原来马服君在您的心里,只值一万精锐啊...不知臣又能抵多少精锐呢?”,魏无忌感慨道。   “好!好了!请您将他们都带出去吧!”,赵王心疼的说道。   赵王不在乎救援韩国能得到多大的利益,他也不在意韩人会有多悲惨,他只是在意马服君,听到赵王的言语,魏无忌这才笑了起来,赵括起身拜道:“多谢上君。”,赵王点了点头,坚定的对赵括说道:“您这次出征,若是可以,请为寡人擒拿白起,还有他的副将蒙武...若是不能,寡人也不会怪罪您,请您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犯险。”   若是从前,赵括一定会非常的生气,可是如今熟悉了赵王的为人,赵括就一定都不惊讶了,这位赵王,一直都是相信自己可以擒拿白起的,赵括笑了笑,说道:“若是可以,我一定将他擒拿。”   赵王这才开心了起来,因为他知道,马服君从不会骗他,想到有可能让白起这样的武将留在赵国,赵王就将那两万的精锐抛掷脑后了。其实赵王还有很多话想要与赵括说,可是魏无忌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与赵括还有很多重要的政务要商谈,哪能让您一直给留在王宫里呢?   魏无忌带走了赵括,赵王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他们,看着剩下来的虞卿,廉颇,顿时,赵王就没有心思再聊天了,直接就闷闷不乐的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坐在院落内,魏无忌的门客们拉着赵括的门客们饮酒,魏无忌如今在邯郸的名望极差,他所推动的一系列变革,是损害到了很多的人,尤其是在他拿掉了地方官吏的委任权之后,更是引发了众怒,原先的地方小吏,都是由上级官吏来直接任命,就是安排自己的门客亲信,如今魏无忌拿掉了他们的这个权力,这对他们的影响是巨大的。   门客们为什么要追随他们?他们并不能像赵括这样凭借着妖孽一样的个人魅力来得到门客笑纳,门客们帮助他们,自然是为了得到回报,而那些前来送礼,想与他们结交的人,所图的也是他们手里的这些权力。魏无忌的做法,可以说是激怒了所有的贵族,尤其是加上举荐者同罪的命令之后,这种对他的仇视已经是无比的巨大了。   就连王宫内的大臣,都不敢随意的举荐自己的好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魏无忌!   故而,脏水满天飞,就是赵地哪里出了灾害,这都是魏无忌的过错,而魏无忌本人,更是天天饮酒作乐,饮酒之后,随意杀戮百姓,强抢民女,纵容门客作乱,最为可怕的就是他的门客,都说魏无忌的门客好吃人,遇到落单的人,就会抓起来吃掉。在这样的氛围下,魏无忌的门客们在所有地方都不受欢迎。   唯独马服君的门客们,还是与他们很亲近,赵括离开之前,留下李鱼来带着他的门客们扶持百姓,李鱼在完成了使命之后,留在马服,常有魏无忌的吃人门客们去找他,李鱼很热情的招待他们,并不厌恶他们。魏无忌的门客们,有着魏无忌的性子,魏无忌曾经在王宫里,被赵晖屡次反驳,他走到了赵晖的身边,对赵晖说:再出声晚上我就吃了您。   赵晖面色惨白,一言不发,还在病榻上躺了十六天。   魏无忌的门客,也是如此,常常聚在一起,开心的聊着吃人的事情,吓得其余人纷纷躲避,不敢靠近。   当魏无忌的门客笑着与狄谈起吃人的时候,狄来了精神,舔了舔嘴唇,询问道:“好吃吗?”,这下,魏无忌的门客们被吓得够呛,急忙躲开,不敢靠近。   魏无忌看着面前的赵括,赵括依旧没有饮酒,眉头紧锁,还是那副忧郁的模样,魏无忌笑着说道:“您在游历的时候,我也做了很多的事情。”,他顿了顿,方才认真的说道:“我惩罚了那些鱼肉百姓的官吏,惩罚了举荐他们的大臣,又废除了底层官吏的任免,设立举荐者同罪的制度....”   “地方小吏的考核,并不是简单的事情,目前只是在邯郸郡推行...虞卿是个有才能的人,他针对不同的位置,设立了不同的考题,招的合格的小吏六十三人,已经下发邯郸郡各地,只是,县令县丞,却在为难这些通过考核选拔出来的官吏,已经有二十一人被迫辞官离去...这并不是容易推行的事情啊。”   “我看,只有将县令等人也换了,整顿吏治的目的才能达到,不然,在地方上,他们处处都受到欺辱,什么都做不了...”   赵括有些惊讶,他昔日的想法,魏无忌居然真的在推行,赵括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他并不知道,自己所提出的那些改良是否真的适合这个时代,是否能为赵国百姓做出些什么。魏无忌似乎是看出了赵括的心思,他笑着说道:“请您不要担心,这是好事,虞卿所选拔的官吏,都是合格的官吏,至少不会连税收都算不清楚....”   “县令的位置,如今是要通过上君来任命的,若是也通过考核,只怕...上君是不会答应的,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赵括抬起头来,说道:“他们之所以为难那些官吏,是想要夺回自己的权力,想要破坏改革,如果我们能建立成熟的监察制度,有政绩的人可以得到升迁,而没有政绩的人则要被罢免,这样一来,哪怕是为了自己,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些能吏,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提升自己的政绩..”   “什么样的监察制度呢?”   “由上君来委派正直的人,到各郡里担任刺史,刺史不可干涉当地政务,麾下有督邮可以派遣,都邮巡查地方,检举不轨,刺史在年末将地方的政绩和失误告知上君,依此来进行对官吏的提拔与罢免...”,魏无忌低着头,喃喃道:“守,尉,监...”,他猛地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   “在地方上,可以效仿秦国,县里增设典,乡邑设有秩,游徼,设亭长里魁....”   两人谈论了起来,从地方上谈到王宫里,从税收谈到农桑,谈论到了早晨,赵括这才在魏无忌府里休息了半天,等他起来的时候,魏无忌的院落里已经来了很多的贵客,都是来拜访他的。最先来拜访他的,自然是董成子,董成子这段时日里,一直都在忙着编写律法,董成子最初觉得这并不困难,直到他开始掉头发....   好在有个成型的秦律可以供他参考,不然,董成子只怕是要被累杀。   董成子将自己书写好的那部分带来了,交给赵括来查看,董成子在秦律的基础上,进行了赵国律法的修订,这是一个削弱版的秦律,免除了一些死罪,例如,私斗罪,游荡罪这些,董成子都进行了适当的更改,在秦国,私自与他人打斗,是要被割掉胡须头发的,无故在外游荡也要被抓起来...   在董成子的律法里,与他人打斗,有过的人要赔钱,被动反击的人不追究。   就是类似这样,赵括看着这些律法,又对董成子说道:“不够全面的律法,是不能用来治理国家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要包含在律法之内,将房屋借给无法证明自己身份的人居住是什么罪行?吃了食肆的饭菜后生病,这是什么罪行?贵者的马车撞伤百姓,或者撞死家禽牲畜,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律法若只是重刑事,而不涉及民事,不涉及商务,那就是简陋的....”   董成子听的头晕目眩,忍不住的揉了揉额头,要涉及到所有方面??那自己要编写多久啊?当董成子问出自己的疑问的时候,赵括认真的对他说道:“完善的律法,是可以运用千年的,怎么能急促的完成呢?”   董成子只好令人拿上这些竹简,朝着赵括一拜,这才离开了,他向赵括发誓,一定会认真完成赵国的这一部律法。   在他离开之后,便是庞煖,廉颇,虞卿等人,他们都是来询问政务的,庞煖询问王宫内的官制,廉颇询问兵制,甚至连楼缓都来了。赵括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这位楼缓,楼缓的犹子楼昌,因为儿子被杀死的缘故,不知所踪,而楼缓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甚至对直接造成这个结果的“凶手”董成子,都没有太大的怨言。   这让赵括感到有些费解,楼缓是来询问农桑之事的,在得到了赵括的回答之后,他方才笑着说道:“有一位咸阳的好友,要我感谢您的恩德,多谢您收留他的妻,子。”,果然,他前来是另外的目的,赵括说道:“我可以将他的妻,子送到咸阳,让他们回到他的身边。”   “不必...如今战事又起,诸多不便。”,楼缓说着,他拿出了一个竹简,放在了赵括的面前,笑了笑,便离开了。   赵括拿起了竹简,认真的看了起来。   “蛮夷不知道仁爱的道理,所以需要贤明的君子来教诲他们,寡人听闻您的仁义名声,想要请您赶来秦国,教诲秦人,等您到来的时候,寡人要出咸阳三十里来迎接,亲自为您驾车...寡人知道天下百姓遭受战乱的事情,心里也是非常的愁苦,想要结束这战乱,仁爱的对待麾下的子民,只是身边没有人可以请教...”   赵括一愣,这是秦王给自己的信??   .......   咸阳   “您说什么?马服君可能会率兵出征??”,秦王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范雎。   “我接到报告的时候,他已经赶到了代郡,如今,应该是已经到达了邯郸,他要出兵韩国,赵王是不会拒绝他的。”,范雎认真的说道,秦王看起来非常的担心,皱着眉头,坐立不安,范雎笑了笑,说道:“请您不要担心,马服君虽有才能,却不能影响大局,武安君是不会放任他救下韩国的。”   “寡人不是担心这个...寡人是担心武安君会伤到马服君啊...”   “不如,让寡人下令,要武安君生擒...不对,是将马服君接到秦国来,绝对不能伤害到他...您觉得怎么样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真不是教育家   在赵括离开邯郸之后,邯郸也不乏有新的贤才闻名而来,其中最为有名的,大概还是乐毅将军的儿子乐间,乐间一直都很想要拜见马服君,在燕国,他就听到燕国士卒们对赵括非常的推崇,就像是昔日他们推崇自己的父亲那样,这让乐间有些不舒服,父亲率领燕国的弱旅,立下赫赫功劳,屡屡以弱胜强,方才得到了燕人的尊重。   赵括只是他国的将军,凭什么能让燕国士卒如此的感恩戴德呢?   直到他赶到了赵国,他才被赵括在赵国的威望吓了一跳,赵国上下,谈及赵括时的那种激动,早已超过对他父亲的那种敬佩,倒不是说他的父亲已经不受人尊敬了,只是,赵括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从贩夫走卒,到王宫大臣,谈起赵括,眼里的那种狂热与崇拜,是乐间所不能理解的。   他心里的那种不悦渐渐变成了一种好奇,直到,他在魏无忌的府邸里见到了赵括。   赵括很年轻,是一个英俊高大的青年,眉宇之间有一股无法消散的愁苦,似乎总是在担心着什么,他看到自己的时候,呆愣了许久,眼里满是悲伤,乐间意识到,自己的这张脸,让他想起了父亲。赵括的声音很温柔,并没有将军的那种粗狂,他笑着回忆着,说着父亲的种种往事。   “您的父亲记不住别人的名字,云中郡尉李牧,他总是错认为骑劫...我的门客李鱼,他错认为是燕王,总是向他诉苦....可是,他记住了我,能准确的叫出我的名字...在我被群臣围攻的时候,他和蔺公来王宫里帮我,当时楼昌指责我,他便想要去打楼昌....每次我来看他,他都非常的开心。”   乐间有些说不出话来,父亲离开很久了,可是每次谈起他,乐间心里的那种苦涩,那种阵痛,还是无法消散,如果能再见到父亲一面...该多好啊。   两人聊了许久,乐间谈起了燕国的事情,他说道:“燕国的士卒都在传播您的仁义之名,燕王非常的愤怒,因为公开表达了对您的尊敬,有数百人被燕王处死...”,乐间顿了顿,笑着说道:“燕王抓住了他们,将他们绑在柱子上,拿着短剑,向他们询问您是怎么样的人....”   “他们说,您是仁义的君子...天下没有人像您那样仁慈。”   “燕王就杀了一个,继续质问。”   “他们全部都死了,没有一个人辱骂您,即使在死前,也是在大声的夸赞您....这件事轰动了燕国,燕人常常私自谈论您的事迹...我曾问过我的士卒,假意要带着他们讨伐您,士卒们竟敢劝我不要用兵...我也宽恕了他们的罪行。”,乐间说着,像这样数百人可以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而死的事情,谁听到了,都会非常的自豪吧。   赵括的眼里,却满是悲伤,他摇着头,感慨道:“何必要这样做呢?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怎么可以这样的小事而死呢?”   乐间有些惊讶,他苦笑着说道:“我从不曾见过您这样的人...您居然能放走燕国的士卒,在自己都没有粮食的情况下分给他们食物,让他们回家...我听廉颇将军说,您将俘虏的秦国士卒也放走了,还治好了他们的伤兵?您难道不担心他们以后会杀死更多的赵人嘛?”   “担心。”   “那您为什么还要放走他们呢?”   “我不知道。”   乐间看了他许久,方才说道:“我的儿子叔,一直都想要跟随您学习...不知道您能不能将他收为弟子,传授他学问呢?”,赵括抬起头来,回答道:“我是个没有什么才能的人,只是因为过多的吹捧,故而被他人敬重,我不知道能将什么传授给您的儿子。”   “就请您将带兵打仗的学问传授给他吧。”   “若是论用兵,您要胜过我,您不亲自教导,为什么要送到我的身边呢?我并不知道怎么用兵,先前之所以能击退白起,是因为士卒们舍生而战,又有廉颇,魏无忌,李牧,田约等将军相助,您可以让他跟随廉颇将军学习...”,赵括正在说着,乐间却打断了他,摇着头说道:“我只懂得怎么去击败我的敌人...可是您...根本就没有敌人。”   “这大概就是最高深的兵法吧...请您传授。”,乐间站起身来,朝着赵括俯身大拜。   乐叔激动的站在赵括的身边,咧嘴笑着,梦想成真的他,如今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成为了赵括的弟子?驾车的老头看着他站在那里傻笑,不由得摇着头,说道:“稍后请您离马车远一些...暂时也不要说您是马服君的弟子。”   乐叔一愣,随即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那老头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他,乐叔觉得自己似乎被侮辱了,可是他又不敢生气,这老头是老师的驭者,想来也是老师的心腹,自己刚来,可不能得罪他啊,他思索了片刻,方才解下了佩剑,笑着递给了老者,说道:“这把宝剑,是我的父亲给我的,我想要赠送给您,希望您能告诉我如何与马服君相处...”   “都说燕人贫穷,我原本还不信...现在却是信了,想要贿赂我,起码也得是好一点的宝剑吧?”,老头抚摸着手里的宝剑,又猛地丢给了他,这才冷笑着说道:“与马服君相处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要拿破烂来贿赂他的驭者!”   “额....”   赵括走出了魏无忌的院落,乐间又吩咐了乐叔几句,乐叔也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乐间这才看向了戈,笑着说道:“我的儿子年幼,不知道礼仪,若是有得罪您的地方,请您不要在意。”,戈正要在嘲讽几句,赵括急忙劝住了他,告别了乐间,这才朝着马服行驶而去。   他很想家。   李鱼已经赶来,诸多门客们聊着天,狄在跟他们吹嘘着路上的经历,赵傅时不时的戳穿他的大话,王樊正笑着与乐叔说着什么,明和李鱼骑着骏马跟在赵括的身边,向赵括诉说他离去之后的事情。赵括原先获得的赏赐,借由明的手,翻了几番,又送到了民间,李鱼对此进行了详细的统计。   李鱼向赵括抱怨道:“如今来拜访您的人越来越多...我都告诉他们您不在马服,他们也不肯离去,很多都是贵族子弟,来向您求学,他们不敢住在马服,怕打扰乡人,为了表达诚意,就睡在马服之外的野地里,吃着粗糙的饭菜,怎么都不肯离去,我怕冻死了他们,好心邀请他们进入马服,他们也不同意。”   “而想要成为您门客的人,那就更多了,足足有几千人...从各地赶往马服...有的得知您不在就离去了,说是要等您回来再来拜见,而有的也跟那些求学的一起住下了...”,李鱼有些头痛,赵括的威望太高,想要求学的,想要投效的,数不胜数,而赵括留下他来处置马服的事情,他是忙的一天都不能休息。   赵括笑了笑,对他说道:“您做的很好,这次我出征韩国,还是让您来留守。”   李鱼惊惧的看着他,摇着头,说道:“还是让狄留下吧,他留在这里找那些人聊天,就没有人再敢留下了。”   “李鱼!!你说什么?”,狄的耳朵还是很灵光的,顿时就怒了,他指着不远处的幸,说道:“还是让幸留下,有他在,那些人才不敢来打扰呢!”   幸一愣,抬起头来,愤怒的说道:“为什么不让戈留下?戈留下来,能骂的那些人落荒而逃!”   门客们大笑着,彼此开着玩笑,互相谩骂,而气氛却是非常的融洽,原本还有些紧张不安的乐叔,在这样的氛围里,也是笑了起来,不再那么的紧张。这些时日里的悲伤,在这样的笑骂之中,也是消散不见,赵括坐在马车上,居然也跟门客们开起了玩笑,他的马车也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离开了邯郸。   对于这样的目光,赵括与门客们早已习以为常,只有乐叔还有些不适应,他看到那些赵人竟敢大胆的拦住老师的马车,还想要与老师交谈,老师居然也不恼怒,甚至还温和的与他们寒暄,这让乐叔有些茫然,在燕国,没有平民敢拦截贵人的车架,他们只有匍匐在地面上表达尊敬的资格,哪里有交谈的资格呢?   乐叔还是忍不住的走到了老师的身边,欲言又止。赵括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问道:“乐叔,你有什么想要请教的吗?”,乐叔点了点头,方才壮胆问道:“我听闻,尊贵的人对待卑微的人,若是与他们太过亲近,就会让他们表的不再尊敬,老师亲近的对待他们,而他们却没有不尊敬您的地方,这是为什么呢?”   “你所知道的卑微的人,是什么样的呢?”   “没有才能,出身低下,不知礼仪的人。”   “我所知道的与您不同,我所知道的尊贵的人,不是因为他们的出身,也不是因为他们的才能,是因为他们的贡献,他们的道德...对国家,对百姓有贡献的人,无论他的出身如何,他都是尊贵者,就像方才我所遇到的百姓,他们都曾与我征战,勇敢的杀死敌人,保护赵国,难道他们的贡献和品德不能说是尊贵者的行为吗?”   “我知道很多出身高贵的人,有才能的人,却私通其他的国君,谋害自己国家的贤才,迫害自己的百姓,难道这样的行为不是卑微者的行为吗?”   “荀子说,任何人都可以成圣,只要通过学习来提升自己的道德,做更多有价值的事情。我认为,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就是卑微者与尊贵者的差距。”   赵括认真的说着,门客里,几个出身不高的人,此刻都低着头,有些说不出话来,而像王樊这样的贵族,却皱着眉头,来思索着赵括的回答,不是以出身而是以行为吗?乐叔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忽然说道:“所有您方才遇到的都是君子,而不是小人?”,赵括笑了起来,没有再回答。   “老师,我是卑微的小人。”,乐叔忽然开口说道。   众人大惊,急忙看向了他,乐叔认真的说道:“我并不曾有过什么贡献,只是因为父亲和大父的缘故而受到尊重,我也曾做过很多的恶事..所以我不如方才拦路的几个百姓,因为,他们对国家有很大的贡献,他们勇敢...”,赵括摇着头,说道:“我所说的,是能不能通过学习来提升自己的道德,如今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可以通过学习来提升自己,用自己的行为来成为圣人。”   “老师,真的可以成为圣人吗?”   “当然可以。”,赵括的双眼无比的明亮,乐叔呆愣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年轻的乐叔默默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他要成为圣人!   李鱼果然没有欺骗赵括,刚刚接近了马服,赵括就愣住了。在马服之外,到处都是篝火,还有那些依偎在篝火前瑟瑟发抖的年轻人,他们的数量很多,足足有近百人,按着不同的籍贯,甚至是国籍,各自聚在一起,这样寒冷的气候,对他们实在是不友好,也不知是谁开的头,表示要一直生活在马服外,马服君一天不收自己作为弟子,他就一天不离开。   这样的行为,很快就被众人效仿,也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大多都是年轻人,也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从他们的衣裳来看,赵人最多,之后便是齐人,楚人,燕人,魏人,甚至还有黑衣的秦人...他们的数量还不少,嗯?秦人??不对啊!秦人怎么会来这里呢?秦人不是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是不能离开本国的吗?   望着这些人,乐叔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紧紧的站在马车的身边,抬起头来望着他们。   “马服君来了!!”   不同的人用着不同的语言大叫着,激动的难以遏制,一大片人朝着赵括冲了过来,狄和幸急忙挡在了马车的前方,他们是担心这些人里有刺客,门客们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挡在赵括的面前。他们并没有冲到马服君的面前,只是靠近之后,便俯身朝着马服君长拜,顿时,赵括就提前感受到了始皇帝受到七国人敬拜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七章 马服子的幸福生活   赵括对未来,总是有种别样的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自己的作为,究竟会给这个时代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是好,还是更坏?   他立志要拯救这个时代,可是,他怕自己做的却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他看着面前这些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想要从他们的眼里读出些什么,年轻的学子们激动的看着马服君,眼里满是狂热的尊崇。赵国的马服君,是天下闻名的贤人,他曾奇迹般的击败了燕国大军,又打破了武安君的神话。   很多人都想要跟他学习兵法。   而他曾与董成子谈论律法,与魏无忌谈论吏治,表现出了自己在政务方面的优秀,也有人想跟他学习治理国家的道理。   或许,这就是改变天下的第一步?   赵括并没有赶走这些前来求学的人,甚至是那些想要投效马服君的人,只要不是犯罪逃窜的贼人,他都是愿意留下的。赵括从马车上走了出来,走到了这些学子们的中间,学子们纷纷介绍着自己,大多学子的出身都是显赫的,都是些贵族子弟,是这个时代的精英,赵人自然是最多的,他国反而要少了一些,有七位齐人,四位秦人,四位楚人,三位魏人。   赵括一一将他们记下来,他们纷纷再拜,只是希望赵括能允许他们留在他的身边,好让他们能够向他请教学问,赵括只是笑了笑:可以留下,也可以请教学问,要是觉得在我的身边能学到知识,那是好事,如果觉得学不到,也可以随时离去,我是不会怪罪的。   李鱼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马服君是不会留下他们的。   学子们听闻,大喜过望,只觉得是自己的真心等待得到了回报,激动的手舞足蹈,场面也变得热闹起来,各种语言齐飞,纷纷再拜,口称老师,赵括让他们起身,这才朝着马服继续走去,学生们围绕在周围,足足有六十五人,其余是来投效的门客,李鱼亲自接待他们。   乐叔挤进这个学生的行列里,贴在赵括的身边,不愿意让出位置来,得知马服君回来,马服的乡人自然是要出来迎接的,赵括微笑着与乡人们相见。赵括对待乡人的态度,与他对待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一视同仁,无论是看不到东西的杜,还是地位卑微的监门,或者是年幼的顽童,他都是真诚的对待。   赵括的身后跟随着的一众弟子,也是注视着老师的举动,有的惊喜,有的困惑,有的惊讶,有的恼怒。   终于,赵括再次见到了母亲。母亲依旧很健朗,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只是比以前要和蔼了一些,赵括这些时日里的举动,让她又开心又骄傲,她打量着面前的儿子,游历了各地的儿子,好像更加成熟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转变,像极了他的父亲,不过,赵括一直都和他的父亲相似。   可是从前的赵括,很像是年轻时候的赵奢,一样的勇武,一样的狂妄,后来的赵括,又变得有些像是刚刚得到提拔时的赵奢,整个人犹如一道利剑,锋利且笔直,如今的他,却又很像是年迈时的赵奢,常常独自坐在院落里,皱着眉头,思索着一些赵母也不知道的道理。   听着儿子讲述着各地的情况,赵母只是点着头,对于政务之类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小家伙坐在她的怀里,他比原先要更加的好动了,咿咿呀呀的就在赵母的怀里蠕动着,一刻也不停息,稍不留神,他就会从赵母的怀里爬出来,然后开始四脚着地的爬行,赵母说他爬行很快,有些时候,自己都追不上他。   千古一帝爬着爬着就爬到了赵括的身边,抬起头来,好奇的打量着赵括,侧着头看了许久,这才笑了起来,急忙爬进了赵括的怀里,赵括笑着将他抱了起来,果然,重了不少,这个时期的孩子成长速度真是惊人,只是近一年不曾见面,那个只有巴掌大的肉团子,如今竟也变成了人?   赵括跪坐在赵母的面前,小家伙也是盘腿坐在了赵括的面前,双手乱挥着,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赵母笑着说道:“他一直都不肯坐下来,害得我天天给他洗衣裳...”,赵括一愣,方才说道:“家臣来洗就好,您又何必...”   赵母并不搭理他,赵母早已习惯了亲自动手,就是做饭也是这样,不习惯让别人来做。   赵括只好将千古一帝给拎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吩咐道:“不许乱爬!听到了吗?”   “哈?”,小家伙侧着头,突如其来的就尿了赵括一身。   换好了衣裳的赵括坐在内室里,韩非抱着怀里的小家伙,他看了看赵括,显得有些担心,赵括无奈的对他说道:“都给你说了,不必担心,我会亲自救援韩国,秦国如今是没有办法再出兵的...就算不能抵挡秦人,我也会全力的救下韩国的百姓...”,听到赵括的言语,韩非急忙摇了摇头。   “老师,我不..不..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这衣..衣...衣裳是新买的。”   小家伙在马服,是受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存在,无论是赵母,或者是毒舌的戈,暴躁的狄,就是马服的百姓们,也非常的喜欢这个小家伙,赵母带着他出去的时候,总是有人想要抱抱马服子,而我们的马服子就这样慵懒的躺在赵母的怀里,等着他们出价,一般来说,只有给了他好吃的,才有资格抱抱他,不然是没有机会的。   新来的门客们倒是还好,只要在马服建几个院落,就可以容得下他们,只是那些学子,此刻就显得有些不方便了,赵括的府邸并不大,能容得下一个蹭吃蹭住的韩非,可是容不下这六十多位的学子啊,好在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他们这次前来,是带来了不少的钱财,于是他们就在马服内购买院落,或者是邻近地区购置府邸。   赵括忙着与母亲见面,并没有正式的与他们上过课,而狄就很好的承担起了这个责任,他开始给这些学子们普及马服君的事迹。赵括一直觉得,狄很适合做总结工作,他在讲述事迹的时候,通常是有三种办法,第一种办法是以小见大,赵括的勇武几乎被他吹上了天,甚至都吓到了秦王。   第二种办法是张冠李戴,也就是将几个人的事迹直接归纳在赵括一个人的身上,就好像如今赵国变革,所有的事情都是赵括一个人办好的,什么魏无忌啊,董成子,庞煖,虞卿之类的,那都是凑热闹的,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最后一种办法,就是子虚乌有法,当然,这就不用再明说了。   赵括最初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好奇这些学子们怎么对自己越来越尊敬,越来越客气,甚至还想要跟自己学剑法,直到后来,他亲自听到狄告诉这些学子们,马服君与荀子是忘年之交,荀子曾称赞马服君是圣人,说马服君的学问与他不分上下。   赵括离开家太久了,他很想要在家里休息上一段时间,所以这些时日里,他一直都是陪在赵母和赵政的身边,无所事事,他很享受这样的日子,赵括下令不许狄再跟这些学子们胡说八道,改让韩非跟他们谈谈他这些时日里的所得,韩非如今是赵括的大弟子,这些学子们见到他,自然也得恭恭敬敬的。   被学子们簇拥在中间,韩非真诚的告诉他们:狄说的不对,荀子说他的学问远不如马服君。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韩非带来了那三辆车的竹简,放在了这里,这些都是他与师君的对答,他们是可以看的。学子们犹如饿虎扑食,纷纷前往,其中那几个秦国的学子,此刻更是双手颤抖,热泪盈眶,没有想到啊,任务居然是如此的顺利,太好了,这竹简往咸阳一送,一个官大夫就跑不了了呀。   韩非非常认真的向他们讲解了这些对答,包括当时发生了什么,自己产生了什么样的困惑,赵括又对他说了什么,这些贵族大多都是来找赵括学兵法的,可是没有想到,这劈头盖脸的就是圣人学问,让他们瞬间忘了自己是来学什么的,入魔一般的听着韩非畅谈,听着韩非谈起拯救天下的学问。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最没有想到的人,也来拜访他了。   赵姬娇滴滴的坐在赵括的面前,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花了妆容,看起来格外的美艳,赵括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也是愣住了,险些失态,可他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赵括对待赵姬,并不能算是冷漠,赵括通常也对人冷漠不起来,只能说是逃避,他当然也喜欢看这艳丽的女人,可是,他也不希望自己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他不想对面前这个女人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因为这是一位母亲。   “要不是您的收留,只怕我与政儿也活不到今天,我今天来,是特意来感谢您的。”,赵姬说道,赵括摇了摇头,回答道:“异人早就安排好了商贾来照看您...无论我当初有没有收留,您都是不会死掉的。”,赵姬笑了起来,询问道:“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收留我呢?”   赵括说不出话来,赵姬带来了些美酒,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酒盏,就要站在赵括的身边为他倒酒,这一般都是家臣和妾才会做的事情,赵括急忙反应过来,说道:“我不饮酒...”,可是赵姬已经为他倒好了酒,酒盏也递到了他的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赵括伸出手来接过酒盏,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赵括的脸色顿时涨红。   他急匆匆的喝下了酒,方才对赵姬说道;“我实在是不善饮酒。”   赵姬或许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模样,她瞪圆了双眼,忽然笑了起来,问道:“马服君?是美酒醉人?还是美人醉人呢?”,赵括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赵姬笑着离开了,只是她看向赵括的眼神,变得温柔了很多。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这样令人心醉的男人。   赵姬刚刚离去,韩非就抱着小家伙走了进来,或许是闻到了空气里的香味,韩非有些狐疑的看着赵括那赤红的脸,赵括揉了揉额头,说道:“我实在是不善饮酒啊...”,韩非看了看周围,这才呆萌的点点头,坐在了赵括的面前,小家伙犹如树熊那样挂在韩非的脖颈上,韩非便将自己这些时日里教导其他学子的事情告诉了赵括。   赵括惊讶的看着韩非,在他的印象里,韩非并不善言辞,他是个喜欢独自思考的人,平常也不喜欢跟他人寒暄,甚至是有些小自私,脑海里只装得下自己的想法,而没有与他人结交的念头,这样的人,怎么忽然就开始来代替自己教导学子了呢?赵括不由得询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老师,是觉..觉..觉得我做的不好?”   “并不是,我也听了你的讲解,很多事情,你讲的比我还要清楚。”   “那老师是怪罪我.我..我将这些透露出去?”   “也不是,学问藏在肚子里,不能运用,不能传播,那还要学问有什么用呢?”   韩非的脸色严肃了一些,他认真的说道:“我当初来向老师请教的时候,您是抗拒的,不愿意教授,可是您忽然就收了这么多的弟子,我在想..想..想老师是准备要将自己的学问传播下去,要开始进行您拯救天下的构..构想了。”   “嗯?”   “我将您七国一体,仁爱相亲的想法传授给..给..给他们..七国一体的想法若是可以被普遍接受..我..我...我想这对一王天下是有帮..帮..帮助的,只要有更多的人秉持您的理念...秉持您的思想...才..才..才能改变这个天下。”,韩非一激动起来,说话就非常不利索。   韩非正要继续说...忽然...一股水流冲击在了他的上衣上,韩非将小家伙举了起来。   千古一帝看着面前的韩非,咧嘴大笑。   “您看,连政都同..同意我的想..想..想法。”   “就..就是可惜了我的新衣裳。”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拯救天下的三种办法   “拯救天..天..天下的办法有三种。”   韩非认真的说道。   赵括疑惑的看着他,不像是个老师,反而像个跟韩非求学的学子,他询问道:“是哪三种办法呢?”   “小人的办法,中..中..中人的办法,和贤人的办法。”   “请你详细的说吧。”   韩非这才认真的说道:“老师想要结束战乱,只有实现一王天下,新王施仁政,休养生息...”,他顿了顿,方才对赵括说道:“依照小人的办法,老师..师..师可以多招收弟子,不告诉他们一王天下的道理,告诉他们七国一体的道理,整理七国的源头,让各国百姓不再互相敌视,互相认可...为将来的一王天下创下基础。”   赵括笑了起来,说道:“所以我如今在执行的,就是小人的办法啊。”,韩非急忙说道:“我并非是..是..是指老..老..老师...”,看到他如此紧张,赵括摇着头说道:“您说的很对,我藏在马服,不亲自去拯救天下,却想要通过教导来将希望寄托于后来的人...这的确是小人的办法。”   看到老师没有怪罪自己的想法,韩非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中人的办法...是由赵国开始一王天下,赵国的几个郡,李牧在云中,司马尚在雁门,田约在代,廉颇在邯郸,他们都是愿意跟随您的,国中魏无忌,董成子,虞卿,乐间,都是与您亲善的..有他们的帮助,您可以逼迫赵王效仿燕王,进行禅让,您为赵王。”   韩非做好了被老师训斥的准备,只是,他等了片刻,也没有等来老师的责骂,赵括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询问道:“我为什么要当赵王呢?”   韩非说道:“您担任赵王,就能施行合适的政..政策,依靠有才能的人来讨伐诸国,仁义的对待被灭国的百姓,达到一王天下的目的。”,赵括并没有回答,韩非这才说道:“我之所以说这个制度是一般人会做出来的事情,是因为这是因小失大的行为,无论是一王天下,还是七国一体,这都是您所提出来的。”   “事情的成败,在您的一个人的身上,如果您成为了逼迫君王的小人,那您的思想,只怕会在诸国受禁,而您的学说也不能在短期内被他人所接受,而赵国的国力又不足以吞并诸国,一旦赵国向燕,齐发动进攻,秦国是一定会来阻止的,也不会有盟友再来相助,何况像廉颇,虞卿这样的人,是忠于赵王的...”,韩非顿了顿,说道;“所以这就是一般人的办法。”   “那贤明的君子,又该怎么做呢?”   “投秦...正如您所说的,秦国是最有可能一王天下的国家,您可以修改他们的律法,帮助他们建立新的制度,协助他们一王天下,这是最稳妥,也是最聪明的做法。为了天下的百姓而放弃自己的国家,这才是大贤所应该做的。”   赵括苦笑了起来,他说道:“那我看来还不是大贤,我并不是担心赵国灭亡,我所担心的,是秦国的苛刻,白起征伐韩国,如果白起能善待韩人,不杀害他们,不逼得他们外逃流离,我是不会想要帮助韩国的,我所厌恶的,是对百姓的杀戮,是对百姓的压迫。”   “即使我赶去秦国,就能改变秦国的制度吗?秦国的军功制是他的根本,首级是所有秦人都渴望的,凭我一个人,能改变这一点吗?何况赵国的百姓如此爱我,王宫的大臣将我当作朋友,我要如何与他们为敌呢?”   韩非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言语,赵括忽然看着他怀里的小家伙,说道:“您说,如果秦国有了一个仁义的君主,能够善待百姓,能够施行仁政,能够不杀害俘虏...”,他又看向了韩非,说道:“再有一个睿智,贤明,仁爱的人辅佐他,担任他的国相,灭亡他人的国家而让他们过的更好...这算不算是拯救了天下呢?”   韩非顺着赵括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怀里的小家伙,他惊讶的问道:“他是...”   “秦太子安国君的长孙,秦国未来的王。”   韩非手一抖,险些就把小家伙给摔在了地面上,他认真的抱起了他,打量着面前这个不安分的小东西,疑惑的问道:“那..那...那他能成为..为您说的那种君..君..君王吗?”,赵括温柔的看着小家伙,笑着说道:“怎么不会呢?他身边都是仁义贤明的人,有你,有李鱼,赵傅,王樊,戈,狄...嗯...以后还是让狄和戈远离他吧。”   ..........   赵括的学子们,都聚集在马服内的一座院落内,这座院落是大有来头的,据说,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被饿死的赵国君王,曾在马服山囤积了二十匹宝马,因为需要人手来照顾,故而来了不少的人,大多是马倌拖家带口的赶来,后来又有邯郸的百姓来到这里,定居下来,逐渐形成了如今的马服乡邑,而这座被废弃的院落,据说就是当年一匹宝马的厩。   平公的父亲,似乎就是为赵王养马的,地位很高。   故而这院落占地很大,院墙也比较高,就是有些破旧,赵括的学子们将这里修理了一番,就将这里当作了赵括的讲学地点,毕竟学子们的数量太多,在这里刚好能够挤的下,赵括与韩非来到这里的时候,学子们正在辩论着什么,赵括甚至看到两个齐国帮着楚人与另外几个齐人对骂。   或许是没有想到赵括今天会亲自赶来,总之,在看到赵括之后,他们急忙停止了争吵,纷纷站起身来,看向了赵括的方向,俯身长拜,赵括笑了笑,这才让他们起身,在学子们簇拥下,他坐在了最中间,平日里,是韩非坐在那里为众人解决困惑的,赵括坐下来,笑着询问道:“二三子因为什么事情在争吵呢?”   赵括的一位弟子站起身来,此人来自齐国,如果赵括没有记错他的名字,他唤作田晤,据说是来自即墨,他家数代担任即墨大夫,而他本人,也很可能会成为以后的即墨大夫,他的父亲得知赵括的名望,特意送他前来学习,他是个聪明而又高傲的年轻人,他看着赵括,恭敬的说道:“老师,我们在讨论您的学说。”   “您说七国一体,还说七国都是有着共同的先祖,故而诸国之人都是兄弟姐妹,不应该互相敌视,中原诸国,哪怕是秦国,倒也能算作是兄弟之国,可楚国,向来就与中原不同,不用雅言,不曾受王室册立,楚国怎么能与诸国算作是一体的呢?若是楚国也能算作一体,那雁门之外的胡人,难道也是一体的嘛?”,田晤质问道。   而听到他的质问,那几个来自楚国的学子也是愤怒的站起身来,说道:“谁要与你这样的小人为亲?”   赵括举起手来,停止了他们的争吵,他这才笑着说道:“我说七国一体,并不是没有根据,七国是共祖同源的,这一点,从我们的长相就能看出,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黄色的皮肤,难道这不能说明诸国是共祖的嘛?”,听到赵括的言语,几个学子大笑了起来,问道:“难道天下还有不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黄色皮肤的人嘛?”   赵括笑了笑,还没有回话,就有几个秦人站起身来,惊讶的看着周围的学子们,说道:“有。”,几个学子瞪大了双眼,一位秦国学子认真的说道:“有胡人来咸阳贩马,黄须黄发,绿眸高鼻,与我们完全不同...无论是穿着,还是礼仪,都是皆然不同的...”   秦国学子刚刚说完,也有几个赵国学子站起身来,他们是来自云中郡的,他们也为秦国学子作证,像这样的人,他们也看过,甚至还看到过蓝眸的,有了这些人作证,学子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互相看着对方的长相,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诸国真的是共祖一体??”   赵括又说道:“有黄发绿眼的人,有卷发面黑的人,而我们诸国,因为是同祖一体的缘故,是黑发黑眼的...诸国的征战,更像是一个屋子里的兄弟,拿着戈矛来互相杀戮....秦国攻韩,我要去救韩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秦人屠杀韩国的百姓,士卒们杀死年迈的老人,就像是杀死了他们的父亲,杀死年幼的孩子,就像是杀死了他们的后代..这样的行为,难道合乎与礼嘛?”   站在赵括面前的几个秦人弟子有些尴尬,低着头,赵括看着这些秦人,温和的说道:“同样的道理,诸国的人,都是同族的亲人,无论是秦人,是赵人,是楚人,我都将他们视作是自己的亲人,不会想着如何去伤害他们,二三子不用担心,我不会因为与秦国的战事而为难你们..我也不想你们之中出现互相敌视的情况...”   学子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他们前来是为了学什么,只是听着赵括谈及自己的想法,他详细的讲述国中百姓的尊卑问题,又讲述了国与国之间的敌对问题,重点还是放在了诸国一体的想法与律法的思想上,杀害他国的百姓,就是杀死自己的亲人,之所以要善待他国的俘虏,是因为大家都是一家人,连国外的百姓都能算作是秦人,那国内的百姓更应该善待。   人的尊卑是要通过他的行为和道德,而不是出身和财富。   律法的作用就是规定出一个便于稳定的生活方式,目的不是在惩罚而是在约束,要拯救天下,就需要法治,而法治与如今的人治是根本相对立的,是不同的治国理念,国家依靠法治并不是不要依靠人的力量和人的作用,因为再好的法律与制度都需要人来实现与执行,但是,不可以将“人的作用”与“人治”相等同,两者是根本不同的。   “要依法治国,依法执政,依法行政,要正确的立法,严格的执法,公正的司法,让百姓守法....”,赵括前世为了公务员考试而死记硬背的东西,如今终于是排上了用场,他详细的讲解了法治与人治,他并不觉得在如今的时代就可以达到法治,不过,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推动法律的重要性,减少一些人治对法治的阻碍...   众人都听懵了,什么法律至上,法律主治,制约权力,保障权利之类的,听的他们是云里雾里的,不过,赵括时不时就会停下来,极为认真的解释自己方才所讲述的,听到赵括想要以律法来限制君王胡作非为,来自楚国的学子们,脸都给吓白了,他们想要捂住耳朵,却又极为的渴望听到赵括继续讲解。   来自秦国的学子是最为激动的,他们双手颤抖着,想要抄录,却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韩非就已经开始了抄写。赵括讲述了一整天,从律法,到哲学,到人种划分与起源,他想要通过自己的知识,让诸国都不再将对方的子民当作是奴隶,当作是自己的战利品,随意的处置,更不要随意的残杀俘虏。   而律法之类,当然是为了减轻百姓所遭受的痛苦,律法的本质是统治,可是稳定的社会秩序,对百姓没有坏处,起码不会有人再随意的欺负他们,不会被逼迫到绝望的地步。在赵括诉说的时候,这些人眼里几乎都是冒出火花来,赵括所说的,有法家的影子,有儒家的影子,甚至还有名家,农家,墨家等各个学派的影子,可又与这些学派截然不同。   这是..要创立一个全新的学派嘛?   赵括说完,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有些疲惫,他无奈的说道:“明日我就要离开赵国,战争是危险的,我希望二三子能留在这里,与韩非继续学习...”,他刚刚说完,韩非就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我..我..我..要跟随老..老师,记录..您..您的...”,他还没有说完,其余学子们也是纷纷起身,他们都想要跟随在赵括的身边。   赵括新来的几个门客,似乎也对赵括所讲述的学问很好奇,他们靠得很近,认真的听着,就在赵括想要回答韩非的那一刻,这三位门客忽然朝着赵括扑了过去,举起了手中的短剑,正在远处懒洋洋的听着赵括讲学的狄,猛地就跳了起来,朝着这里狂奔而来。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所到了,“老师!!当心!!”   却是那几个秦国的学子,他们迅速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愤怒的朝着门客冲过去,直接将那几个人拦住,与他们厮杀了起来,更多的学子们反应过来,纷纷参与了厮杀,片刻之内,三位刺客,两个身死,而最后一个,却是被秦国学子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赵括与刺客   看着面前这位被按在地面上的门客,赵括皱紧了眉头。   狄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方才一脚踹在了那人的后背上,刺客痛呼了一声,狄还要再打,赵括将他拦住了,赵括看着面前的刺客,询问道:“您为什么想要杀我呢?”,刺客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赵括,此刻的他,已经换上了秦腔,说道:“我奉王令,来杀死您,这是我的使命。”   而听到他的言语,那几个按住他的秦人学子顿时就急了,愤怒的大叫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大王是绝对不会派人杀害老师的!”,一个秦人直接拽起他的头发,便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愤怒的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刺客盯着他们,愤怒的骂道:“叛贼!”   “呵,秦语都说不好,还敢说自己是秦国的刺客?”,学子们愤怒的将短剑对准了他的脖颈,而刺客也不害怕,这是愤怒的盯着他们。   赵括看着他,长叹了一声,说道:“您带着这两个人的尸体,回去告诉燕王,我听闻,今年的冬季,燕国又有很多百姓冻死,我知道一种办法,用土坯做榻,屋内设灶,灶所产生的烟,可以通过相连的空心柱来排到屋外,在榻下设孔,与空心柱相通...就是不相通,将灶设与屋内,也能使得屋内暖和许多...您稍后去找一位匠人,他唤作杜,在他那里,您可以看到半成品...”   “我们之所以不将灶设在屋内,是因为浓烟,只要有办法将浓烟排出到屋外,是可以御寒的,不过,一定要记得不能漏烟,不然这会导致百姓中毒而死...”,赵括认真的说着,而刺客却是懵了,他看着面前为自己详细的讲述着御寒办法的赵括,张大了嘴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狄,请您带着他去见杜,他那里正在做我说的这件东西...若是能成功,是能救活很多百姓的...”,赵括对狄吩咐道,狄无奈的看着他,只好弯下腰来,紧紧抓住刺客,一把将他拉起来,便带走了,在这时间里,刺客都是懵逼的,麻木的被狄拉走,而在他离开之后,赵括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学子们。   学子们此刻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赵括,一个一个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怎么了?”,赵括疑惑的询问道。   “老师...他是来杀您的...您也断定这是燕王的吩咐...您怎么还将这个办法告诉他...让他带回燕国呢?”,开口的是乐叔,乐叔一早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因为他是燕人,刺客隐藏的也并不好,说秦话的时候都带着一点点的辽东口音,乐叔在燕国生活了二十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只是,他无法理解赵括的行为。   赵括摇着头,说道:“若是他伤害了二三子,我一定会处死他,可是他并没有,燕王想要杀死我,派遣刺客来要我的性命,我将他当作敌人,可是我并不将燕国的百姓也当作敌人,燕国的冬季非常的寒冷,百姓死伤严重,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方才给二三子说,诸国一体,我将所有人都当作亲人,那我帮助我的亲人,难道这是不对的吗?”   学子们无言以对,神色略有些呆滞。   狄押解着刺客来到了杜的住所,看不清东西的杜,笑着请他们吃饭,狄还是拒绝了,将赵括的言语告诉他之后,杜开心的拉着刺客,将他带进了室内,给他看了自己所做的土炕,这是马服君起的名字,果然,内室里温暖了很多,坐在那床榻上,更是如此,杜又为刺客讲解起了制作的办法...   刺客呆愣的看着面前的灶,忽然瘫坐在了地面上,用双手狠狠抽打着自己的脸,竟是哭了起来。   杜惊讶的看着刺客痛哭,急忙上前,按着哭声摸索着,终于是找到了他的位置,用手抓住他的肩膀,说道:“您不要伤心,您也有亲人被冻死了吗?我曾经收养了很多的孩子,其中有两个孩子,就是没有能熬过冬天,我把所有的衣裳都盖在他们的身上...不过,您不用再伤心了,我觉得这个办法可以救下很多的人,不会再有人承受这样的灾难,我们应该要开心啊...”   刺客抬起头来,看着狄,说道:“我想要见马服君。”   得知刺客要来见自己,赵括让狄将他带到自己的面前,狄,还有几个门客,围在刺客的周围,押着他又来到了这里,刺客刚刚看到了赵括,便跪倒在了他的面前,他说道:“我是受燕王所派,前来行刺您的...请您宽恕我的罪行,我...”,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头都不敢再抬起来。   于是乎,他又将燕王召集他们,如何进行安排,安排了多少人的消息,都通通告诉了赵括。   赵括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我不怪罪您,您不能不听从燕王的命令,只是,我希望,如果燕王再令您杀害无辜的人,请您不要去执行...带上您同袍的遗体,回去复命吧。”,刺客还是离开了,狄很生气,他觉得,对于这样的人,就该将他吊起来,放在马服的门口,让其他刺客都不敢再产生谋害马服君的念头。   而赵括也要离开了,这次要前往韩国,学子们是不愿意留下来的,他们要跟随在马服君的左右,即便马服君告诉他们,自己没有时间来教导他们,他们也不愿留下,因为他们发现,赵括说不说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去做,他的一个行为,就能让他们明白几十年都不曾明白的道理。   赵括曾告诉他们,以仁义来对待别人,别人也会以仁义来报答你的恩情,众人不以为然,直到亲眼看到了赵括宽恕刺客的举动。赵括没有办法,只好带上了他们,而他的门客们,更是不愿意留下来,尤其是李鱼,赵括思索了许久,最后决定留下了王樊与明,让他们来负责这里的事情。   王樊并没有抱怨,他知道,必须要有人留下马服,而明是自己要求留在这里的,他知道自己在战场上帮不到赵括,留在马服,他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他要帮赵括,将杜制作土炕的办法,卖给贵族,教给百姓。   赵括安排好了这些,就去陪母亲了,对于赵母,他心里有些愧疚,这些时日里,他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陪伴母亲,只是,赵母并不在意,相反,他对于赵括的这些行为,非常的开心,听说赵括与刺客的故事后,赵母认真的告诉他,只是凭借着这件事情,你就一定会受到后人的称赞。   赵括将小家伙抱在怀里,盘着他,不过小家伙如今长了头发,盘起来没有了曾经的手感,在赵母的身边,小家伙吃饱了就睡,整个人已经开始发福了,这让赵括有些担心,不过,当初的自己,应该也是这样长大的,长大后也并没有发胖,那么这千古一帝...应该也不会吧?   老人带孩子,大概是永远都会觉得孩子没有吃饱,总是把孩子喂的白白胖胖的。   赵括还是离开了马服,他离开的时候,门客们跟随在前后,学子们跟随在周围,可谓是浩浩荡荡,赵括坐在马车内,还是在思索着韩非的言语,韩非有三种拯救天下的办法,可是这三种,赵括却只能用小人的办法,无论是投秦,还是自己来当赵王,似乎都不是好的选择,赵王对他也是不错,他不愿去做伤害赵王的事情。   若是辅佐赵国呢?会不会造成双强对立,严重的拖延统一的时间?会死伤更多的士卒,会造成更大的危害?赵括总是感觉很迷茫,他救下了赵国几十万要被坑杀的士卒,可是,自己的这个举动会不会在未来造成几百万人被坑杀的局面呢?国力最强盛,能够完全统一,停止战争的,似乎只有秦国...可是,自己真的能因为停止战乱的想法而放任秦国去屠杀其他国家的百姓吗?   如果说想要改变秦国的制度,那要怎么样的制度才能代替军功制呢?自己又凭什么去改变秦国?自己能让天下变得更好吗?   赵括终于也体会到了荀子的那种痛苦,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产生的痛苦,当马车停下来,众人休息的时候,赵括默默的拿出了竹简,那是秦王给他的书信,拿起了笔墨,赵括便写了起来,“我听闻,白起与韩国杀人,秦法以首级来计算军功,鼓励士卒杀死敌人,以他国百姓为赏赐,赏与有功的士卒为家臣...”   “能否该以俘虏为军功,不再进行对俘虏的屠杀,能否将七国的百姓都当作是自己的百姓,大王想要一王天下,又怎么能用秦国来奴役六国?百姓要是在您的统治下生活的更好,就不会再有百姓抵抗您的军队,不然,就是平定了天下,也难免叛乱四起,一王天下也不会久远...”   “秦国的律法非常的残酷,律法的作用不应该只是便于您的统治,还应该保障百姓的生活,约束权力,无论是您的大臣,还是您本人,也该受到律法的限制,我这么说,并不是要对您不利,若是不限制君王胡作非为,您的子嗣里若是有庸碌残暴的人,难道不会毁掉秦国多年的积累吗?”   “荀子说:君王,是船舟,庶人,则是水。水能载船舟,也能覆船舟...请您不要一味的征收税赋,不断的让百姓忙于徭役,百姓是国家的根本,只有百姓的生活稳定,您的统治才能稳定...您是君王,所有的子民,都是您的子民,您应该一视同仁...”   赵括这篇对答写的很随意,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思绪,想到了什么,就写上了什么,他越写越快,大抵是将自己这些日子里的思索,感悟,都写在了这篇对答之上,就好像是跟一位朋友对话,也没有对一位君王的尊重,没有对敌人的敌意,只有苦苦相劝,赵括很快就写完了这篇对答。   放下了笔,赵括也不知道自己写的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不过,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他将韩非叫来,将手里的竹简交给了他,韩非一愣,方才询问道:“老..老..老师,需要我帮您修改吗?”,这倒不是韩非看不起赵括,只是赵括写的这对答,没有格式,没有敬语,语句不通顺,甚至还有错字,赵括却是摇了摇头,他说道:“就这样吧,稍后我去校场,请您将这篇对答交给邯郸的楼缓...”   韩非答应了他。   邯郸之外的校场里,守卫邯郸的精锐早已在这里聚集,赵括不需要再进行整编。在他们之中,还有很多的熟人,都是当初迎战燕国时,随同赵括出战的那些年轻贵族,此时,他们都是在这支精锐部队里担任军官,赵括赶来的时候,这些士卒是非常激动的,他们眼里的那种狂热,都有些吓到了跟随赵括而来的弟子们。   赵括让他们休息一天,明日出发,又召集将领们来商谈出兵的道路。   等到赵括做完了这些,这才弟子上前拜见,这位弟子来自秦国,唤作杨端和,就是他,方才杀死了两位刺客,展现出了自己的勇武,就是狄,也很喜爱他的身手,跟他比试了一番,毫无困难的就将杨端和给扑到了,不过,狄还是称赞他,狄说,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只是比他稍强一点。   他的身材最是高大,而年龄却又是最小的,平日里不爱言语,其余的秦国学子隐隐以他为首,据说,他出身不低,当初的杨国被晋国所灭,杨国贵族逃向西北,这位杨端和的祖上,似乎就是当初杨国的大贵族,祖上有几代都在秦王宫里任过职,只是这些人都较为平庸,并没有太出名的贤人。   他询问道:“秦国的士卒听到战争的消息很开心,这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可以得到军功来提升爵位,可赵国的士卒为什么在得知战争的消息后也是如此的激动呢?” 第一百六十章 别站在这肮脏之上   赵括并没有能对杨端和的问题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他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询问这些士卒。   赵括看着舆图,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刚刚来到这里的菜鸟,起码在制定行军路线的时候,是不会再需要旁人来相助了,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将军中的年轻将领们聚集了过来,询问他们的看法。这次救援韩国,看似轻松,而赵括完全不敢松懈,毕竟他还是对上了白起这位可怕的对手。   在先前的战争里,依靠着廉颇,魏无忌的相助,又有超出对方数量的赵人全力奋战,这才勉强将白起击退,甚至还不是击破,双方的伤亡差距并不大,而白起还是进攻方,这就已经能让赵括看出自己与白起的巨大差距,若不是白起的士卒要留守长平,自己还得分兵进攻,只怕赵括早就被他杀死了。   另外,如是算上被白起歼灭的魏国大军...那赵魏联军就是惨败了..毕竟,魏军被打的全军覆灭。   白起,大概是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将领,是如今将领的天花板。赵括在战后,收集了很多关于白起的资料,他的战绩,他的打法,因为他知道,自己迟早还会与这位对手再次交手,自己想要挡住他,就必须要了解他,可是,越是了解,赵括就越是惊惧。白起初次被委以重任,就靠着远比对方要少的兵力,愣是全歼对方,斩杀了韩魏二十四万大军。   他三次攻打楚国,三次全胜,大概是斩杀了楚国三十五万人,他进攻魏国和韩国,差不多也是杀了二三十万人,攻打赵国,斩杀了三十多万,攻下的城池有七十多座,未曾尝过一次失败...也不能说白起是依靠秦国强大的国力才如此强势,因为秦国也有除了他之外的名将,可是这些名将的斩获完全不能与他媲美的。   只能说,秦国的制度,造就了一个可怕的战争机器,或者说,一个最适合秦国的将军,正好在秦国。   白起的打法迅猛,他不喜欢对峙,常常是通过逼迫对方运动,然后找出破绽,包围歼灭,直捣黄龙,他的计算能力,或者说逻辑思维能力非常的惊人,在部署战术的时候,他能算出对方的下一步的打算,提前做好部署。廉颇告诉赵括,在伊阙之战,白起以十万的兵力对战韩魏二十四万大军,他以不足一半的兵力进攻,还全歼。   他提前预估了对方的逃跑路险,派兵扼守要点,完全不怕敌人临死反扑,这是何等的自信,是何等的算计能力?   廉颇对他的这位对手,也是很敬佩。   赵括很担心,可是他麾下的这些年轻将领,是半点都不怕的,他们相信,跟随赵括就能生擒白起。赵布起身,上言道:“请发兵函谷关,逼迫白起回军,我们半道设伏...”,赵括呆滞了许久,方才让他坐下,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就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将军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乐间,而站在周围的学子们当中的乐叔,眼前一亮,正要说些什么,又停住了,乐间也没有再去看自己的儿子,就仿佛没有注意到他,赵括急忙起身,想要让他坐在上位,乐间不肯,便坐在了他的身边,如今的赵国,可谓是人才济济,李牧在云中,操练士卒,抵御胡人。司马尚在雁门,与李牧一样,而田约在代郡练兵,廉颇在邯郸练兵...   乐间爵位为上卿,可是没有地方可以让他操练兵马,故而被赵王派来帮助赵括,赵王的意思,是让他来担任赵括的副手,他还有些担心,乐间会不会不愿,若是乐间恼怒,可以让两人各自带上一万精锐,不分上下,可是赵王也没有想到,乐间答应了,答应的很利索,他愿意听从赵括的命令。   麾下总算是有一位可以信任的将军了,赵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这才看向了赵布,没有回答他的建议,反而是问道:“秦国为什么要出兵韩国呢?”,赵布一愣,有些疑惑的询问道:“这与我们的战事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是有关系的,我听闻,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政治?什么是政治呢?”,赵布继续问道,而周围的将领们也是面面相觑,只有乐间,眼里闪烁着别样的色彩,聚精会神的盯着赵括,而周围的学子们,都是踮起了脚尖,杨端和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该拿起竹简了,他正要去找,就看到一旁的韩非举起了笔,凝视着面前的赵括。   杨端和一愣...真不愧是大师兄啊...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认真的说道:“政治,便是一个国家的战略,是一个国家想要达到的目的,说起来是很繁琐的,秦国出兵韩国,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给秦王复仇?还是为了别的什么?”,赵括询问道,乐间忽然开口回答道:“他们的目的是楚国。”   “对,他们出兵韩国的目的,是为了瓦解同盟,主要是对付楚国,如果楚国不出兵救助,联盟就会瓦解,如果楚国出兵了,那他们就要给楚国巨大的打击...那么,如今楚国出兵了,他们会选择怎么去打击楚国呢?”   “全歼项先的精锐,或者,出兵攻打楚国的城池。”   回答的还是乐间,赵括点了点头,这才看着众人,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避免项先被歼灭,逼迫秦国无法达到自己的战略意图,只要能达成,我们就算是胜利了,如果不能达到,无论杀死多少人,我们都是战败的,这就是战争。不过,我并不希望造成大量的士卒伤亡,最好,我们能避免交战,来让白起退兵....”   能够意识到这些的人,或许并不少,可是能将他们总结起来,形成一个体系的,就只有赵括一个人。在此刻,诸弟子们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赵括学习兵法的,这就是马服君的兵法吗?破坏敌人的战略?达到自己的战略?他们似懂非懂,乐间的眼里却只是赞许,时不时的点着头。   很快,他与赵括就制定了一个出兵的方略,因为长平之战的缘故,秦国占领了上党,而野王早就被白起拿下,故而赵国与韩国是被秦国隔开的,出兵的道路有两种,通过上党和通过野王,而乐间建议,还是从上党赶往新郑,虽然路途可能会更远,但是从这里走,能减少被伏击的几率,因为野王这条道路,是会遭遇到河内秦人的。   上党刚刚被秦人攻占,如今还没有迁徙来多少的秦人,上党郡尉能征召的军队,也不会太多,可是河内就不同了,先前跟随白起作战的十几万秦壮,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河内,如今他们就在河内耕作,若是赵括带领军队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些农民可就随时能变身为精锐秦武士,这两万精锐就不可能活着赶到韩国了。   上党的道路不太平坦,可野王那里就是平原了,在平原上,要是秦国战车出动....就是骚扰也能让赵军崩溃。   赵括认真的与乐间谈论起如何对付白起的办法,而站在他们身旁的几个秦国弟子,此刻就更加尴尬了,尤其是杨端和,他觉得自己应该走出去,可是又不想错过老师的教导,可又害怕老师会怀疑自己将行军部署传给秦国,那自己该不该将老师的行军部署传回咸呢?   没等杨端和迟疑太久,赵括便与乐间商谈好了出兵的策略,这才令各部做好行军的准备。   杨端和还在纠结的时候,大军就已经开拔了,这次赵括出行,赵王并没有前来送别,倒不是赵王不再爱他,只是,赵王被魏无忌给缠住了,先前赵括所说的地方官制问题,还有刺史监察制度,魏无忌在思考很久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去实施,若是成功了,这就是马服君的功劳,若是失败了,那就算是自己这个小人从中作梗。   何况要施行这样的监察制度,一定是会得罪很多人的,光是如今那些大臣贵族对自己那仇恨的目光,就让魏无忌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让赵括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他不合适,也不应该站在这肮脏之上。赵王无奈的听着魏无忌的建议,他心里是很不想要监察自己的贤才们的,这是对贤才的一种侮辱,会逼走他们吧?   魏无忌却非常的坚决,他说道:“上君想要接纳贤才,难免会有小人参杂在贤才之中,愚弄君王,马服君的弟子韩非曾告诉我一个故事,他说:齐宣王喜欢听竽,请了三百多人为他演奏,南郭先生请求为他演奏,宣王非常的开心,这位先生就混在数百人之中,得到了赏赐,宣王死后,愍王立,他喜欢听独奏,先生因为害怕自己暴露,就逃走了。”   “如今赵国的贤才很多,大王您所听到的奏乐,也是那些会吹奏的人所演奏的,可在他们之中,难免也有南郭先生这样的人,难道您要任由这样的人混迹在赵国吗?他所要做的,可不是演奏,而是治理地方,这样的人来治理地方,赵国又怎么会强大起来呢?真心演奏的人,看到这样的小人被抓住,他们只会开心而不会恼怒。”   听着魏无忌的劝说,赵王犹豫了许久,还是答应了魏无忌,不过,他还是要魏无忌保证,不会不经过自己就随意的处置官吏,监察者也不能在明面上盘查那些贤才,更多的要注重他们的政绩,好让自己来设宴款待他们,对于赵王的这些要求,魏无忌是同意了的,两人谈好这件事的时候,赵王匆匆走出王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马服君早已离开了。   赵王看着走出来的魏无忌,想要骂他几句,迟疑了片刻,方才愤愤的走回了王宫里。   魏无忌随意的笑了笑,这才坐上了马车,喝了一口酒,说道:“回府。”,马车慢悠悠的朝着院落行驶而去,周围有不少的门客同行,遇到这些人,道路上的百姓都是纷纷躲避,只是因为魏无忌那恶劣的名声,没有读过书的百姓,是不知道谁对谁错的,而贵族的门客只要稍微讲些关于魏无忌的传言,就很快会被这些民众所接受。   当然,这也分人,魏无忌是魏人,百姓们对他了解的也不多,若是有人这样恶意的侮辱马服君,只怕是会被百姓们抓起来送官的。而那些渴望与马服君成为朋友的官吏,也不会轻易放过散发这样的流言的恶人。魏无忌并不在意这些敌视或畏惧的目光,他只是惬意的喝着自己的酒,思索着政策的施行。   “咣~~”,马车忽然发出一阵异响,驭者大惊,急忙想要勒马,就在这一刻,马车左侧的车轮瞬间断裂了,马车侧翻,魏无忌也跟着摔了下去,周围的几个门客急忙冲了过来,道路上的行人大叫着,纷纷围了过来,门客们着急的抬起了马车,将被马车压住的魏无忌拖了出来,魏无忌看起来浑身还在颤抖着,脸色也有些苍白。   驭者不安的站在他的面前,拿起了短剑就要自杀,魏无忌急忙劝住了他,又吩咐他好好检查马车,驭者这才停手,他认真的查看了马车的各个地方,这才愤怒的对魏无忌说道:“家主,有人破坏了马车!这是想要害死您啊!!”,魏无忌从门客那里要来了酒水,喝了一口,这才摇了摇头,带着众人返回了府邸。   魏无忌回到了院落里,也不提马车的事情,只是笑着与门客们喝着酒,仿佛将方才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夜深人静,一辆马车驶入魏无忌的院落内,马车上的人偷偷走下来,观望着周围,在侯赢的带领下,走进了内室,魏无忌早已摆好了宴席,在等待着他,那人走进了内室,方才看清了面目。   此人正是赵国御史,赵晖。   “御史...”   “信陵君!”,赵晖笑着,急忙向魏无忌行礼拜见,魏无忌让他坐在了自己的面前,两人就好像是老朋友一般的寒暄了起来,谈了许久,魏无忌方才拿出了一个宝盒,放在了他的面前,盒内,却是一个精致的玉石,赵晖拿起了玉石,显得有些难为情,说道:“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就是,何必要送什么礼物呢?”   魏无忌大笑着,说道:“我到达赵国之后,您也帮了我很多的忙,这只是我对朋友的感谢,请您收下吧。”   赵晖这才收下了宝物,问道:“您忽然令人将我叫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今日,有人故意损害我的马车,想要我的性命....”   “什么?竟有这样的奸贼?!”,赵晖愤怒的站起身来,朝着魏无忌大拜,这才说道:“请您放心...三日之内,我一定找出这个人来。”,魏无忌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两人聊了许久,赵晖这才返回,而魏无忌也送上了其他礼物,让赵晖将这些礼物送给其他的朋友们,赵晖也是答应了。   送走了赵晖,魏无忌这才眯着双眼笑了起来。   比起虞卿这样正直的人,他更喜欢赵晖这样的贪财的小人,毕竟,小人是可以被收买的,而魏无忌,从来就不缺钱。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未来的秦王与未来的范雎   赵括分析的并不错,秦国出兵韩国,图谋的却是楚国。   范雎自从为一王天下心动之后,便即刻将楚国当作了一王天下最大的威胁。楚国的国力强大,又有一位能听得进大臣上言的君主,一位还算不错的国相,他们是不会任由秦国去征伐兼并诸国的,他们会是秦国的巨大阻碍,可范雎并不觉得,秦国能够灭亡楚国,无论是从疆域,人口,或者各方面来说,覆灭楚国的难度都太大。   因此,范雎的目标是削弱楚国,这个削弱不不只是从疆域,人口等方面,更是从威望,军心等方面。在为秦王提出了远交近攻的国策之后,范雎的第二个国策,弱楚,也正式摆在了秦王的面前。范雎的策略是连环形的,弱楚只是个开头,在达到削弱楚国,迫使楚国不敢插手中原战局之后,他还有针对赵国,魏国,吞并韩国的一系列战略。   范雎很受秦王的宠爱,在这么些年里,秦王商讨要事,都总是与他秘密商谈,可是这一次,秦王的身边却又多出了一个人来,对此,范雎并不生气,也不惊讶。秦王与范雎商谈着这次的战事,两人说的很是迅速,彼此之间是很有默契的,很多话都不用细说,就能谈定。   而坐在他们身旁的吕不韦,此刻就有些困惑了。   他实在不明白,秦王与范雎商谈这样的大事,为什么要叫上自己这么一个地位卑微的门客呢?吕不韦也并没有在他们两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惊讶,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秦王与范雎,秦王比吕不韦的父亲还要年迈,而范雎也比他要年长,吕不韦只能是恭恭敬敬的以晚辈的礼仪跪坐在他们的面前,不敢有半点的懈怠。   经过秦王和范雎的商谈,吕不韦也是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范雎要针对楚国,这一点,吕不韦早就看破了,也曾与嬴异人谈论过,嬴异人觉得,应侯的目的是要消灭楚国的联军,可是吕不韦并不这么认为,应侯向来是个喜欢以一件事来获得多个成效的人,他的目的并不会这么的简单。   果然,正如他猜测的那般,秦国还有一支军队,已经做好了进攻楚国的准备,统帅这支军队的人是蒙骜,副将是刚刚痊愈的王龁,听应侯的意思,他们似乎是要给楚国来一次重击,这次的军队征召与秦国的南部地区,几乎与楚国接壤的地区,可能都要出兵,而应侯破例的要从这些地区以爵位来征粮食,也就是说,富裕者可以通过捐献的方式来提升爵位。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国要休养生息的时候,秦国却已经做好了再次战争的准备,应侯就是要趁着诸侯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给与楚国一次沉重的打击,至于武安君,他只是一个吸引诸国的诱饵,这个诱饵的吸引力很强,应侯原先的战略,本来是想要通过白起将楚国的名将景阳吸引到韩国,再攻打楚国的。   可是没有想到,楚国竟派遣项先来援助韩国,想来春申君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可是应侯并不在意,秦国人才济济,没有诸侯的援助,楚国根本不是秦国的对手。而且,这次是楚国主动来挑衅秦国,这可不是秦国来破坏与楚国的友好关系,应侯相信,只要将楚国打疼了,春申君那个没有胆子的家伙就一定会派人来求饶,会想要缓和与秦国的关系。   听着应侯畅谈进攻楚国,逼迫楚国割让土地,以及用武安君来吸引诸国的办法,吕不韦忽然察觉到了不妥,他意识道,应侯的想法并不单纯,他以武安君为诱饵,却又没有将秦国即将进攻楚国的消息告诉他,他给武安君的命令只是攻破韩国,而白起所携带的兵力只有一万,甚至还没有后续的援兵,看来应侯这是想要杀死白起?或者让白起再次战败?   对于楚国的战略,似乎也不是范雎临时所想好的,战略进攻方向是非常详细的,应侯的目的,是想要逼迫楚王再次迁都...吕不韦眯着双眼,应侯这是担心再次遭受三国联军,故而想要先击破楚王的胆,让楚国不敢随意插手中原战局啊...吕不韦正在思索着,范雎忽然开口询问道:“您觉得怎么样呢?”   吕不韦一愣,方才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对。”   “那您对战事有什么想法呢?”,范雎又询问道。吕不韦笑着说道:“我在没有得到公子赏识之前,就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商贾,也不知道打仗的办法,请您恕罪。”,范雎咧嘴一笑,看着秦王说道:“这位吕不韦先生,口才了得,极有远见,我听闻他了解七国的语言文字,无论是什么方面,他都能为公子解决困惑...这样的人,可不只是一个卑微的商贾啊。”   秦王这才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请您说说您的看法,寡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言语而治他的罪。”   吕不韦朝着两人一拜,这才说道:“我认为,应侯的谋略,轻视了五个人。”   “哦?”,秦王看了看范雎,范雎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不满。   吕不韦这才说道:“请允许我详细的说出这件事,请应侯宽恕我这样卑微的人在您的面前谈论战略...”,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您轻视了武安君,您以武安君为诱饵,可是却只是给予他不可能完成的命令,我知道韩王这个人,他是个愚蠢的君王,武安君无法攻破韩国,却能吓住这位韩王,迫使他完成您的吩咐。”   “您轻视了马服君,我在秦国,也看到了很多马服君的著作,马服君是个贤人,若是知道秦国进攻楚国的事情,他会不会带人去救援呢?他的支援会不会造成您战略的失败呢?”   “您轻视了信陵君与平原君,他们都是天下闻名的贤人,马服君所带的兵力并不多,您可能觉得他无法对战争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如果他们两人派出援军,与马服君合兵,让马服君率赵国,魏国,韩国的精锐士卒,参与到秦国与楚国的战争里,难道他还起不到作用吗?”   “您轻视了春申君,春申君是楚国的国相,若是楚国遭受进攻,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下楚国,他会向马服君求援,而他口才比我更加了得,他知道怎么才能让马服君不顾一切的来救援,比如死难惨重的可怜楚人,在楚国的圣贤荀子...这些都能让马服君不顾一切的去救援...”   范雎最先对吕不韦还有些轻视,可是在他说出这么多的事情后,范雎的脸色渐渐变得慎重起来,眉头紧皱,就是秦王,看向吕不韦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吕不韦这才低头不语,秦王看着范雎,也没有询问,范雎眯着双眼,询问道:“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去安排这件事呢?”   吕不韦说道:“请您让武安君继续恐吓韩王,给韩王秘密的递交书信,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杀死前来救援的马服君,秦国将帮助他击败赵国的军队,并且永远不进攻韩国,庇护韩国,另外会将上党还给韩国,再许诺他财富和物资...韩国所需要注意的,只有国相张平一个人,张平为人聪慧,奈何没有魄力,请您派人为他送上财富,表达您对他的敬重...韩王定不信他。”   “这五个人,所连接的点只是在马服君,若是马服君被韩王所杀,魏无忌和赵丹会疯狂的进攻韩国,不杀死韩王是不会罢休的,魏国的平原君即使有心支援,也没有将军可以统帅他们的士卒,楚国想要求援,也无可奈何...到时候,您只要看着赵国攻打韩国,等待楚王迁都的消息,就可以了。”   吕不韦迅速说完了自己的看法,便低下头来,不肯再多说。秦王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他看着范雎,范雎沉默了片刻,方才笑了起来,对吕不韦说道:“您说的很好,大王会赏赐您的,请您回去吧。”,吕不韦站起身来,朝着范雎一拜,这才离开了王宫,等到吕不韦离开之后,范雎急忙看向了秦王。   “他说的很有道理,不过,韩王不能杀害马服君,让他将马服君绑起来,送到城外,再让武安君将他带回咸阳吧。”,范雎说道,秦王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整个人都有些激动,范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秦王如此激动的模样,上一次,还是白起击破楚国的时候,秦王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就这样办,寡人这就给武安君下令,任何人都不许伤害马服君,否则,寡人一定要让他陪葬...等马服君来了..不,寡人要亲自去迎接马服君..迎接马服君,秦国并没有假相,或许该设立一个假相的位置了...您觉得呢?”,范雎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若是马服君愿意入秦,我愿意让他来担任国相。”   秦王这才冷静了下来,坐在范雎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范叔为秦国立下这样大的功勋,寡人怎么能因为马服君而亏待您呢?寡人宁可...不要马服君,也不能这样对待您。”,范雎笑了起来,他说道:“这些天,武士们又带回了不少马服君的言行著作,他的想法,若是用在秦国,一王天下,臣或许还能看得到....”   “若是能活着看到这一天,就是让我拿起锄头,在乡野里与农夫一起耕耘,我也愿意。”   君臣两人又聊了片刻,秦王这才说道:“寡人让吕不韦来,本来只是为了看看他这个人,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才能,看来,寡人对异人也是可以放心了,他身边有这样的贤人,他比他的父亲要更加的出色啊...”,范雎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他说的这个办法,我也不曾想过,本来的战略是在楚国,他这么一提...确实让我惊讶。”   两人急忙改变了战略,继续谋划了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吕不韦也坐在了嬴异人的面前,异人很热情的将吕不韦接了进来,让他坐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如今异人地位提高,已经成为了秦国储君的储君,可他对吕不韦的态度也并没有发生改变,他还是如往常那样的尊敬吕不韦,在赶到秦国之后,他又听从吕不韦的吩咐,与秦国内的贵族结交,将范雎当作长辈来尊敬。   又帮助范雎弄到了不少关于马服君的言行,逐渐坐稳了如今的地位。   异人并没有询问吕不韦在王宫里的见闻,只是与他寒暄着,吕不韦主动说道:“今日我前往王宫,是因为大王想要正式的确定您的地位,您如今的位置,是安国君所给与的,大王却不喜安国君,他亲自召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侥幸回答出了大王的问题,如果大王真正承认了您,您明天就要搬进新的院落....”   吕不韦又详细的将自己在王宫里的事情告诉了异人,而听闻吕不韦建议韩王杀死赵括的时候,异人猛地站起身来,摇着头说道:“您啊,您不知道大父是多么的喜爱马服君吗?他怎么会让韩王来杀死他呢?您应该让韩王扣押马服君,将他送来咸阳才对啊!”   吕不韦笑了起来,说道:“公子,我听闻,在智者的面前卖弄学问,在君王的面前卖弄聪慧,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您参与朝议,也不让您结交武安君,王龁,蒙骜他们的缘故,我提出了质疑,应侯会开心的帮我修改不足之处,大王会夸赞我聪慧,认为我日后定能成长起来,成为辅佐您的贤臣,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异人一愣,随即严肃的坐在了吕不韦的面前。   他握住吕不韦的手,认真的说道:“我会像大王对待应侯那样对待您,您未来的地位不会低于如今的应侯....有您在我的身边,我以后也不会再嫉恨自己没有应侯那样的贤人来辅佐了。”   就在此刻,秦王的使者来到了这里,秦王赏赐了他很多的宝物,又给吕不韦也赏赐了不少的财富,使者这才笑眯眯的告诉异人,大王送给了他一座崭新的院落,让他搬进去居住。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守卫韩国的楚人   燕国的北部,常年都是寒风肆虐,无比的寒冷,这里的人崇尚白色,大概是因为这个颜色与冰雪的颜色接近。这里艰苦,贫困,就是胡人都不愿意来这里劫掠,这里的寒风,造就了一批善饮酒,豪爽,注重情义的勇士们,魏无忌大概会与这里的武士们相处的很愉快,在这些年诸侯的征战里,燕国长期都是处于弱势的局面。   甚至难以招架胡人的进攻,好在有齐国的霸主带领中原诸侯相助,这才给与了燕国存活的机会,燕国的土地贫瘠,户籍稀少,加上各地百姓言语不通,将士也难以交流,使得燕国的综合国力可能还不如韩国。而正因为如此,才能看出乐毅将军的过人之处,他当初就是带领这些不够精锐的士卒,不太精良的装备,少些的粮食补给,讨伐齐国。   比起更北方的城池,燕国都城蓟,气候是没有那么恶劣的,只是在此刻,此处还是在飘落着雪花,雪花并不大,掉落在地面上,或者人的肩膀,也很快就消逝,只留下了一个污渍,只是地面因此而变得泥泞起来,十分的难走。武士站在院落内,举起了手中的短剑,饮了一口酒,便舞起剑来,剑光四射,随着身姿摆动。   叩门声打断了武士的舞剑,武士也不恼怒,急忙收起了短剑,便上前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风尘仆仆,脸色通红的年轻人,年轻人呼出了一口雾气,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好友,武士笑着,急忙将年轻人迎进了院,又说道:“您这些日子去了哪里?我去您家里,您的父亲说您出了远门...您也不告诉我一声。”   武士热情的拉着朋友,可是也很快就发现了不妥,他这位爱开玩笑,生性开朗的朋友,此刻却变得格外沉默,眼里满是悲伤,整个人好似都麻木了,被自己拉动也毫无反应,武士让他坐在了自己的面前,认真的看着他,将短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方才询问道:“是什么人想要谋害您吗?”   听闻好友的询问,来人方才是有了些触动,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好友,沉默了许久,这才将手里的竹简小心翼翼的递给了他,他认真的说道:“这是马服君传授的御寒的办法,我抄录了一份,请您务必要传授给燕国的百姓。”,武士一愣,握紧了竹简,惊讶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您投奔了赵国的马服君?”   来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摇着头,说道:“请您帮我照顾我的家人。”   武士有些害怕,急忙说道:“有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告诉我呢?您家里还有父母,还有刚刚娶进来的妻,您怎么就有了要死掉的想法呢?”   “我没有能完成上君的命令。”,来人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好友俯身长拜,好友闭上了眼,长叹了一声,方才询问道:“您要去见家里的亲人吗?”,来人摇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又将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放在了好友的面前,这才转身走出了这里,武士只是看着他离去,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无法挽留。   王宫内,燕王坐在上位,愤怒的看着面前无功而返的武士。   在不久之前,愤怒的燕王召集了国内数十位有胆魄的勇士,犒劳了他们,派遣他们前往杀死马服君,愿意去的勇士并不多,其余人因为不想要谋害马服君,又因为自己不能完成燕王的命令而自杀了。最后只有十六位勇士前往赵国,可是,这些人都没有回来的,如今这位,是唯一回来复命的。   燕王听闻这个消息,本来是非常开心的,他觉得,他敢回来,肯定是因为他成功杀死了赵括,可是没有想到,刚刚与这位勇士见面,勇士就告诉了自己他没有能完成自己的使命,燕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冷冷的盯着面前的武士,不再言语。武士将手里的竹简放在了燕王的面前,燕王拿起竹简,看了片刻,便询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马服君所传授的御寒之法...”,勇士又将自己行刺失败,马服君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语都通通告诉了燕王。燕王一愣,拿着手里的竹简,看了看面前的勇士,困惑的询问道:“这真是赵括让你带回来的?”,武士点了点头,燕王又询问道:“这真的有作用吗?”   “有用,我在马服君那里,亲眼看到了成品,是一个唤作杜的匠人制造的。”   燕王沉默了下来,他看了看周围,整个王宫内,却是空荡荡的,在这个时候,他总是非常的怀念栗腹,栗腹总是能解决他心里的困惑,想到这里,他又隐约有些后悔自己处置了栗腹的家人,他看着面前勇士,不悦的说道:“你去将剧幸叫来。”,勇士一愣,急忙领命,走出了王宫。   燕王坐在王宫内,看着手中的竹简,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武士将一位老人带进了王宫里,老人唤作剧幸,也是庞老的朋友,曾经辅佐过武灵王,只是,因为先前参与新君的事情,不被燕王所喜爱,到了如今,燕国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贤人,燕王却又想起了他。   剧幸是一个干瘦的老者,毫无风度,燕王打量了他片刻,方才让他坐了下来。   “寡人派人去杀死赵括....”,燕王将勇士告诉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剧幸,方才询问道:“赵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剧幸抚摸着胡须,毫无迟疑的说道:“我听闻,马服君是赵国的贤人,他曾经击败了栗腹,却放走了燕国的士卒,他如今将这个办法传给燕国,也是因为他仁义的缘故,他不将燕人当作是自己的敌人...”   “赵国有这样的贤人...这是赵国之幸啊。”   “难道他这不是在向寡人示好吗?表达请和的想法吗?”,燕王又询问道,剧幸摇了摇头,说道:“上君,他曾经带着几千人就敢迎战栗相,难道还会害怕刺客而向您示好吗?”,燕王思索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又询问道:“那寡人该怎么办呢?”   “您应该将这个办法传授给燕国的百姓,只是,不能告诉他们,这是马服君所传授的,可以对百姓说,这是武士从马服君那里偷来的办法,马服君还杀害了两位为燕国百姓偷取此物的武士...”,剧幸说道。燕王一愣,缓缓站起身来,就在剧幸的面前来回的徘徊着,忽然,燕王笑了起来。   他摇着头,将竹简丢在了案上。   “寡人想要杀他,是因为栗腹,卿秦,乐间的缘故,寡人即便不是大父那样的明君,可也不是小人,赵括能不顾我们之间的仇怨,将这样对燕国有利的办法告诉寡人,寡人又怎么能如此陷害他呢?您可以找回那些行刺赵括的武士,并将这办法传到燕国各地,告诉他们,这是马服君所传授给他们的!”   剧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燕王,他站起身来,说道:“上君,赵括在燕国很有名望,士卒们都感怀他的仁义,若是您这样做,只会让他的名望更高,若是他将来带着士卒进攻燕国,燕人又怎么会为您阻挡赵括呢?”,燕王大笑着,他拍了拍手,顿时就有美人笑着从一旁鱼贯而入,足足有十几位。   即使是在这样的寒冬,她们也是穿的很少,她们簇拥在燕王的周围,又有武士带来了美酒之类,燕王喝着美酒,左拥右抱,又派人叫来乐师,剧幸茫然的看着这一幕,急忙推开了面前的几个美人,引得美人尖叫起来,走到燕王的面前,俯身长拜,说道:“上君,绝对不能这样做啊。”   “就按寡人所说的去办吧,对了,以后您就来担任燕国的国相,燕国的其余事情,寡人就交给您了!”   剧幸询问道:“那若是赵括进攻燕国呢?”   “那寡人就亲自领兵!将他赶出燕国!”,燕王说着,又大笑了起来,搂紧了怀里的美人。剧幸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奢靡荒唐的场面,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送走了剧幸,燕王又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手足无措的燕国武士,燕王愤怒的叫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您没有完成使命,难道还想要与寡人一同享乐吗?回家去!”   武士朝着燕王深深一拜,也跟着离开了王宫。   直到离开了王宫,武士都有些懵,那自己到底要不要死呢?   ........   韩国新郑,城墙之上,项先死死盯着远处的秦军营寨,陷入了沉思。他早就知道白起一定会道路上伏击自己,可是,哪怕是做好了准备,他也没有想到,白起居然会伪装成溃逃的韩人来伏击自己。项先刚刚通过南阳,进入韩国的土地,就看到了被秦人追杀的韩国溃军,他即刻列阵,想要放过韩国的溃兵,再追击远处的秦人。   可是,这些溃兵却是秦人伪装的,在经过楚国阵型的时候,忽然发难,使得项先前锋阵型大乱,后续装作追杀韩人的秦人直接发动了进攻,白起选择了最好的时间,最好的地点,使得楚军被夹在狭路上,自相踩踏,若是项先及时止损,又挡住了白起的强攻,只怕五万楚人就要被对方所歼灭了。   白起进攻的迅速,撤离的也很迅速,项先正在拉拢残兵,再次整编,就得知韩国大军遭受伏击的消息,他却又不敢全速支援,故而,等他赶到了战场的时候,韩人被杀的干净,韩国将军冯亭,宁死不屈,惨烈的战死,他的身边,堆满了秦人的尸体,死不瞑目,项先得知,白起装作前来救援的楚人前锋...故技重施,愣是杀崩了韩人的部队。   项先带着这些残兵败将,返回了新郑。   自然,大败而归,使得冯亭战死的他,是得不到韩王笑脸相迎的,韩王非常的恼怒,咬牙切齿,若不是他的失败,冯亭是不会战死的,也不会损失那么多的韩国士卒,只是,韩王忍住了自己的愤怒,因为在新郑,只剩下不到两万人的韩国士卒,他还要靠项先来抵御白起。   只是,他对项先,再也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这种绝望,不只是在韩王的身上,韩国的百姓,也已经对战事失去了信心,惊恐的躲在屋内,不敢出门,在城墙上的韩国士卒,也是如此,他们就是听到白起的名字,就都吓得浑身颤抖,握不住手里的武器,只有楚国的士卒好一些,还有战斗的意志,可问题是,项先根本不敢出城。   白起在重创了他之后,也没有想着要强攻新郑,他的士卒,不知去向,偶尔在城外出现,偶尔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刚有尸体被捆绑在骏马上,来到了新郑的城墙下,这些尸体,都是各地派往新郑的使者,他们是来求援的,希望韩王能救下他们,他们根本无力抵挡白起。   项先知道这是白起的攻心之计,他派出斥候去打探,回来的斥候却也是被绑在马匹上,头颅已经被斩了下来,无头尸体就这样晃荡的城墙之下,韩人都几乎要崩溃了,已经有韩国士卒开始从城墙上跳下来自杀,项先很不理解,因为害怕死亡而去死??   就在这个时候,项先看到远处出现了几个骑士,骑士们朝着城墙的方向慢悠悠的赶来,而他们都有头,并不是尸体,项先认真的看着,他们是秦人!项先即刻下令,让城墙上的将领们做好迎敌的准备,就在这时,骑士们已经来到了项先所在的城墙之下,他们只有十二个人,为首的那人,高高扬起头来,似乎是在观察着城墙上的楚人。   楚人倒还好,并不惧怕这秦国的使者,不屑的看着他们,手中的弓弩直接对准了他们,而站在他们身边的韩人,此刻就已经开始颤抖了,他们似乎又想起了那些没有头颅的骑士们,瑟瑟发抖的他们,也是学着楚国士卒的模样,将强弩对准了城下的敌人,惊惧的看着他们。   “我们是武安君派来与韩王商谈停战的事情的!”,为首的骑士忽然用韩语大叫道。   “嗖~~”,瞬间,就有弩箭从城墙上射了出来,猛地就将一位秦人士卒从马背上射落,倒在地面上,再无生息,骑士们大怒,纷纷勒马后退,为首者并没有后退,只是愤怒的看着项先,骂道:“天下哪有这样对待使者的道理?!”,项先也是很恼怒,看了看左右,却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瘦弱韩国士卒,他惊恐的看着周围,哭诉道:“我不是..不是..不是故意的。”   项先盯着他,却没有骂他,他转身看向了那为首的秦国骑士,他用楚语说道:“战争的继续与结束!应该是国君之间商谈的事情,武安君身为秦国的将军,难道可以代替秦王来与韩王商谈吗?!”   秦国使者咬着牙,愤恨的盯着城墙上的项先,又看了看一旁的尸体,冷笑着说道:“您是楚国的将军,韩国与秦国的战争,您没有可以参与的资格,还是请您禀告韩王,让他来决定这件事情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强之王   “议和?”   坐在上位,韩王半睁着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眸,高深莫测,就是坐在下方的张平,此刻也完全琢磨不透这位君王的心思,韩王先前非常的害怕,尤其是冯亭战败的时候,还曾派人请来,跟自己商谈削爵为侯,向秦国朝贡的事情,张平当时非常的惊恐,摇着头告诉韩王,白起一万人,就是撞破头也攻不破新郑!   何况还有楚国,赵国等国家想要帮助韩国,对方只不过是一万来人,这怎么能投降呢?   韩王非常的不悦,训斥了张平一顿,让他离去,随后又召集其他的臣子,张平几乎都绝望了,交代好了后事,作为韩国的国相,他是绝对不能容忍国家灭亡在自己的手里,这样的话,他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历代的韩王,他准备在韩王投降开城门的时候自杀,张平就这样等啊,等啊。   终于等到韩王再次召来自己,而这次的韩王,却完全不提投降的事情,反而信誓旦旦的告诉张平,他已经派人去请来强援,要求张平准备宴席,做好庆祝战胜白起的庆功宴,张平懵了,真的是猜不透啊,猜不透啊,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过了几天,张平方才从武士口中得知了消息,赵国派出马服君前来相助。   张平不相信这是韩王所能请得动的强援,张平知道,无论是马服君还是那支赵国的精锐,赵王都看的非常重要,他与韩王又没有什么交情,看来,是赵国意识到要保护联盟,这才派来了援助啊,张平如此想着,却又不敢拆韩王的台,只能进王宫里夸赞韩王有先见之明,又劝他将韩国士卒交给项先来一并对敌。   韩王半眯着双眼,拒绝了张平的提议,并且义正言辞的告诉张平,寡人最厌恶这种阿谀之人,您要是想让寡人开心,那就好好的治理国家,不要通过这样小人的办法。如今韩国的士卒,是韩王亲自指挥的,冯亭战死,韩王却不把军队交给项先,也不交给张平,直接就是亲自统帅,坐在王宫里统帅....   而如今,张平正在劝说韩王将士卒交给项先的时候,来了两位韩国的武士,告诉他们,秦国派来使者想要求和。   韩王看向了张平,笑着询问道:“张相,您认为秦国为什么要派遣使者议和呢?”,张平认真的思索着,方才说道:“白起所统帅的士卒不多,秦王应该是不想让他与马服君交战....”   韩王摇了摇头,说道:“不对。”   “那就是秦国有另外的目的,他们的战略目的在楚国不在韩国,故而想要停止与韩国的战事,进攻楚国。”   “这也不对。”   “那...或许就是秦国要图谋马服君,想要停止与韩国的战争,全力的对付马服君?我听闻,秦王非常的喜爱马服君,或许是想要抓住马服君?”   “不。”,韩王还是摇了摇头,   张平看着他,问道:“那您觉得?”   韩王冷哼了一声,闭上了双眼,说道:“您可以离开了。”,张平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韩王根本就不看他,只是闭着双眼,张平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痛难忍,转身离开了王宫,而秦国的使者,也因此得到了与韩王相见的机会。秦国的使者走进了王宫,朝着韩王行礼拜见,韩王却只是点了点头。   使者强忍着怒火,坐在了韩王的身边,挤出笑容来,说道:“秦国与韩国,本就是兄弟一样的邦国,因为您的臣子所犯下的错,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武安君不忍看到这样的惨况,故而想要与您停止战争,您觉得呢?”,韩王微微一笑,方才说道:“只怕武安君的目的不只是这么简单吧?”   使者一愣,眼里满是惊讶,韩王不是向来没有什么谋略吗?他笑了笑,方才说道:“您说的对,大王一直都想要将马服君接到秦国,只要您能将马服君送给武安君,武安君即刻停止与韩国的战争,大王说,只要您能接受这一点,就再也不会进攻韩国,愿意庇护韩国...”   韩王瞥了他一眼,唔了一声,也没有开口。   使者只好继续说道:“大王愿意赠送您三百匹良驹。”   “唔...”   “上党也可以还给韩国。”   “唔...”   使者真的有些想要动手打人了,你倒是给个回答啊,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使者无奈的说道:“您觉得这件事怎么样呢?”,韩王笑了笑,说道:“这很好。”,使者眼前一亮,问道:“那您是答应了?”,韩王摇着头,说道:“并没有...这样,您先下去休息吧。”   使者一头雾水的走出了王宫,很快,刚刚才离去的张平再次被叫进了韩王的宫殿里。   “您说什么??将马服君送给白起?”,张平险些跳了起来,他惊恐的说道:“上君,万万不可,马服君是为了救助韩国而来的,您要这样对待他,以后谁还敢来救援韩国呢?何况,马服君在赵国有很多的朋友,如魏无忌,廉颇等人,就是赵王也将他当作腹心,您这样对他,会引来赵国的疯狂报复...赵王一定会亲自带人来攻破新郑...还有魏国...”   “魏国的平原君,也是将马服君当作自己的犹子,魏国也一定会出兵讨伐您不仁义的行为!”   “还有楚国,楚国派人来帮助您,您却要背叛同盟,还要这样对待马服君,楚国岂能善罢甘休呢?”   “秦国是一个狡诈的国家,他不会遵守自己的诺言,若是三国讨伐韩国,他绝对不会出手帮忙啊...”,张平说着,都几乎要哭了出来,他是真的觉得恐惧白起的韩王会采用秦国的提议,那样一来,韩国是一定会灭亡的,而且会背着骂名而灭亡。看到张平如此惊恐的模样,韩王淡然一笑。   “请您不要着急...要成就大事的人,怎么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担忧呢?”,韩王教导着,又冷笑着说道:“寡人岂能不知道秦王的歹毒?”   张平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对付赵括,一切都好说,韩王又继续说道:“寡人早已有办法对付秦人的毒计,请您不要担心,回府去饮酒吧。”   张平忽然就更加害怕了,他问道:“那您将我叫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寡人将您叫来,是因为项先的事情,请您代替寡人来赏赐他,犒劳他的将士。”,张平还是有些懵,这个事情,他早就跟韩王提议了很多次,为什么今天才下定了决心要如此行事呢?不过,韩王的心思,他基本上是猜不透的,韩王做事,常常出人意料,张平无奈,只好再次离去。   项先也有些懵,看着张平送来的赏赐,他心里实在不明白韩王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在前些时日,韩王对待自己的态度还那么的糟糕,甚至都不愿意见自己,怎么忽然就想要犒劳大军了?不过,他也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他更在意的是,两国议和的事情,只是,张平对此口风很紧,并没有告诉项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国的将士们非常的开心,他们看着城墙下的酒水,肉食,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而这样的犒劳,显然也能提升他们的军心,张平站在项先的身边,亲自为他倒满了酒水,项先却没有接过酒盏,他看着那些扑向了粮车的楚国士卒们,愤怒的骂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楚国士卒一愣,抬头来,看向了自己的将军。   项先愤怒的说道:“这是韩王的赏赐,当然应该让韩国的士卒先享用,我们随后再享用!”,听到项先的话,楚国的将士们很不理解,他们千里迢迢的来帮助韩国,凭什么让这些韩国的软蛋先享用呢?不过,楚国的军法严厉,他们是不敢违抗项先的命令的,只能低着头,有些沮丧的返回了城墙。   张平看着项先握在手里,却不肯喝下去的酒盏,一把夺过来,说道:“这些赏赐是我亲自挑选,送到这里来的!”,说完,他一饮而尽,有些恼怒的看着项先,项先只是笑了笑,说道:“您多虑了...我只是觉得,韩国的士卒士气低落,应该先激励他们一番...”   张平没有言语,韩国的士卒们率先享用大王的赏赐,喝着酒,大概心里也就没有那么的惧怕了,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笑容,项先等了许久,方才让楚国士卒们一批一批的下去享用这些肉食与美酒。   ..........   赵括带领着赵国的军队,穿过了秦国的上党,在这期间,他竟是完全没有想要遮藏自己的想法,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秦人的身边经过,好在秦人刚刚占领了这里,防守力量并不算太强大,就是发现了赵括的动静,也没有办法派人去阻击,何况,这位马服君,还是曾经击退了武安君的狠人,这就能让很多的都尉们闭上嘴巴。   若是赵括攻城,他们是要誓死防守的,如果城池被破而他们却活了下来,哪怕以后被自己人救了,秦法也不会饶恕,可如今赵括没有攻城,他们在城内防守就可以了,实际上,没有上党郡尉或者太守的命令,他们甚至都没有资格去阻击赵括,擅自的调动士卒,这同样也是死罪。   故而,赵括这一路上过的很是惬意,肆意观察着秦国统治下的上党,甚至还在思考着若是这里为战场,自己该如何的部署兵力,而城墙之上的秦吏们,只是盯着远处的戎车,窃窃私语,“那位就是马服君?”   “就是他击败了武安君?”   “他的法说我还有几个不懂的地方...”   “那您过去询问啊。”   “我不敢啊...如今马服君是敌人,我若是过去,只怕就要被他杀死。”   “其实也未必,我听闻啊,马服君是个仁义的人,他不会无故的杀死您的。”   对于赵括的议论很多,赵括却并不知道这些,在行军的途中,赵括终于是亲眼见到了秦国的力量,秦国刚刚占领了这里,就开始在这里铺设道路,又将乡邑改为亭里,处处都有驿站,可以说,对于基层的掌控,绝对是远超后来的,什么皇权不下乡,在这个时代的秦国是不存在的。   赵括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秦国的百姓,早在得知赵括带兵进入上党之后,上党各县城即刻进入战争状态,乡里的百姓们都被聚集在了县城内,协助防守,同时也避免被敌人所杀死,秦国的动员速度非常的快,这让赵括很羡慕,若是各国都有这样的行政效率,只怕战争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被屠杀。   赵括当然不会想要屠杀上党的百姓,甚至他都不曾破坏居民设施,乐间曾提议,可以破坏掉秦国的道路,驿站等军事措施,让秦国没有办法迅速的支援韩国战场,赵括思索了许久,还是没有同意,他下令全军,不可破坏道路,民居,耕地,驿站等,这些都是耗费了很多人力建设出来的,建筑上的每一寸泥土都是参杂着百姓的汗水,赵括是不忍心破坏的。   当他接近韩国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些流亡的韩国百姓,韩国百姓看起来非常的害怕,在遇到赵括大军的时候,同样也很害怕,误认为这是秦国的军队,好在队伍里还有韩非,韩非出面,安抚这些百姓,赵括并不着急着去新郑救援,行军速度并不快,而他到来的消息,却是很快传播到了韩国各地。   秦国的使者在新郑待了一段日子,韩王却一直都没有召见他,偶尔会给他粗糙的饭菜,偶尔又会宴请他,这让使者非常的困惑,终于,韩王还是将他叫了过去,认真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使者,并且赠送了使者不少的钱财,要求使者回去与白起禀告,使者一脸茫然的离开了新郑,赶到了武安君的营寨里。   当使者将韩王所吩咐的事情告诉了白起的时候,白起那冷酷的脸上,终于也出现了困惑。   蒙武皱着眉头,走到了白起的身边,询问道:“将军...这韩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   白起仰起头来,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韩人有什么呢?   韩王割让上党,并不是因为害怕秦国的国力,而是因为韩国与上党的联系,早就被白起所切断了,韩王的命令根本无法到达上党,而上党也无法为新郑运输粮食,对于这么一块飞地,韩王自然是选择了抛弃。而这些被占领,或者被割让地区的百姓们,纷纷逃亡韩国,虽说成功回到母国土地上的韩人并不多,可是韩国还是因此而变得拥挤起来。   在赵国,一处乡邑里可能只有几百人,大一点的也不过千人,可是在韩国,只是在一个小小的乡邑里,就可能生活着数千韩人,这当然是因为韩国的领土不断遭受蚕食的缘故。燕国有冰冷所塑造出的豪气,赵国有辽阔的山坡所孕育出的勇气,秦国有着铁一般的意志,楚国有着如他们疆域般的胆魄,齐国有着千年来悠久的深入骨髓的侠义,魏国有着大河般汹涌的体魄。   那么,韩国有什么呢?   韩人向来是怯弱的,韩人很少会出现闻名七国的勇士,或者很少会听到他们有什么壮举,就如赵括在看到这些韩人的时候,他们既没有想要复仇的想法,也没有想要逃跑的心思,他们选择跪在地面上,向面前这支不知来路的军队投降,年老者不断的哭诉着,用赵括也听不懂的言语来诉说他们的悲痛。   孩子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甚至都不敢探出头来看,他们把头藏在母亲的怀里,就好像是将头藏在泥土里的鸵鸟。   韩非愤怒的上前,想要拽起这些人,可是他们格外的畏惧,哪怕是面对这位说着流利的韩语的贵公子,也是如此,那些站在赵括身后的弟子们,他们想要发笑,韩人怎么会如此的怯弱呢?可是看着那近乎于癫狂的韩非,他们还是保持了沉默,这些时日里,韩非对他们很好,教导了他们很多,他们很尊敬这位大师兄。   可是,他们从不曾看过韩非如此模样。   韩人还是起身了,因为这是韩非的命令,只是,他们依旧很恐惧,年长者告诉韩非,他们什么都没有,粮食辎重,已经被秦人所夺走了,他们如今,什么都没有,若是有需要,他们可以将房子让出来,让大军可以休息。赵括看着面前这些韩人,将韩非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跟他询问道:“新郑离这里还有多远?”   “还...还...还..有..有..三..三..天..”   赵括点了点头,方才对李鱼说道:“给他们留下一些粮食。”   李鱼一愣,急忙走向了运粮车,赵括看着韩非,对他说道:“请您告诉这些韩人,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害怕,很快,很快新郑就会往各地运输粮食,各地的韩人都不会饿死...让他们不要放弃这里乱跑...遇到秦人,千万不要抵抗...”,赵括又交代了几句,在道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逃串的韩人。,   在如今的气候下,没有足够的粮食,没有住所,是容易就死去的,而他们逃亡的原因是,他们害怕那支秦国大军会再次返回,将他们全部杀死,只是,他们已经没有了什么去路,没有了什么活路,他们只是四处乱跑,赵括一路上都在安抚这些百姓,百姓里偶尔也有带领他们的官吏,大多数官吏都被秦人杀死了。   秦人向来不会有留情的想法,在秦法里,明确的规定了不能杀死百姓来充当军功,可是,若是百姓抵抗,要攻击秦人,秦人是完全可以还手的,到这个时候,这些人就不能算作是百姓,而是要记作敌人,他们的头颅,那就变成好东西了。故而,秦人还是挺希望这些百姓能够抵抗自己的。   赵括留下了些粮食,便带着大军朝着新郑的方向出发了,韩非认真的将赵括的吩咐告诉了那些百姓们,并且,他还加了一句,这位是赵国的马服君,这是他所说的,二三子可以相信他。韩国的百姓们依旧惊惧,他们只是麻木的点着头,直到军队都离开了,再也看不到踪影了,他们方才看向了那些粮食,逐渐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们朝着马服君所在的方向俯身大拜,甚至有人用石子将方才马服君所站着的位置给围了起来,韩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在众人的带领下分配粮食,准备出去寻找吃的。   赵括坐在马车上,弟子们围绕在周围,一言不发,他们看得出来,老师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没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扰老师,赵括的心情的确很糟糕,他并不觉得韩人的怯弱是一种耻辱,相反,他能理解韩人的这种心理,韩人被围在几个大国之间,不断的参与各种战争...这些韩人,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习惯了这种流亡,逃离,投降,被杀的惨况。   他们从一个地方逃到另外一个地方,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的被杀死,或许就是这些,造成了如今韩人怯弱的情况,韩国的乡邑拥挤,恰恰就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逃到这里来,战争不断的折磨着他们,这使得韩国越来越弱,使得韩人越来越弱。   很可能就是这样的韩国,方才造就了一位想要改变一切的圣贤....赵括缓缓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低着头来不知想着什么事情的韩非。   赵括忽然有些明白这个年轻人的心理,若是自己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个痛苦的年轻人就会找到另外一个痛苦的圣贤,跟着他学习拯救天下的办法,他可能会总是和老师顶嘴,认为老师说的不对,可他还是老师最为欣赏的学生,这个被儒家圣贤所教出却愤怒的将儒家视为奸贼的人..想要保护韩国却提出大一统思想的人...   赵括的军队这一路上可谓是非常的顺利,赵括很小心,也很警惕,他很担心自己会遭到白起的伏击,可是,这一路走来,几乎都看到了新郑的城墙,赵括也没有看到半个秦人,这让赵括非常的惊讶,他倒是看到了秦人所留下的住扎的痕迹,只是,这些营寨都是空荡荡的。   偶尔能看到几处交战的痕迹,规模不大,可那股血腥味却很是浓厚,斥候还找到了几个头颅,头颅是老人的,大概是秦人士卒杀害百姓充当军功,被揭穿后抛弃的。像这样的举动,秦法是要处死的,可是为了爵位,还是有人愿意搏一搏。   而就在这个时候,小股的秦人部队却是从各个方向徘徊在新郑的周围,这些秦人是以屯来为编制进行行动的,分散在各个地区,在赵括刚刚进入韩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赵括的方位,一路上都是在避让,通过分散的办法,白起成功的将大军隐藏在了韩国靠近上党的各个地区,而赵括的斥候们在探查不到大军的痕迹之后,自然会认为白起的大军是在靠南的方向上活动。   很快,就有一股秦国的百人军队来到了赵括刚刚经过的乡邑,乡邑里足足有四千多人,可是在面对这百人的秦人,他们还是选择了屈服,完全不敢抵抗,年老者再次跪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拿出了赵括所赠与的粮食,放在了一旁,乞求他们能宽恕自己,这让秦国的屯长有些惊讶,韩人的粮食不是先前被大军征集了吗?怎么还有?   屯长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因为几个韩人所跪着地方,是留下了一个空缺的,就好像是在避让着什么,屯长皱着眉头,走了过去,有韩人想要说话,被他一脚踹开,就这样,他推开了周围的韩人,走到了那里,却看到了一片空地,空地周围是被石子包围起来的,空无一物。   秦人是信鬼神的,甚至,可能是七国里最敬鬼神的,他们有着千奇百怪的驱鬼的办法,此刻,看到了这诡异的空地,屯长只觉得自己背后发凉,后退了一步,只是,在诸多士卒的面前,他不能露怯,他只好让唯一一个懂得韩语的士卒与他们沟通,询问这到底是什么,那士卒上前与他们交流,交谈了许久,方才回到了屯长的身边。   “他们说...这是赵国的马服君所站立的地方,马服君给他们留下了粮食...”   屯长一愣,若有所思。   “屯长,要不要找车?”,士卒询问道,找车自然就是要装上这些粮食。   屯长思索了许久,方才笑着说道:“算了,留给他们吧...我们又不缺粮。”   士卒惊愕的看着屯长。   郑国,曾经也是一位霸主国家,国力强横,在韩国灭掉了郑国之后,便将王都设在了新郑,巩固在这里的统治,或许,被韩国灭亡这件事,将会成为郑国最大的耻辱,尤其是在韩国落到如今的地步之后,新郑是韩国最大的城池,也是韩国的经济文化中心,甚至,新郑城要比邯郸城还要高大,还要辽阔。   赵括在看到这座城池之后,整个人就有些懵了,白起带着一万人就将这座城池内的人吓得心惊胆战?面对这样的城池,白起就是有通天之能,一万人是绝对不能打下来的,何况城内还有五六万的守军,当马服君的旗帜出现在了新郑下方的时候,项先是最为激动的,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远处的旗帜,大笑了起来。   赵括的戎车来到了城池之下,项先打量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轻人,终于确定,这的确是赵括的大军,他即刻下令道:“打开城门,恭迎马服君!”,而他这么一叫,整个城池上的士卒们都乱了,马服君?是赵国的马服君?马服君的名声很大,就连这些士卒都有所听闻,尤其是当他们被白起欺负的时候,这个唯一击退过白起的男人,就会不断的被他们提起。   白起所带来的那压抑的乌云,似乎在新郑的上头退散,士卒们低声欢呼着,有马服君在这里,他们是不用害怕白起的,就好像是一抹阳光刺破了乌云,照耀在了他们的身上,楚国的士卒正要下去打开城门,忽有韩王的使者骑着骏马飞驰而来,使者大叫道:“不可开城门!”   项先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楚国士卒压根听不懂这使者在叫什么,他们打开了城门。   赵括的戎车被门客,弟子们包围着,缓缓驶进了新郑,韩非就站在赵括的身边,看着熟悉的老家,不知在想些什么,项先亲自下了城墙,前往迎接,赵括也看到他,楚国的临武君,赵括走下了戎车,就看到临武君犹如狗熊一般的朝着自己扑来,他抓住自己的双手,浑身都在颤抖着,眼眶通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国主将与赵括有多么深的交情。   项先非常的害怕,他倒不是害怕自己死亡,他只是害怕,自己使得大军全军覆灭,自己的家人,会再次沦落到被他人鄙夷的处境里,这些日子里,他一天都不敢休息,整日站在城墙上,睡在城墙上,吃在城墙上,瞪大了双眼,随时都留意着秦人的动向,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而看到马服君的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肩膀似乎轻松了一些。   “临武君...”   “马服君,我如今被削掉了爵位,请您叫我项先。”   “项先将军....项先?”,赵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问道:“您认识一位唤作项燕的将军吗?”   项先瞪大了双眼,说道:“那是我的胞弟...只是,他只是一个裨将,您怎么会知道他呢?”   “曾有人在我的面前提及过他,说他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   项先笑了起来,非常的开心,拉着马服君就往城内走去,而此刻,那位骑着骏马的韩王使者,却是皱着眉头,看着已经入城的赵国大军,思索了片刻,方才急忙朝着王宫的方向行驶而去。项先握着赵括的手不愿意松开,又吩咐自己的副将帮着赵军安排好住所,自己却是热情的与赵括聊着天。   项先说着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韩王先前日子与秦人议和,我也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据说他给了秦国的使者一些赏赐,请您一定要小心,若是韩王有意谋害您,我会杀死他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鬼才韩然   若是说在进入王宫之前,赵括还没有明白项先的意思,那在见到韩王之后,他就有些明白了。韩王看到面前的赵括,眼里有些惊讶,甚至是不悦,他皱着眉头,盯着自己身边的项先,项先完全不在意韩王那凌厉的目光,甚至,他对这位韩王也算不上太恭敬,完全没有在君王面前应有的拘束。   而赵括,就只是打量着面前的韩王,完全不明白韩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王只是盯了项先片刻,便立刻看向了赵括,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寡人早已听闻马服君的大名....请您入座。”,赵括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韩王的身边,赵括的弟子们,只有少数几个人站在了赵括的身后,门客也跟着赵国士卒去休息了,赵括刚刚坐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一位文士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韩王看着他,似乎更加不开心,不过没有当面训斥,让他也坐了下来,这位文士朝着赵括俯身长拜,方才说道:“平见过马服君。”,赵括回力拜见,这才明白面前这位就是韩国的国相张平,张平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只是,或许是因为疲惫,他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有一股与年纪不匹配的颓废。   张平就坐在赵括的对面,项先的身边,他似乎是有些担忧,脸上满是愁苦,莫名的让人心生怜悯,项先对他的态度倒是很和蔼,在他坐下来之后,就跟他低声交谈了起来,不等韩王开口,赵括急忙对他说道:“韩君,我有一件事要与您商谈。”,韩王一愣,方才笑着说道:“请您说吧。”   “如今秦人尚且没有出动援兵,韩国境内,只有白起不到一万人的军队,我可以与项先将军出城征讨,将白起赶回秦国,我前来的时候,看到了韩国各地的情况,韩国的百姓失去了粮食,没有办法生活,甚至要通过吃土,啃草的办法来存活,请您准备好粮食,援救各地的百姓...”   韩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您长途跋涉的赶到韩国,也该休息几天...”   “韩君,这件事不能再耽误了,百姓们要活不下去了...”   “唔...”,韩王点着头,却并没有回答,他看向张平,说道:“请您准备好宴席,寡人要款待马服君。”,赵括急忙站起身来,说道:“韩君?您的百姓正在受苦,他们在等着您的救援,宴席的事情,是否能在驱逐了秦人之后再进行呢?我在道路上,已经安葬了很多位韩人...”   “唔...”   韩王意味深长的看了马服君一眼,方才看向了张平,询问道:“您觉得呢?”,张平看着皱紧了眉头,开始愤怒起来的赵括,急忙说道:“臣这就去准备粮草,救济各地的百姓。”,韩王面色不悦,又看着赵括,认真的说道:“赵王能派您来救助韩国,寡人是非常开心的,可是,白起这个人,是不能小看的。”   “寡人担心,您若是在韩国遭到了不测,会使得韩国又多了一位对手...”,韩王认真的说道,他长叹了一声,又看了看项先,询问道:“难道您就不能独自去击破白起吗?”,项先一愣,看了一眼赵括,却很坦荡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白起的对手。”   赵括坐在韩王的身边,皱着眉头,他是真的不知道韩王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身后的弟子们也跟着起身,他看着韩王,认真的说道:“我要出城去讨伐白起了,等我发现他的踪影之后,请您派人去救济各地的百姓,我会缠着他,不让他继续掠夺,若是可以,请您让各城池将乡邑的百姓进入城内,参与防守...这是一举多得的办法。”   韩王听到赵括的言语,却是笑了起来,询问道:“寡人听闻,您有韬略,能用兵,就是治国的办法,您也是知道的,寡人还想要跟您请教治国的办法呢。”,赵括认真的说道:“等到驱逐了白起,让各地的百姓能够存活之后,我会亲自来王宫与您商讨这件事。”   说完,赵括便转身离开了大殿,他的弟子们跟随在他的身后。   张平也急忙站起身来,跟在赵括的身后,忽然,从殿门左右冲出了几十位武士,武士们手里持着强弩,却是对准了殿内的赵括,在他们的身后,有越来越多的武士出现,大多都是持着强弩,还有持剑的,将殿到王宫大门的道路给堵的水泄不通,看到这情况,赵括大吃一惊,而他的弟子们也是骚动起来,纷纷拔出短剑来,护在赵括的面前。   赵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转过身来,看着远处上位的韩王,询问道:“您是要将我交给白起?”   韩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您是来救寡人的,寡人怎么能够将您交给白起呢?您来到王宫里,没有得到寡人的允许便要离开,这是不符合礼数的,请您坐下来,寡人还有很多事情想要与您请教。”,赵括的几个弟子此刻都是怒视着韩王,杨端和却是低声说道:“老师,请您答应他。”   杨端和与其他弟子不同,他是经历过战场的,在这样的距离下,想要杀死一群持着强弩的敌人,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他知道,不能与敌人硬碰硬,他所明白的道理,赵括自然也是明白的,他又朝后走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弟子们围在他的周围,而那些手持强弩的武士也走进了殿内,强弩依旧对准了赵括。   在这样的威慑下,赵括的弟子们却毫无惧意,只是傲然的看着那些武士,就是赵括,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只是复杂的看着面前的韩王,韩王笑着说道:“寡人登基以来,不敢忘记振兴韩国的事情,下令发展商贾,降低了对商贾苛刻的税收,使得新郑成为了商贾汇集,交易往来昌盛之地。”   “又下令将耕牛分发给百姓,推广更好的耕作技术,增加了耕地的产出。”,韩王骄傲的说道,不远处的张平却是低下了头,无奈的摇晃着。   “寡人以申不害之学说,招纳贤才,为寡人所驱使,可即使如此,韩国也总是遭受到诸国的欺凌,没有办法强盛起来,您觉得这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赵括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我听闻,张相接替父亲,成为您的国相后,促进商业,鼓励农桑,这些都是国家兴盛的关键,不过,您说您招纳贤才,为您所用,这我是不认可的,君王招纳贤才,应该是看贤才的能力,看他对国家的贡献,我听闻,您却要用自己的好恶来提拔官吏。”   “那些善于奉承您的,得到您欢心的,哪怕是没有半点才能,都能居于高位,而真正有才能的人,向您上书,却要遭受到您的训斥....”,赵括认真的说道,韩王的脸色愈发的不善,他愤怒的说道:“这些都不是实话,不知道是谁告诉了您这些虚假的事情呢?”   “是我。”,韩非从赵括的背后走了出来,抬起头来,看着韩王。   韩王一愣,又看了他片刻,方才吃惊的说道:“非?你怎么在这里?”,韩非与韩王是有亲的,不算太亲近,可也不算太远,韩非看着面前的韩王,认真的说道:“我向您上..上书,整整三..三年,您却不曾听我一句话,治国不务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蠹而加之功实之上...这就是您招贤纳才的方式吗?”   韩王恼怒的挥着手,说道:“你还年轻,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可胡言乱语,回家去!”,韩非只是看着面前的韩王,并没有答应,却是退回了赵括的身边,韩王还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看殿内的众人,还是忍住了,赵括询问道:“您与秦人议和,就是想要将我送给白起吗?”   “您若是这样想,我得要告诉您,秦人向来就不会信守承诺,无论他们答应了您什么,他们都不会实现的...”   “哈哈哈~~”,韩王大笑了起来,说道:“都说马服君聪慧,没有想到,如今,您都不曾看透寡人的想法...”,韩王站起身来,指着赵括说道:“寡人并不会将您交给白起,寡人知道秦人是什么样的...”,他看着一旁的项先,项先此刻也是愤怒的看着自己,他对项先说道:“我要您带着赵国的士卒,去进攻白起...”   “白起中了寡人的计策,如今是做好了偷袭新郑的准备,他没有防备!”   项先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唯..”,便要离开这里,他刚走了几步,韩王便急忙对他说道:“您最好不要想着带领大军来要挟寡人,寡人一声令下,马服君就要死在这里...”,听到韩王的话语,项先停下了脚步,看着韩王,愤怒的说道:“无耻!您就这样对待来帮助您的人吗?”   “哈哈哈~~”,韩王得意的笑着,看着众人,说道:“寡人手里有马服君,无论是秦,是赵,魏,楚,以后都不敢随意的来凌辱韩国!只要他们敢来,寡人就要杀了马服君!马服君在韩国一天,韩国就是安全的!寡人就不会再担忧外来之敌!”,韩王看着赵括,询问道:“您觉得这个谋略如何啊?”   赵括已经懵了。   不只是赵括,赵括的弟子们,张平,项先,几乎所有人都懵了,这到底是什么谋略?挟持马服君来号令诸国??马服君又不是周天子!   张平颤抖着站起身来,他指着面前的韩王,想要说些什么,“噗嗤~~”,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水来,嘴角涌出血液,一头栽倒再了韩王的面前,韩王惊讶的看着他,急忙让武士将他扶起来,虽说韩王不是很看得起这位国相,可他还是有一点点治国的谋略,穗说他抢走了不少自己治理国家的名声,可是在自己的带领下,他的确是提高了韩国的税收与粮产。   武士们带着晕厥的张平离开了此处。   众人还是惊诧的盯着韩王,韩王懂了,自己惊人的谋略吓住了他们,让他们不敢言语,什么马服君,也不过如此啊,韩王挥了挥手,那些韩国的武士们直接包围在了赵括的周围,韩王这才对项先下令道:“请您带着楚国与赵国的士卒,袭击白起..请您一定要将白起赶出韩国,到时候,寡人就会放了马服君。”   看着面前那高深莫测的韩王,项先一脸的茫然,他询问道:“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白起还在您的国家里肆虐,您却要挟持来帮助您的人,还要如此逼迫来救援的盟友?”,韩王唔了一声,却没有回话,眯着双眼,看着面前的项先,项先看了看远处的赵括,赵括长叹了一声,此刻,竟也是说不出话来。   韩王看着他们,心里却还是思索着自己的谋略,他手里有马服君,完全可以让白起退兵,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要逼着楚国,赵国,秦国大战,削弱他们三个国家的国力,最后再给他们下令,让他们撤出韩国,自己的谋略啊,环环相扣,就是白起,也是看不透的吧,韩王自信的笑着。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项先,他忽然摇着头,苦笑着说道:“原来您竟有这样的谋略,这是我不曾想到的...我会听从您的吩咐,可是...赵国的将士见不到马服君,不肯听从我的吩咐,我该怎么办呢?”,项先恭敬的看着面前的韩王,认真的询问道。韩王听到项先的询问,心里顿时不屑,如此简单的事情您都不懂?   韩王是很愿意为这些愚蠢的人来解决他们的困惑的,他便说起了自己的办法,也就是让赵括来书写命令,项先又问起了几个很简单的战事,韩王也是一幅寡人有办法的模样,高深莫测,与项先聊着天,赵括忽然发现,项先正在不断的拉近自己与韩王的距离,他甚至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笑眯眯的看着韩王。   赵括瞬间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殴王一拳   “项先将军!”   赵括忽然开口,项先一愣,停止了继续朝韩王移动,却是笑着看向了赵括,赵括看着他,笑着说道:“您是楚国的将军,春申君之所以要您来救援韩国,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楚国是会帮助自己的盟友...以此来巩固联盟,若是联盟瓦解,您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使命?”   “您这是....”,项先看着赵括,不知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赵括看着项羽,又笑着说道:“在不曾赶到韩国之前,我对楚国所提出的联盟,并不在意,只觉得这是楚国想要实现自己野心的谋略而已...可是,我在前往新郑的道路上看到了很多的尸体,他们不是饿死的,也不是病死的,他们自己杀死了自己,放弃了寻找食物,放弃了生命...这种绝望,我曾在赵国看过。”   “若是知道有盟友会来帮助自己...哪怕这援军是被围困在新郑,大概也是能救不少人的吧。”,在赵括的身上,项先能看到一种类似于荀子的模样,自己在陪同荀子前往齐国的时候,荀子看着道路上的百姓,总是说些让他难以理解的言语,眼里是一种怜悯与痛苦交加的神色,忧国忧民。   而如今的赵括,却是像极了当时的荀子,项先瞪大了双眼,呆滞的看着面前赵括。   赵括看向了韩王,韩王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也只是那高深莫测的笑容,波澜不惊,赵括忽然朝着他走了过去,看着赵括朝着自己逼近,韩王忽然就有些不安,他即刻下令道:“抓住他!”,周围的武士猛地举起了强弩,有武士手持短剑靠近了他,赵括无动于衷,傲然的朝着这些武士们走去。   韩国的武士惊惧的看着面前的赵括,手中的短剑都在颤抖着,赵括只是盯着上方的韩王,直接走进了韩国武士们的中间,武士们却是后退了,不敢让自己的兵器碰到赵括,就在森森弩矢的寒光下,赵括一步一步的接近韩王,韩王看到那些不敢下手的武士,大叫道:“他再靠近,那就射杀他的弟子!!”   赵括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些将强弩对准了自己弟子的武士们,他摇着头,用蹩脚的韩语感慨道:“我带领他们,为救助韩国而来,二三子都是韩国的勇士,白起肆虐在外,欺凌无辜的韩人,二三子的弓弩不敢对准白起,却要射杀我的弟子?二三子不觉得羞耻吗?”,赵括的目光就仿佛利刃,扎向了那些韩国的勇士。   “咚~~”,年轻的韩国武士愤怒的丢下了手中的强弩,忽然拔出了短剑,愤然的插进了自己的胸口,热血喷涌,倒地身亡。韩国武士们的脸色都有些悲痛,他们纷纷将短剑对准了自己,赵括大吃一惊,急忙叫道:“不可!不可!!”,只是,他来不及阻止,武士们便用原本对准了赵括的短剑,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武士们重重的倒在地面上,血腥味弥漫在王宫里。   王宫内的这场变故,吓到了所有人,赵括还保持着伸出手来劝阻的模样,整个人一动不动,而原先那些用强弩包围住了赵括的武士们,此刻大多都已经躺在了地面上,血水甚至是流到了赵括的脚下,是因为不愿意伤害赵括,又不能完成韩王的命令而自杀吗?还是因为赵括的质问而羞愧的自杀呢?   或许,是他们将赵括的质问当作了侮辱。   战国人,可以死,但是不能受辱。   也并不是所有的武士都如此悲凉的死去,还站着几个人,年纪并不大,可能是临时被调来守卫王宫的,他们看着周围同僚的尸体,浑身都在颤抖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做,同泽们死去了,而他们却不能继续背负着耻辱活下去,他们用短剑对准自己,却又没有胆量刺下去,害怕的哭了起来。   “将他们抓起来,别让他们自杀。”,赵括吩咐道。   听到赵括的吩咐,杨端和他们迅速上前,制服了这几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韩国武士,赵括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韩王。项先已经完全懵逼了,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括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这些武士们因受辱而自杀?最为震惊的是韩王,韩王瞪大了双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赵括,寡人的武士呢?   赵括踩着那些血迹,走到了韩王的面前。   赵括低下头来,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的韩王,韩王抬起头来看着赵括,他的心里有些愤怒,他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他不喜欢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他也站起身来,想要呵斥无礼的赵括,只是,哪怕他站起身来,也要比赵括矮了一个头,还是只能仰望着面前的赵括。   “早知白起大军杀来,不想着让百姓逃进城邑,却将各地的士卒召集在新郑...让各地的防守形同虚设,我问你,若是韩国各个城池上,有几千人的防守力量,配以强弩,白起以不到一万的士卒,能杀死城内的百姓吗?”,赵括质问道,那一刻,韩王勃然大怒,他指着面前的赵括,愤怒的说道:“你怎么敢不用敬称来称呼寡人?”   “咚~~”,赵括一拳砸在了韩王的脸上,那一刻,韩王的脸上仿佛开了花,鼻血四溅,韩王惨嚎着倒了下去,赵括弯腰抓住他的脖颈,又将他提了起来。赵括的弟子们,乃至是楚国的项先,此刻都是目瞪口呆,马服君...方才殴打了韩王一拳???项先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马服君。   虽说是礼崩乐坏的时期,可是贵族之间的礼仪还是非常重要的,听说过有人弑君,可是不曾听说有人辱君,更别提是直接挥拳殴打...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仁义君子马服君吗?赵括此刻只觉得怒火中烧,看着面前这个害死了无数韩人的蠢物,闻着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眼神无比的寒冷。   韩王是真的害怕了,看着面前暴怒的年轻人,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自从父亲逝世之后,从来就没有人再敢如此对他,可是他不能在众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胆怯,他颤抖着说道:“若是天下人知道您的举动!所有人都会唾弃您,就是赵王也不能容忍您!您怎么敢对一个国家的国君如此的无礼呢?!”   赵括依旧平静,只是看着面前的韩王,冷冷的质问道:“我从来不就不在意我的名声,我也不管天下人是如何看待我的,更不在乎后来人会如何谈论我,只是,像你这样无德的君王,后来人一定会嗤笑你!”,韩王忽然就感觉浑身发凉,他压低了声音,辩解道:“寡人..寡人不是无德的君主...”   赵括抓住韩王,将他按在了座位上,自己也坐在了他的身边,这才看向了下方的众人,看着惊讶的弟子们,赵括认真的说道:“孟子说:国君将臣子当作手足一样看待,那臣就该真诚的对待国君;国君当臣子当作犬马那样看待,那大臣就把国君当作一般人来看待;国君如果将大臣看的微不足道,那大臣就可以将国君当作仇敌那样对待。”   “可是我并不是韩王的大臣,我所要告诉你们的,是对待他人的态度,对于善良仁义的好人,我希望二三子能不顾他们的身份卑微,真诚的去对待他们,而对于残暴狡诈的恶人,我希望二三子也能不顾他有多高的地位,都能像对待敌人那样去对待他们。以仁义来对待善良的人,以佩戴的短剑来对待无德的恶人。”   “我从不轻视土地里耕耘的农夫,若是一个整日遍体泥泞的农夫做了一件善事,那他就比这样身居高位却飱害百姓的国君要值得去尊敬,若是一个匠人,可以抚养孤寡,将自己为数不多的食物拿来救济他人,这样的人,我也能将他当作国君那样的尊敬。有的人生而为君,有的人却长与耕地里,这是人所不能决定的。”   “可是我们可以决定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一个出身卑微的人,也能通过自己的举动来成为圣人,通过学习来增加自己的才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正直善良,能够不屈从与残暴的敌人,这就是荀子所说的人人都可以成圣...”   弟子们认真的听着赵括的言语,就是项先,也是摆出了一幅洗耳恭听的言语,他一直都是持着楚国的血统论,对于荀子所说的人人可以成圣的说法,是非常鄙夷的,可是此刻,在看到了韩王的那些举动,又看着那些倒在血泊里的武士,他的心里却出现了一丝动摇,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敢再反驳这套说辞了!   这些来找赵括的弟子们,本来是来向他学习战事,学习律法的,可是,此刻听着赵括的教导,他们似乎都将自己的心思抛在了脑后,只是认真的听着,杨端和拿起笔想要记录,虽然秦王派他来是为了记录律法,而不是这些道德说教,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记下来,不必送回秦国,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好。   看着赵括忽然开始讲学,韩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些弟子们,只觉得是奇耻大辱!自己堂堂一个国君,在王宫里被殴打,就这样的小人,还有这么多人想要跟他学习道德?是要学习怎么犯上殴君吗?!   “因为恶人的地位高,就不敢劝阻,不敢阻止,不敢惩罚,这样的人,怎么能说是正直的人呢?不通过律法的途径,冒然杀死这样的恶人,这也是不对的,我所说的律法,就是能限制所有人,让像韩王这样的君主,也不能随意的损害到国家,有一个国家,连续数代都是明君,只要出了一代暴君,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肆意修改律法,逼迫百姓,数代明君的努力都将白费。”   “律法的作用,就是这样,他是统治者来统治的工具,可我说的统治者并不是国家的君主,一个国家内所有遭受到国家恩惠的人,是这个国家部分内的人,都是统治者,而律法的好坏,是要看他对统治者的帮助,国家的意志并不是君王的意志,商鞅的律法难道只对君王有利吗?”   “看申不害的学说与商鞅的学说,申不害的学说服务于君王,将君王视为变法的中心,将君王视为国家的意志,而商鞅的学说却是对整个秦国有利,将整个秦国,当作是国家的统治者,故而申不害的学说让韩国愈发的疲弱,商鞅的学说却让秦国愈发的强大,这就是天下人对统治者的误解了。”   “君王只是这种国家意志的主导者,若是君王看不到这一点,而是将自己当作国家,肆意妄为,制定对国家无益只对君王有利的制度,那这就是国家衰弱的开始了。”   韩非抬起头来,眼里燃烧着火花,迅速的记录着赵括的言语。赵括的弟子们并不是都能听懂赵括的理论,可是赵括拿出韩国与秦国对比之后,他们看了看那位鼻青脸肿的韩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老师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啊。韩非的心里却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一切的制度,律法,都该服务于国家,服务于国家内的百姓,而不是君王。   韩非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很多,原先所迟疑的,所纠缠他的,消逝的无影无踪,韩非记录完,朝着赵括的方向俯身长拜,其余弟子的感触或许并没有这么多,可是看到韩非都在行礼拜见,他们也急忙跟着韩非行礼。赵括看向了一旁的韩王,对他说道:“我知道,您有办法与白起联系,请您派人告诉白起...”   “告诉他,我已经被您挟持,若是白起不离开韩国,您就要杀死我。”   韩王惊惧的看着他,说道:“寡人没有与白起联系的办法...”   赵括举起了拳头。   “寡人这就照办!”,韩王吓得大叫了起来,赵括这才放下了拳头。他看着王宫内的那些尸体,长叹了一声,对韩非说道:“将他们带出去安葬吧...我没有想到,我的一句话可以逼死他们...”,他又看了看身边的韩王,说道:“您想要跟我学习治理国家的办法?”   韩王惊惧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您不要推辞,我还是觉得该跟你商谈治理国家的办法,您先前的办法是错误的。”   赧王下五十七年,正月,白起攻韩,利。子发卒佐韩,然欲擒。殴王一拳,曰“无德”。———《马服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杂家学派集大成者,括   “什么?”   白起看着面前的斥候,脸上满是迷茫,斥候同样如此,看到武安君有些不信,他又说道:“我亲眼看到马服君进了王宫,韩王的使者来找我,告诉我马服君已经被韩王所抓住,若是我们不退兵,韩王就要杀死马服君,我又询问了我们的人,他们说,马服君走进王宫之后,的确是没有出去,韩王先前召集了一批武士...”   “荒谬...”,白起摇着头,他实在不明白,这位韩王究竟想要做什么,先前,是他派人告诉自己,他会让赵国的军队住扎在城外,给与白起偷袭的机会,希望白起能够覆灭赵国大军,当时,白起就有些懵,他还在狐疑,这是不是韩王想要图谋自己,想要在城外设伏?   白起又派人去打探韩王的消息,只是,他怎么也弄不懂韩王的思路,而白起也没有打算继续去钻研,战争里,他才是主导,他并不需要知道韩王怎么想,他只要能操控住战争,让战争按着自己的思绪发展就好,于是,在得知赵括到来的消息之后,白起迅速的派人将他前往的道路的百姓的粮食给征集走了。   以白起对赵括的了解,赵括在进入新郑后的第一件事,是要用新郑的粮食来援助各地的百姓,这样一来,白起那些分散开的士卒,就能发挥作用,他们援助一次,白起就能掠夺一次,而赵括想要安民,只能分兵击破,这个局面,就会变成当初的赵地之战,白起随时都能将分散的军队整合,依次击破赵括的各支军队。   在人数劣势过于严重的情况下,这是白起所能想到的稳妥的以弱胜强的办法。   当然,这也只是白起的一种思路,白起在这段时日里,也认真的钻研了自己的这位对手,赵括本身的指挥能力并不如廉颇,甚至是魏无忌,他做不到随机应变,也不能像挥动手足那样的指挥军队,可是,他能极大的增强所带领军队的斗志。他所带领的一万赵国士卒,能发挥出廉颇带领下五万赵国士卒的战斗力。   这厮作战,最擅长的就是激励士卒。而军心,恰好就是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方面。   白起如今所带领的军队,只有六千多人,而赵括与楚韩合兵,能拥有超过七万人的军队,这七万人里,两万赵国士卒在赵括的激励下,是可以爆发出不逊色与秦军的战力的。蒙武建议向咸阳求援,只要咸阳能再派来一万人,白起就对他们有一战之力了,可是白起不肯,他冷着脸,面对蒙武的请求,一言不发。   他就是太过骄傲了...蒙武暗自想着。   就在白起做好了准备,等待着新郑往各地运输粮草的时候,斥候前来禀告,他的对手被韩王给扣押了,韩王甚至还用他的对手来要挟自己,白起顿时就懵了,他这些时日里的谋略,似乎全部都白费了。白起皱着眉头,坐在上位,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蒙武站在一旁,听到这个荒诞的事情,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武安君..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上书大王,等待王令吧?”,蒙武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白起坐了许久,其实,这个机会是可以利用的,若是能调动赵国,韩国,楚国三国的矛盾,使得城内的士卒自相残杀,他完全可以杀进新郑去,只是,秦王早已对他下了命令,不许他伤害马服君,还要他避免马服君自杀,一定要将马服君活着送到咸阳去。说实话,这个命令很让白起为难。   可是他也能理解,在秦国,有人说,马服君就是商君那样的大才。就是在军中,也有不少的将领捧着《马服书》诵读,这些将领,平日里都是郡县里的官吏,因为战事而为将,秦王不仅是将马服君的法说传到了学室里,还推广到了官吏们之中,秦国的效率,大概是六国里最为强大的,秦王的命令,在几天内就能在各地得到执行。   这些官吏们,白天帮着白起设下针对马服君的圈套,夜里却背诵着《马服书》,互相交流看法。就是看着他们,白起也能明白秦王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人,因为商君的缘故,秦国强盛了起来,就是白起,也是商君制度的受益者,如果这位马服君能成为第二个商君,那白起自然是要听从王令,不敢加以伤害。   可是如今,事情渐渐变得有些诡异,韩王挟持一个赵国的封君来要挟跟他作战的秦人,这怎么看都有些荒诞。   白起一时间,竟无法做出抉择了,他沉思了许久,方才看着面前的蒙武,说道:“由您来负责这件事。”   “将各地的士卒召集过来,我们就在这里扎营。”,白起也放弃了自己原先逼迫赵括分兵守护各地的想法,若是他劫掠粮食,以赵括的性子,一定会保护各地的百姓,可是如今抓住了他的韩王,就未必会理会,甚至,他会不会派出粮食去支援各地都是一个谜,送走了蒙武,白起茫然的抬起头来:这位韩王的思绪,真是难以琢磨。   此刻,这位难以捉摸的韩王,却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赵括的面前。王宫内,就只剩下赵括,韩非,韩王三人,其余人都被赵括派了出去,赵括知道秦人细作的厉害,故而没有召集太多人进入王宫,自己也不曾离去,他只是派自己的弟子们向各处下令,项先与乐间,如今各自统帅两国的军队,做好运粮的准备。   而可怜的张平,刚刚醒来,听到赵括殴打韩王的消息,再次晕过去了。赵括只能派人找到了韩国假相,要求假相准备粮草,救援各地的韩国百姓,赵括为这位假相出了主意,将粮食聚集在几个高大的城池内,将周围的百姓也聚集在城内,这样一来,就不必惧怕秦人劫掠各地的粮食,也不惧怕白起会攻城。   赵括安排了一切,自己却是留下了韩王,说是要教导他如何治理国家。   韩王“乖巧”的坐在赵括的面前,睁开了乌青的眼睛,看着赵括,却也不开口询问,赵括认真的对他说道:“韩非告诉我,您钟爱申不害的学说,就请允许我用申不害的学说来告诉您治国的道理。”,韩王一愣,方才赵括在教导学生的时候,可是将申不害的学说训斥成了不值一提,如今怎么又想用申不害的学说了?   “申不害,本是郑国的小吏,郑国灭亡,他又在韩国得到了一个卑微的官职,不受他人的尊重,魏国讨伐韩国,群臣没有人能解决危机,申不害擅自向韩昭侯上言,请求他持着臣下朝见天子时所执的玉器去见魏惠王,顺利的解决了韩国的危机,又在魏国讨伐赵国的时候,围魏救赵,因此得到了韩昭侯的信任。”   “我是尊敬他的,他能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官,成为韩国的国相,在他担任国相的十五年里,国家兴盛,兵力强大,没有诸侯再敢来图谋韩国的土地。他的变法,根据我所知道的,是整顿吏治,加强君主的统治。”,赵括顿了顿,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就一直在读书,却不像从前的赵括那样,只是攻读兵法,如今的他,也算是有些学问的。   如今的天下,书籍是非常重要的,各家私藏,不会轻易的拿给他人观看,但是,马服君想要读书,这就不是问题了,很多人都因为马服君向他们借书而感到自豪,这不是正好说明了马服君对自己藏书的认可吗?故而,赵括谈论起申不害的时候,也是讲述的头头是道。   “申不害收回贵族的特权,用他们的财富来充实国库,他加强了对官吏的考核与监督,因为功劳而赏赐,因为才能而授予官位,这都是他在位时所定下的制度,我听闻,他曾想要让自己的一个亲近担任官职,求韩昭侯,昭侯不许,申不害愤怒,昭侯告诉他,这不是您所告诉寡人的治国之道吗?申不害无言以对,急忙要求昭侯惩罚他。”   赵括就好像是在讲述故事一样,漫不经心的说着,韩王最初还有些不屑,他钻研申不害的学说,已经很多年了,赵括又能告诉他什么呢?可是,听着赵括讲述这些故事,韩王却渐渐有些着迷,就连眼眶的疼痛,仿佛都减弱了很多。赵括这才说道:“您如今信奉申不害的学说,却效仿他的术,而忘却了治。”   “我曾听闻一个故事,楚国有个卖珠宝的商人,他曾来郑国卖珠宝,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他用上等的木材,做了一个盒子,盒子商都是美丽的花纹,郑人看到他的珠宝非常的开心,高价买下了他的珠宝,却只留下盒子,将盒子内的珠宝还给了他。”,赵括看着韩王,感慨着说道:“您如今的行为,难道不就是持着盒子,却将珠宝丢弃吗?”   “您如果能施行申不害的学说,按着贤人的才能与功劳来进行提拔和赏赐,限制国内贵族的权力,不让他们危害百姓,统一国内的政令,不要在早上下令,晚上却修改它,主张百姓多开荒地,多种粮食,减少税赋,重视和发展手工业,商业,那您就是掌握了申不害学说的根本,而单纯的效仿他的外在,却不注重内在,只会将申不害学说的精粹丢弃在地啊!”   看到韩王居然认真听着赵括的话语,甚至还点了点头,韩非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韩王忽然询问道:“申不害说,威胁君王的不是国人,不是仇敌,是身边的大臣,您觉得这句话怎么样呢?”   “每一个时代,都有最适合他的制度,我听闻在夏还钻木取火的人.....”,赵括又将新圣学说说了一遍,方才继续说道:“当时的韩国,贵族有着自己的军队,甚至要比昭侯的军队还要强大,申不害提出这一点,是要让昭侯警惕这些人,将他们的私兵整编成为国卒,避免韩国的内乱...可是如今,您觉得,在韩国内,有谁的军队比您还要强大吗?”   韩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道:“寡人明白了。”   “申不害说要示敌以弱,您是怎么看待的呢?”   ..........   咸阳   范雎坐在秦王的面前,王宫内,堆积着如山的竹简,这些竹简,都是从赵国递来的,在许久都没有情报的间隔之后,忽然,赵国的细作们送来了一大堆的礼物,韩非记录了一整年的言行,赵括对弟子们的教诲,还有赵括与国内大臣的们一些对话,这是用了整整十二辆马车送过来的。   范雎正要观看,秦王就迫不及待的让范雎将这些送来,这里,还有马服君对秦王的回信。范雎只好带着这些竹简来到了王宫里,秦王背着手,大概是不想让范雎看到他颤抖的双手,他看着面前的这些竹简,咧嘴大笑,笑容有些诡异,眼里闪烁着光芒,他看了范雎一眼,两人都没有言语,直接翻开竹简便看了起来。   服侍秦王的宦者最近有些害怕,因为秦王已经有两天不曾离开王宫了,他吃在王宫,睡在王宫,就是应侯,也不曾离开王宫,偶尔能听到大王豪迈的大笑,偶尔还能听到大王愤怒的咆哮,王宫的武士们已经冲进去了好几次,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应侯弑君,武士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大王正在愤怒的捶打着胸口,咬牙切齿。   而坐在一旁的范雎,也是在用手揪着头发,痛心疾首。   这是...武安君战死了??   武士们暗自猜测着,却又被愤怒的秦王给赶了出去。   “赵丹...赵丹...”,坐在王宫里,竹简随意的被放在了王宫各处,秦王坐在地面上,完全不顾君王的礼仪,只是低着头,喃喃道,范雎好一些,手里捧着竹简,苦思冥想,韩非几乎是将赵括在道路上所有的设想,所有的言语都记录了下来,这就导致,秦王在看到这些竹简之后,陷入了对赵王的深深的仇恨之中。   你有这样的人才,你还不让他来担任国相???   赵括给韩非讲述的那些设想,是这几千年里的经验,从政治,商业,军事等各个角度,甚至还包括文学等艺术方面,如此的全面,目光如此的长远,尤其是赵括提出几百年后的土地兼并问题,还有君权太过集中的问题等,一个时代的制度在另外一个时代,总是不合适的。   可是赵括,好像就是提出了未来数百年里每个时代所适合的制度。还有他那独特的思想,参杂了儒,法,道,农,名,墨等学说的思想,范雎说:赵括这是属于杂家的集大成者,是杂家的圣贤。秦王可不理会赵括是属于什么家的,如今的他,只想让赵括变成秦家的...   “范..范叔..”,秦王看着不远处的范雎,声音都有些颤抖。   范雎看向了他,秦王这才开口说道:“迅速整理这些竹简,由您来负责,编写《马服书》,将《马服书》适合推广的内容推广到全国,将竹简内的制度罗列出来,选择目前可以施行的内容...告诉武安君!!一定要将马服君带回秦国!!寡人要给他增兵!哪怕就是把新郑围上十年,也要给寡人带回马服君!!!” 第一百六十八章 皆大欢喜   下达给白起的王令还没有离开咸阳,反而是白起的书信已经到达了秦王的手中。   秦王随意的将竹简递给了范雎,表现出了对范雎绝对的信任,范雎拿起竹简,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他惶恐的看着秦王,说道:“大王,马服君被韩王抓住了!”,正在回忆着马服君学说的秦王猛地就跳了起来,“什么?韩然敢抓寡人的大臣?”,他下意识就要发作,又忽然一愣。   不对啊,这不是我们吩咐韩然的事情吗?他抓住了说明我们的谋略成功了呀,那范雎为什么是如此惶恐的模样呢?难道...马服君...秦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惨白,范雎连忙说道:“请您不要担心,韩王并没有杀害马服君,他挟持了马服君,要求武安君退兵,否则就要杀死马服君。”   秦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坐在上位,眯着双眼,询问道:“韩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范雎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韩王然,是一个愚蠢的君王,他的想法,是想通过挟持马服君来逼迫各国不敢入侵韩国。”,秦王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看着范雎,无奈的说道:“寡人觉得,跟这样的人为敌,简直就是对寡人的羞辱。”   范雎笑了笑,坐在秦王的面前,又认真的说道:“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能不在意的,韩王是个愚蠢的人,若是将他逼急了,或许他会真的伤害马服君,若是让这样的蠢物杀死了可以让秦国一王天下的贤才,就是将他抽筋断骨,也是不能消除我的愤怒的,必须要将马服君救出来。”   秦王眯着双眼,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您来处理吧。”   范雎应允了,秦王要去休息了,关于马服君的那些竹简,秦王足足看了三天,就算他再健朗,也改变不了他已经年迈的事实,早已精疲力竭,范雎也就比他好上一些,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范雎就开始思索着要如何从韩王的手里救出马服君。对于韩国的讨伐战争,只是范雎用来掩盖真实意图的迷雾。   范雎的心思在削弱楚国,而不是要让韩王前来道歉。   白起出现在韩国,吸引了所有诸侯的目光,楚国赵国派出了精锐,听闻魏国也已经在边境上做好了准备,还收留了不少的韩国百姓,平原君很好的安置了他们。进攻楚国的命令,在几天前就已经下达,在这个时候,蒙骜将军应该是做好了战前的准备。所以范雎要考虑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他不必去想白起该如何击败三国的士卒,他只是想要让马服君前来秦国。   范雎丝毫不担心马服君的安危,能有这样长远的目光,甚至能预料到某一制度在数百年后的优劣的人,是绝对不会被一个愚蠢的韩王所挟持太久的,起码,韩王伤不到他,显然,秦王也是这样觉得,方才没有重视这件事。范雎眯着双眼,忽然,他笑了起来,即刻便拿起竹简书写了起来。   写了片刻,他又找来了一位门客,他抬起头来,对门客说道:“将这份命令送给白起,另外,韩王挟持马服君,派人将这个消息告诉赵王,平原君,春申君三个人,知道的人越多越好。”,门客困惑的看着范雎,点着头,答应了,急忙走出了院落,范雎冷笑了起来,正愁没有办法瓦解联盟,没有办法来催动各国间的矛盾,这下可有办法了。   韩王这个蠢货。   .........   项先小心翼翼的领着士卒,行走在韩国的道路上,已经遭受了一次伏击的他,此刻更加的小心,哪怕就是遇到了百姓,他也会做出迎战的准备,或许,这就是长期对战白起的所落下的病根,楚国的士卒此刻却没有那么的害怕了,项先为了激励士卒,一直都在跟士卒们吹嘘马服君,他说:马服君到来的那一天,就是白起的死期!   士卒们居然信了,如今马服君就在韩国,他们心里是不害怕白起的,斗志昂扬的他们,甚至还想要快些找到白起,跟他一绝高下,这让项先不由得心惊胆战,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吹的那么厉害了。项先不是无故的出兵,他有更重要的使命,救济各地的百姓,他负责将百姓们带到高大的城池内,给与他们足够的粮食。   韩国与赵国不同,韩国并不缺粮,这些年里,韩国的农业发展的的确很不错,愚蠢的张平辅佐英明的鬼才君王,通过改进耕作技术,畜养耕牛,开发了很多的土地,使得韩国国库内粮食充足,只是,韩国的百姓,过的并不比其他国家的百姓要好,无论粮产如何,他们还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当然是因为韩国国相无能的缘故。   张平数次提议减轻税收,给与百姓们修养的时间,增加韩国的户籍,只是韩王不许,他用申不害的学说训斥了张平,他说:申子曰:正名。所谓的正名,当然包括树立君王的威信,就是要各司其职,不能轻易的改变制度,同时君王也不能对百姓太好,以免失去威仪。   韩国的大臣们,如今是非常厌恶申不害的,若是申不害泉下得知,韩国后来的君王还如此忠诚的贯彻自己的思想,也不知道他会有多么的开心。   故而,这次项先是带上了足够的粮食,这些韩人非常的害怕,尤其是面对这些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的楚人,或许,在他们的面前,秦人与楚人是没有区别的,反正他们也分不清,好在这些人里,也有知道这区别的年长者,他们会安抚其余的百姓,告知他们这是盟友,让他们不要害怕。   同时,乐间也在忙着安抚各地的百姓,而他与项先不同,他心里,却存在着一种渴望,他想要与白起交手,他长期在燕国,从他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就带兵打仗,虽说他对战的都是辽东的胡人,可是这一样磨砺了他,最最初的稚嫩,到百战百胜的将军,乐间在燕国占领辽东的时候,没有经历一次战败。   他很想要与这位被视为神灵的将军交手,他也并不惧怕白起,只是,他的想法注定落空,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找到白起的下落,他派去的斥候在周围寻找,也只是发现了一些秦人扎营的痕迹,却也无法判断准确的人数。当斥候兴冲冲的找到乐间,告诉他,又发现了一个秦人逗留的痕迹,秦人应该就在周围的消息之后,乐间急忙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是,他还是没有能找到白起。   赵布笑着站在乐间的身边,对乐间说道:“看来白起是不敢与您交战了,我想,您一定是能战胜白起的。”   乐间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他能发现我的踪影,我却找不到他的下落...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我不如他。”,乐间很干脆的承认了这一点,赵布惊讶的看着他,乐间再也没有下令去搜寻白起的下落,只是一心去安抚各地的百姓,做好了应对白起袭击的准备。   这些日子里,赵括同样也没有闲着,每一天,都是拉着韩王,在跟韩王讲述申不害的学说,韩王是越听越激动,赵括让他走他都不肯离开了,希望能够留在赵括的身边继续请教。赵括原先还是有些担心的,他怕乐间和项先会遭遇到白起的伏击,白起神出鬼没的,实在让人难以敌对。   有些时候,跟他作战的将军,甚至都不知道他如今正在什么地方。   好在过了好几天,也没有听说项先与乐间遭到伏击的消息,赵括也就逐渐安下心来。   “上君...”,就在赵括正在教导韩王的时候,张平走进了王宫里,此刻的张平,看起来还是有些病怏怏的模样,他担忧的看着韩王,看到韩王脸上的伤痕,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赵括,赵括正要言语,张平却忽然朝着赵括俯身长拜,颤抖着说道:“上君有过错,是因为我没有即使劝阻,请您宽恕他,我愿意代替上君接受您的惩罚。”   张平低着头,眼里满是绝望。   看着面前这个一心想要救下韩国的年轻国相,赵括沉默着,看到张平脸上的那种担忧,那种害怕,赵括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询问道:“您的上君有什么值得您如此做的行为呢?”,韩王一愣,笑着说道:“张相数代接受王室的恩德,享受俸禄,这难道不是....”   看着赵括的双眼渐渐变得不善,韩王急忙闭上了嘴巴。   张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赵括,他反问道:“赵王做了什么让您舍生报答的事情呢?”   赵括哑然,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他又看向一旁的韩王,认真的说道:“韩国有这样的大臣,怎么还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呢?”,韩王瞬间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平的才能要远超申不害啊。”,赵括忽然开口说道。   韩王大吃一惊,急忙说道:“这怎么可能?申不害为国相...”   赵括再次打断了他,询问道:“申不害如今可以为您发展农桑,操练士卒,帮您治理国家吗?”   韩王茫然的摇着头。   “可是他可以。”,赵括指着面前的张平说道。   赵括还是留下了韩王与张平,自己过去休息了,韩王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他看着面前的张平,又皱着眉头低着头,看到他不开口,张平开口说道:“请您不要怪罪马服君无礼的行为...马服君并不是要弑君,也不是要侮辱您,他是想要...改变您的过错。”   韩王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浑身一颤,他笑了起来,说道:“您说的很对,寡人并没有怪罪马服君。”,张平惊讶的看着他,平日里,这个时候,韩王不是应该回自己一句唔嘛?看到惊讶的张平,韩王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认真的说道:“寡人先前买了珠宝,却只留下了盒子,以后,寡人不会再这样了。”   “寡人要将国内的大小事务都教与您,由您来处置所有的事情。”   “申不害说君主无为,应该把事情交给有才能的人去办。”,韩王说着,张平瞪大了双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韩王,忽然,他伸出手来抽了自己一巴掌,韩王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一步,看着张平,警惕的质问道:“您想要做什么?”,张平突然大笑了起来,上前便握住了韩王的手。   “上君...我一定会全力辅佐您,只要我还活着,韩国就不会灭亡...就不会。”,张平说着,他有些激动,甚至都有些结巴,韩王只觉得双手被他狠狠的抓住,抓的有些疼,当他想要开口训斥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张平眼眶泛红,几乎要落泪,韩王愣住了,默默忍受着张平造成的疼痛,却没有开口。   “马服君...”,张平跪倒在赵括的面前,这可是将赵括也给吓了一跳,这是对父母行的礼,实在太重,赵括将他扶起来,张平笑着,眼泪不断的掉落,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哭着说不出来,看着这又哭又笑的张平,赵括长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您是个贤人。”   张平很开心的离开了,众人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开心的模样,从不饮酒的他,甚至拿了酒水,离开了院落,有人说,看到他跪在坟地前,开心的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的,伶仃大醉。大臣们想,国相可能是被逼疯了吧。   韩王坐在王宫里,认真的思索着赵括所告诉他的那些道理。   “昔日魏国进攻韩国,申不害请求昭侯向魏王俯首称臣,解决了韩国所遭遇的危机...如今,寡人也可以效仿昭侯!向秦王俯首称臣啊!马服君所说的示敌以弱,不就是这个意思嘛?”,自觉得破解了赵括真实意图的韩王,不由得笑出声来,果然,跟随马服君学习了一段时日,寡人变得更加聪慧了啊...   “马服君说有功的才能得到赏赐,寡人先前赏赐了那么多的人,可是他们都没有功劳...看来,应该要收回对他们的赏赐..”   “对了,还有限制贵族,等秦人离开了,寡人就派人去没收他们的财富...”   张平很开心。   韩王也很开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赵七月   当虞卿将从韩国传来的情报送到了赵王面前的时候,邯郸内,鸡飞狗跳。   赵王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也不顾宴席里的客人们那诧异的目光,憋红了脸,大吼道:“快去请廉颇将军!”,客人们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赵王下了逐客令,宴席就此中断,客人们顿时就意识到,肯定是出了大事,要知道,就是白起即将打进邯郸的时候,赵王都不曾想要结束他的宴席啊!   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远赴韩国的马服君出事了。   难道...马服君战死了??   魏无忌在自己院落里,正在饮酒,听闻武士哭着来找他,说马服君可能战死了,就好像脑袋上挨了一记重锤,险些倒地,好在魏无忌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驾车赶往了邯郸王宫,刚刚走进了邯郸王宫,魏无忌心惊胆战的听着王宫内的动静,听到里头没有传出哭声,这才平静下来,走了进去。   王宫内,愤怒的赵王与廉颇正在大声的谈论着什么。   “只要五万士卒,我就能踏平新郑,将韩王擒拿,带到您的面前。”   “寡人给您十万士卒,请您将姬然的头颅给寡人送过来!”   看到魏无忌走了进来,赵王急忙让他也坐在了一旁,迅速对他说道:“姬然居然敢捉拿寡人的马服君!”,魏无忌一愣,却没有开口,坐在一旁,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这让廉颇有些不悦,廉颇愤怒的说道:“马服君将您当作朋友,如今他遭难,您却如此的平静,难道这就是您对待朋友的态度嘛?”   魏无忌看了他一眼,方才看着赵王,询问道:“这件事是谁告诉您的?”   看到魏无忌如此平静的模样,赵王也感觉到了些古怪,皱着眉头说道:“这是虞卿告诉寡人的。”,魏无忌即刻派人去将虞卿叫来,廉颇看起来还是有些恼怒,或许在他看来,马服君出了事,魏无忌却还要在这里寻找这消息的来源,这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只要给他五万,不,三万人,他就能把韩王夹在腋下,快马送到邯郸来!   虞卿很快就回到了王宫里,而回来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董成子,庞煖,许历,赵晖,楼缓,甚至是田单,大臣们与虞卿一同前来,他们各自听到的消息也是有所不同,有的听闻马服君被杀,有的听闻马服君被擒,众人纷纷坐在周围,魏无忌直接开口再问道:“虞公,您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   虞卿认真的说道:“是我麾下的武士,他平日伪装成商贾,来往与韩赵之间。”,不只是秦国有自己的情报机构,各国都是有的,这些情报机构一般都是掌控在国相的手里,可是赵国不同,因为赵国有着自己的假相制度,假相在一定程度上分走了国相的全力,故而赵国的情报机构是在假国手里的。   魏无忌无奈的看着虞卿这个人,虞卿这个人,才能是有的,胆魄也是有的,唯独欠缺的,就是一些智谋,不是说他不聪明,而是他的才能更倾向于治国,不擅长对付敌人的阴谋诡计,魏无忌摇着头,说道:“您的这位武士,肯定是被秦人所收买了,请您抓住他,交由董成子审问。”   “您怎么知道?”,董成子瞪大了双眼,开口询问道,魏无忌笑了笑,方才说道:“韩王有实力扣押马服君,却没有实力去消灭赵国的两万精锐,若这件事是真的,这些将士早就该往邯郸送信了...甚至,在这位商贾来传递消息之前,都没有传出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商贾又是如何迅速知道这样秘密的事情,并且能最先送到邯郸来的?”   董成子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那马服君被擒拿,根本就是假的?”,魏无忌笑了起来,他说道:“我跟这位韩王,也是有些交情,我知道他的为人,诸君可以安心,他就是有要谋害马服君的想法,也没有那样的实力,不必担心,这则消息,定然是范雎所送来的....”   田单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其余大臣们也再次商谈起了韩国的事情,魏无忌安抚好了众人,方才对虞卿说道:“请您尽快下令,让各地的官吏们安心,李牧,司马尚这些年轻将领,本就与马服君交好,若是秦人蛊惑,就怕他们领着郡中大军,什么也不顾的杀向韩国。”,虞卿这才急忙离开了王宫。   赵王的怒火还是没有消散,刚刚得知自己的马服君被韩王扣押的时候,赵王险些就要亲征韩国,擒拿韩王了,这才急忙将廉颇叫来,想要举国之力,覆灭韩国,若是魏无忌再来的晚一些,只怕就见不到赵王了,赵王此刻还是有些担忧,范雎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将这个消息传到赵国来,韩国那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魏无忌饮了一口酒,看着面前慌张不安的赵王,笑着说道:“上君不必担忧,还是早些完成赵国内的监察制度,等到马服君回来,让他看看您的成就,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赵王点了点头,告诉魏无忌,这件事一定要办好,随后就借口疲惫要回去休歇了,魏无忌略显得有些无奈。   魏无忌在国内的变法,所触及的方面越广,想要阻止他的人也就越多了。目前最强大的阻力,就是来自于国内的宗室公室们,他们聚集在赵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团体。除却秦国,在其余诸国,宗室弟子们分散在国内各地,帮着国君治理国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地方上,十个县令里,可能有九个都是嬴姓赵氏的贵族,更别提那些郡守,他们几乎都是赵王的近亲,这些人都是原先的官吏制度的受益者。赵王任用这些亲戚来帮着他牢牢的控制郡县,而这些赵王的亲戚们又任用自己的亲戚来帮助他们管理基层,这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贵族集团。   说起来...马服君也是这赵氏贵族集团中的成员,因为他也是嬴姓赵氏。   最先,魏无忌是想要拿掉他们任用亲戚的权力,这些人虽然愤怒,可还是勉强能忍住自己的怒火,避免与魏无忌的正面交锋,可是,他们也没有想到,魏无忌在完成了对乡野官吏的任免改革之后,目光又盯上了他们,他想要建立监察制度,甚至想要让赵王不再任用自己的亲戚,派人去监督自己的这些远亲。   这就是贵族集团所不能容忍的了,这不是要他们的权力,这是想要夺走他们的一切啊!故而,在马服君离开后不久,一场战争就在赵国打响了,这是外来的国相与本地的贵族集团的较量。魏无忌也并不是孤单一人,在邯郸,他的盟友也不少,董成子,虞卿,庞煖这些人,都是愿意帮助他的。   可是,这同时也让魏无忌感到有些担忧,如今的争斗,正在逐步变成邯郸与地方的争斗。   双方的争斗,自然是需要一位负责判决的人,这人就是赵国的主宰,王位上的赵丹,不过,赵丹并不是个有胆魄的人,他不会像秦孝公那样全力支持商鞅,帮着商鞅对付自己的亲戚好友们,彻底的与这些人决裂。赵丹如今也很为难,一方面是他最为仰仗的大贤们,另一方面,却是他的亲族。   魏无忌总是告诉他,国家要强盛起来,就必须要进行变法,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不能犹豫。他以各国的变法,以及带来的好处来劝说赵王。可是赵豹等人,却告诉他,赵国是赵氏的赵国,您想要将官吏的任命提拔都交给国相来负责,那您还会是赵国的主宰嘛?您情愿信任一个魏人,都不愿意相信您的亲人嘛?   他们拿出商鞅变法成功后想要叛乱的事情作为自己的依据,以此来劝说赵王。   赵王左右为难,早上答应了魏无忌,晚上又被赵豹说服,无奈之下,也就只好躲在王宫里,操办着自己的宴席,对于王宫之外的争斗,不加以干涉,这就造成了更大的混乱,先是地方的贵族官吏们,他们驱逐了魏无忌所安排的乡吏,甚至是以怠政,受贿,勾结盗贼的名义杀死了不少人。   就连魏无忌派出的监察官,也有被盗贼袭击,死在道路上的。   这对魏无忌的变法造成了巨大的损害,没有人再敢来参与地方官吏的考核,也没有官吏敢去监察地方,魏无忌自然是不肯轻易认输的,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又有几个嬴姓赵氏的地方官因为同样的罪名被魏无忌处死,魏无忌像赵王举荐了几个人来担任这个位置,双方是正式的拔出剑来,开始了流血的战争。   魏无忌走出了王宫,王宫外站着二十多个强壮的武士,他们都是魏无忌的门客,如今,魏无忌也不能独行,这些被自己激怒的贵族们,指不定就在等着自己落单的时候呢,魏无忌笑了笑,坐在马车上,他抬起头来,只觉得烈日有些刺眼,湛蓝的天空上空无一物,那么的清澈,那么的好看。   就在魏无忌欣赏着这美丽风景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喧哗声。魏无忌看向了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前方出现了一行人马,有骑士开道,武士护卫,魏无忌一眼就能看出了,这些武士们都是齐人装扮,类似的装扮,他曾在田单那里看到过,齐国先前也曾说过要遣使入赵,可是,这使者也太过狂妄了吧...在邯郸城里,还敢如此?   魏无忌还是下令为前方的行人让开道路,驭者将马车停靠在一旁,门客们聚集在周围,也是在提防着这些骑士们,骑士们早就看到了他们,发现他们率先让路之后,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在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骑士们点头示意,魏无忌的门客也是眯着双眼看着他们,并不理会他们。   骑士们的身后,则是一架马车,马车上,跪坐着一位青年,青年面白无须,好奇的看着马车外的一切,在看到魏无忌的时候,更是多看了几眼,魏无忌看着这些骑士簇拥着那位年轻人朝着王宫赶去,有些疑惑的询问道:“这是什么人?齐国该不会就是派了一个宦者来当使者吧?”   驭者笑了起来,低声说道:“他可不是宦者,他是长安君,是上君最年幼的胞弟,先前在齐国为质子...”,魏无忌一愣,方才询问道:“您是怎么认出他的?”,驭者无奈的说道:“当年太后不愿让长安君入齐,左师触龙成功说服了太后,这样有名的事情,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知道这件事,可是,您是怎么认出他就是长安君的呢?”   “哈哈哈,这些天里,邯郸里都是在谈论长安君返回赵国的事情,据说这位长安君长相奇异,面白无须,酷似宦者...邯郸里有不少传闻呢,都说他在齐国与一位贵族子弟斗殴...受了些伤...嗯..”,驭者没有明说,可魏无忌已经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魏无忌点了点头,眯着双眼,看着年轻人渐渐消失在远处。   “他唤作什么?”   “他名月,据说他小名唤作七月,太后非常的宠溺他,在他年长之后,也用他的小名来称呼他,故而邯郸人也是戏称为七月公子。”   “七月?原来就是个阉人啊...”   魏无忌对这些宗室的态度是越来越差。   而这位公子刚刚来到赵国,就引起了一次巨大的轰动,倒不全是因为他面白无须的缘故,邯郸人认为,齐国送长安君返回赵国,这就说明了赵国已经今非昔比,齐国都要畏惧赵国的强大,在邯郸里有很多关于长安君的流言,当然,在明面上,众人也是不敢随意谈论的,毕竟,他是国君的胞弟。   得知长安君回来的消息,赵王是非常开心的,他笑着前来迎接自己的胞弟,同时,邯郸里的大小贵族,都来迎接这位公子,长安君看起来有些腼腆,有些懦弱,在齐国,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赵王拉着胞弟,醉酒之后,回忆着过世的母亲,又不由得哭了起来,众人急忙将他送去休息。   赵豹打量着胞弟,上下看了几眼,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很好。”,他说道。 第一百七十章 礼尚往来   “我听闻,韩王挟持马服君,想要谋害马服君。”   “我知道这件事,已经有不少人赶往韩国,想要救出马服君,我还听闻,这件事是国相魏无忌亲自策划,马服君不能容忍他犯下的那些过错,他就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除掉马服君。”   在邯郸的食肆里,几个强壮的年轻人聊着天,他们神色肃穆,将短剑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们显得非常愤怒。韩王挟持赵括的事情,在赵国各地,甚至是诸国都传的很快,就好像有一支看不到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赵括在赵国的名望太高,当这个消息传到赵国各地的时候,顿时就引发了一场混乱。   有许多从战场上返回的士卒们,叫嚣着要打到韩国去,甚至有些已经启程赶往韩国,他们要救出马服君!要不是虞卿反应逊色,只怕此刻就已经有几万赵国的青壮自发的杀到韩国去了。虞卿当然是非常生气的,他赶忙澄清谣言,严惩了那些散布流言的人,可是很快,他也背上了骂名。   有人说,虞卿根本就是魏无忌的鹰犬,知道魏无忌的诡计败露,故而想要掩盖事实。   于是乎,虞卿越是想要压下这流言,流言也就越是迅速的传播,很快就成为了赵国人尽皆知的秘密。在道路上,常常能看到佩剑的年轻人,有的骑着骏马,有的坐着车,更多的还是徒步,他们愤怒的朝着韩国的方向走去,只是在几天之内,赵国各地,就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欣喜,所有人都是皱着眉头,担忧的谈论着韩国的事情。   赵括亲自将绝望的赵人从深渊里拉了出来,而在此刻,这些赵人,却再也看不到属于他们的光明。整个赵国,仿佛又回到了先前,只是与从前又有不同,从前是那种麻木,深入骨髓的绝望,而如今却是对未来的迷茫,是一种惊惧,当然,更多的还有愤怒,韩王远在韩国,可是魏无忌...他就在赵国啊。   魏无忌的院落外,已经是有廉颇亲自挑选的士卒来进行防守,廉颇也不放心其他的士卒,害怕他们也会行刺魏无忌,这些士卒,是知道真相的,也是愿意相信廉颇将军的,赵国内有威望的如庞煖,董成子等人也是出来澄清,只是在短时间内,只怕这些流言还是压不住的。   魏无忌坐在院落内,饮着美酒,门客们坐在他的周围,所有人都看着面前的酒盏,面色呆滞,向来豪爽的他们,此刻却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畅饮,唯独魏无忌,毫不在意,还能淡然的饮酒。宴席格外的安静,所有人都不言语,就连魏无忌也是如此,他也只是喝着美酒,并不说话。   “啊~~”,门外时不时传出几声惨叫,随即便是刺鼻的血腥味。   魏无忌的门客们早已习惯这种血腥味,只是,如今却有些特别,有门客站起身来,魏无忌伸出手,示意他坐下,门客看着魏无忌,看了许久,这才无奈的坐了下来,此刻,死在外面的,却都是一些无辜的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些仰慕赵括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以为马服君复仇的名义,前来手刃魏无忌。   廉颇将军安排的士卒,在驱逐无果之后,干脆利落的杀死了他们。   一个又一个年轻人死在了魏无忌的院落门口,可这些人的尸体,那浓郁的血腥味,也没有能吓到下一位前来的勇士。院落之外,有士卒正在将尸体一个一个的抬上马车,远处便又走来了几位,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游侠,只是带着锄头的农夫,他们颤抖着,看着面前的士卒们,用乡野粗鄙的口音叫道:   “二三子怎么能帮助谋害马服君的凶手呢?”   为首的将领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可以向您起誓,国相绝对没有谋害马服君,马服君很快就能回来,这是廉颇将军所说的,请您相信。”,农夫看着他们,颤抖着说道:“他..他们说..二三子已经被魏无..无忌收买...”,随即,这些粗鄙的人没有说什么,大吼着,举起锄头就朝着士卒们冲了过去。   “扑哧~~”   门外再次传来惨嚎声。   有门客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愤怒的说道:“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呢?”,他抬起头来,看着魏无忌,“我们离开赵国吧。”,魏无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他咧嘴一笑,说道:“他们就是想要让我离开赵国,我若是如此离去,方才那些死去的人,可就白死了,难道二三子不想要为他们复仇嘛?”   众人纷纷看向了他,魏无忌又饮了一口酒,说道:“我有自己的安排。”   正在说着,忽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门客们急忙拔剑,那人也不畏惧,只是淡然的看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了魏无忌的身上,门客们认识此人,也急忙收起了剑,来人唤作王樊,是赵括的门客,王樊看着面前的众人,说道:“我已经带着门客前来此处,劝说那些前来为家主复仇的人,各位不用担心了。”   看得出,王樊的心情并不好,马服君的门客们大多也都继承了马服君身上的诸多品德,看到因为流言无故死去的那些人,王樊的心情自然不会很好,而如此平静的魏无忌,也是让他有些生气,在他的脸上,王樊甚至都看不出半点悲痛。只是在一天之内,魏无忌的院落就死了很多的人。   这些人里,有仗义的豪侠,有朴素的农夫,也有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王樊看着那些被马车运走的尸体,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若是马服君回来,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散布谣言的人一定是会被他杀死的。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尊敬马服君,受过马服君恩惠,和王樊他们一样的人。   气氛有些压抑,看到同类无故的死而不动容的,那是畜生。   王樊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请二三子近期内不要走动,我们正在想办法辟谣...主母也愿意出面,董成子正在调查流言的散布者,这件事很快就能压下去的。”,他说完,也不理会魏无忌,转身便离开了。魏无忌眯着双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而在这个时候,赵豹的府邸里,同样也是在举办着宴席,而这场宴席就要热闹很多,这场宴席的目的是为长安君接风,赵豹坐在上位,长安君坐在一旁,来到宴席的大多都是赵氏贵族,他们对于长安君的到来,自然是非常欢迎的,众人喝着酒,唱着歌,显得非常开心,又有乐师,舞女作陪,更是潇洒。   长安君看着这些亲戚,却只是低着头,看起来有些腼腆,这让赵豹非常的诧异,要知道,从前的长安君,那可是嚣张跋扈,在邯郸都是出了名的,因为受到太后的宠爱,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是兄长赵丹,他也敢当面训斥,反正有母亲来庇护他,是属于那种人见人恶的纨绔。   赵豹就常常恳求太后,不要如此溺爱孩子,这样会毁掉他,可是太后却不听他的,他又不继承王位,溺爱又能怎么样呢?这导致赵月越来越蛮横,到后来甚至为了一件玩具,险些打死了另一位贵族子弟。后来他哭着前往齐国当质子,赵豹又有些怀念他,虽然顽劣,可毕竟还是他的亲犹子。   何况长安君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跟在自己的身后。   赵豹长叹了一声,方才询问道:“你在齐国,是不是受到了欺辱?”,长安君一愣,抬起头来,看着赵豹,沉思了许久,却没有言语,从他闪烁的眼神里,赵豹已经找到了答案,当然,像这样蛮横的少年,到了齐国,没有人帮他出头,自然是容易吃亏的,他正要跟长安君说些什么,就看到有人闯进了他的宴席里。   来人气势汹汹,正是假相虞卿。   赵豹抬起头来,看着虞卿,也没有愤怒,只是站起身来,笑着与他寒暄,虞卿并没有要拜见他的想法,虞卿愤怒的说道:“因为马服君被挟持的谣言,赵国已经变得混乱了,我本以为这是范雎的阴谋,却没有想到,国内的有些人,也在推波助澜,难道就不害怕秦国会趁着这个时机进攻嘛?”   “如何能忍心来谋害自己的国人呢?”   虞卿愤怒的质问道,他忽然看向了身后,便有武士押着两个人走进了此处,虞卿指着座位上的新晋中牟令赵勋,愤怒的说道:“这两人是您的门客,他们在邯郸传播谣言,被我抓获,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呢?”,赵勋茫然的看着他们,摇着头说道:“我并不认识他们。”   虞卿看向了那两位被抓的门客,他们瞪大了双眼,看着虞卿,骂道:“你这魏无忌的鹰犬!不得好死!”   虞卿大怒,咬着牙,冷冷的看着赵豹,“请您以国家为重。”   “我向来如此。”,赵豹回了他一个笑容。   ......   夜深人静,院落外的确已经听不到什么惨嚎声了,而魏无忌终于也喝光了面前的酒水,他卷起了衣袖,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指着身边的一位门客,说道:“来,给我一剑。”,门客们抬起头来,惊讶的看他,魏无忌无奈的看向了身边的侯赢,说道:“还是您来吧,趁着我还没有清醒...”   侯赢站起身来,一剑刺进了魏无忌的胳膊,魏无忌大叫了一声,便倒了下去,门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的行刺给吓了一跳,目瞪口呆,侯赢身手不错,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他咧嘴笑着,看着那些早已惊呆的门客们,说道:“将家主抬到后院休息,来几个能哭的,跟我去王宫,诉说家主遇刺的事情。”   门客们也不愚蠢,听到侯赢的话,自然是反应了过来。   “什么??您说什么?信陵君遇刺?!”,赵王猛地就从床榻上跳了起来,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跑到了殿里,刚刚走进殿里,就看到那些跪在地面上痛哭的门客,赵王浑身都在颤抖着,急忙扶起了最先的那位老者,“到底出了什么事?”,那老者委屈的说道:“有人在邯郸城内说家主谋害马服君,故而有人行刺家主...”   “那信陵君人呢?他怎么样?”   “家主受了重创,怕是要不行了。”   赵王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在地面上,好在有武士急忙扶住了他,赵王深吸了一口气,大叫道:“给寡人准备马车!!”,看着赵王大哭着冲出王宫,侯赢愣了一下,这位赵王虽然没有魄力,但是对大臣还真的是不错啊。赵王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王宫,很快就赶到了魏无忌的院落门前。   那扑鼻的血腥味,那马车上的尸体,让赵王说不出话来。   魏无忌躺在床榻上,浑身都被包了起来,渗着血,只有微弱的呼吸,赵王冲进来的时候,医者正在为他检查伤口,赵王扑在魏无忌的面前,眼泪忍不住的掉落,“信陵君?信陵君!请您不要抛下寡人啊..请您不要丢下寡人啊..”,医者看着赵王,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说道:“上君...只怕信陵君是要不行了...”   赵王抓住魏无忌的手,低着头抽泣了起来。   “咳..咳..”,魏无忌的咳嗽声,让赵王急忙抬起头来,都来不及擦掉眼泪,信陵君痛苦的看着赵王,他认真的说道:“上..上君..我本想与您共创大业..看..看来..咳咳,上君...”,魏无忌紧紧握住了赵王的手,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不要惩罚那些...谋害我的..人..他们..他们..只是被..”   魏无忌没有说完,便又晕了过去。   赵王咬着牙,缓缓的抬起手来,手臂上还有魏无忌捏出来的血迹,他看着手臂上的血迹,额头青筋暴起,眼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是谁敢谋害寡人的大贤!!!”   赵王愤怒的离开了信陵君的府邸,在离开的时候,他吩咐医者要照顾好信陵君,不能让信陵君有事,赵王说的很严厉,几乎就要指着医者骂,若是他死了,您也要为他陪葬!当赵王离开之后,魏无忌这才睁开了双眼,坐在床榻上,医者关上了门,看着他,无奈的说道:“如此哄骗君王,实在是让我有些不安...”   “刚才看到上君流泪的模样...我心里也有些愧疚。”   “不过,我们不这么做,上君是狠不下心来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道貌岸然   长安君惊讶的看着忽然闯进宴席的大臣,又看着他与赵豹争吵,实在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宴席之内,忽然就变得剑拔弩张,长安君并不认识面前这位唤作虞卿的假相,可是当今国相魏无忌他还是知道的,这位魏国的宗室,与他也是远亲,他在齐国,就常常听到有人议论魏国的信陵君。   在齐国,好事的人将自家的孟尝君,赵国的平原君,魏国的信陵君,楚国的春申君并提,称为四公子。齐人对于孟尝君,总是有种复杂的心情,孟尝君为人豪爽,结交宾客,而他结交宾客,从不在意宾客的身份。当初孟尝君前往秦国担任国相,秦国大臣反对这件事,秦王只好将他软禁起来。   孟尝君托人找到秦王的妃子,她却想要孟尝君的一件值千金的狐白裘,可是孟尝君已经将这件宝物送给了秦王,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位门客像狗那样的打洞,从秦王那里偷出了这件狐白裘。妃子劝说秦王,秦王这才放走了孟尝君,当时孟尝君来到函谷关,已经是半夜,根据规定,只有鸡叫的时候才能开门。   孟尝君害怕秦王反悔,这时,有另外一位门客学公鸡打鸣的声音,竟引起附近的公鸡都鸣叫了起来,把守关口的官吏这才打开了门,孟尝君得以逃脱。   因为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就连鸡鸣狗盗之人,都能得到孟尝君的赏识,故而跟随他的人就更多了,在齐国,孟尝君算是道德标杆,虽说他联合其他国家击破了齐国,可这并没有影响他在齐国的威名,就连齐襄王在上位之后,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对待这位逼死了父亲的罪魁祸首,保持着与他友好的关系。   长安君在齐国,自然也是听说了很多关于孟尝君的故事,不过,最近这段时日,四公子又渐渐变成了五公子,赵国马服君的事迹,忽然就在齐国传了起来,那些从前为难长安君的人,都不敢再羞辱他,恭恭敬敬的向他询问马服君的事情,长安君也不傻,假意诉说自己与马服君的友情,又告诉众人,马服君将我当作幼弟来看待。   这才让长安君不再受到欺凌。   就在长安君还在回忆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又冲进来了一位圆滚滚的大臣,这位大臣很肥胖,看起来便很喜气,可是,跟着他前来的,还有很多的士卒,这些士卒刚刚走进来,就包围住了整个宴席,长安君心里一颤,脸上也满是惊惧。赵豹愤怒的站起身来,看着免去的董成子。   “您想要谋反吗??”   董成子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信陵君遇刺,上君责令我查清此事,劳烦您前往王宫,亲自与上君解释。”,赵豹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信陵君遇刺,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您在赵国散布流言...”   “哦?有人亲眼看到我散布流言?还是说,是您看到的?”   董成子并没有回话,一声令下,士卒们就要押这些贵人前往王宫,赵豹等人大怒,纷纷拔出剑来,对准了那些士卒,士卒们一时间却不敢靠近,赵豹逼退了那些士卒,这才看着众贵人,说道:“跟我前往王宫,我要向上君指责董成子对宗室无礼的罪行!”   王宫内,赵王坐在上位,脸色涨红,双拳紧握,看向那些贵人的目光也是非常的凶狠,众人从不曾看到过赵王如此愤怒的模样,这让方才还在狂妄的叫嚣着的贵人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长安君也是悄悄混在这些人当中,抬起头来,看着暴怒的兄长,自己年幼的时候令人勒死了兄长最喜爱的犬,兄长都不曾如此愤怒啊...   他记得,兄长那时候也只是哭,嚎啕大哭,还找母亲诉苦,结果被母亲轰出了后宫,长安君不禁笑了笑,年幼的时候,总是容易做一些冒失的举动啊。   赵王愤怒的盯着赵豹,赵豹目视前方,脸色依旧很平静,赵王咬牙切齿的说道:“是谁在赵地散布谣言,诬陷信陵君?!”,这些贵人都只是低着头,并不开口,赵王又说道:“寡人听闻,地位尊贵的人,能够因为的过错而感到愧疚,能够不躲避自己所犯下的错,二三子都是赵国最为尊贵的人,难道连承认过错的勇气都没有吗?”   赵勋猛地推开了面前的几个人,走了出来,看着赵王,认真的说道:“上君,这件事,是我做的。”   “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无忌是魏人,他来担任赵国的相,定然是先思索对魏国有利的事情,再来思索对赵国有利的事情,您如此的信任他,他却想要让您失去自己的亲信,在赵国安排他自己的心腹,若是他犯上作乱,您要怎么办呢?他若是一个高尚的人,看到百姓来刺杀他,为了避免让这些人死去,自己就该离开赵国了...”   “可是他不离开,我听闻,他甚至是饮着酒,看着赵国的百姓们无辜的死在他的府邸之外。这样的小人,难道值得您重用吗?”   高大的顶梁柱让王宫显得格外肃穆,那精致到了骨子里的衣着更是增添了些庄重,赵王坐在上位,脸色阴晴不定,赵勋傲然哦的抬起头来,挥动着双手,衣袖如凤凰展开双翅,表现出赵勋此刻的激动,这位正直的国中大贤,斥责着魏无忌的小人举动,声音铿锵有力,说起那些惨死的无辜者,情不自禁的洒下了热泪。   “给他一柄短剑...”,赵王对左右说道。   赵勋并不畏惧,他先是谢过了赠与他宝剑的赵王,又依依不舍的与诸贵族们告别,这才跪坐在地面上,颇有仪式感的结束了自己“高尚”的生命,看着赵勋倒在血泊里,贵人们痛哭了起来,赵王看着他们,因为赵勋的身死,大概也是消散了些怒火,董成子和虞卿,站在了远处,冷眼看着他们的表演。   “上君...我听闻,有很多杀了人的盗贼,受到国中贵者的庇护,成为他们的门客,供他们驱使,这次也是这些人在各地散布流言....”,虞卿再次开口,赵王答应了他,下令这些人不许再庇护那些罪犯,更不能留下他们来担任自己的宾客。赵豹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一些。   显然,只是一个赵勋的身死,并不能完全的消除赵王的愤怒,赵王命令这些贵者在三日澄清所有的流言,若是做不到,那就等着接受赵王新一轮的怒火,赵豹等人领命。不远处的董成子死死盯着赵豹,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这些时日里,所有的变法寸步难行,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可是,他们还是那正义凌然的模样。   这些人的死亡,都落在了魏无忌的身上,就好像,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董成子想要跟上君诉说,可是赵王没有理会他,只是让他继续调查这件事,他便离开了,董成子目送赵王离开,心里却已经明白,即便是再愤怒的赵王,也不会处罚这些亲近,他就是抓来再多的人,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众贵人离开王宫的时候,董成子挡住了赵豹,其余贵人坐在马车离去,赵豹看了看远处的马车,长安君就站在他的身后,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董成子,毫不在意的询问道:“您有什么事情?”   “你这个畜生...你知道这三天死了多少人吗?你害死了几十个赵国最优秀的官吏...你还害死了八百六十三位赵国的勇士,你借用他们对马服君的敬仰,让他们无故的死在了士卒的手里...他们之中,很多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夫,不少人是从长平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你..你怎么忍心?!”   赵豹的脸色渐渐变得肃穆起来,他认真的说道:“身为赵人,就该有为赵国而死去的觉悟,您,我,都是这样,如果赵国需要我的死亡才能强盛起来,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死去,就如今天的赵勋,您当初跟马服君死战在柏仁,难道不也是如此吗?我们都可以死,为什么那些平民就不能死?”   “他们的死,是无理由的死,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他们的死也不能让赵国更加强盛...”,董成子说道。   “不,您不懂,魏无忌的变法,对赵国没有好处,官吏们为什么要愿意为赵国效死?这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流着与赵王一样的血脉的缘故,赵家因为排斥同族,所遭受了什么样的灾难,您是不知道的,魏无忌所选出的官吏,的确是有才能,可是,他们会将赵国当作是自己的家吗?没有道德空有才能的官吏,难道不是更可怕吗?”   “您知道魏无忌所提拔的那些官吏做了什么?他们赶到地方,为了魏无忌所许诺的赏赐,为了自己的政绩,不顾疲惫的百姓,要带着他们去修建道路,还有的想要挖掘水渠,您知道他们累杀了多少的百姓??”,赵豹的脸渐渐变得狰狞起来,他看着董成子,愤怒的说道:“您也是赵人!您的父祖也是赵国的将军!您知道您该做什么?!”   “碰~”,董成子猛地用剑柄打在了赵豹的腹部,赵豹身子弯曲,捂住自己的肚子,他身后的长安君被吓了一跳,猛地拔剑,却被赵豹拦住,赵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董成子,董成子收起了短剑,冷笑着说道:“您不要将自己说的如此高尚,您只是担心信陵君变法,会让您,您的这些亲戚失去如今的地位与财富而已。”   赵豹大笑着,他说道:“我如今可是没有任何的官职,我也不是什么郡守...魏无忌的变法,难道还能夺走我的封号吗?也罢,也罢,您可以如此恶毒的猜测我的想法...但是,我要告诉您,赵国永远是赵氏的赵国,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一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长安君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伯父..他是什么人?”   “司寇董成子,本是地方官吏,因军功升到如今的位置上。”   “呵~”,长安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他说道:“我认识几个齐国的朋友...他们可以杀掉他,并且不会...”   “住口!”,赵豹训斥道,长安君一颤,急忙低下了头,赵豹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长安君,他说道:“董成子精通律法,担任司寇之后,他的判决都十分的公正,不因为与自己有亲而放过恶人,也不因为与自己有恶而惩罚好人,他与魏无忌不同,魏无忌的举动是在损害赵国,可是董成子对赵国是有功的。”   “你要知道,赵国,是赵氏的赵国...我们,是最不应该做出危害赵国的举动的,而那些谋害赵国的恶人,哪怕是身死,也要将他们铲除!”,赵豹叮嘱着,长安君有些不以为然的看着他,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赵豹快步离去,长安君又深深的看了远处的董成子一眼,他还记得,年幼的时候,也有个肥胖的玩伴,被他曾推进矢池里,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活下来。   长安君笑了笑,年幼的时候啊,总是会做出些冒失的举动啊。   果然,由这些贵族来澄清谣言,就是要比虞卿他们要快的多,只是用了两天,韩王并没有挟持赵括的事情,便传了出来。因为信陵君受伤的缘故,他与贵族们的直接斗争也就消停了一段时日,只是,信陵君的追随者们,还是在继续与这些人争斗。地方官吏不断的变换,导致赵国各地的政事混乱,甚至是要影响到今年的春种。   赵豹亲自去找虞卿,请求在春种这段时日,暂且停手,不要为难地方的官吏,免得影响赵国今年的收成,双方这才暂时停手,赵王看到没有人再来找自己互相弹劾,非常的开心,他每天都会去看望信陵君,信陵君的身体也在好转,这就值得赵王再次召开宴席来庆祝了。   而在这个时候,乐间如愿以偿,终于遭遇到了来自白起的攻击。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起老矣,尚能饭否?   乐间长期在辽东与胡人交战,几十年的征战,使得他变得非常谨慎。辽东的胡人少马,可是他们很能跑,弓术也是格外了得,在交战的过程中,他们常常会选择袭击的方式来打开战局,利用有利的地形,进行偷袭,甚至是在夜里,他们也能视物,这从前让乐间感到很是诧异。   乐间行军,必定要探查所到地方的地形,避免遭受袭击,斥候是他最大的依赖,故而在辽东的时候,乐间总是能轻易的击败敌人,百战百胜,如今对战白起,他自然也是格外的警惕,安抚各地的百姓,甚至还不忘记要提防这些百姓,哪怕是长期没有遭受到白起的攻击,他也是如此。   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白起居然会正大光明的从他的前方发动进攻,在派去的斥候没有下落的时候,乐间就已经明白前方定然是有秦人,他即刻开始收拢分散在周围的赵卒,做好迎战的准备,这些赵国的精锐,天天操练,乐间又不是庸人,自然是很快就聚集在一起,结好了阵型。   就在乐间结阵的时候,他听到了地面的颤抖声,随着平缓的战鼓声,远处出现了一支秦国的军队,他们排成了整齐的阵型,目视前方,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逼近,乐间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从未见过如此整齐的军队,他们每一步,仿佛都是同时踏出来的,一步一步砸在地面上,竟是要盖过战鼓的声音。   他们手中的长矛对准了面前的敌人,带着诺大的压迫感,每一步,仿佛都是踩在了乐间的心头,他们的身姿,甚至是长相仿佛都是一样的,这让乐间背后忍不住的发凉,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杆黑色的大旗,旗帜上的武安君三个字,随风飘荡,发出阵阵响声,在步卒的身后,是秦国的战车部队。   随着战鼓的变化,步卒迅速分开,整齐划一,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就在那一刻,战车轰鸣,从步卒身边经过,朝着赵国的军队飞驰而来,乐间急忙下令,以盾手来阻挡对方的箭矢,再安排长矛手在盾牌的掩护下挑落对方的甲士,那一刻,秦国的步卒们放快了脚步,那绝对不是奔跑,他们只是加快了走动的频率,依旧整齐。   战车狠狠撞进了赵国大军之上,那一刻,赵国士卒便惨嚎着飞了出去,随即就是秦国的步卒,跟在战车的身后,从战车撕开的缺口里,杀进了赵国大军之内,乐间即刻调动了在左侧待命的战车部队,直接从侧翼杀向秦国的阵线上,双方展开了厮杀,赵国士卒们却是被杀的连连后退,随着秦国战鼓的轰鸣声,一个又一个赵卒倒了下去。   秦国士卒的数量要远少于赵卒,甚至连一半都不到,等到赵国的战车做好进攻准备的时候,秦卒却已经钻进了赵国阵型之中,这是一种自杀性的凶猛打法,蒙武再一次担任先锋,他站在战车上,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赵人,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的赵国戎车,全力进攻,而在他的身后,白起手持强弓,射杀了一个又一个企图上前的士卒。   白起的勇猛,一时间就引起了士卒们的惊呼,白起当然是能杀人的,他从年幼的时候就担任士卒,是靠着无数颗人头,做到了如今的位置,被他亲手杀死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自从白起开始成为统帅之后,他发现自己坐在戎车上指挥,能杀死更多的人,这就让他不再亲自动手杀人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杀人了。   可是在这个领域,他大概算是大师级别的,他知道自己的弓箭如何能一击致命,就是在夜晚,他也能杀死他想要杀死的人,他精通几乎所有的杀人机械,从剑,到弓弩,到长矛,戈,因为,这就他的人生,最初的白起,曾是一个持着长矛,防守战车的小卒,再后来,他成为了拿着盾牌和短戈来登城的勇士...后来是在战车上担任车右...   白起所诞生的时期,秦国就已经很强大了,秦王定下了东进的大战略,就需要一把锋利的剑,秦王在即位之后,全力的贯彻商鞅的变法国策,彻底推行军功爵制,提拔平民出身的人才,这就导致一个杀戮机器出现在了这个舞台上。从秦国所发动的战争的血海里爬出的名为杀戮的怪物,抬起头来看向了诸侯们。   他没有练过什么武艺,甚至没有练过一天的箭法...可是他又的确是秦人里武艺最高强的人,他不懂得什么花里胡哨的剑法,可是他能一剑砍下那些所谓的剑法高手的头颅..他没有学过什么兵法,最初的他甚至都不认识几个字,在后来,他也没有专门的去学习他人的兵法,可是,他又精通打仗,用着自己一生所积累的经验,用最能结束战争的方式来进行战争!   他能轻易的击败那些所谓的精通兵法,熟读军略的名将们。   这就是白起,一个从底层里杀出来的,精通谋杀领域的,一个杀人机器。   白起再次开始亲自杀人,他甚至抛起长矛,直接洞穿了一位赵国裨将的头颅。从模样上来看,白起只有四十多岁,可实际上,他已经年近花甲。而这样的老者,还能拥有这样的身手,简直就是令人惊惧的,在他的推动下,秦人大军犹如一把利刃,直接抛开赵人的胸口,插进了他们的心脏。   乐间此刻,有些慌张,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太过相信自己以往的经验,他将用对付胡人的战法来与白起交手,白起会跟胡人一样进攻吗?不,白起远比辽东的胡人要野蛮,要凶狠的多,他采取一种近乎自杀的战略,全军凿进对手的心部,完全不怕自己会被包围,这样的战法,乐间从不曾见过。   赵国的这些精锐,享用着最好的食物,接受最严格操练的精锐,在百战秦卒面前,露出了自己最大的缺陷,他们没有血战的勇气,甚至,他们不知道如何在逆风时作战,平日里他们对战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或者是持平的对手,都能发挥出自己的强势来,可是在面对白起的精锐,他们瞬间就被打懵了...   乐间一时间只是觉得,自己仿佛就不会打仗了,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彷徨无措,就在乐间发呆的时候,此刻看到一个老者朝着自己冲过来,猛地扑到了自己,脸上的愠怒,眼里的那种不甘,深深的刺痛了他,这是他的父亲乐毅,乐间看着想要训斥自己的父亲,轻轻叫道:“父亲...”   “将军!”,似乎有人在叫他,乐间被叫醒,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上,一位年轻的士卒扑倒了他,而在他的背后,则是插着一杆长矛,士卒救下了他,只是,自己却已经没有了呼吸,乐间猛地站起身来,将年轻的士卒放在了自己戎车上,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矛,“马服君即将前来救援!!随我杀!!”   ........   赵括站在新郑城外,看着面前的残兵,乐间被几个士卒扶持着,浑身都在冒着血,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乐叔在看到父亲的时候,哭了起来,冲上前扶着父亲,乐间还没有丧失意志,他被士卒扶持着,看着面前的赵括,他的一只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是浓浓的血红之色。   “将军...我败了...”,乐间说道。   赵括的目光绕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些士卒们,赵国的士卒还站着的,却已经不到半数,人人都是有伤,他们低着头,不敢直面赵括,赵括心痛的看着他们,方才说道:“带乐间将军去休息吧...”,乐间却不愿意离开,他推开了士卒,方才看着赵括,说道:“请您责罚。”   “回到邯郸,再谈论责罚的事情。”   很快,这些残兵都被接到了新郑之内,有人来照看他们,而那些战死的人,也要就地掩埋,赵国距离这里太远,是没有办法带回去的,在这个过程里,赵括一言不发,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马服君是在为他们而感到愧疚,是马服君将他们带出赵国的,却没有能带着他们回来。   项先目送乐间回去,这才跟上了赵括,开口说道:“其实,这也不能责怪乐间将军...白起,实在...狡诈。”,赵括看着他,说道:“多谢您的救援,若不是您,只怕他们也无法活着回来。”,项先摇着头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这不是我的功劳,只是我麾下一个都尉正好遭遇战局,让白起误以为是援军,这才撤兵..”   赵括长叹了一声,又帮着众人掩埋这些尸首,他们就被掩埋在了新郑的附近,众人看起来都有些沉默,无论是赵括的弟子,还是他的门客,就连狄,此刻也都没有言语。赵括与他们,就这样站在这里,站了许久,看着这些隆起的坟堆。   “就是这里...”   “对...”   从不远处传来韩人的声音,赵括等人转过头来看去,只看到一群韩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畏惧的看着赵括他们,行了礼,这才前往坟堆处,他们拿出了自己不多的食物,放在了这些坟堆的面前,又有年长者为他们念咒,跳起诡异的舞步,来送别这些勇士,周围聚集的韩人越来越多...   这些赵国的士卒,一直都在安抚各地的百姓,甚至,他们还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韩语,他们帮助百姓们进入城池,又给他们送去粮食之类,这使得韩人非常的敬爱这支军队,他们甚至比韩国的士卒还要善待韩国的百姓,从不打骂他们,也不抢走他们的东西,不凌辱他们的妻女。   赵括实在是没有想到,白起依不到一万人的军队,就敢率先进攻赵国的两万精锐,乐间将军行事谨慎,所以他才敢让乐间来带领大军,在各地安抚百姓,他本以为,靠着楚韩赵三国近七万人的大军,是可以直接吓走白起的,在这样的巨大优势下,居然还遭受了这样的死伤,这让赵括无比的愧疚。   若是自己没有带着他们来这里,或者是自己领着他们去安民...   ......   在此刻,秦国大军也是在迅速的赶往上党,他们的马车上,装满了敌人的头颅,蒙武绑好了手臂上的伤口,骑着骏马,笑着来到了白起的戎车身边,秦国的士卒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可是,他们的斩获颇丰,蒙武觉得,自己都可以再升两三级的爵位了,只是,武安君看起来并不开心,他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武安君?有这样的大胜,您还在担忧什么呢?”   白起看向了一旁的蒙武,蒙武发现,白起的眼里居然有些羡慕,蒙武急忙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白起拿出了竹简,直接丢给了蒙武,蒙武手忙脚乱的拿起了竹简,这是从秦王宫里传来的命令,要求白起即刻退兵,退守上党进行休整。蒙武被吓了一跳,他惊惧的看着白起,说道:“您这是违背了...”   “无碍,就说在打完之后再拿到了王令就好。”   “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不需要援军...也不需要休整。”   蒙武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戎车上的白起,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白起将军这几天,有些不对劲,他突然就变得激进了起来,放弃原先的迂回战术,强行与赵人来了一次强攻,甚至,他还亲自杀了很多的赵人,平日里,他总是淡然的坐在戎车上指挥,蒙武都不知道武安君的箭法居然如此的厉害。   武安君到底是怎么了呢?怎么感觉忽然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夜深人静,白起孤独的坐在营帐内。   忽然,他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咳嗽着,白起伸出手来捂住嘴,想要停止咳嗽,喉咙处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声音,等他拿下手的时候,却在手心看到了点点绽开的血迹,白起平静的将手上的血迹按在地面上,擦得干干净净,他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幽幽的光,他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战争与杀戮的机器,在时间的流逝下,零件腐朽,出现了破损,齿轮的转动之间,机器发出腐朽的卡嚓声,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平滑的转动。   在这个时代,对于四十岁之后的老人们而言,每一个寒冬,都是催命的毒药,他们只能乞求自己熬过这个寒冬,争取看到明年的春光。   白起,老了。   其九月,秦复发兵,使五大夫王陵攻赵邯郸。是时武安君病,不任行——《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第一百七十三章 蛮夷之间的决斗   范雎的战略非常的成功,他只是用了一万士卒,就成功的将诸侯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韩国。就在各国都在商谈楚国提出来的六国联盟的时候,秦国忽然袭击韩国,楚国出兵,赵国的马服君赶往韩国救援,这顿时就让韩国成为了战争的中心,在这里聚集了四国的军队,魏国也在与韩国的边境上聚集了士卒,平原君举荐自己的门客毛遂,来担任将军,操练士卒。   可以预料,若是秦国给白起送出援军,魏国的大军也会即刻进入韩国,再次形成三国联盟,讨伐秦国。在这样的局势下,只有两个国家是可以旁观的,首先就是齐国,齐国并不愿意与任何国家交恶,经历了一次被六国讨伐的齐国,显然是已经痛定思痛,格外的重视与各诸侯国的外交。   因为是盟友的缘故,齐国在口头上支持韩国,并且许诺要为联军支援粮草,实际上,齐国甚至都没有召集大军。燕国就更是如此了,燕国与秦国的关系还不错,春申君派出门客说服了燕王,燕王对于联盟的事情倒是不再抵触,可他不会派人真的去帮助韩国,他能做的,只是在大后方摇旗助威。   即将开春的时候,秦国早已聚集在南郡,南阳郡的大军,在大将蒙骜的统帅下,朝着楚国开始了猛攻。秦国的理由很明确,楚国出兵韩国,阻碍秦国向韩国复仇。谁都没有想到,秦国会忽然大举进攻楚国,毕竟,从秦王十二年开始,东进并三晋,就是秦国的主要战略方向,如今放任三晋联军,却主动进攻楚国,这是众人都不曾想到的。   秦国的保密做的很好,就是在士卒们大规模的调动到南郡的时候,楚国都没有得到消息,随即就迎来了秦国狂风骤雨般的进攻。秦国的将军,各有特色,白起打法诡异,行军迅速,擅长在运动之中歼灭对手,而蒙骜跟他相反,蒙骜总是堂堂正正的进行正面进攻,擅长攻城拔寨,在战争里,他斩杀的敌人可能不多,但是攻下的城池一定是不少的。   范雎以他为将,显然就是要从楚国手里扣下更多的城池。蒙骜也没有让范雎失望,他分兵三路,从三个方向朝着楚国展开激烈的进攻,只是在几天之内,秦军就推进了几十里,夺下了六座城池。当这消息传到了楚国王都的时候,楚王与春申君都是被吓了一跳,先前,春申君的目光一直都在韩国,他预料到秦国会进攻,可没有想到,秦国会在这个时候进攻。   如今是春耕之时,很少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放弃耕作去进攻别的国家,尤其是秦国,以黄歇对秦国的了解,秦国是很重视农桑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呢?只是,他也来不及多想,当他急急忙忙赶到了王宫的时候,正有武士在为楚王披甲。黄歇猛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急急忙忙的上前,推开了武士,朝着楚王长拜,说道:“大王,请您不要冲动啊。”   黄歇是楚王的挚友,有些时候,楚王都不用说话,黄歇就能猜透他的想法,如今看到楚王这打扮,黄歇也立刻就明白楚王想要做什么,楚王果然很愤怒,他抓着腰间的剑柄,愤怒的说道:“寡人登基以来,听从您的建议,忘却父祖的仇恨,与秦国交好,只是,寡人再怎么退让,秦国也不肯放过楚国!”   “请您不要拦着寡人,寡人要亲自前往战场,手刃蒙骜!”,楚王大叫道。   “大王..不可..不可啊,若是您在战场上...”,黄歇不敢明说,可是他眼里满是惊惧,死死抓住楚王的手臂,不肯松开,楚王皱着眉头,说道:“寡人想要将启接回楚国,您觉得怎么样呢?”,黄歇面色一凝,有些说不出话来,楚王是有儿子的,说起来,秦王还是当今楚王的岳丈,当初楚王是质子的时候,便迎娶了秦王的女儿为妻,还跟她有了个儿子,唤作启。   只是,楚王始终忘不了对秦国的仇恨,在回到楚国之后,他就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妻子,再也没有询问过这件事,甚至都不再认可启,于是乎,黄歇为楚王送上了很多的女人,想要让楚王早些有子嗣,可是楚王一直都无法生育,没有办法,黄歇又送上一女,唤作李嫣。   不知怎么,这李嫣很快就为楚王生下了一个儿子,唤作悍,后来又生下了犹。还有一位庶子负刍,只是负刍地位太低,不能为储君。   如今楚王忽然提及要将启接回楚国,这让黄歇顿时就不敢开口了。楚王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又开口说道:“寡人是一定要去的,若是寡人坐在陈都,等着战场传来的捷报,将士们又如何敢为寡人而死战呢?”,黄歇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请您不要担心,昔日赵国与魏国遭受危害,是楚国帮助了他们,如今,他们也会来帮助楚国。”   “现在的局势还没有危难到大王来亲自统帅大军与秦人死战的时候,请您将战事交予我,若是战事不测,我也一定会死在战场上,不会回来见您。”,春申君认真的说道,黄歇这样的坚决,倒是让楚王也有些无奈了,他无奈的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重新坐在了上位,忧心忡忡的模样。   黄歇随意的坐在了他的身边,也不管有没有坐席,他认真的说道:“大王...我不是要您忘记仇恨...不是要您放下耻辱..我一定会辅佐您,振兴楚国,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忘记振兴楚国的大业,请您相信我。”,楚王看向了黄歇,脸上积出了一丝笑容,他点了点头,“寡人知道,寡人也不会忘记的。”   黄歇握住了楚王的手,眼神渐渐变得肃穆起来,他说道:“请您在王宫里,等着我击败秦人的消息,若是我死在了战场上,请您不要忘记祭祀我。”   走出了王宫,黄歇急忙坐上了马车,赶往了陈都里有名的一处院落。   刚刚走到了院落门口,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酒味,整个巷都是被这股酒香所笼罩,从不间断,故而,这里也被楚人戏称为酒巷,这里就是楚国大将景阳的住处。黄歇在闻到那股酒香味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敲着大门,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门,他直接命令自己的门客踹开了门,这才走进了院落内。   在院落里,几个魁梧的武士醉倒在地面上,景阳坐在案前,醉眼朦胧,正在大口的灌着酒,直到发现阴影遮住了自己的脸,景阳才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怒气冲冲的春申君,景阳一愣,傻笑着举起了酒盏,看向黄歇,说道:“请您满饮!!”,黄歇一脚踹在了景阳的身上,景阳顿时摔了过去,酒水流在地面上。   黄歇又将他的案掀翻,愤怒的将他的酒盏扔了出去,这一刻,那些醉倒在地面上的武士们纷纷站起身来,景阳似乎也在一瞬间醒酒了,他站起身来,愤怒的看着黄歇,骂道:“我的酒啊!我的酒!你要赔我!”,说着,他上前便要抓住黄歇的衣领,黄歇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秦国大军进攻楚国,你还敢在这里饮酒?!”   景阳被打出了怒火,猛地就抱着黄歇的腰部,将他举着就摔在了地面上,随后骑着黄歇,就往他的脸上打,黄歇的门客,以及景阳的门客们,此刻都看呆了,他们看着楚国的相与将军在地面上翻滚着,扭打着,目瞪口呆,谁也不敢上前,甚至都忘了要拉架,“都给我滚出去!”   门客们面面相觑,却还是走出了院落,又将门给关上了。   也不知打了多久,春申君终于占了上风,双手勒着景阳的脖颈,将他压在身下,叫道:“喝不喝?还喝不喝?!”,景阳被死死的按在地面上,双手抓住春申君的手,却怎么也弄不开,脸都被憋得通红,挣扎了许久,发现自己挣脱不开,只好放下了双手,说道:“不喝了。”   春申君这才无力的放开了双手,顺势也躺在了一旁,两人气喘吁吁的躺在土地上。   “哈哈哈~~”,忽然,景阳大笑了起来,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他翻过身来,仰望着天空。   “您终于不愿再退缩了...我还以为,您又要劝说大王割让陈都,逃到南边去呢!”,景阳说道。   春申君脸上没有半点完好的地方,双眼都有些睁不开,他认真的说道:“不退了,不退了....我来坐镇后方,粮食,军械,援兵,您所需要的,我都为您凑齐,只请您砍下蒙骜的头来!若是您战败,我与您一同死,若是您赢了,我陪您喝十天,不,喝二十天!”   “哈哈哈~~~”   景阳仰头大笑着。   楚国很快便动员了起来,各地的粮草有序的运往了陈都,而大批的青壮拿上了兵器,开始整编,各种物资不断的进入陈都,又不断的发往战场,黄歇几乎没有出过府邸,不断的处理这些物资的事情。将军景阳站在将台上,愤怒的控诉秦国对楚国的欺辱,将领们惊讶的发现,景阳将军居然没有醉酒,他带领楚人杀向了南阳。   在整个行军过程之中,都是滴酒不沾。   楚王拿出了自己的宝物,赏赐给了上下将领,而那些在战场上抵御秦人的将士,也被楚王拜为上卿,那些战死的将士们的家人们,也得到了楚王的赠与,一时间,整个楚国都做好了战争的准备。一忍再忍的楚国,或许早已憋足了怒火,他们疯狂的朝着秦人发动了自杀般的反攻。   您以为,就只有您是悍勇的蛮夷吗?   景阳将军赶到南阳,带领十万将士,与进攻陈都方面的六万秦人交战,景阳悍勇无比,亲自驾着戎车冲进秦人的阵里,双方交战两天两夜,景阳将军一步不退,愣是击溃了秦人的先锋部队,将秦人意图占领陈都的战略意图给打破了。站在尸体之上,景阳用戈击打着自己的盾,仰天发出怒吼。   这是两个蛮夷之间的争斗,只有最勇敢的那个才能获胜。   而秦国进攻楚国的消息,却在春种之后,方才传到了各国。   韩国新郑,韩王设下宴席,来款待前来救援的马服君,项先等人。白起已经离开了韩国,这是前不久斥候传来的消息,韩王非常的开心,终于啊,击退了白起,韩国又安全了。只是,韩王深知作为君王的韬略,不敢表现的太开心,只是敛着眼,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项先看起来倒是很开心,虽然自己战败了几次,可的确是完成了战略,支援韩国,击退了白起,这就是他的使命。只有马服君,看起来依旧有些闷闷不乐,自从赵国精锐经历了一次大败之后,赵括便开心不起来了,只有站在他身后的韩非才知道,这位骁勇的将军,其实是最厌恶战争的人。   赵括的门客也得到了入宴的机会,项先喝的有些醉,正在咧嘴与诸多赵国的勇士们对饮,在座的戈不屑的看着他,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杀死了白起呢!”,这句话,倒是让项先清醒了一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再敢表现得太开心,狄倒是快活,直接就走到了楚人那里,用刚学会的蹩脚的楚语跟他们聊着什么,楚人都被他说懵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   有楚国得武士冲进了宴席里,武士面色惶恐,快步走到了项先的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什么?!”   项先醒酒了,惊讶的看着身边的武士,随即又看向了赵括。   “马服君...秦国以蒙骜为将,率军十五万,进攻楚国...”   “呵...救完韩国又是楚国...不知道哪天就要去救秦国了...”   戈摇着头,又给自己倒了些酒水。   赵括看着面前的项先,这一刻,他只是觉得那么的疲惫,心里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深深的呼吸着,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听不到了,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疲惫而沉重的呼吸声,他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到底做了什么?   城阳早已落入秦人的手里。   遍布在城阳周围的乡邑,也并没有能避免战争的灾难,秦人进攻的速度非常快,又因为南阳郡与陈都的距离很近,故而秦国大军迅速就从三个方向攻向了淮北地区,战略意图很明显,他们要逼迫楚王迁都,顺便切断楚国与韩国的直接联系,避免楚国再次参与到三晋战事之中。   金阳邑就是坐落在城阳城附近的一座小乡邑,这座乡邑里只有不到三百人,他们都是些老实本分的渔民,而这里的官吏早就逃进了城阳之中,留下了无助的楚人,楚人的乡土观念非常的浓厚,从楚王到底层,都是如此,故而他们很少会像韩人那样选择流亡,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故土之中。   可令人惊讶的是,乡土观念浓厚的楚人,又是迁都次数最多的国家。   乡邑里的百姓们躲在家里,瑟瑟发抖,粮食都已经被他们藏好了,藏在秦人找不到的地方,秦人的凶名,他们是知道的,他们也不知道秦人打到这里来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有些时候,比起灾难本身,等待灾难的过程,更让人害怕,让人痛苦。他们等待了三天,终于,一支秦人的军队来到了这里。   乡医里的老者拄着拐杖,独自出去迎接这支秦人。反正他已经活了很长的时间,他害怕死亡,可是他觉得,比起乡邑里的那些青壮幼童,还是自己的死最划算,当楚国的老者看到了这支精锐的士卒的时候,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恐惧,在他的面前,大概是五百多人的秦军,他们列好了进攻的阵型,一位将领站在最前方,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老者一一打量着他们,随后朝着将领俯身行礼,说道:“不知将军有什么命令?”   那位将领看起来有些暴躁,指着老者大吼了些什么,老者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此刻,从一旁走来了另外一位将领,他走到方才那位暴躁的将军面前,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这才笑呵呵的看着老者,只听他用楚语说道:“老丈,请您不要害怕,我们是秦国的军队,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发现自己能够与这人沟通,老者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急忙说道:“在这里的都是楚国的平民,官吏们已经逃离了这里。您如果需要粮食,我们可以为您提供,请您不要伤害这里的百姓。”,老者说的很急切,向将领哀求着,秦将笑了笑,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害怕。”   “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抢夺粮食,您这里有当地的户籍情况吗?”   老者惊讶的看着的秦人,随后,他就将这些秦人带到了当地官吏的院落里,在这里,果然还有很多被丢下的竹简,可以说,楚国的官吏在逃离这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走任何的竹简,只带走了自己的财富,却将楚国的财富丢弃在这里,秦将上前翻阅了几眼,虽然楚国这些简陋的户籍资料并不能让他满意,可是这总比没有要好。   随后老者又帮着叫出了藏在屋内的那些楚人,老者知道,若是触怒了秦人,他们无论藏在哪里都是没有用的,秦人简单的清点了一下人数,在整个过程之中,秦人没有杀死他们,也没有抢走他们的粮食,秦人将领做完了这些事情,又在这里住了一晚,等到次日,这位将领又将老者叫了过来。   “以后这里就是金阳里,属于城阳县...您来担任里正,所谓里正,就是要清查户籍...”,秦人将领认真的将秦国的基层制度告诉了他,这才叫来了一位年轻人,说道:“他暂且担任此地的亭长,周围的三个里的治安,都是属于他来管辖,若是有贼寇之类,您可以找他,他也不会干涉你们春种之事...”   老者只是惊讶的看着年轻人,他完全不明白,秦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年轻的时候,也曾与秦人作战,他知道秦人凶残的生性,可是如今的秦人...为什么看着如此的温和?为了确保老者明白了这些,这支秦人的军队在这里连虚住扎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他们不仅没有伤害当地的楚人,甚至还住扎在野外,没有抢夺他们的住所。   楚人惊呆了,如此过了三天,连这里的幼童都敢前往秦人的身边凑,秦人战士有些懵,严肃而严谨的士卒们看着在自己周围乱跑的楚国孩子,一言不发。更多的楚人还是没有能放下戒备,他们认为,秦人迟早是要跟他们动手的,当老者迷迷糊糊的背出秦律的部分内容的时候,这位将领笑了笑,方才离开了这里。   他拿走了几辆马车,不过,留下了相应的钱财。   在离开之前,他送给了老者一捆竹简,笑着朝着他行礼,方才离去,送走了这些秋毫无犯的秦国士卒,楚人一脸的茫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老者拿起了竹简,竹简是楚语所写成的,第一篇就写着大大的几个楚字,《马服书》,老者一愣,继续看了下去。   “天下人都爱自己的亲人,亲近自己的乡人,随意的对待国人,仇视其他国家的人...而我不是这样...”   在城阳县里,秦人安葬了因为战败而自杀的城守,安抚了当地的百姓,甚至还释放了那些参与守城战被俘虏的士卒,只是,他们收走了楚国贵族名下的奴隶,他们的家臣,都被秦人押走,听说,他们要用这些奴隶家臣来赏赐有功的秦人。秦人一反常态,这让沦陷的楚国百姓都非常的诧异。   他们没有杀死俘虏,没有屠杀楚国的百姓,甚至可以说,他们比楚国的士卒还要亲善,除了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之外,一时间,楚人都忘记了抵抗...而秦人很快就安抚住了各地,为秦国稳定了一条进攻陈都的路线,在这些时日里,一本唤作《马服书》的竹简在楚国各地流行了起来。   据说,这是秦人所书写的,记录马服君的言行,只可惜删改的有些严重,只是留下了很多七国一体,与人为善的思想。   住扎在城阳的秦国士卒有些困惑,站在城池上,士卒看着远方,又看了看身边的什长,低声的询问道:“什长..城内明明有民居,我们为什么还要住扎在外?”,什长目不斜视,认真的说道:“这是蒙骜将军的命令,据说,也是大王的命令。”   “可他们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呢?”   什长有些生气,他说道:“昨晚屯长宣读《马服书》的时候,难道你没有认真的听吗?”   士卒一愣,挠了挠头,说道:“我倒是听了,可是也没有听懂,再说,这马服君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你连马服书都不看,以后还想当秦吏?安心守城!”   什长训斥了他一顿,两人这才没有言语。   士卒呆愣了许久,又笑着说道:“其实...现在也挺好的,今天看到几个楚国的幼童玩耍,就像看到了我的儿子...”   这次秦国大军开拔楚国,范雎给蒙骜下达了很奇怪的命令,不许杀害俘虏,得到俘虏的军功与砍下的首级相同,沿路要及时安抚百姓,不许无故屠杀楚人,还有携带一些楚文版的删减版马服书,要推广到整个楚国去,总之,范雎给了他很大的限制,蒙骜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想起最近在秦国非常流行的马服书,他也明白了范雎的想法。   《马服书》里包含了多方面的思想,甚至有军事方面的理论,看的蒙骜也是非常的激动,不过,全书的核心,还是聚集在七国一体上,还有就是如何结束战争,也就是所谓的一王天下论,按着马服君的思想,当天下只有一个君王,这个君王又能将所有人都当作自己的子民的时候,天下才能停止战乱。   范雎这是想要通过马服书的内容,来减少楚人的抵挡心理?   无论蒙骜心里是怎么想的,范雎的命令还是要施行的,虽然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好处,在曾经,只要是抵抗的城池,他就能将这里的居民杀干净,这样一来,后方就会无比的稳固,没有人会再敢来袭击他们的粮道,在秦人的高压政策下,所占领地区的百姓都是老老实实的,可如今,没有施行高压制度,各地就出现了袭击秦人粮道,偷袭留守的秦人士卒的情况。   楚国的抵抗,并没有因为秦国的仁慈而有所下降。   楚国的幼童倒是开开心心的看着这些秦国的士卒们,只是他们的父母,看向秦人的目光,却并不是感恩,也不是善意,而是一种深藏起来的仇恨,面对这些入侵者,他们只能将愤怒藏在心里,等待着复仇的机会。秦国在占领地区都任用了当地的有道德有名望的人来担任里正,县令等位,让他们来带领百姓进行春种,不要因为战事而被耽误。   楚人继续在自己的耕地上劳作,被秦人委以重任的老者们就站在耕地边上,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跟秦人交手几十年,怎么忽然就成为了秦国的官吏呢?而秦人的命令也下来了,为了安抚各地的百姓,允许减少他们今年的税赋,他们今年只要缴纳极少的粮食,其余的都可以留下来。   另外,秦人又将那些逃亡的楚国贵族处死,将他们名下的耕地分给了当地的百姓来耕作,允许百姓们自由的买卖土地,不再为贵族们耕作,秦国拥有非常详细的地方制度,又有很强大的动员能力,在短时间内,就对占领地区做出了详细的安排,甚至就连官吏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得出,范雎的确是将马服书钻研透了,他给了楚国被占领地区的百姓一个比原先还要好的生存环境,而楚国的百姓,此刻还是在茫然之中,也只能继续劳作。   或许...今年还是个丰收之年?   同样的,在此刻的赵国,百姓们也开始了耕作,赵国的百姓得知马服君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忙起春种的事情,官吏们不再像从前那样的无所事事,哪怕是贵族集团的成员,此刻也是想尽办法要获得马服君的垂爱,要知道,赵豹并不是赵国贵族集团的首领,马服君才是他们公认的头,赵括也是嬴姓赵氏...还是赵国内拥有最多食邑的大贵族。   就是赵豹,赵胜两人的食邑加起来,也没有赵括的多...   不只是官吏,很多地方贵族也都效仿赵括的举动,拿出自己的耕牛来帮助百姓...不过,最重要的或许也不是这些人的扶持,而是人本身的一些东西,例如希望,赵国的百姓们开心的在耕地里劳作,猜测着今年的收成,他们不必再担忧自己的粮食是否都会被收走,也不必担心自己是否会耕作的途中就被召集到战场上去,因为,他们如今有马服君。   赵国的耕地里满是欢声笑语,今年,大概是个丰收之年?   韩国胆怯的百姓们停止了逃亡,在当地官吏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乡邑,开始了耕作,他们依旧很害怕,也不知道秦人还会不会回来,不过,他们听闻,赵国的马服君再一次击退了白起,而这位善战的马服君,如今就在新郑,马服君可以庇护他们,马服君的军队,也从不欺辱他们。   而在此刻,韩王宫内的赵括看着面前的项先,有些茫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心疲惫。秦国正好在春种的季节里发动了进攻,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因为这件事而饿死,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刻都不曾停歇,难道,自己就终究不能改变点什么嘛?所有人都在哀嚎,自己又该如何去拯救他们呢?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赵括的眼里满是迷茫。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楚国散布了大量的关于您的言行...他们没有杀害俘虏,也没有残害当地的百姓,甚至还迅速安排官吏来分田,带领楚国的百姓进行耕作...春申君令我询问您:您是否...已经投效了秦国?”   “嗯?”   赵括猛地抬起了头。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只是个卑鄙的小人   项先的询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看向了马服君,他们无法理解,秦人怎么会在楚国内如此大力的宣传马服君的思想,也不知道秦人为什么忽然就改变了对占领地区的策略。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赵括的门客们停止了饮酒,悄悄围在了赵括的周围,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众人,赵傅和幸坐在了赵括的左右方,显然,只要有人想要对赵括不利,他们是要杀人的。   而狄微笑着,他坐在了项先的身边,他靠拢的很近,脸上满是笑容,双眼却紧紧盯着项先。   赵括却还在思索着项先的话,秦人真的在施行自己的思想?这让他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身边有着秦人的奸细,秦人在这方面,做的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出色,他们有着最出色的户籍制度,将国内的百姓牢牢的拴住,首先,他们是有着户籍官吏,类似后世的户口本,记录了户主,以及他的妻,子,家臣等信息。   除此之外,秦国的每个百姓,都有属于自己的身份信息,上面详细的记载了姓名,年龄,身高,住所,职业等信息,想要派遣奸细进入秦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秦国的亭长,也负责盘查奸细,可以说,在谍战方面,秦国俨然就是专家。可是在其他诸侯国,就是连一个县里百姓的具体数量都难以计算,想要混进去,易如反掌...   赵括并没有在意自己身边的那些秦人奸细,甚至,他的弟子里就有秦人...赵括看了一眼身边的杨端和,果然,杨端和如今异常的兴奋,听到项先怀疑赵括投秦,他几乎是要笑出声来,像老师这样的贤才,不去秦国怎么能行呢?赵括与秦国的联系,也只是与秦王的书信往来,只是,这马服书又是什么情况?   看到赵括许久都没有回答项先的质问,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韩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马服君投秦,这绝对是让他难以接受的结果,是足以让他惊惧的结果,这些天来,接受了马服君教育的他,显然是将马服君当作了申不害学说的继承者,将他当作如今天下的大贤,这样的大贤若是投奔了秦国,那韩国还有活路嘛?   赵括还是看向了项先,他说道:“我并没有投效秦国。”,众人听到赵括的言语,这才松了一口气,那种紧张的氛围也顿时消散,门客们再次笑了起来,除了赵傅与幸,其余人也都拉开了身子,不再围在赵括的身边。赵括看着面前的项先,说道:“我所说的道理,是拯救天下的办法,以百姓为本,施行仁义的制度,不去杀害其他国家的百姓。”   “听从我学说的国家,一定会因为这一点而强盛起来,违背我的学说的国家,再强盛也一定会在短时间内灭亡,我所说的施行仁义的制度,是减轻百姓的赋税,不会频繁的让他们苦于徭役,是因为百姓就是国家重要的组成,百姓的利益,也就成为了国家的礼仪,我说的不是孔子要讲的牺牲,也不是杨子的利己。”   “君王不是要为国家牺牲自己的利益,也不是要君王只重视自己的利益,君王的仰仗是他的国家,国家强盛的时候,君王的命令能够传递到各地,而国家衰弱,君王也只能削减自己的爵位,不敢强势起来,国家灭亡的时候,君王与农夫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国家被灭亡的可怜人而已。”   “故而,这不是牺牲也不是利己,是以百姓的利益为重,是以国家的利益为重,认可国家是由百姓所构成的...”   “在周天子强势的时候,天下很少会频繁的爆发战争,这是因为天下只有一位天子,诸国都听从他的命令。如今的战乱,持续了太久,也死了太多的人,想要结束战争,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战争,我不觉得人人互相亲爱,就能结束战乱,我也不觉得恢复古代的礼仪,就能结束战乱。当战争不断的继续,天下只有一个君王的时候,这种无休止的内战才能结束。”   “我所知道的战争,同一个民族的战争是不会有侵略者存在的,这是属于统一战争。只有另外一种文明想要兼并另外的地区,这才是入侵者与反入侵者的战争,可是我将秦国视为入侵者的原因,是因为秦国的意图并不是统一,他也不将其他国家的百姓当作是自己的百姓,他是将其他人当作被征服者,随意的践踏他们。”   这是赵括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自己的大一统思想,在之前,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弟子们,他也只是委婉的说出七国一体的思想,就是希望自己的学说能够起到一点的作用,能减少一些统一战争里的流血牺牲,他之所以不说出大一统的思想,主要还是担心自己的这些弟子们回到自己的国家,就开始叫嚣着大一统,让战争变得更加激烈。   可是如今,他已经不担心了,秦国在散布马服书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的暴露了自己的意图,我们老秦人不跟二三子玩争霸兼并的游戏了,我们就是要统一!   赵括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比起让秦国来推广有可能被他理解错的大一统思想,倒不如让自己来堂堂正正的为众人讲述,赵括继续说着自己的学说,门客们是不太能听得懂的,而能够听得懂他的学说的那些弟子们,此刻皆是目瞪口呆,他们一直都在听着韩非含蓄的说着老师是想要拯救天下。   如今的显学,是属于三分天下,儒家,墨家,以及道家...或者说,是道家的杨朱学派。孟子曾无奈的说,当今的学问,杨朱学派与墨家平分,孟子非常的厌恶这两个学说,说他们是无君无父的禽兽。在后来,儒家也渐渐兴起,到如今,杨朱学派渐渐不行了,儒家与墨家还是比较强势,而赵括知道,再过上一段时日,墨家和儒家也会衰亡,法家就开始强盛起来。   如今的法家,并不强盛,主要就是因为...某个口吃的法家大佬还没有出山。   而显赫的三家,都有一套拯救天下的办法。儒家的办法是恢复古时的礼制,让群雄服从周天子,当然,如今这是不可能了,于是乎,又出现了孟子的民本思想,让君王把心思放在百姓的身上,不要老是想着去攻打其他国家。   而墨家拯救天下的办法,兼爱非攻,就是大家都别打仗了,把彼此当兄弟姐妹不好吗?   乍一看,墨家的兼爱与儒家的仁爱很相似,实际上,这两家的弟子遇到了,一定是一场生死斗。墨家的兼爱是毫无条件的爱所有人,儒家的仁爱是建立在对亲人,随后是对乡人,再是到国人的逐渐提升的爱。就例举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跟你妈同时掉进...咳咳,不对,是一个陌生人和您的母亲同时掉进河里,您会救谁呢?   儒家肯定是不假思索,要救母亲。最爱父母,再爱兄弟,最后才能爱其他人。可是墨家,肯定就要思索很久了,因为墨家的兼爱,是一种极端的爱,是要爱所有人,陌生人与母亲,是一样重要的。因此孟子骂墨家,说他们是没有父母的禽兽,连父母都不爱,还想着要爱天下人??   如今赵括提出的七国一体,看似与墨家相似,却又完全不同,赵括的理论出发点是七国都是兄弟姐妹,他国的老者也是他人的父母,这爱还是建立在亲情,乡情之上的,而不是无缘无故的就要爱所有人。   杨朱学派当然也有拯救天下的办法,那就是...不爱天下人,只爱你自己。这个学派的精髓就是,把其他人都当作陌生人来对待,管好你自己。这样一来,自然就不会有战争,人人不损一毫,则无尧舜,人人不利天下,则无桀纣。   而如今,赵括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大一统思想,这个思想,儒家也有过,不过儒家的大一统是要恢复古时的统治制度,尊王攘夷,诸侯共尊周天子,停止战乱,一起对付外面的敌人。赵括的大一统要更加激进一些,天下只尊一个王,再也没有其他的王,在这个王的带领下守卫自己的国土。   这...是后来法家想要拯救天下的办法,可以说赵括是当着提出这个思想的人的面提前说出了他的理论,不过,他的学说与韩非的学说也有不同的地方,韩非的大一统,依旧没有改变大一统国家与被统一百姓之间的关系,或许他还没有来得及提出,就已经死在了牢狱里。   听到老师真的有拯救天下的办法,弟子们的喜悦是无法言语的,无论他们是否认可老师的这种思想,无论这种思想会对他们的国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可是,这也是多出了一条可以拯救天下的道路,战争,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喜爱的,除却秦国那种以战争为根本的国家,这些贵族少年们,大多还是厌恶战争的。   他们的亲人,很多都是死在了战争里,而那些出身不高的人,对战争的理解就更深了,那是人类最大的灾难,对人的伤害超出了旱涝蝗虫等灾害。   而更多人却注意到,老师所说的办法...似乎行得通?儒家的尊王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墨家的兼爱...杨朱的利己...这些都是追求,虽然也有很多人在贯彻这些道路,只是终点似乎太远太远,而赵括所说的大一统,虽然也有些不切实际,可是,好像是有可行性的,比起让国君们臣服于周天子,比起让国君们彼此相爱...嗯..还是让一个国家来灭亡其他国家是最容易的。   在当今,对于大一统,触及最深的,可能就是荀子。作为第一个去了秦国并且非常认可秦国制度的儒家学派的圣贤,荀子的心里,或许也是隐约将儒家的尊王攘夷,变成了自己所理解的尊王...故而,他教出了两个想要一统天下的学者,这两位学者都非常的痛恨儒家,从不停止对儒家的谩骂,可实际上对荀子又非常的尊重。   跟弟子们的欣喜不同,项先的脸色变得无比的苍白,他原先一直都是将赵括当作墨家学派的继承者,兼爱非攻,故而秦国进攻韩国,他会立刻带着人来救援,可是他如今发现,他想错了,赵括并不是墨家,甚至,他跟墨家这是完全对立的,他不是要停止战乱,而是要通过战争来结束战乱。   赵括也说出了自己为什么屡次阻止秦国的意图,那是因为,秦国并不将其他国家的百姓当作是自己人,要去迫害他们,也就说...秦国这次没有去屠杀楚国的百姓,所以,赵括也就不会再帮助楚国?   项先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大概是无法说服这位刚刚提出了一种拯救天下的道路的圣贤的,像这一类的人,无比的倔强,无比的执拗,墨家的圣贤们可以忍受着贫苦,低着头行驶在自己的道路上,儒家的圣贤们感慨着礼崩乐坏,游走在一个又一个国家,告诉国君们仁爱的道理,哪怕他们的学说很少被接受...   项先苦笑着,询问道:“按着您的说法,难道我将自己捆绑起来,像狗一样匍匐在秦王的面前,就能算是拯救天下的贤者嘛?”   赵括看着项先,他摇着头,说道:“我并不是要帮助秦国来消灭其他的国家,我也不是劝说您来投降秦国...我所希望的,只是能停止如今的战乱,如果有一天,您被秦人抓住了,他们没有杀死您,有一天,您攻进南阳,抓住了秦国的百姓,您没有杀害他们,这就是我所希望的了。”   “如果我是一个真正的圣贤,或许就可以抛下一切,前往最强大的秦国,辅佐最有可能结束战争的秦王,帮着他一统天下,可是我无法舍弃自己的朋友,无法舍弃自己的家人,更是无法背叛那些信任我的人...我是一个卑鄙的人,一个自私的人。天下人都诉说我仁义的事迹,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仁义,只是小仁小义...”   “我没有办法去做到割舍一切,所以我也不会教导他人去放下一切。”   这是赵括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内心,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纠结,痛苦的年轻人,在天下人与亲人之中痛苦的嘶吼。赵括忽然落下来泪来,他看着项先,认真的说道:“我真的很想救下所有人。”   韩非看着面前落泪的老师,他看向了上位的韩王,眼里闪烁着痛苦,韩非同样如此,他知道怎么样拯救天下,可是拯救天下的代价,似乎就是自己国家的灭亡,韩国是不可能实现大一统的,最有可能实现的,只有秦国,他只有牺牲韩国,才能换来整个天下的和平,可是,他最初追逐的,不就是拯救韩国嘛?   宴席不欢而散,项先带着自己的军队离开了韩国,他要去救自己的国家,赵括不能指责他的行为,这是他应该做的。韩非浑浑噩噩的走在新郑的街头,他并没有跟着老师回他们的院落。韩非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国家,在新郑,并没有击退秦人的那种喜悦,百姓们匆匆忙忙的朝着各地走去,他们还是胆怯,哪怕白起离开了,他们的灾难却并没有消失。   韩国的官吏说,这次国库支出了大量的粮食来救援各地的百姓,今年,大概是要提高税赋,来充实国库的。   在寒冷的天气下,失去了耕地的韩人不安的跪坐在街头,有士卒前来驱逐他们,韩国的新郑,怎么能出现这样的流民呢?若是让马服君等人看到了,韩王还有什么脸面?   韩国存在...韩人就会过的很好嘛?   韩非突然停住了脚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寡人也想一王天下   大梁   魏王宫内非常的热闹,在乐师奏响的音乐下,官吏们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酒盏,看着坐在上位的魏王,热泪盈眶,坐在魏王宫里的官吏们很多,可是他们大多都是些地方官吏,本身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就连进入大梁都需要得到魏王的命令,更别提是成为魏王的座上宾。   魏王纠结的看着这些官吏们,平原君就坐在魏王的身边,举起酒盏,频频与那些官吏们对饮。在座的这些官吏,都是有政绩的,有大有小,有的镇压了当地的盗贼,有的开垦了一些耕地,平原君特意将这些有功的官吏们叫到大梁,让魏王来款待他们,官吏们坐在王宫里,自然是格外的激动。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最大的赏赐不是升官,更不是发财,而是尊重。能够得到被他人尊重的人的尊重,这才是最大的赏赐,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能够尊敬任何人的马服君,成为了如今公认的大贤...而平原君,跟孟尝君一样,也是能够尊敬他人的,他与魏王的这顿宴席,比价值千金的宝物还要珍贵。   这些能够来参宴的官吏们将这视为殊荣,早在走进王宫的时候,就立下誓言,一定要报答魏王与平原君的恩情,所谓的恩情,也不过是一顿宴席。就在平原君热情的与这些人聊天的时候,魏王却是一言不发,他只是穿着很简陋的服侍,甚至都没有佩剑,王宫内也略显得有些空荡。   果然,在将自己的东西都赏赐了下去之后,平原君将自己也当作了赏赐物,魏王觉得自己跟舞女没有什么区别,在平原君,自己沦落到了要给他人陪酒的地步...魏王面无表情的饮了一口酒,面对又一个哭诉着要为自己效死的官吏,摆出了职业化的假笑,将他扶起来。   说起来,他如今有些后悔当初的草率,自己就不该听那个庞老头的,如果自己不将平原君留下来,他就不会成为魏国的相,如果他没有成为魏国的相,自己就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宴席持续了很久,魏王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终于是送走了这些官吏们,平原君大方的向他们做出承诺,上君那里养了不少的良驹,稍后二三子都可以骑走一匹,官吏们上前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谢意,魏王的脸抽了抽,却还是没有开口,给出了一个假笑,区区几匹骏马而已...   “平原君...”,魏王看着恭恭敬敬的坐在自己面前的赵胜,笑着说道:“您担任魏国国相之后,魏国官吏齐心,只是一年的时候,各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成效,寡人十分感谢您....只是,寡人天天设宴,这是在是太疲惫了,请您允许寡人休息上一段时间,怎么样?”   赵胜无奈的说道:“这一点,您就不能与赵王相比了,赵王能连续十天设宴,也不会觉得劳累,您这才不过是几天而已,上君,马服君说,吏治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如今魏国的官吏,都得到了您的恩德,愿意全力为您效命,这正是可以让魏国强盛起来的办法啊。”   “呵呵...是啊。”   魏王微笑着,有这么好的办法您为什么不去祸害赵王呢?   “平原君,寡人的那些骏马,都是些从赵,秦得来的良驹...唉,寡人并不是舍不得,只是,寡人的良驹,也不过一百多匹,寡人是担心,您如此分下去,后来的官吏们得不到赏赐,会怨恨您对他们的不尊重啊...”   “上君,请您不要担心,我听闻,您那里还有十几辆上好的马车,还有很多精美的舟...对了,您还养了一批舞女...”   魏王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笑着询问道:“离开赵国那么久,您有没有想家啊?”   ..........   送走平原君,是不太可能的,虽然魏王感到心痛,可是平原君的成就,可是不可磨灭的,平原君在魏国,通过温和的手段来整顿吏治,又举荐了自己的门客来担任官吏,他的这些门客,都是些贤人,魏王自己变穷了,可是国库里的粮食又变多了。魏王对待平原君,也是愈发的亲近,犹如对待自己的朋友那样。   “寡人听闻,马服君受到韩王的挟持...”,魏王只是刚开口,赵胜便摇起了头,不屑的说道:“韩王如何能挟持的住马服君?我看这只是范雎的计策,就是韩王下令让韩人杀死马服君,韩人也是绝对不会动手的。”,赵胜说着,又不由得想起了赵国的那位年轻人。   最初,他的名声开始传播,众人只是觉得他能征善战,可是后来,关于他仁义的事迹一个一个的传出来,就连赵胜也被惊动,赵胜还以为,除了孟尝君,春申君,信陵君,自己之外,又要出一位名满天下的君子,可是他没有料到,短短几年内,他摇身一变,名望甚至在自己之上。   这哪里是出了一个新的平原君,这是又出了一个荀子吧...   而让人无语的是,这位名动天下的圣贤,还不到三十岁!他精通战事,政事,可以说的赵国这些年涌现出来的最杰出的人才,这样的人,怎么就是赵奢的儿子呢?为什么不是我的?赵胜如此想着,又不禁的感慨起来,自己果然是老了啊。如今赵括的名声传遍了各国,就是在魏国,也总是有人谈论着马服君,话语里满是赞许。   魏王询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继续操练士卒,无论秦国想要进攻哪个国家,我们都要帮助他们...”   送走了平原君,龙阳君这才走进了王宫内,直接坐在了魏王的怀里,魏王搂着他,有些疲惫的说道:“平原君啊...是个能臣,可惜啊,若是能再得到马服君前来相助...寡人想振兴魏国的大业怎么会不成功呢?”,龙阳君轻笑了起来,他说道:“我听闻,马服君在赵国并没有官职,您可以邀请他前来魏国啊。”   “他不是懂得治理国家的道理嘛?可以让官吏学习他的学问,或许在魏国也可以建立他提出来的官吏制度...”,听到龙阳君的话语,魏王一愣,方才说道:“这怎么能行呢?”,龙阳君继续说道:“我听闻,别的山上面的石头,能够用来琢磨玉器,如今赵国的石块,秦国已经拿来雕琢自己的玉器,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借鉴他的治国学说里的可行之处,改正不利于魏国的方面,您想要振兴魏国,怎么能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呢?”   魏王若有所思,笑了笑,方才说道:“好,寡人也很想见一见这位马服君,就邀请他前来魏国,若是能将他留在魏国...哈哈哈~~”,魏王大笑了起来,抱紧了怀里的龙阳君,认真的说道:“哪怕就是让寡人天天设宴,寡人也没有怨言啊!”   龙阳君这才想起了什么,急忙从魏王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认真的说道:“上君,我险些忘了,从赵国传来了消息,说是信陵君在赵国遭遇刺杀...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魏王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您说什么?遇刺!?赵丹就是这样对待...”   看到魏王暴躁了起来,龙阳君急忙起身,说道:“上君,不要担心,我派去的人还没有听到准确的消息...以赵王的性子,信陵君应该是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的。”   “嗯...”,魏王点了点头。   躺在床榻上,魏王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刚刚睡下,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小男孩,正在哭喊着兄长。魏王再一次被惊醒,看着身边熟睡的龙阳君,魏王坐在床榻上,双手捂着额头,长叹了一声。   而此刻的信陵君,却是躺在床榻上,醉醺醺的喝着酒水,两个漂亮的美人正在帮着他按摩身体,这日子,真是快活啊。果然,他这么一遇刺,赵王就再也坐不住了,虽然没有直接惩罚赵豹等人,可是他们也不敢再随意的杀害魏无忌的人,那些前往各地的官吏,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赵豹想要做什么,魏无忌是一清二楚的,毕竟,在赵豹的身边,就有魏无忌的人。魏无忌如今在赵国要做的,就是用官吏来代替贵族,这种做法,做的最彻底的,大概就是秦国,秦国的贵族虽然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尊贵,可是若是本身没有才能,是不会担任重要官职的,尤其是在郡县里,贵族几乎是不存在的。   郡县里的大臣,都是秦王一手提拔的能臣,有足够的资历,有可以办事的才能,这是一种变革,将国家的权力从贵族的手里夺走。魏无忌离开了魏国,赵胜离开了赵国,两个人都不必再掩饰自己的才能,犹如解开了一种束缚。赵胜在赵国,因为害怕赵王多虑,只能藏拙,露出一副渴望名声不择手段的模样。   而魏无忌,在魏国整日饮酒作乐,好吧,这不是装的,他的确是好酒,可是最初,他喝酒,也只是为了让魏王安心,到了如今,赵胜可以放下自己那追求名声的面目,可魏无忌却放不下手里的酒盏了。   魏无忌若是在魏国,大概是不敢如此畅快的推行变法的,毕竟魏国的贵族,也不比赵国的少,而且,大多还是魏无忌的近亲,可是在赵国,他就没有太大的顾忌了,何况,对于赵括所说的拯救天下的办法,他也很感兴趣。魏无忌躺在床榻上,他从不惧怕自己的敌人,无论敌人如何强大。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致命的缺点,他们不像从前的贵族那样,拥有强大的武力,甚至可以对抗君王,如今的他们,只是将希望寄托在赵王的身上,用一些小人的办法来对付自己而已,自己却是借助着整个赵国的力量,贵族是无法阻挡的。只是,处置起来有些麻烦,毕竟,魏无忌不能将他们全部都处死。   .......   “魏无忌必须要离开赵国。”,赵豹认真的说道。这次,他并没有设立宴席,他隐约觉得,魏无忌似乎知道他们的商谈结果,他不敢再将所有的人都叫来,他怀疑,有人出卖了他,故而,这次,他只是将自己的几个亲近叫到了府内,在隐蔽的室内,商谈着针对魏无忌,或者说针对变法的对策。   “必须要在马服君回到赵国之前,解决掉魏无忌...若是马服君回来了,有马服君的庇护,我们就无法对付魏无忌了...”,有人说道,长安君困惑的看着他们,他有些明白,这位马服君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若是说是敌人,这些人谈论起马服君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崇拜,毫不掩饰自己对马服君的狂热追崇。   若是说是朋友,可听闻这位马服君又是魏无忌的好友,还是个支持变法的。   赵豹也是如此,他并不掩饰自己对马服君的尊重,可对变法却也是非常痛恨的,赵豹眯着双眼,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而在此刻,赵括也离开了韩国,他要带着其余的赵国士卒,返回赵国,韩王非常的不情愿,他很想赵括能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向他请教更多的知识,张平都有些看懵了,自己平日里苦苦劝说,上君无动于衷,怎么马服君来了一拳,上君的变法就如此巨大呢?   赵括没有办法继续留在韩国,在离开之前,他跟韩王说:有什么事情,请听从张平的建议,不要肆意妄为,以国事为重。   韩王站在新郑门口,目送赵括领着大军离开,直到看不到赵括的踪影,他都不愿意回去,张平就站在他的身边,他第一次看到上君对一个人如此的敬重,说起来,心里也有些酸,不过,他很快就驱逐了这种想法,马服君救了韩国,自己怎么能嫉妒他呢?韩王眺望着远方,长叹了一声,方才问道:“张相...您说,寡人有没有可能一王天下啊?”   张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惊讶的看着满怀雄心壮志的韩王,瞪大了双眼,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这...臣不知道啊...”   “那您愿意帮助寡人一王天下,结束战乱嘛?”   ........   赵括的大军刚刚出了韩国,就被拦住了,准确的来说,是被敌人给堵住了。   几个秦国的官吏,手持竹简,拦住了赵括的马车,很快,他们就被赵傅带到了赵括的面前,秦吏崇敬的看着面前的赵括,手忙脚乱的拿出竹简来,询问道:“马服君...对于法的原理,我们还有几点不明白的地方...”   弟子们目瞪口呆,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现在秦国与马服君是交战状态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如此微不足道的我   秦国的官吏完全没有将赵括当作敌人...他们以弟子之礼向赵括来请教学问,就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赵括也并没有杀死他们,或者扣押他们,对于他们的问题,赵括一一解答,官吏们询问的都不是什么太复杂的问题,也有官吏对赵括所提出的“法治”很感兴趣,向他询问法治与人治的区别,以及优劣之处。   赵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穿过秦国的领土,没有遇到敌人的伏击,一路都是有官吏相迎,甚至还邀请赵括走进城池内休息,有的官吏还送上了礼物,这让赵括非常的惊讶,难道他们就不害怕会背负上勾结赵国的罪名嘛?后来,他从官吏的口中得知,他们所做的这些,都是经过郡守同意的。   跟在赵括身边的弟子乐叔,似乎是有些明白了赵括那最高深的兵法。赵国将士们对此还是有些惊讶的,警惕的看着这些秦国的敌人,他们早已得知,秦王一心想要将马服君从他们身边夺走,这让他们感到担忧。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的行为,赵括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大概是在他的眼里,七国之民,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是不该互相残杀的。赵括很厌恶战争,可是如今这个充斥着灾难的世界,却只有战争才能结束灾难。   夜里,坐在篝火前,赵括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火焰,脑海里却在思索着自己的拯救之道。远处走来了几位赵国的将士,他们站在远处,看着赵括,欲言又止,面色迟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心里满是挣扎。赵括注意到了他们,他抬起头来,笑了笑,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士卒们这才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二三子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嘛?”,赵括温和的询问道。   “马服君...我们..”   那几个士卒互相看着,忽然跪在了赵括的面前,有士卒说道:“请您不要抛下我们...”,“我们这次败给了秦人,可是,我们不会再战败的,下一次,我们一定奋战不退,请您不要丢下我们...”,士卒们纷纷开口,随着他们开口,周围那些士卒们,也是不安的看向了赵括。   “是谁说我要丢下二三子的?”   “这一路上,秦国的官吏热情的招待您,以秦王的命令来邀请您前往秦国...”,士卒们流着泪,说道:“这次前往韩国,我们让您失望了...可是我们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请您不要丢下我们...我们需要您,赵国需要您,赵人除了您,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括笑了起来,他说道:“我不会走的。”   关于楚国的战事,赵括派人告知了赵王,不过,赵王大概是不能派人去帮忙的,因为如今正是农忙时节,赵国并没有像秦国那样足够的青壮,若是如今征集军队开往楚国,明年的赵国,又要陷入没有粮食的危机之中了。倒是魏国,或许还能出兵救援,赵括心里思索着这些事,大军马不停蹄的朝着赵国的方向赶去。   秦国与楚国的战争,也正式进入了最为激烈的对决时刻,秦国将军蒙骜,在平定了陈都三面的城池之后,便朝着陈都展开了最为凶猛的进攻,楚国将军景阳全力阻挡。在阳城,秦国与楚国超过二十万的兵力展开了对决,蒙骜全力攻城,也没有能从景阳的手里夺下这座阳城,丢下了近五万人的尸体,随后撤到安陵。   双方就在阳城一代展开了对峙,死伤无数,项先及时赶到,在径山一代击败了秦人的侧翼,顺利与景阳合军,楚国从各处征集大量的军队,春申君大概是不愿意再退让了,他也不顾如今的农忙之时,疯狂的调兵,在短时间内,就在陈都,平舆聚集了三十万青壮,开始整编操练,做好了全面迎击秦人的准备。   有了来自后方的支援,景阳弃城出击,双方大军战与安陵,双方交战四天,战场被堆积成了山坡,尸体堵住了潕水,就连汝水,都变得赤红,汝水下游的百姓们看着赤红色的河水,吓得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范雎的战略,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他本来只是想要削弱楚国,逼迫楚国迁都,可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举动,竟是让一直隐忍的春申君彻底的发怒,在春申君的统帅下,这个疆域辽阔的野蛮国度发出了不屈的怒吼声,一个又一个楚国的年轻人高举起武器,冲上了战场。   这是一场格外残酷的战争,战争就好似一个巨大的石磨,转动之下,碾死了无数年轻的生命,顺便,那些年轻的儿子,父亲,丈夫们的亲人,他们也被这磨盘所碾过,坐在村口等待着的亲人的他们,注定再也等不到那熟悉的身影。楚人血泣,血水滚滚而下,战争还在继续,从陈都到径山的道路上,处处都是找不到家的方向的魂灵。   很快,得知秦国袭击楚国的魏国,也派出了援军,由平原君的门客毛遂统帅四万魏国士卒,赶往陈都进行救援,士卒虽然不多,可对于春申君来说,这就足够了,这已经证明了他的战略的成功,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全力迎战秦人的底气,因为秦国的暴虐,诸国终于能够联合在一起!   魏国的士卒也很快就参与到了这磨盘之中,却没有能溅起半点的水花,在魏国之后,韩国居然也派出了国相张平,率领一万人赶往韩国安陵,摆出了要救援楚国的模样。   最无能为力的大概就是赵国,赵国没有足够的粮食,无法出征...只是,赵王还是听从了魏无忌的建议,令廉颇将军率领临时征召的三万士卒,带着并不多的粮食,聚集在丹水,做出了要进攻秦国上党的姿势来。   一时间,楚,魏,韩,赵都做出了要联合起来进攻秦国的模样,这使得秦国对于楚国的进攻也停滞了下来,甚至很多被攻下的城池也被楚人所夺走,秦人的伤亡也并不少,那些生活在战争里,注定要死在战争里的秦人,反而是对这一切的看开了,他们从出生开始,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身边的人战死,只是,这次轮到了他们而已。   秦王四十九年,赵王七年,公元前258年的夏,赵括赶到了廉颇将军所住扎的丹水营寨外。   看到完好无损的赵括,廉颇是非常开心的,将赵括所率领的大军安排好,廉颇就将赵括请到了自己的营里,这段时间,赵括一直在赶路,对于各地的交战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廉颇在跟他询问了韩国的情况之后,显得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马服君居然殴打了韩王,却又不得不承认马服君的胆魄,如今的天下,敢弑君的应该有,可是敢殴打国君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   廉颇随后又告诉他这段时间内秦楚战争的惨况,廉颇了解了很多关于战争的趣闻,他饶有兴致的谈论起了楚国的河流都被血液染红的故事。   而赵括皱着眉头,听着廉颇将军侃侃而谈,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楚超过四十万人如今聚集在南阳,两国的一进一退,都是留下了无数的尸首,范雎似乎也被打出火来,源源不断的从各地征召士卒,发往战场,意图要再次教训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楚人,韩国与魏国也被迫参与到了战争之中,双方就在南阳展开了血战,廉颇将军非常有经验的告诉赵括,如今的每一天,南阳都应该有五六千士卒正在死去...   当赵括从廉颇的营寨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恍惚,双目无神,面对门客们的起身迎接,他一言不发,呆愣的走进了廉颇为他安排的住所内。门客们有些担忧的看着内室,戈走到了韩非的身边,推了推他,方才对他说道:“请您进去看看,我看马服君有些不对...”   韩非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戈,却被戈推进了营帐里。   赵括跪坐在案前,佩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他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看到他这副模样,韩非也是被吓了一跳,赵括的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抑郁,他低着头,更是显得有些颓废,韩非缓缓坐在了他的面前,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开口叫道:“老师?您还好嘛?”   赵括睁开了双眼,眼里布满了血丝。   “非...我..是不是错了?”   “老师?”   “我应该死在长平,死在这里。”   “老师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保下了四十万人...可是,又有更多的人死去了。”   “那就再救下他们。”   “我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救人...可是,我总是也有死去的一天,等我死了,本该结束的战争却还没有结束,就会死更多的人。”   “那就多教导几个像您这样的人,让他们继续去救。”   “哈哈哈~~”,赵括忽然笑了起来,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似乎参杂着哭音,让人分不出是哭泣还是在欢笑,赵括站起身来,手持短剑,他走到了营帐前,看着丹水,他看着外面的一切,对坐在身后的韩非说道:“我本该死在这里的。”,韩非只是惊讶的看着老师,并没有言语。   赵括抬起头来,看着渐渐昏暗起来的天空,他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只是想救人...救下更多的人。”   “老师一直都在救人。”   “您将希望赐予给绝望的赵人,将勇气赐予给怯弱的韩人,将怜悯赐予给冷血的秦人,将温暖送给冰天雪地里的燕人...我从不曾见过老师您这样的人,您是发自内心的,平等的看待所有人,无论他的身份有多卑微,您将七国的百姓都当作是自己的亲人,寻求拯救他们的办法,这让我这种一心想要挽救韩国的小人,无地自容。”   “老师,跟随您的这些日子里,我不曾看到您停下救人的步伐,无时无刻,即使在家里,您也是在跟杜商谈着更多的有利于百姓的工具...我从不曾看到您享受,不曾看到您抱怨。我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救下这个悲痛的天下,那一定是您。”   赵括只是凝视着天空,他说道:“我做的还不够。”   “无论老师您想要做什么...我都会跟随您。我会与您一起拯救这个世界,哪怕代价是韩国灭亡...您让我明白,需要被拯救的不是韩国,是韩国里那些遭受灾难的百姓。”,韩非朝着赵括俯身行礼,认真的说道:“我会跟随您。”   “我也是...”,从帐外传出颤抖的声音,赵括掀开了厚厚的门帘,却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门客们都跪坐在了门外,开口的是戈,戈的长须一颤一颤的,他看着赵括,认真的说道:“我一直都很担心,您会辜负马服君的威名,可是如今,我可以放心了,若是马服君还活着,他也一定会全力支持您。”   “无论您想要做什么...我都会跟随您。”   “我只是一个蛮夷,只有您不将我当作蛮夷...只有您会把我当作自己的门客亲信...我总是给您惹麻烦..可是,我也愿意跟随您,哪怕是赴死,我也不会死在您的身后!”,狄傲然的说道。   “我要为自己从前的罪行赎罪。”,这是幸。   赵括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来,捂着自己的眼眶,“今天的风沙啊~~”   赵括无比坚定的坐在了弟子们的之中,他认真的看着周围这些年轻人,他说道:“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我并没有办法避免战争,也没有办法避免死亡,可是,我不会放弃自己所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我的力量再微不足道...微弱的火苗,在狂风下摇曳,可是只要它没有熄灭,就总是能燃烧起来。”   “如今各地,习惯用巫术来救人,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尤其是战场上,我听闻楚国派了很多的巫来救治士卒,这是可以安抚士卒内心恐惧的办法,却不是能救下他们的办法...荀子说,天是没有情感的,是不会因为人的作为而帮助他的,也不会因为巫术而听从人的命令,只有像扁鹊先生这样的名医,才能改变人的命运,将他们救下来。”   “寻访各地的名医,让他们来教导出更多的医者,有了足够的医者,国家的户籍才能得到提升,士卒们才能勇敢的作战,有英明的国君不会在没有治理好国家的情况下死去,有勇武的将军和贤能的大臣不会没有来得及报答对君王的恩情就死去。对于诓骗自己的巫献上牛肉来表达敬意,对能够救下自己的医者却不屑一顾,这是什么道理呢?”   “秦国与楚国,尤其如此...迷信鬼神,能够活下来的人也因为得不到医治而死去..”   杨端和认真的听着老师的言语,迅速的记录了下来,这一次,他总算是快了韩非一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学医能救战国人?   扁鹊,也就是秦越人。   虽然他已经死了一百多年,可是至今在邯郸也有人谈论他的名字。扁鹊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名医,他来到邯郸,听闻邯郸人非常的重视妇女,故而在邯郸做带下医,也就是妇科大夫,也救了很多的生育的妇女,后来赶到洛阳,听闻洛阳人重视老者,他又做了耳目痹医,也就是五官科,精神科大夫,最后赶往咸阳,听闻这里的重视孩子,便做了小儿医。   可以说,这位一位精通多个方面的名医。   可惜,赵括并没有机会与他相见,在赵括看来,如今的天下,最大的疾病是在与战争,战争造成了大量的死伤,甚至是带起了粮灾,疾病的其余的灾害,可是赵括并没有办法结束战争。他的威望就是再高,也不可能号令七国,让他们和睦相处,就算秦王再器重他,也绝对不会因为他而停止战争。   既然没有办法阻止战争,那赵括就必须要从其他方面来救人了,首先,就是疾病,这个时代的医学是非常原始简陋的,除却一些贵者,地方上都是些巫祝,就像平公那样的人,在百姓生病的时候,会围在他们周围跳舞,为他们驱鬼,他们认为,人的疾病是鬼物所造成的,不同的鬼会造成不同的疾病。   故而,他们所救治百姓的办法,就是围在他们周围跳舞,不只是对内科的疾病,就是遇到断手断脚的人,他们也会如此...这就让赵括非常的不能接受。医生的地位并不能说低,赵王也有私人医生,邯郸里的大贵族,基本都是要请私人医生的,只是,因为医生的数量太少,收费又高,水平也不太高,方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疾病总是总是最大死亡的灾难,如今的百姓,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感冒,都能要了他们的性命,而妇女生孩子,更是一个巨大的危险,不知道有多少妇女会死在生育之中,每一次生孩子,都是一次死里逃生。而孩子的夭折率也是高的吓人,寻常人家,五个孩子里,能有一个养大,就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   可惜,赵括并不懂得医学,他也不知道如何治病救人。只是,赵括知道,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巫术,即使是再简陋的医学,也是有些作用的,尤其是像扁鹊那样的医生...赵括从绝望里走出来之后,就想到要了要推广医学。他想要在邯郸召集天下的名医,重金来收购关于医学的书籍,让名医们编写出来,再让他们教导出更多的弟子们。   只要能让天下人都重视医学,让医学得到推广,应该是可以救下不少人的。   好在,赵括有足够的威望,他说的话,几个诸侯也是要好好思考的,若是他能提出重视医学的言语,能够推动这样的风气,最好是能让各国都成立类似后世的医院,培养医生,为国内的百姓们治病...比起躲在营帐内,哭诉战争所带来的伤害,还是应该做些自己所能够做的。   无论有多困难,都要去尝试,尝试了,未必成功,可不去尝试,就一定会失败。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括都是在跟自己的弟子们商谈关于医者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如何培养医师,国家该如何建立医馆,如何减轻百姓们治病的代价等等。想要让如今的百姓拿着钱财去找医生看病,大概是不现实的,可是若是设立负责治病的官吏,由俸禄来养活他们,让他们来为国内的百姓治病,或许可行。   毕竟各国都有太医令的位置,就是负责来为君王看病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地方上也设立类似太医令的官职,让有才能的医生来担任,负责救治当地的百姓呢?还可以按着他们治病方向的不同,设立不同科的医官...赵括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一说给弟子们,他这并不是要指导弟子,而是,寻求他们的意见,他的弟子来自各国,各国内的情况也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可以给出最好的建议的。   最先开口的就是杨端和,杨端和有些得意的说道:“秦国的军队里,有专门的医者,就是如您说的一样,是有俸禄的官吏,他们负责照料伤兵...”,他还没有说完,他身后的楚国弟子屈越便嘲讽的说道:“老师询问的是国内的情况,秦国的医者都在军旅,能够想到在军中设立医官,为什么不在地方上也设立呢?”   “大概是因为秦人不是在意士卒,而是在意战争的缘故吧。”   杨端和愤怒的看着他,说道:“总比楚国带着大巫从军要好得多。”   赵括即刻制止了两人的争吵,随着秦国与楚国的交战,赵括的秦国弟子与楚国弟子,也是逐渐变得有些暴躁,总是争吵。听完杨端和的言语,赵括更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可以实现的,秦国有随军医这样的医官,地方上,当然也可以出现医馆...赵括又继续与众人继续商谈,而他的几个门客,此刻也是先一步离开了。   狄前往邯郸,是要找到明,和他一起,以马服君的名医来购买流传下来的医书,最好是能找到扁鹊所传下的《内经》,《外经》,赵括觉得,依靠狄强大的宣传能力,他只要前往邯郸,那自己对医师的看重,以及自己想要召集医师的想法,就能很快传播开来,这对赵括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是有利的。   韩非也是按着赵括的吩咐,写了一篇《问医》,其中就是赵括与弟子们在医学的态度上的对答...就这样,赵括与一大批的弟子们,朝着邯郸赶去,而赵括的想法,也是逐步从一个空虚的念头变成可行的计划。   咸阳,王宫。   秦王眯着双眼,看着最新传来的战报,脸上的愤怒,是几乎藏不住的,范雎就坐在他的面前,范雎也没有想到,楚人的反扑会如此的迅猛,只是在短时间内,就让秦人丧失了一切的优势,甚至,那个唤作景阳的,如今开始了反攻,秦人节节败退。范雎脑海里再次想起了那个总是低着头的怯弱的身影,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自己还是小看了那位春申君。   本来只是一次削弱楚国的战争,却逐渐演变成了双方的举国之战,这本就让人愤怒了,而让人更加愤怒的是,秦国居然处于劣势,这如何能让人接受呢?   秦王看着竹简,缓缓看向了面前的范雎,他问道:“您不是说,楚国绝对不敢与秦国交手,只要秦国出兵,楚王就一定会放弃陈都,不再敢插手中原事务了嘛?”,范雎被问的哑口无言,他能怎么说呢?没有料到楚国敢在农忙之时全力出击吗?看到他如此沉默,秦王愤怒的将竹简丢在了他的面前。   “请您想出一个对策!”   范雎犹豫了片刻,方才看向了秦王,说道:“我们可以退兵,我们征召士卒,却并没有太影响今年的农忙,可楚国却是全力的动员,等到明年,他们一定会严重的缺少粮食,到那个时候,秦国就能够...”   “不行!!”,秦王愤怒的站起身来,他将手放在剑柄上,傲然的说道:“寡人若是下令退兵,天下人都会认为秦国惧怕楚国,秦国这些年里得到的威望,都会消散,寡人绝对不会退兵,寡人能够击败楚国三次,就能继续击败他十次!来人啊!将武安君给寡人叫进来!”   范雎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如此激动的秦王,却没有再言语了。秦王登基以来,秦国对外的战争,从没有吃亏,尤其是在面对楚国的时候,武安君甚至连人家的祖坟都给烧了,楚人咬碎了牙,也不敢提复仇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国家,更是如此,哪怕是先前在长平,秦人也只是被击退,赵国与魏国付出的代价是高于秦国的。   秦王刚刚开口,就看到了白起被几个武士带进了王宫内,这让秦王有些惊讶,他准备去叫武安君的武士甚至都没有离开王宫,秦王只是一愣,便笑着走了下来,武安君刚刚行礼拜见,就被秦王扶了起来,秦王笑着说道:“寡人正要派人去叫武安君,没有想到您就已经赶来了。”   白起说道:“我有事要见大王,他们就将我带进来了。”   秦王大笑,又让武安君坐了下来,范雎也坐在了一旁,秦王这才说道:“寡人本来是想找您来谈论最近的战事...您前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呢?”,武安君抬起头来,认真的对秦王说道:“我是因为楚国的战事而来,请您以我为将,我愿意前往击破楚人。”   秦王瞪大了双眼,一旁的范雎也有些诧异,这还是白起吗?白起从不曾主动要求过将位,他一向高傲,不愿求来出征的机会,秦王看了一眼身边的范雎,又看着白起,忽然,他笑了起来,抚摸着胡须,“好啊,有武安君在,寡人还要担心什么呢?”,秦王看起来非常的开心。   白起一言不发,只是肃穆的盯着秦王。   秦王这才说道:“寡人这就下令,让您来代替蒙骜,讨伐楚国!”,白起摇了摇头,他说道:“这件事,不必太多人知道,我悄悄赶往楚国,接替蒙骜,趁着楚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可以击溃他们。”,秦王自然不会拒绝,他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范雎,问道:“您觉得怎么样呢?”   范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有武安君,就不必再退兵了。”   白起看了他一眼,这才对秦王说道:“大王,我听闻,不同的人有各自的才能,应侯所擅长的,是治理国家的事情,若是您以治国的事情来询问我,我是不能给出一个正确的回答的,而我所擅长的,是讨伐敌人的事情,您像应侯询问如何去击败敌人,他也同样,是不能给出合理的回答的。”   “您在决定讨伐敌人的时候,可以将我叫来回答您的疑问。”   秦王笑着点头,而一旁的范雎,脸色却是瞬间变得无比的难看,死死盯着面前的白起。   ..........   赵王再一次踮起脚尖来,站在邯郸之外,等待着马服君的车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群臣也早已习惯了,在看到马服君的车架的时候,赵王忍不住的欢呼了起来。赵王握着赵括的手,将他带上了自己的马车,又向他询问韩国的情况,赵括没有给赵王说自己殴打韩王的事情...他怕,自己会吓到赵王。   两人聊着天,走进了邯郸城,而在邯郸内外,早已聚集了很多的百姓,他们看到安然无恙的马服君的时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天里,赵国还是有很多的流言,说什么马服君投秦之类的话,对于赵国的百姓而言,马服君就是他们可以依赖的一座大山,又或者是,树立在他们心中的一面旗帜。   赵人可以聚集在这旗帜之下,勇敢的守护自己的家乡。   “马服君~~”   百姓们朝着赵括欢呼着,纷纷大拜,赵括笑着回礼,这些人脸上的笑容,不就是自己奋斗的意义吗?赵括如此想着,赵王开心的说道:“寡人看了您写的的《问医》,寡人非常认可您的看法啊,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若是没有百姓,寡人向谁征税呢?又能以谁来为士卒呢?”   不知为何,听到赵王的这句话,赵括并没有能开心起来。   即使赵王笑着允诺他,一定要召集最好的名医,一定要在各地成立医官,为百姓治病的时候,赵括也没有能开心起来,赵王的那句话,反复回荡在他的脑海。   “医好了百姓,才能征收他们的税...才能征召他们为卒。”   只是片刻之内,赵括就回过神来,一切都会变得,在医官之后,号召各国的君王们合理的进行收税,给与百姓活路,或者提出军队职业化的想法,减少战争对百姓的影响,所有的一切,都有办法可以解决的,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弃,也绝对不会动摇,医官只是自己的第一步而已。   赵括如此激励着自己,随后他就被赵王拉进了宴席之内。   而让赵括赶到奇怪的是,魏无忌并不在迎接自己的人群之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终结者?稳固者?   赵王的宴席,逐渐也变得简朴了起来,再也没有往日里那样的奢靡,赵括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信陵君的缘故。看得出,赵王有很多事想要与赵括商量,不过,在座的大臣太多,赵王总是开个头,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赵括自然也没有多打听,赵王看着麾下的大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赵豹领着一位腼腆的年轻人,走到了赵括的面前。   年轻人穿着不凡,眉宇间与赵王有几分相似,为人腼腆,害羞的低着头,偷偷的打量着面前的马服君,赵豹与赵括笑着拜见,又询问了赵布的情况,如今赵布是留在丹水,跟随廉颇将军驻扎,并没有返回邯郸。随后就让年轻人拜见了马服君,这才给马服君介绍道:“这是长安君,先前在齐国为质子。”   “哦...“,赵括笑着点了点头,这位长安君,在赵国还是很有名声的,众人都说,当年秦国攻打赵国,为了能够得到齐国的帮助,这位长安君自愿前往齐国为质子,拯救了赵国,故而,赵括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声,长安君急忙拜见了赵括,赵豹坐在了赵括的身边,长安君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马服君...魏无忌想要谋反。”,赵豹压低了声音,忽然说道。   “嗯??”,赵括瞪大了双眼,看着赵豹,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赵豹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而长安君并没有跟着离开,他坐在了赵括的身边,笑着对赵括说道:“马服君..在齐国的时候,众人就在谈论您的事迹,他们说,您是赵国的仁义君子...”   长安君说着自己的见闻,又向赵括询问,赵括与他聊了片刻,而脑海里却还是在想着魏无忌,看来,魏无忌与国内这些贵族的矛盾,已经来到了最为激烈的程度。赵括还在构思的详细的变法,而魏无忌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在赵国施行了,赵括先前曾劝过魏无忌,没有详细的变法大纲,匆忙的推行只会使得朝野混乱。   直到董成子告诉赵括,魏无忌遭遇刺杀,如今还在府内养伤的时候,赵括方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他再次告别赵王,离开了宴会,赵王知道他的性子,马服君并不是很喜欢宴会,也就没有挽留他,只是告诉马服君,要他明日再来王宫里与自己相见。赵括匆忙离开了宴会,便上了车,要戈迅速赶往魏无忌的府上。刚刚赶到了魏无忌的府邸门前,赵括就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魏无忌的门客们,佩戴着武器,甚至是带着弓弩,守在了门口,在看到赵括的马车之后,他们迅速做出了戒备,看到赵括之后,这才连忙放下了弓弩,挤出了笑容。赵括走下了马车,方才有魏无忌的门客领着他走进了院落内,院落内的门客们依旧在喝酒,乐此不疲,看到这一幕,赵括不再那么紧张了,他们还有兴致喝酒,那就说明问题并不大。   果然,当赵括走进了内室的时候,正好看到醉醺醺的魏无忌,正在跟自己的几个下属饮酒,赵括松了一口气,魏无忌看到赵括,非常的开心,急忙起身,摇晃着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就让他也坐了下来,“许久不见,您也不给我回个书信...我们都很思念您啊...”   赵括坐在他们之中,魏无忌跟他寒暄了片刻,这才说道:“您不要担心,我并没有受伤,遇刺的事情,是我自己弄出来的...”,魏无忌于是又将赵豹等人随意的杀害各地的新任官吏,以及煽动百姓来攻击自己的事情告诉了赵括,赵括只是听了片刻,便是勃然大怒。   看到赵括猛地起身,魏无忌急忙抓住他的手,说道:“请您不要冲动...如今的赵国,需要一位公正的判决者,上君他两不相帮,坐视我与赵豹争斗,既不开口支持我变法,也不反对我变法...唉...您是仁义的君子,无论是与我,还是赵豹,都是愿意信任您的,请您来监察变法之事。”   “若是我有不对,请您责罚,若是他有过错,也请您不要赦免。”   赵括皱着眉头,愤怒的说道:“赵豹害死了数千赵人..我不会放过他的。”,魏无忌认真的说道:“若是您现在就将他抓起来,或者将他杀死...那会死更多的人。”,赵括没有言语,他也明白魏无忌的意思,所有的变法,都需要一位强力的统治者的支持,这样一来,变法才能成功施行。   显然,如今的赵王,是不愿意来担任这个变法内起到重要作用的统治者的,而魏无忌就希望让赵括来担任这个重要的位置,成为变法里关键的一环。赵括的身份符合吗?首先,他本身就是赵国第二大贵族,除却赵丹这位第一贵族,就是赵豹这样的宗室,在他面前也硬不起腰来。   另外,他有足够的威望,无论是魏无忌等变法者,还是赵豹等人,也都不敢无视他,可以说,只要赵括如今对着他们之中任何一人,说一句你没有德行....那他们就不敢再出现在邯郸,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见人了,自杀就成了最好的出路。   赵括强行忍住了心里的怒火,在他看来,煽动百姓的人,是该死的。对于魏无忌的请求,赵括并没有拒绝的道理,魏无忌的思路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变法之中,赵王靠不住,那就依靠赵括来执行,而在外人看来,赵括支持的契机,就是赵豹煽动百姓,残害百姓。   魏无忌又跟他谈论了一会,赵括便将自己想要设立随军医,以及地方医的事情告诉了魏无忌,魏无忌点点头,又跟他询问了很多,喝了一口酒,魏无忌这才笑着说道:“我本以为,您此刻会前往楚国,帮助楚人击退秦人的进攻。”,赵括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很想救下更多的人,可是我不能让赵国的士卒因为我的想法而死去。”   “您一直都不是想要停止战争吗?”   “我发现,我做不到这一点,各国之间,都是有着血海深仇,他们的亲人死在对方的手里,家乡故土也被对方所烧毁,哪怕秦国不再杀死百姓,不再将他们当作奴隶,这种仇恨也不会消散...只是靠着我七国一体的言论,无法泯灭这种仇恨,只是靠着我的言语,也没有办法去阻止战争。”   魏无忌有些惊讶,他又问道:“您已经放弃了?”   “我并没有放弃,我没有办法去阻止战争,更没有办法救下所有的人,可是,我还是会尽我的全力,去做些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就算我没有白来这个时代吧...推行医学,假如在将来,一王天下,只要我的这个理论能被后来人继承下来,就能救下很多人,对吧?”,赵括认真的询问道。   魏无忌在他的眼里,却是看到了一种期待,他很想要得到认可,证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魏无忌逐渐严肃了起来,他说道:“一定会这样的,很多年之后,若是正如您所说的,天下没有战争,会有很多的百姓因为您提出来的医官制度而活下来,瘟疫,疾病,都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是啊...会有用的,一定会的。”,赵括笑着说道,眼里闪烁着光芒,他笑着说道:“我还有很多的办法...一定可以救下很多的人。”,魏无忌做出请教的姿态来,赵括继续说道:“如今各国的税赋,各有不同,我想要加以改进。您知道税是什么吗?”   魏无忌急忙说道:“我愿意听您教诲。”   “税收本是国家为满足公共之需要,按着律法之规定,强制,无偿的参与产品分配的形式。”,赵括这么一开口,魏无忌就懵了,赵括又继续说起了什么国家的职能,社会产品的合理分配之类。魏无忌自认也是个聪慧的人,可是此刻,他却是半点没有听懂赵括的言语,看到他有些不理解,赵括又细化的为他继续讲述。   赵括先是讲述了税赋的具体含义,方才对魏无忌说道:“如今按着土地的多少,商贾们的货物来进行税收,这是不合理的,没有律法来进行规定,在没有经过核实的情况下随意的征收税赋,也是不对的,应该有一个详细的税收制度,不是按着土地的多少,而是土地产粮的多少,不是按着货物,而是按着利润。”   “还有对牲畜的税,养一百头牛与养一头牛的税所缴纳的一样,这合理吗?”   “制定一个产粮的额度,超过额度的人缴纳税赋,低于额度的人可以免除,再按着额度的不断提升,所缴纳的税收也相应的提升,这才是合理的啊...”,赵括又讲述起了个人所得税,以及土地税之类,魏无忌皱着眉头,听着从耳边传来的刷刷声,魏无忌有些恼怒的看向了门口,却看到韩非正在飞快的记录着。   魏无忌没有再训斥,他对赵括提出的新制度还有很多的疑问。   赵括在魏无忌的府邸里待了很久,过了许久,这才离开了他的府邸。魏无忌亲自出门,送别赵括,看着赵括坐上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在远处,魏无忌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敬佩。直到赵括远去了,他也是站在院落门口,不愿进去。侯赢咳嗽着,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远去的赵括,问道:“您不是不愿意马服君参与到变法之中吗?”   “哈哈哈,商鞅变法,商鞅因为变法死了,秦孝公也因为这件事而死了吗?”   魏无忌笑着反问道,侯赢却是说不出话来。   “您抄写的竹简,都快放不下了,您还在这里抄写?”,戈有些不悦的看着身后的韩非,韩非又将一大堆的竹简放在了马车上,驾车用的老马都有些受不了了,步伐因此变得缓慢了起来,韩非不敢对这位老者无礼,苦笑着说道:“老..老..老师讲的太好了,这些若是不..不..不记下来,这..这会是全天下的遗憾啊。”   赵括坐在马车上,闭着双眼,忽然开口询问道:“戈,您可曾听说过纸?”   “什么?彘?”   “算了...您说,怎么样做出跟布帛一样轻便,可以用笔记录的东西呢?”   “这件事,您得去问杜,我只懂得驾车。”,戈说着,心里却已经明白,自家家主又开始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先前是什么只有一个轮子的车,还有什么里头生火的炕,如今又是什么可以写字的布帛?可怜的杜啊,又要被家主折磨了。   赵括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声,又看向了韩非,他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可以在马服设立学室。”,韩非听闻,顿时大喜,这是他早就向赵括提议的事情,可是赵括一直都不同意,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教导他人的才能,韩非笑着询问道:“老师?您..您..您想要教导什么呢?”   “教导治世救人的办法。”   “早就该..该如此了...”,韩非说着,又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竹简,就是这些年里他所记录的老师的言行,都足够他人学上十年的。而赵括,迎着冷风,在夜色里,朝着马服慢悠悠的赶去,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是乱世的终结者,赵国哪怕是经历了变法,也不会是秦国的对手。   自己的诸多想法制度,在赵国甚至还没有开始,秦国就已经开始施行了。   这是一种制度上的差距,令人绝望的差距,他不可能带着赵国去一王天下,就是赵国上下一心,进行变法,也赶不上秦国的效率与进度,他听上党的秦吏们说:秦国在各地设立了刺史督邮...这就足够让赵国绝望的了,赵括还只是提了几句而已,赵王也只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而秦国已经完成了...   就像昔日的独轮车那样,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使得秦国愈发的强大,与诸国拉开更大的差距。   而他自己也不会去投秦,且不说赵国这些信任自己的人,就是自己赶往了秦国,还是需要去杀死更多的人来完成统一,赵括觉的,这样的事情,自己是做不来的。   既然做不了这乱世的终结者,那就不要怨天尤人,干脆来做将来太平盛世的稳固者吧...为后人留下更多有用的知识,减少统一之中的流血牺牲,避免统一之后更大的战乱。   忽然,赵括笑了起来,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另外一位绝望中的赵人。   一位无法亲自作为乱世的终结者,就想着教出乱世终结者的圣贤。 第一百八十章 马服君是秦国的帮凶   楚国大军终于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从陈都一路将秦人平推到了上蔡,源源不断的兵力聚集在这里,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逼迫秦人只能放弃原先占领的地区,推出了这里,如今,秦国的主力驻扎在畐焚一带,与楚人继续对峙,两军相隔并不遥远,小规模的交战是没有停止的,只是,双方都没有冒然的发动全面进攻。   景阳将军,站在临时的校场内,看着下方操练的年轻人,脸上满是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打的如此畅快了,春申君与楚王,大概是被秦人打怕了,面对秦人的威胁,总是退缩,不敢交战,景阳心里悲苦万分,只能借酒消愁,整日将自己灌醉,就不必再人手这样的憋屈。   如今,楚王终于下定了决心,或者说,是春申君下定了决心,他不要再退让了,纠集全国的兵力,哪怕是影响了来年的收成,也要给秦人一个教训,楚国并不是韩国,不是您可以随意欺辱的。景阳无比的开心,他领着楚人,开始了疯狂的反击,楚人死伤惨重,伤亡率一直都在秦人之上,可是,秦人被他打退了。   从陈都退到如今的畐焚,不敢再有图谋陈都的想法,景阳觉得,这很值得,这些时日里,楚人的心里似乎都憋着一股火,现在,可以将这股怒火宣泄出来了。景阳是真的痛快,看着秦人抱头鼠窜,景阳总是忍不住的想要仰头长啸,此刻,他巡视着校场上的诸多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也因为主将的到来,而显得无比的亢奋。   楚国无论从军队的编制上,还是军事制度上,都与六国有着明显的不同。楚国有专门的军事统帅,唤作司马,大司马,左右司马是管辖全国军事的,如今的景阳,应该就叫司马景阳,在其他诸侯国,并没有专门负责军事的官,将军是临时任命的,通常就是由君王来从贵族里任免一个统帅。   在士卒上,楚国有正军,王卒,私卒,县师等分别,最特别的就是私卒,哪怕是韩国,如今都没有私卒的存在,申不害变法,就已经夺走了贵族的私卒,将他们变成了正军。可是在楚国,贵族政治还是非常强大的,国内的一些大贵族,拥有自己的私兵,这也是很常见的,例如景阳,他就有一支只听命与他的五千人的私人武装。   这次春申君的动员,就是将楚国的这些军队全部都聚集了起来,故而,他们的整编问题是比较困难的,秦国可以从地方上直接抽调军队,按着地方,让地方的县尉等武吏来担任他们的统帅,依次任免,从而形成一支强有力的战斗编制,而在楚国,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贵族的私兵,显然是不能在整编之后交予其他人来统帅的。   因此,楚国的军队编制显得更加繁琐,将领是非常多的,这也不能算是坏事,一方面,这种围聚在自己家主身边的战斗编制,在战斗的过程中非常的英勇,战斗力很强,另外一方面,这也不会让国家有太大的军事支出,可问题在于这增加了全军统帅的负担,使得军队不是非常的凝固,若是寻常的对手还好,可面对有同样战斗力的秦人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会明显的暴露出来。   这就造成了楚国与其他国家交战的时候,总是能教他们做人,而一旦与秦国交战,就会被秦国教做人。   这当然也能看出春申君的强大之处,他能迅速的对这样的楚国军队进行整编,送到景阳的手里,直接形成战力。景阳正在参观着各地刚刚完成整编,正在进行操练的士卒,就看到有一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几个武士想要阻拦他,却被他直接撞开,险些与他们交手,景阳不悦的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来人正是项先,项先皱着眉头,来到了景阳的身边,向他行礼拜见,这才说道:“将军,我听闻,收复地区的官吏,以私通秦国的罪名杀死了当地有名望的长者...又抢走了他们的粮食,请您下令,禁止各地的官吏再杀害这些人。”,景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先前秦国打进楚国的领地,任用当地有名望的老者来担任秦吏,这些人都害怕自己招惹到秦人,会使得秦人大开杀戒,自然是被迫接受,他们又将当地贵族,官吏的耕地分给百姓,还允许他们私下里买卖,这是因为在秦国,土地是私有的,楚国的土地聚集在贵族的手里,百姓们只是帮他们耕作的工具。   结果,景阳收复了这些地区之后,返回故土的贵族官吏们,就开始跟当地的楚人算账了,我们打不过秦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们吗?那些被秦人逼迫着成为官吏的人,都被杀死,而那些收下土地,或者私自交易土地的百姓,也没有能幸免,甚至,秦人留给他们的种子,粮食,也都被他们抢走了。   项先看到这一幕,他有些茫然,入侵者善待这些百姓,而本该保护他们的人却要杀死他们,故而,他找到了景阳。   景阳看着他,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他们没有能抵抗秦人,我是理解的,秦人强大,就是我也不能掉以轻心,何况是他们呢?可是成为秦国的官吏,这是背叛楚国的行为,是不可以被宽恕的。”   “哪怕他们是被逼迫的,不这么做就被会秦人杀死,也不能得到宽恕吗?”   “不能,作为楚人,他们应该自杀来证明楚人的气节,而不是靠着背叛来活下去。”,景阳严肃的说道。项先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最应该自杀的,不是那些应该保护他们的官吏吗?”,景阳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面前的项先,他总是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面前的这个人。   “项先将军,我只是司马,并没有资格管理地方的事务,这些事情,您应该告诉春申君,让他来下令。”,景阳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项先急忙走上前,再次跟上了他,项先认真的说道:“您若是不及时劝阻,这些楚人的心,都要归秦人所有!等下次秦人再来的时候,只怕他们就要站在道路边上欢迎秦国的军队了!!”   “所以才需要杀!要让他们知道!不抵抗秦人的人,一定会死!”,景阳愤怒的说着,步伐越来越快,而项先却依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走出了校场,项先这才质问道:“您作战,难道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百姓吗?”,景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严厉的看着面前的项先。   “您若是敬佩马服君,完全可以前往赵国,成为他的弟子,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什么马服君的大道理...他是秦人的帮凶!您知道吗?”,景阳一把抓住了项先的脖颈,他冷冷的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秦人运用了那位仁义马服君的战事理论,全军攻读,呵呵,闪电战,思想战,信息战?若是没有他,秦人会变得像如今这样疯狂,会杀死我们这么多的勇士吗?”   “是他,他杀死了我们的勇士!”   “秦国还在设立军事学室,您猜,这是谁提出来的?那位教您保护百姓的人,却让秦人变得更加凶猛!帮助秦人来杀死我们更多的兄弟!将来,他还会杀死我们更多的人,若是他这次与您一起来到楚国,我一定会把他抓起来杀掉!”,景阳冷冷的说道,项先咧嘴一笑,他反问道:“那您为什么不攻读他的学说呢?”   景阳一愣,一把推开了面前的项先,这才冷冷的说道:“先前所抓捕的几千秦国士卒,请您去处置吧,若是您没有处置他们,我就会处置您。”,项先一愣,他愤怒的说道:“以暴虐闻名的秦国,都没有杀害俘虏!只是将他们关起来!您却要杀死那些被抓获的秦人?!”   “我们可没有秦人那么多的粮食,我也不想在关押他们的事情上耗费精力。”,景阳随意的说着,方才看向了项先,笑着问道:“若是您不去,我也会派其他人去杀死他们的,我学不会秦人的思想战,我也不屑与去学习,我所想的,只是誓死保护楚国,为大王战死在沙场而已。”   景阳离开了。   楚国多雨,连绵不绝的细雨冲刷着一切,项先呆愣的站在城头,看着那些诅咒着自己的秦国士卒们,当他们被推出城池的时候,他们大概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他们被按在地面上,跪在这泥泞的土地上,看着他们那仇恨的目光,项先一言不发,只是,楚国士卒并不需要项先下令,杀死敌人这种事,他们一直都在干。   秦国的几个将领,此刻还能保持冷静,甚至,脸上的笑容也还在,项先看着他们,一位年轻的秦国将领抬起头来,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笑容,这让项先有些毛骨悚然,楚国士卒们举起了长矛,只是在片刻之中,秦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足足有五六千秦人,死在了城外,这当然只是第一批,在他们之后,还有在各地抓住的秦人,也都要经历这样的命运。   看着这些尸体倒在泥泞之中,项先抬起头来,让人看不到他的脸,这一刻,项先忽然觉得,只是因为这件事,自己可能要死了。   坐在城内,听着武士的报告,景阳这才点了点头,最近的这些时日里,项先有些古怪,他总是在宣传秦人的强大,劝说自己不要冒进,这就让景阳有些愤怒,他征战一生,难道还不知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吗?他如此说,军心还如此保持呢?他一直怀疑,这位项先将军是否与秦人有了什么关系。   这在楚国并不罕见,每年春申君都会发现不少跟秦人交上朋友的贵族,而这些人,往往都会遭遇到一些灾难,例如遇到盗贼,或者家里着火之类的,这次,看到项先杀死了那些秦人,景阳方才减轻了一些对他的怀疑,或许他只是被秦人打怕了吧。反正就算他是秦人的朋友,在亲手杀了那么多的秦人之后,秦人大概也不会再将他当作朋友。   景阳看着面前的舆图,横在他面前的畐焚,是他进军南阳的巨大阻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在畐焚之后,还有楚长城,若是秦人逃进楚长城之中,那景阳想要收复南阳,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除非是绕过长城,从垂沙的方向进攻宛城。景阳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略,该如何将秦人的主力消灭在畐焚呢?   秦国的将领蒙骜,倒也算是良将,可惜,他年纪太大了,最近的指挥更是有些糊涂,让景阳轻易的就取得了优势,在最初与这位蒙骜对峙的时候,景阳还占不到什么便宜,总是能被对方轻易的化解反击,双方展开拉锯,可是最近这段时间里,蒙骜也开始不行了,面对景阳,连续经历了三次失败,据说,这位将军已经病倒了,躺在营帐内,不肯再出来。   这是上天赐予楚国最好的机会,只要这次能将这十几万的秦人留在楚国,楚国就能从容不迫的收复南阳,南郡,秦国对楚国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景阳眯着双眼,想法虽然很好,可是秦人的战斗力也并不低,要怎么趁着这个机会,来彻底的击溃这支秦军呢?   “将军!!”   忽然有武士冲进了营帐内,他欣喜若狂的说道:“将军,秦人撤了!撤了!畐焚没有一个秦人,斥候说,看到秦人正在朝着楚方城的方向撤退,秦人看起来非常的惶恐,有很多的士卒正在哭泣,他们丢下了很多的辎重,军械!”   “哈哈哈~~蒙骜病死了?!”   景阳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一点,他猛地站起身来,说道:“全军即刻做好进攻的准备!!”,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那位武士,说道:“不,还是再派斥候去打探周围的情况,要小心秦人的伏击!” 第一百八十一章 马服邑的幸福生活   “我听闻,秦王对马服君的敬爱,已经超过了对那些为他死战几十年的老将,王龁,蒙骜,白起等秦国大将,都曾惜败与马服君之手,所以,我料定他们心中对马服君是厌恶的,秦王如今全力推行马服君的那些军事理论,会造成秦国将军们的不满,暗自抵触,这就是为什么秦国如今屡次被我们击退的原因了。”   “马服君虽然有仁义的名声,可是,他太年轻,他所提出的打仗的办法,并不是最好的,秦军着急的去效仿,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请二三子放心罢,这一战,我们一定是可以击败秦人的!”   景阳坐在上位,看着坐在自己左右的诸多将领,坐在他左右的将领,足足有一百多位,坐在最后的那些将领,甚至需要前方的人来告诉他们将军在说什么,楚军的编制有些混乱,统兵的将领很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景阳认真的为众人解析着如今秦人的情况,言语里还是在不断的贬低秦人,想要激励军心。   “我听闻,蒙骜重病,如今正是追击的最好时日,请问那位将军愿意担任前锋,来获得斩杀蒙骜的大功呢?”,景阳开口询问道,听到景阳的询问,即刻就有数位将领站起身来,景阳傲然的拍着手,大叫道:“太好了,诸位将军!能获得蒙骜首级的人,我将为他驾车!”   众人大笑着,唯独项先,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不过,如今景阳是愈发的不待见他,就是他的座位,也在最后方,景阳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好在,项先在这些将领之中,还是有朋友的,一位坐在前方的将领站起身来,想着昨日项先的乞求,便开口对景阳说道:“将军,马服君依靠他作战的办法,曾经击溃了白起,我们不能小看啊。”   景阳再次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他的兵法,我也曾看过,都是些什么仁者必胜之类的,这兵法,也只是适合他,别人是学不来的,您不必担心,秦人凶残,怎么可能成为仁义之师呢?马服君的书,不值一提!!”,听到景阳如此说,那位将领也就只好坐了下来。   景阳很快,就让众人都离去了,唯独留下了项先。   项先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景阳,正要开口,景阳便阻止了他,景阳此刻并没有方才的傲然,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诸将之中,唯独您是最谨慎的,请您留守在此处,我给您留下五万精锐,若是主力大军遭遇不测,您可以救援,也可以退守陈都,无论如何,不要让秦人威胁到陈都。”   项先一愣,抬起头来,看着景阳,景阳又说道:“不要再跟他人说什么秦人凶猛,也不要说马服君的兵法,告诉他们,秦人一定会失败,我们一定会胜利...您明白吗?如果连我们都没有击败秦人的信心,士卒们又怎么敢与秦人交战呢?”   景阳挥了挥手,便让项先离开了。   等到项先离开,景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这才偷偷从案下拿出了一个竹简,熟练的翻开了竹简,“韩非问战,子曰:将与君同...将之视卒如腹心...抚恤伤者之属,则士卒不畏死...故为令战者不如为身战者,为身战者不如为民战者..”,景阳认真的看着,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说的真好啊...可惜,可惜啊。”   可惜在楚国,这些办法都不能运用啊,楚国士卒的来源杂乱,抚恤金是没有办法给的...楚国没有足够的官吏来告诉士卒们他们该为什么而战斗,楚国也没有办法迅速铺路,依靠战车骏马来大规模的挺进的能力...楚国更没有办法像秦国那样处处设立驿舍,通过强大的信息传递能力来作战的基层掌控能力...   景阳长叹了一声,收下了竹简,双手摸索着宝剑,盯着宝剑出了神,楚国有的,只是一个酒鬼将军,和愿意跟随他的二十万年轻人....   很快,他派往周围的斥候也都回来了,周围都没有发现秦人的踪影,景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并不是秦人的陷阱,他虽然在口中将秦人贬低的一无是处,可是在心里,他从来不敢小看自己的敌人,在这些时日里的交战里,他能占据优势,完全是因为楚人的牺牲,楚国付出了远超过秦人的代价,这才击退了秦人。   到如今,秦人的减员应该达到了三万左右,可楚人...唉,景阳长叹了一声,很快,他就将脸上沮丧的表情收了起来,作为大将的统帅,他必须要是最勇敢,最不惧怕秦人的那一个。   “令全军出发,进兵楚方城!”   “报仇雪恨,就在此时!”   .........   赵括已经回到了家乡,无论赵括有多么的伤心,有多么的难过,在回到马服的时候,他总是能变得非常开心,这里有他最在意的一些人,马服的乡人们热情的前来迎接马服君,门客们欣喜的拥抱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在这里,仿佛所有的烦恼都会消散。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赵括走进了自家院落,赵母非常的开心,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眼眶通红,整个马服在那一刻变得热闹了起来,众人都是在笑着,赵母令人宰杀牲畜,赵括不在马服的时候,赵母也常常会宰杀牲畜,来招待马服的乡人,或者是帮助过路的客人,这些受过恩惠的人,都是可以为赵括死去的人。   明长胖了一些,马服君的财产,可以说都是由他来负责的,看着白白胖胖的木子明,戈冷笑着说道:“还以为是董成子来迎接我们的呢!”,狄的妻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狄在陪同赵括离开的时候,他的妻就怀了身孕,此刻抱着自己的女儿,狄说不出话来,只是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在众人的嘲讽之中,他紧紧抱着女儿,第一次露出了讪笑。   众人吃着肉,喝的伶仃大醉,就连李鱼,都跟赵傅玩起了角抵,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看起来瘦弱的李鱼,居然还是角抵的好手,他多次将赵傅压在身下,高大的赵傅倍感屈辱,发誓此生再也不玩角抵了,赵傅拉来了幸,幸此时不再像过去那样冷漠,他也会笑,只是,笑得有些难看而已。   赵括坐在上位,抱着怀里的赵政,看着李鱼按着幸,抡起拳头往他的头上打,幸惨叫着。   “父~~父~~”,赵政坐在赵括的怀里,小手用力的拽着赵括的短须,大叫着,众人纷纷赞叹,这孩子是真的聪明,赵括被他揪的龇牙咧嘴的,急忙将他递给了韩非,韩非呆萌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韩非年纪还小,并没有胡子,小家伙在他干净的下巴摸了摸,便哭了起来,还是戈上前,接过了他。   戈有一脸的长胡须,小家伙这才开心的玩起了他的胡须,戈并不在意,只是大笑着。   不服输的幸很快就拉开了狄,狄可是赵括麾下第一角抵手,狄本来是想要陪着女儿,没有心思来玩角抵的,可听闻李鱼的战绩,他就过来了,很快,李鱼就被他抱摔在地面上,狄不屑的看着众人,接受众人的赞叹,再一次捍卫了自己赵府第一勇士的名誉,可是,这位第一勇士很快就被他的妻揪着耳朵拉回了屋内。   幸笑着说道:看来狄的妻才是赵府的第一勇士。   赵括的弟子们,原先在老师的面前还有些拘束,可是看到老师都亲自下场,跟李鱼玩起角抵的时候,他们也就放开了,赵括并不严厉的对待他们,他们在赵括的身边,更像是他的朋友,于是乎,他的弟子们也加入了进来,这些贵族弟子们,跟着赵括这些底层出身的门客们玩了起来。   他们还教给门客们几种贵族的玩法,其中包括了什么箭矢投壶,木剑打斗之类,赵括干脆也就找来了绳子,教给他们一种叫拔河的游戏,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如戈这样的,就只能坐在远处,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玩耍,他看着赵括仿佛又变成了昔日的那个贵族弟子,毫无烦恼的跟着众人拔河。   麻绳断裂,赵括飞了出去,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不同出身的人,不同国家的人,都玩的很开心,秦国的杨端和与楚国的屈越为一伙,对战幸与王樊两人,在此刻,他们似乎都忘却了自己的国家正在交战,也忘却了彼此之间的血海深仇,他们忘记了一切...这一天的肉很美味,酒水也很香甜,乡人也都被这热闹的氛围所吸引,围绕在周围。   赵括也不在意这些乡人的身份,让他们也进来,让他们享用肉食,又拿出酒水来,组织他们进行拔河,整个马服,都仿佛在过什么节日一般,满满的欢乐氛围,就是看不清东西的杜,也是咧着嘴笑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多的笑声了,平公想要抱抱赵政,戈又不许,两人吵着,最后决定用角抵的方式来分出胜负。   赵括毫无礼仪的坐在地面上,双手撑着地,看着面前的欢乐氛围,他傻傻的笑着。   赵括一生曾吃过很多的肉,也喝了不少的酒,无论是在从前,还是在以后,可是,他再也不曾吃过如此好吃的肉,也不曾见过如此香甜的酒。   .......   次日,赵括正在睡梦之中,就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掐自己的脸,赵括猛地惊醒,却看到小家伙就坐在自己的胸口上,他弯着腰,双手正在掐自己的脸,看到赵括醒来,小家伙笑了起来,大叫道:“父!父!”,赵括双手抱着小家伙,坐起身来,将小家伙举起来,又狠狠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赵括将小家伙放在地面上,就看到小家伙挥舞着双手,醉酒一般的摇晃着身子,便走出了内室,赵括也就起来了,刚刚走出内室,就看到赵母正在训斥小家伙,“你父亲昨天睡得那么晚!你还这么早就去叫醒他!”,小家伙茫然的看着赵母,只是笑着,拍手叫道:“大母!大母!呀?”   赵括笑着说道:“他能知道什么啊...”   “他可机灵呢,什么都知道!”,赵母说着,又拍了拍小家伙身上的土。千古一帝的确很聪明,还不到两岁,就已经能够走路了,只是,这就苦了赵母,因为他一天到晚就好像不知道劳累似的,到处乱跑,赵母只是忙了片刻,就发现他不见了,他也不怕生,常常溜出大门,在马服撒野,马服的乡人也都认识这位马服子。   故而,等马服子回来的时候,总是抱着满满的吃的,傻笑着,献宝似的送给赵母。   赵括刚刚洗完了脸,正要吃东西呢,就看到李鱼和明走了进来,赵括笑着让他们坐在自己的面前,李鱼坐下来,便提醒道:“马服君啊,请您不要忘了,上君要您去拜见他...”,赵括拍了拍额头,李鱼不说的话,他还真的是忘记了,他说道:“那就吃完了再去邯郸!”   “顺便啊,再去拜访好友...”,赵括说着,明又开口说道:“家主,上君所赐的食邑,您还没有规定详细的赋收...我也不敢随意的收取..您看..”,赵括抬起头来,在赵国,税是指百姓们应当交予的粮食,货物之类的,可是赋就不同了,赋是临时征召,比如赵国要打仗了,粮食不够,怎么办呢?收赋,赋一般就是战争物资,故而这个字是一个贝和一个武来组成的。   可是对马服君这样的贵族而言,又有不同的含义,马服君的食邑里的税,是要缴纳给国君的,不过当地还要奉上赋,来供养食邑的封君,也就是赵括,如果赵括愿意,甚至可以招收多次的赋,来养活自己的门客,私兵之类。在从前,贵族是可以直接收税的,只是在后来,各地都进行了变法,开始削弱贵族,罢免其私兵,税也就变成了赋。   “那这些年里的赋...”   “我都记录好了,就囤积在府上...”,明认真的说着,就要拿出竹简来,赵括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拿给我看,我是信任您的,请您留下足够我们吃的,其余的都送回当地吧...本来这税收就很不合理了,我怎么能还跟他们索要更多的粮食呢?”   “可是...若是送回去,以后拿什么赏赐宾客...还有..”   “无碍..”,赵括笑着说道,一旁的李鱼也是笑了起来,说道:“若是您无法养活我们,我们就要去投奔董成子了,据说他府里的肉食非常的充足!一天能吃三顿肉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邯郸城的欢乐时光   在一处荒废的院落内,两人面向而坐。   “请您帮我杀掉他。”   “我可以帮您,可是,我需要等到他单独出行,才能动手。”   “他身边没有门客,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   ............   楚国大军浩浩荡荡,朝着南阳发动了进攻。   景阳处于中军的位置上,先锋部队已经追上了秦人的后军,而主力部队却刚刚走出上蔡,这就可以看出楚国在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了,楚国的军队,并没有统一的着装,不同贵族的私兵的打扮是不同的,王卒与正卒的打扮也不同,各种各样的旗帜飘扬着,景阳皱紧了眉头,派出了更多的斥候在周围探查。   景阳的战略很简单,将战争完成在长城之外,不要给与敌人对峙的时间,如果两军对峙,楚国是很可能耗不过秦国的,这场战争的代价,是春申君放弃了今年的耕作,在农忙的季节里,征集了大量的青壮,派往战场。这当然也是范雎的一个重要策略,这是范雎靠着秦国的国力来欺负其他的国家。   农忙之时出兵,秦国依旧有耕作的力量,而想要抵抗秦国的进攻,就必须要动用国内的大部分青壮,这就会造成粮食不足,秦国只要选择对峙,敌人肯定就是撑不住的,面对这样的战略,诸国却没有任何办法来解决,国力的差距,很难再通过其他方式来缩短。   故而,在当今秦王登基之后,秦国不断的对诸国用兵,秦国越打越强,诸国越打越弱。景阳心里非常的清楚,若是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楚国就会变成几年前的赵国,没有粮草供应,几十万大军只能被动的挨打,没有实力去反击,甚至还会对国内造成巨大的影响,君不见如今的赵国连援军都派不出去了。   这就是跟秦人玩对峙的下场。   景阳即使知道秦人不可能轻易被击败,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所能做的,就是谨慎谨慎再谨慎,绝对不能辜负春申君与大王的厚望,景阳坐在戎车上,看着远方逐渐落下的烈日,不知为何,心头猛地抽搐了一下。   “嗯...好吃。”,李鱼吃的满脸油光,赵括的弟子们也是放开了吃,却也没有浪费,赵括从前因为他们猛吃饭菜来证明自己勇武的事情而训斥他们,勇武岂能用饭量来证明?一个人能直视自己的弱点,能面对自己的恐惧,这才是最勇武的!赵括如此训斥,他的弟子们就再也不敢浪费食物了。   董成子看着他们,目瞪口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马服君忽然就带着自己的门客与弟子来自己家里做客,当然,董成子是非常开心的,他急忙令人准备饭菜来款待众人,只是,马服君的门客也实在是太能吃了啊....董成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客吃的多,这也是对主人的一种尊重。   赵括坐在董成子的身边,瞪了瞪自己的门客,让他们不要太过分,这才笑着看向了董成子,两人聊了片刻,赵括方才问起了律法的事情,谈起律法,董成子的脸就变得有些苍白了,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嗯...他的头发已经开始稀疏起来了。董成子诉苦道:“太多了..太多了..我没有一天是空闲的...”   留下门客们吃饭,赵括这才与董成子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在这个房间内,堆满了竹简,犹如一座小山,董成子一一为他介绍,看得出,这些时日里,董成子的确是没有闲下来,他已经对秦国的律法进行了赵国化的更改,又按着赵括的提醒,增加了很多的内容,看的逐渐变得神神叨叨的董成子,赵括仿佛看到了后世在校园里愁眉苦脸的法学生。   “您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或许,您可以多找几个人来帮忙。”   董成子带着赵括看了很多被他所完善的律法条例,让赵括感到惊讶的是,董成子编写的新律法,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自从赵括告诉了他关于量刑的事情后,他结合秦国的律法,设立了一套完善的原始律法制度,他去掉了律法里那些较为残忍血腥的惩罚,取代他们的是不同时长的服役。   秦国的刑徒要修路,修长城,赵国也需要修建啊!   看到董成子新律里关于刑徒认大的惊喜,这不就是他讲究的律法的宗旨吗?不是惩罚,而是劝阻,不是伤害,而是改变。哪怕是得到了马服君的夸赞,董成子也真工作,表现良好可以减轻惩罚的条例的时候,赵括是真的惊了,他看着面前白白胖胖的董成子,这胖子还真的是给他带来了很是笑不出来。   他的头发已经不多了...赵括暗自想着,难怪欧洲的法官们大多都喜欢戴假发....   赵括尊崇秦国律法的原因,是因为秦国的律法已经有了对百姓的人身保护,以及财产保护。在秦国,除却位高权重的那几个人,其余人是不敢随意杀人的,哪怕对方是刑徒,是奴隶,也不能无故的杀死他们,否则就是按杀人罪来惩罚,这看似简单,其实就是律法里的核心,保护百姓的人身安全。   在其他国家,上位者能随意的处置杀死卑微者,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因为这而遭受到惩罚,就例如孟尝君因为百姓嘲笑他的身高而滥杀无辜,他在其他国家都是无罪的,甚至还会被人夸赞,可他若是在秦国,别说杀死几千百姓,就是杀了一个,也要被秦吏抓起来,以杀人罪来进行处置。   秦国的律法,在后世里一向以残暴闻名,只是在这个时代,这个残暴的律法,却能保护很多无辜的人,不会有贵族子弟敢随意的杀死低贱的家臣,也不会有官员直接处死自己的佐吏等情况,那是一个有律法制约,却有律法来保护的国家。赵国的一个小吏,就能通过手里的权力来祸害几百个平民。   只因为他是因为郡县官的亲信,他就能草芥人命,随意的抢走百姓的粮食,随意的处置他们。可是在秦国,这样的事情是很少会发生的,或许秦国也有可恶的恶吏,可是他不会明着来做这些事情,因为有律法在限制他,也会惩罚他。这些熟悉律法的官吏,是最为谨慎的,生怕遭遇到这残暴律法的迫害。   秦国的官吏在处置罪犯的时候,罪犯都拥有上诉的权力,可以往上申诉,一路告到咸阳去,若是官吏错判,那这些定罪的官吏就按着自己定的罪来接受相应的惩罚,如果不是错判,往上申诉的罪犯就要接受更严重的惩罚,在赵国...呵呵,申诉是不存在的,只要你有嫌疑,吊起来打到你承认自己的全部罪行。   这么一看,倒是让人不知道到底谁是更加残暴的那一个。不过,秦的律法的确是有着非常血腥残忍的惩罚,断手断脚,割鼻切子孙根之类,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有些惩罚也很重,只是因为随意的散步,或者与邻居吵了一架,就有可能被抓走判刑,可是再残暴的律法,大概也不如不过一个没有规矩,贵者可以草芥人命的残酷社会。   秦国的罪犯是最多的,可是他一个月所处死的罪犯,大概也不如孟尝君一次受辱之后被杀掉的百姓数量。   于是赵括重点与他谈起了律法该如何保护人身安全与私有财富,这一点,董成子自然是不惊讶,秦律里已经有详细的规定,他可以照抄,可是当赵括提及要通过律法来限制君王权力的时候,董成子却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赵括安抚住惊惧的董成子,认真的说道:“起码,应该用律法来限制君王作恶。”   “可是...难道做臣子的还能惩罚自己的君主吗?”   “我所说的,不是惩罚君王,而是防止君王私自更变律法,胡乱杀人,若是有律法能够规定君王不许这样做,大臣们可以根据律法来驳回君王无理的要求,难道君王还能亲自拿着短剑去杀人吗?”   董成子还是很害怕,他支支吾吾的说道:“还是先完成其他方面的吧。”,赵括也就没有继续要求他去编写了,正好赵括如今也有了时间,或许还可以帮助董成子来一同编写,两人聊了许久,赵括又令自己的弟子们进来,要董成子将自己这段时日里编写律法的心得告诉自己的弟子们。   董成子憋得脸色通红,说着说着,话语也就变得流利了起来,他告诉了弟子们自己制定律法的目的,以及详细的制定的办法,与秦国律法的区别之类,来自秦国的那些弟子们,听的最是认真。众人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位作事认真的胖子,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疑惑,董成子笑眯眯的为他们解答。   赵括将弟子们留在了这里,自己带着门客们前往王宫,此刻已经是黄昏。   赵王亲切的让马服君坐在一旁,他有很多事情都想要询问赵括,可是当着大臣的面,他又不好问,如今终于是有了这个机会,赵王无奈的对赵括说道:“信陵君与平阳君争斗不休,寡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赵王看起来非常的纠结,他痛苦的说道:“寡人的贤才们,却要互相争斗,寡人是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啊...”   赵括明白他的意思,掌心掌背都是肉,赵王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贤才们互相残杀的,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认真的说道:“信陵君想要变法,这是好事,这也是我最先提出来的,平阳君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害怕变法会对赵国造成什么危害。我知道您的难处,请您将这件事交予我来负责,我来帮助信陵君变法...”   赵王总算是安下心来,他又问道:“魏君派人送来书信,他想邀请您赶往魏国,想要当面向您请教治理国家的事情...寡人不敢私自做出决定...”,赵括一愣,魏王想要邀请自己赶往魏国?这倒是个宣扬自己仁政思想的好机会,看到赵括有些动心,赵王急忙说道:“魏国的军队在楚国与秦人交战,现在并不是赶往魏国的好时机啊...”   赵括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很对。”   赵王继续说道:“不过,秦人只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了,虞卿告诉寡人,秦人在楚国境内连续战败,已经逃向了南阳,楚国大军正在追击,这下,秦国终于是要被大败了...”,赵王看起来很开心,他心里痛恨秦国,看到秦国吃亏,自然是恨不得给秦王写信祝贺,赵括却感觉到了不对。   他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我从韩国离开的时候,秦人还是占据着优势,都要攻进了陈都了,怎么会忽然失利呢?”   赵王想了想,方才说道:“寡人也不知道,楚国的景阳啊...那可真的是一位将才啊,在这样危难的局面下,都能击败秦人,虞卿说,景阳想要全歼这支秦国军队啊..”,说起了景阳,赵王眼里再次冒出了星星,无比的期待,又有些悲伤,似乎是在感慨,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也在楚国。   赵括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他猛地站起身来,说道:“不好...白起!”   “白起?”,赵王也迅速站起身来,眼里闪烁着光芒,看着周围,问道:“白起在哪里?白起在哪里?!”,赵括看着面前的赵王,说道:“上君,我还有事,便先离开了。”,赵王疑惑的看着赵括,目送赵括离去,这才仰头长叹,嘴里低声念叨着:“白起..景阳..荀子..项先..黄歇...”   赵括急急忙忙的走出了王宫,他觉得楚国这局面格外的熟悉,秦国若是无法结束战争,通常是会拿出杀手锏,而秦国这惊人的撤退速度,仿佛就在赵括的耳边嘶吼着:“白起来了!”,白起在打这种对峙战的时候,总是喜欢引诱敌人,将战场变成自己最喜欢的运动战,然后直接包围歼灭,如果赵括没有猜错,如今的白起,已经是长大了嘴巴,等着景阳走进来...   赵括想要给秦王写信...得赶在白起屠掉楚国俘虏之前,将书信送到秦王的手里!   夜色下,一位魁梧的武士醉醺醺的走在道路上,迎面走过的士卒有些不屑的看着他,却也没有理会,这位醉汉一路走到了董成子的院落前,忽然警惕的看向了周围,确定了周围再没有士卒之类,他这才握紧了腰间的短剑。后退了几步,他健步冲了上前,一跃而起,双手抓住了院墙,干净利落的跳进了院落之内。   跳进了院落内,他拔出短剑,转过身来。   夜色下,几十位来自各国的马服君弟子们坐在院落内,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气氛沉默了许久,刺客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并说出了自己的遗言。   “不是说没有门客嘛....”   刺客悲愤的将短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倒地身亡。 第一百八十三章 活古董   当赵括走出了王宫的时候,正好看到等待着自己的韩非,韩非正在与戈说着些什么,看到赵括走出来,韩非急忙上前,“老..老师,方才有人想要刺杀董成子。”   “那董成子...”   “我们都在,刺客没有得手。”   赵括这才点了点头,又上了马车,前往董成子的院落,等他赶到这里的时候,便看到了那具躺在血泊里的尸体,他认真的查看了一番,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这才走到了董成子的身边,胆子并不大的董成子,此刻却没有半点畏惧,他笑着对赵括说道:“这并不是第一次了,赵国之内,想要杀我的人很多。”   赵括皱着眉头,问道:“是您的仇家?”   “自从我成为赵国的司寇,我已经得罪了很多人,我抓了赵国诸贵者的家中子弟,亲近,宾客,只要是犯了罪行的人,我都不曾宽恕,因为这件事,很多人都曾威胁过我,要向我复仇,我相信他们都是言出必行的人。不过,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职责...我是司寇。”,董胖子认真的说道。   赵括看着他,认真的感慨道:“贤人啊,董成子。”   这一刻,弟子们看向董成子的目光完全就不同了,尊敬,羡慕,甚至是有些小嫉妒,老师的地位越来越高,他的这么一句赞赏,就能让董成子正式进入贤人的行列里,甚至在后来,也可能会得到后人的敬仰。这就是诸子们最为厉害的武器,先前,赵括曾指责韩王无德,这句话流传出去之后,韩国的贤才们顿时就跑了...   韩王并不想让众人知道自己与赵括的那些事,可是,在死了那么多人,同时狄又在赵括身边的情况下,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不可能的,韩人都听闻,赵括当面训斥了韩王,说韩王无德。若是其他人敢如此对韩王无礼,韩人是一定会为君王复仇的,就是那些国内的贵族子弟,都会不死不休的进行复仇。   可是,训斥韩王的是马服君...这就消灭了众人想要复仇的想法...甚至,是让众人深以为然,韩王的确是无德,很多的韩国贵者逃进了魏国,赵国,韩王的大臣顿时少了半成,韩王将这视为背叛,向魏王和赵王递交了书信,要他们将背叛者送回韩国,只是,无论是赵王还是魏王,都没有搭理他。   你这个无德的家伙,不要给我们写信!我们才不要跟你同流合污呢!   赵括想起了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急忙拉上了韩非,走进了内室,找了竹简,赵括便奋笔疾书,开始写了起来,韩非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过了许久,赵括这次写完了书信,他将书信交给了韩非,吩咐道:“将这份书信交给楼缓,让他赶快送到秦王那里...这非常的重要,请他务必及时的送过去。”   韩非点了点头,如今楼缓留在赵国,却是成为了秦国与赵国最为重要的一个联系点,他也算是用自己的办法,想要改善秦国与赵国的关系,只是,他并不知道,在改变了基本战略的秦国面前,已经是没有保持友好的可能了。   深夜里,韩非匆匆忙忙赶到楼缓的府邸门前的时候,解道上空无一人,杨端和站在韩非的身后,他是被赵括派来保护韩非的,实际上,韩非的剑术还不错,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年轻的时候,就可以独自赶往各国求学,增加自己的学识,只是,如今邯郸的局势有些乱,赵括就让杨端和跟着来了。   韩非叩响了楼缓家的大门,那一刻,院落内传来嘈杂的声音,韩非皱起眉头,手迅速放在了剑柄上,杨端和也是反应了过来,连忙拔出剑来,大门忽然被打开,楼缓手持利剑,身后还站着数十位持着强弩的门客,韩非浑身冰凉,望着那些闪烁着寒光的驽矢,不敢动弹。   杨端和也是如此,他暗自计算着楼缓与自己的距离,想着自己投剑是否能杀死他。   楼缓看清楚了面前的韩非,这才呼出了一口气,连忙让门客们放下了强弩,自己走上前,朝着韩非一拜,说道:“请您不要惊慌,我得罪了一位大人物,这些日子里,屡次有门客被杀...”,他解释着,韩非反应了过来,楼缓的年纪跟他大父一样,他自然是不能接受楼缓的行礼,他急忙避开,又朝着楼缓行礼。   楼缓拉着两人走进了院落内,韩非看到楼缓那些门客无精打采的模样,他们都累坏了,楼缓无奈的摇着头,感慨道:“看来,我还是应该要回秦国...赵人不想让我活下去。”,杨端和一愣,秦人?   楼缓让他们坐了下来,韩非这才拿出了书信,递给了楼缓,认真的说道:“这..这..这是老师写给秦王的信,请..请..请您即刻送到秦国去,老师说,这是非..非常重要的事情。”,楼缓迟疑了一下,这才接过了书信,又对韩非说道:“请您坐上一会,我这就派人送去...”,韩非站起身来,就想要离开。   楼缓又说道:“我有一些事情还想要您帮忙。”   韩非没有办法,只好坐了下来,楼缓离开了,杨端和偷偷询问道:“他是秦人?”,韩非有些惊讶,“他是曾经秦国的国相楼缓,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杨端和瞪大了双眼,他可没有听说过叫楼缓的秦相,他困惑的问道:“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国当初与赵国议和,赵王用他来交换上党。”   “哦...”,杨端和这才明白了,两人交谈了片刻,楼缓这才走了进来,他坐在韩非的面前,整个人都有些不安,他看着韩非,说道:“我有事想要请马服君帮忙。”,韩非一愣,方才说道:“请您说吧。”   “赵豹要杀我,我将这件事告诉上君,可是上君他不信...”,楼缓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赵豹是怎么了,他突然就开始对那些支持信陵君的大臣们痛下杀手,很多人都遭遇到了刺客...我去找赵豹对峙,可是赵豹根本不承认有这样的事情,我查了那些刺客,他们都与平阳君有关系,甚至有几个就是他的门客!”   韩非皱着眉头,并没有言语,杨端和却有些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愤怒的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楼缓有些吃惊,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听着他的口音,忽然叫道:“您是秦人?”,杨端和点了点头,两人正要聊天,忽然听到了一阵喊杀声,楼缓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杨端和与韩非却是连忙跑到了前院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是看到一位刺客倒在地面上,周围站满了楼缓的门客,楼缓也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远处的刺客,悲痛的叫道:“这是因为什么啊!”   “董成子也遭遇了刺杀...”,杨端和说着。   韩非还是离开了这里,杨端和也与楼缓告别。   韩非赶到了董成子的府邸里,见到了赵括,赵括急忙问起了书信的事情,韩非回答之后,这才将自己在楼缓府里遇到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赵括,杨端和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家师兄的记忆力居然这么好,他将楼缓的话记得一清二楚,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就连很多杨端和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他都说到了。   赵括皱着眉头,叫来了董成子,坐在了内室里。   “平阳君与楼缓的关系的确很不好,楼缓一直在帮着信陵君处置国内的事务,他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可是平阳君觉得,楼缓是秦国派来的奸细,他就是来打探情报,是来谋害赵国的,故而一直很敌视他,常常对左右说,想要杀了楼缓。”,董成子说着,赵括点了点头。   “可是...上君是不会容忍他这样的行为的,平阳君知道上君的为人,他怎么可能直接派人去谋害楼缓呢?若是楼缓死了,只怕上君会彻底爆发,上君就是不杀他,也一定把他赶出赵国的...我觉得,似乎是有人在陷害平阳君...对了,平阳君还有没有别的仇人?”,赵括问道。   董成子一愣,看着赵括,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信陵君...”   赵括摇了摇头,他说道:“来到您院落的刺客,与楼缓遭遇的刺客,是不是同一个人派来的,我尚且还不清楚...首先,要弄明白这件事...”,他顿了顿,又说道:“信陵君那里,我会去问他的,不过,我不觉得他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或许会利用平阳君那些小人的行为来对付他,可是他自己绝对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赵括令幸将刺客放上自己的马车,带着韩非几个人,赶往了信陵君的府邸。   信陵君本来是已经睡了的,在被门客吵醒的时候,他还有些生气,可是听闻是马服君来了,他急忙站起身来,穿好了衣服,这才去迎接赵括。信陵君非常的开心,并没有因为赵括在深夜打扰而生气,赵括先是为自己的打扰而道歉,这才坐了下来,信陵君还没有开口,赵括便询问道:“您是否派人去行刺大臣,然后用来陷害赵豹呢?”   信陵君一愣,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赵括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多问这件事,又让人将刺客的尸体放在了院落里,问道:“那您是否认识他呢?”,信陵君走上前,认真的看着,又拿起了凶器,认真的看着,方才说道:“这人我并不认识,不过,您可以将他交给我,我可以查明他的身份,他做了什么事情?”   “他想要杀死董成子。”   “还有楼缓,也遭遇了刺杀。”   魏无忌的脸色渐渐认真了起来,他说道:“我会查清的。”   赵括回到董成子的院落里,并且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他送给秦王的书信,是劝说秦王不要杀害俘虏,秦国全国上下,都是很渴望敌人的首级的,俘虏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就是被赏赐为家臣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们可能会谋害自己的主人,是一个不安稳的因素,故而,秦国从不放过这些俘虏。   为什么要浪费食物来养这些敌人呢?   赵括只希望,自己的书信能起到一些作用,能减少一些杀戮。   次日早晨,赵括又离开了董成子的府邸,前往拜访庞煖,庞煖很健康,精神奕奕,这位比赵括的大父还要年长的老者,时光就好像不曾战胜他,赵括赶到他院落的时候,这位赵国最年长的老人,居然正在练剑!看到赵括前来,庞煖非常的开心,拉着赵括一起吃了饭,庞煖吃的比赵括还要多...   庞煖说起了自己在赵国内想要推行的官吏制度,赵括说的监察制度,他告知了赵王,可惜,没有能被采用,就是国内的群臣,也认为这个办法很不妥当,若不是庞煖的年纪摆在那里,朋友又非常的多,只怕早就有人开始骂他,诋毁他了。所有人的反对,让庞煖都觉得自己的制度是不是出了问题,他费尽心思的开始完善想要推行的监察制度...   结果,秦人倒是先用上了。   秦人几乎是完美的复制了庞煖的制度,从巡视各县的督邮到郡里的刺史,再到王宫里的大司过。秦王甚至还令人送来了礼物,那是一块很漂亮的玉石,庞煖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将那玉石挂在了自己的腰间,骄傲的跟所有人展示:这不是我的制度有问题!是你们有问题!   庞煖笑着说道:“让秦人试试这个制度的好坏,借鉴不足之处,然后在赵国内推行,这会更好。”,这位老者总是笑眯眯的,就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感到烦恼,亲切,和善,赵括很喜欢他,赵括只是提出了一个照抄后世完全不符合当下的监察制度,而将这个制度具体化的,却是这位渊博的老者。   庞煖是个很渊博的人,无论众人询问什么事,他都能给出回答,韩非询问当初武灵王变法的事情时,他甚至能一字不差的说出当初变法的细节,因为...他就是当初变法的重要参与者。这是一个活着的古董,活着的博物馆,韩非也趁机向他询问了很多事情,包括韩国,魏国的事情,老者也都能说出来。   当韩非谈及韩人心里的贤相张开地的时候,庞焕笑着说道:张开地那个年轻人啊。   这让韩非目瞪口呆,张开地可是辅佐过韩昭侯的人物啊...韩昭侯...就是那位任用申不害进行变法的那位。   这位...大概还是见过申不害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怯战将军李牧   云中郡之中,多是牧民。   这里与雁门郡,都是赵国最为重要的畜牧区,正是这里为赵国源源不断的输送战马,才造就了赵国勇武的骑士,已经大规模的战车,甚至,赵国还这里放养了大量的牛羊,这也是赵国非常重要的资源,牛耕技术在此刻已经完全得到了推广,一头健壮的耕牛,能顶上几十个青壮,而羊就不用提,赵王的宴会非常的需要这些羊。   只是,这里长期就遭受到了来自外部的骚扰,东胡,林胡,匈奴,他们常常会南下掠夺,他们要抢的是赵国的牛羊骏马,还有就是抓捕赵人作为奴隶,为了应对这些来去如风的敌人,赵国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赵国学习秦人的做法,也是在吸收胡人人口,并且想办法将他们也变成赵人,大批的胡人都在云中与雁门,渐渐融入赵国,成为赵国的子民。   赵括的门客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在这方面,秦人做的最为彻底,他们设立夷道,鼓励通婚,原来凶猛的西戎,变成了如今的老秦人...这也是为什么诸国说秦国是蛮夷的原因,当然,也不只是秦国会如此,燕国,赵国,楚国,都会吸收自己周边的胡人,耗费很长的时间,将他们变成自己人,增加本国的人口。   胡人是长在马背上的,他们每次南下劫掠云中雁门的时候,都是来去如风,骑兵迅速穿过赵国士卒的防线,进行掠夺杀戮之后,又迅速返回,赵国的战车追不上他们,步兵挡不住他们,只有骑士,能够与他们交战,可是赵国的骑士,骑术并不如这些胡人,这就使得赵国对这些胡人无可奈何。   直到赵人改变了自己的衣服,也开始学习胡人在马背上拉弓射箭,这才改变了赵人对胡人束手无策的局面,可实际上,赵国通过这一系列的变革之后,依旧无法击破这些胡人,胡人并没有固定的居所,人人精于骑术,马匹又多,赵国只能是被迫的进行防守,修建防御工事,通过骑兵来挟制对方,不给对方劫掠的机会。   云中,雁门的百姓,也不是白给的,实际上,他们大多也是林胡,东胡,甚至是匈奴人,只不过,他们正好生活在赵国境内而已,每次塞外的胡人进行掠夺的时候,会遭遇到赵国境内这些“蛮夷”的奋死抵抗,牛羊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也是长在马背上的,怎么会让敌人轻易的将物资抢走呢?故而,双方遭遇的结局一定是不死不休的,云中郡与雁门郡的人口因此越来越少。   每次赵国境内的牧民大量的被杀死,当地的郡守就会遭受到赵王的惩罚,可能是因为这直接影响到了赵王的宴会是否丰盛,故而,赵国内的众人都将边塞的官职当作一种灾祸,只有最不幸的人,才会被派到这里,当初李牧被魏无忌送到这里的时候,众人也是纷纷猜测李牧是不是得罪了魏无忌。   “将军!将军!!”   “胡人又来了!!斥候传来报告,在东北方聚集了大量的胡人骑兵..有十二处烽火台在求援...查不清敌人的数量!”   李牧正站在校场上操练着士卒,就看到自己的副将冲了进来,慌忙的说道。士卒们顿时哗然,李牧却格外的平静,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些年轻人,李牧在云中郡召集了大批的青壮来进行操练,这些都是健壮的边塞男儿,他让每个县城都加大操练力度,增加进行操练的人手,应对敌人的袭击。   此刻,听到副将的言语,李牧不假思索的说道:“请您按着我的命令去做。”   副将握紧了拳头,认真的说道:“将军...请您迅速我出战...”   “按我的命令去做!”,李牧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他,副将被他盯着,有些说不出话来,咬着牙,朝着他俯身行礼,这才走了出去,那些正在操练士卒的几个将领却是长叹了一声,他们实在不明白,当初那位勇敢的李牧将军,到底是怎么了。李牧将军刚刚到来的时候,因为他的年纪,没有人尊敬他,都认为他不过是来个混军功的贵族子弟。   可是,很快,李牧就表现出了自己悍勇的一面,他召集云中的骑兵,出击前来劫掠的胡人,通过不到六千人的骑士,愣是击溃了三万多胡人,这一战之后,云中就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位年轻的将军了,在那之后,李牧逢战必先,不曾后退过一次,击退了胡人无数次的入侵,就是胡人,也得知了这位将军的威名。   可是,从上一年开始,李牧忽然就变了。   当他再一次击退了胡人的袭击之后,他就站在那些战死的同袍面前,认真的思索着,回到营寨之后,他下达了新的命令:“胡人如果入侵,要赶快收拢人马退入营垒固守,有敢出去迎战的人,要被处死。”,众人顿时就懵了,这是什么意思?随后,李牧增加了很多的防御工事,设立了更多的烽火台,派遣了很多的斥候。   他每天都要宰杀牛羊来犒赏士卒,深得士卒们的爱戴。   可是,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每次有胡人入侵的时候,烽火台给出警示,李牧即刻就让牧民们返回城池,又令各地死守,不许出战,胡人屡次侵犯,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斩获甚少,胡人也不知道赵国的将军为什么忽然就变得如此胆怯,不过,他们却也渐渐变得狂妄起来。   李牧在做好这些应对措施之后,他又让各地召集青壮进行操练,并对这些前来操练的士卒给与丰收的赏赐。在如今各国,士卒与百姓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所有成年的男丁,都是要接受军事训练,做好战争准备的,这一点,秦国做的最为详细,因为他有完善的户籍制度来辅佐服役制度。   可是在赵国,各地的操练却有不同,有些地方只是装装样子,并不像秦国那样全力操练民众,李牧在云中,就是采取了秦人的做法,成年的男丁,都要集中起来操练。如今,士卒们不必再跟着李牧去赴死,当然,胡人也抢不到什么东西了,可是,这还是对李牧的名声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驻守在云中的赵国将领们说:李牧被胡人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出战了。   而胡人更是如此,都说赵国的主将是个胆小怯战的小人。   他的名声传到了赵国,贵族们都嘲笑他的行为,甚至已经有人在赵王面前弹劾这个丢了赵国颜面的懦弱将军,赵王自然是勃然大怒,想要惩罚他,还是廉颇将军劝住了他,廉颇将军对赵王说:李牧当初在武安城,面对数倍于自己的秦人,都没有畏惧,怎么会害怕胡人呢?这一定是他想要消灭胡人的计策。   赵王知道是马服君举荐李牧来担任云中郡尉,便没有再惩罚他,只是心里却不大看得起这位年轻的将军。   李牧笔直的站在校场内,在士卒们的之中走动,帮助士卒掌握正确的射箭方式,他为人很严肃,也不再像当初那样的和蔼可亲,可是,士卒对他却是更加的拥戴了,李牧常常用牛羊来犒赏他们,对于参加操练的青壮也有赏赐,士卒们接受了他的犒赏,却没有能为他作战,这让士卒们都觉得有些不安。   远处的几个将领聚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时不时看着李牧,眼里满是不屑。   就在李牧指导一位士卒该如何射中目标的时候,士卒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认真的看着李牧,说道:“将军,请您允许我们出战吧....我们无故的接受您的赏赐,却并没有为您击败敌人...”,李牧有些惊讶,看了他一眼,方才继续说道:“那就好好练习射箭,等您可以精准的射中五十步以外的草人之后,我就带二三子出战。”   “唯!!”   ..........   此刻的赵括,也是来到了田单的院落。这些时日里,他一直都在拜访自己的好友,另外,还去祭祀了蔺相如,乐毅,他准备要离开邯郸,回到马服去了,在回去之前,他觉得自己应该来拜访一下田单。当他赶到了田单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田单的家臣,正在朝着门外丢东西。   赵括下了马车,站在一旁,看到地面上洒落着一些精美的布帛,齐国的钱币,甚至还有宝剑之类的东西,他还没有开口询问,就看到田单的家臣张开了手臂,一步一步推着两个中年人,将他们推出了房门,这才猛地关上了大门。这两个文士看起来都有些无奈,用齐语迅速的交谈了几句,也不理会那些洒落在地面上的礼物,转身离开了。   看到一旁的赵括,那两人俯身行礼,赵括也行礼拜见,那两人这才走开了。   赵括目送他们离去,这才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门内随即传出一阵尖锐的声音,用的是齐语,似乎是在骂人,语气非常的高亢,家臣恶狠狠的打开了门,看到门后的赵括,整个人就愣住了,赵括笑着询问道:“田公在家嘛?我是来拜访他的。”,家臣显然是认出了这位年轻人,连忙行礼拜见,这才邀请他进了家门。   走进了院落内,赵括就在这里等候着,过了片刻,家臣方才走出内室,又带着他走了进去。   田单正跪坐在内室里,捧着竹简,看到走进来的赵括,一动不动,仿佛就没有看到他,赵括行礼拜见,也不等田单说什么,就坐在了他的面前,“许久不见,田公您还是如此的健朗。”,赵括笑着,又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放在了一旁,他并没有戴布帛之类的,只是带来了一些自己抄写的竹简,里面记载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他说道:“这些礼物,请您不要再丢出去了。”   田单缓缓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的赵括,这才问道:“您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看望您的。”   “呵,我与您没有什么交情啊。”   “您当初在王宫里帮我解围,我是不会忘却的。”   “那是因为蔺相如的苦劝,我很厌恶您的。”,田单冷冷的说道。   坐在赵括身后的韩非忽然站起身来,手放在了剑柄上,赵括急忙转过头来,示意他坐下,韩非坐了下来,赵括这才笑着说道:“无论您是否厌恶我,您都曾帮过我,我应当来看望您。”,田单皱着眉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赵括又问起了他的身体状况,聊了一些自己最近遇到的一些事情,田单始终一言不发。   聊了片刻,赵括这才站起身来,向田单告辞,准备离开。   “您是来怜悯我的嘛?”,田单忽然询问道。   赵括茫然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看,您最好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您以为,您这样的贤人,就没有人会来谋害您嘛?您可以去王宫,问问上君,有没有人弹劾您。”   “我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弹劾我...”   “我知道,您是赵国的大贤,上君又如此爱您,他怎么会惩罚您呢?”   “不过,请您记住。想要谋害您的人,绝对不会通过你所能想出的办法来害您,您如今的威望越是高,您的处境就越是危险,您太容易相信别人,又坚信所有人都怀着善意来对待他人,这就是您最大的缺点。”,田单说着,他眯着双眼,低声说道:“邯郸是一个更加危险的战场,在这里,您有着比白起还要可怕的敌人...”   赵括说了一声受教,便离开了这里。   刚刚走出了门口,就看到魏无忌坐着马车急匆匆的朝着这里冲了过来,看到面前的赵括,魏无忌跳下了马车,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认真的说道:“长安君。”   “什么?”   “刺杀董成子的刺客,还有刺杀楼缓的刺客,在先前都曾与长安君见过面。”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长安君前些时日在闹市纵马...撞伤了几个人,是路过的楼缓派人将他抓起来,送到了董成子那里...董成子判他有罪,令他进行赔偿,他非常的生气...”   “那几个接受了赔偿的百姓,都失踪了,其中有两个人的尸体,在城外找到了...”   赵括握紧了拳头,眼里燃烧着怒火。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重要和不重要的事情   长安君,赵七月。   赵括记得他,那个腼腆,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孩子,可是,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出如此暴行吗?或者,他只是被赵豹所利用?或许是察觉到了赵括的那种困惑,魏无忌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车,马车朝着王宫的方向行驶而去,魏无忌眯着双眼,说道:“长安君并不是如您看到的那样。”   “我曾打听过关于他的事情。”   “他是太后最为疼爱的孩子,无论他犯下什么样的过错,太后都会护着他,这就使得他逐渐变得残忍暴虐,最初,他只是殴打玩伴,抢走他们的玩具,因为没有人敢训斥,使得他越来越过分,邯郸令赵里的大儿子,长得肥胖,被他欺辱,推进了矢池里,死掉了。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明,他还是逃过了一劫。”   “他最爱纵马,曾撞死过百姓,太后亲自为这些人发丧,送去钱财,牲畜,来掩饰他的罪行。”   “我听闻,他赶到齐国,哄骗了一位年幼的贵族女,将其奸.淫...被齐人打成重伤..”   “从那之后,他变得腼腆,不再像原先那样的狂妄,不过,他这些日子,又逐渐恢复了本性,又开始在邯郸纵马,我听闻,因为守城士卒拦住他,被他鞭挞了二十下,已经不能起身...”   魏无忌说着这些,有些鄙夷的说道:“赵国内熟悉他的人,没有爱他的...就是平原君,也曾想要杀了他。”   “平原君有一匹良驹,生人不能接近,长安君想要骑上去玩耍,良驹不肯,长安君就派人砍断了良驹的四条腿...平原君大怒,提着剑想要杀死他,太后却训斥平原君:当初有野人吃了秦穆公的马,秦穆公说:不能因为牲畜而杀人,还赏赐与他们美酒,让他们继续吃,后来这些野人就在秦穆公最危难的时候帮助了他。”   “她说:如今您与犹子,比秦穆公与野人更加的亲近,您的良驹也只是断了腿,您又怎么能因为牲畜而杀人呢?若是您可以宽恕我孩子的罪行,他将来也未必不会像野人那样报答您的恩情啊。”   “平原君虽然愤怒,却没有办法,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这位犹子说过一句话。”   赵括越是听,心里就越是愤怒,这样的人,他还不如牲畜呢!他心里也就明白了,这位长安君,是一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像这样的熊孩子,长大之后,对社会造成的危害,也就越来越大,这就是过分的溺爱所爱出来的恶魔。不知道善恶,自以为永远都有人在背后为自己撑腰,从而变得无法无天。   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这样的事情,从不间断。   “马服君...上君只有这么一个胞弟,劝说上君来杀掉他,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让上君将他贬为庶人,再由司寇来进行判决...”,魏无忌提醒道,他认真的说道:“您千万不要做出失礼的举动来,在王宫里,请您帮助我来完成这件事。”,赵括点了点头,看得出,魏无忌已经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两人赶往了王宫,武士们看到国相与马服君到来,自然也不敢为难,急忙走进去禀告,只是过了片刻,就有武士请他们进入王宫。赵王在大殿内迎接两位大贤,热情的要他们坐下来,走进王宫之后,魏无忌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那副憔悴的模样,若是赵括刚刚还看到他生龙活虎的讲述长安君的事情,只怕他都要信了!   赵王有些担忧的看着魏无忌,说道:“您重伤还不曾痊愈,怎么就起身了?”   “上君,马服君说:治理国家的人,要弯着身子,竭尽心力,到死为止。我如今感怀与您的恩情,辅佐您来治理赵国,又怎麽能因为受伤而不再贡献出自己的精力呢?”,魏无忌认真的说着,赵王瞪大了双眼,实在是有些动容,他急忙走下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大贤,感动的说道:“赵国有马服君与信陵君,寡人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事情呢?”   魏无忌认真的说道:“正因为有您这样贤明的君王,所以才能有我和马服君这样的贤才啊,贤才是从来不会缺乏的,所缺少的只是发现贤才,重用他们的君王啊...”   魏无忌与赵王进入了互相吹捧模式,魏无忌并没有提长安君的事情,赵括只是看着魏无忌,这位魏国的宗室,在赵国,也算得上是鞠躬尽瘁,虽然达不到死而后已的程度,可是这已经足够让人敬佩了。   赵括曾经很困惑的询问魏无忌,他说:您为什么要这样尽力的推行变法,想要让赵国强盛起来呢?   魏无忌笑着回答:我想与您饮酒。   赵括说道:我可以随时与您对饮。   魏无忌却笑着说:饮酒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的愉悦,您饮酒的时候,心里却还是想着赵国的百姓所遭受的痛苦,想着天下的灾祸,并不曾开心的与我饮酒,我想帮您解决了这些令您烦恼的事情,再与您尽心的饮酒。   说实话,赵括真的很感动,这个时代的友谊,是纯粹的,是可以舍生的,赵括在这里,有很多的朋友,他坚信,这些朋友,都是可以站出来为他挡箭矢的,因为,赵括也会如此。   魏国的这位豪杰,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治理国家,都是当代的翘楚,他在担任赵国国相之后,重用虞卿,楼缓等人,在整顿吏治引起混乱的同时,却还能让赵国获得了一次丰收,他重新计算了各地的耕地,降低了不合理的税收,释放了一大批无端获罪的刑徒,提拔了很多出身底层的贤才...   他很有魄力,又有头脑,他当初想要在魏国大展身手,只是因为兄长的忌惮,他只能整日饮酒作乐,酒水并没有浇灭他内心的雄心壮志,他如今在赵国,或许也是想要向天下证明自己的才能。他并不是一个只会饮酒的宗室子弟,他是文武双全的无双贵公子!   赵王与魏无忌可谓是言谈甚欢,两人聊的越来越融洽,就在这个时候,魏无忌忽然捂住心口,痛苦的说道:“只是,邯郸之中,依然有人想要杀害您的贤臣....”,赵王无奈的说道:“请您放心,寡人再也不会允许他人来行刺您的。”,魏无忌看着赵王,认真的说道:“昨日,董成子与楼缓遭遇刺杀,若不是马服君的弟子正好在,只怕董成子就已经被杀害了。”   “什么?!”,赵王猛地跳了起来,脸色再一次变得赤红,他刚刚才说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脸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这让赵王如何能忍,他愤怒的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无忌便详细的将两人遇刺的事情说了出来,时不时问起赵括,赵括也将自己听闻的事情说了出来。   “臣派人探查,食肆里的人说:曾看到长安君与这几个刺客饮酒。”   赵王身子一颤,整个人缓缓坐了下来,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上位,低着头,脸色阴晴不定,只是喃喃着胞弟的名字,忽然,他抬起头来,看着信陵君,问道:“这是真的嘛?”,信陵君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我并没有说谎,至于长安君与他们的过节...前些时日里长安君纵马伤人,您应该是知道的。”   赵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远处的武士,对他说道:“让长安君过来。”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魏无忌低着头,时不时咳嗽着,并不言语,赵括因为魏无忌方才的吩咐,也就没有开口,众人等了许久,就在赵王忍不住想要再派人前往的时候,终于有人走进了王宫内。长安君已经有些醉了,他脸色通红,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味,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赵王的面前。   魏无忌闻了闻空气里的酒味,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赵括却是冷漠的看着他,长安君傻笑着,朝着赵王俯身行礼,说道:“我不知道您要见我,请您宽恕我的无礼。”,赵王只是瞪着他,愤怒的质问道:“你是不是派人去刺杀董成子与楼缓?!”,长安君一个哆嗦,顿时酒都醒了,他茫然的看着赵王,急忙摇着头,说道:“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先前纵马伤人,是他们惩罚了你,不久之后,他们就遭遇到了刺客!”,赵王愤怒的说道。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邯郸得罪我的人很多?难道他们死了都要怪罪我嘛?!”,长安君也怒了,他拉直了脖子,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他几乎是要跳起来,这模样神态,倒还真的是赵王的亲弟弟,这一点没错了。赵王还没有开口,一旁的赵括开口说道:“食肆里的人,看到您与那几位刺客饮酒。”   长安君更加的生气,他说道:“我一直以为您是仁义贤明的人,怎么也来诬陷我呢?我来到邯郸之后,所有人都想要请我饮酒,有人看到我吩咐他们行刺嘛?有人听到我让他们去杀了董成子嘛?”,他气的都有些说不话来,神情倒是不像是假的,看到他如此模样,赵王也渐渐有些困惑。   他询问道:“真不是您派人去做的?”   “不是!”   “我想要说的,若是真的是你做的,你最好承认,寡人可以免除你的罪行,不然,若是让寡人找到证据,寡人也不会顾忌兄弟之情!”   “这本来就不是我做的事情,您就是想杀了我?啊?因为母亲爱我而不爱您?来,来,我的头颅在这里,您砍了去!”,长安君几步走到了赵王的面前,直接将头伸到了他的面前,咬牙切齿的大叫道。赵王一把推开他的头,对左右的武士说道:“将他抓起来!”   几个武士冲上去,从背后抓住了长安君。   长安君愤怒的嘶吼道:“就因为我与他人饮酒,您就要杀了我!好,杀了我!我去找母亲,跟她说是您送我来的!”   赵王愣住了,颤抖着的手指着面前的长安君,却是说不出话来,魏无忌这才咳嗽着,开口说道:“长安君在君王面前失去礼仪,返回邯郸不久,就做出了很多恶劣的事情,可以将他贬为庶人。”,赵王思索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长安君,他正要开口,就听到远处有人说道:“为什么要贬为庶人?”   赵王抬起头来,来人却是平阳君赵豹,赵豹皱着眉头,领着一批赵国的宗室,走进了王宫之内。魏无忌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善,看到赵豹走了进来,长安君便哭着叫道:“伯父!贼害我!”,赵豹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上位的赵王,朝着他俯身行礼,面对长辈,赵王自然也不敢无礼,急忙起身回礼。   “上君,因为什么罪行,您想要将长安君贬为庶人呢?”   “因为他与刺客有联系。”   “哦?”,赵豹笑了笑,方才说道:“那马服君与秦王有联系,是不是也该将他贬为庶人呢?”,赵豹询问道,赵王一愣,没有再说话,赵豹看向了魏无忌,平静的说道:“信陵君若是想要处掉我,不必通过长安君,长安君年幼,有什么样的罪行要遭受到您这样的陷害呢?”   “他赶到邯郸之后,屡次纵马伤人,这是我所陷害他的?”   “可是,他也已经接受了惩罚,也进行了赔偿,不是吗?”   赵豹再次看向了赵王,他认真的说道:“若是上君要因为没有道理的事情而处罚长安君,那就请允许我连坐,我身为长安君的伯父,也该接受惩罚,请您将宗室众人全部贬为庶子吧。”   赵王再也说不出话来,赵括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那几位接受了长安君赔偿的十几个百姓,全部都死了。”,赵王一愣,挥了挥手,说道:“我们还是说董成子遇刺的事情,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   “不重要吗?”   赵括抬起头,大笑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有贤人范子   魏无忌坐在了赵括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低声说道:“请您不要冲动,这可能是赵豹的计策。”   听到赵括的笑声,赵王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这位马服君,向来仁义,是最重视黎民的,他急忙开口说道:“寡人这就派董成子去处理这件事,一定会严惩凶手,若是这件事真的是长安君所为,寡人是不会放过他的。”,赵括眼里带着一抹浓浓的失望,他并没有回话。   最终,长安君也没有得到任何惩罚,赵王只是警告他,不许再伤人,又说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许他离开自己的府邸,这才让赵豹将长安君带走。有赵豹带着众人护着长安君,而魏无忌又给不出具体的证据,只是因为刺客先前和长安君饮酒,是无法处置他的,虽然他有最大的嫌疑。   长安君愤恨的盯着魏无忌,又看了一眼赵括,这才跟上了赵豹,迅速走出了王宫,刚刚走到了王宫门口,赵豹一把抓住了长安君的衣领,将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长安君没有防备,险些摔了一跤,赵豹冷冷的盯着他,低声质问道:“董成子与楼缓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做的!”   长安君再一次暴怒,他说道:“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杀了那些敢让我赔偿的贱民而已!董肥豚与楼老贼,我根本就没有派人去杀他们!”,赵豹急忙捂住了他的嘴,看了看周围,这才将长安君放开,长安君整了整衣领,依旧有些生气,赵豹这才平静的说道:“不是你做的就好。”   “如此看来,这就是魏无忌的计策,他想要通过你来除掉我...”,赵豹眯着双眼,冷冷的说道:“是魏无忌派去刺客,又让这些刺客请你饮酒,以此来诬陷你...”   他说着,便朝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去,长安君跟在他的身后,脸色有些狰狞,眼里满是凶光,他说道:“我兄长不就是负责守护邯郸吗?让他带上几千个精锐的士卒,直接将魏无忌杀死不就好了?!”,赵豹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若是魏无忌被自己带着士卒杀死在邯郸,只怕明天平原君就要死在大梁,随即就是魏赵大战,不死不休。   王宫外,则是赵豹的诸多门客,加上其余贵者的宾客,足足有五十多人,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是因为赵豹要提防来自敌人的威胁,魏无忌也是如此,每次出门都是需要大批的门客来护卫,如今礼崩乐坏,贵者都喜欢养一大批的武士,专门来为他们做一些肮脏的事情,只可惜,论门客,这些贵者全部加起来,也不如一个信陵君。   “等等!”   忽然有人在远处叫道,赵豹停下脚步,却是看到了刚刚走出王宫的赵括,赵括死死盯着他身后的长安君,快步朝着自己这里走来,赵豹暗道不好,长安君杀了那几个贱民,马服君这个人好是好,可惜,就是太软弱了,常常因为贱民的事情来为难自己这些尊贵的人。   他急忙看向了长安君,眨了眨双眼,长安君有些困惑,赵豹只能低声说道:“不要让马服君知道。”   “你,是不是杀死了那些被你撞伤的百姓。”,果然,赵括质问道。   赵豹眯着双眼,并没有开口,长安君眼里的凶光愈盛,他高高的抬起头来,桀骜的说道:“您何时当上的司寇?您有什么资格来审问我呢?”,赵豹一听,暗道不好,急忙对长安君叫道:“你这混账!不许对马服君无礼!”,赵括的眼里也出现了凶光,他忽然就朝着长安君走了过来。   赵豹连忙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请您不要动怒...他年轻气盛,这些事情并不是他做的。”   “煽动百姓赴死,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赵括骂着,一把将赵豹推开,赵豹踉跄了几步,摔在地面上,长安君指着赵括,大吼道:”家主受到如此侮辱!二三子还在等着什么?!“,那一刻,赵豹的门客们朝着马服君就冲了上去,并不是要攻击马服君,而是挡在了赵豹的面前。   赵括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直直的走向了长安君的方向。   赵豹坐在地面上,哀求道:“马服君!请您不要逼我!”   赵括并没有回答,赵豹这才大叫道:“拦住他!”,门客们迟疑了一下,这才朝着赵括冲了上去,“咣~~”,赵括迎面一拳,冲在最前的武士竟是飞了出去,他是真的飞了出去,直接压倒了身后的数个武士,战斗一触即发,赵括左右开弓,双手抓着两个武士的脖颈,往下狠狠一拽,两人倒栽葱一样的直接被他按在地上,一动不动。   长安君瞪圆了双眼,张大嘴巴。   “咣~~”   “砰~~”   赵括只是一拳一拳的挥去,一个又一个武士倒在了他的脚下,只是在眨眼之间,赵括就已经来到了长安君的面前,甚至喘都没有喘一下,长安君脸上的桀骜荡然无存,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马服君...他怎么会如此凶猛?   看着朝自己飞来的铁拳,长安君醒悟:哦,对了,他是武将,还是可以斩将夺旗的那种。   赵括提着手里的长安君,长安君的脸都几乎被他打烂了,他掐着长安君的脖颈,质问道:“你的父母没有教过您要善待他人的道理吗?地位尊贵的人,就可以肆意妄为,就可以杀害无辜吗?!”,长安君直接被赵括举了起来,他翻着白眼,双腿抖动着,甚至难以呼吸。   赵豹坐在地面上,大叫道:“救下长安君!救下长安君!”   只可惜,他的门客,此刻都是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仅剩的几个站着的,却完全不敢再上前,只是颤抖着对赵豹说道:“马..马服..马服君是赵国的仁义君子..我们..我们不能伤害他...”   赵括还在质问长安君:到底是不是他杀了那些百姓。赵豹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瞪大了双眼,盯着面前的赵括,就在此时,刚刚走出王宫的魏无忌冲了出来,他看着地面上那些惨嚎着的门客们,又看到险些要被赵括掐死的长安君,急忙冲了过去,他双手紧紧的抓住赵括的手,想要拉开,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用力,赵括都是巍然不动。   魏无忌只好低声说道:“马服君,不要冲动,这是奸贼所设下的圈套,若是您杀死了长安君,这就是中了贼人的计策啊,再说,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长安君犯法,您一直说律法不能废,您自己又怎么可以做出违背律法的事情呢?”,听到魏无忌的话,赵括算是清醒了一下,他一把松开了长安君的脖颈,长安君摔在了地面上。   他艰难的呼吸着,这才抬起头来,无比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赵括,他何时如此的接近过死亡?看着面前这位险些杀了自己的赵括,他眼里只有恐惧,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下来,裳也湿了。看着他惊恐无比的双眼,赵括恶狠狠的说道:“若是我发现了你残害百姓,我会亲手杀掉你。”   说完,他才转身离开了。   赵豹急急忙忙走到了长安君的身边,长安君紧紧抱着赵豹,大声的哭了起来,他实在是被吓坏了。他紧紧抱着赵豹,哭嚎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马服君居然这样对我~~”   赵豹劝慰了他几句,这才将他拉起来,他颤颤巍巍的看向了地面上那些呻吟的门客们,愤怒的骂道:“都给我起身!难道我今天所遭受的侮辱还不够吗?”,几个门客互相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过了许久,众人都是起身了,只是,他们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不敢面对赵豹。   赵豹正要说些什么,又看到了几个倒在地面上的人,愤怒的说道:“为什么不把他们也扶起来?!”   “家主...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那他们是谁?!”   “是守卫王宫的武士...他们刚才是来劝和的,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马服君一拳打晕过去了。”   .......   戈站在马车身边,懒洋洋的问道:“少君,要回马服吗?”,魏无忌看了一眼戈,方才说道:“您方才怎么不拦住马服君呢?”,戈忽然笑了起来,“拦住家主?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家主是仁义的人,他的敌人,一定是穷凶极恶的败类,面对这样的人,我应该帮忙才对,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帮忙,他们都倒了。”   魏无忌严肃的看着赵括,他说道:“这一定是赵豹的计策,赵豹故意利用长安君来激怒您,好让您杀死他,只要您杀了长安君,您是不可能继续待在赵国的,上君就是不杀您,也会将您逐出赵国的。”,“他一定是因为您支持变法,又害怕不能抵抗,故而用这样卑鄙的计策,请您不要中了他的计策。”   他认真的说道:“我并没有将长安君的事情告诉别人,赵王正要处置长安君,赵豹就匆匆赶来,若不是他在王宫里安排了人手,那就是他知道这一切,他就是幕后的凶手,这件事,必须要谨慎的对待。”   赵括看着魏无忌,他认真的说道:“等我找到了证据,无论如何,我都要根据律法来审判赵月。”   两人上了马车,戈看出家主的心情不是很好,他随意的说道:“家主啊,世道就是这样,出身卑鄙的人,就是没有犯下任何的过错,也免不了惩罚,可是兄长是君王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做坏事,却还可以比任何善良的人要活得更久,..这就是卑鄙者与尊贵者的道理啊!”   一旁的魏无忌有些不开心的说道:“我的兄长也是君王,可我也不曾作恶。”   “那是因为魏国的疆域小,赵国的疆域这么大,出来几个像赵月那样的恶徒,也是难免的啊...”   寻找证据的事情,自然是落在了董成子的身上,而赵括也没有心情再去拜访其他人,他带着自己的弟子们返回了马服,他带走了董成子所制定的一部分的律法,他要帮助董成子来编订律法。回到了马服之后,他又派人去寻找那些在邯郸遇害的百姓的情况,其他时日里,就是在修订律法,陪陪千古一帝。   看着自己怀里流着鼻涕的赵政,赵括认真的对他说道:“儿子,你千万不要像他们一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你间来有了辉煌的成就,一定要善待你的百姓,不要放任坏人作恶,你若是天下的君王,就该保护天下的人,只有让他们生活的更好,他们才会尊重你,才会成就你的大业...好吗?”   赵政困惑的看着父亲,斜着头,“呀?”   “老师...”,韩非走到了老师的身边,赵括站起身来,将小家伙交给了一旁的戈,这才跟韩非走出了院落,在马服之外,也就是当初那些弟子们等待他的地方,此刻已经有很多弟子们在等待着,他们在地面上放上了坐席,看到赵括,众人纷纷起身,赵括就这样坐在了他们的最中间。   这里,就是要建成学室的地方。   “我想要告诉二三子一个故事。”   “在很久以前,有位范子,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过世了,他家里非常的穷苦,可是却也不忘记学习知识,他以天下为己任,他说:士应该在天下人担忧之前先担忧,在天下人享乐之后才享乐,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位巫,他询问:我将来可以为国相吗?巫回答:不行。”   “他又问:那我能不能成为名医?”   “巫很惊讶,说:您方才的理想那么的高大,为什么一下就降低了这么多呢?”   “范子回答说:只有国相与名医可以救人。”   “巫说:您有这样的仁心,是可以担任国相的。”   赵括居然讲起了故事,当然,韩非还是一如往常的开始了记录,众人认真的听着,对赵括的故事很有兴趣,有弟子赵主吾询问道:“这位范子后来真的成为了国相吗?”   “是的,他的确是当了国相。”   “可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听说过这位范子呢?”   “因为太过久远。”   韩非却是笑了起来,什么范子,这不过是老师编出的一个故事而已,只是为了要说出自己想要说的,在天下人担忧之前担忧,在天下人享乐之后才享乐...唉,这就是老师的劝谏啊...韩非感慨着,急忙又补上了赵括后来的言语。   而此刻,长安君哆嗦着,坐在赵豹的面前,擦着眼泪,说道:“还是您最疼爱我,兄长居然要帮着外人来处置我...我再也不会将他当作我的兄长来敬爱了..”   “住口!”,赵豹瞪了他一眼,方才恼怒的说道:“你以为,我是怎么会来的那么及时,是你说的那位不爱你的兄长,派来武士让我去救你的,上君是爱你的,可是他不能在魏无忌和马服君面前偏袒你,知道吗?马服君是赵国的贤才,若是他离开了赵国,那就一定要在半路上杀掉他,不然,赵国就会因为这件事而灭亡。”   “你最好给我待在院落里,不许外出,还有,不许再说上君的坏话,你要感谢他的恩德!若不是他帮着掩盖了你杀害百姓的事情,你以为这里的门客就能挡得住马服君吗?!”   “哦?原来兄长还是愿意为我撑腰的...”,长安君点了点头,脸上的惊恐却顿时消散了。   忽然,他笑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起来了   凛冬将至,秦国与楚国的战争,在经历了秦人的大推进,三国联军的反击,拉锯,已经秦国单方面的溃败之后,已经是从春种打到了寒冬,韩国最先撤走了自己的军队,因为他们需要秋收,魏国因为平原君的缘故,粮食倒也充沛,派去的士卒也不影响本国的秋收,故而不曾退兵,至于楚国...则是迎来了一个悲惨的冬季。   因为战争是在春种开始的,又猛地征集了几十万的青壮,这使得楚国的农业遭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已经有多处地方出现了粮荒,春申君也派人向邻居们求援,希望能借来一些粮食,平原君只是送了一些,毕竟魏国已经派人去帮忙了,做的算是仁至义尽,而最让人惊讶的就是齐国,齐国居然好心的借给了楚国很多粮食。   齐国的君王后,的确是一位奇女子,或者说,奇妇人,这一次的雪中送炭,使得楚国与齐国之间持续了多年的仇恨,也隐约有些消散,楚王非常的感动,亲自写信给齐王,给他送了很多的宝物,感谢他的恩德,并且,楚国直接调走了驻扎在东南处用以防备齐国的军队,将这些军队也投入了南阳战场,以此来表示自己对齐国的信任。   齐国,这位曾经的霸主,在经历了一次被六国讨伐的惨剧之后,如今在外交上有了巨大的突破,开始再次活跃在各国之中,通过各种办法来改善与诸国的关系。   齐国王宫内,齐王看着楚王送来的礼物,格外的开心,他把玩着楚王送来的宝剑,挥了挥,这才笑着将宝剑收了起来,看着坐在身旁的母亲,咧嘴笑着,说道:“母亲...寡人先前还有些不情愿给楚国送去粮食,没有想到,只是一些粮食,就能得到这么多的宝物....”   君王后睁开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闪烁着几分失望,她说道:“建...我难道是为了楚王的宝物才给楚国送去粮食的吗?”   齐王一愣,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您是为了改善与楚国的关系。”   君王后这才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楚国想要与各国联盟,如今我们在楚国最危难的时候帮助了他们,楚国在短期内,是不敢来图谋齐国的,因为他要是图谋齐国,就会让诸侯们鄙夷,破坏他的联盟之策...”   “可是,母亲,他的联盟之策,本来就是要与齐国联盟,就算我们不赠送粮食,他们又怎么会来进攻齐国呢?”   “联盟,从来就不可靠,你可以依靠的只有你的大臣,你的将士...只有齐国强大起来,才能避免他人图谋,而齐国想要强大起来,就必须要避免无用的战事,给与齐国可以复兴的机会啊...”,君王后说着,她长叹了一声,说道:“可惜,那位能够帮助你的人,并不愿意返回齐国,甚至将礼物都丢出了院落。”   “寡人以对待国士的姿态去邀请他,他却如此羞辱寡人,这个人该...”,齐王忿忿不平的说着,还没有说完,君王后就上前掐住了他的耳朵,堂堂国君建,却只能痛呼着,哀求母亲松手,君王后看了看周围,这才松开了手,她生气的说道:“若不是你的父亲不听从我的建议,将他逼走,又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呢?”   “你要记住,若不是他,齐国早就灭亡了,你又怎么能坐在这里把玩着楚王送来的礼物?!”   “人要学会记住他人的恩德,何况,他还是你的长辈!”   齐王建年纪也并不小,只是面对母亲,他看起来却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揉着耳朵,委屈的说道:“母亲...寡人知道了。”   “我听闻,你想要耗费钱财来扩建王宫?”,君王后又质问道,齐王笑着,自豪的说道:“母亲,寡人是要给您修建的,寡人要给您修建一个最好,最豪华的宫殿...”,君王后没有训斥他,只是温柔的说道:“建,不必如此,与其耗费钱财来给我修建宫殿,还是拿这些钱来大修稷下学宫...学宫里的,都是可以振兴齐国的英才...”   “稷下学宫,自从荀子离开之后,缺了一位大祭酒,你可以邀请一位贤人来稷下学宫,担任学宫的大祭酒。”   “邀请谁啊?”   “赵国的马服君。”   齐王笑了起来,说道:“寡人知道他,不过,他会来齐国吗?”,君王后感慨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来,他的学问,是可以帮助你的。若是赵国用他为相,赵国的强大就可以超过秦国,若是秦国用他为相,六国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秦国,若是楚国用他为令,楚国就能继续他的霸业,染指中原,若是你可以用他为相...齐国又能变成曾经那个可以号令诸国的霸主...”   齐王瞪大了双眼,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面前的宝物,说道:“母亲,寡人这就把这些宝物都送到赵国去,邀请马服君前来齐国!”   .........   景阳所没有想到的是,战事出奇的顺利,在最前头追击秦人的军队,居然连战连胜,直接将秦人杀的奔溃,众人都以为,景阳说的很对,秦人在按着马服君的军事思想进行整编之后,战力果然是飞速下降,这样下去,别说是南阳跟南郡,就是咸阳都能被打下来啊!   可战事越是顺利,景阳就越是感觉到惊惧。   景阳有着极为出色的战场嗅觉,他曾带着楚军翻山越岭的赶往燕国作战,又在各国的包围之下安然回到楚国,这与他的智慧,以及天生的那种嗅觉是分不开的,此刻,他就感觉到了一种诡异,一种致命的威胁,可是,他又看不出这种危险到底在哪里,这一路上,他看似全力出击,却是非常的谨慎。   主力大军徐徐前进,从来没有停止对周围的探查,避免秦人的伏击。   可以说,景阳是谨慎到了骨子里的,故而,整个主力大军的行军速度还是非常缓慢的,同时,他也是在保持着对战场各地的掌控,通过自己出色的指挥才能,来让这支编制混杂的楚国大军做到不冒进,不冲动。他完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对于他如此谨慎的做法,众人却是很不满的。   因为景阳的缘故,秦人一直都在朝着长城逃窜,若是让秦人及时返回长城驻守,战场就要进入对峙模式,这不是楚人所想要看到的,他们只想要早些结束这战争,返回自己的领地去。   景阳坐在戎车上,听着各地的斥候前来禀告秦人的动向,整个人却还是在想着秦人的古怪,秦人撤退的太快,肯定是有问题的,可是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呢?若只是因为秦人败退太快而停止进攻...这不会是秦人为了让自己停止进攻而安排的策略吧?   而此刻,项先正领着自己的残余兵力,朝着阳城的方向撤退,坐在戎车上,项先低着头,他浑身都是创伤,正在渗出血来,在景阳的大军刚刚离开上蔡之后,本该被景阳追击的秦人大军,忽然就出现在了上蔡的周围,项先看到了城池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秦人,浑身冰冷,而让他更加惊慌的是,这些秦人打出的旗帜上,写着三个秦字,“武成君”   项先来不及反应,就遭遇到了秦人的猛攻,上蔡就好像是在狂风暴雨里行驶在水面上的小舟,忍不住的摇晃了起来,白起从三面围攻城池,故意放出了一个缺口,项先本以为能得到景阳的援军,愣是在上蔡坚守了六天,可是,景阳的援军毫无踪影,城池内的将士却快要死完了...   项先只能无奈的从白起放出的那个缺口突围,放弃上蔡,毫不意外的,在这缺口上,白起早已安排好了伏兵,项先奋战不退,杀出伏击,最终带着不到两千人的残余士卒逃离了这里,项先派人前往各地,想要向景阳求援,可是他派出的斥候却没有任何的踪影,白起通过精锐的骑兵,直接切断了楚国斥候的通信,他在进攻上蔡之前,就占据了一些要道,来避免消息泄露。   项先想了许久,他也不明白白起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在他之前就有景阳的几十万大军。   可是,他此刻却只能是不断的逃亡,秦人再一次开始了推进,说起来可笑,他们将楚国大军留在自己的身后,直接开始了推进,目标正是王城陈都,项先几乎是要哭了出来,楚国的大军,都在景阳那里,若是景阳没有及时回援,秦国大军就要攻进陈都,俘虏楚王,灭亡楚国...   景阳将军!!您到底在做什么啊?!   秦人大军再次攻进楚国腹地的时候,楚人已经完全的绝望了,楚人哭着拿起了木棍,农具,前来迎接这些入侵的秦人,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良人,都已经死在了前方,不然,秦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秦人当然也不客气,面对这些自己送上来的首级,咧嘴狞笑着。   一个又一个乡邑被屠光,白起的脸上并不曾出现一丝的怜悯。   秦人兵分三路,一路攻往阳城方向,一路攻往平舆方向,一路渡颍水,一路上,完全没有遭遇到楚国士卒,势如破竹,推进速度极快,当项先领着残兵赶到了陈都的时候,春申君跑出了城池,甚至都有些不顾礼仪,他双眼赤红,看着面前的项先,将他提起来,愤怒的质问道:“楚国的三十万大军呢?大军呢?!”   “我不知道...景阳将军那里没有任何消息...白起来了。”   春申君踉跄了几步,悲愤交加,竟是猛地抽出短剑来,对准了自己,项先见状,急忙扑上去,抢过春申君的短剑,说道:“楚国并没有战败,景阳将军离开上蔡还没有多久,白起是绝对没有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击溃他的,请您不要这样,请您安抚民心,等待景阳将军回援!!”   黄歇这才反应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笑了起来,扶起了面前的项先,大声的说道:“项先将军重创白起!这是大功啊,是应该要被赏赐的!”,他说着,一一扶起了跟随项先返回的士卒们,项先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是起身大声说道:“白起被景阳将军击溃之后,溃兵四处逃窜,景阳将军的兵力就在他们身后追击,很快,他们就被消灭了!”   两人大笑着,走进了城池内,项先高高的扬起头,就好像他打了一场大胜仗。   楚王坐在王宫里,再次拿起了自己的宝剑,刚刚,春申君走进来,告诉了他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消息,白起要来了,而楚国的大军,就好像神秘失踪了,完全没有任何的踪迹,楚王一直都很想向秦国复仇,他身上背负着血债,他也曾想过要亲自走上战场,斩杀敌人,因为这个缘故,他从不曾忘记要擦拭自己的宝剑。   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当与自己的死敌白起真正遭遇的时候,楚王惊讶的发现,自己持剑的双手居然在颤抖,宝剑轻微的抖动着,无论楚王如何用力,都好像有些举不起手中的宝剑。春申君告诉楚王,自己一定会击退白起的,他临时征召了陈都内的贵族子弟,他们的门客,国内的武士,加上原先负责守护王宫的精锐,使得陈都的守城士卒达到了十万...   只是,这十万人的战斗力...就不好说了。   黄歇整日都是在笑着,他告诉所有人,景阳将军快要来了。   楚王知道他是在安抚军心,黄歇要他一切依旧,还可以召开宴会,款待重臣,帮助他安抚好王都里的民心,可是,楚王并不想去设宴。他知道,项先正在指挥士卒与城外的秦人交战,秦人猛攻王都,看来,白起不是想要再占领楚国的几个城池,而是想要俘虏自己,灭亡楚国啊。   楚王似乎能听到城墙上所传出的嘶吼声,楚人正在城墙上流血牺牲。   楚王缓缓站起身来,他一身戎装,手持宝剑,他看着王宫内的武士们,认真的说道:   “请二三子跟随寡人,迎战白起。” 第一百八十八章 马服君的军事理论   当楚王出现在城墙的时候,项先吓懵了。   数不清的箭矢笼罩在城墙的上空,每一刻,都有人在死去,在这样的情况下,项先不敢想象大王出了什么意外会导致的后果,他急忙带着人手朝着楚王的方向赶了过去,楚王站在城墙上,看着脚边的尸体,也拿起了强弓,便从城池上往下射击,王宫的护卫们举起了大盾,就站在楚王的周围。   “大王~~”,项先冲到了楚王的身边,也不顾从外射来的箭矢,俯身朝着他一拜,说道:“这里实在太凶险,请您返回王宫,我绝对不会让秦人登上城墙!”,楚王看了一眼项先,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位楚国的将军,只是因为此人说起军略兵法来头头是道,而亲自带兵作战,却从来没有胜过。   当初的项先,也就是临武君,被委以重任,指挥着近十万的楚国勇士,却被敌人打的丢盔卸甲,慌忙逃窜,甚至一度逃到了诸国避难,楚王自诩是一位勇士,他是看不起这样的懦夫的,在如今,他带兵去救韩国,遭遇了大败,驻守上蔡,再次被击败...这就让楚王无法再高看这位将军。   若不是将领们都在跟着景阳在前方作战,镇守王城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落在项先的身上。   项先心里也苦,当初带着十万将士,以为自己能够扬名天下,结果第一次作战就遇到了白起,被白起打的全军覆灭,后来赶往韩国救援,又遇到白起,以优势的兵力再次被击败,而在上蔡,景阳前脚刚走,第三天城池就被白起给包围了,那是白起十几万的主力大军啊,白起全力猛攻,看不到援军的他又能怎么办呢???   楚王并没有理会苦苦哀求的项先,他只是看着城池外那些弯弓朝着城墙上射击的秦人,拿起了强弓,一箭一箭的朝着城池下射去,寻常人是没有这样的力量的,连续的射击会使得双臂失力,甚至,会弄伤自己,项先低着头,保持着俯身行礼的模样,一动不动,“噗~”,忽有箭矢刺进了他的胳膊上,项先咧了咧嘴,却依旧没有起身。   楚王看到了那箭矢,他忽然对左右的武士大叫道:“还愣着做什么?!保护项先将军啊!”   武士们急忙上前,用大盾护住了项先,项先再拜,说道:“请大王返回王宫,臣绝对不会让让秦人登上城墙。”   楚王咬着牙,迟疑了片刻,看了看项先胳膊上那颤抖着的箭矢,他还是开口叫道:“为项先将军处理伤口!令人在王宫内准备宴席,等击退了白起,寡人要亲自设宴款待项先将军!!”   楚王还是离开了,而他的到来也并没有白费,将士们因为得到大王的敬重而欢呼不已,他也留下了不少的赏赐。项先举着盾,看着下方的秦人,秦人并没有冒然的发动进攻,他们这些日子里,一直都在通过箭矢来消耗守城士卒,秦人的弓弩非常的厉害,射程要比楚国的弓弩更远,准头也好,而他们的准备的箭矢也的确充足,他们用两天的时间来证明了这一点。   城池上的士卒减员严重,在远处又有拿着云梯等攻城器械的秦人士卒等待着,这让项先不敢撤掉城池上的守兵,甚至还需要及时派人来补充减员严重的区域。   在消耗了几天之后,项先终于迎来了秦人的全力猛攻。   哪怕是在攻城的时候,秦人都是那么的秩序井然,他们整齐划一的朝着城池走来,直接无视掉城池上那些做好准备的弓弩手,一队又一队的秦人从四个方向同时走来,最前头的秦人举起大盾,通常有弓弩手藏在大盾下,随后就是拿着云梯的登城部队,远处还有几十个笨重的大家伙,那东西唤作“飞石”。   它能投出巨大的石块,用来砸毁城墙,或者是...更好的杀人。   石块呼啸而过,箭矢飞来,城池上的士卒顿时便迎来了他们的灾难,石块碾过数个士卒,那种在心理上的打击,是更加巨大的,而在弓弩的掩护下,拿着云梯的秦国士卒们迅速冲向了城池,第一个登城的人,可以升爵三级!三级!那些登城的秦国士卒眼里并没有面对死亡的畏惧,有的只是狂喜,有的只是癫狂。   在飞石的呼啸声里,一个个云梯被架起来,士卒们站在两旁,手持云梯,随后的秦国勇士蹬上了云梯,朝着城墙发动进攻,楚国的弓弩手也发动了进攻,一个又一个秦卒死在了冲锋的道路上,或从云梯上掉落,有楚国士卒合力想要推翻云梯,云梯下的秦国士卒死死抓住云梯,不让云梯倒下!   项先大声嘶吼着,他就在城墙各处来回的跑动着,指挥各处的守卒们进行反击!   战场格外的惨烈,攻城战,向来就是伤亡最为严重的,无论是对于攻城,还是守城一方来说。   项先又杀死了一个跳上城池的秦卒,心里嘶吼着:景阳将军,您到底在哪里?!   而在这时,景阳也是来到了象禾城外,也就是长城的边沿地区,景阳这一路上,顺风顺水,他同样的也在困惑:蒙骜!你到底在哪里?!   就在景阳再次扎营,准备派出斥候来打探周围情况的时候,有斥候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斥候面无血色,浑身都在颤抖着,看到他这副模样,景阳心里一颤,急忙上前,将斥候拉起来,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斥候颤抖着说道:“我们找到了几位同袍。”   很快,那几个衣衫褴褛的溃兵来到了景阳的面前,他们看到景阳的那一刻,顿时就失声痛哭了起来,当初项先在发现秦人踪影之后,即刻派人去联络景阳,这些被项先派出的勇士们,经历了秦人的层层追击,白起不许任何人泄露自己的位置,甚至,为了隐瞒消息,他屠掉了不少的乡邑。   对于这些想要传递情报的楚国士卒,自然就会更加用力的追击,在突破了秦人的诸多包围,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景阳,这一刻,他们都说不出话来,景阳却急得要跳了起来,他急忙询问,这几个士卒方才将项先遭遇秦国主力的事情告诉了景阳,又将自己沿路上的所见一一说出。   景阳呆住了。   什么??白起??他在我的身后??   自己的后方,可都是没有任何防备力量的城池,几乎相对于空城,还有大后方的王都,景阳浑身颤抖起来,脸色涨红,他摇着头,抓住那位士卒的脖颈,大声的质问道:“你是秦人派来的?!”,士卒惊恐的看着他,摇着头,哭诉道:“请您救救上蔡城吧!!”   “上蔡..呵呵,上蔡...”,景阳喃喃着,摇着头,他踉跄着,险些摔了一跤,急忙坐在了案前,看着舆图,看了片刻,他的脸上便涌现出了一股绝望,没了,都没了,陈都没了,大王没了,楚国...不,不,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有三十万楚国大军,景阳疯狂的摇着头,将心里的那股绝望按下去。   “全军转向,目标上蔡!”   景阳大吼道。   楚国的将士们非常的生气,战事如此的顺利,景阳将军为什么忽然要撤退呢?不过,景阳的军令,他们是不能不从的,有几个质疑他的贵族,直接就被景阳所斩杀,这就让其他人更加不敢违背了,楚国大军连忙改变了方向,后军变成了前军,朝着上蔡的方向飞速撤退。   而在此刻,陈都城墙的上头,楚国的旗帜,依旧在飘荡着。   项先站在城墙上,左手扶着楚国大旗,右手持着断裂的长矛,浑身都在颤抖着,他的脚下,已经堆满了尸体,从他的脚边一直到城墙之下,处处都是尸体,守城将士的双腿都直接浸泡在了血水之中,项先从不曾有如此的疲惫,他已经四天不曾合眼,而秦人也是猛攻了整整四天,他们的进攻,没有停止过一刻。   项先站在城墙上,看着终于丢下残破的云梯,渐渐回去的秦国士卒,整个人都开始摇晃了起来,他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寂静,无与伦比的疲惫,正在不断的敲打着他,仿佛有人在他的耳边喃喃着,让他快点躺下来休息,项先从最初经历的剧痛,到如今,就连浑身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秦人的进攻是疯狂的,只是,这些秦人,遇到了更加疯狂的楚国士卒,项先高高举起一个秦人,将他丢出城池的时候,楚人就疯狂了,他们扑上去,抱着秦人,直接从城池上跳跃,来自西北的蛮夷与来自东南的蛮夷,在这里进行了最为疯狂的厮杀,双方无所不用,用拳头,牙齿,额头,互相攻击。   负责守护陈都的士卒们,已经死完了。   驻守各个区域的将领们,也死完了。   现在还剩下的,就是临时召集的私兵,以及楚国内不事耕作的武士们。   也不只是楚人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秦人同样如此,秦人遭遇到了进攻楚国以来最为顽强的抵抗,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秦人舔舐着伤口,冷冷打量着那恍若废墟一般的城池,就是那座城池,挡住了他们的步伐。   白起站起身来,捧着竹简,在营帐内来回的走动着,蒙武坐在不远处,赤裸着上身,他也在登城战里受了伤,还不曾愈合,白起看起来有些烦恼,他皱着眉头,神色有些焦躁,蒙武是能够理解他的,从一开始,白起的战略就无比的顺利,通过迅速的大迂回,直接绕过对方的主力,闪击对方的王都。   而这个战略,却卡在了攻城战这一步,哪怕白起做好了攻城的准备,也没有能拿下这座城池,城墙上的楚人就好像疯了一样,防守了整整四天,却也不曾被征服,战况最好的时候,秦人甚至都大批的登上了城池,却还是被项先及时带着人赶到,那位楚国的将领勇武难挡,蒙武也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丢出了城墙,险些死掉。   蒙武皱着眉头,背后传来阵阵的疼痛,让他备受煎熬。   白起忽然停住了脚步,将竹简收起来,看着门口的武士,说道:“通知各位将军,撤退。”   武士急忙走了出去,蒙武却挣扎着起身,他说道:“武安君,陈都绝对没有办法继续坚守,明日,我愿意再带领将士们登城!”,白起看着他,面无表情,冷冷的询问道:“您准备违抗我的军令?”,蒙武浑身一颤,不再开口。很快,秦国的将士们做好了准备,缓缓开始了撤离。   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却没有能攻下陈都,这对秦国将士而言,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他们看起来都有些沮丧,将领们也表示难以理解白起的军令,眼看陈都就要坚持不下去了,怎么能停止攻城呢?如此一来,难道不是前功尽弃吗?只是,他们没有胆量去质疑白起。   在这个时候,景阳大军已经赶到了上蔡,他们顿时就愣住了。   上蔡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城池内,再也看不到活着的百姓...就是周围的那些乡邑,也是如此,这就证明了,那些斥候并没有说谎,白起真的绕到了自己的身后,景阳懵了,不再迟疑,全力朝着陈都的方向赶去,只是,景阳心里也不知道,如今陈都是否还完好,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面对白起的主力,陈都能坚守那么久吗?   秦人的撤离,对坚守城池的楚国士卒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看着远处转身离去的秦人大军,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他们大声的嘶吼着,甚至是跪在城墙上哭了起来,整个陈都的百姓,都因为这些士卒的鬼哭狼嚎而惊动,他们非常的害怕,是白起攻进了陈都嘛?   很快,秦人被迫撤离的消息传了出来,春申君对众人说:景阳将军赶来了,故而白起跑了。   城墙之上,顿时陷入了欢乐的海洋之中,士卒们跳起了楚舞,城墙之上,满是士卒们的嘶吼声,终于,有将领们跑到了项先的身边,项先握着旗杆,静静的看着远处,一动不动。   “将军...我们赢了!”   “将军...?”   “将军?!”   项先左手握着楚国的旗帜,右手握着长矛,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犹如一座守卫着楚国的雕塑。   他早已没有了呼吸。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将相不和   赵国,列人乡邑。   列人位于邯郸之东,虽然不大,可这里拥有赵国最为肥沃的土地,这是因为这里近水,方便灌溉,而列人的百姓们,此刻却是全部都聚集了起来,此刻还是寒冬,众人都在哆嗦着,只是,他们看起来非常的开心,围在一处较为宽阔的院落内外,院落内,站满了人,院落外,也有百姓从矮小的院墙上探出头来,好奇的张望着。   众人都很开心,也非常的激动,因为,马服君来了。   马服君不是独自赶来的,他与自己的弟子们来到了这里,若不是平日里蛮横的乡吏诚惶诚恐的拜在这位年轻人的面前,众人都不敢相信,原来这位留宿在自己家里的年轻贵人就是马服君。赵括笑着坐在地面上,在周围都是人影,有弟子们站在他的身后,手持竹简,正在记录。   “老丈,丰收之年,列人的一亩地可以出产多少粟呢?”   坐在马服君面前的老人抚摸着胡须,露出一口豁牙,笑着回答道:“最好的耕地,一亩可以产粮三石粟。”   “那若是平日里呢?”   “两石五。”   “您有多少耕地呢?”   “我并没有耕地,我与家人共八人,耕作三百亩的土地...”,老人说着,赵括恍然大悟,此刻的秦国与诸国还有不同,此刻,土地国有制正在朝着土地私有制发展,当然,在赵括看来,也不能说是土地国有制,应该是土地王有制,耕地都是大王的,其余人都是为大王耕作的奴隶,这只是一个更加自私的土地私有制而已!   王室将耕地分给贵族,贵族再将土地分给百姓,层层剥削,百姓没有自己的耕地,他们只是负责为他人耕作而已,而贵族也无法私自变卖土地,贵族的土地也是王室的赏赐。这样一来,坏处就来了,对于这些公田,百姓是不肯全力耕作的,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耕地,何必劳心费力呢?   于是乎,各国都进行了变法,像鲁国,齐国等国家,施行新的税法,下令无论是公田还是私田,都要按亩交税,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土地私有,而魏,赵,韩等国家,也是通过允许贵族带着百姓开垦耕地,承认这些新开垦的土地属于开垦者。做的最出色的就是秦国,秦国直接承认土地私有,允许买卖,允许秦人自己开垦,自己耕作。   也就是说,秦国有了农民,而其他国家的农夫....那叫奴隶。   秦王与其他国家的王,有着最为明显的差距,那就是在资源的分配上,因为完成了土地私有制,秦王可以直接向全国征税,可以集中的调配全国的物资,而其余诸侯,不过是国内的一个大领主而已,六国就是比秦国更加的富裕,这些资源不能直接被统一调动起来,自然不会是秦国的对手。   当然,因为各国都在朝着秦国的制度靠拢,土地问题也变得千奇百怪,在赵国,有实封的封君,也有虚封的,有拥有大批土地不能贩卖的贵族,也有自己开垦有私田的贵族,有依附贵族进行耕作的百姓,也有拥有自己一些土地,直接向国君缴税的百姓。赵括认真的进行询问,弟子们也在飞快的记录着。   赵括并不喜欢秦国的土地私有制,正是这项制度,使得中国一直在不断的进行朝代的循环,地主兼并土地,使得民不聊生,随即出现动乱,推翻旧的土地拥有者,再次进行土地的分配,再经过一段时间,土地再次被兼并到地主手里,百姓又活不下去...可是,在如今看来,秦国的土地私有,仿佛才是最适合当今的制度。   起码,他让百姓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调动了百姓的积极性。   可问题就在于,非常不合理的税收,赵括在探查之后,惊讶的发现,赵国的税率是五税四,这是什么概念?百分之八十的税率啊!你辛辛苦苦耕作了一年,有了一百石的粮食,要缴纳其中的八十石...要是发生了战争还得继续跟你要,这是要逼死百姓?当然,秦国的税率也好不到哪里去,秦国是三税二,百分之六十六左右?   要知道,在后来的汉朝,税率是三十税一..当然,这也是因为汉朝不需要时刻准备战争,在后来与匈奴作战的时候,赋可是没少收,那比战国时的赋还要苛刻。   如今各国,谁也不能笑话谁,因为大家在征税这方面,都是差不多的。最苦的,大概就是百姓了,秦国的税虽然高,可是百姓好歹是可以自己去开垦土地的,只要足够勤劳,不累死在耕地里,就还有活路,对于其他国家的百姓而言,或许依附着贵族,还可能活得下去。   赵括长叹了一声,他想起了昔日孔子的感慨:苛政猛于虎也。   当初,孔子和子路路过泰山时,看到一位悲惨的妇女,妇女的亲人都被山里的老虎咬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跪在坟墓前哭,当孔子问她为什么不离开这里的时候,妇女回答,因为这里没有残暴的政令啊。孔子便感慨:刻残暴的政令比老虎还要凶猛可怕啊!   赵括认真的计算了一下列人的粮产。一个健壮的劳动力可以耕作五十亩的耕地,而他本身在一年的时间里要耗费大概三十石的粟米,一亩三石来计算,那大概就是一个健壮的劳动力耕作五十亩的耕地,可以得到一百五十石粮食,要缴纳一百二十石粮食,自己就能留下三十石...   哦,就是留下正好够他一年所吃的粮食啊。   这鬼税收居然还算到了这一点!   当然,这也不过是计算,一个家里不可能全部都是健壮的劳动力,也不可能总是风调雨顺,更要命的是,家里那位可以耕作五十亩耕地的劳动力,在每年都要抽出一个月的时间来进行操练,抽出一个月的时间的来服力役,就是帮着修建道路,修建宫殿之类的,还要时不时的上战场。   赵括一下子就体会到了当初几十万士卒聚集在上党之后,留守后方的赵国百姓的绝望了。   赵括又询问了很多的情况,一直谈到了晚上,众人不敢打扰赵括的休息,乡人们离开了,赵括坐在内室里,韩非坐在他的面前,赵括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五税四,实在太高了,我想要制定合理的税收,就必须要想出一个既合理,又不会严重削弱国力的税率,我需要你帮我...”   “老..老..老师说的对。”,韩非说着,他认真的回忆着,缓缓说道:“我..我..我在韩国的时候,就注..注意到了这一点,韩国的税收混乱...”,按着韩非所说的,因为土地拥有者的不同,韩国的税收虽然高,可是真正进入国库的,却是很少,因为要经历层层的剥削,甚至还有些耕地是被隐藏起来的。   韩非想要效仿秦国那样施行全盘的土地私有制,再在国君绕过贵族直接向农民收税的基础上,按着四税一的方式来进行税收,韩非说了很多自己的看法,赵括却是摇了摇头,赵括认真的说道:“我却是认为,应该要按着各地的粮产情况来依次的调整,按着一个家庭一年的粮产情况...”   每个家庭所拥有耕地,所拥有劳动力的数量都是不同的,有些耕地是肥沃的,有些耕地是贫瘠的,若是全部都按着统一的税率来进行征税,这还是有些不合理,最好就是能设立额度....韩非也有自己的看法,赵括与韩非整整商谈了一整个晚上,都不曾休息,直到鸡鸣声四起,赵括方才意识到:已经天亮了。   这些时日里,赵括非常的忙碌,他在马服设立学室,允许所有想要学习的人来学习,就是那些出身卑微的人,也是可以来学习,故而,很快,马服就聚集了一批贫穷的人,有老有少,他们都想要跟着马服君学习知识,当然,赵括也会帮助那些前来学习,却身无分文,一天只能啃上一次烤饼的贫穷弟子。   关于医官的事情,他也没有松懈,在他的号召下,各地的名医都在朝着邯郸赶来,而赵王也答应了马服君的请求,设立随军的医生,以及在各地治疗百姓的医官,县里设一位带下医,一位小儿医,一位五官医,一位伤医,他们领取俸禄,分与县丞麾下,负责为县中百姓治病。   这个年代的医生,最渴望的就是能通过自己高超的医术来成为君王的私人医生,获得显赫的地位,如今当然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在赵国为官,这是一个很好的展现自己医术的机会,说不定就能被马服君留下,成为马服君的医呢!赵括还想要拜见赵王的私人医生,由他来负责,成立教导医生的学室...   在推进医学的事情之外,赵括还想要解决的就是税收,土地,徭役等方面的问题。无论有多么的困难,他都一定要想办法来救下这个时代里早已绝望的人...而在让各国效仿,推动各国变革的方面,赵括或许是唯一可以将其实现的人。   秦国,咸阳   从南阳战场频频传来捷报,这让秦王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就是范雎,近期内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白起赶到战场之后的效果是极为明显的,前来报告的士卒说,白起将军已经攻向了陈都。不过,今天,秦王与范雎坐在一起,却并不是因为战场上的事情,而是因为马服君的书信。   马服君再次给秦王写信了,这让秦王无比的激动,就好像得到了偶像回信的粉丝那样。书信是范雎送来的,秦王认真的看着书信,沉默了片刻,方才将竹简递给了范雎,秦王感慨道:“好在马服君并不在楚国啊...”,范雎拿起了书信,认真的看了起来,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是赵括希望秦王能够宽恕被俘虏的楚国士卒,要白起不要将他们杀死。   范雎思索了片刻,随即脸色大变,这封竹简来到咸阳,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赵括很早就意识到了秦国会在暗中替换白起?甚至还预料到了白起会击败楚国,俘虏楚国的士卒?范雎抬起头来,看向了秦王,秦王摇着头,说道;“寡人还没有等到武安君的捷报,而马服君就已经给出了答案,看来,这次的战争,武安君是能取得大胜的。”   范雎没有开口,秦王笑着笑着,忽然脸色就变得狰狞了起来,他愤怒的说道:“文武双全!文武双全的贤才啊!赵丹他有什么样的德行?!”,范雎静静的听着秦王用最恶毒的言语来咒骂赵王,秦王骂了许久,这才停了下来,他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可惜啊,这样的人,不能为寡人所用...”   “大王,那武安君那里,要怎么办呢?”   “俘虏的事情?范叔觉得该怎么办呢?”   范雎平静的说道:“即刻下令武安君,要他不要杀害俘虏。”   秦王皱着眉头,肃穆的说道:“削弱楚国,是您所提出的战略,若是释放了那些俘虏,削弱楚国的目的没有达到,却凭空的耗费了秦国的国力,这怎么可以呢?何况,寡人听闻,楚人可是杀掉了秦国的士卒,他们都不曾怜悯,我们又为什么要放过他们呢?”   范雎又说道:“让这些楚国的士卒活着,能更好的实现削弱楚国的目的...我会让这三十万人成为我削弱楚国的帮手...这比杀死他们要更加的有利...”,他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昔日,韩非曾向马服君询问战争的办法,他说:迅速的纠集军队,趁着敌人还不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占据敌人的要道,切断他们的联络...”   范雎说起了赵括的事情,秦王也就变得认真了起来,范雎这才笑着说道:“马服君说的办法的确很好用,而且,这很适合武安君,武安君本来就是喜欢迅速行军,出奇制胜...既然用了他所说的运动战,信息战,那马服君所说的思想战,为什么不一起运用呢?”   “要让士卒们知道为了什么而战,还要从思想上击败敌人...”   秦王并没有因为马服君的缘故就被范雎所说动,他皱着眉头,说道:“不行..寡人不知道这思想战是否能削弱楚国,可是寡人知道,杀了这些楚国的士卒,就一定能削弱楚国,寡人不喜欢做不可预测的事情。”   “大王啊...若是武安君杀了三十万士卒...那您要用什么来赏赐他呢?三十万首级?该得到什么样的赏赐呢?”   秦王顿时就愣住了,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自己却有些动摇了。   范雎走出了王宫,他笑了起来。   武安君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会放过那些俘虏呢?   只要他违背了大王的命令,私自杀害了那些俘虏....嗯,武安君,请您一路走好。 第一百九十章 老秦人从不缺明君   好在楚国的冬季并不寒冷,即使在正月,楚国将士也能急行军,而不惧怕气候的影响。景阳急着要回军救援陈都,故而加快了行军的速度,那些本来还有所抱怨的士卒们,在看到沿路的惨剧之后,也就沉默了下来,回军的意愿甚至要比景阳更加强烈,他们的家人可都是在他们的身后。   尤其是那些出征的贵族,想到自己将私卒全部带走,自己的食邑毫无防备力量,心里就更是急切,故而,景阳下达急行军的命令之后,将士们没有反对,全力的朝着陈都的方向赶去,过了畐焚,渐渐能够看到更多的楚国的乡邑,而令景阳感到愤怒的是,这些楚人,在看到楚国大军之后,居然逃了。   他们带着粮食辎重逃跑了。   景阳当然理解,先前那些不曾抵抗秦人,接受秦人任命的官吏,都被回来的楚人杀死,如今这些人能活着站在这里,显然是再一次的接受了秦人的任命,那么他们看到自己的国人而逃跑,也就是合理的了。看着那些将自己视为敌人,眼里满是畏惧,跪着向自己求饶的楚人,景阳竟是说不出话来。   此刻,项先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响彻在他的耳边:请制止官吏们杀害那些受到秦人胁迫的百姓。楚人走投无路,抵抗会死,不抵抗也会死....景阳有些后悔,当初,或许该听从项先的提议,不要放任贵族们来复仇。景阳的大军,只是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通过了上蔡,赶到了汝水河岸。   在寒冬里,这样的行军速度是很不可思议的,当然,也只有在温暖的楚国可以做到,若是在赵国,燕国,在这个季节里急行军,那就是谋杀士卒。   只要渡过面前的汝水,就能赶到上蔡城,转而进军安陵,阳城,随即到陈都,可问题是,景阳有些不敢渡河,如果白起在河对面设伏,那就会造成楚国大军全军覆灭的下场。景阳一方面安排人手来寻找船只,另外一方面,也是派出斥候前往对岸来打探情况。楚国的将士们显得有些急躁,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岸边,营帐都几乎要与汝水一样长。   景阳逐渐平静了下来,无论陈都的情况怎么样,只要自己手里的楚国大军还在,楚国就不会灭亡,陈都沦陷,可以换个都城,楚王若是发生了不幸,那也可以再迎一位新王,可这三十万士卒若是折损在这里,楚国就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景阳在平静下来之后,很快就发挥出了一位名将所有的基本战略目光。   他令十万楚军继续驻扎在汝水沿岸地区,做好防备,又抽调出五万士卒赶往北方邓城的方向,驻扎在那里,给自己留下了后路,从邓城可以直接北上进入韩国的领地,当然,也可以从这里绕道到达魏国,而韩国与魏国都是楚国的盟友,在不知道楚国各地的情况下,这里将会成为景阳重要的后手。   随后,他又抽调五万士卒驻扎在上蔡,防备可能来自于后背的袭击,这才令副将率领其余十万人,悄悄南下,从更南方渡河,从那里渡河,更靠近繁阳城,景阳料定,白起若是在河对岸设伏,那伏兵应该是在靠近陈都的北方河岸,南方也可能会有伏兵,但是应该不会太多。   若是遭遇少量的伏兵,副将率领十万大军,完全可以将其击溃,若是遭遇大量的军队,自己可以直接率领其余十万人直接渡河,双面进攻,打乱对方的伏击,最好的结果是对方没有发现偏师已经成功渡河,这个时候,自己就能渡河,故意中白起的伏击,随后让偏师背刺白起,从而将其击溃。   再不济,自己也可以带着其余部队北上通过邓城赶往韩国。   景阳做好了一切的部署,随即,楚国大军开始了行动,有几个反驳景阳命令的贵族,景阳直接将他们处死,强势的镇压了众人的不满,有将领言语:景阳不救陈都,是想要自立为王。这极大的扰乱了军心,不过,景阳南征北战多年,他的心腹还是很多的,能够帮着他牢牢的控制着大军。   楚国大军开始行动,而战况却很不乐观,首先是前往河对岸的斥候们,没有了踪影,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回报,这让景阳完全不知道对岸的情况,直到邓城方向的溃兵逃回来的时候,景阳方才惊讶的发现,原来白起的伏兵并不在河对岸,而是在..他的两侧,他急忙带着人南下,赶往去支援自己的偏师。   而在他与完好的偏师回合的时候,西北方的畐焚再一次沦陷,原先被楚人打的丢盔卸甲,逃进楚长城的秦国将士,趁机发动了进攻,整个留守在畐焚的楚军,全军覆灭...偏师派出的小股的渡河部队,也遭受到了秦人的伏击,景阳甚至都没有能发现白起在那里,就遭受到了来自三面的围击。   景阳放弃了渡河,大股军队又杀向了邓城的方向,最终,在潕水一带,景阳遭遇到了白起的主力,双方展开了大战,疲惫的楚军并不是养精蓄锐的秦军的对手,白起先是用步卒来强攻正面,在双方混战厮杀的时候,忽然令战车部队从楚军左翼猛攻,楚军左翼直接被击溃,战车将楚国大军分割成了数十块,随即,包围歼灭。   楚国大军全线崩溃,景阳领着不到五万的精锐士卒渡过潕水,逃向了韩国方向。   秦军与楚国的这次大战,秦国斩首近十万,俘虏一十六万。   秦人在这片流着血的土地上欢呼着,庆祝他们的胜利,白起坐在戎车上,双眼却是盯着那些跪在地面上,惊惧而又愤怒的俘虏们,他们彼此被捆绑着,周围都是持着武器的秦人,将长矛对准了他们,其中不少人都是受了伤的,无法动弹,而秦人也是根据他们的服饰打扮来分别将他们捆绑,绝对不将同属私兵,或王卒一同捆绑,至于楚国的将领们,早已被处死。   俘虏实在是太多,因为在被击溃之后,这些楚国四处逃窜,秦人的战车和骑兵很快就抓住了他们,将他们绑在战车上,拖回了营帐,到这个时候,他们也就半死了,敢还手抵抗的人,全部都被处死,只有那些跪在地面上求饶的,才能留下活路,楚人听闻,秦人先前曾释放了抓住的楚国俘虏,故而,反抗者并不多。   白起冷冷的看着他,忽然,他朝着蒙武招了招手,蒙武走到了他的身边,白起说道:“让他们去挖坑吧。”   .......   咸阳,王宫。   在范雎离开之后,秦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很快就下达命令,他有些迟疑。秦王派出了两位武士,很快,就有两位平日里很少会来到这里的贵人跟随着武士坐着马车赶了过来。来人是一对父子,嬴异人与他的父亲,安国君嬴柱。嬴柱喘着气,走下了马车,嬴异人早已注意到了他,匆匆忙忙的赶到了他的身边,想要扶着他。   嬴柱有些困惑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异人啊...”   嬴柱看起来远比秦王要虚弱,他咳嗽着,走下马车,在儿子的扶持下,朝着王宫内走去,嬴柱越来越虚弱,不再能直起腰来,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的,就是记忆力,也大不如从前,他最近又生了病,在这样寒冷的气候下,是不该外出的,可是秦王召见,他又不能不来。   嬴异人扶持着父亲,也没有因为父亲方才没有认出自己而生气,嬴柱喘着气,一步一步朝前走着,还在低声对嬴异人说道:“你还是放开我吧,若是父亲看到我这个模样,我又要被骂了...我自己能走得动..”,嬴异人无奈,只好放开了父亲,却又不敢离得太远。   嬴柱笑呵呵的说道:“我还记得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夏姬可是开心坏了,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太瘦弱,很多人都说你活不到成人,当时啊,你大父也来过,他只是看了你一眼,就断定你会夭折,我非常的生气,那是我第一次顶撞父亲,也是唯一的一次,我本以为他会惩罚我,可是啊,他当时居然笑了起来,还说我终于开始像他了...”   嬴柱唠唠叨叨的,嬴异人认真的听着,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秦王坐在上位,后背挺直,精神奕奕,当他看到颤颤巍巍的走到自己跟前,朝着自己俯身行礼的儿子的时候,嘴唇颤了颤,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挥了挥手,让他坐在了一旁,嬴柱坐了下来,又猛地咳嗽了起来,秦王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当着嬴异人的面去训斥嬴柱。   秦王嬴稷,有三个儿子,长子悼太子,在魏国做质子的时候,十年前病死在了魏国,三子煇,两年前病死在了蜀,如今只有第二个儿子嬴柱,不过,嬴柱也不年轻了,一身的疾病。已经熬死了两个儿子的秦王,非常的担心,自己会熬死仅剩的最后一个儿子。看着嬴柱那病怏怏的模样,秦王心里更是难受。   秦王又看了看嬴异人,这才开口说道:“寡人将你们叫来,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与你们商谈。”,随后,他又将赵括的上书,以及范雎的相劝告诉了面前的两人,这才询问道:“你们觉得,该怎么办呢?是杀,还是释放呢?”,听到秦王的询问,嬴柱咳嗽着,却没有回答。   嬴异人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大父,秦王直接说道:“不必拘束,说吧。”   嬴异人这才起身,认真的说道:“大父,该杀。”,秦王一愣,方才抚摸着胡须,询问道:“为什么要杀?”,嬴异人认真的说道:“想要一王天下,就必须要得到三晋,三晋不是秦国的对手,奈何楚国一直在插手三晋之事,我料定,这战不是要灭亡楚国,而是要削弱楚国!”   越说,嬴异人的声音就越是响亮,自己也就越是激动,他握紧了双拳,认真的说道:“只有将楚国的青壮杀死,楚国才没有办法继续来插手三晋的事情,秦国想要一王天下,就只能通过杀戮,要杀死那些有能力抵抗秦国的青壮,留下他们的子嗣,让他们的子嗣成为秦人!最要杀的,还是各国的贵族,只有将他们杀干净了,秦国才能一王天下!”   “如果您不想杀害他们,那可以将他们作为奴隶,分散到秦国各地,用来修建道路,挖掘渠道!”   秦王看到了他身上浓浓的好战气息,若是他为秦王,一定是个杀伐果断,有着铁血手段的君王....杀掉诸国所有的贵族,这是秦王都要顾忌的事情,嬴异人却说的如此简单,倒也是有些魄力啊,秦王点了点头,又有些失望的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或许,自己该直接传位给异人,而不是柱?   嬴柱缓缓抬起头来,他说道:“父亲,该释放这些人。”   “哦?为什么?”,秦王问道,嬴异人也有些惊讶的看着父亲。   “留下他们,向楚国索要粮食,钱财,要楚国赎回这些俘虏...楚国因为战事的缘故,缺少粮食,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来赎回这些俘虏...若是他们拿出粮食来赎回这些俘虏,那我们就拿走楚国的粮食,再杀掉这些俘虏,若是他们没有粮食可以赎回,那我们就放回这些俘虏...”   “想要一王天下,不能只是通过杀戮,不然,除非将秦国之外的所有人都杀死,不然,仇恨就是一定会存在的...”,嬴柱说着,忽然又咳嗽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看向了父亲,说道:“您觉得呢?”   秦王瞪大了双眼,看着嬴柱,一旁的嬴异人同样如此,他都合不拢嘴了。   秦王看着嬴柱与嬴异人,忽然大笑了起来。   “好,好啊!”   秦王放声大笑,非常的开心,他看着嬴异人,说道:“跟你的父亲好好的请教...一味的杀戮,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唯!” 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韩人也从不缺明君   “父亲....”   姬重跪坐在床榻之下,掩面涕泣,而燕国群臣却俯身站在他的身后。   即使是在内室,也能听到屋外那呼啸而过的狂风怒吼。燕王平躺在床榻上,在他的周围,几个大巫举着火把,戴着面具,正在绕着他边唱边跳,他们姿势诡异,唱声更是诡异,一位大巫拿着姬重都认不出的乐器,正在燕王面前挥舞着,险些就砸中了燕王的脸。   “出..出!!”,燕王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他想要吼出些什么,胸膛一起一伏的,还是姬重明白父亲的想法,他即刻起身,让大巫们都离开了,燕王看着面前的儿子,眼里却只是浓浓的担忧,姬重已经哭成了泪人,群臣无不动容,燕王张开了嘴,喃喃着什么,姬重急忙附上来听。   “长..城..修...长...”   姬重询问道:“父亲是要我修建长城?”   燕王眨了眨眼,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凝视了片刻,头一歪,再也没有了生息。   燕王十四年刚刚结束,在即将踏入十五年的时候,燕王告别了这个世界。因为长期的酗酒,沉迷女色,燕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终,还是没有能熬过这个寒冬。这位自幼想要做一位游侠的燕王,浑身上下都是任侠气质,对于庙堂的事情,并不是很上心,大小事都会听从大臣的建议。   说起来,他也不算是庸碌的君王,虽然酗酒好色,可是他从来不惹麻烦,只是独自享乐,将国家的事情交给能人来处置,用栗腹来治理国家,用乐间来讨伐敌人,在他担任国君的时候,燕国开疆扩土,疆域几乎扩大了一倍,国内粮食充足,户籍猛增。   燕王说起来,并不是王室的继承人,他也不曾想过自己能成为燕王,他自幼好武,常常与国内的恶少年们聚集在一起,驾着战车前往狩猎,这就是他最大的爱好,至于当王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他所想要的。奈何,在他之前的惠王,以骑劫来代替乐毅,逼走了乐毅,因为战事大败,又派人向乐毅道歉,乐毅的一封《报燕王书》,使得惠王颜面丢尽。   燕人非常的敬爱乐毅,自然是对这位逼走了乐毅的大王格外的不满,于是乎,惠王七年(公元前272年)的一个秋天,国相公孙操在王宫里与惠王争吵了起来,因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公孙操一剑将惠王杀死。随即便引发了王都内的一场混乱,宗室们讨伐公孙操,双方大战,公孙操大胜。   或是因为各国准备讨伐,又或许是公孙操真的不想要当燕王,他准备拥立一位宗室,可是他尴尬的发现,宗室子弟好像都死了...这个时候,刚刚在外狩猎的一位宗室子弟返回国都...于是乎,他就成为了燕王。燕王很懵,为什么自己去打了个猎物回来就变成了王??   各国都对公孙操的行为非常不满,楚国意图组建联盟来讨伐燕国,弑君的公孙操自杀。   于是乎,那位只想要去跟小伙伴去打猎的年轻游侠,成为了燕国的王。   燕王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很平静,没有愤怒的嘶吼,也没有哭泣哀号,他只是告诉自己的儿子,丧事从简,将自己年少时用的弓弩,骑乘的战车拿来为自己陪葬。   看着撕心裂肺的痛哭,最终喷出血来,晕厥在父亲床榻前的新王,燕国大臣们都被吓坏了。   ........   燕王逝世的消息传到了附近各国,赵王听闻,长叹了一声,自从这位燕王登基之后,赵国与燕国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赵王也是非常的仇恨他,可是如今燕王死了,赵王却并没有欢喜,没有那种仇敌死去之后的开心,他还是派人去燕国吊丧,来表达赵国对燕王的敬意。   马服乡邑内,赵括坐在院落内,正在为自己的弟子们讲学,因为气候愈发的寒冷,他也就只能在院落内讲学,不敢去乡邑之外,他说起了燕王的事情,赵括认真的说道:“燕王曾来攻打赵国,我率领军队将他击退,如此看来,他应该是我的敌人,可是我并不厌恶他。”   “燕王登基之后,他设立了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等五郡,开发了辽东地区,教导这里的胡人学习燕国之语言风俗,这看起来只是对燕国有利的事情,其实,他的功劳在于未来....功劳在于华夏....”,赵括认真的说着,谁能想到,燕王所开辟的土地,在未来甚至会成为华夏之都呢?   这也是赵括对这个时代的人怀着敬意的原因了,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居心,他们的确做了一些让后世人受到恩惠的事情。或许燕王不开辟,也会有人去开辟,可重要的是,他做了。   赵括来自于后世,无论是赵人,秦人,楚人,在他看来都是中国人,都是一家人。故而,他也努力的为弟子们普及民族的思想,华夏民族的思想,也并不是他所独创,孔子很早就说出了“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这样的话语,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蛮夷都像孔子所说的那样左衽,实际上,西戎,楚,这些蛮夷都是右衽的....   不过,孔子以礼仪,或者说文化来分别族类,这是可以确定的,这就是赵括如今想要宣扬的思想,以文化来确定族类,各国的语言,习俗虽然都不同,可是大家都不是茹毛饮血,无法交流的蛮夷,大家都尊孔,孟,荀,老庄等圣贤,有统一的三观之类,就是楚国这个公认的蛮夷,也能邀请荀子来讲学。   像燕国辽东之外的蛮夷,会如此礼遇荀子吗?   怕不是直接抓起来就吃了。   听到赵括所说的华夏,族类,众人都是若有所思,马服君之所以仁爱,就是因为他将七国之人都视为同一个族类?同为华夏?赵括看着他们困惑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编写一本虚假的史书,给诸国编出一个同祖的起源历史,反正夏商周之前都是空白的....这应该可以串联各国之间的联系。   想到这里,赵括就有些后悔,当初修民族学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学习啊...   .........   在汝水沿岸,几百里之内,处处都是正在挥洒着汗水的楚人。   楚人被捆绑在一起,只能拿着破烂的农具,甚至是用手来进行挖掘,在他们的周围,则是持着长矛,还有强弩的秦人,有骑士就在周围巡逻,这让楚人完全不敢有逃亡的想法,人是跑不过骏马的。而秦人施行连坐,同伍里有一个人逃跑,其余的人都要被处死...这就让楚人都开始帮着秦人来监督自己人。   秦人说:只要挖好了坑,就会放走他们。   也不知道楚人信不信他们的说法,只是,他们更加卖力的开始挖掘,有些人甚至累的瘫倒在地上,可是当秦人的强弩对准了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挣扎着起身,继续挖了起来,在汝水的岸边,出现了很多的大坑,这些坑很深,可以容得下数十个楚国士卒。白起此刻就坐在戎车内,安静的看着那些楚人挖坑,又低下头来继续看着竹简。   蒙武骑着骏马,正在这里巡视。   楚人看到他,便即刻抬起头来,谄媚的笑着,急忙又加快了挖掘的速度,用蹩脚的秦语叫道:“快..快挖好了!”,也有的楚人会绝望的与蒙武对视,这些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只有秦人的鞭子落在他们的身上的时候,他们才会急忙低下头来麻木的挖掘。   在大坑越挖越深之后,也有的楚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们嚎啕大哭着,矢尿皆出,疯狂的朝着周围的秦国士卒跪下来磕首,疯疯癫癫的,乞求他们饶过自己的性命,可是面对这样已经半疯的楚卒,秦人通常是会直接杀掉的。蒙武骑着骏马,看着沿路的一切,心里却有些沉重。   蒙武心里有些烦闷,就似乎被什么人掐住了脖子一样,他拉扯着自己的衣领,深深的呼吸着,很快,巡视完的他,回到了白起的身边,白起还在看着手中的竹简,讽刺的是,武安君看的居然是马服书,这段时日里,武安君对马服书的内容非常的着迷,整日书不离手,整个人都变得惬意了些。   “咳...咳咳咳。”,白起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蒙武坐在一旁,茫然的看着那些颤颤巍巍的挖掘着的楚人,眼里闪烁着几丝不忍,若是在战场之上,要他杀死再多的敌人,他也不会心软,可是在面对这些已经投降的楚人,他实在无法痛下杀手...何况,还是要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来将他们送走...蒙武皱着眉头,有些出神。   “挖的足够深了吗?”,白起忽然询问道。   “武安君...要多深的?”   “可以容下十具尸体,就可以了。”,白起平静的说道,蒙武的嘴唇颤了颤,他说道:“那似乎还有些不够...这件事,难道不该先询问大王吗?”   “我已经派人去询问了。”,白起说着,又继续低着头看起了书,他感慨道:“马服君大才..不知道能否有机会能跟他相见啊....”,蒙武看了他一眼,若是您与马服君相见,马服君一定会拔剑杀您的,当然,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白起放下了竹简,这才站起身来,朝着那些大坑走了过去。   在士卒们的簇拥下,他走到了大坑周围,探出头来看了看,方才点着头,说道:“可以了...”   “报~~~”,有斥候骑着骏马,朝着这里冲了过来,一路上,都没有人敢阻拦他,他下了马,有士卒牵过他的马,又再次盘查了他的身份,这才允许他接近白起,斥候走到了白起的身边,将一捆没有开封的竹简拿了下来,对白起说道:“武安君,这是大王的命令。”   白起眯起了双眼,伸出手来接过竹简。   .........   “上君...楚国的景阳派来了人,他想要跟我们借一些粮草...他被白起所击败,又失去了粮食辎重,想要在韩国临时的休整...”,新郑王宫内,张平认真的禀告道,先前张平出兵帮助楚国,在楚国占据优势之后,张平就撤回了韩国。如今想起来,还好当时自己撤回来,不然,只怕这一万韩人,还不够白起塞牙缝的。   韩王高深莫测的坐在上位,听着张平的报告,他点了点头,“唔...是这样啊。”   他随后又问道:“那您看来,寡人该怎么办呢?”   张平认真的说道:“我听闻,给从荒漠里走出非常饥渴的人一滴水的恩情,要超过在平日里为他打出一口井的恩情,如今楚国遭难,就如从荒漠里刚刚走出的旅人一样,在这个时候,若是我们能帮助他们,会是对楚国最大的恩惠....”,韩王点着头,又唔了一声,方才问道:“若是白起因此而迁怒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派人向赵国和魏国求援,我们死守新郑,等待救援。”   韩王笑了笑,点着头说道:“好,就按您所说的,让楚人在韩国的城池内休整吧,再给他们送去一些粮食,不要太多,可以让他们返回陈都就好...”,张平急忙俯身行礼,自从马服君来到韩国之后,韩王倒是不再拒绝他的提议,放心的将国家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处置,这让张平非常的欣慰。   “对了,寡人可以在王宫内设宴,您可以请楚人的将军...叫什么?”   “景阳。”   “请景阳来赴宴。”   “这...上君,楚国遭遇大难,景阳需要及时整编人马,赶往陈都,应该是没有时间来赴宴的。”   “唔...”,韩王点着头,又说道:“那就算了,不必邀请他了。”,韩王顿了顿,方才笑着说道:“张相,您也不要担心,若是白起进攻韩国,请您及时告知寡人,寡人有办法可以击退白起的二十万大军!寡人得到马服君的教诲,早已明白了对付秦国的办法。”   原本并不担心的张平,此刻却是变得紧张了起来。   “上君有什么办法?”   “哈哈哈,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韩王开心的说道。   张平浑身都害怕的颤抖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仁义武安君   “我不明白,大王这是想要做什么?!”,坐在白起手边的将军羌有些恼怒的说道,白起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这也是战争。马服君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大王是要削弱楚国,不让楚国过多的参与中原事务,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继续攻打陈都的原因,楚国疆域广大,是无法灭亡的。只有消灭他们的青壮,才能实现我们的战略。”   “那就更该杀掉这些俘虏啊...想要让楚国也成为秦国的一部分,只能通过杀...先杀了这些青壮,再全面的进攻楚国各个地区,楚人敢抵抗,我们就杀死他们,杀的楚国只剩下十户,三户人的时候,楚国也就再也不敢抵抗了...”,羌有些暴躁,另一旁的蒙武其实很理解他。   羌在带领士卒们攻打陈都的时候,士卒们的伤亡非常的惨重,虽然白起也给他让了不少的首级,可是这些首级也只是足够他相抵的,在秦国,若是麾下死去的士卒多与斩首的数量,将领是要被削掉爵位的,羌的儿子刚刚成年,他一直都很想给儿子留下个右更的爵位,他的年龄也不小了,这很有可能是他争取爵位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将这些俘虏杀死,他自然也能分到几万的首级...秦国规定俘虏的首级不能算作斩首,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比如楚国士卒抵抗,想要逃跑,想要杀死扣押自己的秦国士卒,那他们就会从俘虏变成敌人,是可以算作首级的。当然,因为秦律的苛刻,很多人是不敢这么干的,可是如今他们在楚国境内,白起又是最高统帅...   白起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这是马服君所说的思想战...我还不曾打过这样的战争,我很想试试。”,白起已经有了抉择,羌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在军中,没有人可以违抗白起的命令,他只是低着头,长叹了一声。   秦王的这道命令,果然是引起了不少将士的不满,士卒们倒也还好,毕竟像杀俘虏来获得首级的事情,他们是不敢去想的,何况,秦王规定俘虏也可以算作军功,故而他们是不慌的,只有那些将领们,心里是有些抵触的,到手的首级啊...就这样飘走了。白起让那些俘虏们挖好了坑之后,也并没有浪费。   他下令,将战死的那些楚人尸体丢进这些被挖出来的大坑之内,也算是安葬了他们。   可是,这些楚国士卒,白起并没有放走,秦王让白起来负责这次的思想战。说实话,白起一生征战,就是马服君所说的运动战,闪电战,信息战之类的,他都有所理解,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打的,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做出一个总结。只是,这个思想战,白起只是做了其中的一部分。   他让下层的军官们熟读马服书,又告诉秦国士卒:大秦是要结束天下的战争,二三子是为了天下而战,总有一天,全天下都不会再征战,税赋会很低,再也不会有沉重的徭役,所有人都能得到耕地,安心的耕耘...而这些都会是二三子的功劳,二三子的后人们会因为你们如今的战争而受到恩泽。   秦国在打仗的时候,喜欢用县城里的官吏来担任底层的军官,郡中官吏来担任中上层的军官,因此,秦国的军官都是有文化的,是知道法律的。这些人在接到白起的命令之后,就开始为士卒们宣讲一王天下,在他们的口中,一王天下的世界显然是一个美好的,完美的乐土。   士卒们目瞪口呆的坐着,听着秦吏们为自己讲述。   白起并不知道所谓思想战有没有起到作用,可是这的确是影响到了将领们的心态,他们俨然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可以认真的被俘的对楚国将领说:杀您是为了拯救这个天下。   这些楚国贵族都惊呆了。   看来,秦人是真的疯掉了。   白起是个纯粹的将军,在他的眼里,只有战胜敌人。从前的他,是直接消灭敌人的肉体,而马服君的书,却告诉了他一种全新的办法,直接消灭对方的思想。白起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钻研马服君的思想,这倒是让他颇有收获。他本来是不想要冒险的,想要直接杀死这些俘虏,来最大的削弱楚国的有生力量。   此刻,有了秦王的命令,他也犯不着再去杀了他们,他要试试自己不曾接触过的战争。   很快,秦国的将领们都得到了白起最新的命令。   当秦国的将领走到了楚人面前的时候,衣衫褴褛,正在啃着烧饼的楚人非常的惊慌,他们浑身都在颤抖着,有的哀求,有的大哭,有的破口大骂,可是,秦国的将领并没有带走他们,他只是站在众人的中间,用楚语和蔼可亲的说道:“让二三子受苦了...二三子放心罢,我们不会杀死你们...”   “这些时日里,二三子吃了我们的粮食,只要楚国支付二三子这段时日里所食用的粮食,我们就会将二三子送回去。”   秦吏说着,他认真的说道:“秦国并不是为了征服楚国而来,我们是为了拯救楚国而来!二三子之中,可有私田的人?一年所耕作的粮食能否养活你们呢?楚国的耕地,都在贵重者的手里,二三子只能为他们而耕作,甚至还不能自己去开垦,在秦国,不是这样的,秦人可以得到属于自己的耕地,可以开垦耕地,不会有人敢夺走...”   “说秦国的律法苛刻,这是错误的,秦国的律,是为了保护百姓而设立的....”   秦吏越说越是激动,他说道:“二三子应该都知道马服君,马服君他提出了一种拯救天下的办法,那就是一王天下,天下只有一个王,只有一个国,所有人都汇聚在这位王的麾下,亲如兄弟姐妹,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徭役...”,秦吏说着,他恼怒的说道;“秦国的战争,是为了拯救天下而发动的正义的战争!”   “二三子是害怕楚国灭亡?舍不得故国?这就可笑了,二三子里谁是真正的楚人呢?二三子在几百年前,是吴人,是越人,陈人,随人,只是二三子的国家被楚国所灭亡,二三子这才成为了楚人...天下的趋势就是这样,楚国吞并诸国,自然也有国家会吞并楚国...不同的是,楚国吞并其他国家,只是带给他们灾难...”   “秦国并不是吞并,秦国是为了拯救...”   “来,这是马服书,里面详细的记载了马服君的想法...我与二三子说说...”,秦吏拿出了竹简,便认真的为众人讲解了起来,楚人完全不知道秦人这是想要做什么,只是茫然的听着秦人在那里说,秦吏讲述完之后,又询问了这些楚人几个简单的问题,楚人都不敢回答,只有一个新来的“楚人”胆怯的站起身来,答出了秦吏的问题,随即,他得到了赏赐,一块肥美的羊肉。   秦人采取鼓励的方式,只要是认真听讲的楚人,是可以获得赏赐的,若是不认真听讲,那就要被秦吏吓唬一番,也就不敢不听了。   还是在汝水的沿岸,在这里,处处都能看到坐在地面上的楚国俘虏拿着马服书正在背诵着,互相交流着自己的看法,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战俘营,反而是更像一个学室。秦吏们成为了祭酒,认真和蔼的为他们传授马服君的仁爱思想,探讨一王天下后的乐土。   “秦国从前杀死俘虏,如今却没有杀害二三子,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马服书的缘故啊,秦国已经知道了仁爱的道理,我们的大王将天下的百姓都当作是自己的子民...他还准备要施行马服君所有的仁政制度...很快,秦国就会成为马服书里所说的盛世乐土啊!!”   白起将俘虏们转移到了富焚城内,因为这里的百姓都死光了,有足够的民居可以来安排这些俘虏,虽然对他们的看官还是没有松懈。白起常常会走在这些民居的周围,听着从里头传出的喧哗声,他能听懂一些楚语,类似饶命,不要杀我,上天将诛杀你之类的,可是他们在院落内所说的,白起就有些听不懂了。   一旁有官吏为他解释,这些楚人,还真的是在用心的学习马服书的内容。可白起觉得,大多数楚人应该都是在装样子,等他们离开了这里,他们就再也不会想起这些内容来,他已经派人去陈都,想要跟楚王商谈俘虏的事情,可是,他没有想到,楚王已经放弃了陈都,跑到了寿春。   大概是景阳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陈都。   不过,战略意图是完成了,秦国最初就是想逼迫楚国迁都而已,谁会想到,小规模的战役直接演变成两国的大战,好在,秦国并没有吃亏,也完成了自己的目标,甚至还有些意外的收获。   楚王赶到了寿春的时候,寿春已经再次聚集了近十万的将士,楚国的优势就是在这里,他拥有足够的力量来与秦国较量,他不像其他国家,经历一次大败之后就会消亡,楚国的国力强大,哪怕是经历了失败,也能再次重新再聚集士卒。不过,楚王并没有因为看到这些将士而开心。   他的脸色涨红,甚至有些抬不起头来,对于逃亡寿春的事情,他深以为耻。   春申君早已准备了这里的一切,早在开战之前,春申君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在寿春的安排,他是个谨慎的人,没有把握战胜秦人,自然就要给楚国留下后路,春申君一直都是提议迁都的,在还没有与秦国交战的时候,他就提议将都城迁到寿春去,因为陈都太靠近秦国,实在是太危险了。   当初,楚王也有些动摇,甚至还思索着是否该迁都寿春,可是如今,楚王的脸上就只剩下了憋屈与愤怒,毕竟,自己迁都和被打到迁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寿春的王宫固然没有陈都那么的豪华,不过,楚王也没有在意这些,刚刚进了王宫,他就将春申君叫了过去。   这些时日里,春申君几乎没有一天是可以合眼的,他既要调度各地的军队前来保护楚王,又要调配他们的粮食辎重后勤,楚国已经错过了两年的春种,楚国的国力虽然强大,可是也绝对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就在这样危难的时候,秦国的使者前来,告诉春申君,楚国可以缴纳同等的粮食,来换走被俘虏的将士。   秦国跟楚国索要两百万石的粮食...春申君疲惫不堪的坐在楚王的面前。   看到黄歇这个模样,楚王眼里也有些担忧,他可不想黄歇也会像项先那样活活被累死。项先的死亡,让楚王非常的难过,楚王将临武君的封号还给了项先,又将他安葬,项先的儿子,还有他的胞弟,都得到了楚王的赏赐,不过,项先的胞弟,却拒绝了楚王的赏赐,带着自己麾下的两万士卒,留在陈都断后。   “秦人会遵守自己的承诺吗?”,楚王询问道,秦人的信誉是公认的差,甚至可以说,他们毫无信誉,早在他们经历了被张仪欺骗,被秦王欺骗之后,楚人就不再相信秦人了,听到秦人想要让楚国赎回俘虏,楚王下意识觉得,这是秦人的计策,他们拿走粮食之后,是肯定会杀死那些俘虏的。   秦人在楚人面前毫无信誉可言,春申君思索了片刻,方才疲惫的说道:“大王...就算秦人会遵守自己的承诺,臣也没有办法准备两百万石的粮食,我们的粮食已经有些不足够了,若是战争持续到明年,楚国境内,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会饿死,就是王宫里的贤臣们,也不知道能否吃上一顿饱饭...”   黄歇摇着头,坚决的说道:“不能给。”   “若是寡人不赎回这些俘虏...国人会如何看待寡人呢?”,楚王又问道。   “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国人都知道秦人狡诈的性子,只要让他们知道,这是秦人的奸计,无论楚国给不给粮食,他们都会杀死俘虏,或许,那些俘虏现在就已经被杀死了...他们知道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再怪罪您...”,黄歇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臣要继续征集军队,固守寿春,巨阳,下蔡一带....”   “如今,只能派人赶往赵国,请求赵国出兵,秦国的军队都在南阳,若是赵国大军能够进攻上党...可以双面夹击...”,黄歇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又说道:“臣听闻,赵国上年大丰收,有了足够的粮食,楚国先前曾救援赵国,赵国应当不会坐视不管...还有魏国,魏国的毛遂还有一支魏国部队,让他赶来焦县,做好支援巨阳的准备...”   楚王认真的听着,心里却是格外的不安。   景阳都没有能挡得住白起,只是临时征集的一些士卒,真的能挡得住秦人的进攻嘛? 第一百九十三章 桃李满天下   周天子五十八年。   魏无忌面见赵王,说道:“我听闻,当初孔子周游天下,给他献上礼物成为他学生的有三千多人,其中成绩卓著的学生有七十个人,这七十个人,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君主得到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他当成老师。如今马服君在邯郸之外设立学室,跟随他学习的弟子们也有几百人,可是他的弟子们因为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而烦恼,这是会让您被耻笑的事情啊。”   赵王急忙说道:“寡人这就派人去帮助马服君修建学室。”   马服乡邑再一次变得很热闹,赵王在马服之外要为赵括修建学室,他送来了大量的修建房屋所需要的材料,又令邯郸令赵里带着邯郸的百姓去修建。赵括看到赵里,心里总是会非常的难受,因为他会想起当初跟随他战死的邯郸造。赵里倒是没有原先那样的愁苦了,他最近又有了个孩子,是个男孩。   赵里说:这孩子长得很像他勇敢的兄长。   赵括并不想让赵里将学室修建的过于豪华,只需要可以容纳弟子们,让他们能够在这里居住,可以遮风挡雨就好。赵括的弟子们很不解,有个唤作馥的弟子询问道:“我听闻,君主的威仪体现在他所居住的王宫的规格上,士子们的威仪体现在他们的衣着上,如今您设立学室,简陋的学室又怎么能让他人产生对知识的敬重呢?”   “赵括回答道:你错了,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君王会因为他的恩德,他对百姓的恩泽而受到尊敬,士子们则是因为他们优秀的品德,我当然不是厌恶享受,我所想的,是教导所有人,不因为他们的出身。若是学宫太过奢华,我害怕那些出身穷困的人会在学室门前停下来啊。”   “再是简陋的房子,只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的品德高尚,从而就感觉不到简陋了...”   赵括的教学,并不像是前世里的学校那样。他会时常召集学生们,将自己的思想讲述出来,耐心的复述,当然也会遇到有学生们质疑,赵括也从不生气,只是为他们所解释,在这个时候,他所讲述的都是自己的思想,大一统,仁政,以律法限制君王,保护庶民之类的。   在随后,就是与弟子们的问答时间,在这个时候,弟子们就会向赵括询问,问出自己的困惑,而赵括会一一解答,他们所询问的也各有不同。   “老师,我想要成为司寇,您觉得怎么样呢?”,有弟子询问道。   “这很好,你要熟悉律法,将每一条律法都牢记在心里,要做到公正,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恶而践踏律法,不能因为罪犯的出身高贵而宽恕他,也不能因为罪犯出身低下而怜悯他,犯下过错的人,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是应该要接受惩罚的...”   “有圣贤说:复仇的事情是可以被宽恕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嘛?”   “若是一个人的父母被无辜的害死,那作为司寇的你,没有及时的去抓捕,这就是你的过错,而任由他去私下里复仇,杀死仇人,这也是你的过错...要让百姓们信任你,让他们有了仇恨之后找到他,揭发仇人的罪行,而不是要让他们自己复仇。如果一个人的父母犯下盗贼的罪行被杀死,难道要任由他们的孩子为父母复仇吗?”   “请问让百姓们信任自己的道理。”   “能为他们普及律法,能够公正的进行审判,不想着去争取自己的爵位,俸禄,而是想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那百姓就会信任你了....”   这位想要做赵国司寇的董成子的潜在竞争者赵不初认真的记下了老师的话,他刚刚问完,杨端和又询问道:“老师,请闻击败敌人的办法...”   “蔺公曾对我说:有三种士卒...”   赵括认真的回答了杨端和的问题,又对他说道:“在战场能够爱护自己的士卒,在战后能够不欺压敌人的百姓,能够仁爱的对待被俘虏的人...可以不独吞赏赐,将士卒当作自己的手足来看待,那你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你要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战斗,是为了自己的爵位,还是为了保护国家,或者是为了这个天下...”   “老师,请问经商的道理。”   来自齐国的弟子或认真的询问道,他这么一问,众人都有些惊讶的看向了他,就连韩非,脸上也是出现了些愠怒,赵括却是笑着,说道:“商贾可以为需要的人提供物资,赵国的骏马,被带到齐国,就能卖出好价钱,齐国的鱼盐,也可以在赵国卖出去,我并不曾经商,也不知道该如何挣钱...可是我知道一个道理。”   “经商的本质是交换,而且是基于人们对价值的认识的等价交换...经商的人可以在交换的时候通过不同地方的差价来获得利润...有财富的商人可以救济那些贫困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降低一些自己的利润来方便他人..有自私的商贾,不顾一切的掠夺财富,囤积物资,而贫苦者过多,市场崩溃的时候...这些堆积了太多货物的目光短浅的商人,就会遭受到更大的损失。”   向赵括请教的弟子们,学什么的都有,无论他们想学什么,赵括都会去教导,甚至有一个楚国的学子,想跟着赵括学习怎么去与鬼神取得联系,于是乎,赵括就为这位弟子讲述起了世界的本质,讲述了神灵就是世界的运行规律,而探索世界的运行规律就是接近鬼神的办法。   从日月星辰的运行开始,到打雷下雨,赵括的一番言语,把这个想要学巫的弟子给听懵了,不只是这位,就是其余旁听的弟子们,也是如此。荀子就曾隐晦的表达了无神论,而赵括所提出的世界的运行规律就是神灵的看法,却是不曾有过的。为什么会打雷,为什么会下雨,为什么会有昼夜更替。   赵括认真的解释着,他说:这些就是神灵的真相。   马服君似乎没有不懂的东西,他什么都能教,学室渐渐成型,前来学习的人也就更多了,大部分都是赵人,有贵者,也有一些出身卑微的人,因为马服君这里提供饭菜,他们就来学习了。赵括认真的教导他们,若是有不学习,只是为了混口饭的人,他也没有打骂,留下他们来当帮手,填饱他们的肚子。   每当赵括讲学的时候,年幼的赵政就会摇摇晃晃的走到这些弟子们之间,学着他们的样子坐下来,只是,他也坚持不了太久,只是坐了一会,就开始大户大叫的,冲到赵括的怀里拽他的胡子,严重的影响了课堂氛围。赵括坐在院落里,认真的为众人讲述着,一问一答,有些时候,赵括也会让所有人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学室里的氛围很融洽,就是秦人与楚人,此刻都能温和的在一起用饭,两人商谈着是该秦国来一王天下,还是楚国来一王天下,显然,秦人是占据了上风的,常常说的楚人无法反驳,可即使如此,两人也没有爆发冲突,因为赵括很不喜欢自己的弟子们爆发冲突,曾有一位赵人因为殴打了魏国的弟子,就被赵括赶走了。   那位赵人之所以殴打魏人,是因为魏无忌,魏人觉得信陵君在赵国不受重视,就应该返回魏国。   如今,在学室里跟随赵括学习的弟子,足足有两百七十多人,赵括清楚的记得他们每一个人,也按着他们的性格选择不同的办法来教导他们,因材施教,他还是知道的。当初好歹是拿了教师资格证的,赵括在教学方面,还真的是颇有天赋,他教学的时候,并不是很严肃...总是能让学室里充满欢声笑语。   他又将后世的历史,一些著名的人物,直接作为古时的贤人来为众人讲述,其中隐藏着很多后来的制度,这些全部都被他套在了古人的身上,反正,并不是只有他喜欢这么做,当时很多的大贤,在阐述自己的观点的时候,都喜欢编出一个故事来佐证,这在如今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韩非是这方面的大师,中国后来的耳熟能详的成语,大多都是来自于韩非,韩非的故事,有些是听说的,更多的都是他自己编出来的,目的就是警示世人,或者用以佐证。故而,每当赵括讲述起这些故事的时候,韩非便心知肚明,怎么会有这么多自己不曾听过的古人,这么多的故事呢?老师,我懂你。   故而,韩非在记录这些事情的时候,便带着自己的主观想法,愣是将这些故事里所要表达的思想内容全部都套在了赵括的身上,比如在范子的故事里,韩非简单的记载了范子的故事,最后直接写道:“子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就变成了赵括在讲述完故事后的感慨,赵括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他只知道韩非一直在记录....   ......   楚国传出了秦人想要让楚王赎回俘虏的言语,楚人等待着自己出征的秦人,眼睛都要望出血来,秦人索要赎金的事情,一下就暴露了景阳在前线的失败,楚人既是惶恐,又是希望楚王能够赎回那些楚国的子弟们。就是贵族,也是如此,他们的亲信,他们的私兵,可是也在那些俘虏之中的。   楚王即刻下令,让春申君赎回这些俘虏,为了赎回这些俘虏,楚王甚至挨饿,要将自己所用的粮食送到春申君这里来,楚王的这个举动,顿时使得楚人们都欢呼了起来,贵者纷纷响应,大批的粮食被聚集到了春申君的手里。甚至还有百姓,哭着送来了粮食,他们很思念自己的亲人。   他们想要自己的亲人能够回来。   一时间,春申君的府邸门口,挤满了人。可是,春申君并没有接见他们,甚至,春申君严厉的驳回了楚王的请求,他说:秦人凶残,这些将士绝对没有生还的道理,这只是秦人想要骗取粮食,覆灭楚国的计策而已。楚王非常的愤怒,再次下令:无论是不是秦人的计策,都必须要去赎,他不能坐视不管。   而楚王派出的使者,居然是被春申君挡在了门外,并不接见。   春申君再次反驳了楚王的王令,甚至将楚王赐予的粮食都分配了其他的军队,他说:不拿着粮食去送给自己的士卒,来击败敌人,为那些战死的士卒复仇,却要拿去送给敌人,希望能得到敌人的回报,这是我所不曾听说过的。   贵者们沉默了下来,他们也都知道秦人的狡诈,或许,春申君说的并不错....只是,百姓们就并不领情了,一时间,众人都开始怒骂春申君,认为他害死了自己的亲人,请求楚王罢免他令尹的位置,将他贬为庶人。就连战争失败的原因,也都被推到了他的身上,春申君并不在意,依旧是我行我素。   他努力的在巨阳一带部署防御力量,他觉得,秦人很快就会再次发动进攻。   唯一的好消息是,景阳并没有全军覆灭,他与楚国取得了联系,他如今正在韩国进行休整,很快,他就会带着军队赶往陈都,协助项燕进行防守,这样一来,楚国就拥有了两道防线,秦人短时间应该是无法突破的。   而在这个时候,白起也得到了黄歇明确的回答:想要粮食?我们不给。   白起并没有生气,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秦国的官吏们再一次出现了这些楚国俘虏的面前,他们的表情凶狠,这些刚刚习惯了他们温和一面的楚人非常的害怕,他们焦躁不安的看着这些秦吏们,秦吏愤怒的说道:“楚国居然拒绝了秦国的提议,他们甚至都不肯用一点点的粮食来赎二三子回去!这就是二三子为之死战的邦国?”   “秦国这些时日里,耗费了大量的粮食来抚养二三子,我们只是想让楚国补偿这些粮食,他们都不肯!”   听到这句话,楚人顿时就愣了,惊慌失措,楚王不肯赎回自己,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看着这些既愤怒,又惊惧的楚人,官吏们笑了笑,认真的说道:“不过...秦国,是仁义的国家,并不像楚国那样的凶残...我们会放走二三子,只希望日后不要在战场上与二三子相见吧。”   “什么?!”   “要放走我们?!”   被俘的楚人惊呆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围秦救楚   马车还没有到达马服,就在半路上被堵住了。   这条从邯郸赶往马服的道路,已经不再像原先那样的坎坷,按着赵国马车的规格,这条道路又被翻新了一次。翻新这条道路的并不是赵王,而是邯郸的贵者们,为了能够及时向马服君请教,他们动用了自己的家臣,耗费了不少的物资,方才造就了这条可以同时容纳两架马车并肩通过的大道,赵人将其称为“求贤”。   赵国各地的贵者,都常常会通过这条道路来前往马服,面见马服君,或是请教学问,或是想让家中子弟留在赵括的身边,更多的还是沽名钓誉,只是为了与马服君见上一面,好给其他人吹嘘自己与马服君深厚的友谊。无论这些人是以什么样的目的前来,赵括都不会冷落他们。   赵括不厌烦的将自己的仁政思想灌输给他们,他也不奢望自己的一番言语就能唤醒他们心里的良知,就能让他们变成心怀百姓,忧国忧民的贤人...不过,能让他们对百姓好一些,也是足够了。这些从马服乡邑离开的贵人们,就仿佛是变了个人,回到自己的封地,自己的家乡之后,居然有人将自己的家产送给自己的乡人,做出一副在马服君那里得到了很多感触般的模样来。   魏无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看着前方的十几架马车,不由得摇起了头,拿出了酒袋,便喝了起来,他认真的看着周围,在马服乡邑之外,出现了一个新的乡邑,准确的来说,这里就是新的学室,赵人将这里称为邯郸学室。一道矮小的院墙将学室包围起来,只留下了两道狭窄的门,门是敞开着的,也没有人在那里守着。   门外停放着不少的马车,驭者们聚集在一起,聊着天。   魏无忌带着自己的门客们,走进了这个崭新的学室内,说是学室,其实跟乡邑也没有什么不同,学室内是一个田字形的道路,在道路两旁坐落着院落,整齐对称,颇有些秦人的建筑风格,魏无忌醉醺醺的走在道路上,迎面便看到了几个年轻人,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着。   “秦国是不可能实现老师所说的一王天下的,秦国的强大,是因为他们的军功制度,他们若是通过杀戮的办法来大一统,那仇恨就是无法避免的,各国的百姓还是会想办法来抵抗他的统治....若是他不杀戮,那军功制度就会瓦解,秦国也就不再强大,甚至可能会直接覆灭...”   “老师不是说了嘛?首级不是重要的,军功制重要的是爵位,准确的来说,是爵位提升所带来的好处,各国的耕地集中在贵人的手里,可以将这些耕地分给作战的士卒,以此来稳固军功制,减少杀戮嘛?”   “若是不杀,怎么计算军功,怎么提升爵位呢?”   几个人谈论着,从魏无忌的身边走了过去,魏无忌惊讶的看着那几个弟子,又饮了一口酒水,笑着对左右说道:“若不是国事繁忙,我都想留在这里跟随马服君学习了...”,有门客打趣道:“若是您留在这里,怕是会因为在讲课时间醉酒,被马服君骂成朽木,再将您赶出去!”   魏无忌大笑了起来。   再往里走,遇到的奇怪的弟子也就更多了,有的弟子正在书写竹简,有的弟子正在练剑,甚至还有几个弟子正在朝着天空丢果子,然后茫然的看着果子落下来,还在喃喃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魏无忌只能说,马服君的教学方式还真是奇特。弟子们的数量并不少,魏无忌甚至看到韩非,正被一群弟子簇拥着,为他们解答困惑。   “师兄,为什么老师说:法是奸,是不善的?”   “民众结合起来就会互相掩盖过失,这就是所谓的善,使民众疏远分开,互相监督,这就是所谓的奸...不让百姓们因为彼此亲善而袒护对方的罪行,允许儿子去告父亲,允许家臣去告自己的主人...法是不近人情的,所以老师说:法不善。”,韩非的口吃正在渐渐的变好,阐释起老师的道理来,说的头头是道。   师兄这个奇特的称呼,是赵括无意中的透露的,他总是指着韩非说:都学学你们的大师兄!于是乎,赵括的弟子们便也采用了赵括的这个说法,公认韩非为大师兄,在他之后,争议就比较大了,因为几乎都是同时入门的,故而,赵括的其余弟子们都是互相称为师弟,都不肯承认自己入学要晚与对方。   “那师兄您觉得老师说的对吗?”,有人询问道。   韩非认真的说道:“高明的君主蓄养他的臣下百姓,完全依照法律办事,立足于防备,所以不赦免死囚,不宽有罪犯,赦免死囚,宽宥罪犯,法有情,这就叫做威势散失!”,他顿了顿,又说道:“用法令治国,不过是制定出来,推行下去罢了。法令不偏袒权贵,墨绳不迁就弯曲,法令该制裁的,智者不能逃避,勇者不敢抗争,惩罚罪过不回避大臣,奖赏功劳不漏掉平民。”   “所以矫正上面的过失,追究下面的奸邪,治理纷乱,判断谬误,削减多余,纠正错误,统一民众的规范,没有比得上法的。整治官吏,威慑民众,除去淫乱怠惰,禁止欺诈虚伪,没有比得上刑的。”   弟子们听着,不由得点了点头,赵括平日里说的都比较简略,众人若是听不懂,就会来找大师兄,平平无奇的大师兄韩非,总是能解答他们的困惑,这位看起来有些呆萌的师兄,对于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自己的看法,他是弟子里唯一敢跟赵括辩论的人。在前些时日里,两人就因为刑法的轻重问题而争吵了起来。   韩非认为,只有最为残酷的刑法,只能起到警示作用,让他人不敢轻易犯法。   赵括却认为,刑法太过残酷,会夺走让犯下过错的人忏悔,重新做人的权力。   韩非反驳道:对于犯下轻微罪行的人,可以不给与严厉的处罚,给与他们改过的机会,可是对于那些杀害别人的罪人,若是不以重刑来审判,谁来给受害者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呢?   赵括都被韩非给说动了。   韩非看到了魏无忌,停了下来,朝着魏无忌俯身行礼,众弟子们也急忙行礼,魏无忌回礼,韩非这才带着他们走开了,魏无忌感慨道:“只因为他方才所说的,他就可以在赵国担任国相了。”,魏无忌正在感慨着,就看到一个孩童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孩童长得很是精致,他似乎正在追赶着韩非,魏无忌一弯腰,就把小家伙给抱了起来。   这孩子并不怕生,被魏无忌抱起来之后,只是好奇的盯着魏无忌看。   “这是括的儿子?”,魏无忌笑着询问道,周围几个门客也凑过来,看着这可爱的小家伙,忍不住的伸出手来逗了逗,可惜,魏无忌找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可以给小家伙吃的,早知道,他就带些吃的来了....千古一帝等了许久,发现魏无忌不给自己礼物之后,顿时就大哭了起来。   魏无忌走进了一处最大的院落的时候,赵括正在跟一位中年人聊着天,两人看到魏无忌,都是起身拜见,魏无忌回礼,随后闷闷不乐的坐在了赵括的面前,赵括看着他杂乱的胡须,有些惊讶的询问道:“这是....?”   “你儿子给我揪的...”   赵括指着一旁的中年人,对魏无忌说道:“这位先生是上君的太医令,唤作足...是扁鹊先生的徒孙...”,魏无忌也听说过扁鹊,连忙向这位中年人再次行礼,足是一位儒雅的中年人,看起来非常的温和,他看着魏无忌,看了片刻,方才有些担忧的说道:“信陵君...您最近是否觉得乏力?嗜睡,食欲不振?”   魏无忌一愣,方才点了点头,有些害怕的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您脸色苍白,又不断的擦汗...”,足说着,看了一眼赵括,又靠近了魏无忌,在他身边低声询问道:“您最近...是否不能人道?”   魏无忌大惊,瞪大了双眼。   足长叹了一声,他说道:“您需要停止饮酒....您再如此饮酒,就会呕血,会觉得腹部剧痛,到最后,就没有办法再治理了...我为您开一些药,请您不要再饮酒..”,他说着,赵括也是点了点头,魏无忌这没日没夜的饮酒,的确是有些太猛烈了,这是很伤身体的。   魏无忌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无碍...我会少喝一些的。”   赵括这才说道:“我找来足,是想要让他帮我,召集名医,整理出一本医书...在赵国内教导出更多的医来...”,赵括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魏无忌认真的听着,聊了片刻,足明白魏无忌是有要事来找赵括,也就没有继续打扰,告辞离开了,赵括令赵傅安排好他的住宿。   魏无忌这才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赵括,魏无忌很早就听闻赵国有两位有才有德而没有从政的人,一位是毛公藏身于赌徒中,一位是薛公隐没在酒店里,魏无忌很想见见这两个人,可是这两个人躲了起来不肯见魏无忌。魏无忌打听到他们的藏身地址,就悄悄地步行去同这两个人交往,彼此都以相识为乐事,很是高兴。   赵国贵族们大多都看不上魏无忌的作法,有人说:当初听闻魏公子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贤士,如今我听说他竟然胡来,跟那伙赌徒、酒店伙计交往,公子只是个无知妄为的人罢了。   魏无忌并没有理会。   楚国派人向赵国求援,赵王询问魏无忌的看法,魏无忌却是要赵王暂时不要出兵,因为赵国并没有从两年前的大战里缓过神来。魏国当初派遣了毛遂作为将军,帮助楚国,秦人说要向魏国复仇。平原君派人,想要让魏无忌为统帅,带领赵国与魏国的军队来救下楚国。   魏无忌并不想要去带领魏国的军队去楚国作战,他甚至直接对门客们说:有敢替魏国使臣通报传达的,处死。   他从前接纳的那两位门客,毛公与薛公来找到魏无忌,对他说:公子所以在赵国备受敬重,名扬诸侯,只是因为有魏国的存在啊。如今因为秦国的进攻,魏国处于很危急的时候,没有将军来统帅魏国的军队,魏国危急的时候,您却毫不顾念,假使秦国攻破大梁而把您先祖的宗庙夷平,公子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呢?   魏无忌这才动容,又面见赵王,将魏国的想法告知赵王。赵王觉得楚国从前帮过赵国,如今秦国想要灭亡楚国,自己也不该无动于衷,便决定以魏无忌为将,带领赵国的五万将士,前往上党,攻击秦国。魏国也要派遣五万士卒,来以魏无忌为统帅,也就是说,魏无忌准备要带领赵国,魏国的十万大军,去解决楚国的危机。   听着魏无忌将这些事情说完,赵括却沉默了下来。   魏无忌笑着说道:“难道您不看好我?觉得我会死在白起的手里嘛?”,赵括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认真的说道:“秦国的军队聚集在南阳,您若是想要救下楚国,可以带领军队进攻上党..尽量避开白起的锋芒,迫使秦国来结束战争...”,赵括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他说道:“可战争是不会结束的...”   “您真的觉得,秦国可以一统天下嘛?”   “除非六国联合起来,否则根本就不是秦国的对手...秦国已经从制度上就领先了各国。”   “哪怕赵国有您这样的贤人,也没有办法超过秦国嘛?”   “秦国数百年的努力,怎么会是我一个人就能超越的?我在赵国所想要推行的制度,却都被秦人抢先施行...在赵国反而不能得到重视...秦国将我的思想视为真理,将我的制度运用到国内,将我的理想当作自己的战略....我想要保护赵人,可是只有秦国才能实现我的理想,才能执行我所提出的制度...这是不是很可笑呢?”   “哈哈哈,是啊...我听从您的学说,所想要推行的变法,在赵国才刚开头,秦国却完成了大半...”,魏无忌咧嘴笑着,又准备拿起酒袋来饮酒,赵括却一把从他手里夺走了酒袋。   “您需要戒酒。”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杀人诛心   赵王八年,赵国以信陵君为将,率精兵八万,攻上党,以解楚国的危机。   魏王在平原君的劝说下,派赵人毛遂为将,带兵五万,从韩国过三川攻往上党,韩王增兵两万,与魏国合兵。三国联军攻往上党,秦国上下皆惊,以五大夫王陵为将,率兵增援上党,阻挡三国联军。   此刻的秦国主力军队却聚集在南阳周围,通过汝水来与楚人对峙,却是楚国将军景阳收的残兵,击溃了陈都周围的秦人部队,将防线推进到了汝水,反攻上蔡。景阳将军虽然经历了一次大败,可是这并没有让他变得消沉,甚至,这让他变得更加的精明,作战期间,他是滴酒不沾,身先士卒,带着楚军猛攻,一举消灭了占据在阳城,邓方面的秦军偏师。   从地域上看,从上党,到三川,再到南阳,秦国与诸侯们的对峙线已经是延绵数千里,景阳在拉拢了溃兵之后,又因为有着春申君部署在巨阳方面的援军,再次有了与白起叫板的兵力,加上三晋十五万的援兵,在兵力上再一次占据了优势。而白起也必须要分兵三川上党,以免后方空虚,被魏无忌所攻破。   双方的战场逐渐扩大,大战一触即发。   魏无忌出征的那一天,赵括亲自前来,为他送行,其实,赵王是很想让马服君来为将的,毕竟,马服君屡次击退了白起的进攻,是赵王最为仰赖的将军,可是,魏无忌并不同意,他以自己更适合来指挥赵魏联军为理由,请求赵王以自己为将,赵王也就只好答应了他。   赵王也是亲自来为魏无忌送行,在魏无忌离开的时候,他还是紧紧握着魏无忌的手,既是要他保重,又笑着给他说:寡人听闻秦国的王陵是个有才能的贤人..还有他的副将郑安平,上党的郡守王稽...赵王几乎是可以背出对方的将领名单的,这令魏无忌哭笑不得,并且答应赵王,有机会一定要将他们抓过来。   赵王本来想让廉颇来担任魏无忌的副将,不过,廉颇并不乐意,他心高气傲,哪怕自己与魏无忌的关系不错,他也不愿给比自己年幼的魏无忌来做副将,赵王只好改以乐间为副将,乐间倒是没有这样的傲气,先前在韩国,他被白起击破了一次,这让他感到巨大的耻辱,发誓要向秦人复仇。   当赵括站在校场之外的时候,赵国的将士们欢呼着,就是赵王亲自来送他们,他们都不曾如此的激动,认出了赵括的将士们,纷纷看着赵括的方向,赵括回以微笑,将士们就更加激动了,赵括笑着,目送着这些年轻人开开心心的朝着上党出发,心里却实在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这些人,最终会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起身拦住赵王,告诉他,让自己为将。带着这些勇敢的赵人,完成一王天下的壮举,可是当赵括清醒过来的时候,冰冷的现实击碎了他的所有幻想,赵国不是秦国的对手,这不是靠几次战争的胜利就能改变的事情,秦国在根本上,就已经与诸国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最先进的制度,使得秦国不会失败,无论在战场上遭遇多少次的失败,秦国都能缓过来...而他们的制度,是其他国家复制不来的,或许,各国少了一个能快刀斩乱麻的商鞅,如果可以让赵人少一些灾难,赵括倒是愿意去当那个赵国的商鞅,哪怕最后是以身死为代价,可问题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秦国商鞅的变法,到如今,已经是进行了一百零二年。整整一百年的变法,让秦国在各方面领先诸国,无论是在战争,或者内政,外交,秦国的统一,并不是一个偶然,他是一个长期的积累,从量到质的改变。赵括心里明白,哪怕自己当了赵国的商鞅,秦国也不会给赵国一百年的变法时间。   而拥有优越制度的秦国,甚至还会主动的吸取各国所表现出的先进制度,不会停下进步的脚步。   这让赵括非常的绝望。   那是一种面对这个时代的趋势下的深深的无力感,他愈发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无能为力,他在赵国内想要设立监察制度,受到所有人的反对,而秦国,此刻已经完成了初步的监察制度,他所想要保护赵国的举动,好似都在推进着赵国的灭亡。   而最令赵括痛苦的是,这具赵国年轻武士的身躯里,却是一个来自数千年后的灵魂,在那个灵魂看来,这个时代所有的人,都是自己人,他无法狠下心来杀戮秦人,或者是燕人,楚人...赵括从前带领士卒与诸国交战,可是,最后他还是放走了那些俘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赵括又会想,自己是否该抛弃一切赶往秦国,帮助秦国统一这个天下,彻底的让战争结束。可是,他脑海里又瞬间会出现很多的面孔。母亲,魏无忌,许历,蔺相如,乐毅,廉颇,骑劫....那些信任自己,帮助自己,爱护自己的人,又该如何面对他们呢?   赵括站在高处,看着远处渐渐没有踪影的赵国大军,风吹过,使得他的衣裳都鼓了起来,随风作响,他皱着眉头,心里怀着的是天下的疾苦,背着手,遥望着远方,似乎是在寻找着希望。   弟子们站在周围,他们盯着站在高处的老师,这场景,似乎有些美?   “老师...您在看什么?”   “未来。”   “什么样的未来?”   “一个伟大的未来。”   赵括再次带着弟子们返回学室,在这期间,他与弟子们共同编著的第一本书,《税赋说》,正式完成,《税赋说》,是赵括与弟子们一同编写出来的关于税赋的一部书,也是赵括来到这个时代后所完成的第一部 学说著作,其中共包含十二章节,每个章节,都是以问答的形式,是赵括与弟子们的对答经过。   从税赋的基本原理,对税赋的诠释,到税赋的几种形式,发展历程与未来的趋势,一直到各国事迹上的税赋法的优劣,以及最为重要的,该如何合理的进行征税等...因为赵括的弟子们来自与各地,他们提供了一个准确的本国税赋形式,加上赵括的很多畅想,这部书格外的全面,甚至,赵括通过数学来计算出了各国的税收变化,有着严谨的计算。   这个时代的数学并不像赵括所想的那么落后,在贵族们所接受的基础教育里,数学是占据着重要地位的。这个时代的人对数学有着很浓厚的兴趣,赵括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弟子们已经是掌握了完备的十进位置值制记数法,算筹这种先进的计算工具也已经出现,网文里穿越者用来装逼的乘法表,这些贵族弟子们也是知道的。   基础的四则运算就更不用说,甚至是分数,面积测量等方面,他们也不弱,当下的数学知识主要是以方田(平面几何图形面积计算)、粟米(谷物粮食的按比例折换)、差分(比例分配问题)、少广(开平方,开立方)、商功(土石工程,体积计算)、均输(合理摊派赋税)、方程、赢不足(双设法问题)、旁要(勾股)...   赵括有些时候都觉得,这些人的数学可要比自己厉害多了。   正是因为有这些知识,在进行对税赋的运算的时候,弟子们也帮上了大忙,赵括直接用阿拉伯数字进行运算,他进行运算的方式在被弟子们学习之后,加快了他们运算的效率,弟子们非常的惊讶,没有想到老师在算学的方面也有如此深的造诣,于是乎,纷纷开始跟赵括请教起数学难题。   赵括颤抖着解答了几道,便再也答不上来了...这也太难了。   赵括的弟子们将《税赋说》抄写了几遍,当然,都是以自己国家的文字,赵括安静的看着他们抄写,他只能期待,自己的这些努力能起到一些作用,能让各国都改变当下这样不合理,杀鸡取卵一样的税率。在完成《税赋说》后,赵括又带着弟子们钻研起了关于吏治的内容。   赵括将自己所知道的举孝廉,九品中正制,科举制,甚至是公务员考试,都详细的罗列了出来,与弟子们进行探讨,又罗列各国的人才选举法,官吏的升迁法,进行优劣的比对...   就在赵括忙着搞学术的时候,邯郸里再一次流淌起了暗流。魏无忌的离开,似乎又让一些人看到了希望,他们就好像是发现家猫已经离开的老鼠,从黑暗里偷偷的钻了出来,露出狞狰的牙齿,想要美美的饱餐一顿。   平阳君的府邸里,赵豹低着头,在思索着长安君的提议。长安君就坐在他的面前,跃跃欲试,有些急不可耐,赵豹就要平静的多,他思索了片刻,摇着头,说道:“不行...我害怕这么做会造成战争的失利,魏无忌带着赵国的士卒正准备与秦人交战,我虽然很想要赶走他,可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作对,我会支持他,在他凯旋之后,再对付他。”   长安君一愣,随即有些恼怒的说道:“上君将他当作心腹,他在邯郸,我们又有什么机会呢?若是不趁着现在做好安排,您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后悔的!”,赵豹挺直了腰,认真的看着长安君,他说道:“不可,若是趁着魏无忌不在邯郸,对他动手,这是小人的举动,是不顾赵国安危的行为,我是不会同意的。”   长安君长叹了一声,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豹站起身来,又对长安君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擅自动手,赵国是赵氏的赵国,若是赵国灭亡,我们就连奴隶也不如,你要记住!”,他吩咐完,这才离开了内室,长安君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送走了赵豹,他这才起身,脸上却满是不屑,这位伯父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胆怯。   这让长安君又回忆起了往事,当年,父亲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懦弱的婢,自己总是想办法来吓唬她,后来,因为厌恶她的尖叫,自己就割掉了她的舌头...长安君脸上带着一副笑容,唉,都是年少时做出的荒唐事啊,还记得,当初父亲勃然大怒,想要惩罚自己,自己抱着母亲哭,最后什么惩罚都没有,只是换了一个新的婢。   既然伯父不敢去做,那自己就替他去做吧,大不了,到时候再抱着母亲的灵位哭就是了。   等到夜晚,长安君悄悄离开了这里,赶往了一处城内的别院里,在这里,早有人在等待着他,人数并不少,他们都是小心警惕的坐在院落内,躲在夜色里,长安君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大声的说道:“我带着平阳君的命令!!”,众人纷纷朝着他大拜,长安君腼腆的笑着,急忙朝着他们回礼。   .............   景阳站在汝水沿岸,死死的盯着远处,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在对面所承受的耻辱。楚国一向有着覆军杀将的习惯,可是,景阳并没有自杀,或许,如今还不是时候,景阳在韩国略作休整之后,迅速带着人马来到了陈都,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朝着驻守着陈都的年轻将军项燕俯身长拜。   项燕非常的惊讶,众人也是不解。   景阳说:这是为项先将军而拜,自己当初没有听从他的建议,是自己害死了他。   项燕并没有责怪景阳,他看起来有些沉默,他生性就是如此,在兄长战死之后,他就更是沉默,他带着自己的士卒听从景阳的安排,景阳在拉拢了各地的溃兵之后,再次组织出了军队,一路推进到了汝水,此刻,他隐约能看到河对岸升起的炊烟,景阳不敢再冒进,带着人拒岸而守,这一次,他没有再杀死那些受到秦人威胁的楚人。   景阳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赵国与魏国准备从上党进攻,那他就必须要把白起的主力拖住,将主力部队拖在楚国境内,给与赵魏联军一个打败秦人的机会,为了这一点,景阳将兵力主要分布在了上蔡和邓城,方便他能随时出击,打断秦人主力的北上。   “嗯?”   景阳忽然看到了水面上的船只,他有些惊讶的站起身来,看向了远处,不知何时,水面出现了很多的船只,正在朝着楚军这里缓缓行驶而来,景阳还没有吩咐,楚人就已经做出了防守的姿势,拿出了弓弩,对准了远方。   景阳眯着双眼,看着远处。   秦人若是进攻,不该是用这样小的渔船吧?   似乎,有些不对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才是杀人啊   当船只之上传出熟悉的楚音的时候,弓弩手们放低了手中的强弩,好奇的望着远方,不过,他们依旧保持着戒备,因为,秦国之内,也有讲述着楚音的秦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来自与南郡,南郡被秦人攻占之后,这里的楚人也就变成了秦人,官话当然是秦语,可百姓们的“土话”还是楚音。   这些话语里带着楚音的秦人杀起楚人来,可是毫不留情的,秦国的军功制是不会分你讲述什么口音的,哪怕你是西戎,羌,只要你能为秦国上战场,砍下敌人的首级来,那你照样可以升爵。这也能看出秦国的一种包容性,在秦国之外,排外现象是非常严重的,这种排外不是表现在高层,高层任用其他国家的贤人来担任国相是很普遍的。   这种排外主要是表现在底层,比如赵国在征服林胡的诸多地区之后,迁徙过去的赵人不愿意与当地胡人接触,也不会有人举荐他们来担任官吏,就是征召成为士卒,也是由赵国其他地区派出将领来统帅。秦国当然也存在着鄙视链,例如老秦人就看不起新秦人,可是不存在特别对待,无论什么人,无论来自哪里,都有平等的升爵机会。   渐渐的,那些船只上的人也就露出了真面目,他们没有披甲,也没有携带武器,他们只是惊惧的站在船只上,朝着沿岸的楚人大喊大叫,他们害怕会被自己人所射杀。景阳眯着双眼,看着这些没有武装的人,并没有下令射杀,当船只接近沿岸的时候,就有楚人激动的从船只上跳了下来,半个身子都落在水里。   他们朝着岸边跑来,身子划开水面,弄出一道道水花,浑身湿漉漉的,跑上了沿岸。   “不许靠近!”,有将朝着他们大吼,士卒们再次举起了弓弩,对准了他们,这些人不敢再往前,只是大叫着:“我是楚人!我是景阳将军麾下王卒甲广乙编甲两步卒冬葵!!”   “我是繁阳县卒闾甲属丁什甲伍弓卒!!”   “我是焦君两司马斛!!”   这些人解释着自己的身份,有王卒,有县卒,有私卒,有正卒,那些提防着他们的楚人认真的看着他们,也有人认出了他们,有士卒大叫着:“斛!我认得他!真的是他!”,景阳在士卒的簇拥下,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发现来人是景阳将军,那些被送来的士卒也就更加激动了。   “二三子,是如何回来的?”   “是武安君放了我们。”   “嗯???”   他们只是第一批人,景阳让人将他们带走,又让他们烘干了身体,这才详细的问起了所有的事情,士卒们告诉他,秦人并没有杀死俘虏,所有的俘虏都被释放了,他们是第一批,在他们之后,还有不少的士卒,都准备要回来。景阳皱着眉头,听着他们激动的说着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回到家乡。   白起释放俘虏?景阳是不相信的,这一定是秦人的奸计,或许,他们就是将秦人混杂在这些俘虏之内,想要潜伏下来,再趁机与白起勾结...景阳便让各部人马前来认人,又令各部提防这些回来的楚人,他怕这些人是被白起所收买了。在他们之后,果然,船只再一次来返,又带回了不少的楚人。   景阳安排士卒随时做好准备,应对敌人的袭击,又派人认真的核实这些回来的楚人的身份,有一些楚人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们的同泽大多战死,就是他们的将领也是战死,楚国并没有秦国那样的严谨的户籍制度,完全没有办法进行核实,何况楚国的军制混乱,根本无从查起。   “将军...我真的是下蔡县卒啊...我们这几个都是,我们的其余同僚都已经战死...您可以派人去下蔡询问,我们的家人都在下蔡...”,那几个士卒颤抖着说道,景阳笑了笑,点着头,说道:“好,我会派人去询问的。”,他挥了挥手,对周围的武士们说道:“带着他们回去好好休息,等待来自下蔡的消息。”   楚人非常的开心,朝着景阳大拜,这才离开了此处。   次日,大家都没有发现,那几个来自下蔡却无法证明自己的士卒,已经消失不见。   景阳偷偷的杀掉了那些查不到身份的俘虏,因为查不清身份,其他人也不认识他们,只是隐约有些印象,在几十万人的大军里,消失一些人,是完全不引人注目的。   这些回来的士卒们,心里或许是有着愤恨的,毕竟楚国没有用粮食来赎回他们,可是他们在脱离了死亡的威胁之后,心里就只是激动与庆幸,心里的那种愤恨并没有爆发出来。当他们坐在篝火前烤火的时候,终于有士卒悄悄跟他们询问:“我听闻白起暴虐,他怎么会放走二三子呢?”   “这都是因为马服君的缘故啊...二三子有所不知,秦国之所以征战,并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称霸,他们是要拯救天下,让天下都免于战争...马服君说:只有一王天下....”,这些俘虏们开始将自己在秦人那里接受的教育说了出来,在被秦人释放之后,他们的心里,也是不知不觉的相信了所谓的一王天下。   他们憧憬的说:“一王天下,人人都能得到耕地,没有徭役,税赋很轻,任何人都可以承担,所有人都能吃饱饭,不必害怕在战场上送命...”   楚国士卒们瞪大了双眼,茫然的听着他们讲述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   魏无忌带领赵国的士卒,迅速渡过了丹水,随即就遇到了王陵所统帅的秦人大军,王陵带着从咸阳带来的援军,加上上党的士卒,不过是六万多人,他趁着魏无忌刚刚渡过丹水,全军疲乏的时机,发动了进攻,奈何,他遇到是魏无忌,魏无忌背靠着丹水,亲自领着战车部队撕开了对方的中军,全军猛攻,居然是杀败了王陵,王陵退守光狼城。   白起令蒙武以偏师进攻邓城,大败楚国的留守部队,重新夺回了城池,蒙武继续带着偏师北上,大摇大摆的通过韩国的领地,在长社阻击准备赶往上党的魏军,双方大战,魏国军队大败,退守新郑。   双方在近千里的战线上展开大战,这让白起变得有些兴奋起来,他带着楚国的主力军队,在汝水沿岸做好了全面进攻的准备,秦国大军蠢蠢欲动。   而楚国的将军景阳,此刻却有些焦头烂额,他原先还是有些开心的,因为白起送回了这些俘虏,使得楚国的军队再次达到了三十万的规模,已经完全不惧怕白起,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些俘虏返回楚国之后,却是开始动摇整个楚国大军的军心,他们公然的谈论嬴括的邪说,大力的赞美秦国的“仁政”。   什么法治之世,什么一王天下,他们讲述的头头是道,那些平日里大字不识的楚国庶民,此刻都变身为马服君的虔诚弟子,喃喃着马服君的大一统思想,还说自己跟秦人作对,这是伤天害理的行为,只是为了满足贵族的私欲之类。时刻盯着他们的景阳自然是在第一时间里知道了这些事情。   他即刻下令:全军不得谈论赵括,违者死。   在随后,他又斩杀了几位再次谈论一王天下的楚卒,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险些引发了一场叛乱,那些返回的楚国士卒居然当面指责他的残暴行为,有士卒愤怒的大吼:“秦赦我,楚杀我!”,更多的士卒开始附和他,抱怨楚国不舍得用粮食赎回自己,难道自己的性命还不如一些粮食吗?   还有的说返回楚国后居然开始挨饿,当初被秦人俘虏,都不曾挨饿!   景阳惊惧的看着这些士卒们,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白起发动了全面渡河强攻,秦人的船只朝着沿岸袭来,飞矢铺天盖地,景阳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双方大战遭遇的时候,楚国大军居然是一触即溃,士卒们都没有坚持片刻,便开始了逃亡,景阳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涌现出的大批的溃兵,他已经看出了,溃兵的根源正是那些被秦人所释放的俘虏...   景阳很快就撤离了上蔡,带着大批的主力退守城阳。   说起来可笑,这场荒唐的大溃败,居然是楚国与秦国作战以来,付出最少代价的战争,楚国几乎没有什么阵亡,双方刚刚接触,楚军就逃了,完全没有任何斗志,而景阳收拢溃兵,来到城阳的时候,发现少了数万人。这些人都做了逃兵,还有一些人,是直接就向秦人投降了。   白起渡过汝水,看着那些老老实实的放下武器,等待着秦人来抓捕自己的楚国俘虏,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那些原先还有不情愿优待俘虏的秦人,在这一刻已经明白了优待俘虏的好处,他们笑眯眯的上前,接受了这些俘虏,给了他们一些吃的,又送给了他们一些楚版的《马服书》,这才送走了他们,楚国的俘虏们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因为楚国缺乏粮食,他们在楚国甚至吃不饱肚子....在秦国这里反而能吃饱。   “有楚国士卒希望加入我们?”,白起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副将,副将点了点头,有些纳闷的挠了挠头,他还是初次看到这样的事情,白起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那就让他们留下来吧..”   副将离开之后,白起方才拿起了赵括的竹简,他紧紧的握着竹简,“这才是战争啊...这才是杀死敌人啊...”,他眼里冒出一股精光来,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期待能与赵括相见,这位马服君,告诉了他一个能更快杀死敌人的办法,那是一种从心理上的摧毁,远比摧毁肉体要更加的可怕。   景阳并没有气馁,他已经明白,那些被秦人释放的楚国士卒,已经失去了斗志,让他们在军中,他们只会造成大溃败,明白了这一点,景阳将那些返回的楚人从军队里挑了出来,并且下令,让他们返回家乡耕作,按着景阳的说法,这是对他们的赏赐,他们可以回家与家人团圆了。   景阳的这个举动,倒是让这些楚人心里的不满少了一些,景阳迅速的整编军队,只留下了那些还有斗志,可以与秦人作战的精锐,将臃肿的三十万大军缩减到了十万人,不过,楚国军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丧失战斗力,反而是有所加强,那些俘虏们都离开了战场,密密麻麻的,朝着楚国境内走去。   站在城头,景阳看着那些离去的士卒们...他长叹了一声,他并不愚蠢,他已经发现了白起的攻心之计,这些人前往楚国各地,肯定是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他们会跟乡人们说起赵括的邪说,可是,景阳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些人留在这里,只会降低楚军的战斗力,不,是会直接造成楚军的溃败。   景阳没有办法让他们忘却那些邪说,景阳更不可能去杀掉他们。这些都是楚人,没有人残暴的要屠杀自己的百姓,何况这十几万人都是楚国的国力,他们还有自己的家庭,乡人,若是杀了他们,会在楚国引起更大的影响,或许会造成叛乱。景阳有些束手无策,他只能将这些消息告诉春申君,希望春申君能有办法来解决。   他有着更重要的使命,他得拦住白起。   在随后,白起再次发动了进攻,兵分四路,从四个方向朝着楚国腹地展开进攻,景阳全力阻挡,双方纠缠在一起,景阳屡战屡败,不断的后撤,却始终都没有向白起低头,总算是阻挡住了白起的迅猛的攻势。   咸阳,王宫内   “如今,该派遣使者前往楚国议和...我们的战略目标已经完美的完成,楚国没有粮食,也不敢继续与秦国对峙,他们若是接受秦国的议和,那我们就可以安心的攻打三晋,楚国不顾三晋之战,私下与我们议和,那楚国所想要维持的六国联盟,即刻瓦解...”,范雎冷笑着说道。   “如果楚国不答应议和,还是想要保持六国联盟,那楚国的缺粮问题会更加的严重,我们只要再透露秦国想要议和的想法,楚人都会想要停止战争,士卒将失去战斗力,百姓们也会痛骂楚王,黄歇....而武安君所施行的攻心之策,也会彻底爆发,楚国就离灭亡不远了...”   范雎做事,向来是喜欢一举多得,秦王听着他的分析,微笑着点着头。   “马服君那里,怎么样了?”   “他在赵国设立医官...”,范雎认真的将赵括在赵国施行的医官制度告诉了秦王,秦王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请您尽快在秦国内施行。赵国普及到县,那我们就要普及到乡!每个乡按着不同的症状设医官...若是医官不够,那就加快培养,就按着培养匠人的制度去办吧!”   “唯。”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荀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兰陵,有着悠久的历史,这里曾是古老的鄫国的国都,后来,鄫国为莒国所灭,这里又成为莒国的王城,后来又被鲁国所攻占,这里就逐渐变成了带有浓厚的鲁国色彩的县城,往后,楚国从鲁国的手里夺走了这座城池,这里如今就属于楚国,只是那鲁国色彩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是与楚国氛围结合,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里算得上楚国境内儒学昌盛的地区,常常能够看到穿着楚服的士子们谈论着孔子经典,引经据典,展开争辩,或许,这就是楚王将荀子安排在这里的原因,楚王要给荀子看看,楚国境内其实也有儒风浓郁的地方,寡人还是很崇尚儒学的。   如今,在楚国所有的地区都遭受到战争的影响下,兰陵当然也没有能幸免,青壮被征到战场,渺无音信,兰陵之内再也没有了往日那些引经据典的争论之声。楚王也顾忌这里的县令,故而不敢全力的从这里征召士卒,还是留下了不少人来,给荀子看看,寡人还是很爱惜民力的。   农桑受到影响是一定的,不过,这里的县令带头领着百姓们耕作,县令这么一动身,这里的贵者都坐不住了,急忙派人来帮忙,在荀子的带动下,兰陵的春种受到的影响较小,以至于在秋收的时候,兰陵还有实力可以救济附近的灾民。这让周围的百姓们更加的尊敬荀子,就连附近的盗贼,听闻荀子为兰陵令之后,都不敢再来这里作乱。   荀子常常穿着朴素宽松的衣裳,坐着牛车游荡在兰陵的各个乡邑里,他有些时候不穿鞋履,就行走在耕地泥泞之中,偶尔与这里的百姓交谈起来,常常留宿在他们的家里,身边总是聚集着一大批的弟子们,随时向他请教学问。百姓们看到荀子,大概就像赵人看到马服君那样,欣喜若狂,都以在家里留宿荀子为自己的荣幸。   儒家是很注重礼的,他们就是死,也要衣冠整齐,不能死的不合乎礼,而荀子这种行为,显然就是无视礼法的。   在兰陵隔壁的襄贲县内,几个儒生正在交谈。   “我听闻,有一位儒者,他衣冠不整齐,时常不穿鞋履,混迹在耕地,游荡在泥泞之中...”   “是什么人?敢如此无礼?!请二三子与我过去训斥!”   “是荀子。”   “哦...那没事了。”   “不是无礼吗?”   “孔子说:七十岁能随心所欲而不越出礼法的规矩...想来荀子就是达到了这种境界啊。”   显然,对于荀子这样无礼的举动,没有那个儒生敢跳出来指责他的不对,而在楚国有心请教学问的人,也是纷纷朝着兰陵汇集,向荀子请教,荀子也是从不在意他们的身份,只要是能拿出拜师礼,他就可以教导,他跟赵括有所不同,赵括是不要拜师礼的,有些太过贫穷的弟子,他甚至还会自己救济。   而荀子不同,没有拜师礼,他是不会教导的,他说:没有付出所得到的收获是不会被重视的。   “老师,我听闻您当初与临武君讨论用兵的道理,却经常把仁义作为根本。仁者爱人,义者遵循道理,既然这样,那么又为什么要用兵呢?大凡用兵的原因,是为了争夺啊。”   “这道理不是你所知道的,用兵,是为了禁止横暴、消除危害,并不是争夺啊,所以仁人的军队,他们停留的地方会得到全面治理,他们经过的地方会受到教育感化,就像及时雨的降落,没有人不欢喜。秦国的军队在进攻楚国之后,及时安排官吏来治理当地,教育感化当地的民众,这就是为什么如今秦人能轻易战胜楚国的原因。”   “秦国因为马服君的缘故,开始行仁义之兵,像这样的军队,近处喜爱他们的善良,远方仰慕他们的道义,兵器的刀口上还没有沾上鲜血,远近的人就来归附了,德行伟大到这种地步,就会影响到四方极远的地方.....”,荀子认真的说道,弟子们坐在他的周围,若有所思的听着老师讲解。   方才发问的弟子,唤作陈嚣,在荀子的弟子里,算是平行端正,为人聪慧的。   在弟子之中,有一位身材挺拔,长脸短须的儒生,他又开口询问道:“老师,秦国四代都有胜利的战果,在四海之内兵力最强,威力扩展到诸侯各国,但他们并不是依靠仁义去从事战争,而只是根据便利的原则去做罢了,我认为这就是秦国的兵力之所以强大的原因,这并不是因为马服君,或者秦国开始兴仁义之兵的原因啊。”   荀子笑了笑,他说道:   “这道理不是你所知道的。你所说的便利,是一种并不便利的便利,我所说的仁义,才是极其便利的便利。那仁义,是用来搞好政治的工具,政治搞好了,那么民众就会亲近他们的君主,喜爱他们的君主,而不在乎为君主去牺牲。所以说:一切都在于君主,将帅是次要的事。”   他顿了顿,方才说道:“秦国四代都有胜利,却还是提心吊胆的害怕各国团结一致来蹂躏自己,所以他原先还是衰落时代的军队,还没有抓住根本的纲领,现在你不从根本上寻找原因,而从枝节上探索缘由,这就是社会混乱的原因!”   荀子又讲述了很多,最后方才总结道:“没有马服君,秦国拥有再强大的军队,也不能像商汤,武王那样统一天下!兼并别的国家很容易做到,只是巩固凝聚他很难。齐国能兼并宋国,但是不能凝聚,所以魏国夺走了它。燕国能兼并齐国,但是不能凝聚,所以田单夺回了它。韩国的上党,投奔了赵国,赵国不能凝聚,所以秦国夺取了他。”   “古代商汤凭借亳,周武王凭借鄗,都不过是方圆百里的领土,而天下被他们统一了,诸侯做了他们的臣属,这没有其他的缘故,是因为他们能凝聚取得的土地啊。凝聚士人要依靠礼义,凝聚民众要依靠政策。礼义搞好了,士人就会归服;政治清明,民众就安定。士人归服,民众安定,这叫做最大的凝聚。”   “秦国本来只是有着强大的武力,如今运用马服君的学说,有了可以凝聚士人的礼义,有了可以凝聚民众的仁义的政策,靠这种政治局面来守卫就牢不可破,靠它来出征就强大无比,有令必行,有禁必止,称王天下者的事业就完成了。”   听着荀子的讲解,这位长脸弟子点了点头,他唤作李斯,本就是楚人,他的老家在上蔡,就是刚刚被白起击破的上蔡,他原来是在上蔡担任官吏的,后来,因为看到了厕所里的老鼠与仓库里的老鼠,感慨环境对人的影响,于是乎就弃了吏职,去找荀子来增加自己的学识。   最近,兰陵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出征的士卒们,居然回来了,战争虽然还没有结束,可是他们的到来,让兰陵的百姓无比的开心,他们回来之后,就将秦人释放俘虏,又将秦人轻易击败楚人的事情泄露了出去,当然,同时被宣扬出来的还有马服君的那一套理论,于是乎,弟子们因为战事向荀子请教。   荀子再次讲述起了自己仁义之师的理论,在他看来,秦国如今就是转变为了仁义的军队,有了称王天下者的模样,而对于马服君的那些理论,荀子也是赞不绝口,有些时候,他干脆就是拿出了《马服书》来,为弟子们开始讲解。这些时日里,这位老者看起来无比的开心。   因为,原先那个不可触碰的梦想,似乎正浮现在他的面前,一支不伤害俘虏,能够及时的安抚被攻占地区,不伤害当地的百姓,施行教化的军队,荀子做梦都能笑醒了,这不就是他一直所说的军队吗?荀子怎么都没有想到,开始具有他所说的仁义之师的雏形的,居然是一向以残暴闻名的秦国!   而秦人有意在楚国境内所推广的马服书,荀子看过之后,只觉得,这里的大多数政见,都与自己不谋而合,仁政之类的思想不必多说,就是通过统一来结束战争的想法,都跟他一样,荀子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荀子因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成型而不敢透露,他害怕自己的想法会引起更大的战乱,会导致更多的伤亡,他只是在教导学生的时候,才会隐约透露出自己的思想,他没有想到,赵括却已经正大光明的向全天下展现出自己的道路来,并且埋头扎进这拯救天下的事业里,不顾一切的为天下而奔波,有些时候,荀子只是摸索着马服书,眼里闪烁着泪光:脸上满是笑容。   他是做了自己所不敢做的事情啊。   自从一王天下的理论被秦国重用之后,赵括的名声不再像当初那样的洁白无暇,已经有很多人站出来训斥他,有的人认为他是秦国的帮凶,帮助秦国来杀戮诸国之士,有的说他是想要摧毁如今的礼仪规矩,将天下带往毁灭。有的则是担忧他的思想会让天下的战争变得更加频繁,会导致更多的伤亡。   各家的学说大佬都出现,开始谈论赵括所提出的道路,当然,都是攻击的,因为各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拯救天下的办法,如今赵括所说的,显然不符合他们的道路,不是一路之人,自然是要去骂的。诸子百家里,只有农家表达出了自己的赞同,农家的思想不只是重农这么简单。   他们的核心在于顺民心,忠爱民。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这就是农家所想要说的,如今农家都是在秦国,他们支持马服君的学说,并不令人奇怪,令人惊讶的是,名家大佬公孙龙,公孙龙也是出头来附和赵括的学者,至于他用以解释自己为什么支持赵括的那一套理论,众人也听不懂...名家人说话向来如此。   除了他们,其余所有的学者都是在谩骂。   楚墨指责赵括假爱民,实际上却鼓吹战争,意图掀起更大的战乱,想要杀死更多的百姓,儒者们指责赵括鼓动诸侯们篡位,重法废礼,道家训斥赵括主张争,会让天下的局势变得更加的动荡,法家...好吧,法家还在费尽心思背《马服书》呢,某位未来的法家大佬也忙着抄录马服君的言行...   原先威望一时无二,受尽了天下人尊崇的赵括,却忽然背负上了骂名,甚至引得群起而攻之,好吧,这并不会影响赵括的威望,在这个时代,不被大学者骂上几次,是没有资格做圣贤的。若是赵括早生一段时日,或许就能经历一次来自孟子的谩骂,孟子表示:后来人的骂战,简直就跟小孩一样。   直到数千年后,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留着一字胡的大文豪,完美的继承了孟子的功力,骂的同时代的学者抬不起头来。   荀子是唯一没有去骂赵括的大学者,还有可能是儒者里唯一夸赵括的,毕竟,荀子向来就是最另类的儒家圣贤。   荀子坐在宅院内,正在向自己的弟子们讲学,有了赵括开头,荀子似乎也有些不在顾忌了,他将自己所想的大一统学说,还有自己想要施行的大一统仁政思想都坦荡的说了出来,弟子们并没有惊讶,因为平日里,荀子就常常拐弯抹角的讲解这些,弟子里有几个聪慧的,更是早就从荀子的学问里挖掘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就在荀子讲学的时候,忽有弟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着荀子,俯身长拜,这才说道:“老师...我听闻,楚墨聚集了数十人,准备前往赵国,去找马服君...”,听到弟子带来的消息,荀子挑了挑眉毛,停止了讲学,有些不悦的问道:“他们找马服君是想要做什么?”   “我听闻,是准备跟马服君讨论学问...其实,他们可能是要去训斥马服...”   “无父无君的禽兽,也敢如此?!”,荀子站起身来,直接打断了弟子的言语,他气呼呼的说着,又拄了拄手中的拐杖,看着一旁的几个弟子,目光最后落在了他们之中的李斯,他说道:“斯...你可以带上几个人,去拦住那楚墨,好好的与他们谈论....对了..”,荀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即刻看向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弟子。   “嚣...我记得,你家传公羊高之学说?”   “老师,是这样的。”   “那你一同去吧。”   “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寡人之于国也   “哈哈~~”   赵政双手紧紧抱着赵括的头,他的手实在太小,又短,双手展开,也只能抓住父亲的两个眉毛的位置,双腿就放在赵括的肩上,赵括本来就高,小家伙坐在这个位置上,简直就是巨人一般,能够俯视所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小家伙似乎很享受这样俯视他人的感觉,就是不肯从他的肩膀下去。   父子两人走在乡野间,并没有带上自己的门客,赵括的门客们此刻大多都已经成家,有了家室。赵母很喜欢为这些人做媒,自从狄率先成亲之后,赵母就为他的门客四处做媒,先是赵傅,赵母为他介绍了一个寡妇。在如今的时代,寡妇再嫁并不会像后来那样受人非议。   相反,证明过自己生育能力,没有在生育中死去的寡妇,是很受欢迎的。赵傅先前有过妻,只是死在了生育时,这个一向不擅长言语的壮汉,面对女人,就更说不出话来,私下里与那位寡妇见面的时候,支支吾吾的,闷了半天,也没有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人家先开口,说是看中了赵傅,说他老实厚道,是可以过日子的。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狄知道了,随后,就是整个马服的乡人都知道了,赵括亲眼看到赵傅持剑追着狄乱跑...   除却年纪过大的戈,其余人都被赵母安排好了婚事,随后,赵母又开始将目光放在了赵括的弟子们身上,最先就是韩非,韩非听闻这件事,瞪圆了双眼,结巴的症状更加严重,吓得躲在学室里,再也不敢外出。   再次迎来了农忙季节,赵括背着千古一帝,走在了马服的耕地里,迎面所遇到的乡人纷纷向他俯身行礼,赵括也会笑着回礼,这么一路走到了耕地里,这个时代的耕地与赵括前世在农村里看到的有所不同,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这里的一亩地明显要小于后来的一亩地,因为灌溉技术的落后,耕地还有联系河水的渠道...   赵括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渠道,大概是不能说是渠道的,他们会用锄头来清理掉淤泥,好让水可以灌进农地里,而所谓的争水,在此刻还是存在的。七国之内,唯独秦国不会争水,因为官吏们会认真的帮他们划分,哪一天让谁来用,都是规定好的,赵国这里就不同了,同乡内因为水问题也会发生争执。   不过,最近这种情况倒是没有了,尤其是在马服,或许是因为赵括在这里,这里的百姓大多温和,善良,在对待他人的时候,也常常礼让,并不会发生不和....赵括走到了这里,就看到平公正在清理泥土,通常河水通往耕地的河道是用泥土来盖住的,需要用的时候挖开...平公有好几个儿子,可惜,长平之战后,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回来的。   他的儿子都死在了战场。   平公的妻天天哭泣,在几个月前离开了人世,只剩下平公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不过,很少会看到平公伤心难过的模样,平公还是一如往常,只是笑着,他信鬼神,他坚定的认为:他的儿子与妻已经脱离了苦难,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享受着自己的祭祀,不必再去服徭役,不必去打仗,不必忍受分离。   这对善良的夫妻,还是如此分别了,赵括常常能看到平公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跟亡妻,跟儿子们聊着天。赵括卷起了裤腿,快步走了上去,几步冲到了平公的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了锄头,平公一愣,双手紧紧的握着锄头,摇着头,说道:“不可..不能这样...您是..”   “请您帮我照看,他喜欢乱跑...”,赵括说着,将小家伙从背上抓下来,递给了平公,平公接过了孩子,还想要说些什么,赵括却已经开始了劳作,平公嘴唇颤抖着,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紧紧的抱着他,小家伙吃着手,茫然的看着正在劳作的赵括,赵括一边忙碌着,一边笑着说道:“您有需要帮忙的事情,找我就好了。”   “就把我当作您的儿子来看待...您是看着我长大的。”   赵括笑着说着,远处的小道上走过几个农夫,他们聊着天,忽然看到了正在劳作的马服君,大吃一惊,急忙跑了过来,就要帮忙,赵括笑着擦了擦汗水,对他们说道:“二三子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只是一点小事,我自己是可以完成的。”   平公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赵括忙碌着,他捡起了一旁的桑木杖,轻轻的点在小家伙的身上,口中喃喃道:“马服子,我为您祝福,希望一切灾厄远离,您一定要健康的长大,成为像你父亲,像您祖父那样的人...”,小家伙看着面前的桑木,伸出手来抓,咧嘴大笑着。   “嬴括!!!”   赵母愤怒的看着面前的赵括,赵括浑身脏兮兮的,遍体泥泞,站在母亲面前,低着头,却不敢看他。“我昨日才刚刚洗好的衣裳!你就是要去帮人,就不能先换个衣服嘛?!”,赵母骂道,赵括只是低着头,低声说道:“当时有些急切....我就..我自己洗...”   “我还没死!轮不到你来做这些杂活!”   赵括再次低着头,赵政站在一旁,看到大母训斥父亲,父亲不敢抬起头的模样,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还有你!嬴政!你的鞋履呢?!”,赵母手持木板,愤怒的质问道。   赵政瞪大了双眼,低着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赤裸的小脚,咦?   朕的鞋呢?   “站好!”   听到赵母的训斥,小赵政也是跟着父亲那样站在一旁,低着头,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两人就这样站着,赵母嘴里骂着,却拿过赵括的衣裳准备去洗,赵括急忙说道:“母亲...还是让我来帮忙吧。”,赵母哼了一声,低声说道:“说要帮我,却也不找个妻来帮我做这些..我这把年纪,还要亲自来做...”,赵括咳了咳,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成家需要情投意合....”   “你要是开口,想要嫁给你的女子不从马服排到咸阳去??!怎么就没有一个你能看上的呢?!”   在赵母的抱怨之中,赵括捡起了地面上的赵政,急忙逃离了内室。抱着小家伙走出了内室,赵括站在院落里,长叹了一声,对怀里的赵政说道:“要不...就给你找个母亲吧...你大母也需要有个人来帮忙,还有你这里..也需要有人来收拾,你现在跑的那么快,你大母想揍你都抓不住你...”   赵政认真的思索着,忽然,他明白了赵括话语里的想法,他急忙摇起头来,奶声奶气的叫道:“不要!”   两人正在聊着天,忽然看到韩非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韩非走进来之后,先是去喝了些水,这才来到了赵括的面前,韩非看起来有些担忧,他认真的说道:“老..老师,出事了!”,赵括一愣,放下了小家伙,这才询问道:“什么事?”   “医官的事情....”,韩非说着,顿了顿,方才皱着眉头说道:“有很多完全不知道医术的医担任了医官...”,韩非认真的说了起来,却是地方官吏将新出现的医官视为一个新的晋升道路,一个新的交易渠道,继续举荐送过自己礼物的“好友”来担任...只是让他们拿着一本不知真假的医书就上任,医死了那就是对方不可救药,若是医活了那就是功劳...   赵括目瞪口呆,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还能这样?!医者救人,这简直就是对生命的亵渎!!!   看着赵括的脸色渐渐变得赤红,韩非无奈的说道:“信陵君不在邯郸...”   “他不在,我还在!”,赵括说着,又说道:“准备马车,我要赶往邯郸!”,韩非点了点头,医官制度,在赵国的施行并不太顺,首先是要建立医学学室的想法,虽说赵王是答应了,可是施行起来进度非常的缓慢,到如今,连成立学室的具体地址都没有选好,地方的医官制度就更别提了。   “天下的名医也不少...为什么还是不能让他们赶来呢?”,赵括坐在马车上,怎么都想不明白。   “老师...俸禄太低...隶属于县丞,地位也低...我听闻,秦国也施行了这样的制度,他们直接给与医者爵位,普及至乡,他们还都是直接受命于王宫的..能治好很多人的医,可以获得军功提升爵位,并且还开办了医学学室,由老医进行教导,教导期间免除徭役,三年之内,必须要学会,若是老医藏私,就要惩罚,若是怠慢学业,也要遭受惩罚...”   “故而医者多赶往秦国,得到爵位,秦人纷纷入学,刻苦学习...”,韩非认真的说着。   他又偷偷看了看赵括,他发现,赵括的脸上并没有愤怒,非常的平静。   “老师,您不生气嘛?”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秦国施行这样的制度...可以救下多少人啊..若是能一直延续下去,又会有多少百姓因此活命,能预防多少的疾病瘟疫啊...”,赵括笑着,他说道:“救人,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秦国的这项制度若是能取得成果,各国效仿,如此一来,就能救活更多人了...”   赵括正在说着,忽然,他叫道:“停车!”   正在驾车的戈即刻停下了车,赵括站起身来,看向了道路两旁,老远的,他就看到了一批人,其中有老人,有孩子,有青壮,全部都低着头,麻木的朝着前方走着,如此看去,能看到他们身后还有不少的人,远远的,足足有数千人...赵括急忙跳下马车来,朝着他们走去。   “老丈?您怎么会在这里?”,赵括拦住了一位老者,认真的询问道,这位老者,赵括是认识的,当初他曾前往各地去询问税赋的情况,就在列人见过这位老人,当初他还跟这位老人询问过耕地的情况,老人抬起头来,比起当初的见面,老人看起来颇为的憔悴,他看着这个年轻的贵族,愣了片刻,忽然惊醒。   “马服君...”   “马服君?”   “是马服君!”   道路上的行人,一个又一个的抬起头来,看着那阳光的面孔,喃喃着他的名字,所有低下头的人都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赵括的方向,赵括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这些人忽然哭了起来,他们念着马服君的名字,朝着他俯身大拜,赵括看着那位老丈,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并没有哭,他非常的冷静,他说道:“马服君,您不必担忧...今年大雨,大河泛滥,漳水,滏水,牛首水因此而受到影响....水淹耕地...沙丘,巨鹿,列人,葛孽,邺,平阳..没有幸免的,好在灾害并不大,只有列人受灾最为严重...”,老人说着,言语里满是无奈。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马服山。”   “本该是去巨鹿的,可是巨鹿也遭受到了灾害,只能去马服山了...这是邯郸令的命令..要我们赶往马服山,在哪里耕作,邓列人的水退了,我们再返回列人...”   不知为何,赵括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当初赵括还嘲笑过这样的处理方式,不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是不断的迁徙灾民,这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可是如今,当他看到当初课本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惊惧。   难道各国都是这样处理的?   老人继续说着,按他所说,这并不是第一次,这是他第七次带着百姓迁徙,每次迁徙,都会出现大量的伤亡...寄人篱下,受尽白眼...没有耕地,分配不到耕牛,青壮们在耕地里,几乎累的吐血,倒在耕地里再也起不来,也是时常发生的。而这次,受灾的地区不少,需要迁徙的民众也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足够的粮食。   赵括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请您放心罢,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有我在,绝对不会让猪狗吃掉人所吃的食物,不会让道路上出现饿死的人...”   老者惊讶的仰望着面前这位目光坚决的青年,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他浑身,仿佛都在闪耀着光芒。 第一百九十九章 西门豹治邺   赵括令幸带着这些灾民赶往马服,自己却再次赶往了邯郸。   戈挥舞着长鞭,甩出了几个漂亮的鞭花来,他笑着说道:“您现在去邯郸,肯定是见不到上君的...”,赵括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戈认真的说道:“赵国历代国君,都是勤恳爱民的,若正如那人所说的,大河泛滥,那上君一定是去祭祀了...”,赵括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的确是有这样的事情,为了止住大河的愤怒,需要君王进行虔诚的祭祀,宰杀牲畜,乞求河伯等掌管水流的神灵能够平息怒火,放过百姓,当然,地方的官吏也会自动的承担这种祭祀的责任,戈回忆了片刻,又挥了挥鞭,让骏马加快了步伐,这才说道:“百余年前,正如如今这样,大河溢出,漳水泛滥,淹了邺,平阳,葛孽等地...当时的县令唤作西门豹...”   “他发现这里的官吏们勾结在一起,要选出年轻漂亮的女子来献给河伯为妻,来平息河伯的怒火,您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戈笑着问道。   赵括自然是知道,西门豹治邺的故事,他很早就知道了,不过,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发生地离自己如此近,可他还是没有说破,说道:“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他说那些官吏和巫们为河伯挑选的妻不够漂亮,并且将那些大巫丢进河里,让他们亲自去跟河伯解释..哈哈哈~~”,戈大声的笑着,胡须一颤一颤的,赵括也是笑了笑,戈摇着头,感慨道:“西门豹是一个好官啊...当初马服君还在的时候...是先马服君还在的时候,他曾给我讲述这个故事。”   “先君是很厌恶这些祭祀的事情的,他拜见上君,希望能够效仿西门豹开河渠,不再祭祀,用西门豹的办法来减少水灾,可是没有得到认可,他一直到逝世之前,都对这件事有很大的成见,认为祭祀河伯是毫无用处的事情。”   赵括一愣,有些沉重的询问道:“难道如今,国君也在祭祀河伯吗?还会用活人来祭祀吗?”   戈有些惊讶,他急忙摇着头,说道:“您怎么会这样想呢?国君是那样贤明的人,他们又怎么会去祭祀河伯,做愚蠢人才做的事情呢?”   “那他们祭祀什么?”   “祭祀西门豹...”   “哈哈哈~~”,戈再次笑了起来,胡须乱颤,他摇着头,有些玩味的说道:“当初拆毁了河伯寺庙,杀死了大巫,挖掘渠道,造就了一片沃土的西门豹,怎么也不会想到,百年之后,自己居然变成了河伯,成为了新的祭祀对象。”,戈的黑色幽默,并没有能逗笑其他人。   赵括看着他的脸,想要分辨他是不是说谎,戈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他认真的说道:“事情就是这样,若是没有灾害,就由当地的官吏们来祭祀西门豹,希望西门豹能保护他们,不让河水泛滥,若是发生了灾害,那就是国相亲自去祭祀了...如今国相在外,应该是要国君亲自前往的。”   当赵括赶到邯郸的时候,终于是看到了那些骑着快马的斥候,他们似乎是带着各地最新的消息,迅速的奔向了城北,赵括知道,那里是假相虞卿的府邸..当赵括来到了王宫的时候,武士们连忙朝着他行礼,随后又去禀告赵王,显然,戈猜错了,国君并没有去祭祀西门豹。   很快,赵括就见到了赵王,赵王看起来有些憔悴,当他看到前来的赵括,眼神闪烁,似乎有些难为情,不敢看赵括,这让赵括有些奇怪,赵王邀请赵括坐了下来,又长叹了一声,方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请问您来拜见寡人,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我听闻,哪怕是乡野的小吏,要事没有公平的征收税赋的才能,他也会造成国家的衰亡,如今赵国设立医官,这是治病救人的重要官职,有的人还是随意的安排自己的亲信来担任这样重要的官职,哪怕他没有能救人的才能,而这件事的影响,大概是可以灭亡一个国家的,他们领取了君王的俸禄,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这会让那些尽职尽责的人产生怠慢的想法,百姓们因为信任国家而来寻找医官的帮助,却因为医官的庸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不再信任国家,我听闻,兼并一个地方很容易,可是凝聚一个地方却很困难。奸贼们这样的行为,是要让原本凝聚的地方都要散开,是要让赵国灭亡的举动啊。”   “是这样的,寡人该怎么办呢?”,听到赵括的话,赵王先是松了一口气,方才问道。   “请让太医令足来识别这些人,找出那些不懂医术却靠着自己与贵者亲近的关系而担任医官的人...交予董成子来惩罚他们。”,赵括认真的说道,赵王听到赵括说起董成子,又有些紧张了,他紧张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按您所说的来办。”   “国中的假相虞卿,是个有才能的人,医官的事情,可以交予他来办。”   赵括说着,顿了顿,又说道:“我听闻,大河泛滥,有数万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您是准备要怎么安置他们呢?”,赵王看着赵括的脸色,低声说道:“寡人已经安排许历来负责这件事,让他去祭祀..妥善的安排灾民...”,他看到了赵括的眉头皱了皱,急忙改口说道:“寡人觉得这样还不够,正准备派人找您来商谈这件事。”   赵括点了点头,又说道:“当初漳水泛滥,水淹没了邺城的耕地,西门豹来治理邺城,他在漳水挖掘了十二条渠道,把漳水引来灌溉农田,使得如今漳水附近的诸多土地都变成了肥沃的耕地...自从西门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挖掘过渠道了,若是您允许,我想要在牛首水,滏水这里挖掘渠道,再修复当初西门豹所挖掘的渠道..引开大河的水...”   赵括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赵王只是点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当赵括说完之后,赵王这才笑着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请您来负责这件事吧,寡人会让虞卿来帮助您。”   送走了赵括,赵王这才长叹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返回了后宫,在大殿之后,也就是赵王居住的地方,一个年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正在跪在地面上,低声的抽泣着,在他的身边,长安君则是在不断的哄着他。赵王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冷哼了一声,从他们身边经过,坐在了榻上,只是盯着他们两人。   “偃...平日里,寡人是如何教导你的?你怎么可以...”,赵王咬着牙,又看了看一旁的长安君,眼眸里燃烧着怒火。   长安君一愣,方才说道:“兄,您又何必生气呢?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已,又没有出什么大事...”   “给我住口!”   赵王大骂,又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方才从一旁找出了木板,走向了那幼童,幼童被吓得大哭了起来,嘴里叫着再也不敢了,就要向长安君那里躲,长安君也是急忙护住了犹子,大声的说道:“兄!是人家先欺负他的!我都派人去道歉了,您怎么还要打他呢?!”   赵王举起了手中的木板,却是迟疑了许久,方才恨恨的丢下了木板。   “下不为例!”   .....   赵括走出了王宫,就看到了早已在等候着他的韩非,这让他有些惊讶,他这次出行并没有带上韩非,韩非牵着一匹瘦马,显然,他是纵马赶来的,他看着赵括,认真的说道:“老师...”,赵括点了点头,这才上了马车,令戈带他赶往虞卿那里,坐在马车上,韩非认真的说道:“幸带来了一批的灾民...”   “他说大河泛..泛滥,还说您想要解决这件事,我知道一个人,他在韩国担任水工,擅长治理河道,政绩斐然,却不受重视...我可以邀请他前来修建渠道...修建渠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韩非认真的说着,赵括瞥了他一眼,自己可是在半路让幸带着灾民回去的,幸不可能那么快就回到马服,韩非显然是追自己来邯郸的半路上遇到了幸...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赵括虽然有心挖掘渠道,改变这样灾年就要迁徙民众的做法,可是要让他来设计渠道图什么的,赵括就做不来了,韩非认识这样的人才,这是好事,韩国的水利专家??赵括一愣,忽然询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唤作郑国?”   韩非呆萌的看着老师,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赵括当然知道,郑国渠啊,韩国的鬼才君主使出了疲秦计,想要让秦国把心思用在修建水渠上,不要再想着攻打韩国,于是乎,就派出了这位郑国去秦国,上言秦王,修建渠道,嗯...经过郑国这位水利专家的操刀,秦国拥有了一片极为肥沃的土地,天府之国,于是乎,灭六国的速度就更快了...   赵括并不知道,那位想出疲秦计的韩国君王是不是就是如今的韩王,如果真的是他,赵括将不会吃惊,如果是他的儿子,那赵括就只能对韩人表示同情了,如果是他的儿子,那还真是一脉相乘...   韩非认真的说道:“他跟我都是新郑人,只是可惜,空有一身的才能,却得不到重用...老师,其实.实..实..韩.韩国有很多..有才..才能的人,有很多..多很..”,当话题触及韩国的时候,韩非的口吃就会变得有些严重,赵括认真的等着他将话说完。   “可..可是..可是他们..”,韩非说着,又停了下来,眼里满是悲伤。   “非...”   “老师。”   “世上先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经常有,但是伯乐不常有....即使有日行千里的能力,却吃不饱,力气不足,它的才能和好的素质也就不能表现出来...拿着鞭子面对它,说:天下没有千里马!唉~~难道果真没有千里马吗?大概是真的不认识千里马吧。”,赵括当初背诵过的马说,好在他还记得那意思,也不是很长,至今还能说出来。   而韩非只是呆呆的看着老师,他忽然笑了起来,“老..老师,我想把这篇记录下..下来,送给..给韩王。”   “那韩王可要开心坏了,说不定他会以为自己就是那千里马,只是没有伯乐赏识他呢!”,戈驾着车,笑着说道,他这句玩笑,总算是让大家都笑了起来。赵括想起方才王宫里赵王那诡异的表情,又问道:“邯郸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众人都不知道,只是摇着头,戈感慨道:“应该将狄也带来的...他一定会知道。”   赵括赶到了虞卿的府邸前,果然,那些骑士们都是来到这里,送出竹简,便迅速离开,发现赵括前来,虞卿的家臣恭恭敬敬的邀请赵括进了院落,虞卿正在内室忙碌的处置文书,赵括没有打扰他,只是坐着等他忙完,虞卿忙碌了许久,这才起身,舒展了身子,家臣才告诉他,马服君一直都在等着他。   虞卿有些惊讶,急忙起身,走出来拜见赵括。   无论是田单,还是魏无忌来担任国相,所有的事情还是压在了虞卿的身上,虞卿就像是一个工具人,两代的国相都直接将本该自己来处置的事情丢给了他,虞卿又没有他们那样多的帮手,故而,这位虞卿大概是全赵国最为繁忙的人,从早忙到晚,是真正的“鞠躬尽瘁”,看着他那通红的双眼,苍白的脸色,赵括都有些害怕。   这也是为什么赵括想要推行新的官职的原因,国相的权力大,责任也大,最初的诸侯国疆域不大,事情不多,让一位国相来负责所有的事情,大概是可以完成的,可是如今,这是要累杀国相...赵国为了分担国相的劳苦,设立假相,可虞卿这位假相就有些惨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范雎那样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   楚国的春申君,都做不到这一点,在处理政事的方面,他不如范雎。   “请您要保重身体啊...不能这样操劳啊..”,赵括有些心疼的说道。   虞卿笑了笑,说道:“这都是我所应该做的。不知道马服君前来拜访,又是因为什么事呢?”   “是为了挖掘渠道的事情。”   虞卿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子,有些茫然的看着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说道:“好...请进内室,我们一起来商谈这件事。”   “算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我自己过去了解情况,非,你留下来,帮着虞相处理一下政务。”   “唯。” 第两百章 武安君与信陵君的第二次邂逅   楚国新王都寿春之内,黄歇双手颤抖着,看着手里的刚刚拿到的最新的情报。   景阳派人来送信,却是告诉了他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情,白起主动释放了那些楚国的俘虏。春申君刚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以为,白起疯了,这十几万俘虏回到楚国,即刻就能再组织成一支大军,继续抵抗秦人,可是当景阳告诉他,这些人已经心向秦人,毫无斗志,一触即溃,甚至还险些在楚军内引起骚动的时候,春申君这才瞬间明白了白起的想法。   春申君看向了放在自己身边的那些竹简,马服君的书,他当然也是读过的,这就是马服君所说的思想战?仁义的军队通过宽恕敌人的做法来让敌人知道自己的过错,以此来避免他们助纣为虐....黄歇笑了起来,秦人?仁义之师?想起来都有些可笑,那些眼里只有敌人头颅的刽子手,什么时候也能被称为仁义之师了?   景阳对这些人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他直接将他们放了回去...让春申君来解决,这让黄歇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景阳这事做的不厚道啊,这十几万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乡,鼓吹秦国,这显然是会造成更大的危机啊,何况,自己前不久才宣传秦军的暴虐,对楚人说那些俘虏已经死了。   如今他们活着回来,这会让楚国在民间失去公信力,而那些俘虏的宣传,则就会更快的流传在楚国各地,黄歇揉着额头,可是他又不能责怪景阳,若是景阳不这么做,带着一支遇到秦人就投降,或者逃跑的军队,景阳又该如何保护楚国呢?   黄歇飞速的思索着解决这些事情的办法,最先要做的,就是收走民间的《马服书》,不能再让这种思想继续流传,另外,可以借助各大学派来进行对马服君思想的攻击,至于那些俘虏们...黄歇眯着双眼,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事情正如黄歇所想的,在俘虏回来之前,因为黄歇已经定论他们已经死去,故而他们的家人都已经为他们发丧,家里的妻改嫁...俘虏们兴冲冲的回到家里,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他们非常的愤怒,当家人说:官府说你们已经被秦人杀死的时候。他们的怒火彻底爆发。   在短短的半个月内,楚国有六个县城爆发了叛乱,有归来的士卒因为不当言论被官吏抓捕,随即杀官造反...好在,黄歇提前做好了准备,安排在各地的军队,很快镇压了各地的叛乱。楚国民心动摇,众人都在谈论着秦人的仁政,马服君的大一统,以及楚王对他们的欺骗。   靠近南郡,南阳郡的几个城池内,更是出现了民众叛逃,大批的逃亡秦地的事情,楚国的官吏们无比的惊惧,而南郡和南阳郡的郡守,险些乐晕过去了,什么是仁义之邦啊?能让最为眷恋故土的楚人放弃自己的家乡逃到自己这里来,这就是仁义之邦啊!当地的官吏急忙将这些事情禀告咸阳。   而同时,这两地的郡守,也是下令好好对待这些楚人,给与他们耕地,甚至还免除了他们一年的徭役...黄歇是再也坐不住了,急忙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各地开始出现了对黄歇的谩骂,当初大王想要从秦人手里赎回俘虏,是春申君断定这些人已经身死,不肯赎回,还因此而违抗大王的命令。   这些都是春申君的过错,大王应该惩罚他,罢免他的官职。   随者这种言论的不断扩散,众人的怒火悄悄从楚王身上转移到了春申君的身上,春申君的门客们纷纷离开,不再愿意为他效力,春申君那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大院落,也因此而变得空荡荡的。又有楚国的几位贤人,攻击赵括的学说,认为他所说的大一统,就是让一个国家来奴役其他的国家,楚人绝对不会去当奴隶!   楚国内无比的动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国的使者终于来到了这里。   楚王和春申君单独的召见了这位秦国的使者。使者年纪不大,是一位年轻人,走进王宫之后,他脸上也没有多少的恭敬之色,只是傲然的朝着楚王与春申君行礼,春申君不怀好意的问道:“您前天来到寿春,为什么今天才来拜见大王呢?难道您来到楚国,还有别的使命吗?”   使者笑着说道:“我只是太过劳累,所以休息了两天,我从秦国出发,来拜见大王,可是大王的车架行驶的太快,从陈都一路来到寿春,我这一路追赶,实在太过疲惫。”   楚王当即暴怒,春申君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使者这才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理由,秦王仁义,不愿意看到楚国的百姓流离失所,看到楚国的士卒死在战场上,希望能与楚国停止战争,双方议和。楚王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春申君,黄歇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问道:“这是一件好事,秦王既然仁义,想要结束战事,那就应该要与所有的国家议和,我这就派人告知三晋的国君。”   使者摇着头说道:“赵国,魏国,已经答应了大王议和的要求,就只有楚国还没有进行商谈,这就是我前来这里的原因了。”   黄歇指着使者,愤怒的叫道:“您说谎!秦国是想要让楚国背叛盟友!成为不讲信义的国家啊!”   使者还是很平静,他说道:“若是您不愿意议和,那就请您继续增派军队,与武安君交战,秦国的将士们因为大王的命令,并没有获得足够的军功,因而都渴望能杀进楚国的王都,用您的首级来换取爵位。”,楚王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黄歇却是拦住了楚王,脸上再也没有了愠怒,只是笑眯眯的问道:“我的首级,值什么爵位呢?”   “升爵四级,赏百金,二十匹良驹。”   “像我这么美的头颅,居然只值这么多嘛?”   使者哑然,再也说不出话来,黄歇挥了挥手,这才让武士们将他带出去,却没有让他们杀死使者,等到使者离开之后,黄歇这才苦笑着对楚王说道:“大王,这个人是怀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所以他并不害怕。议和是范雎的计策,如果我们议和,楚国的联盟战略就要被破坏...可若是我们不接受议和...楚国...唉。”   黄歇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这都是我的过错,我已经提前准备好大军所用的粮食,应对秦国的威胁,我错误的认为秦国的目的会是三晋,没有想到他们会大规模的进攻楚国啊...”   “请您不要这么说,您主动的承担了所有的罪名...这让寡人非常的愧疚。”,楚王说着,脸上满是自责,与秦国的全面交战,是楚王的决策,当时黄歇就劝说他,迁都,不要与秦国全面交战,楚国应该要积累更多的战争储备,可是楚王被秦国的挑衅所激怒,一意孤行,黄歇也只好准备与秦国的全面交战。   而如今,这其中所有的罪名,都被黄歇自己承担,国内骂他的人越来越多,常常有醉酒的贵族堵在黄歇的宅院门口谩骂,而他的门客也大多离去,认为春申君不是值得效忠的人,楚王只是觉得,是自己愧对黄歇,如果当初听他的,能够暂时的退让,或许就不会如此。   黄歇原本是有着自己的战略的,先是结盟诸国,随后就该是灭亡鲁国,攻占更多的土地,来增强楚国的力量,重视农桑,积累大量的粮食,武器,操练百姓,方才与诸国讨伐秦国,给与秦国重创,在黄歇看来,如此积累上数年,在诸国内选出一个出色的将领,形成联军来讨伐秦国,秦国是一定会失败的。   黄歇笑着,挥了挥手,对楚王说道:“请您不要这么说,我可以为您而死。何况,如今的这些事情,本就是因为我的过错,若是我将楚国治理的强大,也就不会让您遭受到这样的耻辱...”,黄歇没有再说,他并不想谈论这些事,他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方才咬着牙说道:“还是不能议和。”   “虽然继续战争会让楚国遭受更大的损失...可若是抛开盟友单独议和,就是彻底破坏了楚国的战略。如今议和,在短期内,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从长远看来,楚国若是再遇到秦国的进攻,因为如今的选择,就再也不会有国家愿意来救助楚国了,我会继续筹备物资,增援景阳,楚国不能议和!!”   楚王点了点头,说道:“好。”   “请您削去我的食邑...作为对我的惩罚...另外,请当众训斥我。”,黄歇认真的说道:“若是楚国不接受议和,厌战又缺少粮食的百姓一定会心怀不满,您可以因为这些事情而训斥我...就让他们认为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让他们怨恨我而不怨恨国家。”   ..........   此刻的景阳,已经是退回了陈都,而几支偏师,已经退到了更后,秦国不断的进攻,双方在数个城池内爆发了战斗,楚国输多胜少,防线岌岌可危,景阳只能不断的收缩防线,顽强的进行抵抗,白起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迅速的推进了,不过,秦国还是在保持着对楚国的优势,陈都几乎成为了一个孤城。   像是在岸边独自耸立的礁石,不断的迎接着海浪的冲击,却一动不动。   这座城池,仿佛有着项先将军的英魂守护,楚军站在城墙上,景阳亲自祭祀了在此处战死的楚国士卒,随即开始应对秦人的攻城,白起猛攻三天,也没有能攻下这座城池。昔日项先所站着的地方上,景阳像他那样的站着,两个人的身影渐渐的融合在一起,同样的大吼着,将秦国的士卒高高举起,从城墙上丢了下去!   楚国这边的战事还在继续,而上党的战事,就有些让人看不透了。   秦国在上党经历了数次的失败,王陵并不是魏无忌的对手,或者说,王陵的士卒太少,上党因为被秦国占据的时间不长,这里还没有达到能全民为兵,为秦国死战的地步,王陵只能是勉强的进行防守,他放弃了一些城池,又屡次向秦王寻求增援,蒙武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接近了上党。   可是,令蒙武没有想到的是,魏无忌判断出他前来上党所要选择的道路,居然在半路上设伏,给与蒙武当头一棒,蒙武死战不退,依靠着秦军强大的韧性,愣是守到了王陵的救援,魏无忌这才撤离,退回城内,魏国的增援部队也随后进入上党地区,与魏无忌合兵,双方再次开始了在上党的厮杀。   双方都等来了自己的援军,在兵力上,魏无忌还是占据着一些优势,可是秦国已经再次派出了援军,魏无忌在兵力上的优势并不能保持太久,因为魏无忌的几次重创,王陵选择死守城池,等待武安君的到来,武安君正在楚国打的楚人节节败退,只要等武安君杀崩了楚人,来到上党,那魏无忌便不足为惧。   就在双方厮杀了一段时间之后,景阳因为伤亡太大,后勤道路又被秦国骚扰,故而主动放弃了陈都,退守巨阳...而白起再一次,打进了楚国的国都。在打进国都之后,白起进行了休整,随后再次以偏师出击,继续在楚境的推进,而自己,却是统帅一支军队转进韩国。   这是将韩王吓得够呛,韩王急忙请求各国救援。   魏无忌因为王陵死守的缘故,在上党找不到突破口,用大量的炊烟迷惑住了王陵,而自己却是偷偷带着主力大军转军进韩国,此刻的白起已经攻下了韩国不少的城池,就在白起赶往新郑的道路上,忽然遭遇到了魏无忌的主力大军,魏无忌无比的开心,终于,他是成功的伏击了一次白起!   然而,白起高超的指挥艺术,并没有让他遭受太大的损失,随后,他便与魏无忌在韩国内交锋,韩国的民众再一次迎来了灾难,四处逃亡,魏无忌与白起多次的交战,因为有着兵力上的大优势,竟是与白起互有胜负,数次击退了白起,而王陵这个时候方才知道魏无忌居然带着主力赶往了韩国,这让他气急败坏。   他赶忙带兵前往增援,结果再次被魏无忌精准的伏击,白起的经典战术,被魏无忌如此熟络的运用出来,倒是让白起有些吃惊。   景阳在此刻,也是即刻发动了反攻,楚国大军疯狂的进攻,趁着白起不在,再次将秦人逼退到了陈都,这一次,守城的人却是变成了秦人。   而此刻再次经历失败的王陵,被夺走了将军的身份,被押往咸阳。   由郑安平来接替他的位置,继续带领上党大军。   白起给与郑安平新的命令,不要理会韩国的魏无忌,直接从上党进攻赵国!   郑安平并没有因为成功接替王陵的位置而兴奋,他很害怕,因为他看到了王陵的下场,亲眼看到王陵因为屡次的战败,战损大于斩首而被押进囚车,他所统领的上党偏师,同样也是没有足够的首级,于是乎,他将目标放在了丹水之外的赵国....或许,该弄些首级...以免落到王陵那般的处境。 第两百零一章 应侯之祸   郑安平带着军队渡过丹水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攻占城池,反而是在沿岸悄无声息的进行部署,众人都不是很明白他的想法,上党军在这次作战之中,可谓是丢尽了脸,数次败给魏无忌,就连主将都因为作战不利而被带走,当然,他最大的过错还是因为没有及时发现魏无忌的踪迹,使得白起遭遇到了魏无忌的伏击。   故而,当郑安平受命带着大军渡过丹水的时候,高级将领们都是有着自己的想法,要么就是趁着赵国各个城池如今没有兵力驻守,直接攻占这些地区,要么就是...杀死“抵抗”的暴民,来获得足够的军功,不求能够得到赏赐,在战后不被追究过失就好。可是,郑安平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将士卒驻扎在丹水沿岸,甚至都不敢攻占附近的城池。   “将军,我听闻,擅长射术的勇士,拉满了强弓,就要即刻将箭矢射出,命中目标,若是一直拉着满弓却不松手,双手酸痛,随后又因为酸痛而颤抖,所射出的箭矢就会从目标的身边飞过...如今您带着一支充满斗志,想要洗刷耻辱的军队,渡水作战,就如一张拉满的强弓,您又为什么要迟疑呢?”   将领们跪坐在郑安平的面前,有一位将领认真的对他说道。   郑安平皱着眉头,他心里的确是很纠结。他知道这些将领们为什么这么急着出战,他们是怕战后遭受责罚,被削减爵位,对老秦人而言,爵位就是一切!他们在这次的战事里,屡次败给了魏无忌,各部士卒减员严重,在战后进行清算时,若是他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功劳,那就是要被问罪的。   郑安平当然也害怕,作为主将,若是真的问罪,那他就是第二个需要站出来背负过错的人。可是,他又不敢放肆的进攻赵国,郑安平能在范雎最为落魄的时候发现他那被隐藏起来的才能,他自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反而,他活的很谨慎,事事都喜欢考虑到极致,这也是他比王稽更快得到范雎提拔的原因。   他在秦国活的很谨慎,也不会像王稽那样刻意的去提升自己的爵位,这是一个惜命,又不是非常在乎权力地位,只是想要享福的人。他并不想因为战事而被问罪,可是他也不想轻易的丢掉自己的性命,渡水攻赵,这是白起的命令,他必须要遵从,可是渡过丹水之后是否要强攻赵国的城池,是否要杀死抵抗的赵人,白起可就没有明说了。   郑安平瞪大了双眼,茫然的对那位将领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迟疑了什么呢?”   那将领看着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他从不曾见过如此愚笨的将军,同样都是魏人,他和应侯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这些时日里,郑安平傻乎乎的模样,可是将大多将领们都气的够呛,就是王陵在的时候,也不是很能看得起他,都是令他去造营地,做饭,这还是看在应侯的颜面上。   就是押运粮食这样的事情,王陵都不敢交予郑安平来做。王陵离开之后,听到郑安平接替他成为将军,是急忙想要阻止的,就是在被士卒们押着上路的时候,他都是大喊着不可,无比的惊恐。   将领无奈的说道:“请您发兵赵地...如今赵国各地空虚,正是进攻的最好机会,若是能够攻占这些地方,一定能迫使魏无忌回援,他就是不救援,也能动摇他的军心,这就是立下大功了!”,郑安平笑着,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如此啊,好,我这就写信询问大王...”   “什么?询问大王?”,将领瞪大了双眼,喃喃的说道:“还没等到大王回信,我们就要因为战事失利而被抓去了...”,他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将军,不能询问大王,这会耗费太长的时间,还是趁着赵人不知道,尽快进攻吧...”,郑安平严肃的说道:“我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呢?若是破坏了武安君的部署,那不就是大罪嘛?”   “这样,我写信询问武安君,根据武安君的命令行事!”   郑安平又说道,众人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答应了他,这才走出了营帐,刚刚走出营帐,这几个将领就开始愤怒的谩骂了起来,作为老秦人,对于郑安平这样从魏国空投到他们头上的人,他们还是不喜欢的,尤其是他在表现得如此愚蠢之后。   “多好的机会啊,赵人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渡河,在这时候强攻...军功唾手可得,竟是遇到了这样的主将。”   “呵,他是应侯亲自举荐的,还是不要这样说。”   送走了这些将领,郑安平这才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感慨道:自己怎么会遇到这样愚蠢的将领们。白起交给郑安平的命令里只有渡河让魏无忌回军,可并没有仔细的说渡河之后的打算,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白起并不想惹上麻烦,赵国存在着一个大麻烦,天大的麻烦。   拿到这封命令的将军,第一个想的都是攻占城池,杀死那些抵抗的人,造成更大的声势来吸引魏无忌回援...郑安平知道,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自杀,秦王有多痴迷马服君,秦人都知道,马服君的言行到达秦王手里之后,就会立刻下发各地,成为秦吏们学习的新教材。   郑安平也曾读过马服君的书,他很清楚马服君厌恶什么,若是自己在赵国屠杀抵抗者...他觉得,马服君只要一封书信,就能让秦王砍了自己的脑袋,前不久,秦王才定下仁义之师的言论,就连被抓的那些赵国,魏国的俘虏,都被送了回去,武安君杀进韩国,甚至都没有理会当地的韩人。   在这种时候,去杀良冒功?   故而,郑安平这才又给白起写信,想要得到白起的命令,若是白起让他杀,那自己可以杀,因为这是白起的军令,自己服从军令而已,若是白起让自己看着办,或者暗示自己去杀,那自己就看不懂他的暗示,这就好了。武安君虽然可怕,可自己身后也有应侯,倒也不害怕他的报复。   郑安平想着,又乐呵呵的下令在河岸扎营,要防止魏无忌渡河强攻。   将领们只是骂着他的愚蠢,却又不敢违背,秦人哪怕知道将军的命令不对,也不会出来反对,只能埋头执行,因为反对就是死罪。秦国最苛刻的就是军法,毫不留情,例如军中有个赵子龙,在没有主将命令的情况下冲出敌阵砍了敌人的大将回来,将军或许会夸赞他的英勇,但是随后就会按着军法将他处死。   秦律绝对不允许将士们特立独行,也不许违背将领的任何命令,除非是他让你投降。   不久之后,白起拿到了郑安平的竹简,郑安平向他询问,该如何行事。   白起笑了笑,亲手书写了一封命令,令斥候送去。   得到了白起答复的郑安平,顿时开始了对赵国的进攻,白起告诉他,攻占各地的城池,不许杀害城内的百姓。郑安平忽然出手,各地求援的书信飞速赶往邯郸,廉颇带领亲自在邯郸操练的士卒气势汹汹的杀向了丹水,双方在中牟一带遭遇,廉颇大败,急忙后退,郑安平惊了,吓得都不敢追击。   将领们屡次请求进军,郑安平这才再次出击,出人意料的,廉颇再次战败,逃向了长城,郑安平实在是不敢相信,当初就是这家伙跟武安君在长平对峙??   就在郑安平带人杀向赵长城,准备围攻邯郸,迫使魏无忌回军的时候...他后路被抄了,原来,廉颇令副将装作主力,让他佯败,勾引郑安平深入,而自己却是带着主力直接切后,等郑安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廉颇堵在了长城之外的安阳,进退不得,惊恐万分。   廉颇的士卒远少于郑安平的大军,故而,郑安平试图从北方突围,从长子返回上党,奈何,他的突围部队并没有杀出廉颇的包围圈,廉颇通过分割战场,利用有利的地形,在各地都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几乎是按着秦人打,廉颇还有意的放出突围的秦军,直接将秦人大范围的分割成了三分,使得他们互相断了联系。   若是别的军队,被切断与主将的联系之后,大概率是直接奔溃的,可是秦军不同,没有了郑安平这个主将,还是能跟随在裨将,都尉的身后,继续作战,廉颇先是集中军队,直接吞掉了分割出来最为薄弱的那支秦师,随后,他正要吞掉郑安平的另外一支偏师的时候,就有郑安平派出的使者被带到了廉颇的面前。   “什么?他要投降??”   高大的廉颇看着面前的使者,目瞪口呆,秦人也会投降嘛?   秦人大多不会投降,因为,投降的后果很严重,秦国施行连坐制度,若是战死,说不定还由孩子来继承爵位,可若是投降,不仅会削掉爵位,连同近亲同乡,全部都会连坐...接受最严重的处罚,因此秦国的军队是很少会投降的,自己战死了不要紧,可不能害死了自己的家人...   至于投降的将领,除却他们的近亲同乡门客,还有举荐他们的人,与他们亲密的好友,都会受到惩罚。秦国的将领若是想要投降,底层的士卒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们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投降而使得家人遭难,因此,在变法之后,带着整编的军队直接投降的秦将,几乎是不存在的。   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些,廉颇方才惊讶与郑安平想要投降。他看着面前的使者,这位使者操着一口流利的赵语,却又带着些魏国的口音,大概是郑安平的门客,廉颇微笑着扶起了他,说道:“郑安平真的想要投降?”,使者认真的点着头,又说道:“不过,其余将领是不会同意的...”   使者认真的解释了起来,原来,投降是郑安平的想法,而秦国的其余将领们,对此不知情,士卒们更是如此,投降是重罪,郑安平也不敢开口劝说,故而借着派人来打探赵军虚实的理由,派遣自己来找廉颇将军...廉颇眯着双眼,对于这位使者的言语,他是一个字都没有相信。   使者又说道:“我家主与将领们商议,准备在后日凌晨佯攻北方,实攻南方...”   廉颇笑着款待了使者,这才令人送走了他,他虽然不相信郑安平,可还是没有放弃部署,他在所有可以突围的道路都部署好了军队,并且要求他们随时注意秦人的动向。   当天色渐渐明亮的时候,忽然从西方传出喊杀声,秦人并没有在后天从南方突围,而是在使者返回的当天凌晨,就从西方突围,只是,廉颇很快就带着大军赶到了这里,郑安平惊慌失措的站在戎车上,指挥着大军猛攻,当他看到廉颇的戎车碾过一个又一个士卒朝着自己杀来的时候,他猛地丢下了将旗,抱着头大叫道:“我投降!!投降!!”   因为将旗倒下,秦人并没有能爆发出什么战斗力,就被廉颇轻松的击败。   郑安平笑眯眯的站在廉颇的面前,若不是他被捆绑了起来,还以为他是来做客的呢。   “郑安平...您派出使者说秦军后天凌晨从南方突围,为什么秦军却是在昨日从西方突围的呢?”   “后天??南方?!”,郑安平吃惊的看着廉颇,他摇着头说道:“不对啊,我是派人说十六日凌晨从中牟方向突围..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门客说错了?!”   郑安平说着,有些惊惧的对廉颇说道:“这肯定是我的门客不愿意让我担负投降的骂名,故而如此,请您宽恕他的罪行吧..”   廉颇扬起头来,大笑着,笑了许久,他这才抽出了短剑,走到了郑安平的身边,一把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这才说道:“您说的对,您的门客是个贤人啊...请您跟我去见上君吧。”   郑安平沉默了片刻,方才挤出了一个难看笑容,说道:“好。” 第两百零二章 我们的瑰宝   就在双方交战的时候,廉颇还没有完胜对手的时候,赵人也是半点没慌。   他们有说有笑的忙碌在自己的耕地里,谈论起秦人来,只是不屑的说道:“马服君在,他们是不敢靠近的。”,赵括的存在,给与了他们极大的自信,或者说是安全感,这些时日里,赵人吹嘘着马服君,当初范雎所说的秦人只害怕马服子的言论,更是广泛的传开。这是秦国的国相亲口所说的,怎么会有假呢?   赵括也知道战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段时日里,他眉宇之间的忧愁,也是越来越多。幸运的是,自己的到来,的确也给这些时代带来了一些好的变法,起码,秦人不再进行大规模的屠杀,听说他们在楚国甚至放走了十几万的俘虏,秦王亲自写书信,告诉赵括这个好消息。   秦王在书信里表示,寡人非常的赞同您的看法,只是身边没有人可以进行咨询,总是容易犯错,若是您能在寡人的身边,秦国一定会成为仁义的国家,善待所有的庶民,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大一统盛世啊。   一位唤作郑安平的秦人攻进了赵国,廉颇再一次请战,赵王询问了赵括的看法。赵王不太喜欢直肠子的廉颇将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如今赵国的诸多将军,就只有廉颇,还不是封君,就连乐间将军,从燕国回到赵国之后,赵王都是想直接给与他食邑,让他成为封君的,廉颇这个上卿在这些封君之中,就变得有些尴尬。   赵括觉得,其实廉颇只要开口,给赵王好好的讲述自己这些年里的功劳,赵王是一定会给与他同等待遇的,赵王虽然不喜欢廉颇,可是绝对不会想要让廉颇离开赵国,从前就有被廉颇当面羞辱的大臣,找到赵王,让他赶走狂妄的廉颇,结果赵王直接急眼了,将那位大臣一顿训斥,赶出了王宫。   只是,廉颇并愿意如此,他就是要靠着自己的功劳,来从赵王那里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赏赐,故而,这些时日里,廉颇对于战事非常的积极,他来负责邯郸郡的百姓操练,他做的很认真,用了一年的时间,将那些刚刚长大的年轻人,从战场上回来的老卒,都凝聚在了一起,还常常带着他们合军大操练。   他一直期待着能立功的机会,当得知郑安平前来的时候,廉颇将军非常的开心,急忙请战。赵括告诉赵王:真正贤明的君主不只是要懂得招纳贤才,还要懂得给与他们发挥才能的机会。赵王这才令廉颇将军召集邯郸各地的士卒,出战秦人,他也做好了准备,若是廉颇战败,就让马服君上场。   就在这个时候,赵括迎接了一位来自远方的客人。   客人来自于秦国,这是一位穿着朴素,为人和善的老者,老者身边站着不少的弟子,这位老者是庞公的朋友,他唤作展,是农家如今的领袖,他在得到了庞公的邀请之后,带着自己的弟子们,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一路靠打草鞋,编席子获得路钱,千里迢迢的来到了马服。   赵括热情的接待了这位老者,老者并没有荀子那样的魅力,荀子依旧是赵括在这个时代看到过最有魅力的人,他就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足以让不认识他的人心怀敬重,不敢放荡无礼,老者并没有荀子那样的颜值,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老者,若是他与马服的那些老农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能发现他们的区别。   老者的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他的弟子们大多也是如此,看起来憨厚而又朴素,因为他们的友善,赵括的门客们也非常的喜欢他们,难得,连戈都没有说他们什么,狄好奇的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猛看。赵括与老者坐在了院落内,弟子们也各自坐了下来。   “老丈,若是知道您要来拜访,我一定会亲自驾车去接您,怎么能忍心让您这样的长者遭受旅途的劳累呢?”,赵括说着,展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怎么敢劳烦您呢?我也要感谢您,因为您的缘故,我才能看到这一路上的耕地的情况啊...”,展说着,便又说起了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他所说的,也并不是只有耕地的情况,还有当地农民的情况,他笑着说道:“赵国各地的庶民说:因为马服君的缘故才得到如今的处境。像您这样有着尊贵的地位却能爱遭难的庶民的人,我是没有遇到过的,我听闻,您不向自己食邑里的百姓收高昂的赋,拿着他们所缴纳的赋购买耕牛,制作农具,分发给当地的官吏...”   老者忽然站起身来,朝着赵括俯身长拜。   赵括大惊,急忙起身,也是俯身长拜,说道:“我不敢接受老者的大礼,请您不要这样。”   “我听闻,您著书来劝说各地的君王重视百姓,行政不要耽误农时,还计算各地的税收,想要减轻税赋,减少徭役...”,老者说着说着,忽然流下泪来,他只是笑着,又不断的擦拭着泪水,他说道:“我太开心了。”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在思索着拯救天下的办法,在阶级关系发生转变之后,有反映不同阶级利益的学派纷纷诞生,在劳动者的方面,墨家代表着小手工业者的思想代表,杨朱学派代表小土地私有者的利益,而以许行为代表的农家,则是下层农民的代言人。   许行是楚人,他与孟子生活在一个年代,他或许是看到了底层农民的悲剧,他带着弟子们,徒步走向了各国,他们穿着简陋的衣服,风餐露宿,他们赶到别的国家,不要赏赐,不要官位,他们只是希望能得到一块耕地,可以进行劳作。当然,他们在本质上还是学者,他们分为两派。   一派是研究农业技术,总结农业生产技术经验,想要提高农业生产力的,另外一派是面见君王,希望君王能任用自己的政治思想的,农家的治国思路包括:推行耕战政策,奖励发展农业生产,重农抑商,减轻税赋徭役,爱护百姓等。这两派,在孟子的时代,是政治学派更有名气。   在后来,秦国变法,也是采用了农家所提出的诸多治政理念,这使农家迎来自己的辉煌,奈何,到了如今,更受重视的却是研究派,也就是研究农耕技术的。老者缓缓讲起了农家这些时日里的发展,当秦国变法之后,苦苦寻找未来道路的农家,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们急忙赶往了秦国。   秦国几乎是采用了他们所有的农业思想,从耕战到重农抑商...事实证明,农家的学问,的确是很好的,秦国迅速强大了起来,耕作与战争结合,越大越强,可是农家没有能开心太久,因为他们发现,在绝大数政治思想完成的前提下,那些最底层的农民的悲剧,并没有结束。   他们还是一样的苦。   农家如今的带头人,老人展,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让农家痛苦的时代里。他年幼的时候,曾看过无比绝望的农家在秦国找到了希望,那种欣喜若狂的模样,绝望的农家在秦国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商鞅变法的时候,借用了很多农家的思想,农家集体入秦,开始了默默无名的奉献。   当展渐渐长大,农家却已经笑不出来了,底层的农民还是在承受着灾害,苛政,他们有了自己的耕地,可以自己开垦,可是一年的耕作,也只是能让他们勉强填饱肚子,若是遇到了灾害,那就是灭顶之灾,高亢的税收和徭役,还有无休止的战争...展带着一批绝望的农家弟子,依旧穿着最为简陋的衣裳,心里装着数百位在苦海里挣扎的农夫,寻找着一条看不到的道路。   展改变了农家的思想,或者说,他做出了突破,农家的思想从如何让国家重视农业,渐渐变成了如何该让国家重视农民,当初被孟子痛斥,与孟子合不来的农家,在此刻却采用了孟子的民本思想。农家不再对君王说:请您重视农业发展。他们说:请您低下头,看看那些疾苦的百姓,请您看看他们有多辛苦,请您怜悯他们。   展提出:统治者要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能巧取豪夺,不能剥削百姓,要减轻赋税,轻徭薄役,同时要注意节约,不能穷奢极欲。农家最重要的思想,人人平等的劳动,却已经被遗忘,因为他们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只是,他们的这些思想,并不曾让任何人低下头来,看一看庶民,于是乎,农家再次提出了新的学说,那就是赈灾,他们发现灾害通常是压垮农民的最大力量,故而,他们提出了统治者应该防止灾害,救济灾民,对于不同的灾害,他们也拿出了不同的办法。   赵括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衣着简陋,脸色黝黑,干裂的双手...他身后站着的那些年轻人,他们大多也是如此,哪怕是听着展说起了农家的困境,他们的脸上也只是带着笑容。赵括有些肃然起敬,想着这些人,这些不在意官职,不注重享受,只是一心一意想要改变底层庶民困境的人...他心里有些震撼。   是他想的有些简单了,他本以为,农家只是一些想要革新农耕技术的科研人员,没有想到,他们同时还是一批真正想要救下天下人的圣贤。   圣贤并不是只有他们,这个时代从不缺圣贤,无论是过去,是现在,还是未来。有很多这样的人,抛下了一切,为了自己心中的世界,在痛苦之中前行...就是一个后世里默默无闻的农家,在进行深刻的挖掘之后,都能得到如此多金灿灿的宝物,其他的学说就更不用提,每个学派,都是有着说不清的圣贤,和他们留下的瑰宝。   一个伟大的文明,就是在这些先行者的痛苦的血汗之上打造出来的,他们弯着腰,扛起了一个伟大的文明,血与汗低落在地面上,他们就这样扛着文明的高塔一点一点的抬起,使得这个伟大闻名最终伫立在世界的最高峰。看着面前的哭泣的老人,赵括真的很想伸出手来抱抱他,尽管这与礼法不合。   “您带给了我们希望...还是有人在意庶民的,还是有人能亲自下地耕作的,我们的学问,不是无用的...”,老者不断的擦拭着眼泪,他抽泣着,他实在太开心了。这种喜悦,伴随着这些时日里的心酸,对未来道路的怀疑,使得老者有些失态了,弟子们纷纷劝慰着他,老者摇着头,捂着双眼,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老丈..您的学说并没有错误,无论是体恤底层的农民,还是不剥削百姓,这都是对的,不过,只是凭着劝说,是没有办法推行的,我在前些时日里与弟子们拟定了关于税赋的一本书,详细的计算了耕地与税收的关系...这些其实都是为了律法而做准备的,用律法的形式来固定税赋,这比游说要更加可靠...”   “您所说的,也都可以如此,由律法来规定统治者约束自己的行为,通过律法来让统治者节俭,爱惜民力...我一直所说的,一个国家的意志并不是君主的意志,国家是所有统治者的意志体现,而一个国家内没有触犯律法的自由人,是属于统治者的,农民是国家中最多的群体,他们的既得利益也应该最重要的意志体现...”   展惊讶的抬起头来,翻来覆去的,想要找到笔墨,不知什么时候,却发现远处有个呆萌的年轻人正在提笔记录,展也就只好认真的听赵括继续讲述,这一天,两人从农民的根本谈论到了未来的趋势,从土地的拥有制度谈到了耕作技术...老者越听就越是激动,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拉着自己的弟子们,眼神无比的明亮。   老人站起身来,他面色严肃,朝着赵括俯身长拜,说道:“谢谢。”   赵括笑着,有力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将老人扶了起来。   赵括伸出手来,抱了抱这位老者。   他低声说道:   “谢谢。” 第两百零三章 马服君迟早是寡人的   展从不曾如此的开心过。   这些时日里,他脸上便看不到除却笑容之外的什么。赵括的所作所为,竟是那么的符合农家的想法,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包括这次想要进行的防灾,都与农家思想不谋而合,展认为,马服君是神农赐予他们的圣贤。而马服乡邑,或许是因为赵括的缘故,大家都习惯了亲自下地耕作,也习惯了友善的对待百姓...这里,简直就是农家的理想之地。   没有沉重的赋税,没有繁忙的徭役,农民乐呵呵的在自己的耕地里劳作,偶尔路过的马服君的门客,也不会欺辱他们,有说有笑的跟他们聊着天,马服君甚至还常常下地来帮助一些家里没有青壮的老者,农家的弟子们,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理想之国,他们很快就忙碌了起来。   他们开始帮着赵括来勘测周围的耕地,农家有可以改善耕地的办法,按着展的说法,土地是可以进行优化的,他们通过淤泥来改善干涸的土地....赵括对于这些东西是一窍不通的,故而虚心的向展请教,两人常常会徒步走到很远的耕地里,亲自探查这里的土地质量。   只是过去了几天,赵括便带着展赶到了列人等受灾地区,列人地势要低一些,水聚集在道路上,展卷起了裤腿,拿下了鞋履,就跳进了水里,赵括也是连忙走下了马车,这水灾并不是赵括想象之中的洪水灾害,并没有看到房屋都被水淹没,牲畜淹死的画面,所看到的水,也只是聚集在几个小洼。   其余地方,只是湿润,并没有水,地面都已经变成了淤泥,走在这泥泞地里,小腿以下,全部变作漆黑。水已经退去了,只是留下一些泥泞,当然,有些房屋还是倒下了,有些地势更低的地方,则是变成了一片大洼,处处都是湿淋淋的。展看着这些,无奈的感慨道:“水,旱,风雪,疾病,蝗虫,这就是祸害百姓的五害。”   “五害是危害百姓生活和生产的重大灾害,因此,一个贤明的统治者想要巩固自己的同之,当务之急再于扫除五害...尤其是水灾,这是最严重的。”,展说着,又朝着远方看了看,对赵括说道:“这里今年算是不能耕作了...这里积水太过严重,我看近期内这里还会有暴雨...”   他摇着头,感慨道:“您说修建渠道,是可以施行的,可是修建渠道,是非常耗费民力的事情,需要大量的人手,物资,若是赵国国君能够全力支持,动用两个郡的百姓,则可以在四年内完成。”,赵括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听闻韩国有一位擅长修建渠道的人,我已经派人去邀请,或许他有办法。”   展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开始探查周围的灾害,就在赵括带着展来进行勘测的时候,狄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他是骑着快马赶来的,也不顾泥泞,直接快步跑到了赵括的面前,脸上满是笑容,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对身边的赵傅说道:“他肯定是又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少君!廉颇将军大胜!”   “秦国的郑安平投降了!”   狄咧着嘴,大叫着,周围那些门客都有些惊讶,廉颇将军出征还不到几个月,怎么就取得了胜利?不过,知道廉颇大胜的消息,他们的确也是变得开心了起来,狄迎着众人的目光,认真的说起了战局:“廉颇将军留下偏师装作主力,故意败给秦人,引诱秦人深入,自己却是直接切断了秦人的后路,又烧毁了他们的粮食...”   “秦人被围困在山坡...进退不得,廉颇将军在安阳大败秦人,郑安平投降!”   狄说起战事来,就好像是在讲述故事,他说廉颇驾车直接冲进敌人的阵型里,一把抓住郑安平,使得郑安平投降,赵括肯定是不信的,狄所说的,信个大概的脉络就好,细节是完全不可信的,纯粹胡说八道。只是,赵括认真的听着狄的讲解,却觉得这打法有些熟悉...这怎么像是白起会做的事情?   如今天下的英豪们,治国者都是学习马服君的思想,而征战者却是都开始效仿白起的打法,自从赵括认真的解析了白起的兵法,并且将白起的运动战,歼灭战公布与众后,这个天下的白起就多了起来,虽说可能达不到原版白起的境界,可是围点打援,运动之中消灭敌人,都是学的有模有样。   “双方的伤亡如何?”   赵括开口就是询问起了伤亡。   “赵军伤亡不大,只是损失了两万多人,秦人被杀了很多,也被抓了很多,我听闻,廉颇将军带着这些俘虏,郑安平,正在赶往邯郸...”   “唉...”,赵括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狄又说道:“邯郸里非常的热闹,具说上君准备亲自前往迎接廉颇将军,还有郑安平。”   “还有更重要的消息。”,狄咧嘴笑着,看着众人,又说道:“我听闻,这位郑安平,是因为范雎的举荐,方才成为了秦国的将军,如今他投降,这是死罪,秦国的律法,举荐的人犯下了错误,举荐他的人同罪!”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秦军在赵地的失败,使得秦人震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惨败,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郑安平居然投降了!无耻的投降了!这在秦人看来,无疑是最大的罪行。白起最先得知了这个消息,知道秦人在赵地的惨败,他眼里满是怒火,他实在不理解,带着那么多的精锐,到底是怎么会溃败的如此迅速呢?   这郑安平,难道是个完全不懂兵事的?   他先前给郑安平下令,可不是让他去围攻邯郸,也不是让他擅自进军,只是让郑安平攻打附近的城池,给魏无忌造成压力,之下可好,因为郑安平的冒进,反而是给白起带来了威胁,廉颇若是再次出兵,直接攻占上党,四国联军直接将秦人围困在韩国,那就是对秦人的威胁了!!   就在这个时候,屡战屡败的景阳包围了陈都,只留下了一道缺口,随后他亲自参与了攻城战,以夺回王都的名义,展开了陈都的疯狂进攻,景阳身负二十余创,终于是带着士卒攻上了城墙,秦人被迫撤退,景阳从秦人手里夺回陈都之后,又迅速朝着城阳,上蔡等地发动了进攻,汝水之岸,再再再一次落在了楚人的手里。   形势逐渐对秦国有些不利,而秦人撤退之后,聚集在邓城,秦国的大军终于是汇集在了韩国,楚军在东南,三晋联军在北,从两个大方向形成了对秦人的压迫之势。   秦国,咸阳   秦王看着面前的范雎,范雎跪坐在秦王的面前,弯着身子,保持着向秦王下拜的姿势,他是来向秦王谢罪的。范雎原先是正坐在宅院内,攻读最近被送来的马服君的学术成果,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门客们匆忙的冲进来,告诉了他一个令人惊惧的消息,郑安平降赵。   范雎手里的竹简顿时掉落在了地面上,张目结舌。   这对范雎而言,真是一次无妄之灾,当初曾救下他,又得到他举荐的郑安平,就这样轻易的投降了,甚至说,是他害死了数万跟随他入赵的将士,范雎险些晕厥,呆愣了片刻,他就来到了王宫里,跪在了秦王的面前,请求秦王将自己连坐处死。秦王看着范雎那绝望的面孔,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秦王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却是用力的将他扶了起来。   “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击败诸国之人,这些事情,还是等战事结束之后再说吧。”,秦王说着,范雎明白了秦王的意思,戴罪立功,将四国联军击败,消除这件事的影响,范雎握紧了双拳,却是说不出话来,那种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羞耻的感觉,再一次遍布全身,此时此刻,他仿佛不是在王宫,而是在魏国的国相府里。   几个人将他按在地面上痛殴,无论他如何解释,求饶,都没有人信任他,没有人怜悯他,他被按进溷蕃,有人朝着他身上便溺,往他身上唾弃。范雎忽然干呕了起来,就在秦王的面前,他捂住了喉咙,痛苦的干呕着,秦王被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手来,抓住他的双手,询问道:“范叔?您怎么样?”   范雎清醒了过来,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秦王。   “范叔..没有关系的,寡人会派人去砍下郑安平的首级。”,秦王认真的说道。   范雎摇着头,开口说道:“秦国的连坐法,是商君时就定下的,臣举荐郑安平来担任将军,他又犯下这样的罪行,我必须要接受一样的惩罚,秦国以律法治理国家,若是您不惩罚我,国人就会非议您的行为,这样做,违背了秦国的制度,这是不对的,请您责罚。”   秦王笑了起来,他说道:“寡人听闻,讲究崇高道德的人,不去附和那些世俗的偏见,成就大事业的人不去同国人商量。圣明的人治理国家,如果能够使国家富强,就不必去沿用旧有的法度。如果能够是百姓得到益处,就不必去遵循旧的礼制。您在秦国,这是能使国家富强,是对百姓有益处的事情,违背制度又如何呢?”   范雎沉默了片刻,秦王却是认真的问道:“请问击破诸国的办法?”   范雎的脸上,终于没有了方才的绝望,他迅速的思索了起来,回答道:“楚国已经因为那些返回的俘虏,变得混乱起来,虽然黄歇禁止马服书流通,又将所有的罪过都承担了下来,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什么。楚国严重的缺少粮食,百姓们已经没有了活路,臣想要派人进入楚国,借用黄歇反对议和,不顾百姓等罪名...在楚国内引发更大的混乱。”   “楚国的百姓也是经历过操练的,他们只是缺少军械,缺少一个带领他们的人..”   “楚国的贵者们痛恨黄歇,这也是可以利用的,只要我们私下里与这些人议和,呵呵,就能看到楚国高层的内斗。”   “而在魏国,若不是因为平原君,魏王是根本不会允许魏无忌来带领魏国军队的,臣会想办法再扩大魏王与魏无忌的仇恨,让魏王对平原君也生出忌惮之心来...只要魏王能不听从平原君的建议,魏国大军,不攻自破,魏王才能不足,却总是喜欢亲自下令来指挥大军..”   “赵国目前是没有什么办法的,赵国势头正盛,不过,臣在赵国是有人的,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来引起魏国内部的混乱,施行让马服君入秦的谋划,臣给他写信,让他不顾一切的引发他所安排好的矛盾...”   “至于韩国...哈哈哈,臣这就给韩王写信。”   果然,范雎很快就走出了那种低沉,迅速的开始了自己的谋划,秦王也是大笑了起来,说道:“还好您提前在各国都做好了部署,不然,武安君想要击败诸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这次,范雎却没有再诋毁白起,他认真的说道:“也只有武安君,才能如此淡然的面对四国之联军,还能打出优势来。”   “若秦国只是有臣,是没有办法击败诸国的,臣所能做的只是协助武安君来为您击败敌人。”   秦王笑了起来,握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寡人有范叔和武安君,所以全天下也没有可以让寡人惧怕的。”   两人再次坐了下来,秦王这才认真的询问道:“在赵国执行您的吩咐的人,如今如何了?”,范雎笑着,认真的说道:“他做的很好,他找到了一个很轻易就可以利用的蠢物,我听闻,他让这个蠢物白白的背负了不少的罪名,这个蠢物正在按着他的谋划行事,魏无忌,他是回不到赵国了。”   “只是,如果让他现在就去执行,逼迫马服君入秦的谋划,可能就要拖延一段时日了。”   “哈哈哈,无碍,马服君,迟早都是寡人的!”   “赵丹那样的君主,不配!” 第两百零四章 加强版的武安君   “我听闻,魏无忌在韩国,带着赵国,魏国的勇士,接连击败了王陵这样的善于带兵的将军,使得秦国的大军只能驻扎在新郑之外,不能击破诸国。应侯送给我书信,他说:战事紧急,请您尽快完成我所吩咐的事情。”   “仲父,我们安排的人还没有磨快兵器,没有喂饱战马,没有给战车上油,匆忙的进行,恐怕会失败。”   “这件事,无论成败,魏无忌都不可能继续待在邯郸,去执行吧。”   “唯。”   ..........   楚人喜欢穿赤色的衣服,戴着高高的冠,衣裳上绣着精致的飞禽,挥动着衣袖,就仿佛是一只只高傲的凤凰。楚人有着别样的自豪,对自己总是充满信心,有着不一样的浪漫,楚人很喜欢唱歌,无论是看到美丽的景色,或者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他们都喜欢高歌一曲,诉衷肠。   楚人性格刚毅,却又不像咸阳人那样严谨,楚人生性浪漫,却又不像邯郸人那样优雅。   楚国疆域辽阔,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总是以不同的腔调唱着歌,耕作流汗。道路上偶尔行驶过商贾的牛车,商贾也会笑着与他们和歌。可惜,持续了两年的战争,摧毁了所有的一切,有很多的楚人死在了这次的战争里,陈都,上蔡,城阳等无比繁荣,车水马龙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别说是人,就是连条狗,飞鸟,也都找不到了。   在经历了秦人与楚国的数次争夺战后,这里成了生命的禁区。当然,除却这些前线地区,在楚国的其他地区,也再也听不到百姓的歌声,老人们颤颤巍巍的走在耕地上,看着因为没有人收拾而长满了荒草的耕地,弯下腰来,想要拔掉那些荒草,只是,他已经很老了,他在丢下拐杖之后甚至都没有办法前进。   老人们望着这些荒废的耕地,哭泣着,即使他们忙碌了一年,也没有能忙完,所种下的耕地不过三四十亩,而这是不够缴纳税赋的,甚至,就算不缴纳税赋,也是不够他们一年所用的,看着身边骨瘦如柴的孙子,小家伙并没有能明白大父的苦衷,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道:“饿。”   老人将手握成拳,用力的打着自己的脸,崩溃的大叫道:“你吃了我吧...吃了我吧。”   年轻人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道路上,春申君为了这次的大战,征召了很多的战事,其余人,也要帮助去运输物资,为了能支援前线,春申君又征收了几次赋....楚人死伤无数,而不幸的是,因为暴雨,楚国有多处城池遭遇了水灾,而有更多的楚人直接将自己投进了河流之中,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   楚士们也并不能松懈下来,不是去投军,就是拿出自己的粮食储备来支援战场,而那些失去了门客,失去了家臣,几乎失去了一切的士,则是穿上了自己最为鲜艳的衣裳,亲自驾车,站起身来,风中长袖飞扬,士高歌:“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也有士人拿出了自己的家业来帮助那些受灾的百姓,看着这些已经苦难折磨到麻木的百姓,低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就在这个时候,各地都出现了些人,这些人是地地道道的楚人,说是从上蔡逃来的,他们诉说着国君不顾百姓的生死,不愿与秦人议和的事情,又说着他在寿春看到的那些达官贵人,救济百姓的粮食,全部都被他们吃的干干净净,在这之后,他们就是说起各国的起源,我们根本就不是楚人,只是我们的国家当年被楚国灭亡而已!   当这些言论从民间到达贵者耳边的时候,有些贵者选择了痛下杀手...而另外一些人,却是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家产来,分给了附近的百姓们,在百姓感激涕零的时候,他们认真的说:我想要带着二三子成就大事。   楚王五年,九月。担任东陵县公的贵族左司氏聚民叛乱,一时间,竟是连下数城,在他之后,楚国各地都相继涌现出了叛贼,有的人是因为活不下去,春申君命令他们派人支援战场,送去粮食,可是他们已经一无所有,而如果完不成春申君的命令,又会被处死,只能愤怒的拉起了大军,杀向寿春。   也有的只是觉得如今是最好的时机。楚国内王族与公族的战争,就从不曾停歇过,楚国的贵族叛乱是非常多的,因为他独特的政治制度,使得国内封君的实力非常的大,甚至到如今还拥有私兵,对于这些封君,从春秋时期开始,历代楚王都在想办法削弱,也有很多贤才进行变法,可是都不能说是很成功。   前一个想要变法收拾旧贵族而失败的还是屈原。   楚国是真的乱了,各地都涌现了叛军,他们往往是讨伐春申君的名义起兵,楚王大怒,只能命令景阳分出一股军队来镇压国内的叛乱,因为叛乱的缘故,给景阳运送粮食也不再像往常那么的顺利,景阳的大军出现了缺粮的情况。可怜的景阳,可谓是焦头烂额,只能令一只偏师前往讨伐叛军。   而白起并没有放过这个混乱的时机,趁着景阳缺粮分兵,白起令蒙武猛攻楚军,双方大战,而白起算准了魏无忌会来救援,他亲自设伏,等待魏无忌的援军...果然,魏无忌误以为白起正在领军攻打楚人,急速行军,在半路上遭遇到了白起的伏击,三晋联军大败而退,失去了三晋联军的支援,景阳再次溃败了。   景阳收拢残兵,驻扎在安陵到阳夏之间,以便更好的与三晋联军进行交流,形势有些清晰了,白起驻扎在阳翟,魏无忌驻扎在新郑,楚军则是遍布在安陵,阳夏。可以说,景阳还是很聪明的,他直接将战场从楚国转移到了他国,也算是减轻楚国本土的损失吧,白起这一战,抓住了四万俘虏。   很快,阳翟再次传出了秦吏们高亢的声音,当他们谈起了马服书的时候,被俘虏的赵人懵了,白起下令,区别的对待这些俘虏,被俘虏的赵国士卒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吃的,喝的,住的都与其他俘虏不同,秦吏对他们也非常的热情,还常常询问他们马服君的事迹,再结合手中的书籍来为众人分析。   俘虏营内,赵人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因为马服君的缘故,二三子才保住了性命啊。”   被捆绑在一起,吃不饱饭的魏人嫉恨的看着这些赵人,愤怒的骂道:“嬴括是通贼的小人,赵人都是无耻的匹夫!”   顿时,赵人就冲上来,将这个魏人按在地上痛打。   战俘营变得混乱了起来,站在高坡上的白起冷冷的看着战俘营里的混乱,看着秦人帮着赵人痛打那些被俘虏的魏人,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放走这些人吧。”   这些俘虏离开了白起的大营,便朝着新郑赶去,就是楚人也不例外,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主力在哪里。一路上,赵魏双方还是屡次爆发出了矛盾,秦人送给赵人一些兵器,让他们用来防身,于是乎,在打斗之中,赵人杀掉了不少手无寸铁的魏人,哪怕有楚人帮忙,魏人也打不过有武器的赵人,他们只能忍着屈辱,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来到了新郑。   只有韩人,吓得浑身哆嗦着,看着双方大战。   魏无忌站在新郑城头,拿出了酒袋饮了一口,这才看着那些站在城门口,在经过核查之后一一走进城内的士卒。毛遂就站在他的身边,这位毛遂是平原君的门客,为人有辩才,有胆魄,于是乎,平原君就将他举荐给了魏王,并且成为了魏国军队这次的统帅,他注意到魏无忌那紧紧皱起的眉头。   “公子并不开心?”   “我也不知道...”,魏无忌摇着头,这些人活了下来,并且回到了新郑,这本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可问题是,白起放走他们,并不是出于仁心,他是赵括的好友,赵括也曾给他说过仁者的军队,在魏无忌等将领看来,所谓的仁义的军队,其实就是善于攻心的军队,能够感化敌人,削弱敌人的战斗力...   景阳的遭遇,魏无忌也已经知道了,白起通过一些溃兵,愣是杀的楚军一触即溃,魏无忌长叹了一声,这些人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城内有人惊呼了起来,他一愣,猛地丢下了酒袋,冲下了城墙,新郑之内,返回城内的魏人与赵人厮杀了起来。   “赵人通敌!”   “他们杀了我们的人!”   当魏无忌来到这里的时候,双方是出现了不少的伤亡,魏无忌刚刚赶到这里,周围的将领们即刻出来控制自己的军队,很快就镇压了这次的风波,无论是赵人还是魏人,在看到魏无忌之后,都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魏人是非常信任自己的这位公子,信陵君在魏国,是有很名望的。   当然,赵人也会相信自己的统帅,故而,双方几乎是同时前来诉苦,说着自己的委屈。   魏无忌听了片刻,随即,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一个擅长包围歼灭的将军,如今却变成了攻心的高手,只是区别的对待俘虏,就加大了赵魏联军的隔阂,甚至,魏无忌还有些束手无策,若是责罚赵人,那因为他魏国公子的身份,白起肯定又会大做文章,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那魏王那边,只怕也不会允许自己来担任联军的统帅...   魏无忌眯着双眼,忽然,他大笑了起来,摇着头,大声的说道:“这是白起的攻心之策啊,二三子看不出来,我却是能看懂的,他故意区别对待双方的俘虏,就是为了让赵国与魏国的士卒自相残杀,他也好趁着这混乱,攻下新郑...”,魏无忌认真的看着众人,问道:“二三子怎么能做出这样让朋友伤心,让敌人高兴的事情呢?”   魏无忌将话题从惩罚直接转到了白起的奸计之上,控诉了一番白起的罪行,又劝说众人不能搞内斗,这才吩咐将领们好好款待这些回来的俘虏们。   只是,事情并没有结束,有赵人说:魏无忌本来就是魏国的公子,他就是要帮助魏人欺负我们。   而在大梁,有人对魏王说:魏无忌帮赵人故意杀害魏国的军队,他就是想要削弱魏国的实力,方便他以后带着赵国的大军攻打魏国。   魏无忌很快也就发现了军中的混乱,魏人与赵人相遇,眼里都是怒火,因为魏无忌的缘故没有爆发,而强行压下的矛盾,在爆发出来的时候,会更加的恐怖。魏无忌不得不承认,白起变得更加恐怖了,就是马服君在这里,也未必会是白起的对手,因为在白起的面前,马服君也失去了唯一的优势。   当然,马服君的仁义是真的仁义,而白起的仁义只是为了更好的杀人。   他还是在杀人,只是,自己的剑不沾血而已。   秦国有一位出色的将军,有一位优秀的国相,还有一个能任用他们,控制得住他们的君王,所以,秦国不惧怕任何敌人。范雎的几个计策,成功的让诸国都变得混乱了起来,而白起也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将战场上的劣势变成了优势,再次让诸国联军不敢走出城池。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正在忙着救济灾民。   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魏无忌变法最重要的基层官吏制度,逐渐成型,在得到了赵括的全力支持下,各地的反对者也不敢再动手了,正如魏无忌所想的那样,赵括是一个有力的变法支持者。他吩咐董成子将那些迫害新官吏的人抓起来问罪,有了赵括的参与,赵王也不能再庇护那些亲信了。   赵豹等人,在面对赵括的时候,也就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当然,他们还是反对变法的,这一点并没有改变,他们整日都会找赵王来控诉变法的祸患,而赵王却总是笑呵呵的让他们去找赵括,这些事情,都是马服君在负责,跟寡人有什么关系呢?   赵国总算是有了一套有用的基层官吏制度,虽然稚嫩,却还是能起到些作用。 第两百零五章 赵括变法   因为魏无忌的出征,目前在赵国内施行变法的人已经变成了庞煖。变法向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魏无忌在施行变法的时候,就是遇到了非常多的困难,除却来自赵豹的直接或间接干涉,在本身的可行性上,也是面临着很大的难题。最严重的就是人才问题,无论多么出色的官吏提拔制度,都是需要人才的。   赵国原先的基层官吏们,大多都是郡县官的亲信,门客。如今想要任用有才能的人来接替他们的位置,这当然是好事,可问题是,得有可以接替他们的人。赵国不像秦国,秦国有学室,可以源源不断的培养出秦吏来,赵国没有相应的人才培养制度,魏无忌选择从乡野寻找那些受人尊敬,有贤名的人。   魏无忌先前找来赵括进行变法的决裁。   而这些难题自然也就需要赵括来帮忙,赵括告诉他的解决办法有两种:第一种是建立像秦国那样的学室,来专门的培养人才,这算得上是长远之计,而另外一种,就是召集各国的人才。赵国本身的人才储备不够,看着赵王身边似乎是人才济济,可实际上,基层官吏却是惨不忍睹的。   赵括发现,若是要撤掉那些官吏们自己安排的亲信门客,赵国只怕是要出现大量的空缺,根本没有人才能够补上漏洞,而赵括所提出的“考核”的办法,的确是能选出不错的人,可是这有什么作用呢?选出的那些人根本不足以填补空缺啊。   赵国的贵族官吏,是可以被理解,是可以被谅解的。因为赵国只有这些贵族,才是懂得书写,能认字,可以治理地方,带兵打仗的精英,不只是赵国,所有的国家都是这样,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危害,而是他们的位置没有人可以代替。秦国算是最特殊的,他是打破了这种贵族官吏制度的,虽然上层依旧是贵族把持,可是基层上已经看不到贵族的身影了。   各国涌现的贫苦的人才,士,也就是小贵族,他们通常是聚在大贵族的身边,形成一个利益团体,故而会出现战国四公子这样的得到数千小贵族追随的大贵族。赵王任免大贵族来担任郡守,县令等位,这些大贵族就会自发的将围聚在自己身边的小贵族安排在地方基层上,如此一来,各地都有足够的官吏了。   秦国是给与庶民一个可以成为小贵族的办法,准确的来说,他们不是小贵族,他们是吏。   赵括所施行的考核,看起来是筛选小贵族里的有能力者,实际上,是想将这些小贵族从大贵族的身边拉过来,让他们直接效命与赵王,划清与大贵族的界限。这对赵国的小贵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本来就可以通过自己的才能来跟随大贵族从而获得权力,获得地位,又何苦放弃这些去参加什么考核呢?   只有一些不受重用,想要证明自己的士,方才参与了考核,而这些不依附大贵族的小吏,在赵括没有参与进来之前,下场是很凄惨的,赵王并不能给与他们保护。比起这些小贵族,赵王更看重大贵族....这种根深蒂固的制度,并不是简单的考核就能改变的。   变法的阻力不是来自于赵豹,赵豹就是什么都不做,变法也未必就能成功。自从孔子之后,知识不再被贵族所垄断,庶民也有机会学习,也有机会能拥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可是,那些获得知识的庶民,就不再是庶民了,他们成为了新的小贵族,或者是成为了新的为庶民散播知识的学者。   这一点,赵括无法改变,只有全民教育的时代,这种知识垄断权才被瓦解,科举制都不能说是完全打破了这种精英阶级对知识或者对官职的垄断权。贵族,门阀,世家,豪强,地主,乡绅....在赵括看来都是差不多的,唯一有差距的可能就是道德水准了,这个时代的贵族基本上还是要脸的。   因此,魏无忌向各国发出邀请,不是邀请那些大贤,而是邀请士,只有这些外来的士,或许才能不依附大贵族,成为真正的吏。   实际上,赵括并不在意这些地方官吏是效命于赵王还是他们的上级,赵王都不在意这一点,赵括又何必在意呢?只是,赵括在意百姓的生活,有很多残暴,没有才能的士通过依附权贵的办法来欺辱百姓,逼杀百姓,这才是赵括所重视的,故而,他还是将心思放在了监察制度上。   救济灾民的事情,李鱼可以完成,而探查水灾的事情,有展来帮忙。   赵括自然也就有时间来推进变法,他的大量时间都是跟着庞煖来制定监察制度。韩非帮了虞卿几天,就回到了马服,为赵括的其余弟子们来讲学,他来代课,赵括还是放心的。变法里的底层官吏提拔,和监察制度,都没有能在赵国施行,庞煖也有些着急,秦国就能办成,赵国用同样的办法来施行,怎么会完不成呢?   没有什么人来参与考核,各地的基层官吏制度倒是变了,可是上任的大多还是原先的那些人。监察制度是成立了,各地都准备要派往大臣去进行监察,可是没有人愿意来担任这样的位置,赵王找来几个他信得过的大臣,想要委托这件事,可是这些人却都拒绝了,甚至还有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完成赵王的吩咐而自杀的。   没有人去地方上进行监察,空有一个制度,这有什么用呢?   这是魏无忌所留下的难题,魏无忌倒是按着赵括的描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基层官吏制度,里正,里典,里监门,再到亭长,啬夫,游徼等等,几乎就是照抄了秦国的基层官吏制度。不过,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才,只能是原先的小官分配到这些位置上,而这些人因为对魏无忌的反感,并没有能发挥出新制度的优势。   只有那些被魏无忌所安排下去的,从考核里得到提拔的官吏,方才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   监察制度同样如此。   庞煖摇着头说道:“赵国之政,愈发的混乱,这都是地方官吏因为反对变法而做出的事情,因为监察制度还没有完备,还有赵豹等人的庇护,所以他们也不害怕信陵君会治罪,他们有意的怠慢政事,甚至是为了破坏变法而乱政!!”,庞煖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这些时日里,信陵君一直在委派来自诸国的士来任吏..可这样下去也不行。”   “还是得要建立学室,有足够的人才,就可以抛开这些旧官吏,完成变法。”   “成立学室,这是当然要做的,可是要培养出足够的人才,这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啊...而他们如此怠慢政事,故意破坏,变法本来是为了让赵人过得更好,这样一来,却是违背了初衷...”,赵括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身子,难怪这么长的时间里,魏无忌都没有能完成变法。   赵国的国力,不对,是基本国情不允许这样的变法,赵国没有培养官吏的手段,官吏也不是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的,培养官吏的制度更是如此,赵国有的只是一帮子反对变法的贵族,要通过这些贵族来完成变法...赵括苦笑了起来,他心里是越来越开始敬佩商鞅等变法者了。   真不知道当初的商鞅是如何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完成的这一切...大概,他是在建立了学室等制度之后,再去推行的这些吧,唉,时间啊。   庞煖看着自言自语的赵括,并没有开口去打扰他,赵括皱着眉头,徘徊在室内,来回的走动着...看着他沉思的模样,庞煖心里却变得平静了下来,若是真的有人可以完成变法,那不会是魏无忌,也不会是自己,一定会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庞煖心里对赵括有着别样的信任。   赵括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一旁的庞煖,认真的说道:“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庞煖惊讶的看着他们,却不明白他的意思,赵括即刻走出了内室,又令戈驾车。   “我们去哪里?”   ......   平阳君赵豹正坐在府内看着书。赵豹平日里,还是个和善的人,他很喜欢结交那些有才能的人,可是他并不能像平原君那样礼贤下士,他有着自己的傲气,这反而成了他不如平原君的地方。但是赵豹并不理会这些,他没有别的什么爱好,他也不喜欢奢华,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安静的内室里,大声的朗读竹简。   令人有些惊讶的是,这位平阳君酷爱儒家之学说,他跟荀子还是多年的朋友。每次坐在室内,大声的读着圣贤的言语,他总是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魏无忌离开之后,庞煖接手变法,又有赵括虎视眈眈,赵豹也就没有再做什么事情。他坚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是有利于赵国的,赵王迟早会明白这一点。   马服君的理想太远,赵国走不到的,魏无忌乱搞,只会造成更坏的结果。魏无忌眼里并没有赵国,他是因为回不到魏国留在了这里,他总是以自己救下了赵国而沾沾自喜,他在赵国变法,只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能力,并不是为了赵国!   赵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赵国,这是赵氏的赵国。   赵豹正在读着书,忽有门客闯了进来,读书声戛然而止,赵豹有些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竹简,门客有些慌张的说道:“马服君来了。”   赵豹的门客们自从被赵括殴打了一次之后,心里就对他有些惧怕了,故而如此的混乱,赵豹一愣,丢下手中的竹简,起身骂道:“七月那厮,定是又惹了祸!你急忙去王宫,请上君派人来...”,说着,他就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内室,刚刚走到了院落里,就看到赵括正在跟自己的门客们聊着天。   看起来,并不是来找自己问罪的。   “马服君...”   “平阳君。”,赵括行礼拜见,赵豹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回礼拜见,方才笑着上前,拉着赵括的手走向了内室,赵豹并没有因为先前赵括将他摔倒而生气,他对赵括非常的热情,将他带进了内室之后,赵豹也不询问赵括的来因,而是与他寒暄了起来。赵豹向赵括询问他母亲的时候,赵括方才明白,原来赵豹跟自己的父亲,是认识的。   并不是寻常的点头之交,是真正有交情的。   赵豹认真的说起了当初的赵奢,又看着赵括,说道:“当初他屡次跟我说:括为人张狂,却没有什么才能,若是他犯下大错,请您救下他...如今看来,却是他有意戏耍啊...”,对于赵奢的行为,赵豹显然是不能理解的,这简直就是谦逊过头,若是赵括这样的人也是没有什么才能的人,那自己这些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他如此一想,隐约又觉得赵奢在骂自己。   他跟赵括说了很多跟赵奢的趣事,赵括只是认真的听着,聊了片刻,赵括这才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请您来帮忙的。”,赵豹一愣,方才笑着说道:“您说吧,我会帮助您的。”,赵括这才认真的说道:“请您来主持赵国的变法。”   “咳咳~~”,赵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才瞪大了双眼,询问道:“您说什么??”   “变法对赵国而言,并不是坏事,变法是我所提出的,我看到赵国各处的官吏,为人残酷,没有怜悯之心,只是靠着郡县官员的举荐,便胡作非为,不按王令收取税赋,抢占百姓的耕地,靠着耕牛来勒索庶民...”,赵括顿了顿,这才说道:“您是赵国的封君,他们这样的举动,迟早会让赵国走向灭亡,如果赵国灭亡,您还能拥有如今的富贵吗?”   “我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的富贵,我在意的是赵国,这就是为什么我反对变法,却不愿意向您出手的原因。我之所以反对变法,是因为变法根本无法施行,若是不许郡县官吏举荐,要罢免他们所举荐的官吏,魏无忌能找到足够的人来接替他们吗?通过考核才能的办法,来召集一批没有才能,对上君没有忠诚的人,这难道不会让赵国灭亡吗?”   “魏无忌是魏国的公子,他根本不会去顾忌这些,我们这些人围聚在上君的周围,帮着他治理各地,这些人里也包括您,难道您就没有合适的门客可以去帮您的?我听闻您身边有李鱼,有韩非这样的贤人,难道您就不想举荐他们吗?赵国的君王不用赵国的贵者来治国,这是可以的嘛?”   赵豹似乎早就憋着一股不满的情绪,直接将自己所恼怒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至于那学室,学室会造就大量的官吏,而这些官吏与上君无亲无故,难道他们治理赵国会比我们这些赵氏要更加的上心?会对上君更加的忠诚?”   赵括认真的听着,直到赵豹说完了,这才摇着头说道:“我的变法并不是要罢免那些被郡县官所提拔的小吏,也并非是要用他国人来替换赵人...我是要筛选这些官吏,留下他们之中有才能的人,赶走那些危害赵国的人,我的监察制度,也不是为了巩固变法,监察制度就是变法,监察制度就是为了督促官吏,不许他们作恶,鼓励他们勤政。” 第两百零六章 相亲   正当赵括认真的阐述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院落内忽然变得喧嚣了起来,赵括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屋外,赵豹也是如此,赵豹站起身来,急忙走出了内室。有一群武士正急急忙忙的走进了院落里,这些都是守护王宫的武士们,带领他们前来的正是服侍赵王的宦者令扑。   扑虽担任宦者令,可他并不是阉人,相反,他高大强壮,善驾善射,深得赵王的喜爱,赵括将他理解为赵王的贴身保镖。他站在院落内,狄站在他的面前,抬着头,用鼻孔盯着面前的扑,两人站的很近,盯着对方,一言不发,气氛有些不对,扑与他凝视了片刻,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便直接从狄的身边绕过去,想要前往内室。   狄转身,伸出手来,在他的胸口上一推,扑发出暗哼,后退了一步,看向狄的眼里有些惊讶,狄还是拿鼻孔盯着他,瓮声瓮气的说道:“没有马服君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戈站在狄的身后,也是不悦的看着扑,老头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赵括吩咐李鱼帮助地方官吏救济灾民,李鱼带走了幸,赵傅,王樊等人,却留下了戈和狄。   这两位便跟在了赵括的身边。赵括忽然来找平阳君,随后这些人又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戈,狄自然是将这些人当作了敌人。   扑看了狄一眼,这才看向了狄身后的戈,比起蛮横无理的狄,这位老者似乎要更和善,知礼。扑傲然的对戈说道:“我是宦者令扑,因为上君的命令前来,不知道您是谁?”   “我是你大父!”   “你敢辱我?!”,扑顿时就急了,就要朝着这个小老头扑过去,狄猛地抓住他的肩膀,侧身一甩,居然是将这位五大三粗的勇士在空中转了一圈,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狄直接就将膝盖抵在了他的胸口,压得他动弹不得,这才对周围的武士们叫道:“不许靠近!!”。   那些王宫的武士们都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是知道扑有多能打的...没有想到,居然如此轻易被那蛮子所制服。   扑脸色赤红,瞪大了双眼,凶狠的看着狄。   “狄!!”   赵括大叫道,狄一愣,看向了身后,赵括皱着眉头,说道:“放开他。”,狄讪笑着站起身来,又伸出手来一把将扑拽了起来,看着面前羞愧难当的扑,赵括看向了赵豹,赵豹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这些武士为何而来,还不是他先前跟上君求援,他急忙开口说道:“他是我所叫来的,是为了告诉上君,变法的事情...”   赵括看着周围那些武士,又看了看扑,笑着点了点头。   他走下来,对扑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怪罪,的确是我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这是我的过错...我向您道歉..”,听到赵括这么说,扑急忙俯身行礼,说道:“不敢。”,赵括这才亲切的邀请扑进来详谈,赵豹尴尬的笑着,拉着扑走进了内室,过了片刻,赵豹这才将赵括送出了府邸。   “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上君说是有多么尊敬您,可是真正出了事,他还是会帮平阳君,那个扑,根本就不是为了听什么变法而来的,他带了那么多的武士,显然就是要护住平阳君...”,狄在半路上反应了过来,开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戈驾着车,瞥了他一眼。   “您看出来了?”   “是啊..”,狄点了点头。   “那您可真的聪慧。”,戈说着,继续低着头赶车。   狄笑了笑,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   “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夸您聪明呢,赵王不用您来担任国相,实在是可惜了。”   赵括又回了一趟庞公的府邸,让他做好准备,这才又驾车返回了马服乡邑,在他离开后之后,赵豹便召集了各地的贵族。庞公原先还不知道赵括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自信,觉得变法可成,可是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各地的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地方官吏们一改原先的模样,纷纷开始投入到工作里。   赵豹开始负责考核的事情,有大批辞官的旧官吏,有名望的士,纷纷前来,参与考核之后被分配到各地,赵国的地方行政系统所出现的空缺很快就被填补上,拥有了更多的官位,这对贵族们而言,是一件好事,他们鼓励自己的士去参与考核,通过之后,再由赵豹出面来安排在自己的身边,这对他们而言,只是多了一道流程而已。   当然,赵豹做事还是比较认真的,那些完全没有才干的,甚至都无法通过最简单的考核的,被他一顿训斥,数个人因为羞愧而自杀,这极大的提高了赵国官吏的平均素质,随后,监察制度也迅速落实,几个赵氏的大贵族成为了各地的刺史,帮助赵王来监察地方,整顿吏治。   还是有人对这些感到不满,可是这些表达了不满的大贵族,却很快就被剥夺了爵位,贬为庶人...这是赵豹所下达的命令,赵豹居然开始主持变法,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有几个支持变法的大臣,对赵豹参与变法的事情很是不开心,因为赵豹所进行的变法,只是一种妥协。   各地的官吏还是由贵族们所举荐,监察他们的官吏还是可能会偏袒他们。   可是不能否认的是,魏无忌进行了两年的变法,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取得了重大的突破,地方政事开始正常的运作,在施行了效仿秦国的基本官吏制度后,成效是巨大的,先前的赵国,官职体系非常的落后,甚至连县城,乡,里的划分都不明确,而如今,情况就不一样了。   马服被归为乡,隶属邯郸县,由王樊来担任乡啬夫,赵傅来担任游徼。当初那些跟随赵括的门客们,也都被赵豹任命到附近,担任亭长,里正之类的官吏,赵括先前询问他们,是否有愿意担任官吏的,多数人还是想要留在赵括的身边,只是一批人是愿意担任的,至于王樊,赵傅,那是赵括所举荐的。   因为王樊心里的确是怀着治国的志向,而赵傅是一位知道律法,认字,打过仗的人才,赵括那么多门客,只有赵傅是最适合担任武职的,幸,狄这些人不认字...李鱼,明,戈是不愿意当官。   赵国各地都相继进行了抉择,县乡的识别,则是庞煖亲自制定的,这位老者去过赵国每一个地方,对赵国各地也非常的熟悉,他有着自己的办法,按照地理位置,人口,经济发展程度等,进行了详细的划分。   在设定明确的地方行政级别之后,便是来委任这些新出现的地区的官吏,按着不同的级别,来任命不同的官吏,重新划分上下级关系之类。比起原先赵国那非常简陋的官吏制度,如今可谓是大有突破...政事有详细的划分,有人负责税收,有人负责耕作,有人负责抓贼。   税收,治安,农桑等方面,都会因为这些变法而有改善,这是显而易见的。   赵括这些日子里,可以说是非常的开心,他常常到各地,看到押解着盗贼的亭长,看到正在重新计算当地的耕地,亩产的啬夫...他都仿佛在享受着最美的风景那样,流连忘返,只是看着这一切。魏无忌给变法打好了基础,在大贵族的扶持下,变法就好似是水到渠成,地方制度正在飞速的发生变法。   而接下来,就该是王宫内的变化了,王宫内的官职也要进行变法,这也是赵括原先就提出来的,不过,赵括目前没有急着去做,如今的赵国还在打仗,大臣们都有自己的职责,在这样的时候进行上层官职体制的变革,赵括实在害怕会引起混乱,会影响前方的战局。   事情好像都在往好的那一面发展。   赵王九年,赵国的基层制度,已经是完成了大概,监察制度,已经全部落实,毕竟监察制度所需要的人手并没有基层制度所需要的那么多。赵国最大的问题,还是缺少人才,这些小吏,可不是谁都能来担任的,要认字,要懂法,要知数算,光是这三个要求,就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   小家伙也迎来了自己的三岁生日,赵括想要给他做个蛋糕,却不知道如何制作,最好只好给他送了礼物了事。赵括给他送了一个迷你的战车,这小战车是杜打造的,下方是镂空的,就好像是后世的婴儿车那样,赵政可以走进战车内,自己抓着战车跑,美中不足的是战车有些重,小家伙跑不了多久。   赵政非常的喜欢这个礼物,作为报答,他在赵括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随后,他每天都是扛着战车,高呼着“马服子在此!”,在马服乡内四处乱跑,马服乡的孩子们,也都愿意跟着他玩耍。赵政就坐在战车上,认真的看着周围的小伙伴们,说道:“我拜您为驭者!您要为我驾车!”   “好的,马服子。”   “要说唯。”   “唯!”   “嗯,还有您,我要拜您为将军,您带领军队!”   “唯!”   有很多大了赵政好几岁的孩子,也愿意跟在他身边玩耍,因为赵政那里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的玩具,他可以分给众人木剑,就这样,千古一帝在马服组织了一支大军,有驭者,有将军,还有几个国相,五六个亭长,大军在马服各地展开了进攻,玩的不亦说乎。   韩非穿着厚厚的衣裳,刚刚从学室走了出去,朝着赵括的院落走去,刚刚走进了乡里,就被赵政的大军给围住了,赵政拿着剑指着他,奶声奶气的叫道:“您已经被我俘虏了!”,韩非大笑着,点着头,说道:“好,我被俘虏了..请马服子宽恕我啊!”,赵政这才放下了木剑,对他说道:“那您要当我的国相!”   韩非一愣,苦笑着,说道:“等我从老师那里出来,再来当你的国相。”   赵政非常的开心,急忙从战车上跳了下来,冲到韩非的身边,韩非将他抱起来,他这才在韩非的脸上啄了一口,这才笑着跑开了。   在马服,所有人对赵政都很友善,他们都很喜欢他,宠溺他,除却大母之外,戈是最宠爱他的,或许是因为戈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将他当作自己的孙子,每当赵括要训斥他,赵政就跑到戈那里,戈总是护着他,胡须一颤一颤的,讽刺赵括当初的劣迹,还有狄,狄总是说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赵政,还常常叫他婿。   可是这些人里,愿意陪他玩耍的,只有两个人,戈和韩非,当父亲忙碌的时候,戈就将赵政偷偷抱上战车,那是赵括的戎车,然后就为赵政驾车,赵政也总是缠着他,而韩非也喜欢陪他玩游戏,还很喜欢给他讲故事,可是赵政不喜欢韩非的故事,他更喜欢狄的故事,狄讲的故事才好玩呢。   韩非走进院落内的时候,赵母正在训斥赵括,韩非不敢继续待着,急忙走出了院落。   赵母看了看门,这才放低了声音,她无奈的说道:“这是你父亲与许历约定好的婚事,若是你不愿意答应,有心属的人,讲她带来也可以,可是你呢?既不带别人前来,也不愿意迎娶,你是想要干什么呢?”,赵括只是低着头,许历的女儿,他都不曾见过几面,直接谈婚论嫁,他实在是有些不情愿。   赵母看着他一言不发,忽然,眼眶就泛红了,她低声说道:“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去见你的父亲了...我也不能总是照顾你,你身边也需要有个人来照顾你,别的不说,政的生母,这都多久没有来看他了,我看政都忘了自己有个母亲,我要是走了,他该怎么办呢?你又该怎么办呢?”   “若是你的父亲还在...”,赵母伤心的说着,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赵括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急忙走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来,擦掉了她的眼泪,无奈的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娶,只是那许历的女儿,我也不知道是...”   “括,我不会害你的,她是个贤惠的女子,我吃过她做的饭,也穿过她织的冬衣...为人漂亮,你娶了她,一定不会受苦...这样,明天她就要来给我送冬衣,每年都是这样的,你先跟她见见,好吗?”   赵括长叹了一声,看来,被逼着相亲,这是每个时代男人的宿命啊...自己也的确不年轻了,乡里跟自己一般大的,如今孩子都开始在耕地里忙碌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这样,明天我见见她。”   赵母这才笑了起来。   “早该这样,早该这样了。” 第两百零七章 赵括的爱情   一大早,赵括就被赵母给揪了出来,赵母给他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衣裳,赵括打着哈欠,洗了脸,这才揉着双眼,穿上了新衣裳,坐了下来,吃了早饭。在这段时日里,赵母一直都是坐在他的身边,唠唠叨叨的,告诉他稍后该如何去说,看得出,赵母是很担心赵括会搞砸这次的相亲。   “多听人家说,不要说什么治国,更不要说战事....”   “我跟她说什么治国啊...”   “还有,她是一个淳朴的女子,不要说一些失礼的话。”   “母亲....我什么时候说过无礼的话?”   赵括茫然的看着赵母,在经历了一番狂轰滥炸之后,整个人都已经蒙圈了,赵母又让他起身,赵括就像是傀儡一般,任由母亲来为他整理衣裳,赵母既担心,又开心,又吩咐了许久,这才将韩非叫了进来,对韩非说道:“吩咐众人,今日,就不要来打扰括了。”   韩非急忙称是,急匆匆的离开了。   赵括长叹了一声,看着韩非也逃离了这里,却只能继续听着赵母的吩咐,赵政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几个苹果,也不知是谁给他的,一直吃个没完,两个脸圆鼓鼓的,一动一动的,无论赵括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极了松鼠,发现父亲的目光,赵政一愣,看向了他,赵括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他手中的苹果,赵政纠结了片刻,忽然过过身去,继续吃了起来。   好家伙...我是养了个白眼狼。   “我在跟你说话!”,赵母忽然叫醒了赵括,赵括急忙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我都记下了。”,赵母的语气这才变得温柔了一些,对赵括说道:“括,她是个贤惠的人...好好交谈,若是你看中了她,能看着你完婚,我就是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大母,我不想要母亲。”,赵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赵母的身边,口中还嚼着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赵母瞪了他一眼,方才说道:“你看看你的衣领!果子是谁给你的?!我可洗不动了!”,赵政低下头,看着自己脏乎乎的衣领,方才干脆的出卖了同伙,“是戈公给我的。”   赵母哭笑不得,抓住小家伙的手,又给赵括吩咐了几句,这才走出了院落。   赵括坐在院落内,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哪怕高高挂在天空中的烈日,也不能改变这一点。赵括并不是没有想过成家立业,只是,要让他跟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共度一生,这实在不是那么情愿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位许历家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赵括只记得,当初自己抱回赵政的时候,曾见过她一面。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年纪不大,有些瘦弱,娇小的女孩。   而在此刻,领着赵政出门的赵母,正好遇到了来为她送冬衣的司空艺。司空艺刚刚走下了牛车,看到面前的赵母,急忙笑着行礼,赵母笑了起来,跟她聊着天,又低声说道:“括在院落内等着你呢。”,司空艺一愣,随即脸色羞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处,赵母正要开口,一旁的赵政却不满的说道:“我不要母亲。”   司空艺惊讶的看着小家伙,随即蹲了下来,笑着问道:“政?我可是给你带了礼物啊!”   “有吃的吗?”   “当然有,我听闻你喜欢打仗是吗?除了吃的,我还给你织了一件“盔甲”呢!”,她从牛车上拿下了一件小衣服,显然是一件冬衣,可是冬衣上挂着各种被织出的类似鱼鳞甲的布片,还有精致的护臂之类,绣满了各种“威猛”的花纹,做的有模有样,小家伙的眼睛顿时就直了,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小衣服。   “喜欢吗?”   “喜欢,母亲!”   赵括自然是不知道盟友已经叛变,只是坐在院落内喝着热水,就看到有一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司空艺,赵括看着她,司空艺穿着很朴素的衣裳,本身也没有打扮,估计是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次来拜访赵母居然会变成自己与赵括的相亲仪式,她低着头,通红的脸,浑身似乎都在颤抖着。   “啊...您..就是许公的女儿...请坐。”,赵括站起身来,开口说着,声音有些颤抖,舌头也不顺,这是他第一次相亲,赵母方才所交代的事情,似乎都被遗忘了,赵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司空艺缓缓坐在了一旁,这才抬起头来,赵括也就看到了她的脸,清秀,干净,有一种想让人呵护的感觉...   如果说赵姬是有着让人想入非非的面貌,那司空艺就是与她截然相反,司空艺看起来就好像是只...畏惧的兔子?不能说是漂亮,可以说是可爱,她年纪不大,身材娇小,坐在赵括的面前,眼里满是慌乱,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赵括看了她片刻,方才注意到自己失态,干咳了几声,方才说道:“我是赵括..”   “嗯...”   司空艺的声音很好听,声音里充斥着南方女子的柔情,少了些赵国女子的活泼。赵括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坐着,一言不发,赵括有些紧张,看了看周围,没有找到什么话题,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许公的身体可还好吗?”   “他很好,他常常会在家里提起您。”   “那就好,这些时日,我知道许公在忙着救济灾民,您知道吗?沙丘,列人,邺,平阳等地区都遭遇到了水灾,耕地都被淹没了,好在有许公,许公应对及时,带着士卒们及时挖开了几处渠道的堵塞...”,赵括渐渐的就说开了,从赵国内的灾害谈论到了政事,又聊起了如今的战事。   “已经迎来了春种的季节,我很担心这次的战争会使得各国都有大批的百姓饿死啊,齐王送来了书信,邀请我前往稷下学宫,担任大祭酒,有荀子那样的贤人在,我又怎么好去担任什么祭酒呢,我就是想着能否让齐国帮帮忙,战后可以借给各国粮食,饿死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   赵括认真的说着,司空艺睁大了双眼,只是听着赵括讲述,时不时点着头,每当赵括询问她是不是如此的时候,她就点个头。   院落大门再次被打开,却是小赵政,从门口探出头来,打断了赵括的言论,他跑了出来,身上已经穿上了那“盔甲”,赵括有些惊讶,急忙笑着,让他过来,抱起他,认真的打量着他的衣裳,询问道:“这是谁给你做的?”   “母亲!”   赵括一惊,没想到赵姬还有这样的手艺,真的是没有想到啊,他放下了赵政,又问道:“你来做什么?”   “大母让我..不是,是我想去拿几个果吃。”,小赵政认真的说道,赵括笑了笑,说道:“那你去吧。”,小家伙便冲进了屋内去拿果子,赵括看着司空艺,此刻,他已经不再紧张了,他继续说道:“我的门客李鱼,正在帮助许历赈灾,我这里的粮食也不够了,不过好在各地的贵者还是愿意借给我的...可惜平原君不在,他的粮食是真的多..当初啊..”   “您在邯郸看到了医官吗?这些人可是能救下不少人的,对了,还有专门的带下医,就是专门来治疗妇女疾病的,这对所有的女子而言都是好事...”,赵括这番话,说的司空艺脸色更加羞红,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赵政很快就走出了院落,小家伙摇摇晃晃的跑到了远处的大母身边。   “怎么样?他们还在聊吗?”,赵母急忙询问道。   “在聊,我看父亲很开心,他正在跟母亲说水灾的事情...还有妇女疾病...”,赵政吃着果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嘶...”   .............   而此刻,赵括也有些说累了,又喝了一口热水,又有些找不到话题了,认真的思索了片刻,他方才笑着说道:“我们去走走?”,司空艺点着头答应了他,两人站起身来,便走出了院落,走在道路上,赵括朝着所遇到的乡人热情的行礼拜见,而这些乡人回礼之后,看到跟在他身边的女子,愣了一下,也急忙行礼。   司空艺连忙回礼,赵括走在道路上,又打开了话头。   “如今这里是马服乡了,不再是马服城...”   “父亲说:您只是用了几个月,就完成了信陵君两年都不曾完成的事情,还说信陵君若是早点离开邯郸,让您来担任国相就好了。”   “不能这么说啊,在治理国家的方面,我是不如信陵君的,我只是会说,却不会去做,您别看我好像什么都知道,其实就是会说而已,真的要我亲自去做,只怕所有事都要被我搞砸了...基层官职是信陵君完成的,其余的也是他人来帮忙,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   “嗯...可是能说出这些,也是不容易的...”   “我啊...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两人越聊越开心,司空艺也是鼓起了勇气,开始跟赵括攀谈,她说的大多都是父亲平日里对朝政的看法,对众人的看法,在赵括这里,她听到了很多不同的想法,她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有一种魔力,让人沉醉,他高大强壮,谦逊,和善,善良,每当他皱起眉头来,说起自己的诸多担忧的时候,尤其是让人心醉。   赵括是所有赵国年轻女子的梦中情人,英俊而又仁义的他,能征善战,救下了赵国的他,想要嫁给他的人自然是很多的,只是,没有人敢来赵母说媒,因为在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容易让他人感到自卑了,她们没有那样的胆量,去接除这个传说中的男人。司空艺也是听过很多很多关于赵括的故事。   赵人四处传播他的言行,都因为他而自豪。司空艺是想嫁给他的,可是心里喜欢吗?这就未必,在如今见到这个男人,在与他交谈之后,司空艺觉得,自己已经被迷住了,双眼都不能从他的身上离开,只是想要再多看他一眼,在抛开了那些传奇的光芒之后,她就看清楚了面前的这个大男孩。   他也会紧张不安,他心里也有很多的烦恼,他也会炫耀自己的行为....可是,他很好。   赵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他仿佛只是又多了一个朋友,可以讲述自己的烦恼,司空艺与魏无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因为他与魏无忌交谈的时候,也是说着这些话。道路两旁的耕地里,百姓们已经开始了劳作,他们正在犁地,这个时期已经出现了铁制的犁,比起青铜犁,要坚固的多。   犁地时,需要将将铁犁提到一定的高度,才能进行犁地,不过,这样犁出的沟垄既不怎么直,也不怎么深,因此要犁过两遍。在犁第二遍时要和第一遍的方向形成直角,牛耕在这个时期已经完全的运用,节省了很大的民力,可问题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充足的耕牛。   赵括惊讶的看着不远处的平公,急忙走了上前。   “平公...王樊不是给百姓们都提供了耕牛吗?您这是...”,在不远处的耕地里,平公正在提着铁犁,吃力的走在耕地里,听到赵括的声音,他放下了犁,有些难为情的看着赵括,笑着说道:“我的耕地少..不必去劳烦...何况乡里的耕牛也不多...”,赵括顿时就明白了,官府借给百姓耕牛,也是需要一定条件的。   首先就是要有足够的耕地,耕地面积太小,是分不到耕牛的使用权的,或者说,是要最后再使用耕牛的,赵括心里并没有怪罪王樊,这正好说明了王樊的正直,他在按着制度办事,并没有因为平公与自己的关系密切而先借给平公使用,当然,大概也是平公自己没有去索要。   “我都告诉了您多少次,再有这样的重活,您直接找我就是...”,赵括说着,快步跳下了农田,平公大惊,急忙拦在赵括的面前,死活都不愿意让赵括来帮忙,赵括大笑着,从半腰将平公抱起,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身后,这才上前提过了犁,赵括猛地用力,铁犁顿时就被他提了起来,赵括走了起来,显得很是轻松,惬意。   平公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心里却满是自责。   赵括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相亲的,他猛地看向了道路,不知什么时候,司空艺离去了,周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赵括心里有些苦涩,不过,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没有想中就没有相中吧,大不了再被母亲一顿训斥,没什么大不了的,高大健壮的身影拉着铁犁走在耕地里,毫不吃力。   “马服君~~”   忽有人叫道。   赵括抬起了头,汗水从额头滚落。   不远处,司空艺吃力的拽着一头老牛,跳进了田里,她说道:“我这里有牛。”   阳光照耀着大地。   干净而好看的襦裙沾上了泥泞,少女吃力的拉着老牛,却怎么也拉不动。   老牛慢悠悠的嚼着草,嘴巴一动一动的。   赵括笑了起来,他走上前,从她的手里接过了绳。   “谢谢。” 第两百零八章 她会是我的母亲嘛?   “嬴括~~~”   刚刚送走了司空艺,赵括走进院落内,就看到握着木棍的母亲大叫着。赵括一个哆嗦,赵母愤怒的说道:“我先前给你说了什么?我说不要谈论政事,不要说些无礼的话!你给她说了些什么?!她连回礼都不取就急着离开了?”,看着母亲一步一步的逼近,赵括意识到大事不好。   我的身边出了叛徒。   赵括一眼就看向了正站在一旁,吃着果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叛徒,他快步上前,将叛徒举起来,挡在自己的面前,直接就是将他当作盾牌来挡住母亲手里的棍棒,小家伙被父亲如此举起来,哇哇大叫,却无济于事,赵母只是愤怒的看着这对父子,赵括干咳了几声,方才说道:“母亲!我觉得,她并没有生气!”   “哦?”,赵母一愣,作为母亲,她是非常了解儿子的,尽管这些年里儿子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她还是能看透儿子的心思,很多时候,赵括笑着与他人言语,却只有赵母能看出,他深藏起来的那种烦恼与悲伤,而在此刻,她忽然发现,儿子似乎有些不抗拒了?   赵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棍,眯着双眼,询问道:“你觉得,她如何?”   “很好啊...人长得好看,也很善良...嗯...母亲?”   赵母忽然笑了起来,丢掉了手中的木棍,她非常的开心,走向前来,眼里似乎都在闪烁着光,“真的?”,赵括后退了一步,方才点了点头,赵母大笑了起来,说道:“好啊,真好!”,她点着头,便急匆匆的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刚刚走到了门口,她想起了什么,又板起了脸,打量着赵括。   “你衣服是怎么回事?”   赵括低头一看,好嘛,早上刚穿上的新衣服,如今已是和泥了,方才赵母只是急着儿媳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现,赵括急忙说道:“我又去帮平公了...”,赵母勃然大怒,“我告诉了你多少次?要帮忙就不能先换个衣服吗?!”   “母亲...我这...下次一定注意。”   “我回来之前,把衣服洗干净!让你也知道洗衣服有多累!免得再累坏了我的...咳。”,赵母没有再说什么,狠狠的瞪了赵括一眼,赵括长叹了一声,低下了头,放下了赵政,小家伙站在地上,开心的咧嘴笑了起来,赵母指着他,认真的说道:“还有你!吃个果子衣服也跟着吃?去跟你父亲洗衣服!”   “嗯?”,赵政茫然的看着大母,忽然,手里的果子就不香了。   赵母走出了院落,急忙令人准备马车,戈如今是赵括的驭者,却不能再为赵母驾车了,赵母急忙吩咐家臣赶往邯郸许历的家。   院落内,父子两人蹲在水桶前,正在用力的搓着衣服,赵括一脸的生无可恋,因为赵母的吩咐,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找他,要是有人来找,他就能以此为借口,直接开溜了,一旁的小家伙更是如此,撅着嘴,一脸的委屈,洗了片刻,他委屈巴巴的看向了赵括,这才开口撒娇道:“父亲~~~”   “我不洗,自己洗,你个叛徒!”   赵括看都没有看他,就说破了他的想法。   “父亲~~~”   “再撒娇也没用。”   “我的手好像断了...”   “洗洗衣服就能好起来。”   “哇~~”   “哭,哭完了接着洗。”   苦求无果之后,小家伙只好继续埋头洗衣服,赵括很快就洗完了自己的衣服,虽然可能不太干净,他拿着衣服使劲的甩了甩,这才挂了起来,又走到了小家伙的身边,小家伙抹着眼泪,正在用力的揉着衣服,赵括笑着将他抱起来,找了个木席,便坐了下来,将小家伙放在了膝盖上,就开始帮着他洗。   小家伙坐在他的怀里,认真的看着他洗衣服。   “政啊...你看,你大母是多么不容易啊,这么冷的天,每次帮我们洗衣服,将手泡在水里,以后我们都要注意啊,不能再弄脏衣服了...”   “我知道了..父亲?”   “嗯?”   “今天来的那个人,她给我送了盔甲,那盔甲跟您的一样,是有甲片的,还有花纹,还有老虎..”   “哦...原来是她送的啊,我还以为是...”   “我有盔甲了,以后,我可以跟着您一同打仗,我要保护您!”   “哈哈哈,保护我?等你不怕乡里那条家犬的时候再说大话吧。”   “父亲?”   “嗯?”   “狄公说您曾在很多人里抓住了敌人的将军,这是真的吗?”   “嗯。”   “父亲?”   “嗯?”   “今天来的那个人,她会成为我的母亲吗?”   “或许吧。”   “我们洗完之后,去帮平公吧?”   “好啊。”   赵括很快就带着小家伙走进了平公的院落里,平公正走在院落内,低声的跟自己的逝世的家人聊着天,就看到马服君抱着马服子,马服子怀里还抱着些粟米,走进了自家的院落。平公笑了起来,急忙上前,从赵括的怀里接过了小家伙,小家伙甜甜的叫了一声大父,这才将“礼物”递给了他。   平公紧紧的抱着小家伙,热泪盈眶,他大笑着,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赵括跟着小家伙又去拜访了几个邻居,其中也包括匠人杜,赵政是非常喜欢这个杜公的,杜很善良,他也很喜欢孩子,常常给他做一些玩具,因为他看不见,就只能摸索着小家伙的脸,发出呆呆的笑容,赵括只是看着他,杜的视力越来越差,而因为年龄的增加,他的听力也变得差了起来。   除非是在他耳边大吼,否则,他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原先还能模糊的看到一些东西,如今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好在他在马服生活了一辈子,即使看不到了,也能摸索着前进,马服的人都很尊敬他,常常有人来帮助他,偷偷进他的院落,留下一些粮食,好心的杜在找到这些粮食之后,又会拿去送给其他的贫苦者。   赵括很尊敬这个时代的那些圣贤,同样的,他也很尊敬这些好心的,善良的穷苦人。身有残疾的杜,在赵括的眼里要比那些大腹便便的贵族更要值得尊敬。杜又做了几个小玩具,抱着小家伙,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们,杜没有婚配,可是他收养了不少的孩子,他收养的这些孩子...男孩都战死了。   只有几个女孩,已经嫁了人,她们常常会带着孩子来拜访杜。   赵括带着小家伙去过了这些地方,这才牵着他的手,走向了学室,两人一边走,赵括一边说道:“天下间有很多这样需要帮助的人,你如今在马服乡,那就要让这些人过得更好,若是你将来在邯郸,那就要让整个县城的人都可以吃饱饭,若是有一天,你可以帮助全天下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只想着自己,不要只想着国家...”   “国家的根本就是这些人,如果你能帮助所有的人,那么所有人都会拥戴你,都会爱你,没有人会讨厌你,不会有人想要伤害你,但是,善良的人也容易被坏人所利用,所以,一定要分清善与恶...”   “善良并不是懦弱,仁义并不是愚蠢,善良的人可以用勇气,仁义的人也可以拔出宝剑来阻止恶人!”   小家伙似懂非懂,只是点着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君主,当时各部落都在混战,这位君王打败了所有的敌人,建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家,于是,他想要的也就变得更多了,他不爱惜民力,修建最奢华的陵墓,频繁的征召百姓来服役,为他修建长城,道路,他不断的进攻周围的地区,想要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大...”   “百姓们过的很苦,也没有能忘记亡国的仇恨...在这位君王身死之后,各地都出现了叛乱,最后,这个辉煌的国家就如此覆灭了,百姓们还是没有能避免战争...后来的君王采用了休养生息的办法,不再大规模的征伐徭役,暂时没有出兵塞外,用了几代人的时间,他们击败了外部的敌人,建立了一个辉煌的时代...”   当故事讲完的时候,赵括也就走进了院落内,小家伙看了看周围,最后找到了韩非,急忙走过去,坐在了韩非的怀里,赵括坐在上位,认真的为众人讲述了学问,这一次,他讲述的学问并不复杂,只是讲述了君王该如何让国家变得强大,该如何避免国家的灭亡,他的中心,放在了民。   与孟子的民本思想不同的是,赵括并不是仰赖官吏们的道德修养来保护百姓,而是以严厉的律法来保护百姓。   小家伙是听不懂的,他坐在韩非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在梦里,他似乎梦到了父亲所讲述的那个故事。   ......   当司空艺坐在牛车上,整个人却是一言不发,心不在焉的,双目无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牛车停了下来,她的母亲早已在院落里等候着,司空艺从牛车上走下来,整个人却还是有些恍惚。她的母亲,也是姓司空的,因为她良人许历出身低,以自己的官职为姓,故而为许氏司空姓,所以他的女儿和妻子都是司空姓。   这就跟白起的后人姓武安,赵括的后人姓马是一个道理。   而这位微胖的夫人,出身并不简单,她是赵氏嬴姓...是一位公室女,若是算上辈份,应该是赵王的族姐。当初许历跟随赵奢作战,立下了军功,赵奢亲自举荐了他,这才有公室拉拢他,将他收为女婿。司空艺的母亲开口询问道:“冬衣送去了吗?嬴夫人喜欢吗?”   司空艺只是茫然的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   “艺?”   母亲再次叫道,司空艺这才惊醒,急忙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母亲忽然笑了起来,她当然知道司空艺这个神情代表了什么,想当初,自己在邯郸游玩的时候,看到骑着骏马,背着强弓,一脸傲然的卒长许历的时候,她也曾这样。实际上,不是公室贵族看中了许历,而是她看中了,这才央求着家里人,嫁给了他。   再想想如今自家这位憨人,司空艺的母亲就摇着头长叹了一声,年少时真的是瞎了眼。   母亲温柔的看着司空艺,笑着问道:“嬴夫人喜欢那冬衣吗?”   “她很喜欢,还有政,他也很喜欢,他还...”,司空艺有些害羞,没有继续说,母亲点着头,又跟着她走进了内室,两人坐了下来,母亲显得有些难为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询问,女儿这模样,肯定是被括勾去了魂,看着她回忆着什么,又傻傻的笑着,母亲就更加不敢询问了。   赵括无论名望,为人,还是其他的什么,那都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的,那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母亲才担心,他看不上自己的女儿,她也不敢询问赵括是否也喜欢她,只怕伤了女儿的心,她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跟括见面了?”   司空艺点着头,说起了赵括,她眼里仿佛有着光,回忆着今天的事情,便向母亲说了起来,母亲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着头,笑着打趣道:“还不曾过门,就帮着他去耕作了?”   司空艺再次低下了头,叫道:“母亲~~”   司空艺的母亲毕竟还是有阅历的,她这么一听,顿时就觉得有戏,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因为与赵括的婚约,司空艺到如今也没有婚配,她年纪也不小了,同龄人早已有了孩子,而先前也有人来说媒,可是许历告诉他们,女儿与马服君有婚约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说媒了,甚至周围的邻居们都变得客气了很多。   赵王知道了这件事,还将他叫进王宫里询问这些事情,想要提拔许历,可是让司空夫人生气的是,这位憨人居然拒绝了,他愤怒的说:我告诉别人婚约的事情,是因为这是我与故马服君所约定好的,我从不想过要因为这件事而获得提拔,得到什么好处。   赵王被怼了一顿,恼怒的将许历赶走,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就在母女俩聊着天的时候,许历回来了,司空艺连忙迎接父亲,又去做饭,许历看起来有些疲惫,坐在床榻上,脱了鞋履,揉着自己的脚,司空夫人坐在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艺今天去拜访了马服的嬴夫人,还跟括见了面。”   “哦?我本来也想要去马服的,你不知道,这水灾的事情啊....”   “不是水灾的事情!是你的女儿婚配的事情!”   许历一愣,这才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虽然这是我与马服君所约定好的,可是如今马服君不在了,如果括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能让女儿受苦啊...”   司空夫人伸出手来,为许历揉着脚,看着他脚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有些心疼的问道:“你又脱了鞋履下水??”   “这鞋是你给我做的....我怕弄坏了...”   “你这憨子!”,司空夫人骂着,看向许历的目光却是更加的温柔了。 第两百零九章 亲小人,远贤臣   当赵母来到了许历府邸之后,司空夫人急忙出去迎接,两人在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司空夫人总是将赵母来当作姐姐那样看待,故而,两人见了面,也就不再含蓄,直接就开始谈论司空艺与赵括的婚事。   婚礼并不是简单就能完成的,凡事只要是牵扯到礼,似乎都会变得麻烦起来,婚姻更是如此。本是两个男女互相爱慕,约定共度一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面子工程,从男女的事情逐渐蔓延到他们的父母,家庭,家族,乡人的事情。   婚姻之礼,是为六礼,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当然,庶民的婚姻是非常简单的,也是最不麻烦的,不只是因为庶民不配拥有礼,而是因为庶民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上位者的私有财产,类似于家里的牛羊,牛羊婚配,能多生就好,难道还要鼓励牛羊去操办什么婚礼嘛?   故而在很多国家,都是有着对庶民的强制婚配,还有再嫁等一系列的制度,不结婚就责罚,再不结婚就官方给你找妻,良人战死之后不许守节,要即刻再嫁,不要搞繁琐的婚礼,直接结婚,再生出几个健康的孩子来增加国家的士卒数量,若是遇到残疾的孩子,不要去养他们,最好直接摔死,不然这样的残疾人不适合耕战,要来有什么用呢?   当然,国与国还是不同的,在赵国,并不禁止庶民的婚礼。越是地位显赫的人,婚礼也就越是繁琐,例如第一项的纳采,这就是请媒人去提亲,可是普通人家只需要带上肉食之类的,送给女方就好。可是赵括这个级别的人,大概是要准备三十种有象征吉祥意义的礼物来送给女方。   若是赵王婚配...嗯...那可能要更多。   因为如此,耗费的时间也是很长的,庶民完成这些礼节只需要几天,而贵者却要耗费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听闻齐国的婚礼最为繁琐,贵族成亲,需要一年多的时间,也不知真假。可是赵括这里有些不同,首先,如今是礼崩乐坏的时期,贵者里注重礼法的没有几个,更何况,赵母是迫不及待的想让赵括成家。   许历这边同样如此,与司空艺同龄的,此刻大多都有了孩子,他们当然也很急,于是乎,双方约定,全力的减少繁琐的礼仪,尽快让两个孩子成亲。   而在这个时候,赵王正握着郑安平的手,开设宴会来招待郑安平。王宫内,灯火明亮,舞女们正在热情的舞蹈,乐师们奏响了音乐,大臣们坐在了周围,廉颇坐在最上位,这一次,他立下了大功,逼降了郑安平,赵王非常的开心,在这一夜里,赵王跟廉颇说的话已经超过了往常数个月内所说的。   众人都在称赞廉颇将军的功勋,廉颇高高的抬起头来,廉颇为人高傲,又很喜欢炫耀自己的功勋,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并不会让他人觉得厌恶,也没有人鄙夷他的行为,像他这样真实的人,显然要比周围那些满脸堆笑的同僚要可爱的多。郑安平小心翼翼的跪坐在一旁,感激涕零的看着赵王,又常常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的众人。   赵王看到他总是看向周围,询问道:“您是在看什么呢?”   郑安平急忙说道:“臣听闻赵国内贤才无数,人才济济,今日看到王宫内的贤人,方才知道他人并没有夸大,赵国就像是河流,贤才们如鲤鱼一样在河水里游动,臣有心与他们结交,又因为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而担忧啊。”,赵王抚摸着胡须,放声大笑了起来。   郑安平很快就摸清了赵王的性子,便是专门找着赵国的贤才来夸,从信陵君夸到马服君,再夸廉颇,田单,乐间,田约,就连年轻的司马尚,他都没有放过,赵王大笑着,越看郑安平越是开心,被夸赞的群臣也都非常的高兴,在座的众人连道不敢,也只有御史赵晖,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平日里这样夸赞赵王,让赵王开心的事情,一般都是他来做,如今看着自己的事情被郑安平给做了,他自然是开心不起来的,还有几个重臣,是没有赶来的,虞卿,董成子,许历这三个人没有来赴宴,他们还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宴席继续进行,赵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看向了廉颇。   他认真的说道:“廉颇将军再次为寡人击破了强敌!像这样的功劳,却不能不给予赏赐!诸公觉得怎么样呢?”,听到赵王的话,宴席顿时就沉寂了下来,众人都看向了廉颇。廉颇浑身都有些颤抖着,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他咧嘴笑着,梦寐以求的时日仿佛是来到了。   在很久之前,他曾与蔺相如约定,谁先成为封君,另外一个就要为他敬酒。   在从前,封君是不容易得到的,只有那些宗室,这有这样的资格,到如今这位赵王登基,赵国的封君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用城池换来田单,赵王直接封他为都平君。乐毅前来,没有任何功劳,直接就是望诸君,还有赵括的马服君,魏无忌直接被赏赐鄗作为食邑,因为魏王没有收回信陵,故而没有再封,可是拥有赵国食邑,这已经是赵国封君了。   就是最近前来投效的乐间,从韩国回来之后,赵王愣是以他救助邻国,功劳卓著为由,继承了望诸君的位置。   廉颇并不是贪恋地位,他所在意的,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比起田单,乐毅,赵括,魏无忌都不差!自己也是能打仗的,也是能治国的!赵王能给与他们那样的尊敬,也就该给与自己同样的礼遇。廉颇于是挺直了身子,傲然的看着众人。赵王笑着说道:“寡人想要将尉文赏赐给廉颇将军为食邑,封信平君,这件事怎么样呢?”   赵王这么一问,众人都是纷纷迎合,赵晖说道:“廉颇将军的功劳,得到这样的赏赐,这是可以的。”   在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之后,赵王这才做出了决定,廉颇,不,信平君,此刻脸色涨红,朝着赵王俯身长拜,壮志得以实现的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激动,唯一的遗憾,就是老友并不曾亲眼看到这一幕,看到自己成为封君,廉颇没有想过封君的这一天来的如此迅速,以至于他都没有想好什么要说的话。   是该感谢上君的赏赐,还是表达自己的以后要继续为赵国征战的志向?   廉颇正在构思着言语。   郑安平恰到好处的说道:“廉颇将军的勇武,我是见识过的,在战场上像老虎那样,没有人可以阻挡,如今得到上君这样的赏赐,这正是贤臣遇到了明主啊...”,赵王再次大笑着,他的神色再一次变得肃穆起来,看向了郑安平,他认真的说道:“郑安平将军即使明白了自己的过错,放弃在秦国的富贵,前来投效,寡人想要将武阳赐予他,封武阳君,诸公以为如何呢?”   “啊?”,郑安平懵了。   封君??   不只是郑安平,在座的众人都有些懵了,包括正在构思着言语的廉颇,众人惊讶的看着郑安平,却没有人开口去劝阻,郑安平瞪大了双眼,看着赵王,赵王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郑安平急忙开口说道:“上君,我不过是一个被击败的将军,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不配得到您的赏赐。”   “哈哈哈,若不是您心怀大义...廉颇将军也未必就能如此迅速的平定战局,就请您不要推辞。”,赵王说着,又亲切的让郑安平坐了下来,再次与众人饮酒,郑安平坐立不安,面对赵王的热情,却只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感动。人群之中,廉颇将军安静的喝着酒,一盏又一盏。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封君的激动,壮志得以实现的欣慰,此刻都荡然无存,就连酒水都变得有些苦。   宴会继续,赵王又令人宰杀牲畜,说是要款待他的功臣,廉颇将军离开了王宫,他独自一人,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殿门,大殿之内,群臣依旧在狂欢,大殿内的灯火照在廉颇将军的后背上,将他的后背照的通亮,而他的脸,却是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他就这样离开了宴会,赵王大概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想要犒赏的功臣已经离开了这里。   站在殿外的一个角落,醉意朦胧的廉颇将军面朝着殿壁,解开了裳,水柱奔涌而下,解决好了自己的事情,廉颇将军这才笑着穿上了裳,踉踉跄跄的走出了王宫。   宴席结束的时候,郑安平再拜赵王,他几乎是激动的要哭了出来,感谢了一番赵王的恩德,他这才离开了宴席,回到了赵王送给他的院落,这院落距离王宫并不遥远,郑安平热情的与群臣告别,走进了院落内,整个人就瞬间清醒了过来,再也没有方才的醉酒之态,他皱着眉头,眼里满是担忧。   门客们急忙上前,询问王宫里的事情,郑安平说道:“上君册我为武阳君。”   门客大喜,这些门客都是从魏国一路跟随他赶往秦国,又赶到赵国的,也是信得过的,他们口称武阳君,都说要庆祝,郑安平却是长叹了一声,看了看周围,这才带着众人返回了内室,郑安平坐了下来,看着众人,认真的说道:“赵国并不是一个适合我们居住的地方。”   众人大惊,却都没有急着开口。   郑安平继续说道:“我在魏国,默默无名,因为应侯的缘故,在秦国得到了赏识,所要做的事情却常常超过我自己可以做的。可即使如此,秦国也算的上赏罚分明,而在赵国,赵王不去奖赏立下大功的廉颇,却对我格外的热情,群臣明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可是没有人来劝阻,这样的国家,是一定会灭亡的。”   门客们若有所思,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要招惹是非,尽量不要参与到任何事情里...”,郑安平认真的说着,众人也只是点着头,很快,众人也都离开了内室,郑安平独自坐在内室,摇着头,他只是一个想要过上好日子的,一个惜命的普通人,他没有应侯那样的谋略,更不会像白起那样带兵打仗。   其实他早就有离开秦国的想法,因为在秦国,无论担任什么官职,都要带兵打仗,这对他人来说是可以升爵的好事,可对于惜命的郑安平来说,就不是了。除非是走进王宫内,成为治国的重臣,那样就不用去打仗了...可是,郑安平自己又没有那样大的才能,这次与廉颇交战,早在廉颇战败撤退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是廉颇的计策了,他看出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去阻止。   众人都想着要得到军功,他没有威望,没有能力,根本管束不了如虎似狼的秦人,碍于秦律,倒是没有人敢逼迫他,只是,天天来找他,请求出战,不给予他闭门谢客的机会,军功是会吃人的,郑安平也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走进了埋伏。   此刻的他,忽然又想起了那落寞的背影,独自离开的廉颇将军。   忽然,他有些愤怒,或许也是惋惜,赵国多英豪...可惜,缺了一个能重用他们的明主啊,只是将贤人聚集在自己的身边,却不懂去任用他们,这跟抱着金帛,不拿他们去买粮食而饿死有什么区别呢?   就在此刻,怒气冲冲的虞卿坐在了赵王的面前。   虞卿瞪大了双眼,眼里满是怒火,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如此对待赵王,赵王还是有些酒醉,揉着额头,晕晕乎乎的,虞卿大声的质问道:“我听闻,上君册郑安平为封君,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郑安平是第一个背弃秦国,投效赵国的大臣,寡人重赏他,就跟寡人重赏乐间一样,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赵国是重视贤才的,这样一来,就会有更多人来投效赵国。”,赵王认真的说道。   “上君...您轻视廉颇将军这样有赫赫武功的大臣,却重视郑安平那样临阵投降的小人,难道您是想要招来更多这样的小人嘛?这样的人,驾驶着战车,为您而战,遇到廉颇将军那样强大的敌人,就不会放下武器来再次投降嘛?”   “不会!”   赵王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两百一十章 惊天密谋   “寡人只是给与他丰厚的赏赐,却不会让他来统帅军队出征。”   赵王认真的说道:“寡人听闻,燕昭王做国君之后,他想要招纳天下有才能的人来振兴燕国,有个叫郭隗的人说:从前有一位国君,愿意用千金买一匹千里马,三年的时间,也没有买到千里马,这位国君手下一个不出名的人,请求去买,最后却用五百金买来了千里马的骨头。”   “国君很生气,买骨头的人却说:我这样做,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您是真心想要买马骨的,而不是欺骗他人。果然,很快就有很多人送来了千里马。”   “郭隗先生说:您若是真心想得到人才,也要像买千里马的国君那样,您可以从我开始,天下人看到我这样的人都能受到重用,比我更有才能的人也会来投效您。于是乎,燕王听从他的建议,很快吸引了有才干的贤人,燕国也终于强大了起来,这就是寡人所效仿的办法了。”   赵王认真的说道:“如今寡人对郑安平这样的人都有浓厚的赏赐,更多有才干的人也会来投效。”   虞卿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您说的不对,当初买骨头的人,是用五百金来买骨头,用一千金来买骏马。郑安平是马骨,廉颇将军是千里马,您如今所做的,是给与马骨千金,给千里马九百,马骨的封地甚至要比千里马更大,这不但不能吸引更多的千里马,反而是逼走国内的千里马。”   赵王一愣,有些说不出话来,沉思了片刻,方才询问道:“那...是否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呢?”   虞卿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若是剥夺郑安平的爵位,这显然是不合适的,他又说道:“请您再重赏廉颇将军,起码要让世人知道,您对待千里马和马骨是有区别的...”,赵王点了点头,说道:“寡人知道了。”   很快,赵王再次给与廉颇丰厚的赏赐,不仅增加了他的食邑,还送给他很珍贵的玉石,精致打造出来的弓箭,还有二十匹的良驹,却没有再给郑安平什么赏赐,对于赵王的这些行为,廉颇却没有再说什么,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   而在这个时候,远在新郑的魏无忌,却是遇到了大麻烦。因为白起的攻心之策,士卒们失去了战斗的意志,甚至开始了内斗,赵国与魏国,本就算不上是太友好的国家,士卒之间是存在着矛盾的,当初白起的分别对待,彻底引燃了这种矛盾,双方虽然不会直接厮杀起来,可是不再往来,在魏无忌进行部署的时候,双方也不愿意沟通,不愿救援。   军队并不是人数越多越好,相反,像魏无忌如今统帅的这样的联军,是最不容易指挥的,就是因为统帅无法像挥动手臂那样的指挥大军,白起展开了强势的进攻,越来越多的城池沦陷,白起亲自带着士卒强攻马陵,长社一带,直接强势切断了楚国与赵魏的联系,他的军队朝着北方出发,显然是想要围困新郑防区。   魏无忌看出了他的目的,领军攻打浊泽,并且做好攻打阳翟的模样来,逼迫白起不敢深入,景阳同时带人拒守安陵,三亭,抵御白起的疯狂进攻,三方混战,战局变化莫测,却又没有一方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魏国这位宗室信陵君,居然跟白起打的不分上下。   虽说在多次的交战中处于下风,可是并没有崩溃,还是能完全的抵挡白起,信陵君的威名,顿时在各国传颂了起来,能够正面与白起打的有模有样的将军实在是不多,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能坚持这么久,先前也只有赵括曾击退过他一次,如今的魏无忌也没有让白起轻易的完成自己的战略。   这可能是白起所不曾预料过的,当初那位被白起追的满韩国乱跑的年轻人,如今却已经可以与自己打的有来有回,这当然是激起了白起对胜利的渴望,于是乎,白起再次做出了一个众人所不敢去想的壮举,他带着十万人的核心战力,就在景阳的层层拒守下,强行渡过洧水,给与楚军沉重的打击。   楚军驻扎在洧水沿岸,景阳全力的防守,却还是没有能挡住白起,白起同时从三个方向渡水作战,一般来说,没有人会选择在有敌人驻守的情况下渡河作战,白起就这么做了,靠着秦人强大的协调能力,靠着白起恐怖的指挥能力,秦人在洧水上来回吸引敌人,虚虚实实,拖散了敌人的防线之后,最终忽然渡河。   景阳懵了。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与白起在指挥上的差距,白起能将十万人指挥的好像是一个人那样,相互配合,天衣无缝,他将十万人撒在沿岸,分别进行渡河,渡河之后又能迅速凝聚起来,投入到战斗之中,景阳再次被击败,这一次,楚军直接被打掉了所有的信心,有超过六万人被俘虏,景阳再次带着残兵退守。   这一次,景阳却再也招不到崩溃的士卒了,这些士卒们逃了,楚国屡战屡败,他们已经失去了信心,各自逃散,再也不愿作战。   景阳数次拿起了短剑,又数次的放下...他必须要为自己的无能而付出代价,可不是现在,楚国如今就只有他,没有人可以替换,景阳并不擅长防守,可是楚国的国力又不足以支持他进攻,景阳再次拿起了酒袋,喝的醉醺醺的,他带着不到两万的楚国士卒,逃回了许,派人拉拢溃兵,再次进行休整。   收拾掉了碍眼的楚人之后,白起即刻转身对付信陵君。   魏无忌则是趁着白起主力攻打楚国的时机,拿下了阳翟,将秦人的主力堵在韩国与楚国的交界处,当然,这是困不住白起的,白起能进攻的地方很多,别的不说,就是白起全力攻打新郑,魏无忌都受不了。   楚国在经历了如此大败之后,依旧没有投降,春申君说:秦国暴虐无道,无故的讨伐诸侯,使得民不聊生,像这样的国家,应该由所有的国家联合起来讨伐!春申君并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他派出使者去西周国,找周天子,并且向周天子诉说秦国的暴虐。   周天子姬延,已经是非常的年迈,他已经无法起身,只能是躺着来面见楚国的使者,如今周天子是没有自己的领地的,只能在诸侯的国内借住,他如今借住在西周公的领地之中,刚刚生了大病的他,疲惫不堪的看着楚国的使者,他并没有精力来听楚国的言论,只是不敢不见楚国的使者而已。   楚国的使者带来了黄歇的话:秦国暴虐,如今他无故的攻打其他诸侯,又听闻他有一王天下的野心,他是容不下您的,您身为天下之共主,请您号令天下的国家聚集起来讨伐秦国,不愿意出兵的,那就给楚国借助一些粮食,好让楚国能够保护所有的诸侯避免遭受到秦国的入侵。   周天子听到这些,心里自然也是有些害怕的,可是,如今他是听命于秦国,也不敢去背叛,使者无奈,便将秦国所施行的一王天下的言论告诉了周天子,周天子这才惊惧了起来,急忙从床榻上起身,又召集了自己的心腹们,一同商讨这件事,众人都对秦国的蛮横有很大的不满,听闻楚国使者的言语,即刻要周天子答应春申君的要求。   秦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秦国了,他原先想着兼并其他国家,我们这么一点的领土,秦国也不会放在眼里,不会想着要灭亡,可是如今他想要一王天下,那您身为天子,就是秦国最先要除掉的目标啊。   姬延即刻以天子的身份,向所有的诸侯们下达王令,请讨伐无道的秦国。若是不能出兵,那也该资助正在与秦国交战的国家。同时,姬延也想着要发兵作战,只可惜,他没有钱财,也没有粮食可以招募士卒,有心腹劝他,可以跟国内的富人借钱,等打败了秦国,再将钱还给他们。   姬延自然是答应了,他从国内借了不少的钱财,粮食,这才令西周公率领五千精锐,出兵助楚。   周天子下令之后,燕国顿时发兵,新即位的燕王不顾国内众人的劝阻,召集军队,前往帮助周天子,讨伐暴秦。而楚,魏,赵,韩等国家也相继接受了天子的王令,当然,他们本来就是在与秦国交战的,在最后,齐国,鲁国也响应了周天子的号召,再次拿出了粮食来资助楚,魏两个国家。   周天子终于是找到了周再一次号令天下,诸侯纷纷响应的感觉,这让周天子无比的激动。   ......   邯郸,长安君得到了一处宅院,院落坐落在邯郸之外,赵王大概是怕他在城内惹事,便在城外给他安排了院落,院落算不得很奢华,只是很大,非常的大,院落内可以跑马,长安君对于骏马有着偏执的热情,这使得他院落内总是能听到各种各样的骏马嘶鸣声。   长安君站在院落内,着迷的看着面前通体雪白的骏马,眼里满是炽热,骏马高大而强壮,甚至比长安君还要高一些,骏马低着头,正在吃着草,长安君着迷的抚摸着骏马的鬃毛,非常的沉醉,又拿出了草来喂给这匹骏马,骏马就将吃起了他手中的草,长安君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的院落里,足足养了三十多匹马,当然,这些也不全都是良驹,其中也有驽马,可长安君也很喜欢,他对于骏马的热爱,似乎跟炫耀或者别的无关,就是一种纯粹的喜欢,他总是亲自喂养这些马匹,曾有一次,他在路上看到有人鞭挞拉车的驽马,边打边骂,没完没了,长安君即刻令人将他抓来驾车,拿起鞭子抽打,让他也试试拉车的感觉...   可是性子火爆的他,却又很讨厌这些骏马反抗自己,就是他最爱的良驹,若是摔了他,或者不顺从,他也会毫不留情的杀死。   在骏马的一旁,则是有个年轻人,年轻人弯着身子,咧嘴笑着,一脸的谄媚,让人厌恶。当然,在长安君这里,他是很受到宠爱的,不只是因为他擅长溜须拍马,还因为他出色的养马技术,辨马技术,他总是能给长安君找来最为温顺的骏马,并且将这些骏马养的膘肥体壮的。   ”本来还有一匹良驹,是要献给您的,却是被魏无忌的门客给抢走了...唉,听闻魏无忌在韩国击败了白起,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是要受到更大的欺辱了...“,年轻人摇着头感慨道。长安君的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他眯着双眼,询问道:“他在韩国击败了白起?”   “我不知道,他的门客是如此说的。”   “呵...”,长安君冷哼了一声,思索了片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继续抚摸着面前的骏马,低声问道:“各地的布置如何了?”   “都布置好了。”   “那就让他们动手吧。”   “可是...平阳君不许我们动手,他说...”   “我说...让他们动手。”,长安君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凶狠,年轻人浑身一颤,急忙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了。”,长安君这才笑了起来,从他手里接过了缰绳,几步上了马背,纵马在院落内狂奔了起来,而年轻人只是媚笑着看着长安君纵马离去。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平静了。   他的眼神里有一些不屑,或者说戏谑。   放着这样的蠢物不去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其实,自从回到了邯郸之后,长安君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撞伤了几个路人。   只是,他需要来背负这些骂名,还要因此挨上赵括的一顿痛打,反正,他被冤枉之后也只是大喊大叫,从不去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两百一十一章 不幸之人   京,位于少径山与敏山之中。   这里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地方,因为这里是从新郑赶往野王的必经之地,而且,从这里也能渡过泗水赶往周国,这里一度被秦人占据,魏无忌又将这里拿下,并且安排了一支精锐来驻守在这里,负责赵国与出征大军的联络,粮食物资是从这里运输而来的,魏国也出兵来保护周围的城池,随时可以支援。   京校场之内,士卒们还在操练,喊杀声响彻天际,这声音不仅不能让京内的百姓们安心,却是让他们更加的惶恐,因为赵国的一些语言习惯其实和秦国是相近的,例如他们高喊杀,冲这类的词,三晋与秦都是有着很大的相似处,只是略微的差异,韩人能听得懂他们在喊什么,却是不知道这是赵人还是秦人。   晌午,新晋都尉平找来了军中众将,坐在帐内,平脸色肃穆,认真的看着众人,脸上隐约有些怒气,诸将分别坐在他的周围,这里有七千多人的守军,而做主的就是这位都尉平,平在往常都是笑嘻嘻的,脾气很好,从不对士卒发怒,也不会刻薄的对待同僚,故而众人都爱他。   只是,看到平的脸色不善,众人心里都是非常的困惑,出了什么事?   平坐在上位,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的将领们,开口说道:“二三子受了信陵君极大的恩惠...如今正是该报答的时候了。”,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又冷静了下来,在座的众人,的确都是心向魏无忌的心腹之人,不然,信陵君也不会让他们来留守在这个重要的地方。   他们有些是从魏国跟来跟随信陵君的,也有一些是支持变法,参与变法的赵人,平就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平是最先支持变法,参与考核,并且成为了第一个由赵王来任免的县令,随后的时日里又不断的得到晋升,可以说,是赵豹那些人最想要除掉的人。   “不知道信陵君有什么样的命令?”   有长须大汉认真的询问道。   平这才继续说道:“我接到了信陵君的密令...”,他举起了一个竹简,随后又说道:“赵豹等蠢物,想要趁着信陵君在外征伐的时机,趁机杀死那些通过考核上位的官吏,彻底的破坏变法,就是信陵君留在邯郸的宾客,也要受到袭击。像这样小人的举动,是连我这样的卑鄙的人都会感觉到耻辱愤怒的事情。”   “信陵君要求我们返回赵国,号为先锋,震慑邯郸城内外的奸贼,以免小人破坏了变法,伤害了我们的朋友。”   平说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平会表现得如此愤怒,原来是赵豹身后的那些小人作乱,说起了赵豹,众人便都恼怒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诅咒着,用尽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言语。平看到众人的表态,也都满意的点着头,方才说道:“二三子可愿跟随我前往赵国,相助信陵君?”   “这次前往邯郸,我们不能连累信陵君,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就只能自己承担...若是二三子心里畏惧,不敢这样做,现在就可以离开,但是绝对不能泄露这件事。”,平如此说着,顿时就有将领站起身来,抽出了短剑,直接握着剑锋,在手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随后愤怒的说道:“我出身虽然不高,可是我也知道什么是义,请您不要这样羞辱我们!”   “要是不能为信陵君完成这件事,我绝不活着!”   众人纷纷立下誓言,可是,也有人担心的说道:“若是我们离开,那这里该让谁来驻守呢?信陵君的密令,能否让我看看呢?”,平猛地拍打着木案,说道:“我们离开之后,就会有新郑的守军来接替这里的防务,至于密令,没有什么密令!若是您害怕,就请您留下来吧!”   平如此开口,众人也都不再多说。   .......   “什么?!”,魏无忌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旁的斥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您说什么?”   “京驻军跟随都尉平,返回赵国,也没有与周围的驻军联系,派去的斥候也都消失不见..”,斥候无奈的再次说道,魏无忌坐了下来,紧锁着眉头,京的守军跑了??全部都当了逃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魏无忌知道这支军队,这里的将领都是忠于自己的,尤其是为首的平。   平在魏无忌在赵国所收下的第一个心腹,他为人正直,出身虽然卑微,可是很有才能,一直都在帮助自己推进变法的进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呢?他们是不会当逃兵的,魏无忌坚信这一点,那里有自己不少的心腹,他们若是当逃兵,那自己可就太失败了,那他们为什么急匆匆的返回赵地...   该不会,是想要趁乱攻杀赵豹等人吧?   魏无忌突然就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他麾下总是不缺乏这样的人,有人愿意为他去刺杀赵豹,有人愿意推他来做魏王,这些人还都以为这些事是帮助魏无忌....魏无忌总是快乐而痛苦着,快乐的是这些人是真心为了他才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在事成之后甚至会自杀,不愿意连累魏无忌,可痛苦的是,这些人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天下人或许都仰慕马服君的仁义,可是天下人却都愿意成为魏无忌的宾客,因为魏无忌有着与别人不同的东西,孟尝君将自己的宾客当作是“父母”,无论有没有才能,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平原君将自己的宾客当作是下属,提拔重用那些有才能的人,驱逐那些没有表现出能力的,春申君将自己的宾客当作是工具,利用他们来完成自己的目标。   而只有信陵君,将自己的宾客当作是朋友,他会跟朋友们不顾礼仪的大醉,勾肩搭背,一起狩猎,谈论好看的姑娘,魏无忌是喜欢结交朋友的,他最害怕孤独一人,这样他总是会不安,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的宾客虽然没有孟尝君多,可是各个都是真心结交的,心甘情愿为他而赴死的。   信陵君有些急躁的对斥候说道:“迅速令新郑派人来接替当地的防务!”   斥候离开之后,信陵君轻轻的叩着面前的木案,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平一向表现的温和,从不曾说过要行刺赵豹之类的话语,他就是想要为自己解决敌人,带着七千人又能顶什么用呢?廉颇可是还在邯郸,带着数万精锐。不对,有些不对,信陵君认真的回忆了起来。   “信陵君...我是中牟人,出身卑微..先前白起攻打中牟,我就逃到了邯郸。”   “我来参与考核...没有想到居然通过了。”   “请您提防长安君,我听闻他...唉...”   魏无忌猛地惊醒,一个出身卑微却精通政务的庶民,一个时代居住在大前线中牟却不曾参战的庶民,一个知道各种宗室内幕,一直在挑拨自己与长安君矛盾的庶民...他是奸细!!魏无忌的脸色随即变得赤红,瞪大了双眼,他很生气,他喜欢结交朋友,不会因为对方的出身或者才能而有所改变,可是,他痛恨来自朋友的背叛。   “来人啊!!”,魏无忌大叫道,顿时就有几个武士走了进来,魏无忌赶忙找出了竹简,开始书写,他给赵王,虞卿,廉颇,乃至是赵括,都书写了信件,迅速的写完,这才交给了面前的几个武士,叮嘱道:“全力送到邯郸去,一定要快!”,武士们点着头,急忙离开了。   魏无忌正要再写书信,忽然有将领走进来,说道:“秦人攻下了林城,如今正在攻打山氏城,韩王派人前来,请求援助。”,魏无忌愤怒的大叫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木案,缓了片刻,方才说道:“白起为什么会攻打山氏城?他想要从山氏城赶到京?他怎么知道京如今是空城?哦...平,秦人的奸细。”   魏无忌忽然笑了起来,拿出了酒袋,灌了一口,回味般的舔了舔嘴唇,方才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在跟武安君交战,没有想到,原来是在跟应侯,武安君两人一同作战...好啊,通知京附近的驻军,全部撤回新郑...范雎,白起,只是两个在坟墓里打盹的老人而已,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魏无忌大笑着,又喝了一口酒,如今,楚人已经战败,毫无战斗力,赵魏联军之间矛盾重重,各个诸侯叫嚣着要抵抗秦国,却没有一个国家派来救援,范雎与白起合力对付联军,秦军一路高奏凯歌,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恶劣的地步,等白起攻下了京,切断了自己与赵国的联系,哈,魏无忌又喝了一口酒。   忽然,他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认真的说道:“让各部人马,都给我放弃自己的防区,给我聚集到阳翟...”   “我要让秦人也尝尝恐惧的滋味。”   “放弃防区?这?”,将领想要说些什么,看到魏无忌那不善的目光,没有再说话,俯身一拜,这才走了出去。   .......   西周公国,在周考王的时期,他封弟弟揭于王城,疆域为瀍水以西,洛河以南,为西周桓公,形成一西周小国,后来因为公子根的叛乱,赵与韩分周为两,周王畿于是分裂为东周,西周两个小国。在当今周王八年时,因为周天子拒绝了秦王想要抗鼎的无礼要求,直接被暴怒的秦王派人打出了周王宫,周王徙居西周王城。   当今西周君,姓姬,名咎,他是真正经历过周天子被秦逐出王城的屈辱历史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对于暴秦,是非常怨恨的,可是他又不敢在明面上反对秦人,只是朝着自己的心腹透露自己的志向。因为春申君的使者,周天子号令天下诸侯来讨伐秦国,楚国又与诸国拟定了联盟。   诸侯群起而响应,这是西周君所不曾想过的,就仿佛周天子又回到了过去的那种尊贵的地位,号令天下群雄,为天下之主,西周君非常的激动,于是乎,在周天子向国中富人借钱组织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后,西周君就亲自带着这支军队,攻向了高都地区,他要从这里跟联军汇合,成为联军的统帅。   如今联军的统帅,听闻是一个年轻人,信陵君,这位也是姬姓的贵族,但是,西周君觉得,他是没有自己这么尊贵的,或许自己应该教一教那位年轻人打仗的办法,做着担任联军统帅的梦,西周君再一次加快了行军速度,就在军队散漫的前进的时候,忽然有斥候前来禀告。   “上君...前方有秦人的运粮队伍!”   西周君被吓了一跳,都不敢下戎车,看着斥候,急忙询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都是些民夫,马车,没有战车,也没有骑兵,只有不到数百人的军队在粮车周围护卫,看来是来防备盗贼的...”,斥候认真的说道,西周君仰头大笑了起来,他正愁自己没有什么功劳,没有办法能让联军来服从呢,这不就是上天赐予的功劳吗?秦人的粮车啊,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军队,还不是秦人的精锐。   西周君顿时就变得英勇了起来,他大声说道:“令三军做好战斗的准备,我们要击败面前的这支秦国精锐!”   众人急忙答应,随即全军便动了起来。   年轻人骑着骏马,正在护送粮食,他显得有些不开心,稍有些落寞,他曾经是王龁将军的亲兵,奈何,因为王龁将军在长平的惨败,本人又受了重伤,他这个毫发无损的亲兵,险些被杀死,好在王龁为他求情,最后也只是遭受了惩罚,被削调了一级的爵位,担任微不足道的官吏。   想着武安君正在追着诸国联军猛攻,而自己却只能在这里运输粮草,年轻人再次长叹了一声。   忽然,他看到了远处的诡异动静,一群农民举起了武器,扛着周的旗帜,大叫着,没有组织,没有将领,就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盗贼?盗贼怎么会有这样精良的武器,还有周的旗帜?还有战车??   王翦懵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清君侧   西周君很后悔,若是他当初没有同意周天子,他就不会带兵出战,若是他没有带兵出战,他就不会遇到秦国的运粮车,若是没有遇到运粮车.....他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年轻人困惑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剑已经对准了自己,而其余那些秦人,正在欢天喜地的割脑袋。   对于秦人而言,再也没有这样让人开心的事情,本来只是一次风平浪静的运粮,还是在秦国的腹地,甚至都遇不到什么盗贼,有什么比忽然冲出来的军功要更让人激动呢?   看到这些冲出来的军功,秦人就犹如看到了丰收的老农,微笑着,上前击败了他们,在杀死他们之后,就开始割脑袋了,这些人数量还不少,足够他们升爵的,西周君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听到从对方那里传来的战鼓声,他的大军就败了,败得非常彻底,一轮箭矢,再加上一次冲锋,五千人鬼哭狼嚎的开始溃散。   这些人都是周公国内的游侠之类,是用钱来雇佣的,战斗力低的可怕,遇到秦人,哪怕是民夫,他们也完全不是对手,那些护送粮食的民夫,在遇到袭击之后也没有半点的惶恐,甚至跟随军队上阵杀敌,嗯,秦人的操练是六国最为严格的,也是最较真的,这些民夫配上武器就是精锐的秦卒。   西周君颤颤巍巍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年轻人质问道:“你是谁?”   .......   秦王坐在王宫里,看着手里的报告,险些笑出声来,周天子号令天下讨伐自己,又派出一支精锐来出战,这支精锐被秦国的一群运粮的民夫给覆灭了,秦王忍不住的抬起头,大笑了起来,范雎坐在一旁,他倒是没有笑,皱着眉头,却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秦王低沉的笑着,无奈的摇着头,又看向了范雎,他认真的说道:“看来,这周公国,也不必再留着了...留着也是麻烦。”,范雎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有把周公国,或者周天子放在眼里,就连丝毫的敬意都是没有的,比起无用的周天子,他们更加在意的是与诸国的战事。   范雎说道:“事情都在按着我的谋划进行...武安君离胜利不远,我唯独担心的,只有邯郸的马服君。”   秦王一愣,方才笑着说道:“没有关系,就算这次不能让马服君前来投秦,以后还是有机会的。”,范雎摇着头,说道:“我所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我所担心的,是马服君会破坏了我的谋划,马服君是个聪慧的人,他在赵国又有巨大的影响力,若是被他发现异常,出面阻止,只怕事情是不能成功的。”   秦王抚摸着胡须,有些惊讶的说道:“寡人不知道范叔也有担忧的事情...”,就如白起在战场上的绝对自信一样,范雎在政治方面,也是有着巨大的信心,他做事,甚至不去想是否成功,而是想如何能得到更大的成效,像他这样的人,如今却会担心自己的计策是否会成功?   范雎笑着说道:“马服君并不是一般人。”   秦王这才点着头夸赞道:“寡人听闻:原野里的牛羊,只需要多吃野草,就能变得壮硕起来,而像老虎和狼,想要变得更加强壮,却要不断的进行狩猎,付出很大的代价,与这个道理相通的,一般的人,想要取得进步,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而原本就聪慧的人,想要变得更加聪慧,却是非常的困难。”   “您能这样去想,寡人真的是为您高兴啊!”   范雎又说道:“还是得想办法牵扯住马服君。”   “有武士说:马服君即将成婚,就算您没有什么安排,他也应该不会影响到您的安排。”   “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   而此刻的赵括,正如秦王所说的,已经迷失在了繁琐的婚姻礼仪之上,双方都急着完婚,所以诸多的仪式都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来完成,什么送礼,占卜,赵括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提线木偶,按着赵母的吩咐来忙碌着,没有一天是空闲着的,他的宾客,他的弟子们自然也都忙碌了起来。   婚礼并不是小事,尤其是马服君的婚礼,更是如此。   马服君要成婚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各地,赵括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就要如此稀里糊涂的成亲,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都要跟着另外一个人一起度过,赵括心里显然是有些惶恐的,成婚代表着一个男人的成熟,拥有一个仰仗着自己的家庭,赵括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不过,他知道,婚事已经无法继续拖延了,双方已经约定好,若是赵括如今反悔,那是会毁掉司空艺的,这个时代虽然并没有后来那样吃人的礼节,可顶着被马服君抛弃的名声,司空艺一定不会过的太幸福。赵括不愿意伤害了这个单纯而善良的女孩,面对这样的结果,他选择了默认。   大多时候,赵括都是沉默着的,面对他人的恭贺,也只是机械般的笑了笑,他常常会抱着赵政,坐在没有人的山坡上,两人只是静静的坐着,赵政大概是发现了父亲心里的那种担忧,他很懂事,他会将狄,韩非给他讲的故事讲述给赵括听,他还会讲述一些趣闻,赵括没有被逗笑,自己却是笑得捂着肚子。   天气渐渐从炎热变得凉爽,坐在高处,太阳的温暖伴随着清爽的风,这无疑是很舒适的,赵括坐在这里,可以暂时的不去想所有的事情。一种不知名的惶恐,加上一种对未来的迷茫,烹出了一鼎不算美味的人生。   就在这个时候,地方各地再次传出了童谣,也不算是童谣,还是过去的那首唐风,也不知是谁人先开口,各地都有人开始吟诵了起来。民间的这种异常行为,自然是被官吏们所发现,即使的禀告到了王宫里,不过,赵王却没有在意,像这样的事情,他经历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他们想唱就唱吧。   宋子城内,县尉循看着聚集在自己面前的诸多宾客,他站在院落里,手臂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站在他面前的,大多都是些年轻人,他们之中有些人就是宋子县外的小吏,此刻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而聚集在这里,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肃穆,表情凝重,认真的看着县尉,一言不发。   循看着他们,就在他们面前来回的走了起来,边走边说道:“赵豹等小人,想要趁着信陵君外出的机会,将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彻底的破坏变法,这是我们所不能允许的,我们都是因为信陵君的恩德,方才拥有了如今的地位,如今有人想要杀死我们,夺走我们的位置,我们难道要期待我们的敌人会对我们生起怜悯之心嘛?”   “信陵君作为魏国的宗室,出身高贵,本就该由他来负责国内的诸事,平阳君等奸贼,已经杀死了我们数百的同僚,如今还参与到变法之中,想要夺走信陵君的功劳,我曾接受信陵君的恩德,我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如今,信陵君所派遣的先锋大军正在逼近,随后就是信陵君的大军!我们只要响应信陵君,为他摇晃我们的战旗帮助他增加声势,信陵君就能击败国内的那些敌人,若是上君阻挡,那就废掉如今的上君,我们可以拥戴马服君为王!想想吧,二三子,若是马服君为赵王,那会是多么的美好,我们都会成为贵人,而赵人也就不会再如此的痛苦!”   循有些狂热的说着,众人的眼里也满是憧憬,足足有五十多人,紧紧的盯着他,循看着他们,继续高谈阔论,控诉着这些年赵国百姓所遭受的苦难,他将这些苦难的原因全部都丢在了赵豹等人的头上,而对于魏无忌,他却一直都是在狂热的吹捧着。循看着面前这些狂热的众人,心里难免有些骄傲。   在所有的暗子里,自己大概是做的最出色的,不仅是爬到了最高的位置上,在带动民众的方面,也是颇有建树,最初只是从变法里得到好处的官吏那里了解情况,随后就是召集起来谩骂那些反对变法的大臣,进一步就是控诉他们的罪行,渐渐的,让他们无比的仇恨那些反对派的官吏,再提出了由信陵君带着他们将平阳君等人全部覆灭的想法。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他拉拢了不少的新官吏,这些官吏们都认为他是得到了信陵君的命令,对他所说的那些事情深信不疑,再他们的带动下,如今循也能在宋子城里拉动一批不少的百姓。各地都在做最后的准备,不知道为什么,上头忽然派人,要求尽快完成这些事情,循觉得有些可惜,若是能再给与他一些时间,他能做的更好。   每个地方都有人在秘密的激起当地变法新官吏与旧官吏的矛盾,因为有赵豹等人来做靠山,这些原先的贵族官吏们没有少欺负变法官吏,通过陷害,污蔑,甚至是暗杀,来清除这些通过考核而不是举荐来担任官吏的新人,他们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只有有人愿意带头,就能轻易的聚集他们。   尤其是在谎称自己得到信陵君的命令之后,他们就更是如此了。   若是给与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甚至可以说这是马服君的安排,吸纳更多的人,这就是原先的想法,只是因为上头的催促,主要针对目标只能从马服君变成了信陵君。而宋子城内所发生的事情,在各地都重演,那些带着别的心思来参与考核,被魏无忌当作榜样来夸赞,委以重任的人,此刻都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秋季,都尉平所带领的赵军攻进了赵国境内,他们打出了信陵君的旗帜,对外宣称要杀掉那些阻止变法的旧贵族,打进邯郸去!关于他们的事情顿时就在各地传开了,似乎有着看不到的手正在推动这一切,虞卿等大臣,对这个消息都是不信的,信陵君怎么可能派人来攻打邯郸呢?   而有不少的大臣,却是相信这件事,他们觉得,魏无忌要带着赵国和魏国的军队,打着消灭赵豹的名义来覆灭赵国。   而不少的迹象,也是在证实这种猜测,魏无忌正在聚集士卒,让士卒们放弃了各地的城池,白起居然也停止了进攻,有人说,魏无忌与白起有了约定,要一起灭亡赵魏,秦国将扶持魏无忌来作为赵国和魏国的新王,而魏无忌要将韩国在内的大片土地割让给秦国,这件事传播的很快,内容也非常的详细。   顿时,赵国和魏国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从上层到底层,没有人不惶恐,魏王更是直接给毛遂写信,要求毛遂不要再听从魏无忌的命令,迅速返回魏国,平原君再三劝说,信陵君根本不可能如此,魏王也没有听从,对于魏无忌,他总是有种极深的忌惮,龙阳君与平原君苦苦劝说,魏王这才没有让毛遂直接返回魏国,只是要他观望。   韩王也是懵了,当他听到自己已经被魏无忌献给秦国之后,非常的愤怒,即刻下令逮捕驻守新郑的魏国士卒,结果引发了魏国士卒与韩国士卒的内斗,双方死伤严重,新郑格外的混乱,最终结果是新郑被遭受到韩人偷袭的魏国士卒所拿下,韩王带人逃出了新郑,赶往京,而张平却还是在劝和将领们。   最为惶恐的,大概就是赵国,赵王派人去证实前方的情况,斥候刚刚带着情报回来,赵国之中便爆发了叛乱,各地的新官吏们带着士卒杀掉了旧官吏,号称要跟随信陵君处掉国内的奸贼,就在邯郸之内,也爆发了小规模的动乱,而其他地方,更是不同说,叛贼们打出了信陵君的旗帜,又从各地汇聚起来,攻向了邯郸。   赵王终于确认,魏无忌的确是反了,尽管大臣们都在劝他冷静,不要轻信这些,就连赵晖这样的人,都跟随群臣劝阻。因为众人的劝阻,赵王并没有派人去杀掉信陵君留在邯郸的家室门客,只是将他们监禁起来。当虞卿请赵王将马服君叫来询问这件事的时候,赵王却是拒绝了。   赵王急忙派人去请廉颇,他希望这位刚刚受封的信平君能为他平定各地的叛乱,阻击魏无忌的前锋大军,而让赵王没有想到得是,廉颇并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急着跑来接受命令,很无礼的拒绝了赵王的要求。   廉颇躺在床榻上,甚至都不起身去迎接赵王的使者,他说:我病了,请上君派郑安平来迎击敌人吧。 第两百一十三章 幕后之人   马服乡如今已经经历了详细的行政划分,马服乡之内,又分出了六个里,分别以当地的地标,大桑里(有一棵大桑树),小渠里(有条小溪),石里(有块巨石),桃里,学室里,马服君里来命名。而赵括就是居住在新诞生的马服君里,他坐在院落的正中间,周围则是坐满了他的宾客与弟子。   魏无忌叛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赵国,狄是最先将这消息带回马服乡的。   赵括只好暂时从繁忙的婚礼中抽出手来,召集众人来进行商谈。宾客与弟子们,神色各异,作为赵括手下的头号智囊,狄最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放声说道:我听闻,各地的官吏,并没有杀害百姓,也没有掠夺财物,他们是要跟随信陵君,推举您为赵王,可以趁着赵王没有防备,纠集马服乡人进攻邯郸,我可以为您第一个登上邯郸的城头!   狄这么一开口,可是将众人吓得不轻,李鱼急忙训斥道:“请您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狄冷哼了一声,只是看着赵括,他继续说道:“我听到您常常给弟子们说,任何人都不可以违背民心,当今百姓的愿望就是由您来当王,您又怎么可以违背呢?”   赵括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这并不是百姓的愿望,这是贼人的奸计,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狄这才没有继续说,李鱼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这绝对不是信陵君所能做出的事情,信陵君为人正直,上君待他也很好,他绝对做不出有愧于赵王的行为...自从施行变法之后,新官吏受尽屈辱,我想,如今的叛乱与信陵君无关,肯定是这些不甘的新官吏自发而形成的叛乱...”   “请您即刻面见上君,告诉他这些事情的缘由,免得上君迁怒与信陵君,还有您。”   赵括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甚至魏无忌的为人,若是说魏无忌叛乱,或者要拥戴自己为王,赵括是不相信的,前线有魏无忌的心腹所带领的军队正在朝着邯郸前来,赵国各地又有魏无忌亲自选拔出的官吏在作乱....忽然,坐在赵括的韩非站起身来,他认真的说道;“不..不对..不是这样。”   李鱼一愣,惊讶的看着他。   韩非继续说道:“我..我去翻阅了中尉那里的记录,我发现..作乱的为首者,带领军队的平..还有地方上那些人,他们几乎都是在同一个时间参与考核,积极支持变法的人,他们大多都查不清来历,也没有什么朋友,甚至都没有家人...他们..他们就好像是被人塞进去的,带着特殊的使命参与考核的...”   “信陵君的性格,就是太相信自己的朋友...这些人带着不好的企图接近信陵君,因为信陵君的变法受搓,故而在得到这些人的支持之后,信陵君..君没有迟疑,就重用了他们,或许信陵君是希望通过对他们的重视来吸引更多的人..可是,这些人是奸细,他们都是奸细。”   韩非认真的说道:“叛乱看似庞大,其实不然,真正有威胁的,只有前方那不到六七千人的军队,邯郸还有两万多的精锐驻军...不足为虑,至于在地方上,他们只是声势浩大,四处宣讲,实际上,这些作乱者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人,其中更多的都是不知道事情真相,被裹挟进来的人。”   “就凭着这些人,能够攻进邯郸嘛?能够杀死平阳君这些人嘛?”   “所以,他们的叛乱的目的不是为了实现变法,而是为了..诬陷信陵君。”,韩非看着周围的人,说道:“这些人在明面上,都是信陵君的心腹,不然就是被信陵君所举荐的,他们作乱,信陵君又如何能不受牵连呢?叛乱一定会失败,信陵君一定会被问罪。”   “天下最痛恨信陵君的,只有国内的贵者,以及秦国。”   “可是国内的那些贵族,像平阳君,长安君等人,我不觉得他们有这样的谋略,有这样的实力,这一定是秦人所安排的,就是要将信陵君赶出赵国,不让他有机会再帮赵国抵御秦人。”   韩非这么一分析,众人都是点着头,看向韩非的目光逐渐也有些不同了,本以为这厮只是个会读书的,没有想到啊...韩非说完了这些,便看向了赵括。赵括皱着眉头,他心里的想法与韩非倒是相似,他也觉得这是有人在故意栽赃信陵君,信陵君先前为了推行变法,得罪了太多的人,又接受了很多来历不明的人来担任官吏。   因为变法的提拔标准,唯才是举,只要是有才能的人,无论出身,不需要有人举荐,都可以来担任官吏...赵括没有想到,这居然成为了突破点,使得很多心怀歹意的贼人混了进来,甚至还打着信陵君的旗号公然叛乱。赵括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善,他看向了韩非,询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韩非笑着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您带上平阳君,出城击败这些贼人,平定叛乱,找出幕后的指使者,让平阳君为信陵君证明,这样一来,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再由您来做担保,上君也就不会再惩治信陵君了。”   众人无比赞同韩非的建议,只有李鱼,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不过,他还是朝着韩非笑了笑,说道:“可以。”,赵括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好,就按着非所说的去办。”   ......   而此刻,平阳君的府中,长安君正跪坐在赵豹的面前。   赵豹愤怒的来回徘徊,他面色赤红,双目圆睁,几乎要喷出火来,走了几步,猛地看向了长安君,大叫道:“我说过什么?我当初就不许你这样做,你倒好,在魏无忌正在与秦人交战的时候来陷害他?!你是想要让赵国灭亡?!”,他吼着,又一把抓住了长安君的脖颈。   长安君被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急忙辩解道:“伯父,我听闻,魏无忌已经击败了秦人,不久之后,就要返回邯郸,若是他击败了白起,带着这样的功劳返回邯郸,我们还有什么机会呢?如今他不在赵国,难以辩解,正是最好的机会啊!”,赵豹咬着牙,几次握紧了拳头,对着长安君的面部,又几次放了下来。   “你是从哪里听说魏无忌击败了白起的?啊?要是你逼反了魏无忌,他直接带着军队投降了秦人...你..你要灭亡赵国了!”   赵豹跳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赵国的军队怎么会跟着他投降秦人呢?这是不可能的。”长安君倔强的说着,他站起身来,说道:“反正我已经做了,您若是生气,就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赵豹拔出了短剑,长安君被吓了后退了几步,方才伸直了脖子,叫道:“那您砍!砍了我吧!”,赵豹丢下了短剑,瘫坐在地面上,双手抱着头,闭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被气的浑身颤抖的赵豹,长安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又靠近了几步,却不敢出声。   “不行...我要向上君解释这件事,让他赦免魏无忌的罪行,起码,不能伤到魏无忌的家室宾客,不能将他逼反。”,赵豹忽然开口说道,长安君有些急了,他说道:“那伯父还不如直接在这里就将我杀死,且不说魏无忌一直都在与你作对,也根本就不会理会您的好意,就是上君知道这一切是我做成的,他也不会宽恕我啊!”   “都是你...”,赵豹猛地反应了过来,他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长安君,他忽然起身,迅速来到了长安君的面前,他面色狰狞,鼻子几乎都要顶在长安君的额头,他比长安君要高大,他质问道:“这件事,我并没有同意,我的门客也不会任由你驱使,你是怎么独自完成的?”   长安君后退了一步,他很不喜欢被人俯视的感觉,他傲然的说道:“您与上君给我的赏赐,我都用来结交豪杰,如今我身边也有三十多位宾客,原先那些混进魏无忌身边的,有些是来投效您的,有些是被您所驱逐的,我将他们聚集起来,为自己所用,我如今的实力,就未必比您要弱。”   “你?呵呵...”,赵豹冷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你方才说听到魏无忌击败了白起,这消息是从哪里知道的?”   “是我的门客束告诉我的,他很擅长养马...”   赵豹的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他说道:“去把那个束给我叫来。”   那位唤作束的年轻人颤颤巍巍的跪坐在赵豹的面前,赵豹脸色阴沉,死死的盯着他,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长安君虽然不明白伯父为什么要见自己的这位门客,可他还是不希望伯父为难束的,束最擅长养马,平日里也总是能给他不错的提议,例如先前,他就劝说自己,不能放过那些敢跟自己要赔偿的百姓。   还说要为自己去解决掉那些人,因为那些人侮辱了自己,过了一些时日,果然,那些百姓全部都消失了,董成子那头肥豚都没有找到证据,事情办得如此漂亮,长安君当然很喜欢这位忠诚的门客。束此刻表现得非常惶恐,跪坐在他们的面前,等待着他们的吩咐。   “你从哪里听闻魏无忌要击败秦人了?”   “先前,我跟魏无忌留下的门客,唤作路粟的,因为变法的事情吵了起来,是他说的,魏无忌即将击败白起,要返回赵国,将我们全部诛杀,很多人都听到了...”,束紧张的说着,赵豹眯着双眼,忽然询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是武遂人...”   “混账!!我派人去武遂查过了,根本就没有你这样的人!!”,赵豹忽然站起身来,拔出了短剑,上前一脚将束踹翻,脚踩着束的胸口,短剑对准了他的脖颈,长安君懵了,他惊讶的看着伯父,又看着束,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束惊恐的看着赵豹,哭着说道:“这怎么可能呢?您派去的人一定没有查清楚,我是武遂人,武遂东门左侧的第二座房,就是我的家...”   束急忙解释了起来,又哭着说道:“您可以派人去查...”   看到束这模样,赵豹这才拿走了自己的脚,不悦的对束说道:“你回去吧!”   束诚惶诚恐的起身,朝着两人大拜,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射箭!”,赵豹忽然用秦语大叫道。   束一愣,转过身来,茫然的问道:“您说什么?”   “没什么,你走吧。”   束这才走出了平阳君府,长安君有些好奇的走到了赵豹的身边,方才询问道:“您什么时候派人去武遂打探他的情况?”,赵豹看着他,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我只是试探他而已。”,长安君恍然大悟,这才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他是可靠的,您看,我的宾客,各个都是可靠的。”   赵豹摇着头,对他说道:“我不知他是忠是奸,所以,你回去之后就杀掉他,不要再留着他了。”   “为什么?!”,长安君跳了起来,这位可是养马的大贤啊。   “嗯?”,赵豹不悦的盯着他,在这严厉的目光下,长安君还是屈服了,他低下了头,说道:“我知道了。”   长安君有些落寞的从伯父的府邸里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忧愁,上了马车,很快,就返回了自己的府里,在他城外的大院里,束正在为刷洗骏马,骏马有些不安,低着头,吃着嫩草,任由束将自己刷洗的干干净净的,看到回来的长安君,束正要放下手里的事情来拜见他,长安君随意得挥了挥手,让他继续工作。   束便继续刷了起来,长安君就站在他的身后。   长安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空,甚至还上前拍了拍马背。   “扑哧~~”   短剑忽然刺穿了束的后背,直接从后背一路捅到胸口,剑尖甚至从胸口露了出来。   束瞪大了双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骏马,想要回头,却也回不了头,嘴角溢出血来,当短剑被拔回之后,他无力的倒了下去,长安君收起了短剑,也不再看他,继续打量着面前的骏马,骏马身上沾染了些血液,这让他有些不开心,连忙刷洗了起来。 第两百一十四章 原来如此   楼缓拄着拐杖,喘着气,走进了侧院。这座院落是赵王所赐予楼缓的,因为楼缓在赵国并没有什么人手,故而,在这里居住的都是当初跟随他前来赵国的那些秦人随从,若是有人认真的观看,就能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当初跟随他前来的那随从,早已不是如今这些在院落内的随从了。   从名字,到身份,来历,都是一样的,而人,却早已不是同一个人。   楼缓就这样不急不慢的走进了院落内,即刻有武士守在了门口,其余随从也都没有开口去说什么,都站在院落的各个角落,警戒了起来,他们腰间配着短剑,手中还持着弓弩,当然,没有人多说什么,因为谁都知道,楼缓曾遭遇了一次刺杀,在那之后,他身边的护卫力量就比从前要强大了起来,无论去哪里,都总是有武士跟随。   楼缓的这些护卫看似随意,可是站着的位置却都是可以互相支援,是可以看清周围死角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守卫在城墙之上的秦卒,当然,楼缓从秦国带了一批秦人返回赵国,这也是可以被理解的。   走到了别院的大门,楼缓推开了大门,院落内却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老者清瘦的可怕,衣衫褴褛,就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看起来似乎要比楼缓还要年迈,老者随意的坐在地面上,死死的盯着脚下的泥土,用手指来在泥土上写出字来,故而,他的双手都是沾满了泥,看起来就好像是道路上行乞的灾民。   当楼缓走到他的面前,坐下来的时候,这老人也发现他,只是盯着自己的面前。   “昌。”,楼缓叫道,老人猛地抬起头来,这张脸,居然就是当初莫名消失的赵王宠臣,楼昌。楼昌此刻早已没有过去的那种潇洒,甚至也不健康,他看起来迟钝,麻木,身为楼缓的犹子,他看起来却像是楼缓的父亲!苍老至极,楼缓看着他,心里也有些酸苦,楼昌老的太快了。   自从他的儿子死去之后,楼昌似乎也跟着儿子死掉了。再也没有过去的雄心壮志,再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楼昌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仲父,看了许久,这才咧嘴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可怕,楼缓有些懒散的说道:“束已经死了,董成子方才带着人赶往长安君的府邸,长安君咬定了他想要刺杀自己,董成子很生气...”   “董成子也得死...”   “我早就跟你说了,董成子不能死...上次那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了。”   “我不会让这件事连累到您,就是上次,行刺失败是因为赵括也在,而他们怀疑的也只是赵七月。”   “呵呵,若不是我临时安排了一场刺杀,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长安君那里,你上次的私自行动,就足以让你送命了。”   “我的儿子,死在了董成子的手里。”   “他在制定律法,这件事,应侯可是在看着呢,你不能杀害他。”,楼缓再次警告道,楼昌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颤颤巍巍自言自语道:“束死了?他暴露了?不会啊,他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他是最有天赋的。”,楼昌说着,忽然又笑了起来,说道:“死了也好,反正都会死的...都会死。”   楼昌的这种状态,让楼缓非常的不悦,他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他若是暴露了,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平阳君府,这大概是赵豹怀疑他,故而让赵七月出除掉他,我觉得,这件事,你不用再参与了...”   “仲父,所有的事情可都是我亲自安排好的,如今已经开始施行了,我就是不插手,又能怎么样呢?魏无忌的心腹大军,已经绕过了中牟,靠近列人,列人遭遇了灾情,这里是空着的,就在如今,各地的叛贼都在向这里聚集,很快,这里就会出现数万的叛军,他们会攻打邯郸。”   “等赵丹派出的人将他们全部杀死,魏无忌发现自己的心腹,自己的好友全部死在了这里....变法完全失败,赵魏反目,魏无忌,赵括,都要被赶出赵国,还有亲近他们的那些人...”,楼昌以一种诡异的平稳的语调说着这些事情,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他忽然又笑了起来。   “你不会觉得,没有人能看破你的计策吧。”   “看破了又能怎么样?事情都是赵七月所做的,所有的证据都断在他这里,赵王会处置他来为魏无忌平反?”   “那若是赵豹出来为魏无忌作证呢?”   “赵豹啊...当初赵七月要去齐国做质子,最反对的就是太后与赵豹,七月是赵豹所带大的,将他看作自己的孩子...赵豹这个蠢物,跟我一样,最是看重亲情...总是信任不敢相信的亲人...我说的对吧,仲父?”,楼昌忽然看向了楼缓,楼缓当然明白,楼昌是在向自己问罪,因为自己不肯帮助他复仇。   “我知道您看重赵括,我只想要董成子和赵丹的头颅...为什么您不能帮助我呢?”,果然,楼昌再次开口问道。   楼缓摇着头,说道:“你想要通过平来杀死这两个人,这是不可能的。”,楼昌忽然笑了起来,楼缓忽然发觉到了不对,他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着,方才问道:“你还瞒着我做了其他的安排?”,楼昌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楼缓,楼缓看着他,忽然,他瞪大了双眼,“列人?灾民?”   “赵丹这样残暴的人...当然应该被仁义的君子来处死,让他永世受人唾弃...”,楼昌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些情绪,一种愤怒,发自内心的恶毒诅咒。   而在此刻,因为受到水灾,被迫迁徙,接受救济的灾民,却是惶恐的看着将自己围起来的士卒们,他们非常的害怕,有年长者正在哭诉自己的饥饿,说着自己的苦难,希望这些人能够放过自己,孩子们躲在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青壮们围绕在他们的周围,赤手空拳的看着这些陌生人。   从这些士卒之中,走出了一位将领打扮的人,这人的面相倒是有些和善,他笑着,对众人说道:“请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帮助二三子的,二三子之所以挨饿,都是因为邯郸之内的奸贼,私自扣留了原本给与二三子的粮食!我们这次,就是要去伸张正义,这是信陵君,乃至是马服君所支持的事情!”   这位将领大声的说着,手舞足蹈的,不少的年轻人眼里冒出了光芒,尤其是在听到马服君的名字之后,更是坚信不疑,甚至都不再暴露出原先那样的敌意,也只有一些老者,并没有被打动,只是看着他们,放低了姿势,说道:“我们就是按着马服君的吩咐,在这里接受救济...他还让我们赶往马服去找他..”   “哦,我明白了,可是马服君并不在马服,他正在列人等着我们呢,请跟我们走吧。”,那位将领说着,和蔼可亲的扶着这些老者,老者笑了笑,急忙道谢,随后便认真的看着周围的那些乡人,眼里却满是惶恐。一群人于是朝着列人走去,年轻人们与那些人混在一起,热情的谈论着。   对于这些刚刚给与他们一顿饱饭的人,年轻人都显得很是友好,而那位将领的几句言语,更是让他们浑身热血沸腾,充满了斗志。   这就是世界的本质啊,流血牺牲的总是那些热血的年轻人,而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却是一群曾经跟他们一样而如今却冷血的老者在操纵着他们的生命。   .......   “开门!”   狄朝着城头放声大喊了起来,赵括再一次坐上了戎车,宾客们围绕在他的周围,弟子们,他并没有带上,虽然他们都很想要跟随自己,可赵括还是没有同意,他让韩非看好这些人,赵括一直都想要拯救这个时代里那些溺水的人,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需要这些人,他需要这些弟子们留下来。   他们都是一团团火苗,将来一定会在各处燃烧,他们会救下更多的人。   弟子们非常的不情愿,可是面对赵括的命令,他们又不能违背,故而只能留在学室里,赵括还记得韩非那幽怨的目光,可是这也没有办法,这些继承了他学说的年轻人,他们学到了仁慈,学到了怜悯,而战事是会有牺牲的,他们在将来,可以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释放出热。   可是当赵括乘坐着戎车,带着一批门客,来到了邯郸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入城,城池大门紧闭,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外头有着叛军,听闻邯郸之内也出现了叛贼,可是,士卒却并没有给赵括放行,看得出,当驻守城墙的将领不许开门的时候,士卒们是很惊讶的,一度引起了城墙上的混乱。   赵括看着城头,他看到了熟悉的人影,那人正是赵布,赵布是赵豹的儿子,同时也是赵括的老下属,两人曾数次一起作战,赵括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开口,赵布有些迟疑,纠结,赵王早已下达了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城。所谓的任何人,自然是包括赵括的,他在看到马服君之后,就即刻派人去通报,却没有敢开城门。   他很崇拜马服君,也很敬仰马服君,可是守护邯郸城,是他的职责,他要执行赵王的命令。   就在迟疑之中,终于有士卒冲了过来,朝着赵布高呼道:“上君有令,打开城门,让马服君入城!”,听到这个命令,赵布这才下令,士卒们打开了城门,而马服君的门客们,脸色更是不善,尤其是戈,戈的长须再一次的颤抖了起来,说着些难听的话,说的那些守城士卒几乎抬不起头来。   赵括急急忙忙的朝着王宫赶去。   当他赶到了王宫的时候,这里的武士们显然也是多了起来,他们有些尴尬的留住了马服君的门客,赵王的命令,只许马服君独自进入,其余人是不可以的,马服君的门客们再次喧嚣了起来,赵括制止了他们,这才跟着武士走进了王宫。   赵王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神色不能说是惊恐,只能说是忧愁,他喝了不少的酒,孤零零的坐在王宫里,看起来居然有些可怜,堂堂一国的国君,却不该如此。当赵括走进大殿的时候,赵王抬起头来,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想要走来,却又停住了,他的脸上是化解不开的忧愁,他再次坐了下来。   赵括也坐在了他的面前,他发现,赵王的脸上竟然有泪痕,赵王拿起了酒盏,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寡人对他们都很好,寡人把自己所能给的,都给了他们,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反对寡人呢?当初寡人亲自去迎接信陵君,又将他当作自己的宾客,对他深信不疑,重用他所举荐的所有人....”   “寡人得罪了很多的近亲,只是为了让这些人留在赵国,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   “信陵君啊...寡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呢?”,赵王问着,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酒盏,就要喝下去,赵括伸出手来,握住了酒盏,从他的手里拿了过来,一饮而尽,赵王惊讶的看着他,赵括将酒盏放在了一旁,这才对赵王说道:“信陵君绝对没有叛乱,他也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情。”   “我可以用自己得性命来担保。”   随后,他又将韩非推测出的缘由一一告诉了赵王,赵王半信半疑,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开口,赵括知道,只是凭借着言语,是难以说服赵王的,他只好说道:“请您暂时不要出兵,也不要去抓捕信陵君的家室宾客,我会去平定这次的阴谋,我会找出幕后的凶手,请您放心罢。”   “不过,您要派出一个您所信任的人,来跟着我去做这件事,我还想,平阳君也可以一起来,我怀疑,平阳君是被人所利用了。”   赵王困惑的看着他,看着这个浑身充斥着自信的年轻人,他呆愣的点了点头。   “好。” 第两百一十五章 来不及了   列人,在最新的变法之中,列人成功的成为了列人县。说实在的,列人的户籍并不算多,也就是略多与马服等地,跟邯郸,中牟,邺等县城完全没有可比性,至于列人为什么会成为县城,是因为他重要的地理位置,列人将中牟,沙丘,邯郸,河内等地联系起来,是邯郸东面的重要门户。   只可惜,刚刚升级到县城的列人,或许是“德不配位”的缘故,竟是遇到了水灾,泛滥的河水淹没了列人,破坏了耕地,迫使百姓们迁徙别处,农家的展,在探勘了这些地区之后,也是皱紧了眉头,列人地势太低,这里频繁的发生水灾不是没有原因的,可如果能在这周围修建水渠,倒是可以开辟出一块极为肥沃的土地。   而这座被水淹没,空荡荡的县城,如今却是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从南方来了数千人的士卒,这些人精神奕奕,举起信陵君的旗帜,急行军赶到了这里,迅速在这里进行休整,带领他们的人正是平,从京撤退之后,他们马不停蹄的朝着赵国迅速前进,大概是因为信陵君的缘故,这些人才能保持高强度的行军,不肯掉队。   如今赶到了这里,他们终于是可以休息了。   平正在大声的诉说着赵豹的恶行,他说:赵豹随意的杀害各地的官吏,官吏们不堪受辱,纷纷举旗响应信陵君,要为赵国除掉奸贼,他又说起了他们即将到手的胜利,据他所说,马服君,廉颇等将领,都是赞同信陵君的变法,不肯出战,邯郸内的士卒也无心作战,如今只要他们赶往邯郸,就能逼迫赵王交出赵豹,将他处死。   随即,平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长安君的恶行,纵马伤人,无故杀人,诸多令人不齿的罪行都被他公之于众,更是激起了将士们的愤怒。不过,军中的一些将领,心里也是产生了怀疑,他们长期跟随信陵君,这么重要的事情,信陵君不可能只是跟平联系,而不找自己这些人。   何况,平总是说信陵君的大军就在身后,可是到如今,他们连个斥候都没有看到。无论如何,信陵君也是要派人来下达命令,或者打探他们的情况吧。平解释道:这件事非常的重要,是要以他们个人的名义进行,不能连累到信陵君,故而都是自己派出斥候来与信陵君联系,信陵君不能派人来联络。   众人半信半疑,在这里休整了几天,他们便遇到了那些大批的官吏,官吏们带着愿意跟随自己的乡人,以及被他们所裹挟的灾民,人数浩浩荡荡,当他们赶到这里,为首者开始苦诉,说着赵豹杀死了他们的好友,想要趁着魏无忌不在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那些有所怀疑的将领们也是打消了怀疑。   举旗的官吏并不算太多,准备并不充分,很多人都是没有武器的,很多人都是被迷惑,误以为这些都是信陵君的安排,真正别有用心的人,却是不到三十人,可就是这三十人,却是带动了其余的众人,又因为先前的表现,拉拢了一批不明真相的百姓,加上裹挟的百姓,方才显得人数众多。   双方见面之后,这些官吏们所带来的百姓,自然是非常的开心,他们离开了自己的故土,听从官吏的安排,就是因为官吏所承诺的,信陵君将会给与他们更好的生活,如今看到信陵君的先锋大军,甚至都逼近了邯郸,他们自然是无比的开心,将士们大概也是如此,这些人的到来,让他们更加的安心。   平见到了官吏的为首者,循。   两人走进了一处民宅,武士们在院落里驻守着,他们激动的握着对方的手,方才笑着坐了下来,平认真的说道:“我这次带队前来,绕开了那些重要的城池,急行军前来,他们都不会想到我已经来到了列人,这里周围的很多县城都是空着的,因为水灾没有人居住,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上天也在庇佑我们啊。”   循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意外之喜,本以为他们是来不到邯郸附近的,谁知道,一场水灾,给与了他们掩盖踪迹,悄悄靠近邯郸的机会,循却摇着头说道:“我赶来的时候,却是大张声势,他们一定会知道的,所以,不能再继续休整,必须要即刻攻城,邯郸肯定是打不下来的,可只要爆发了冲突,信陵君的大军和拥戴他的人进攻邯郸,那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是...”平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长叹了一声,他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信陵君对我真的很好,我感觉自己对不住他。”,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平继续说道:“请您将这些人交给我,自己带着其余人离开吧,我带领他们去攻打城池。”,循已经明白,平是不愿意再继续活着了。   循说道:“不行,我还有自己的使命,我们要趁着敌人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的聚集在邯郸之下,利用那些灾民来攻打邯郸,那些灾民站在我们的前方,邯郸内的士卒就不敢射杀我们...”   “这怎么可能呢?威胁到了邯郸,他们一定会射杀的。”   “对,就是这样,这就是我最后的一个使命。”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不知道,请您也不要问...嗯...”,循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说道:“可能是为了惹怒马服君,让马服君离开赵国吧。”   平便没有再多说了,他们在列人继续休整,平也没有吝啬,他将所有的粮食都分下去,用来犒赏众人,就是那些灾民,都得到了一顿丰厚的饭菜,众人吃的非常开心,平也是如此,他喝了一些酒,高兴的与众人说着他们即将胜利的消息,就在即将黄昏的时候,众人朝着邯郸出发。   行军速度并不快,因为他们之中还有灾民,还有很多官吏。   平有些不忍心的看着这些士卒,百姓,灾民。   如果我不是秦人...或许我会是信陵君最好的朋友。   ............   赵括从王宫走出来的时候,他的门客正在与王宫武士们吵着,戈独自站在最前头,朝着诸武士们破口大骂,胡须乱颤,根本没有人能接住他的话,武士们被骂的低着头,任由戈朝着他喷唾沫,赵括出来之后,戈就停下了,赵括急忙上了战车,要戈将自己带到赵豹的府邸上。   戈挥起了长鞭,战车朝着平阳君府急速赶去。   当战车赶到的时候,赵括直接从战车上跳了下来,他快步走到了门口,正有家臣在清扫周围,赵括直接冲了进去,门客们一拥而上,家臣惊惧的大叫了起来,顿时,平阳君府内鸡飞狗跳,读书再次被打断的赵豹恼怒的走出府邸,却正好遇到快步走来的赵括,赵括抓住他的手臂,直接将他拉着走进了内室。   “平阳君...这次内乱,是否与您有关?”   赵豹瞪大了双眼,急忙摇着头,说道:“魏无忌叛乱,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听我说,这是秦人的计策,因为信陵君在前线抗住了秦人的进攻,所以秦人想要逼信陵君离开赵国,那位回来的将领,包括地方上作乱的官吏,都是在同一个时期前来参与考核的,都是找不出家属的,他们都是秦国的奸细,他们这是在诬陷信陵君,因为我与信陵君的关系亲密,所以上君并不愿意相信我,请您为信陵君作证,与我找出幕后之人。”   赵豹顿时就变得有些紧张,言语结巴,他喃喃道:“幕..幕后之人..”   赵括看出了什么,他说道:“我想要做的,只是不想要看到国内互相残杀的局面,我也不想自己的好友信陵君无故被陷害,留下骂名,被逐出赵国,您一直都在说,赵国是赵氏的赵国,若是正在前线抵抗白起的信陵君遭受到这样的污蔑,从而使得联军大败,秦国大军杀进赵国的时候,您要怎么办呢?”   赵豹抬起头来,嘴唇微微颤抖着,迟疑了片刻,方才点着头,说道:“我跟您去。”   “若是您能帮助我,找出真正的奸贼,也就不难了...”,赵括说着,赵豹在赵国的能量还是很大的,虽然他心里隐约怀疑,这件事可能与赵豹有关,不过,他很可能只是被秦人所利用了,找出真正的元凶,这对赵豹来说也是好事。赵豹答应之后,赵括就将目标放在了中尉处。   因为那些参与考核后前往各处担任官吏的人,都是由中尉来任命的。   从前的中尉是许历,后来是赵豹,再往后就是楼缓。   两人走出了府邸,就要往楼缓的府邸赶去,可是,刚刚走出了府邸,赵括就被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在府邸之外,聚集了一大批的人,这些人却都是赵括的弟子们,他们由韩非来带领着,整齐的站在府邸之外,赵括惊讶的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最前方的韩非,脸上顿时就有些恼怒。   “我不是让你们在马服等着吗?”   “老师,您教导我们要有仁义的心,要有为了自己心里所认定的正确的道路赴死的信念,您又告诉我们言行合一的道理,若是如今我们不能跟随您来平息内乱,那我们还继续学习什么呢?即使我们都保住了性命,这又有什么用呢?”,开口的不是韩非,却是秦人杨端和。   “请老师带上我们。”   弟子们认真的看着赵括,在韩非的带领下,朝着赵括俯身长拜,赵括看着他们,思绪万千,却只是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跟着我前往中尉府。”,于是乎,赵括的这一乘战车,也就更加的威武了,周围的“步卒”很多,他们跟随在战车的身后,朝着中尉府迅速赶去。   赵豹此刻也是被赵括拉到了战车上,只是,他一言不发,低着头,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道路上空荡荡的,或许是叛乱的消息,吓得百姓们都不敢出门,邯郸再一次变得如从前那样的死寂,赵括坐在马车上,看着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感慨道:“多灾多难的人啊...”,赵豹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赵括继续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上君很快就要派人去征伐乱军,我很担心,那些无辜的人却要因为这件事而死去。”   “看看中尉这里能否查到什么,若是查不到...那我就要即刻去平定内乱...我平生最是痛恨这些煽动无辜的人白白送命的恶贼...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可是我不会为了实现自己的追求与理想,就让无辜的人在谎言之下为我而送命...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应该的。”   赵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他当初也是如此做的,他只好开口说道:“有些时候,为了家国的利益,只能去牺牲一部分的人。”   “家国的利益?您说的不错,为了自己的国,是可以牺牲自己的,但是,这不该是在谎言之下进行,您说呢?如果一个士为了自己的国而甘愿赴死,我会很敬重他,如果一个将军为了战争的胜利而放弃了一些士卒,我也不会怪罪他,可是,如果一个大臣编织出谎言来,骗那些不知真相的人去送死,哪怕他们的死亡是有利于其他事情的,我也不会原谅这个人的。”   “何况如今的事情,本来就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只是无辜的人无故的死去而已。”   “如果这件事,您真的知道些什么,请您告诉我...那些在外被哄骗,被利用的人,也是您的子民,是您的亲人,正在城墙上驻守的,更是您的儿子,您是怎么忍心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的呢?”,赵括询问道。   赵豹神色有些呆愣,他说道:“这件事...其实...”   忽有斥候从远处飞驰而来,斥候大叫道:“有贼人攻城!有贼人攻城!!”,斥候大叫着,与他们擦肩而过,看斥候的道路,是要去王宫里汇报情况的。赵括目送骑士远去,整个人都沉默着,他摇着头,看向了一旁的赵豹,他的眼里满是担忧,赵括说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听到贼人攻城,赵豹方才慌乱了起来,他得脸上满是惊恐,他瞪大了双眼,急忙说道:“请您率领大军出城...贼人到底是有多少人..居然敢攻打邯郸...不行,得要召集邯郸青壮来协助守城。”   赵括没有理会他,只是朝着城墙的方向看去,隐约能听到城墙上的嘶喊声。   他面色凝重,低下头,看向了戈。   “出城。” 第两百一十六章 二三子,你们的马服君回来了   邯郸城外,士卒们的脸色冷峻,他们都用素色的布帛绑住了胳膊,灾民正在士卒们的督促下制作攻城器械,人来人往的,城外自然是格外的热闹,他们没有在这里扎营,看得出,他们有速战速决的决心,数千士卒加上那些民夫,在南城门之外列出了一个横向的长阵,攻城战之中,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但凡攻城,都是从四面,或者三面围困城池,同时或依次进行进攻,使得对方无法及时的救援各地,从而找到突破点,而不会像如今这样,全部聚集在南城门之外,懒洋洋的等待着攻城器械制作完成,有将领和官吏正在他们之中大声的叫嚷着:城内的士卒都没有想要为难我们的想法,他们只是受了赵豹的胁迫!   赵豹抓住了上君,把持了邯郸!   信陵君派出的主力就在我们的身后!   在这个识字率并不高的时代,民众所能获得消息的来源,就是这些拥有文化的贵人的嘴,他们说什么,百姓就知道什么,他们没有说的,或许百姓们一辈子都不知道。底层的士卒们更是如此,他们只知道自己是为信陵君而战,知道那个残暴的赵豹挟持了上君,自己的做法是在拯救赵国。   当然,也有人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们都已经聚集在邯郸之外,他们已经不敢继续猜测,若是自己猜对了,那就太可怕了,可是这支叛军也并不是齐心的,在对待灾民的问题上,叛军内部矛盾重重,当县尉循提出要用灾民来做先锋,避免赵豹狗急跳墙,给自己造成太大伤亡的时候,很多将领都没有同意。   利用灾民来为自己挡箭,这实在是太羞耻了,他们都是赵国的将领,他们不能遭受这样的羞辱,他们宁愿被箭矢贯穿身体,也不要这样去夺下邯郸城!   循只能在心里骂着这些愚蠢的赵人,却是笑着同意他们,只让灾民来帮着制作攻城器械,让他们攻城的事情,以后再谈。这些煽动了众人的家伙们,心里是非常清楚的,这支所谓的军队根本打不下邯郸,如今的邯郸,只要是杀出了一支精锐,就能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因此,他们要迅速的进行攻城,完成了使命,他们也就可以消失了。   城墙之上,赵布正在盯着城外的局势,他是最先注意到敌人来袭的,在敌人靠近南城门的时候,他正好在这里巡逻,他急忙派人去通知城内的人,又迅速的组织精锐来登城进行防守,他并不觉得远处那些人就能够攻下邯郸城,对方的数量并不多,阵型也乱,他们是怎么敢来攻打邯郸呢?   赵布觉得,他们大概只是先锋,或者,他们就是在引诱自己出击...   赵布是经历了不少残酷战争的年轻贵族,还很有可能会是将来的善战的平阳君,当初跟着赵括从伯仁,从武安等残酷战场幸存归来的他,自然不会有着年轻人所惯有的冲动,他在进行了防守的部署之后,便即刻派出斥候,前往打探周围的情况,他实在没有想到,敌人会来的如此迅速,他也不敢确定,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敌人。   城内,听到赵括的命令,众人都被吓坏了,出城?出城做什么?城外可是叛军啊!赵豹浑身颤抖着,此刻,他竟是后悔没有早点与赵括说实话,他急忙上前,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说道:“请您不要愤怒,上君也没有相信信陵君谋反的事情...这件事都是秦人的毒计...”   赵括深深的看了赵豹一眼,赵豹大概是误以为赵括要出城从贼,故而表现得非常惊恐,城外的那些叛贼或许不成气候,可若是加上一个马服君来作为统帅,那可就不同了。赵豹慌乱的说着,赵括却没有理会他,请他下了自己的战车,赵豹没有动身,狄上前,直接将他抱了下来,戈挥动了长鞭,战车朝着城门处飞驰而出,赵豹惊恐的跟在后方,大叫着。   穿着紧装的弟子们,以及那些做好了战斗准备的门客们,围绕在战车的身旁,快步跟随。   “马服君...是否要去一次许历的府邸?”,戈忽然开口询问道。   赵括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阳光下的笑容,赵括一愣,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空荡荡的街道,他摇着头说道:“不必了。”,戈没有再说什么,他缓缓认真了起来,这位年迈的驭者,目光犀利,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听着城墙上那急促的鼓声,速度愈发的迅速,狄不知何时跳上了战车,高高举起了马服君的大旗。   旗帜在狂风之中迅速的摆动起来,发出阵阵嘶吼,给与了门客们一种巨大的勇气。   楼缓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远处的叛军,脸色平静,只是带着一抹笑容,无论如何,战争都是不可避免了,没有人可以改变战局,王城内最大的变数,马服君,此刻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王城的士卒,是根本不会跟随马服君出征的,赵王绝对不会再将这些士卒交给马服君。   只因为马服君与信陵君那太过亲密的关系。   等到叛军开始攻城,等到城池上的士卒开始射杀灾民,魏无忌的那些心腹,马服君所在意的那些人,都会死在这邯郸城之下。楼昌披着一件宽大的衣裳,就站在楼缓的身后,这是这些时日里楼昌初次外出,他已经瘦弱的不成人形,加上一些伪装,就是往日最亲密的同僚,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楼昌并不像楼缓这样的克制,他咧嘴笑着,他的谋划成功了。天下人都敬重的马服君,天下人都愿意跟随的信陵君,整个赵国,都在受他的摆布,为儿子复仇的时日,似乎要到来了...楼缓眯着双眼,打量着远处,不得不承认,在亲眼看到自己所引起的一场成功的叛乱之后,楼缓的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这件事做的很是完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长安君,最为重要的人证,甚至都被愚蠢的长安君杀掉了。此刻,自己只需要站在这里,认真的享受成功的喜悦,不只是楼昌,就是楼缓本人,也是施行着属于自己的复仇,在很多年前,没有忘却故国的他却遭受到了来自故国的暗算,这一刻,他也要让故国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就在这一刻,忽听到有人的高声咆哮。   “马服君在此~~~”   “速开城门!!”   楼缓一愣,即刻转身,在不远处的道路上,狄正在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奋力的嘶吼着。战车朝着城门飞速而来,城墙上的那些士卒都被吓到了,他们惊讶的看着轰鸣而来的战车,看着跟随在战车周围的那些人,正在指挥着防守的赵布看着这战车,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伯仁...回到了武安城...那熟悉的旗帜,一如往常,总是让人心安。   “开城~~”   赵布大吼道,即刻组织人从城墙上走了下去,他要跟随马服君,进攻城外的这支叛军,城门缓缓的被打开,城门发出不堪的呻吟声,楼昌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他跺脚骂道:“没有命令,他怎么敢开城门?他怎么敢开城门?!”,楼缓眼里只是闪过一丝惊讶,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叫声。   楼缓笑着说道:“正好,让马服君领着这些精锐来杀死城外的叛军...这是好事啊。”   “马服君在此!开城门!!”,赵括的门客们大叫着,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嘶吼,附近的民居里居然是弹出了一个个头颅,他们看着道路上那飞驰而过的战车,忽然叫道:“马服君来了!”,城门缓缓被打开,也就是在这一刻,赵括的战车冲出了城门,有弟子们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对着想要跟随的赵布大叫道:“老师的命令!你们继续在这里坚守!”   赵布一愣,不知所措,迟疑了片刻,还是带着人再次登上了城池。   而看到赵括并没有带着赵布出城,楼缓的脸色方才变了,他急忙上前,看向了城外。   城墙之上,忽然响起了战鼓声,就在战鼓声中,赵括的戎车居然朝着叛军迅速的冲了过去,赵括只是盯着远处的那些人,不断的对戈吩咐道:“快一些!再快一些!!”,在赵括的催促下,战车几乎是要飞了起来,几个高坡,都是让战车被甩了起来,漂着前进,而那些门客,弟子们都有些跟不上了。   赵布惊惧的看着赵括的戎车直接冲向了叛军的中军,他实在不知道,马服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马服君要投贼?或者是想要跟在伯仁那样孤身杀入,斩将夺旗?赵布已经有些看不懂了,跟他一样的,还有远处的楼缓与楼昌,他们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居然是不知道赵括到底想要做什么。别说是他们,就是赵括的门客们,弟子们,也都不知道赵括的想法,他们只是看着远处逐渐变得清晰的敌人。   看着那些闪烁着寒光的弓弩,弓弩都对准了自己的方向,他们丝毫不怀疑,只需要一轮的箭雨,他们将都要死在这里!而那些叛军的几个将领,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从远处冲锋而来的战车,方才听到战鼓声,他们还以为是邯郸之中的士卒要出城进攻,可是没有想到,出城来进攻的,居然只是一架战车?只有一架??   这是不是太看不起自己了?   可是,当战车靠近,当那个写着马服的旗帜可以被认出来的时候,叛军的将领们就不敢再发笑了。这些士卒,那些被逼着拿上了武器的灾民,还有那些变法的官吏,全部都懵了...   “那是?”   “马服君的戎车?”   “是马服君!”   “我认得,这是马服君!”   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谈论着那迎风而来的战车。   当戈操纵着战车,冲到了这些叛军面前的时候,赵括终于让他停下来。战车就这样威风凛凛的停在了近万人的叛军面前,这些叛军手持弓弩,长矛,对准了赵括的方向,眼里满是迷茫,而赵括的那些门客,却还是在远处狂奔,战车的速度太快,他们并没有能跟得上,而且,他们每一步,都是要冒着巨大的压力。   那些对准了他们的弓弩,无时无刻的给与他们庞大的威胁,他们不敢前进,又不得不前进。   赵括站在戎车上,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那些茫然的士卒们。   他伸出手来,朝着士卒们挥了挥。   “二三子,我来了,放下手中的武器吧。”   “咚..”,顿时有士卒丢下了手中的弓弩,在他之后,其余士卒纷纷丢下了武器,还有的人拔出了腰间的短剑,也一并丢在了面前,武器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沉重的声音,看着周围那些纷纷丢下兵器的士卒,平惊惧的大叫了起来:“不许丢弃武器!”,“给我拿起来!!”   而其余那些混迹在他们之中的官吏们也是大声的叫着,“我们是在执行信陵君的命令!”   “二三子要违背信陵君的命令吗?!”   “拿起武器来!!”   可是,再也没有人听从他们的话,在赵括的注视下,当站的最近的那些士卒听从赵括的话,丢下了武器之后,其余士卒们纷纷效仿,当一把把短剑,弓,弩,长矛被丢弃在地面上的时候,场面显得颇为壮观,只是在片刻之间,近万的军队全部丢弃了手中的兵器。   赵括站在戎车上,任由清风吹起了他的衣袖,这些士卒们很快就将身上的所有武器都丢在了地面上,他们狂热的看着戎车上的马服君,朝着赵括俯身长拜,异口同声的大吼道:“拜见马服君!!”,而那些灾民,百姓们,更是如此,纷纷弯下了身子,就连变法后的新官吏,也不例外。   平慌乱的看着周围的那些士卒,猛地举起了弓箭,对准了不远处毫无防备的赵括,只是,他却不敢放箭,在他们前来赵国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们,任何人不许伤害马服君。   有士卒看到他的弓箭对准了赵括,忽然扑了上去,直接将他按倒在了地面上,平大口喘着气,任由士卒们将他按着,眼里满是绝望,赵括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没有理会他。   戈,狄这些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的门客们,此刻都说不出话来,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精锐瞬间丢下了武器,不再抵抗,他们心里的那种震撼,简直无法表达。   那些狂奔而来的门客,弟子们,更是如此,他们都呆在了原地,茫然的看着远处那些朝着赵括俯身行礼的叛军。只是一句话,就平息了一场叛乱,让近万的叛军丢兵卸甲...这也太..夸张了?韩非激动的要喊了出来,好啊,自己又多了一个好的故事啊,老师得说的仁者无敌,这就是仁者无敌啊,哎,我的笔呢?我的竹简呢?   城墙上的楼缓,楼昌,更是呆呆的看着远处。   “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两百一十七章 圣贤光环   “发生了什么事情??”   楼昌开口询问道,他的神色愈发的呆愣,只是茫然的看着远处,距离太远,他看不清虚实,可是他还是看到那些叛军五颜六色的旗帜掉落在地面上。在战场之上,将旗的掉落,只代表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溃败。难道赵括再次来了一个斩将夺旗?他直接独自冲进敌阵,斩杀了平,砍倒了大旗?   楼缓深吸了一口气,浑身颤抖着,急忙朝着城墙下跑去,城墙上的那些士卒,如今也没有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赵布,他只是看到马服君飞速冲进了敌阵,然后对方的将旗就倒了...将士们目瞪口呆,一时间,赵布都不知道自己该下达什么命令。   楼缓急急忙忙的走下城墙,又转身看向了楼昌,骂道:“赶快回去!不要再让他人看到你!”,楼昌转过头来,看着他,楼缓却没有再理会他,急忙上了马车,对驭者说道:“迅速前往王宫!”,驭者听到了他的命令,便急忙朝着王宫赶去。武士们早已将王宫内外团团围住,战时,想要进出王宫,就更加的困难了。   不过,楼缓不同,他与这些武士们颇有交情,私下里常常宴请他们,看到来人是楼缓,武士们即刻进去禀告,过了片刻,武士这才带着他走进了王宫之中。大殿之内,赵王皱紧了眉头,赵豹坐在一旁,正在惶恐的说着些什么,赵王别过头去,却是不理会赵豹的言语。   楼缓走的近了,这才听到了赵豹的言语。   “变法本来就是他最先提出的,魏无忌在赵国,又与他最为亲密,他一定是去投贼了...他若是不想投贼,怎么会孤身一人冲出王城,难道他一个人就能打败敌人嘛?”,赵豹说着,又迅速的说道:“请让赵布率领精锐,趁着敌人还没有防备,展开进攻,不然,若是赵括带头叛乱,赵国就要灭亡了!”   赵王没有搭理他,只是又吃了一口酒。   “上君!!如果您不愿意在现在派人去讨伐!那就请您杀死妻子,免得他们沦为奴隶!!”,赵豹几乎是要吼了出来,赵括在马车上所说的那些话,以及他直接下令出城,都让赵豹认为:赵括是要反了。如果他不谋反,那他就应该带着军队出城,而不是独自出城,除非从贼,不然一个人如何能平定叛乱呢?   赵王猛地瞪大了双眼,他咬着牙,恨恨的说道:“马服君~~马服君他绝对不会背弃寡人!”   “那他出城做什么?!”   “平定叛乱!寡人的马服君!绝对不会背叛寡人!”,赵王也怒了,站起身来,居然是握起了拳头,看着面前的平阳君,拳头又缓缓松开,他冷笑着说道:“若是您不相信,可以先回府,杀死自己的妻子,免得他们沦为奴隶!”,赵豹气坏了,他骂道:“赵国迟早要亡在您的手里!”   看着两人破口大骂,楼缓眯起了双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几步走到了赵王的面前,脸上满是不安,他朝着两人大拜,他们方才停止了争吵,楼缓这才说道:“上君,平阳君,我方才在城墙上,准备组织城内百姓来参与城防,却看到马服君独自出了城,赶到了叛军那里,叛军非常的开心,大声的欢呼马服君的名字,如今,马服君正在与他们说着什么...”   听到这句话,赵豹就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对着赵王叫道:“上君!您看到了嘛?您最信任的马服君!他在做什么?您知道他在做什么?您总是太过信任您的大臣,疏远您的近亲,如今怎么样呢?您最信任的大臣背叛了您,而您所厌恶的,我,我的儿子布,却在城墙之上,准备保护您!”   平原君对于赵国,有着很大的影响,不只是因为他的门客多,也不是因为他名望之高,而是因为,他的朋友多。他身为宗室,与国内的大臣是很好的朋友,这些人都敬重他,都爱他,正因为这样,平原君在赵国的时候,异氏大臣们与宗室们的关系是很融洽的,他们一同合作,亲密无间,共同辅佐赵王。   而在他离开之后,赵国之内的最大的矛盾,却就爆发了,不断被排斥的宗室们和权力越来越大的大臣们,双方都在争夺着属于自己的利益,到底是应该让宗室来治国,还是应该让贤人来治国?秦王任用魏人范雎,一一打倒了自己身边的那些宗室,尽管他们都是有才能的,可是秦王也没有留情。   在秦国,宗室的实力被打压到了最低,外来的大臣们,从底层爬出来的猛将们,牢牢占据着高层基层的位置,而在赵国,可就不同了,地方上依旧由宗室,公室们把持,而高层却是异姓大臣要更多。失去了平原君,赵国内的这种矛盾,就逐渐变得激烈。赵括的位置就很尴尬了,他是公室,并不是平原君那样的宗室,他与大臣们的关系还非常的密切。   赵王仿佛泄了气,身子都软了下来,可他还是摇着头,不断的摇着头,“不可能的,寡人的马服君,绝对不会背叛寡人...绝对不会..他不会的。”,听到赵王如此言语,赵豹惨笑着,也是坐了下来,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楼缓开口说道:“上君,即使马服君没有叛乱的想法,也不能排除他被叛军挟持的可能,请您派遣一位值得信任的大臣,继续防止叛军进攻...”,赵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说道:“不必了...寡人亲自过去。”   .........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正在跟这些无知的叛乱者大声的讲述着秦人的阴谋,他说道:“二三子都被骗了,这件事,根本就跟信陵君没有关系,这都是秦人的计策,应侯早已派人告诉了我,有秦人的奸细参与考核,成为了官吏,不只是嫁祸给信陵君,还想要嫁祸与平阳君等贵者。”   听到赵括的言语,那几个被抓住的秦人,都是震惊的抬起头来,“应侯?不对啊,应侯怎么会将这些事情告诉马服君?可若是没有人告诉,马服君又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甚至还精准的将混进来的秦人都抓了起来?”   而那些被欺骗的将士们,此刻却都无比的惶恐,因为他们忽然发现,自己正在叛乱,而且,这并不是因为信陵君的命令,他们的行为,是害了自己最爱的信陵君,有将领脸上满是绝望,他们看向了地面上的短剑,赵括急忙说道:“这并不是二三子的过错,也没有人需要付出代价,二三子并没有杀人,只是被欺骗了而已。”   “相信我,我不会让信陵君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牵连,我也会保证二三子的安全,请不要有杀死自己的想法,那会害了信陵君,让我也没有办法再为他澄清....”,赵括费了好大的劲,这才劝住了那些人,随后便是那些被煽动起来诛杀旧官吏的变法官吏,面对他们,赵括皱着眉头。   “赵国内有律法,若是遭遇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为什么不来找董成子,为什么不来找我?却要跟随叛贼去杀死那些人呢?除却律法,谁有夺走他人性命的资格呢?”,赵括说着,又叹息着说道:“我答应二三子,董成子一定会公正的进行审判。”,最后当然就是那些灾民,对于这些灾民,赵括倒是非常的温柔。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罪行,他们只是一些可怜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又被迫参与叛乱,赵括笑着对他们说道:“请二三子赶往马服乡,那里有房屋,可以为大家避雨,那里有饭菜,可以填饱二三子的肚子...王樊...带着他们去马服乡吧,留下几个人来方便董成子进行审判,他们是受害者,他们与这次叛乱没有任何的关系。”   “可是,马服君,他们虽然是被迫,可也参与了叛乱,还协助制作攻城器械,没有上君来宽恕,他们就是有罪的。”,李鱼无奈的开口说道。   赵括看着这些人,当他们听到自己有罪的时候,大多人都是哭了起来,老人们想要开口,却又不敢说什么,赵括朝着他们笑了笑,他说道:“我以赵国封君的名义,来赦免他们的“罪行”,若是上君要惩治,就来惩治我吧。”,赵括都这么说了,其余人自然是不敢再说什么,王樊便带着这些灾民,离开了这里。   “请跟我回去吧...”,赵括说着,再次上了戎车,这些人跟随在戎车的身后,低着头,朝着邯郸走了过去。当赵括赶到了邯郸城下的时候,城墙的士卒们也不敢用弓弩对准马服君,可是因为命令,只能是将弓弩举起来,却是对着上方。赵括抬起头来,在一声声惊呼之中,赵王走上了城墙。   赵王站在城头,看向了下方,赵括就站在戎车之上,与他对视。   赵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几次开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君!我已经平定了叛乱!煽动百姓的人已经被我抓住了!这些人都是被蒙骗的!”,赵括开口大叫着,赵王这才看向了他的身后,果然,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全部都是低着头,有几个人被绑了起来,他们手里都没有兵器,甚至没有旗帜,赵王的眼神逐渐明亮了起来,他大笑着,叫道:“开城!!!”   “上君...这可能是...”   “闭嘴!开城!”   城门缓缓被打开,赵王从城墙上快步走了下来,赵括的戎车停在了一旁,这些没有武器的士卒们低着头,走进了城内,赵布带着精锐,驻守在两旁,押着他们前往城内校场,就在此刻,赵王冲到了赵括的身边,他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一把推开面前的武士,赵括也走下了战车。   “马服君...”,赵王握住了赵括的手,赵王看起来非常的激动,眼眶通红,泪水都在打转,他喃喃的说道:“寡人就知道,寡人就知道,您是不会背弃寡人的...”,赵王是要哭了出来,或许是先前信陵君叛乱的消息,给与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赵括认真的解释道:“没有人背叛您,这都是秦人的计策。”   他又将这些叛军的成因详细的告诉了赵王,赵王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沮丧与颓废,他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歹毒的秦人,原来是他们的离间计!”,他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赵豹。赵豹此刻有些懵,他看了看那些投降的士卒,又看了看赵括,问道:“您出城是为了....”   “平定叛乱,戳穿秦人的阴谋。”   “可是您,您一个人,您是怎么..这...”   赵王也有些惊讶,他连忙问道:“您是如何说服他们的?”   “我只是告诉他们,上君您重视贤才,仁义宽厚,这些时日里轻税轻役,像他这样贤明的君主,是绝对不会牵连无辜的...他们都感怀您往日的恩情,便放下了武器。”,赵括笑着说道,赵王再次大笑了起来,有些傲然的看着赵豹,问道:“您方才说赵国要因为寡人而覆灭?”   赵豹愣住了。   就在赵王拉着赵括,众人朝着王宫赶去的时候,赵布这些人拉住了狄,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哈,很简单,马服君到叛军那里,跟着他们招了招手,说:我来了,放下武器。然后那些士卒全部都丢下武器投降了...”,狄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当时的危险,又说着赵括的那种魄力,赵布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过,认真的想了想,若是自己待人去讨伐马服君,马服君忽然出现,要自己投降...自己大概率也是会投降的吧...   因为狄,很快,邯郸城就热闹了起来,众人听闻,叛乱已经结束了。   而这些传闻里凶残得叛军,却被马服君一个人所击败。   马服君只是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放下武器,他们就照做了,这样的事迹,实在让人不敢相信,有也是令人有着莫名的感慨,真不亏是马服君啊...而知道真相的楼缓,心里却忽然就变得绝望了起来。自己费尽心思,安排了整整两年的阴谋,却被赵括用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好在,这件事都是指向了长安君,应该还是可以引起赵国内更大的矛盾...吧??   如今,楼氏叔侄,再也不敢妄下结论,他们的信心...已经被那种让人绝望的圣贤光环给击碎了。   就是有内应忽然感怀与赵括的恩德,将他们告发了出来,他们也丝毫不会惊讶。 第两百一十八章 一语道破   赵王的王宫内,赵王本来还是想要召开宴席的,好在有赵括劝阻,赵王这才决定改日再召开宴会,他召集了国内大臣,来一同商谈近期内所发生的事情。当大臣们走进了王宫的时候,赵王正握着赵括的手,跟他询问着什么,众人拜见了他们,这才坐了下来,赵括在国内依旧没有担任什么职务,可是他的地位,群臣对他的敬意却远在国相,假相等人之上。   董成子赶来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喘着粗气,头发又稀疏了一些,圆滚滚的坐在了赵括的身旁,董成子听闻了城外发生的事情,他有很多问题要请教马服君,在他之后,庞公也来了,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担忧,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坐在董成子的身边,他便开始嘲笑起一旁气喘吁吁的董成子。   “您还不到四十,怎么就喘成了这样?”   董成子无奈的看着庞煖,说道:“我不像您这样健朗。”,董成子是坐着马车前来的,之所以会如此疲惫,是因为他是走着进了大殿,从王宫门口到大殿,有不少的台阶,别说是董成子,就是虞卿,许历这些人,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大气不喘的走进大殿,嗯,庞公显然是可以的。   董成子都有些怀疑,两个年轻强壮的赵国大力士,也未必能打得过这位七十九岁的老同志,哪怕是偷袭。   在之后,许历,虞卿,赵晖,廉颇,乐间,郑安平等人也是相继走了进来,坐在了两侧,过了许久,等到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赵王这才坐上了上位,看向了众人,他严肃的说道:“邯郸之内,有人陷害信陵君,想要离间君臣...叛乱虽然被马服君所平息,可是策划这一切的奸贼,却并没有被找出来。”   “马服君断定,那些人在王宫内是有着靠山的,寡人听闻,人没有信义是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的,寡人像对待近亲那些的对待所有的臣子,却有人不想着寡人的恩德,违背效忠寡人的承诺,不顾大义,想要谋害寡人,寡人非常的生气。”赵王说着,双眼扫过了群臣,方才质问道:“寡人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呢?!”   赵王的怒火,显然是吓住了群臣,众人惊讶的看着彼此,却没有人开口。   赵括皱了皱眉头,他本来是想要私下里去调查这件事,也不想要这件事引起太大的影响,可是没有想到,赵王还是没有能忍住,或许,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背叛。   “将那几个人带来!”,赵王下令,过了片刻,武士们押解着十几个人走进了殿内,这些人,都是这次叛乱的发起者,此刻,他们光着身子,身上的衣服都被拿走了,像奴隶一样被捆绑着,就这样毫无尊严的被推到了众人的面前。他们看起来已经遭受了不少的苦,鼻青脸肿的,身上也有很多的伤口。   赵括皱了皱眉头,方才转身跟韩非说了什么,韩非便走出去了。   赵王盯着他们,吩咐道:“让他们抬起头来!”,武士们拽着他们的头发,将他们的头抬起来,让大家都能看到他们的面目,他们屈辱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眼里满是愤恨,只是,他们的嘴在被拉脱臼之后被堵上了,这让他们根本无法言语,医学领域在如今的发展很缓慢,可是在惩罚同类这一点上,人类总是很先进。   看着那一张张屈辱的脸,众人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辨认着他们的身份,楼缓认真的盯着他们看,脸上并没有半点的慌张,反而是赵豹,有些坐立不安,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能会影响到战争的内乱被及时的平定,他当然是开心的,可是这些人...却又与长安君有关联。   他心里明白,赵王已经容忍了长安君很多次,若是这次长安君再次被揪出来,屡次忍让的赵王,就未必会再庇护他,长安君很有可能会驱逐出赵国,这让赵豹非常的担忧,就七月那性格,若是出了赵国,在其他地方真的能活下去嘛?赵豹在心里叹息着,他是个很注重亲情的人。   他所结交的,也都是赵氏一脉,就是当初的赵奢,也是因为公室的身份,才能够成为他的朋友,他也一直觉得,赵王就应该重用这些人来治国,什么信陵君,什么虞卿,董成子,都不如长安君可靠,虽说他如今顽劣一些,可他毕竟是赵氏,赵国是他的家,他以后会转变的。   为什么,这些人还活着?   赵豹看着面前这些人。马服君说的没错,这些人肯定都是秦人的奸细,长安君是被欺骗的,他也是受害者啊,赵豹又想着,要不要干脆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直接为长安君洗脱罪名?   就在这个时候,赵王忽然开口质问道:“若是二三子能说出派遣你们的人是谁,寡人可以宽恕你们的罪行,不杀害你们。”,武士将为首的平嘴里的布条拿下,又帮着他合上了嘴,平冷冷的看着赵王,骂道:“信陵君会为我们复仇的!”,赵王脸色大变,说道:“寡人早已看破了你们的离间计!”   “呵呵,信陵君万岁!!”   平大吼道。   朝中众人,脸色大变,唯独赵括,依旧平静,他摇着头,说道:“信陵君如今指挥着十几万的大军,却派遣您带着几千人来攻打邯郸?信陵君发来书信,揭发了您的身份,您是秦人。”,平看着赵括,困惑的问道:“您也是信陵君的好友,为什么要帮助他的敌人来谋害我们呢?”   “唉...您的父母家人在秦?”,赵括只是叹息着反问道。   平脸色一变,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冷酷的说道:“王宫内的这些蠢物,反对变法,随意的残害我们这些通过考核的官吏,您最先提出变法,如今却帮助他们来伤害我们,您...”,平正在说着,韩非却带着人走了进来,这些人都是赵括的弟子们,他们手里拿着衣服。   赵括看着这些人,说道:“给他们穿上衣服遮羞吧。”,赵王正要开口,赵括又对他说道:“我不会反对您杀死他们,审问他们,可是,他们毕竟都是人,请不要这样羞辱他们...哪怕是死,也请让他们像个人一样去死...”,赵王就没有再说话了,赵豹面色大变,他看出了赵括的心思。   赵括显然是想要通过感化的办法,诱导这些人来说出背后的主使啊。   韩非与那些武士们为这些人穿上了衣裳,盖住了他们裸漏出的身体,平呆愣的看着武士们解开了绳子,韩非为自己穿上了衣服,眼泪无奈的掉落,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嘴唇颤抖着,朝着赵括的方向大拜,这才闭上了双眼,接下来,赵王无论再询问什么,他们都不说话了,就是连方才那样的谎话,他们都没有说。   赵王无奈的让武士们将他们带下去。   赵豹咧嘴笑了笑,哈,赵括失败了,他大概是以为所有人都会折服与他的计谋之下吧。   赵王这才吩咐道;“董成子,请您带人去审问他们,派人去指认他们,看看他们平日里与谁联络...最好是能按着他们参与考核的记录,派人去打探他们的底细...”,赵王说着,楼缓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笑意,因为,这样的探查,最后的证据,都会落在长安君的身上。   他当初赶来赵国的时候,所带上的这些人,可都是经历了层层筛选的,才能好不说,可对秦国的忠心,那还是有的,不过,他还是不敢太有信心,方才赵括让韩非给他们穿衣裳的时候,楼缓可是被吓了一跳,就怕他们直接说出自己,好在...他们还是要为自己的家人去考虑的。   赵豹显得有些急躁,他思索了片刻,看着认真接受了命令的董成子,又听着董成子跟赵括交谈该如何揪出幕后之人,有些坐不住了。他很担心,董成子会查出长安君来,可他若是直接坦白这件事,赵王会相信长安君是被利用的,是无辜的吗?赵豹沉思了许久,就在赵括教导董成子的时候,他忽然站起身来。   “上君...我认识方才那些人。”   赵豹这一开口,王宫内的众人,顿时就愣住了,所有人都停止了谈论,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赵豹,尤其是赵王,他看向赵豹的眼神既是惊讶,又是愤怒,想着方才赵豹让自己带人去攻杀赵括的事情,赵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问道:“您认识他们?”   “是这样的...他们先前曾来找我,说是有办法对付信陵君,我并没有同意...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   “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寡人?!”,赵豹还没有说完,赵王却是跳了起来,直接冲向了赵豹,一旁的董成子猛地跳起来,急忙挡在了两人之中,赵豹毕竟是赵王的长辈,王宫内可不能出现叔侄斗殴的场面,这很不妥...赵王死死的盯着赵豹,骂道:“您居然还要寡人派人去攻打他们,还说您在保护寡人?”   “您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吗?”   “您是想要让赵国灭亡吗?!”   赵王的一声声质问,让赵豹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他平静的说道:“都是我的过错,不过,我可以担保,我并没有命令他们这么做,他们肯定是秦国的奸细。”   “哈哈哈~~”,赵王大笑了起来,他笑得有些癫狂,指着赵豹,手不断的抖动着,还是没有说出想要说的话,赵括站起身来,说道:“上君,请不要恼怒,平阳君肯定是被秦人所利用了...不过,平阳君没有早些说出这些事情,他还是有罪的。”,赵王这才沉住气,坐了下来,却再也不去看赵豹。   王宫内的氛围有些沉寂。   刚刚到来的郑安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赵人都这么会玩?他还是没有看懂,这些人是秦国的奸细,然后又是平阳君的宾客,后来参与考核,成为了信陵君的门客,发动了一次叛乱?这都是什么事情啊,郑安平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魏国,哪里也不去。如今若是回魏国,那还来得及吗?   赵王冷冷的说道:“查清他们的身份,找出隐藏在赵国内的秦国奸细...还有...平阳君以后就不要出门了,寡人知道您喜欢读书,就请您在府中读书吧,听闻您崇儒,寡人会给您送一些讲述着信义廉耻的儒学经典,请您别只是读,也要适当的去学。”,这已经是很重的话了。   赵豹并没有辩解,他已经很老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用一个没有多少时日的老人来护住一个年轻的希望,还是可以的吧,毕竟,赵国的宗室没有几个了。   平原君的几个孩子早夭,只留下一个独苗,还瘦弱多病,自己的儿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布,为人耿直不知变通,当今的赵王的兄弟们,有的在瘟疫里死去,有的作为质子死去,有的因为与长安君同样糟糕的性格被驱逐而死去,只剩下一个长安君,而可怕的是赵丹也只有一个儿子。   若是日后赵丹的儿子即位,他身边都没有什么宗室可以用了。平原君病怏怏的儿子赵午看起来要比父亲先一步离开,自己那个儿子打仗或许还行,可要是用他治国...最重要的是,他们也并不年轻,等赵丹的儿子长大成人,他们就已经很老了,年轻一代里只剩下一个长安君,可是他的为人...这一直都是让赵豹最为担忧的事情。   原先枝繁叶茂的赵国宗室,人才辈出的赵国宗室,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且不急...不急着将平阳君定罪。”   忽有人开口说道,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却是在角落里看到了开口的老人。   永远都是在沉默着的田单,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凌厉,看向了楼缓。   “参与考核的奸细,也就是那些无父无母,找不出底细的,一同是有二十六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跟随您前来赵国的护卫,似乎也是二十六个人?”   田单说着,又看向了远处的赵括,他有些不屑的说道:“还记得吗?”   “我曾给您说过...敌人一定会用您所想不到得办法来对付您,您太容易相信他人,故而被人所利用...若是您不找到这个藏身王宫内的毒瘤,迟早有一天,您会被卖出赵国,或许是用一块玉石,或许是一个大郡,您如果不想变得跟货物一样,就该多提防身边的小人啊...”   “楼缓...楼昌可还健朗?”   田单开口询问道。 第两百一十九章 您真的重视贤才嘛?   因为田单的言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楼缓的身上。   楼缓瞪大了双眼,拄着拐杖起了身,这才恼怒的说道:“您为什么要这样诋毁我呢?”,他猛地看向了赵王,认真的说道:“上君..若只是因为我从秦国来,便将这些事情推到我的身上,那还有什么人敢再来投效您呢?”,赵王看向楼缓的眼神有些狐疑,听到他的辩解之后,也没有开口,只是等着田单。   赵括也有些惊讶,他从来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楼缓的身上,楼缓自从回到赵国之后,行事低调,呕心沥血的帮着虞卿处理国事,按着魏无忌所说的,魏无忌数次试探他,他也没有做什么危害赵国的事情。又有庞公诉说他当年被冤枉的事情,使得赵人也都不恨他先前投秦的行为。   他是被派去秦国的,却又遭受背叛,冤枉入狱。   有田单提醒,赵括仿佛忽然清醒了一些,楼缓,楼昌,对董成子的刺杀,一群能通过“考核”的精锐奸细,是啊,楼缓担任中尉,考核的事情就是他来负责的,他若是想要让一部分人顺利通过考核,这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他能及时的知道国内的矛盾,并且不断的激化矛盾。   当初是他将很多事都指向了长安君,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赵括一时间,仿佛就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他看向了楼缓,那个人畜无害的老者,他摇着头,感慨道:“田公的确没有骗我,我是太容易相信他人了,我居然相信了一个来赵国议和,却被上君强行留下的秦国大臣。”   “您也是大胆啊...在邯郸内兴风作浪,竟是没有半点的忌惮?”   楼缓与赵括对视,楼缓摇着头,说道:“您难道要凭着猜测来给我定罪吗?我听闻,您教导自己的弟子,要以律法来治理国家,律法为国家的根本,律法重视的是证据,您并没有办法来证实我的罪行,就要因为自己的怀疑来给我定罪,这是违背了您平日里的教诲的事情,一个人说的话与做的事情不一样,这是可以的嘛?”   赵括笑着,摇着头说道:“我并没有要给您定罪,那是董成子要做的事情,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您的事情,还是要由董成子来进行审查,我想,在您的府邸里,应该是能找出您想要的证据的。我听闻,作恶的人将自己的罪行紧紧的遮盖住,就好像是被大雾所笼罩住的泰山,可是,大雾总会散去,罪行就会像泰山那样高高伫立,被所有人看到,无法摧毁。”   即刻有武士站在了楼缓的身后,董成子也站起身来。   赵王眯着双眼,看着楼缓,他心里固然还是更愿意相信赵括的,赵王有些伤心的问道:“楼公,寡人全力弥补赵国先前对您的亏欠,赐予您最好的院落,提拔您担任重要的官职,每次宴席都让您坐在最上方,难道这些事情也不能让您归心赵国嘛?您本来就是赵人,为什么要这样呢?”   楼缓微笑着看向了赵王,他又看了看董成子,他心里已经明白,事情已经暴露了,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暴露的,他提防了很多人,却唯独漏掉了田单,他没有想到这位老人,居然会主动的参与这件事。可是,楼缓的脸上并没有担忧,没有害怕,更没有羞愧,哪怕是老友庞煖那严厉的目光,也没有让他觉得惭愧。   在他的府邸里,的确还有不少的证据,他没有来得及处理掉的书信,以及即将要送来的书信之类。   楼缓看着赵王,认真的说道:“我听闻,当初卫国的孔文子要攻打太叔,来征求孔子的意见,孔子说:礼乐的事情,我曾见学过,可是带兵打仗,我是不知道的。孔文子告辞之后,孔子就想要离开卫国,孔子说:只有飞鸟选择树木做巢的,哪有树木选择飞鸟的道理呢?”   “如今有一棵大树,摇晃着枝叶,想要来吸引更多的飞鸟,只是树干已经被蛀虫所啃咬,几乎腐朽,随时都可能会倒塌,您说,会有飞鸟来选择这样的大树来筑巢嘛?若是大树倒下,那巢穴不也是会一起被毁掉嘛?”   “不去想着除掉蛀虫,不去想着让自己树枝变多,让自己的树叶变得更多,却只是望着盘旋在天空中的飞鸟,希望更多的飞鸟落下来,这就是赵国如今的弊端啊。”   “您的确跟您的先人不同,您尊敬我,爱我,我本来是不该这样做的,可是我也不后悔自己的做法,您可以杀掉我。在这之前,我所想要告诉您的是,赵国并不能通过招纳更多的人才来让赵国强大起来,如今的大臣,像马服君,信陵君,信平君,虞卿,乐间,董成子,许历,庞煖这些人..哦,还有田公。”   “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国,都会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强大,会因为他们的离去而变得衰弱...看那秦国,能发号施令,帮助秦王商谈要事的,只有一个应侯,能够打兵打仗,帮助秦王征服他国的,只有一个武安君。可为什么拥有着这么多贤才的赵国,却不是秦国的对手呢?”   “马服君,信陵君,虞卿等人,难道就不如应侯,不能够很好的治理国家吗?”   “马服君,信陵君,信平君,难道就不如武安君,不能够为您打败敌人吗?”   “秦王身边只有应侯与武安君,可是他能听取应侯的所有建议,哪怕应侯的计策失败了,他也不会怪罪,笑着安慰他,他会采用武安君最冒险的打法,哪怕武安君没有取得胜利,他也不会忘记要犒赏他。因为秦王能够用人,所以他身边的贤人虽然不多,却可以将秦国变成最强大的国家。”   “您身边有着这些杰出的贤才,可是却不能任用他们,马服君提出的变法,您没有去支持,秦王采用了,故而秦国变得更加强大,信陵君要施行变法,您又任由平阳君来与他作对,故而赵国内的变法数年也没有成果,信平君想要稳妥的对抗武安君,稳扎稳打,您却不信任他,甚至都不肯给与他一个封君。对待郑安平甚至要比对他更好。”   “董成子为人淳朴,您却任由您的儿子去欺辱他的儿子,都不肯向他道歉,虞卿为人正直,因此您总是排斥他,不肯听从他的建议,庞煖知识渊博,是众人都不如的,可是您可曾有一次将他叫到王宫里向他请教?许历出身不高,因此您总是派他去做最劳累的事情,却不肯给与相等的赏赐。”   “您看起来重视贤才,却不支持他们,不给予他们发挥才能的机会,这能称为纳贤嘛?”   楼缓摇着头,认真的看着在座的群臣,说道:“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惜了,若是他们在秦国,秦王一定会跑出咸阳来迎接他们,将他们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他们也就不会像如今这样,整日都沉浸在痛苦之中,诸公,正如孔子所说的,优秀的飞鸟可以选择最适合它的树木,优秀的大臣也该效命与可以重用他们的君主。”   “住口!!”,赵王愤怒的大叫了起来,楼缓的言语,让他非常的愤怒,还有一点的羞愧,恼羞成怒,用在如今的赵王身上,或许是最为合适的,赵王愤怒的对董成子说道:“请您从重的惩罚他!”,董成子点了点头,这才派武士押着楼缓,走出了王宫,楼缓只是怜悯的看着周围的大臣,不断的摇着头。   “可惜...可惜啊。”   这位即将被处决的罪犯正在怜悯着周围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臣,这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这些人才是囚徒一样,这让众人都感觉有些不适。赵王看着众人,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敢看这些人的眼睛,他害怕从这些人的眼里看出恼怒,看出不忿,他不能失去这些人!   人群里的郑安平更是瑟瑟发抖,楼缓是幕后之人??我想要回家!!   赵王没有说话,群臣更是不敢开口,众人沉默着,气氛有些古怪,就这样待了许久,赵王这才让众人离开。   有两个王宫的武士,带着赵豹走了出来,又护送他回家,虽然楼缓的罪行暴露,可是赵王并没有免去对赵豹的惩罚,平阳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很可能是离不开自己的府邸了,众人看着落寞的平阳君上了马车,低着头,离开了王宫。赵括急忙跟上了田单,田单一言不发,只是走着路。   “谢谢...若不是您,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楼缓,有些时候,最容易想到的,因为太过简单,却最容易被忽略啊。”,赵括说着,快步跟在田单的身后,田单不理会他,赵括就好像是被狄俯身,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这些时日里自己的怀疑与审查经过,又询问田单是如何看出不对的,终于,在赵括的询问下,田单恼怒的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赵括。   “叛乱之人都是通过考核的,考核是中尉负责的,您这么聪慧,就不曾派人去调查中尉?当初有人行刺董成子,倒是可以理解,董成子身边并没有门客,可是楼缓,谁都知道楼缓身边有一批精锐的秦国护卫,谁会派遣一个刺客行刺他呢?我因此怀疑上了楼缓,我调查过那位死去的刺客,很多人看到他与长安君饮酒聊天...”   “我问过长安君,他说:这人是来找他,给他献良驹的。”   “我又看了那良驹,但凡这样的良驹进入邯郸,都是要留下记录的,我比较之后,发现这匹良驹的记录是燕国商贾所带进城的,我又派人找到了那个燕国的商贾.....”,田单简单粗略的说了一番,又说道:“当初跟随楼缓所进入邯郸的那些人,在城门那里是有记录的,因为他们是秦人...我赵来画像让燕国商贾辨认,确认那天来找他买骏马的人,就是楼缓的门客。”   “可是这又让我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楼缓如今的门客,并不是原先跟随他入城的那些宾客,在后来,楼缓说因为遇刺招了些护卫,可是他的护卫人数并没有变法,只是方便让人进出,换了一批人而已,若是没有人仔细去对比,是很难发现的,当初死的那位刺客,也是在死去不久之前,与不少同伴进城的...我调查这些进城的人,发现他们就是如今楼缓的宾客..”   田单讲述了一个并不精彩的故事,赵括却是很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   “好了,就是这么的简单,我并不是为了帮您,我这么做,只是想有一个安稳的晚年...”,田单不悦的挥了挥手,这才跳上了马车,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一个想要安度晚年的老人,马车迅速离去,赵括只是看着田单离去。韩非皱着眉头,站在不远处,他看起来有些自责。   “当初,我去拜访楼缓,楼缓说让..让我等上片刻,有事情要处理,离开了片刻,随后,他就遭遇了刺杀,看来他就是在离去的这段时间里安排好了对自己的刺杀,故意让我..我看到,我居然被他欺骗了...认定他也是遭受刺杀的对象...故而没有想到可能会是他...”,韩非皱着眉头,心情实在是不好。   这位年轻人,心里大概是有一种挫败感。他对自己可是相当的自信,在很多时候,他是唯一敢于赵括争论的学生,可就在今天,楼缓的事情给与了他一个很大的打击,让他从那种自信高傲之中清醒了过来。赵括却觉得,这是好事,任何人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他笑了笑,对韩非说道:   “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了。”   韩非郑重的点着头。   当士卒们押着楼缓回到他得院落的时候,遭遇到了楼缓宾客的袭击,双方大战,楼缓的宾客们全部都被诛杀,而当士卒们攻进了院落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楼昌的踪影。 第两百二十章 忌惮之心   赵王还是没有处死楼缓。   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面对背叛自己,又怀着必死的决心来训斥自己的楼缓,赵王下令,将他囚禁在府内,遣散了服侍他的人,又安排了几个家臣来监督他。董成子原先是对楼缓下达了死刑的,赵王直接命令他,改变最后的结果,这让董成子非常的生气,认为赵王的行为是违背了律法的。   赵王便不再让董成子来负责楼缓的判决,改由赵晖来负责,赵晖是个贪财的小人,早就被信陵君所收买,暗地里将赵豹的策划告知信陵君,他在接任董成子之后,经过了深深的思索之后,还是以自己不知律法为理由拒绝执行赵王的吩咐,楼缓得罪的人太多,其中就包括信陵君与马服君,他宁愿触怒赵王,也不想要同时得罪这两人。   赵王自然是很生气的,可是,赵王惊讶的发现,自己在王宫内,居然是找不出可以执行自己命令的人,于是乎,他将这件事交给了郑安平来负责,郑安平欲哭无泪,本来只想要低调混日子的他,再也没有办法继续缩头,他只能按着赵王的吩咐,将楼缓关押在了他原先的府邸内,又安排了武士来看管。   而这样的判决,也是在赵国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国内的贵族,大臣们,都对这个判决结果非常的不满意,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乱来,像这样诬陷国相,还掀起了叛乱的人,居然还能继续活着?   赵括倒是没有对这件事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结婚。倒不是赵括急着结婚,只是赵母得知内乱结束之后,就开始派人来催促,赵括只好返回了马服乡。   因为对楼缓的判决引发了巨大的争议,赵王只好一一来接见所有来劝谏他的大臣们。   最开始来找他的自然是董成子,当赵王委婉的告诉董成子,自己想要保下楼缓的性命的时候,董成子勃然大怒,他揪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大声的与赵王争执,他最先制定的律法,就包括了像谋反,叛乱这类的大罪的处罚内容,包括处死,罢免其举荐之人等举措,对比秦律,只是少了个大规模的连坐。   这已经是很宽容的律法了,您还想要赦免叛贼,这是什么意思?   最终,两人不欢而散,董成子不悦的离开了王宫,最后进来的虞卿,许历,廉颇等人,都是劝说赵王杀掉楼缓,楼缓背叛赵国,引起叛乱,诬陷国相,无论是哪一条罪行,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可是赵王就是不肯,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在赵晖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赵王的提议之后,赵王表现得很是愤怒,将赵晖赶出了王宫。   甚至,还剥夺了赵晖的官职,将他贬为庶人。   没有人知道赵王为什么要死保楼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楼缓而与这么多的大臣争执,众人都觉得很奇怪,而到最后,支持赵王的,居然只有郑安平与庞煖,不错,庞煖居然支持赵王,宽恕楼缓的死罪。大概是因为他与楼缓是多年的好友,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诺大的宫殿内,赵丹独自坐在案前,望着周围的烛火,又喝了一口酒水。他沉默着,大殿内也没有武士,他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就在他喝着酒的时候,一个身影在武士们的簇拥下,在夜色下走进了殿内。来人直接坐在了赵丹的面前,也不客气,拿起了酒盏,便喝了起来。   赵丹看着面前的仲父,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神态。   来人正是赵豹,赵豹喝着酒,开口问道:“您终于发现了?”   赵王没有开口,只是皱着眉头。   “我劝说过您很多次的...臣强君弱,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您只是沉浸在这些贤才的甜言蜜语之中,甚至还训斥了我,如今呢?您连释放一个囚徒都做不到,所有的大臣都与您作对,当然,您的命令是错误的,楼缓是应该被处死的。”,赵豹顿了顿,方才又说道:“可是在从前,您下达的错误的命令也不少啊,在那个时候,还是有很多人支持您的。”   “没有大臣敢反对您,没有大臣不惧怕您,您的命令在赵国可以通行,没有人可以违背,哪怕是错误的命令...如今呢?”   “马服君,马服君...我问清楚了,您知道嘛?他只是上前,朝着叛军挥了挥手,叛军便投降了...不敢与他作对,您觉得,若是您出城来向叛军挥手,叛军会向您投降嘛?”,赵豹笑了起来,他笑得有些大声,他摇着头,说道:“您还是年轻,还是稚嫩,当初那个跟在我身后哭闹的孩子,如今也没有长大。”   赵王摇着头,认真的说道:“寡人知道马服君是不会背叛寡人的。”   “当然,毕竟他自诩仁义...他在赵国,是赵国的幸运,却是您的不幸啊,他的命令比您的命令还要管用,赵人只知道马服君,却不知道还有您,百姓们听闻他的名字就能欢喜的跳起舞,士卒们看到他的背影就愿意跟随他作战,大臣们听着他讲述的道理奉为真理,那您呢?”   “马服君或许不会作乱,可是只是几个秦人,借着信陵君的名望就能举起数万的士卒,若是有想要跟随马服君获得富贵的人,用马服君的威望来聚集民众,第二天,您就要赶出王宫了...您信吗?”,赵豹几次反问,赵王却还是一言不发,面色愈发的愁苦,喝着酒,说道:“马服君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   “是啊,马服君精通战事,能更好的治理国家,可以举荐有才能的贤人,所以,您就在王宫里,做您的赵王,王宫之外的事情,可以完全的交给马服君,让他来办,反正,这王宫还是挺大的...”,赵豹看着周围,笑着说道。   “我想要跟你讲述一个故事。”,赵豹忽然开口说道。   “请您说吧。”   “燕国有一位唤作子之的贤人,燕人都非常的敬爱他,他为人仗义,结交的朋友都是有才能的贤人,燕王便将国家内的大事全部交给他,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乎,就有大臣进谏燕王,希望燕王将王位禅让给子之,嗯,后来的事情您是知道的,燕王禅让,燕公子攻打子之,齐国趁乱进攻,杀死了燕王和子之...燕国险些覆灭。”   “如今马服君与燕国子之相比,谁的威望要更高一些呢?”   “马服君...”   “那愿意跟随马服君的人,比起愿意跟随子之的人怎么样呢?”   “这...”   “如今朝中群臣都不愿意执行您的命令,若是将来,他们进谏,请求您禅位与马服君,您可以拒绝吗?”   赵王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赵豹,说道:“起码,马服君不会被利用,来谋害赵国。”,赵豹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我知道,您还是怪罪我,可是我所想要做的,也只是保护您而已,我可以向您发誓,如果我所做的事情,有一件事是出于私心,让我没有地方可以安葬自己。”   “您还很年轻,有很多的事情,我都不知该如何告诉您...这些事情当然是不方便来告诉您的,如今,您已经不信任我,这次的宴席,大概也是为我送行吧,以后您就不会再见我了...”,赵豹说着,脸上略微的有些落寞,他说道:“国中,不只是需要马服君这样的贤人,当然也需要一些溜须拍马的小人...”   “他们会支持君王的决定,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顶替您的罪行..”,赵豹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他忽然笑着说道:“还记得你年幼的时候,总是喜欢跟我出城玩耍,还记得吗?我曾经告诉您狩猎的学问,您很喜欢狩猎,喜欢收集各种猎物的骨头,来展示给他人观看...如今啊,我老了,没有办法再配您狩猎了..”   “可是啊,您一定要拿稳手中的弓箭啊,您是赵国的君主,您所想射出的弓箭,应该正中目标,不受任何的阻力...不然,如今有人敢拦下您的箭失,等您拿不稳弓的时候,就会有人从您手里夺走它。”,赵豹说着,站起身来,朝着赵王俯身长拜,赵王的嘴唇抖了抖,却还是没有说话。   赵豹离开了王宫,也离开了邯郸,他要赶往自己的封地,平阳。长安君很舍不得他,亲自出城来送别,赵豹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赵七月,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护送”自己离开的武士,认真的对长安君吩咐道:“保护你的兄长,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支持你的兄长,在亲情的面前,一切都要为它让路!”   长安君也不知道是否明白了赵豹的言语,送走了赵豹,长安君就住进了赵豹原先的府邸里,他接手了平阳君所留下的实力,也就是那些宾客,土地,财富之类,这让长安君暂时的忘记了与平阳君离别的痛苦,他用这些钱财开始收购骏马,并且带着宾客们在城外肆意的纵马狂奔,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什么??御史?”   长安君瞪大了双眼,听着赵王的言语,几乎是跳了起来,他这些时日里玩的正开心,要当什么御史啊,他显然有些恼怒,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兄长,却又不敢反驳,如今可没有赵豹再来庇护他,长安君思索了片刻,方才挤出了笑容,对赵王说道:“上君,可以让布来担任啊,他做事认真,又有军功。”   赵王看着这个不成器的胞弟,无奈的摇着头,说道:“他不行,平阳君离开之前,告诉寡人,绝对不能重用他。”   “啊?!怎么会呢?他是伯父的独子,伯父怎么会这样说?”,长安君有些惊讶的问道,赵王眯着双眼,说道:“大概..是因为他做事太过冲动吧。”,长安君一脸的无奈,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那就请午来做御史吧,他比我年长,又有贤名,国人大多爱他,觉得他有其父亲的风范...”   “所以他也不行,只能是让你来担任。”   “为什么啊?我又不懂政事,我甚至都不知道御史是做什么的!国中群臣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更不想跟他们在一起。”,长安君委屈的说着,脸上满是烦恼,赵王鉴定的看着他,说道:“月..平原君在魏,平阳君...也不在国内,寡人所能任用的,就只有你了,您要慢慢成长起来,要学会治政,你是赵国的公子。”   他又说道:“往后,你不能再结交那些卑微的恶人,更不能带头作恶,待人要温和,做事要谨慎,不能胡作非为,寡人会严格的要求你,若是你敢违背寡人所说的这些,寡人即刻将你关在封地!再也不许你走出自己的府邸!”,赵王大声的说道,在赵王已经做了一次这样的事情之后,长安君已经不敢质疑了。   他不想落的平阳君那样的地步,被囚禁在封地里...他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赵王的脸色这才变得温和了起来,他让长安君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才叮嘱道:“明日,寡人要召集群臣,宣告这个事情,有两件事,你要为寡人去做。”   “请您说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使命。”   “第一件事,你要劝谏寡人,留下楼缓的性命...”   “为什么?!”,长安君惊讶的叫道,“那厮背叛了赵国,他该死!”,赵王冷静的说道:“你只管提议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必理会,若是有大臣辱骂你,你可以与他们争论,但是不能太过无礼...”   长安君有些憋屈的点着头。   赵王又说道:“第二件事,你要劝谏寡人,与秦国议和,停止这次得战争。”   “为什..”,长安君正要发问,又看到赵王那愠怒的脸,没有再问,叹息着点了点头。   赵王这才笑着说道:“以后,你要常常来王宫,寡人会有事情要吩咐你的,若是遇到可以提拔的贤人,可以向寡人说,寡人会让他们进入王宫来帮你。”   “好...好,我如此提议,朝中大臣怕是愤怒的想要吃了我,无碍,兄长要我这么做,那我就做,反正他们也不喜欢我。”,长安君笑了笑,又说道:“反正我一直都是恶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定会是,当初兄长您不想要那条猎犬了,不也是让我...”   “过去的事情,不必多说。”   “我知道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 王,对不起   群臣的车驾停在了王宫门口,与他国不同,赵国的大臣们很少有好奢华之风的,车架当然是能看出一个人家底的最好证明,有心炫耀的人,会在自己的马车上镶嵌各种奇珍异宝,雕刻最美最高贵的花纹,挑选最为俊美的马匹,当然,还要选择同色的骏马来展示自己的家底,偶尔选择四匹赤色的马,偶尔换上四匹雪白色的。   这样奢华的风气,在齐国是最为盛行的,在诸国眼里,齐人傲慢,讲排场,爱吹嘘,甚至有的齐国大臣为了保持体面,不惜借钱来“维护”自己的车架,看着自己的同色骏马的豪华车架,齐人常常摇着头,对左右感慨:我的良驹太多,都不知道该骑乘那一匹了,真是羡慕那些家里只有十几匹骏马的人啊!   尽管他们自己的骏马是借来的,或者花钱租来的,可是他们并不承认这一点。齐国的竞技者,更是如此,哪怕是在战场上被乐毅打的死去活来,他们也要吹嘘:当初险些就砍下乐毅的脑袋,只是倾佩与乐毅将军的为人,故而没有那么做,后来的骑劫为人糟糕,我们就砍掉了他的脑袋。   尽管这些人很可能都没有参与过对燕的战争,可他们还并不承认这一点。   在齐国做了多年质子的长安君,显然也是继承了齐人的这个优良传统,他的车架,在众人的马车身边,是那么的显眼,令人瞩目,就连他的驭者,也是如此,傲然的抬起头,做出一副不愿与其他人交谈的模样来。庞公下了马车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长安君的车架,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便留在这里,并没有走进王宫。   等待了片刻,方才看到虞卿和董成子急匆匆的赶来,拜见了庞公,庞公看着他们,还是留下了虞卿,董成子先一步走进了王宫里,虞卿按着庞公的要求,扶着庞公走进王宫,尽管虞卿比庞公显得更加虚弱,庞公走在台阶上,认真的对虞卿说道:“王宫内缺少了一位楼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虞卿一愣,庞公朝着他眨了眨双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他们走进了王宫的时候,大多数大臣都已经坐下了,只是,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不远处的长安君身上,长安君丝毫不理会这些人的目光,只是看着一旁的郑安平,与他开心的聊了起来,郑安平小心翼翼的跟他说着话,时不时来一句吹捧,长安君便放声大笑,赵王坐在上位,接受了庞公与虞卿的拜见,又起身回礼。   众人坐下之后,赵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命令,以长安君为御史。   群臣虽然惊讶,却没有人出来反驳,因为御史这个位置,就是记录群臣的言语,算是记录文书,记录历史的,而这个位置,一直以来都是由宗室,公室来担任,不曾变过。长安君从齐国回来之后,也该担任官职了,只是,众人很厌恶他,也没有人起身祝贺他,随后,赵王再次谈起了楼缓的事情。   “我觉得,可以宽恕楼缓的死罪,将他囚禁起来!”,长安君即刻起身说道,目光也只是放在了赵王的身上,并不去看台下的那些大臣,听到他的言语,众人一惊,董成子愤怒的站起身来,说道:“按着律法,他的罪行是不可以被宽恕的!”,他恼怒的说道:“我与马服君编订赵国的律法,律法就是要告诉众人什么不可以做,如今楼缓的罪行,怎么可以赦免呢?”   “若是不加以严惩,只怕会有更多人效仿!”   长安君眼前一亮,他虽然厌恶董胖子,可是这胖子还真的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给与了董成子一个赞许的目光,这让董成子有些懵,可是他随后又说道:“楼缓毕竟也有功于赵国,是可以被赦免的。”   “不错!”,庞公点着头,笑眯眯的看着长安君,说道:“确实是这样的。”   “可以赦免死罪,但是应该要处与极刑!”,虞卿忽然开口说道,董成子惊讶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虞卿为什么要这样说,于是乎,群臣之中再次爆发出了争执,长安君,郑安平,庞公等人要求释放,董成子,廉颇,许历要求处死,虞卿却要求极刑,三方在王宫内吵开了。   一直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赵王,此刻却显得轻松了不少,他笑着看着群臣,这才打断了众人的争议,说道:“既然诸公都说不准,那就由寡人来决定吧,让楼缓体面的离开吧。”,听到他的话,众人这才停止了争吵。随后,长安君提出了要与秦国和议,停止这次的战争,众人再次争吵了起来。   这场面一如往常,虞卿与楼昌吵,许历与平阳君吵,听到这熟悉的争吵声,赵王总算是能够稍微的安心。   在此刻,战场上的形势却是对联军非常不利,首先是周王室,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笑话,周天子借钱组织了一支军队,这支倒霉的军队出门遇到了一批精锐的秦国运粮队,随后就被全灭了,连西周公都被俘虏,送回了咸阳,而那位运粮官,带着自己的运粮大队覆灭了西周公国....西周灭亡。   最大的赢家,当然就是那位唤作王翦的运粮官,他以一种充满了传奇性的故事,成功的拿下了灭国之功。而西周公在咸阳,遭受到了非人的对待,秦王令武士剥掉了他的衣服,将他当作牲畜那样的鞭打,又把他绑在柱子上游街示众,最后将他贬为庶人,赶了回去,而不堪受辱的西周公自杀了。   随后,那些借钱给周天子的富贵人家开始上王宫催债。   在这君主专制并不强盛的时期,大臣可以随意的谈论君王,可以跳槽别家不遭受非议,富贵人家也可以与君王相见聊天,学者更是可以训斥君王的行为,故而当这些富贵人家上门催账的时候,可怜的周天子只能躲在王宫的高台里,可谓是“债台高筑”。   或许是被催账催的有些狠,也可能是因为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这位与庞公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在高台里一命呜呼。只是可怜了那些给他借钱的人,到死也没有能追回债务。   周王室失去了最后的王,也失去了最后的遮羞布,就那样赤裸裸的,遭受到了羞辱。   这使得那些原来因为周天子的号令而聚集在一起的诸侯们,也有些不敢再行动,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更加要命的是,因为“叛乱”事情所引起的动荡,先是韩国,当初韩国的士卒都跟随魏无忌作战,由一批刚刚溃败的魏人来守护王宫,韩王想要抓住这些魏人,却被赶出了新郑。   好在国相张平及时安抚了士卒,再次迎接韩王进入新郑,并且接手了新郑守军的指挥权。   在魏王的命令下,毛遂还是离开了,不再听从魏无忌的命令,驻扎在魏国的边境线上,魏王这个荒唐的命令,却是害苦了他,因为他的对手,白起,并不会放过这样完美的时机,白起策划了六路大军,并且对他们进行了详细的部署,从多个方面来进攻联军,切断彼此之间的联系,一一歼灭。   魏人再一次遭遇大败,急忙逃回了魏国。   魏无忌同样遭受了重创,只有楚人,在景阳的指挥下,击退了白起的袭击,大概是因为这些时日里的连续战败,景阳的抗压能力已经变得极强,就是面对白起,他也能不再露出破绽来,行军格外的谨慎,原先遭受惨败的楚人,在景阳的带领下,居然还推进了一些。   可即使这样,对战局也没有什么帮助了。   营帐内,魏无忌正在给将领们讲述自己的战略,这些时日里的战争,让他也变得有些沧桑,他点着舆图,认真的说道:“我们带上不多的辎重,全军急速行军,只要能通过太行,长途跋涉,避开秦人的耳目,绕过函谷关...就一定能取得胜利,白起回援是来不及的,我们要打到咸阳去!”   这是魏无忌想到的最完美的对敌之策,通过迂回,准确的来说,是白起给了他灵感,当初白起与景阳在南阳大战,白起就是通过大迂回,绕开了景阳,直接出现在他的身后...如今,信陵君想到了一个更大的迂回战术,千里大迂回,直接打河东,过函谷关,他一定要让白起和范雎也尝尝恐惧的滋味!   就在信陵君完善着自己的战略的时候,忽然有士卒在营帐外求见。   为了隐蔽,信陵君并没有将自己的战略泄露出去,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的,也只有在座的几个值得信任的大将,经过了上次的背叛,魏无忌再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做事了,他挡在了舆图的面前,这才让士卒进来,士卒走进来的时候,显然是有些惶恐的,他急忙说道:“我们失去了与周围诸县的联系...”   “斥候为什么不早来禀告呢?”   魏无忌说着,却又没有等士卒的解释,咬紧了牙,急忙说道:“迅速支援!”,他急急忙忙的再次看向了舆图,魏人的撤退,有些打乱了他的部署,他原先是想要以一部分人来牵扯白起,自己再实现大迂回的,可是如今没有人可以做牵扯,自己要是直接带人突进,白起再关上撤退的道路,自己不就是要死在秦地了嘛?   魏无忌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摇着头。   各国都是为了援助楚国出兵,秦国没有直接威胁到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全力与秦人作战。联军内矛盾重重,彼此又不信任,白起凶猛,范雎狡诈,魏无忌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此下去,他只能被白起牵着走,白起完全占据着战场上的主动,唉....   年末,魏王不顾平原君与龙阳君的劝阻,执意派人与秦国议和,并且再次退出了自己所攻占的河内土地,秦国大方的原谅了魏国的行为,并且奉劝他们:不能再犯这样的聪明,这样的小聪明。这才允许魏国退出战场,当然,在议和期间,白起通过自己对时间的完美把控,趁着魏国派人去议和,议和却还没有成功的机会,迅速追赶回撤的魏军,并命令各地的秦军进攻魏国。   秦人攻占了高都,氏篸,有诡等城池,尽管魏国在解释,自己已经在议和了,秦人也并没有退出,在议和结束之后,魏王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领土又缩水了,他急忙派人去交接,可是秦人并没有同意,以魏国同意议和,已经退出了战场,何况议和就是代表着同意了这些城池的所有权为由,赶走了魏国的使者。   魏王听闻,病倒在了床榻上。   随后就是韩国,好吧,这次并不是韩王做主,而是国相张平上奏,希望韩王能够停止与秦国的战争,韩国都沦为了主要战场,遭受到了太大的损失,韩国没有力量再交战了,连驻守新郑的魏人都跑了,白起随时都有可能攻进新郑来屠城,韩王便也派遣使者去跟秦国议和。   秦国并没有搭理他们的使者,直接派人告诉韩王,让韩国割让阳城,负黍二座城池给秦国,这才让韩国滚出战场。   而如今在正面抗衡秦国的,居然就只有赵国与楚国了,规模庞大,精英聚集的联军,并不是武安君在外,应侯在内的秦国的对手,接着,就是楚国,楚国再也接受不了战争了,国内民怨沸腾,叛乱四起,烽火狼烟,忍受了两年饥饿的楚人,再也无法忍受,楚国已经饿死了太多人,耽误了太多次的耕作。   士卒们厌恶,痛恨战争,一触即溃,都无心再继续交战,无比的思念自己的家人,思念自己的家乡,有大批的士卒叛逃,有大批的士卒自杀,日夜流泪,哭诉着家人的姓名。有贵族趁着这个机会,拉拢百姓们反抗王室,楚人互相残杀,原先的那肥沃的土地上,流淌着的不再是清澈的溪水,而是楚人的血。   春申君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要平定地方的叛乱,他要救济百姓,他要给前线运输粮食,而且,他还要背负骂名,引发战争的,战争失败的,叛乱的,战争持续了三年,春申君坚持了三年,可是,他最后也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当春申君吐血,晕厥在了竹简面前的时候,楚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急忙派人去告知赵国,楚国撑不住了,楚国要议和了。   春申君醒来的时候,双眼通红的楚王就坐在一旁。   “大王...对不起...楚国败了...败了...”   春申君哭着大叫道。   “无碍,无碍,我们还有肥沃得土地,还有数百万勇武的百姓,还有景阳将军,项燕将军,还有您...楚国会再次强大起来的,楚国会强盛起来的,如今秦国所强加给我们的羞辱,寡人与您,一定要向他们讨要回来!加倍的奉还给他们!!”,楚王紧紧握着春申君的手,认真的说道。 第两百二十二章 《马服书》之年   战争终于结束了。   联军也并没有能战胜秦国。除却赵国,魏国割让了几座重要的城池,完全丧失了对秦国的主动进攻权,秦国牢牢的占据了南阳,以及楚国支援韩国的重要路段,楚国割让与韩国接壤的所有城池,失去了进攻三晋地区的权力,而韩国是付出了最惨痛代价的,秦国直接在韩国割让的土地上设立了三川郡。   这直接威胁到了魏国的都城,大梁。   也只有赵国,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秦国看似强势,可是这一场战争,秦国坚持的也并不容易,与联军交战,秦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很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国力。故而,面对依旧保存着实力的魏无忌,还有余力作战的赵国,范雎也没有再逼迫,“兄弟之邦”本就该友好相处。   景阳将军带着军队返回楚国境内作战,迅速的平定了国内的叛军,国内这些匆忙兴兵的杂军,根本不是在前线上与秦军血战的楚国精锐的对手,这些楚国精锐虽然不是秦人的对手,可是长期的战争让他们变得非常强悍,景阳也不冒进,稳扎稳打,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消灭了层出不穷的叛军。   楚王下令,赦免或减少了各地的税赋徭役,这才将爆发的民怨所安抚住。楚王甚至像迎接英雄那样迎接了所有返回楚国的勇士们,他带着城内的贵族,兴高采烈的走出了寿春,景阳将军低着头,看起来格外的沮丧,只是,楚王抓住他的手,大声的告诉众人景阳将军在前线上的功劳,抵御白起的功绩。   楚王拿出了自己的家底来,很好的犒赏了这支远征而归的军队,从将领到士卒,都得到了楚王的赏赐,就连重病在身的春申君,也是来到了楚王的宴席上,他当面向众人请罪,恳请景阳将军的原谅,景阳自然是没有什么要怪罪他的想法,说起来,春申君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被怪罪的地方。   在从前,景阳很鄙夷春申君的为人,因为春申君一味的讨好秦国,根本不敢与秦国交战,面对秦人的无礼与蛮横,春申君也只是想着委曲求全,给秦王和范雎送上自己的礼物,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来,可是此刻,景阳真正有些明白了面前这个虚弱的人,他终于明白了春申君为什么一直都要保持忍让。   楚国并不是秦国的对手,因为从前的惨败,楚国并没有足够的粮食,没有足够的军械,这一点,春申君先前跟大家说过很多次,他一直强调,楚国应该做的不是与秦国硬碰硬,而是不断的积累实力,增加势力,联合诸国来一同讨伐秦国。可是,他的言语都被大家当作了胆怯,就好像他说的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懦弱。   可是在如今,景阳是真正明白了春申君的想法。没有粮食储备的楚国,根本无法与秦国进行正面的交战,因为过多的征召士卒会影响耕作,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会让楚国陷入一个恶性的循环,没有足够的军械,使得楚人只能空手,或者拿着农具来上战场,想要击败秦人,这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   故而,在面对春申君的时候,景阳的脸上只有愧疚与悔恨,景阳一直都是主战派,他尝尝辱骂春申君的胆小,劝说楚王收复楚国的领土。他有些不敢去看春申君的双眼,不敢去看这个为自己顶替了罪行的人。黄歇却主动握住了景阳的手,笑着说道:“如今,我可以陪您喝酒了。”   楚王看着宴席内的群臣,并没有怪罪任何人,他笑呵呵的,仿佛完全忘记了战败的耻辱,大臣们也是如此,他们听着歌,跳着舞,彼此都是那么的开心,战败的阴影被抛却到了脑后。很快,楚国就开始施行一系列的恢复国力的制度,包括强行分配耕牛,鼓励农桑,释放奴隶家臣等等。   除却这些事情,在本土引起了更大轰动的《马服书》的问题上,黄歇又有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在国内泛滥的《马服书》,黄歇选择了公开,他发现,自己越是禁止这类的书籍,这著作的影响力就越是大,故而,黄歇带着人收集了不少马服君的著作,又将其进行修改。在这期间,他惊讶的发现,《马服书》又变厚了,原来是因为赵括教导弟子们时用了一些新的言论,黄歇即刻罗列了这些,制作了楚国官方版的《马服书:王七年》。   随即开始大量的传播。黄歇所修订的这个版本,有意的减少大一统观念,却大力的提倡仁政思想,甚至将楚国最近的制度与之结合起来。   俨然一副楚国要效仿马服君施行仁政的样子,随即又修改了税率,减少了徭役的频率等,将这件事大书特书,原先还在愤怒着,伤心着的楚人,终于是见到了一丁点的曙光,他们重新振奋了起来,开始投入到了耕作之中。   而《马服书》的真正意义,他所提到的制度,终于也在各国相继散发出了影响力,最重视学说的齐国,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本书的,齐王收集了赵国原版的记录赵括言行的文稿,又收集了秦国版的《马服书》,秦国书写散步在楚国的删改版楚文《马服书》,楚国黄歇版的《马服书:王七年》,制作了一套相当厚实,查缺补漏,将四本合成一本的齐国版《全马服书》。   顿时,这些著作书籍开始大范围的传播开来,赵括在赶到这个时代之后,为了防止自己的记忆力逐渐下降,也是为了教导韩非,将自己后世的全部经验都告诉了韩非,当然,这是很繁琐的,基本上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韩非问了什么说什么,其中包含了科举制,举孝廉,乃至公务员考试等选拔官吏的方式。   还包括了君主专制,立宪,共和等方面的政治内容,他将后世的那些国家都冠上了古名,直接讲述给韩非来听,韩非虽然觉得老师说的有些荒谬,可还是记录了下来,在讲完了律法,政治,外交,历史,军事等方面之后,赵括又讲述了天文,地理,以及后来会提出的几个简单的科学原理,还有一些数学概念。   只是赵括的理科一直很差劲,他也只是在这方面提出我们居住的地方是球体,月球围绕地球,地球围绕太阳,什么万有引力,地球上有陆地和海洋,杠杆定律,还有水蒸气可以做动力,机械方便生活什么的,这些他所能想到的初中知识...赵括很差劲,他说的这些,后来人几乎都是可以说上几句的,韩非很厉害,因为他对这些进行了总结。   他按着不同的学说进行分类,开篇是核心的大一统理论,随后就是政治制度,律法,外交,历史,军事等,再是他自己也搞不懂的科学,数学,天文,地理,逻辑学之类,还有杂篇,杂篇里是韩非所认为不重要的内容,什么篮球,足球之类的,还有什么五言诗,词,曲,乐器,漫画,演戏,京剧....   故而,当这些文稿流传到秦国的时候,秦王会那么的惊喜,而范雎也完全没有了攀比之心,赵括几乎是将两千年的经验做了一个总结。   范雎将这些编为《马服书》,秦人严谨,严谨的好处就在于他们不会胡编乱搞,会尊重赵括的原著,可即使如此,范雎还是去掉了其中那些太过骇人听闻的东西,什么百姓选举出王,未来将由百姓当作主之类的,范雎读着都觉得荒诞,没有想到啊,连马服君的这样的人,居然也会仰慕上古,想要恢复上古时那种国人议事,明君禅让的事情。   至于天文地理方面,这个时代倒是自由的多,任何人都可以提出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故而没有删减。   只是因为秦人重鬼神的缘故,所以将赵括提出的无神论给删除了。   至于杂篇,呵呵,我们秦人会玩什么足球??   可即使如此,《马服书》里涉及的内容太多,几乎涵盖了一切,严重的挑衅了所有的学说。这就让很多学派感到愤怒,他们大多都是钻研一个领域,您倒好,这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若是一个普通人写出这样的书来,那他一定会被所有人排斥,或者直接被认为是一个疯子,因为他书里的内容根本无法让人接受,可是,这本书的作者又不是普通人,说出这些话语的是马服君,马服君是一位贤人,是所有人都敬佩的。因此,当五个版本的《马服书》流传之后,终于是爆发出了他该有的影响力。   公元前255年,所有的国家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战争,他们的目标都放在了《马服书》上,不同的人,总是能从书里看出不同的东西,秦王从书里看到了大一统,白起从书里学到了攻心,秦吏从书里学到了法治,黄歇从书里学到了治国,有国中的贤人开始钻研马服君提出的那些制度,是否可行?   有武将们开始钻研马服君提出的战争理论,墨家开始钻研马服君所说的什么水蒸气为动力,还有他提出的那些机械,有学者开始动手试验杠杆定律,有人准备按着马服君给出的地图来探索世界...当然,最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有人开始玩起了《马服书》杂篇里的游戏,这些游戏还相当的火爆。   赵括就好像忽然给这个世界的人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刷新了一切认知。   可这也犯了众怒,很多的学者,很多的圣贤,开始了对《马服书》的批判,故而诞生了《批马服书》,《论马服书》等专门钻研和批判赵括的书籍,一时间,就连各国的庶民,都知道了有这么一本神书...赵王得知各国的事情,也不甘落后,急忙找来了韩非,弄了一本最正版的《赵国马服君书》。   这版的马服书也被韩国和魏国所接受,燕国是最懒惰的,他们直接找来了各个版本的马服书...并没有再制作,也没有表态自己是接受那一版本的。逐渐变得全面起来的《马服书》在各地流行,成为了贵族们必读的书籍,若是没有读过《马服书》,与朋友聊天都不知该吹些什么。   可即使传播量惊人,反对和质疑的声音还是层出不穷,没有人,根本没有人全盘的接受《马服书》的知识,包括了韩非,他也不认可老师所提出的一些言论,这些东西太超前了,故而,如今的人,有的是认可其中一部分理论,有的是利用其中一部分的知识,而有的是全盘否定。   马服君再次扬名诸国,这次,倒不再是因为他又做了什么仁义的举动,或者是他又击败了哪个强敌,这次他是以学说来扬名,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所认可的一位圣贤,被归类到杂家,可是将他当作敌人,抨击他学说的人,却是与日俱增,在各地,都出现了大量的学者赶往赵国的场面。   各派别的学者开始浩浩荡荡的赶往马服,有的是要跟他探讨知识,有的是要让他承认错误,有的则是想跟着他学习。   据说,楚墨与楚儒之间爆发了一次“辩论”,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进行辩论,不过辩论的内容是马服君,这一点不再是秘密,双方的学者经过了一次辩论之后,破天荒的,儒家居然取得了胜利,楚墨有六位弟子重伤,十二位弟子轻伤,而儒家只有五位弟子轻伤,这是在令人惊讶,因为在双方长期的辩论之中,儒家很少能占据优势的。   后来方才得知,这批儒者里有不少的公羊儒。而更加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些人居然是荀子所派出得,要知道荀子可是将诸儒都骂的不轻,公羊儒也没有能幸免。   当初荀子曾说:“帽子戴得歪斜欲坠,话说得平淡无味,学禹的跛行,学舜的快走,这是子张一派的贱儒。衣冠整齐,面色严肃,口里像含着什么东西似地整天不说话,这是子夏一派的贱儒。苟且偷懒怕事,没有廉耻之心而热衷于吃喝,总是说“君子本来就不用从事体力劳动”,这是子游一派的贱儒。”   而如今他却派出“贱儒”来阻止楚墨,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可惜,荀子只是能拦住一部分人,当好几种版本的《马服书》在各地传播之后,荀子也就无能为力了。   贤人们握着剑,骂骂咧咧的朝着马服赶去。 第两百二十三章 赵括的婚礼   正在马服的赵括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著作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他倒是听说秦国的范雎将自己的言行罗列了出来,弄了一本书,赵括也曾看过秦版的《马服书》,这不禁让他感慨韩非的强大,当初他跟韩非讲述这些的时候,完全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像是跟韩非聊天一样,将自己所知道的都灌输给韩非。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接受如此海量的知识,但是韩非却可以,韩非不仅是可以接受,甚至还能反驳,还能思索其可行性,韩非拥有强大的记忆力,逻辑思维能力,精准的判断力,毫无疑问,他是这个时代的天才,时代限制了他,而又造就了他。赵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那些言语,都被韩非整理了出来。   韩非删掉了其中那些无关紧要的,将赵括所想要表达的核心罗列出来,又一一分类,最后形成了马服书的草稿,而经过了数次的加工之后,有些版本的《马服书》,让赵括看的云里雾里,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懂了。赵括知道,自己是没有这种能力的,让他说可以,可是让他完成一个系统性的完备的学说著作,他就不行了。   韩非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您不行,我可以。   赵括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一直以来,他都在惭愧,因为他对赵国,对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什么贡献,而如今,他总算是能松一口气,这本书,一定可以帮到很多人。上头记载了赵括所能回忆起的很多初中高中知识,什么青苗法,募役法,农田水利法之类的,好处和坏处,前因和后果,他都说出来了。   什么?您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朝代和故事?哦,这是古人的事情。   还有一些平日里的生活常识,什么保持干净卫生可以避免疾病,多种树来防止泥土流失之类的,甚至还有娱乐活动,这些娱乐活动,甚至都不是赵括教导他人的,而是在跟韩非等人聊天的时候提起过的,赵括认为,适当的游戏可以让儿童变得更加聪慧,而一定的娱乐活动也能起到稳定的作用。   谁能想到,韩非连这个都给写上去了。   不过,赵括没有办法将心思放在著作之上,因为他要成亲了,这件事拖了这么久,赵母屡次抱怨,终于,双方拟定了婚期,决定到时候完婚,赵括稀里糊涂的就要成亲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不过,他已经没有办法反悔了。   就在这个时候,信陵君的大军返回了赵国。   赵王率领群臣出城迎接,赵括当然也是要去的,当信陵君出现在了邯郸城外的时候,赵王显得非常激动,他原先很担心,魏无忌会弃他而去,他急急忙忙的走了上去。信陵君看起来,黝黑了一些,也沧桑了一些,他没有喝酒,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来,面对赵王的热情,他也显得很平静。   赵括并没有办法跟他说话,赵王握着信陵君的手不松开,就好像怕他会跑掉一样,这让赵括完全没有机会上前说话,赵王让信陵君乘坐了他的战车,两人一同返回王宫,这是只有马服君才享受过的恩宠,而其余士卒赶往了校场,再返回家乡。进了王宫,赵王看着身边的信陵君与马服君,说不出的开心。   随后,赵王又解释着自己对楼缓的处罚,表示自己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信陵君的。   宴席进行了大半,信陵君总算是坐在了赵括的身边,“许久不见...毋恙?”,赵括询问道,魏无忌笑了笑,有些落寞的说道:“都还好,只是,我失败了,没有能战胜白起..”,赵括认真的说道:“您比他要年轻,在未来,肯定也会比他更加出色...”   魏无忌皱着眉头,他认真的说道:“他一个人,就打的四国军队溃不成军...这几年里,我总是睡不好,我很害怕一觉起来,白起会站在床头拿着长矛...我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说起了战事,聊了片刻,忽然询问道:“对了,您的马服书,我也看了,您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生活在一个圆球的上头?”   赵括苦笑着,这些时日里,向他询问的人并不是只有魏无忌一个,若不是他以往的威望,只怕早就被说成疯子了,好在这个时代有独特的包容性,能够包容各种学说,有的说世界是方的,有的说是半圆的,有的干脆说是在乌龟的背上,赵括说的,充其量也就是奇特了一些,并没有人训斥他。   若是再过上几百年,等一切都固化,他再说出这样的话,是一定会被骂死的。   “还有...天下真的有那么大?”   信陵君一一询问,赵括自然是解释了他的询问,信陵君这才笑着说道:“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杂篇,我很去玩您所说的那些游戏,可是没有机会,这次终于可以试试了...还有您说的演戏,我想让人给我演“信陵君三胜白起”,您觉得怎么样呢?”,魏无忌忽然笑了起来。   赵括也是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很好啊,等您安排好了,记得叫上我,我一定要去看。”   马服书里最受贵族欢迎的居然是残篇,这倒是赵括不曾想过的。除却古板的秦国,在其他国家,马服书里记载的游戏直接淘汰了原先的娱乐活动,具说齐人都已经开始搞足球比赛了,齐王亲自下场,组建了一个齐王队,赵括心里在想:这么下去,不会给弄出一个世界杯来吧?   “接下来上场的是赵国足球队与齐国足球队,留给赵国足球队的时间不多了...”,赵括急忙停止胡思乱想,派出了脑海里荒诞的这一幕,自己的到来,对这片土地最大的贡献,总不会是在足球上吧...赵括继续与信陵君聊了起来,期间也有其他贵族来找他,谈论的都是赵括所提出的那些制度。   “马服君...”,不知什么时候,长安君也坐在了赵括的身边,长安君咧嘴笑着,询问道:“我最近带着人来踢球,想要组建一支球队,不知道您是否能教我..”   好家伙,本来是想要宣扬后来的制度,结果却是极大的发展了战国娱乐业??   在王宫里,赵王安排了一出戏,这让赵括更加的惊讶,看来赵王也没有少读杂篇,被秦人看不起,所排除掉的杂篇,在其他国家内却如此流行,赵王安排的戏是《马服君破秦》,好吧,讲述的是马服君与白起交战的故事,赵王坐在赵括的身边,认真的说道:“本来是想看故马服君破秦的,只是有人说:找人来扮演您的父亲,是对您的不尊重。”   在赵王的言语之中,大戏开场。一个穿着盔甲的人走出来,有人拿着旗杆站在他的身后,随后就跟另外一个衣衫褴褛,长相实在不能让人恭维的“白起”打了起来,随后就是“赵括”追着“白起”乱打,最初大臣们还有些看不起这所谓的演绎,可是看到赵国击败秦国,却还是开心的手舞足蹈,甚至还有人上去打那个扮演“白起”的可怜人...   等到宴席结束的时候,众人都是意犹未尽,还有人询问这到底是什么,赵王非常的不悦,因为询问的人显然是没有读正版的《马服书》,只有秦版才是没有杂篇的。信陵君拉着赵括走出了王宫,赵括这才说起了自己要结婚的事情,信陵君被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笑着说道:“那看来您该多陪我饮酒,不然,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   终于,赵括与司空艺..不对,是嬴艺的婚期,到来了。   赵括坐在院落内,大口的喘着气,赵政就在一旁跑来跑去的,司空艺在明白了小赵政的爱好之后,就给他送了不少的“盔甲”,甚至还有“长矛”,“短戈”之类的,这让赵政更加喜爱这位母亲,恨不得直接搬到邯郸去。赵括坐在院落内,他也穿上了崭新的衣服,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感觉自己无法呼吸,非常的紧张。   戈走了进来,他也穿上了干净的新衣裳,连胡须都干净了很多,他说道:“可以出门了..”,赵括点了点头,抱着赵政狠狠亲了一口,这才跟着戈走出了院落,院落外,早已有马车等待着,狄正在跟众人言语:“稍后啊,该唱歌的唱歌,能跳舞的跳舞,我们不能让笑话停下来,就一路笑着将主母接回马服来!”   赵括上了马车,马服的百姓们都是在笑着,他们还在做准备,马车离开了这里,带上了礼物,众人笑着,走向了邯郸城,马服君的婚礼,在赵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就连庶民也都知道这件事,故而,当看到浩浩荡荡的马车赶往邯郸的时候,道路上的百姓都是在祝贺,赵括有些晕乎乎的回礼。   当马车进入邯郸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更是频繁了,百姓们堵着车队,开始唱歌跳舞,为赵括祝福,赵括的朋友们,魏无忌,董成子,虞卿,廉颇,田公,庞公等人也全部到场,就是在外的田约,司马尚也来了,只有一个李牧没有赶来。他们都在邯郸城门等候着,跟随着车队,来到了许历的府上。   刚刚到了府里,就有人唱起了歌曲,歌曲的内容是对新婚夫妇的祝福,即刻有门客开始伴舞,狄也开始与众人讲述起了笑话,其乐融融,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将司空艺接到马车上,赵括甚至都不敢多看她一眼,车队就开始往马服赶去,随行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都在唱着歌,跳着舞。   赵王委屈的坐在王宫里,听着王宫外的歌声,他很想要出去,可是现在还不行,等马服君回到马服,他就可以去祝福了...马服君的婚礼,逐渐变成了赵人的狂欢,甚至有邯郸的百姓跟随马车前往马服的,当赵括接回了妻后,婚礼便在马服开始了,赵括并没有采用如今的古老婚礼,他提议,让所有想要参加的人都能参与...   故而,马服内外,人山人海,若不是赵王送来了足够的肉食,酒水,只怕婚礼还完不成了。   赵括的弟子们也帮着维持婚礼,平公抚摸着胡须,笑着前来祝福,送上了自己的礼物,随后就是攀比环节了,赵括的朋友们开始送礼,魏无忌直接送了一马车的竹简,董成子送来了四十只羊羔,庞公送了一块雕琢好的玉石...还有门客们,弟子们,甚至是一些赵括不曾见过的庶民。   当有年迈的庶民,颤巍巍的送上了一枚鸡蛋的时候,赵国笑着接过鸡蛋,认真的感谢了这位老者。老者非常的激动,眼里闪烁着泪花,被搀扶着坐了下来,平公笑眯眯的跟他聊起了天,就这样,马服乡有些容不下这些人,于是乎,马服乡外也成为了婚礼的现场,当赵王赶到这里,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心里也是有些震撼。   他当年结婚,可都没有这么多人同欢啊。   赵王的到来,使得宴席更加的热闹,大臣们迎接赵王,又有信陵君陪着他喝酒,很快,赵王也下场跳起舞来,将心里的那些烦恼忧愁全部都丢开,也就只剩下了喜悦。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些穿着黑色衣裳的秦人走了进来,弟子们即刻围住了他们,而他们也不恼怒,自称是为马服君祝贺而来。   这些秦国的武士走到了赵括的面前,向赵括拜见行礼,当然,他们是被搜过身的,武器之类都并不允许带进来,赵王也有些困惑的看着他们,他记得这些秦人,他们原先是来邯郸与赵国议和的,后来一直就没有离开,赵王也派人去监督,生怕他们又安排什么奸细,没有想到,他们原来是在等着马服君的婚礼。   “秦王恭贺马服君得婚礼!”   使者大声的说道,他又说道:“赐武成县,郑县为马服君食邑~~拜马服君为武成君~~”,使者宣读之后,这才朝着赵括又拜,并且将秦王所赠送的其他礼物放下,也不顾赵括的言语,直接离开了这里,赵王再次皱起了眉头,眼里有些恐慌,赵括的面色平静,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摇着头,说道:“将秦王的礼物送回去吧。”   赵王这才有些安心。   司马尚醉醺醺的拉着田约,看了看周围,方才询问道:“李牧为什么不来呢?当初马服君那么看重他,若不是马服君,他早就被罢免了,如今马服君大婚,他居然不来?”   “或许...他是有其他的祝福方式吧。” 第两百二十四章 我不是骑劫!   草原有属于自己的一种伟力,尤其是不曾被破坏的原野,踩在一片柔软之上,望向远方,只有清澈的蓝,以及望不到头的翠绿,蓝色与绿色不知在什么地方交织,让人不由得感慨自然的伟力,又沉迷在这样的景色之中,若是累了,只管随意的坐下来,风轻轻的吹过,野草哗啦啦的为你奏曲,白色的绵羊就藏身在周围,作为点缀。   有牧民骑着骏马,骏马伫立着,仿佛也在欣赏这塞外的风景画,牧民更是谨慎,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牧民所要注意的就很多了,他们要防狼,防贼,最重要的...他们还要提防塞外的敌人。在远处,有几条狗正来回的踱步,经过了上万年的驯化,这些狼群的后代成为了对付狼最好的手段。   当然,失去了野性的他们并不是狼的对手,他们也不怎么敢去跟狼群撕咬搏斗,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是示警,因为有着出色的嗅觉,一旦意识到野草之中匍匐着的危险,他们就会提醒牧民,大声的叫起来,恐吓着敌人。狼是这片土地上优秀的猎手,他们团结,谨慎,又有着凶残的本性,很多牧民都是将这种野兽作为自己的图腾。   可是,牧民们最厌恶的也是它,因为一旦它冲进羊群,它就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有一头熊冲进羊群,它或许会咬上一只羊,慢悠悠的离去,可是狼,它不会这样,它会将全部的羊都给咬死,然后带走其中一只,就好像它不是为了进食,而是因为仇恨羊这种生物,故而他们所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   这些都是居住在云中,雁门郡里的牧民。   他们已经很久不曾在这里放牧,雁门的牧民还好一些,他们的郡尉司马尚,是可以保护他们,每次有敌人来袭,司马尚都会冲上去与敌人血战,保护这些麾下的牧民,可是云中就不同了,在云中,郡尉李牧却是出了名的懦弱,最初的他也曾与胡人厮杀,可是后来他受了伤,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被胡人吓破了胆,大家是这么说的。   李牧不许牧民在塞外放牧,对于胡人也是坚守不出,胡人没有办法,只能去雁门郡跟司马尚厮杀去了,云中的牧民也不怪罪李牧,毕竟胡人每次杀来,所造成的损失比狼还要大,狼只是吃羊,可胡人是要杀人的,他们会杀死青壮,带走妇孺。虽说塞外的牧场更加的丰盛,可是性命显然是更重要的。   可是这些时日里,李牧将军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命令所有的牧民都去塞外放牧,甚至还要他们将自己的牛羊都带出来,牧民们心里很是困惑,可是这些时日李牧整天带着他们的孩子操练,给与的赏赐也足够多,他们也没有违抗命令。在这几天里,丝艾外的牧民漫山遍野,牲畜更是多不胜数。   忽然,那些趴在草地上懒洋洋的犬抬起了上身,他们仿佛听到了什么,只是呆愣的看着前方,忽然间,它们狂吠了起来,朝着北方狂吠了起来,牧民们瞪大了双眼,是狼?不对,这里有这么多的牧民,这么多的犬,狼怎么敢靠近呢?那是...牧民们忽然大叫了起来,策马狂奔,开始驱赶自己的牛羊朝着云中郡的方向赶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的响亮的马蹄声,胡人骑着马,手持弓箭,怪叫着,密密麻麻的,人数越来越多,正从四面八方朝着这里杀来,牧民都惊呆了,也不敢再留意自己的牲畜,只能骑乘骏马狂奔离去。牛羊也是惶恐的跟随着主人,浩浩荡荡的,就在这个时候,迎面冲来了一支骑兵队。   这些骑兵都是云中的骑卒,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紧张,打着李牧将军的旗帜,只有三千多人,当他们看到了远处越来越近的胡人骑兵之后,顿时就冲了上去,胡人穿着毛皮所制成的衣裳,看着从远处冲来的敌人,没有半点的惶恐,直接拿起了手中的弓箭,甚至都没有瞄准,箭矢便飞了出去。   这些云中的骑卒们当然也是拿起了弓箭,只是,双手离开了缰绳,就有人从马背上摔了下去,生死不明,更多的人还是能够完成骑射的,双方的箭雨分别都笼罩了对方,一时间,箭矢入肉,一个又一个人从马背上摔落,胡人并没有列阵,甚至也看不出将领是谁,他们只是随意的分散开来,减少箭雨所造成的伤害。   双方即将碰在一起的时候,胡人即刻拉住骏马,绕开了这些人,再次拉弓,箭矢从各种方向落入赵卒之中,不断的有人掉落,赵卒也是英勇的反击,只是比起胡人,他们的骑射还是不够看的,赵国进行了“骑射”改革,可是这面对天生长在马背上的胡人,还是有些不够看,可他们已经是可以反击了,若是让齐国,魏国来参战,他们连敌人的衣袖都碰不到...   胡人并不与他们接触,只是怪叫着,在他们周围来回的奔驰,不断的射击,耍的赵国骑卒团团转,终于,赵国骑卒开始撤退了,胡人紧紧咬在他们的身后,赵人留下了半数以上的尸体,慌忙的逃了回去,看着漫山遍野的牲畜,看着那些溃败的逃兵,胡人大笑了起来。   胡人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赵国内有个人成亲,最能打的司马尚已经去了邯郸,这里只有一个不敢打仗的懦夫李牧,得知这个消息,一直都在云中没有什么收获的胡人,顿时就来了兴致,单于率领了足足十四万士卒,想要一举攻下云中,雁门等地区,将这里洗劫一空,而这些胡人骑兵,不过是先锋而已。   胡人的大军漫山遍野,因为没有阵型,显得杂乱,却又让人找不到破绽,因为他们是分散的,什么火攻,水淹,包围,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他们并不聚集在一起,也没有驻军大营,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最优秀的斥候...来去如风,这就是为什么赵国在面对塞外这些胡人的时候,只能被动的选择防守的缘故了。   若是人数少了一些,还有办法消灭,可是面对十几万人,或许也只有秦国有实力可以将他们一举消灭。   当单于看到了这漫山遍野的牲畜的时候,他嘴巴都笑歪了,对左右说道:“赵国的李牧送给我这样的贺礼,我也就不能再推辞了,赶紧收下吧,这些年里,李牧将军只守不出,我没有机会去拜访他,如今他的骑兵全部溃败,我们应该去云中拜访一下,感谢他送的礼物!”   于是乎,大军并没有拿着牲畜返回,而是朝着云中发动了进攻,这一路上,赵人屡战屡败,几乎到了望风而溃的地步,甚至都没有对胡人造成任何的伤害,胡人大军一路拿下了边关的烽火台,又将这些他们所痛恨的烽火台所烧毁,砸掉,这让他们更加的欣喜,赵国为了对付他们,造了很多的防御措施,使得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斩获。   当他们来到了云中的最后一道屏障的时候,终于是在城墙下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死伤了不少,单于就下令骑士们轮次的进攻,就是飞速赶到城墙下,朝着城墙内射箭,然后返回,不断的来回,来消灭城墙内的防守力量,就这样,单于带着十几万人猛攻了六天之后,终于,逼得李牧放弃了城墙,逃了回去。   单于无比的开心,他已经有六年不曾攻进云中了,没有想到,赵国居然会让李牧这样的人来守卫这里,单于大举南下,十几万胡人兴冲冲的攻进了云中,他们眼里满是财富,什么也不顾的朝着腹部地带赶去。就在胡人的先锋靠近了云中治所的时候,他们再次遇到了敌人,遮天蔽日的赵国大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所有可以前进的道路上。   箭矢如雨,在战鼓声中,这些士卒不断的朝着他们靠近,这些人都是云中的牧民,是这些年里李牧所操练出来的,他们守着所有可以杀进腹地的道路上,结成了阵型,胡人的进攻就像是海浪一样,不断的袭击着,而他们就如磐石,一次次的击退了胡人,他们的数量足足有五万多人,都是最为勇猛的,最善射箭的牧民。   当单于也赶到了这里的时候,愤怒的单于带着自己的主力展开了进攻。   而在这个时候,胡人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两侧都出现了敌人,两侧的敌人数量都是在五万左右,他们从三面不断的逼近,不理会胡人的箭,也不理会这些人的叫嚣,只是不断的在战鼓声里逼近,射箭,杀死敌人,胡人直接被压缩在了一个狭小的圈子里,他们都不知道,这些赵人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英勇,如此善射。   当胡人开始自相踩踏,骏马都无法冲锋的时候,单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急忙下令撤退。   而在胡人的身后,出现了赵国的战车部队,足足有一千三百多辆,当这些战车在步卒的协同下,从大后方展开冲锋的时候,胡人崩了,全线崩溃,在云中之内,他们丧失了机动力,甚至被赵人团团包围,也失去了逃命的路线,到最后,胡人只能露出自己凶残的一面,开始与赵人血战,拼的就是血性。   双方的骑士们拉开了弓箭,长矛互刺,与过去不同的是,赵国士卒并没有害怕,也没有撤退,他们怀着必死的决心作战,不只是因为李牧的赏赐,更是因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若是他们后退,他们的家人就要成为敌人的奴隶,他们血战不退,从三个方面,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与一群骑兵们血战。   看到这些发狠的牧民,胡人终于还是没有能打败他们,甚至都没有办法突围,这些人所列成的阵型很是密集,往日里胡人一直都看不起赵国士卒所弄得什么阵型,今天,他们总算是看到了。单于很是着急,只能带着主力在周围来回的厮杀,号召大家杀掉这些拦路的敌人,去劫掠更多的财富。   李牧骑在马背上,冷冷的看着这杂乱的战场,在他的身后,则是有着超过一万三千人的骑兵,李牧一声令下,这支生力军加入战场,杀进了胡人之中,李牧直直的朝着单于杀了过去,单于早在看到这支精锐一路横扫,朝着自己杀来的时候,就掉转马头,急忙逃离了,胡人只能是从各处突围。   他们想要返回塞外,他们已经后悔自己来到这里了,只是,进来的容易,出去却比较困难,四面八方都是赵国的士卒,李牧又亲自带队来回的冲杀,胡人四散而逃,失去了所有的指挥,只是想着能找到缺口。   这次的战争,足足持续了十几天,持续的如此久,是因为胡人跑得快,需要进行追杀。整个云中的青壮都被李牧调动了起来,形成了十五万人的精锐部队,强势的面对胡人的十几万骑卒。这些被李牧操练了好几年的精锐与同样数量的胡人作战,借助地形优势,将胡人杀的溃不成军。   当单于带着自己的护卫鬼哭狼嚎的逃离了云中的时候,李牧的大军已经消灭了他所带来的十万胡人大军。胡人在云中之内全军覆灭,没有剩下一个活口,李牧并没有就此作罢,他带着那一万多人的牧民组成的骑兵队伍,直接杀进了塞外,灭掉了襜褴,收服了林胡,击溃了东胡,赵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整个云中,雁门的牧民都听闻了这件事,他们不敢相信,那样强大的胡人,居然被那位懦弱的李牧将军给击败了?   李牧骑着骏马,看着士卒们笑着,驱赶着胡人的牛羊,将这些牛羊赶向了云中郡,李牧决定用这些战利品来犒劳大军,还有那些遭受了损失的牧民们,李牧就那样看着大军,脸色冷静而又沉着,没有了往日的浮躁,甚至都没有半点的欣喜,这位年轻狂妄的骑劫,终于成为了李牧。   赵国最后一位守护者,李牧。   李牧握着缰绳,忽然朝着云中的方向狂奔而去,风吹打着他的脸,身后的骑士们纷纷跟随在他得身后,形成了一道草原上的洪流。马蹄声响彻天地,而所有的牧民都望着那个冲锋在最前头的男人,眼里满是敬爱。   “兄长,希望您会喜欢这份礼物,牧在云中,恭贺您的婚礼。” 第两百二十五章 东方的智者学派   赵国最近发生了三件大事。   这第一件大事,自然就是马服君的婚礼。在这些年里,赵人几乎就没有过什么值得庆祝的时日,就算是当初击败了燕国,秦国,他们也很难笑得出来,因为他们有家人死在了战场上,他们的肚子还是饿着的。可是这一次就不同了,固然,魏无忌带兵出征,伤亡还是有的。   可是这些死在他国的士卒的家人,都得到了魏无忌的赏赐,魏无忌也如赵括那般,将赵王所赐予给自己的赏赐分给了这些人,或许,这也是他送给赵括的礼物,而赵国的变法虽然不说有多成功,可是在拥有了完善的基层制度之后,起码不会出现乱收税赋,扣押耕牛之类的情况,官吏们的职务环环相扣,又有马服君虎视眈眈。   这一年,赵国的百姓总算是吃饱了饭,赵王没有发动徭役,税赋也减少了很多,正好赶上了马服君的大婚,就是远在云中,雁门的百姓,也为马服君而欢呼,祝贺他的婚礼。赵括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婚礼居然成为了赵国的一次节日,举国同欢,这是赵王也不曾享受过的待遇。   赵人非常的开心,家家户户走出门来,谈论着马服君,自发的唱歌跳舞,即使不能赶去马服,他们也要用自己的办法来为马服君庆祝,而当地的贵族,官吏们,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结交”马服君的机会,他们组织民众,拿出了粟米,牛羊,来赏赐百姓,允许他们庆祝,甚至还有的贵族组织了足球比赛之类的娱乐活动。   赵人已经很久不曾这么开心过了。   而第二件事,自然就是李牧击破了胡人,这件事,或许对于邯郸,代郡的百姓们来说,没有多大的触动,可是对于边塞的百姓,乃至是国内的贵族们而言,这就是天大的惊喜啊,胡人,一直都是赵国的大敌,赵国想尽了办法想要抵御他们,谁能想到,李牧一战就消灭了近十万的胡人。   胡人的数量并不多,青壮更是稀少,这十万人的损失,他们十年都未必能缓过劲来。   “十万人??李牧真的灭了十万胡人??”,赵王瞪大了双眼,再一次开口问道,使者无奈的点着头,又将战争的经过详细的告诉了赵王,赵王忽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拍手大叫着,猛地跳了起来,吼道:“来人啊!!派人去迎接李牧将军,不,去迎接寡人的武安君,寡人要将武安城赐予李牧将军!”   “秦国有白起,寡人有李牧!”   赵王笑得都有些失态,使者只好提醒他,武安城是赵括的食邑,赵王摇了摇头,马服君的食邑那么多,分出一块给李牧将军又如何呢?于是乎,李牧就成为了赵国的武安君...只是,赵国武安君还在塞外追击敌人,没有办法回来,赵王便急匆匆的将自己的所有赏赐都派去了云中,这次的赏赐仅次于对马服君和信陵君的赏赐。   当赵王知道李牧要比马服君还要年轻很多的时候,知道这一战李牧只是损失了一万六千人的时候,他险些笑的断了气。赵王缓了过来,就要去找马服君商谈这件事,可是他最近的心腹,郑安平却劝阻了他,马服君新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赵王也就只能给郑安平诉说心里的激动。   “在先前,武安君据守不出,任由胡人劫掠,寡人非常的愤怒,想要惩罚他,马服君劝说寡人:他问寡人,是白起更可怕还是胡人更可怕?”   “寡人告诉他:当然是白起。”   “他就说:当初李牧跟随我讨伐白起,他都没有害怕,如今怎么会害怕胡人呢?这一定是他的计策。”   赵王摇着头感慨道:“寡人当初还以为马服君是有意偏袒武安君,今日才知道,原来马服君早就看出了武安君的不凡啊!”,赵王又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可怕,他喃喃道:“马服君..信陵君..信平君..望诸君..武安君..”,他又笑了起来,拍着双手,他说道:“寡人想要让武安君来担任假相,您觉得怎么样呢?”   郑安平被吓了一跳,他点着头,说道:“对武安君自然是应该委以重任的,可是武安君太过年轻,虞卿又没有什么过错,若是冒然替换...只怕...”   赵王这才想起来虞卿,只是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很对。”   而第三件事情,自然就是秦王封赵括为武成君,一个国家的国相,被另外一个国家拜为国相,这种事情倒是发生过。可是一个国家的封君,却被敌人赐予食邑,这似乎是不曾有过的,罕见的。赵人都有些生气,在他们看来,这当然是秦人眼红他们的马服君,想要从他们这里抢走马服君。   这些时日里,一直都有传闻,说马服君与秦国的关系密切,只是,没有哪个赵人愿意相信,就是赵王,也只是将这件事当作是应侯的离间计,在范雎多次使用了离间计之后,赵王对离间计的免疫程度也是有所提升。当然,马服君并没有接收秦人的赏赐,也没有去秦国来接手自己的食邑。   秦王的使者说:秦王听闻马服君喜欢食桃,故而在马服君的食邑所在的山里种满了桃树,并将这里改名为桃山,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这桃林里为马服君接风洗尘,畅聊治国的道理。   秦国的举动,让诸国的国君都若有所思,在不久之后,韩国的使者也赶到了马服,韩国使者带来了韩王的祝福,并且准备将与秦国接壤的几个县城全部封给了马服君为食邑,称为华阳君。韩王的举动,显然是气坏了秦王,秦王直接下令驱逐了韩国的使者,若不是看在大家是同盟的缘故,只怕就要弄死这些使者。   赵括目瞪口呆,秦王册封自己,他能明白,这是秦王的离间之计,想要离间自己与赵国的关系,当然也有着想要拉拢自己前往秦国的想法,可是韩王,这是想做什么?离间?拉拢?就是韩非,也没有能明白韩王究竟想要做什么,最后却是狄说破了其中的悬念,狄笑着说道:   “韩王大才啊,非说这些城池与秦国接壤,那么将这些县城划给马服君做食邑,秦王那么的喜爱马服君,自然就不会去进攻这些地方了...”   赵括目瞪口呆,随即,他忽然发现,韩王很有可能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马服君的婚礼已经结束了,共持续了三天。说起来,赵括还真的是不太适应,他习惯了一个人睡觉,而现在,每天醒来,身边却总是趴着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像极了自己前世所养的猫,赵括的睡姿很不雅观,总是在床榻上摆出一个大字,新婚第二天,当他发现自己的手和腿压在了艺的身上,将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就改变了自己的睡姿。   艺不爱说话,面对赵括也有些害羞,赵括倒还好,带着她去拜见了母亲,又去拜见了许历。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赵政不开心,大母不许他去父亲的房间,赵政恼怒的询问为什么,大母也不回答,更是不许他去问,赵政一旦继续追问,就要挨打。小家伙非常的不开心,只有狄愿意告诉他,狄说:这是为了让你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赵政这才明白,原来父亲是在瞒着他偷偷的给他找弟弟妹妹。   于是,在赵括跟弟子们上课的时候,小家伙忽然冲进来,大声的说道:“父亲,您跟母亲在房子里给我找弟弟妹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请给我找个弟弟,我封他做将军,让他陪我去打仗!”,弟子们低着头,他们受过严厉的教育,他们不能笑,随后就是赵括暴怒,跳起来,拿起棍子,追着赵政打。   最后,罪魁祸首狄也没有能幸免。   赵母并没有欺骗赵括,艺是一个很贤惠的妻,她会把赵括的衣服都洗的干干净净的,她也很会做饭,她做的饭也很好吃,赵政和赵括就在院落里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的就好像是两只松鼠,脸庞圆滚滚的,在其他时候,她不是带着赵政去玩耍,就是去帮助其他人,她做好了饭,总是会去送给平公,杜这些人。   偶尔能看到她在打扫门前的道路,顺便会帮着将平公门前的道路也扫干净。   马服乡的人,也愈发的敬爱这位夫人。她有着跟马服君一样善良的心,马服乡里的女子们受了什么委屈,也都会找她来倾诉,她的人缘不错,又善于倾听,赵括常常坐在院落里,看着她在院落内忙来忙去,不由得傻笑着。赵括曾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简单的食谱告诉她,她也试着去做了,却怎么也做不出前世的那种味道。   她做的粟米饭很好吃,小麦饭就要差了一些。   赵括常常在外忙碌,大早上的就要去学室里,学室里的弟子越来越多,如今已经有了六百多位弟子,学室里都有些住不下,只能再次扩建,赵括在上午会给他们讲解《马服书》的内容,原先他手里还没有教材,如今总算是有了,就按着教材去讲解,而到了下午,他会去讲一些故事。   讲完了故事,便是一对一的提问回答,这些弟子们有着自己的困惑,赵括就会一一解答。   原先那些来跟随赵括的弟子们,已经有七个人离开了,他们也不算是掌握了所有的知识,大多都是被自己的国家所召回去的,他们回去之后,具说就是被委任来负责讲解《马服书》,因为《马服书》的火爆,这些人有了不错的地位,他们都是赵括的第一批弟子们,便在故国宣讲马服君的诸多思想,他提及的制度等等。   这些人受到马服君的影响,虽然各自性格不同,可还是有着马服君的善良,对待任何人都很亲切,遇到来讨教的庶民子弟,也绝不驱赶,就这样,赵括的思想,逐渐在各国都开出了花,影响力不断的增加。   可是,这几位弟子也是遭遇到了为难,其他的学者们,有些不敢直接去找赵括的,就打起了他们的主意,有学者来找他们辩论,尤其是齐国的那两位弟子,更是如此,天天遇到他人来挑衅,要他们证明大地是圆的。弟子们笑着,让他们证明大地不是圆的。   在韩王的使者赶到马服之后没多久,魏国的使者也来了。   使者是一个白胡子的老者,长相倒是与戈有些相似,只是那气度颇为不凡,他带来了魏王的祝贺,好在魏王没有说要给与赵括封地,只是送了一封书信,希望赵括能够赶往魏国,来宣讲自己的思想内容,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像样的礼物,这让赵括的门客们对魏王都有些鄙夷,这堂堂国君,怎么会如此小气呢?   他们当然不知道,如此困窘的魏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送去的礼物了...都被平原君拿来整顿吏治了。   当然,还有平原君的祝贺,平原君还送来了礼物,那就是...赵括面前的这位老者。   赵括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老者看起来却是相当的潇洒,他眯着双眼,笑着说道:“马服君,许久不见。”,赵括并没有想起来自己跟他什么时候见过面,老者这才提醒到,当初赵括去跟平原君借粮,自己就在现场。赵括还是没有想起在那里见过这位老者,可他也没有失礼,认真的邀请这位老者坐下来。   “我看到您在《马服书》里提到的逻辑...敢问,什么是逻辑呢?”   “逻辑是思维的规律和规则,是事情的因果规律,我所说的逻辑学,正是研究思维规律的学说...”,赵括说着,老者忽然笑着拍起手来,他叫道:“您说的很对,您觉得墨家所说的坚白相盈,是否符合逻辑呢?”   听到这句话,赵括就知道面前这位是谁了...因为这个辩论在如今是很有名气的,墨家的盈坚白,和名家的离坚白,这位如此执迷于逻辑,穿着又不凡,想来就是那位离坚白的提出者,“白马非马”的名家公孙龙?公孙龙还是很有名气的,仅次与荀子,赵括有些疑惑的问道:“您是公孙龙先生?”   公孙龙大笑了起来,说道:“是,原来您也知道我。”   公孙龙没有再多说,直接抛出了自己的讨论命题:石头,它有坚、白二性,通过人的不同感官,分别产生两种不同的感觉,他认为,自己能碰到石头,就能知道石头的坚固,却看不到他的颜色,而自己可以看到它的颜色的时候,却得不到它坚固的感觉。故而,石头的这两种性质是分开着的。   公孙龙认真的说道:“世界及其所产生的一切现象,都是来源于物质,任何一类具体事物都具有确定的属性和属于一个确定范围...概念是事物的称号,知道此物而非此物,知道此物已经变化而不是此物了,就是不可以此名来称呼此物,知道彼物而非彼物,知道彼物已经变化而不是彼物了,就不可以彼名来称呼必物,这就是要遵守不矛盾率....”   “色,坚固等共相是可以离开人类的感觉而独立存在的....”   “我认为飞鸟的影子并没有在运动,在每一瞬间,飞鸟的影子可以认为是不动的...”   “以概念来称谓事物而不超过事物的实际范围,只是概念的外延,以事物的本质属性来规定概念所表示的事物,使该事物充足具备而不欠缺其本质属性,这是概念的内涵,概念的内涵不充足就是错误的概念,概念具备充足的内涵就是正确的概念。”   赵括的门客们瞪大了双眼,就是弟子们也不例外,公孙龙说的话,他们居然一个字都不明白,他们总算是体会了平原君的感受,平原君将这老头送给赵括,大概就是因为听不懂这老头平日里的言语?   同样的,赵括也是目瞪口呆。   喜欢诡辩,喜欢研究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题,还有这些运动,本质的命题...怎么这么熟悉呢??赵括忽然醒悟,这不是西方的智者学派吗??他惊讶的看着公孙龙,他在公孙龙的身上,以及能看出一些哲学的火苗,那种最早的对世界的探讨,名家不只是像白马非马那么的简单...   公孙龙如今所说的概念或者意志有不变,绝对的属性,这怎么听都像是柏拉图说的啊。   只是,因为没有人理解,因为找不到答案,这些绝望的名家,开始完全的走向了诡辩的道路,他们不再去探讨世界的本质,他们只是把从前用来探讨世界的工具当成了自己的目标。公孙龙兴致冲冲的说着这些,他非常的开心,他所说的这些,没有人理解,就是他的弟子们,也只是背诵而不是去理解。   他一直都没有找到能够跟自己探讨这些的人,在如今,他将自己心里所想的,想说的,全部都说了出来,越说越是激动,手舞足蹈。   “您说的不对...”,赵括忽然开口。   老人停止了讲述,这一刻,他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满脸的颓废,因为这一次,他并不是来辩论。   “时间有连续性,空间有延展性,飞鸟的影子在时空体内又是运动着的,您怎么可以说他是不动的呢?”   老人忽然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赵括。   他笑了起来,他认真了起来,放声说道:   “不对!时间和空间是可以分开的!他们都是不同概念的....”   赵括看着面前认真的谈论着自己对世界得看法,思想逐渐偏向形而上学的老者,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这些可爱,可敬的人啊。 第两百二十六章 学术大辩论   这些时日,公孙龙总是跟在赵括的身边,要跟他探讨哲学,逻辑等学问。   两人就从意识还是物质的方面展开了辩论,赵括当然是唯物主义者,而公孙龙这里却不能做出划分,他既承认物质可以不寄托意志而存在,可又觉得是意志是万物的根本,赵括靠着自己半吊子的哲学知识,显然是不能说服面前这位老者的。哲学就是这样,大多数情况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两人天天辩论,连赵括都被说的面红耳赤,因为说不出自己想要表达的观点而与公孙龙吵了起来,吵来吵去,发现自己说不动这个老顽固,他就停下了,不过,公孙龙还是很开心,因为赵括能听得懂他想要说什么,更不会将自己赶走,他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赵括是目前唯一理解他的人。   他当年跟墨家学派的人辩论过,那个时候,他非常的激动,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孤独的,还有人跟他一样的探讨世界的本质,可是如今,那些楚墨来找他辩论,他却有点失望,因为这些人只懂得去背诵前人留下的东西,并没有一个自己的认知,公孙龙用自己最近理解的内容,轻松的击败了他们。   而赵括不再跟他争辩,他就换了衣服,在马服居住了下来,他是被平原君赶走的,因为平原君无法接受他的学说,公孙龙结合《马服书》劝说平原君:直接掌握魏国的大权,然后占据赵国,三晋合一,再与诸国形成统一的联合国家,有贵者推举出有贤能的人来担任王位,十年一轮换,以此来完成大一统。   可是赵胜却非常的愤怒,并且认为这很荒谬,又因为他多次挑唆自己叛乱,认为他别有用心,便将他送去了马服君这里。   公孙龙很喜欢赵括的政治学说,这是因为名家的政治主张,其中包括无厚,去尊,偃兵,兼爱,惠民,非约等,无厚去尊是讲述人人平等,没有尊卑,其后就是反对暴力的统一,要惠及百姓而不是贵族等,这些思想和赵括的思想并不冲突。至于公孙龙挑唆平原君,这是因为名家的另外一个性质。   不法先王,不是礼义,这是说先王的礼义和法令并非不能改变的圣物,改革是正当的。他们反对固步自封,还算是激进的改革者,具有反传统的精神,赵括所说的那些很超前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就是可以完成的,所有的东西都该不断的进步。他们无视所谓的礼法,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忠君之类的想法。   正是因为名家与赵括学说的相似性,当初名家才会出声赞同赵括的学说,农家,法家,名家,这三家大概是与赵括学说没有任何冲突的,而其余学派嘛...大概是因为没有冲突,公孙龙干脆也来到学室,听赵括讲述自己的学问,成为了这里最年迈的学生,他还称韩非为大师兄,吓得韩非不敢受礼。   就是这么一个想着让天下停止暴力的活动,却又无视礼法,想着跟人辩论,却又发呆去思索着世界的老头,成为了马服乡里最令人讨厌的家伙,除却赵括,并没有人喜欢这个老头,庶民是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学者,而那些认识的他,也不敢与他亲近,只怕自己听不懂他的话而出丑,当然,还有更多人是因为不赞同他的那些学说。   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最初赶到马服的时候,谁也不认识他,还是狄给他们普及了不少关于公孙龙的知识。   “当初,燕昭王想要攻打齐国,公孙龙带着弟子们,从赵国赶到燕国,劝说燕王停止战争,燕王答应了,公孙龙却不相信他,猜他说:您当初寻找能用兵的人才来击破齐国,如今您身边都是会用兵的大将,您肯定还是要进攻齐国的,燕王说不出话来。”   “秦国当初跟赵国拟定盟约,要互相帮忙,后来秦国攻打魏国,赵国去救援,秦王便称赵国不守约定,公孙龙说:可以告诉秦王,赵国很早就决定要保护魏国,秦国是后来才进攻魏国的,是秦国不守约定啊。”   “先王曾跟公孙龙先生谈论,说自己有爱护所有人的心思,为什么还不能让赵国强大起来,公孙龙告诉他:您因为秦国得到土地而愤怒沮丧,因为魏国的灾害而开心的摆宴席,您是没有真正的爱护所有人的想法,所以没有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   狄是从韩非那里知道了这些事情的,不过,这一点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听到了这些事迹,众人对这位老头又有了一种别样的尊重,可这种尊重随着老头各自奇怪的论调和无礼的行为而被破坏掉了。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留在了马服,成为了这里的百姓。   农家的学者展,非常的讨厌公孙龙。   因为他觉得公孙龙不干人事,不懂耕作,不知防治,更不明白种植,那您活着干什么呢?整天说着些谁也听不懂的鬼话,研究这些有什么用呢?能让百姓吃得起饭嘛?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嘛?   公孙龙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研究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耕作之类的事情,随便一个庶民都能完成,难道还需要去研究吗?展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等到自己的学说被接受的时候,人人都能变得幸福,您的贡献将微不足道。   两个学派争执不休,赵括也没有去参与他们的纠纷,反而有些庆幸,公孙龙终于不来烦自己了。赵括还在用心教导着自己的弟子们,因为他感受到了弟子们的力量,这些弟子们在回去之后,就能为周围的人去讲解自己的学问,他们就会成为一座座小学室,教出更多的弟子们,赵括对于弟子们也没有太严格,无论是想要学习什么方面的内容,他都会用心去教。   就是有贵族弟子向跟他学习那些娱乐活动,他也会简单的为他们讲解。   就在赵括全力教导着这些弟子们的时候,终于有客人来到了马服。韩非将这位带到了赵括的面前,赵括急忙起身与这位客人相见,这位客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小,身材高大,留着短须,脸色憔悴,韩非为赵括介绍道:“这位就是韩国的郑国...”,赵括一愣,这位郑国倒是与他所想的不同。   他并没有学者所有的那种自信,看起来很是平凡,普通,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模样,眼神里也没有任何的光泽。他在拜见了赵括之后,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方才说起了韩国的情况,苦,很苦。因为在与秦国的战争里,韩国沦为了主要战场,故而受到了最大的影响,韩国各地都变成了废墟,百姓们无处可逃,死伤无数。   被杀死的,被饿死的,被冻死的,郑国摇着头,赵括明白了他脸上的那种忧愁是从何而来的了,他皱着眉头,心里却很明白,只要战争没有结束,这些苦难就不会消失....不过,韩国已经被打废了,可以说,韩国如今没有了任何能自保的力量,国土被压榨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韩人的日子只怕会过的更加困难。   而想起韩国,赵括便会想起那位呕心沥血的国相。   “张相他...”,赵括刚刚提及,郑国便又说道:“张相在韩国各地巡视,帮着安置灾民,又重新安排官吏,官吏都跑掉了..上君还因为这件事狠狠的训斥了他。”,韩非站在一旁,听着郑国说起这些,他深吸了一口气,赵括看得出,他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韩非每次在理解大一统的时候,总是会跳过韩国。   赵括能理解他,韩非是一个爱国者,更是一个爱天下者,他觉得天下应该一统,可他还是热爱自己的国家,并不愿意看到自己国家的名字,文化,文字都消失在历史的河流里,每当他听到这些关于韩国的事情,他都会显得很沉默,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聪明才智,似乎也没有找到拯救韩国的办法。   赵括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劝说这位遭受苦难的人,他只能安慰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请您放心罢。”,郑国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的询问道:“我看了您的《马服书》,我看到您什么都提出来的,为什么没有水利,建筑的内容呢?”,赵括苦笑着说道:“因为这些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不敢妄加言语。”   郑国这才点了点头,赵括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许可以让郑国也写一本书,总结一下自己的水利经验,对了,秦国还有一位水利专家,若是这两个人一同书写关于水利的书,应该能有很大的作用啊,他正要说自己的这个想法,郑国站起身来,说道:“请带我去发生水灾的地方吧。”   “这...您还没有吃饭。”   “路上也可以吃。”   面对直爽的郑国,赵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好让人准备马车,便要跟郑国前往列人,展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水利专家到来的消息...大概率是从狄那里,嗯,当马车要出发的时候,展也到来了,赵括便将郑国与他介绍,展非常的开心,跟郑国询问了一些赵括听不懂的工程学问之后,两人都非常的尊重彼此。   带上了这两位,赵括离开了马服,在门口,他们还遇到了公孙龙,公孙龙正在跟乡里的几个孩童辩论着什么。   赵括摇了摇头,这人是没救了。   这一路上,展和郑国聊的很是融洽,当郑国谈论起韩国的灾情的时候,展甚至说要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去韩国开垦土地,这让赵括有些惭愧,明明自己有着更大的能力,却唯独没有展这样的魄力。郑国自然也是很感激展的话,赵括觉得,郑国大概是觉得展只是说说而已的,并没有觉得他真的会去韩国。   “我很想看看西门豹所挖的渠,若是可以,我们可以效仿他,做出一个交错的渠道,至少能惠及周围的二十座城池...”   他们正聊着,戈忽然勒住了缰绳,马车也停了下来。   赵括看向了前方,前方的道路上,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批人,这些人戴着高高的冠,穿着精致的衣裳,眼里满是傲气,足足有十几个人,他们佩戴着剑,挡住了这道路。随行的幸急忙跳下了马车,带着门客们守在了赵括的面前,赵括也走下马车,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各位,是要问路嘛?”,赵括笑着询问道。   为首的人盯着他看了片刻,方才询问道:“您就是赵括?”,他的话语里满是齐音,这种赵语,他曾经在田单那里听到过。   戈大怒,就要挥鞭朝着这些人冲锋,好在熟悉他为人的展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认真的说道:“不要冲动。”,戈这才气呼呼的放下了鞭子,就面前这些人,他一个冲锋,都能碾死一半。赵括并没有因为他言语里的傲气而生气,只是点着头,说道:“我就是赵括,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赵括如此言语,那人倒也收起了自己的傲气,他看起来比赵括要年长一些,他认真的问道:“您说只有六个国家灭亡,才能让百姓们过的更好?”   赵括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是说...”   “是与不是?”   “是...只有天下大一统,战乱才会结束。”   “呵,那从前没有战乱的时候,各国也都存在,尧舜禹在的时候,也不曾灭亡其他的国家...”,为首的人直接从尧舜禹就开始讲开了,赵括顿时确认面前这些人的身份,儒家弟子,可是儒家弟子为什么会来找自己,来找自己的麻烦呢?赵括听了片刻,方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找自己辩论学术问题啊。   若是往常,赵括还有心思跟他们去探讨,可是此刻,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三子,我知道了各位的来意,只是我如今有些忙,二三子可以前往马服,在乡门口,有一位无礼得老者,他是马服里最擅长辩论的人,他也知道我的学说,二三子可以暂时找他去辩论,等说服了他,再来找我吧。” 第两百二十七章 五种蛀虫   “君子成全做好事的人,君子帮好人做好事,不帮助坏人做坏事,小人则与此相反。”   “马服君是天下闻名的君子,有仁义的风范,宽厚待人,这样的君子,不去帮助宽仁的君主完善自己的仁政,却帮助秦王这样的暴虐君王来进行杀戮,鼓励他灭亡没有罪行的国家,为什么君子会做出小人的举动呢?”   儒者跪坐在马服乡前,一举一动找不出半点失礼的地方,可是一开口又是极为的无礼,使得过路的马服乡人都忍不住的握紧了锄头,瞄着他的脑门,准备来一发狠的。坐在他面前的,却是公孙龙,公孙龙就很随意的坐在他的面前,看起来有些懒散,甚至是流露出自己的不屑。   “您所说的很对,可是这就要涉及到我所说的概念,君子的概念,小人的概念,好的君王的概念,坏的君王的概念,您所认为的君子是无所事事,想要通过自己的言语来劝说君王施行仁政的人,还是指品德高尚,有仁义之风的人呢?您认为的“小人”是那些想要结束战乱,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人,还是指的是品德败坏的人呢?”   “您所谓的贤惠的君王,是指庸碌的韩王,还是忌惮自己胞弟的魏王,是所有事情都要依赖母亲的齐王,还是迎娶谋害自己父祖的人的女儿,又将她抛弃的楚王呢?”   “您所谓的残暴的君王,是得到荀子夸赞的秦王嘛?是让治下没有百姓饿死的秦王嘛?是那位大修水利,设立学室,教化百姓的秦王嘛?”   “您所说的协助残暴的君王,马服君是在秦国?马服君是在赵国,胁迫是因为秦王学习了马服君的思想,并且任用这种思想来治理国家,那为什么诸国的人不去学习呢?是因为他们不够残暴嘛?您所说的概念是不对的,您所认为的君子未必就是我所认为的君子,您所知道的残暴的君王也不一定就是我所知道的残暴的君王。”   “当旧的事物发展出了新的事物,就要以新的概念来命名,您所说的过时的君子已经被如今的君子所替代,所以您所说的道理是不对的。”   儒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只是说了一句,面前这老头就开始滔滔不绝,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就这样听着老者从概念分析,诠释君子与小人,君王的优劣该如何划分,最后直接抛给了儒者一个问题,“您说君子是君子嘛?”   儒者喃喃着:“君子..小人..君子...小人..”,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很快,就有另外一位儒者坐到了他的身边,认真的说道:“以道德原则治理国家,就像北极星一样处在一定的位置,所有的星辰都会围绕着它,可马服君却说要以刑法来治理国家,马服君难道不知道仁爱,取得民心民力的办法嘛?”   公孙龙眯了眯双眼,摇着头说道:“您所说的,并不是以道德来治理国家,而是以等级来治理国家,您说星辰围绕着北极星,北极星为君王,人们按着不同的等级,从近到远,您所说的民,却正好是在距离君王最遥远的地方,而我要告诉您的是,没有人比人尊贵,人人平等的道理,这就是没有功劳的人不该得到重视,不应该给与人尊贵卑微的划分。”   “您所说的以道德来治理国家的办法,同样涉及到了概念,您说的道德,是古时候的道德还是现在的道德呢?上古的时候人们茹毛饮血,不知父母,他们的道德就是互相不食,而不是礼法,那要按着上古的道德来治理如今的国家,是不是错误的呢?您所说的是孔子时候的道德,孔子所在的时期跟现在不一样,您能用那时的学说来定义如今嘛?”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要效仿先王的道路啊,尧舜禹周文王通过仁义的办法来统治了天下....如今君主不像君主,大臣不像大臣,父亲不像是父亲,儿子不像是儿子,这就是因为人们抛弃了自己原先的道德观念,更是因为有您这样的人来推动这样的事情,我所说的道德,是尧舜禹文王时期的道德!”   “天下的人,不止以自己的家人为亲,不止以自己的父母儿女为爱,而是相互敬爱,爱天下所有的人。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孩子们都能获得温暖与关怀,孤独的人与残疾者都有所依靠,男人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女人有满意的归宿。阴谋欺诈不兴,盗窃祸乱不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讲信修睦,选贤举能,这就是我所说的以道德来治理国家!”   当儒者们与公孙龙辩论的时候,听闻这件事而赶来的人不少,在马服君的带动下,马服乡的人口正在不断的增加,从乡人到赵括的弟子们,此刻都是纷纷赶来,想要看看这场辩论,故而,这十几位儒者和公孙龙的周围,却是站满了人,这些人听闻儒者是来找赵括来辩论的,都非常的生气。   当然也有激动的,想要看老师骂醒这些儒者。   公孙龙并不在意对方的这些言语,却也很有礼貌,并没有直接打断对方的言语,只是听着他们讲述着自己心里的理想社会,当这位儒者从道德治国谈论到以法治国,又开始谩骂赵括不尊敬先王,妄图以苛刻的刑法来迫害百姓的时候,有一位年轻人终于站不住了,或许是体内的法家之魂开始了燃烧。   “您!您说的不对!”,韩非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公孙龙的身边,也是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   儒者一愣,疑惑的看着他,公孙龙微笑着说道:“这位是韩国公子非,是马服君的第一位弟子。”,听到这句话,儒者的双眼顿时亮了,好啊,马服君的弟子啊,还是个结巴,若是击败了他,那不就是证明了马服君的学问是错误的嘛?儒者笑了起来,高高的抬起头来,问道:“请问您有什么要说的呢?”   韩非迅速的总结着心里要说的话,带着一种别样的愤怒,他开口了,他认真的说道:   “在上古时代,人口稀少,鸟兽众多,人民受不了禽兽虫蛇的侵害,这时候出现了一位圣人....在今天要是还有人推崇尧、舜、禹、汤、武王的政治并加以实行的人,定然要被现代的圣人耻笑了,因此,圣人不期望照搬古法,不死守陈规旧俗,而是根据当前社会的实际情况,进而制定相应的政治措施。”   “有个宋人在田里耕作;田中有一个树桩,一只兔子奔跑时撞在树桩上碰断了脖子死了...”   “在古代,男人不用耕种,野生的果实足够吃的;妇女不用纺织,禽兽的皮足够穿的。不用费力而供养充足。人口少而财物有余,所以人们之间用不着争夺。因而不实行厚赏,不实行重罚,而民众自然安定无事.....”   “...古人轻易辞掉天子的职位,并不是什么风格高尚,而是因为权势很小;今人争夺官位或依附权势,也不是什么品德低下,而是因为权大势重。所以圣人要衡量财物多少、权势大小的实况制定政策。刑罚轻并不是仁慈,刑罚重并不是残暴,适合社会状况行动就是了。因此,政事要根据时代变化,措施要针对社会事务....”   “儒家利用文献扰乱法纪,游侠使用武力违犯禁令!!而君主却都要加以礼待,这就是国家混乱的根源!!犯法的本该判罪,而你们这些儒生却靠着没有半点用处的文章学说得到任用!!”   “因此,真正造成国家混乱的人是:那些著书立说,依托仁义道德来宣扬先王之道!讲究仪容服饰而文饰巧辩言辞,用以扰乱当今的法令,从而动摇君主的决心!”   “那些纵横家们,弄虚作假,招摇撞骗,借助于国外势力来达到私人目的,进而放弃了国家利益;那些游侠刺客,聚集党徒,标榜气节,以图显身扬名,结果触犯国家禁令;那些逃避兵役的人,大批依附权臣贵族,肆意行贿,而借助于重臣的请托,逃避从军作战的劳苦;那些工商业者,制造粗劣器具,积累奢侈资财,囤积居奇,待机出售,希图从农民身上牟取暴利!”   “上述这五种人,都是国家的蛀虫。君主如果不除掉这五种像蛀虫一样的人,不广罗刚直不阿的人,那么,天下即使出现破败沦亡的国家,地削名除的朝廷,也不足为怪了!”   韩非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他站起身来,指着这些儒者的鼻子,哪里还有半点的结巴,简直就是说的天花乱坠,就是公孙龙都瞪大了双眼,看着韩非那激动的模样,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位含蓄而呆萌的大师兄。韩非干脆就走到了这些儒者的面前,指着他们骂:你们这些国家的蛀虫!!!   儒者们面色涨红,他们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这种巨大的羞辱让他们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韩非不只是骂他们,而是将整个儒家都骂了,从尧舜禹到孔子,他没有放过一个人,句句都是给儒者的身上插刀,可是他说的又是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与他辩论的那位儒者,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喷了一口血便晕了过去。   “小人怎么敢如此侮辱我?”,儒者们破口大骂,纷纷跳起身来,拔出了长剑,便朝着韩非冲了过去,那一刻,韩非急忙从腰间拔出了剑,想要抵御这些人,此时,从一旁忽然冲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冲进儒者的人群里,只听得几声惨叫,韩非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儒者就被打翻了。   狄咧嘴笑着,回头看了看韩非,摇着头说道:“这些人不禁打,不禁打!”   看在躺在地面上惨叫着的儒者,周围的众人都发出了惊呼,大家纷纷夸赞起韩非来,这让狄非常的不开心,明明是我辩赢的,这里有韩非什么事情呢?   公孙龙吸了一口冷气,这马服君麾下都是些什么猛人啊...他赶忙站起身来,走到了韩非的身边,拉着韩非,上下打量了起来,韩非有些奇怪,他看着公孙龙,问道:“您在看什么呢?”,公孙龙笑着回答道:“我在看圣贤。”   韩非急忙摇着头,说道:“这些都是老师所传授的,要说圣贤,那也应该是老师,怎么会是我呢?”   “不,您跟他不同,您与他的学说,完全不同,看似相近,可是您有着一套自己的理论,甚至要比马服君更加完善的理论,马服君的学问很高,可是太过杂乱,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治国理念,可您不同...”,公孙龙摇着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自己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随即,公孙龙又有些怜悯的看向了那些在地面上呻吟的儒者们,这些可怜的年轻人啊,还没有弄懂儒家的核心理念,就碰到了这么个弄出了一套自己的完整思想的怪物,这能辩的嬴嘛??而且这套学说似乎对儒者的杀伤力很高,直接拉满了,公孙龙都有些怀疑,这位已经可以拉过去跟荀子对线了。   面对荀子徒子徒孙一样的人,这实在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那些儒者互相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韩非,眼里既是忌惮,也是愤怒,韩非将儒家的思想批的一文不值,甚至还直接否定了他们的治政理念,这是他们所不能忍受的,可是他们也已经发现,自己并不是韩非的对手,年轻的儒者们互相看了几眼,方才愤怒的对韩非说道:   “您所告诉我们的,我们一定会去告诉其他的儒者,这一次,是我们败给了您,而不是儒者败给了马服君!”   韩非冷笑着,说道:“连我都辩不嬴,还想要找我的老师?我的老师,才学高我百倍,若是想要说服他,还请将荀子叫来吧!”   这几个儒者咬着牙,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马服乡。   当儒者们刚刚走出马腹乡的时候,迎面驶来了一架马车,马车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老者看起来非常的疲惫,非常的乏力,一直都在咳嗽着,儒者们看到这样的长者,自然是站在道路边上行礼,而马车也停了下来,老者笑着跟儒者们回礼,又看着他们身上的伤痕,皱着眉头询问道:“我听闻马服君是贤人,难道他还有殴打与他谈谈学问者的习惯嘛?”   “要是这样,那我就离开了,我老了,不是马服君的对手。”   那几个儒者面面相觑,又摇着头说道:“这并不是马服君所打的,是我们败了,敢问老者,也是来找马服君的嘛?”   “是啊,我听闻马服君的大名,特意从齐国得稷下学宫来到这里。”   听闻稷下学宫,这些儒者都有些惊讶,急忙询问老者的名字。   “老夫邹衍....” 第两百二十八章 您是第六种蛀虫!   听到老者的名字,几个儒者连忙俯身长拜。   尽管他们并不是同一个学派,可是面对其他学派的大学者,尊敬还是要有的,尤其对儒者们而言,除却某一派,他们大多时候都是讲理的,也是讲礼的,如果谩骂他们的人不是韩非而是公孙龙,或许他们就不会动手,因为他们要尊敬长者,要爱惜年幼的人,要对他人和善,宽厚,这是孔子所教给他们的。   孔子给他的后人们留下了很多的道德,相比治政理念,如何做人似乎被孔子说的最多,在孔子的诸多思想里,道德思想的比例是很高的,因此儒家的弟子们,大多都是善良的,宽厚的,秉持正义,也会愤怒的向仇人拔剑,可是这渐渐的就变了味道,越往后就越是如此。   没有学会孔子的自律,却学会了孔子的高傲,没有学到孔子的道德,却学会了变通...孔子因为可以自律,才能保持自己的高傲,不屑的看向那些自私自利的小人,因为自己的道德,他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适当的低头,什么时候不可以。   邹衍又笑呵呵的跟这些人聊了片刻,得知马服君不在这里,老人也有些沮丧,不过,听闻这里还有个韩非,他的兴致就来了,笑着告别了这些年轻的儒者们,马车驶向了马服乡。   儒者们低着头,再也没有了赶来时的傲气,他们都在思索着,思索着韩非的言论,虽然这言论让他们无比的愤怒,可他们还是在认真的思索着,有儒者忽然开口说道:“想要以圣人的道德来规范所有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就是在尧舜禹的时期,也不能避免有小人的存在啊。”   “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难道您认可韩非的言论嘛?”   “并不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只有人人都有道德,人人和善的社会,才是最完美的,可是我们所追求的世界,真的能达到嘛?”,那位被韩非气的吐血的儒者,他唤作子修,这十几个人,都是属于子张之儒。也就是被荀子所骂的贱儒,他们的开辟者是孔子的弟子颛孙师,其字子张。   论语里,大部分的询问都是这位跟孔子去问的,他似乎很喜欢问问题,这让孔子都有些不满,说他的思想太过偏激,而子张之儒,也是如今最多的,他们追求的严己宽人,又过分的去追求孔子所说的道德世界,这让荀子都对他们很不满,说他们整天效仿尧舜的外表,内在却是半点没学会。   子修忽然开口说道:“孔子说:天下为家,各自抚养自己的父母,各自爱护自己的儿子,努力的为自己谋生,用典章制度,伦理道德来明确君臣的关系,促进父亲与儿子的感情,让兄弟变得和睦,让夫妇不再争吵,让人们都有可以耕作的土地,还要设立城墙来保护自己...或许,圣人所说的这种社会,才是目前所可以追求的。”   “您?!”,周围几个儒者惊讶的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与愤怒,子修认真的说道:“我们这一派的儒者,人数虽然很多,可是没有可以为我们开口的人,没有扬名天下的圣贤,如今韩非所说的,正好是对应了我们的缺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也做出适当的改变呢?”   “这就跟我想要吃到果子,得想要用心的培育果树,如果整天只是思念着美味的果子,却不去栽种果树,能得到果子嘛?”   “您这是不对的!”,儒者之间忽然争吵了起来,让子修感到开心的是,并不是没有人支持他,这一批的儒者分成了两派,争吵着向齐国赶去,而那些支持子修的人,却是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全马服书》,开始对比自己的理想,寻找合适的制度,用以借鉴。   而在这时,邹衍的马车刚刚到达了这里,邹衍走下了马车,这里聚集着的百姓们还在谈论着方才的辩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老者,只有在跟韩非聊着天的公孙龙,看到了他,他看着这位老者,老者甚至都无法自己走路,需要有人来搀扶着他,可是他的眼里并没有半点的浑浊,精神奕奕,他下了马车,双眼就盯住了韩非。   韩非顺着公孙龙的目光,看到了这位邹衍。   韩非走上前,拜见了这位长者,方才询问起他的来意,是否需要帮助,邹衍眯着双眼,笑呵呵的说道:“我是来找马服君的,我听闻,马服君对于王朝的变更,对天文,地理,都有着自己的看法,我想要跟他探讨这其中的学问...”,韩非听闻又是一个来找茬的,顿时就变得有些冷淡。   他说道:“我的老师正在忙着修建渠道,帮助灾民,请您改天再来吧。”   “不,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公孙龙这才走过来,与这位拜见之后,方才笑着问道:“请问您是什么人呢?”   “我是邹衍。”,老人再次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公孙龙瞪大了双眼,邹衍是齐人,当初投效燕昭王,跟乐毅是同僚,燕昭王听说他来了,拿着笤帚为他打扫地面,生怕他身上染上了灰尘,就是这么个有名的人物,不仅比公孙龙年长,还比他要更加的有名气,公孙龙再拜,并且也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老人打量了他一眼,这才有些不屑的点了点头。   韩非自然也是听说过他的,便带着他前往学室,走在路上,邹衍又问起赵括什么时候会回来,韩非不悦的说道:“若是您急着辩论,这里有一位公孙龙先生,您可以跟他辩论。”,公孙龙心里迅速想着稍后该如何对付邹衍,心里的好胜心也是被激了起来,盯着邹衍的脸。   “我不跟他辩论。”,邹衍认真的说道。   韩非一愣,方才询问道:“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您担心自己辩论不过他吗?”,公孙龙也是有些好奇,困惑的看着邹衍,按理来说,邹衍这样的学术大家,不该畏惧与自己辩论啊。   邹衍认真的说道:“所谓辩论,应该区别不同类型,不想侵害,排列不同的概念,不相混淆。抒发自己的意旨和一般概念,表明自己的观点,让别人理解,而不是困惑迷惘。”   “如此,辩论的胜者能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胜者也能得到他所追求的真理,这样的辩论是可以进行的。”   “如果用繁文缛节来作为凭据,用巧言饰辞来互相诋毁,用华丽词藻来从偷换概念,吸引别人使之不得要领,就会妨害治学的根本道理。那种纠缠不休,咄咄逼人,总要别人认输才肯住口的作法,有害君子风度,我邹衍是绝不参加的。”   韩非听闻,不由得说道:“您说的太对了...”,随后,他又意识到公孙龙也在这里,便不再说话,而周围的那些弟子们,却是肆意的交谈了起来,显然他们都很认可邹衍的话,这一次,公孙龙面色赤红,却是沦落到了方才儒生那样的地步,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成为邹衍口中的有违君子风度的申辩。   公孙龙用衣袖捂着脸,急忙离开了这里,再也不肯走在邹衍的身边,对于公孙龙的离开,邹衍也没有去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打量着身边的韩非,方才询问道:“您觉得王朝更替的原因是什么呢?”   “国家没有永久的强、也没有永久的弱。执法者强国家就强,执法者弱国家就弱。制度没有永久先进的,不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改变制度的,就会灭亡,能适应时代并且不断做出调整的,就可以强盛。”,韩非认真的回答道。   邹衍并没有直接反驳韩非,相反,他却是点了点头。   等到进了学室,邹衍也坐在了弟子们所听课的地方,韩非坐在了他的面前,弟子们坐在周围,认真的看着老者,邹衍所带来的几个弟子也是站在他的身后,打量着面前这些人,邹衍这才对韩非说道:“天下一切的事物的改变,都是有规律的,从大自然到人类的社会,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您知道这件事吗?”   韩非摇了摇头,不为所动,从模样上来看,他就是个坚定冷酷的执法者,并不会听这样的荒谬的言论,他只看实际。   当然,若是赵括在这里,是肯定会吓一跳的,因为这言论听起来是有些耳熟的。   邹衍认真的说道:“我为了搞清楚这种规律,我观看天象,又认真的探查地理,我终于明白了天地所运行的规律,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的规律来运行的...当初黄帝的时候,天上出现了大蚯蚓,黄帝说这代表了土气旺盛,所以黄帝时候崇尚黄色。”   “大禹的时候,冬天里草木也不凋零,大禹说:这是木气旺盛!到商汤的时候,水里出现了刀剑的倒影,商汤说:金气盛!周文王的时候,有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鸟出现,文王说:火气盛!”   “所以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众人顿时谈论了起来,无比的喧哗,韩非却摇着头,说道:“黄帝作战勇武,大禹治理了水,商汤温和的对待诸侯,文王得到百姓的支持,这才是他们能强盛起来的原因,这跟什么五行是没有关系的。”   “您必须得要承认,这种规律是存在的,是一定存在的,就算我说的不对,可这并不代表我所钻研的规律是不存在的!”   韩非恼怒的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道:“是我说错了,天下不只是有五种蛀虫,还有一种蛀虫,他们不能帮助君王治理天下,不能教导百姓该如何遵守法纪,却以一种鬼神的学说来迷惑君王,提倡王朝更替,鼓励奸贼造反,您就是这第六种蛀虫啊!!”,邹衍忽然大笑了起来。   “请问我那五个同类分别都是什么呢?”   .......   赵括卷起了裤腿,扶持着展,几个人行走在泥泞之中,郑国走在最前方,他认真的看了这里的受灾情况,又查看了附近的渠道,他又在这里住下来了,整天都是在竹简上写着什么,赵括偷偷看了一眼,却发现上面都是各种的图形,以及一些运算,赵括即刻就不看了,看的头痛。   郑国在看了这里之后,又去查看了西门豹所挖掘的那几个渠道,那里也是遭受了灾害,看完了这些,他又忙碌了好几天,这才认真的对赵括说道:“我明白原因了,这些渠道的位置都是正确的,只有几个细小的错误,也是可以改变的,可问题是,构造并不严谨,渠道的两侧有泥石,可是底层并没有...”   “这渠道啊,三面都应该由石块来稳固...”,郑国认真的说着,展时不时的点着头,赵括就是一脸的茫然了,这里还有石头的事情吗??等到郑国详细的画出了自己的方案,包括新设十一条小渠道,并且将自己可能要耗费的物资人手都计算出来的时候,赵括就彻底懵了。   原料且不提,就是郑国要的三十万民夫,他上哪里去找啊??   赵括有些为难的说道:“赵国的事情,您是知道的,这些年里,赵国的百姓虽然比王朝富裕了一些,可是国库内却没有足够的粮食,也没有您需要的那么多的原料,赵国更不可能发动三十万民夫来这里修建渠道...请您体谅,稍微减少人力,减少些原料,适当的进行调整,您觉得可以吗?”   郑国生气得说道:“渠道的事情,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渠道建成之后,可以惠及附近的百姓数百年,可若是有疏忽的地方,就一定会造成灾害,伤害百姓,我修建渠道是为了帮助别人,可不是为了伤害他人,请您不要这样说,用几十万人来修建出一个可以恩惠数百万人的肥沃土地,难道这不划算吗?”   赵括愣住了,他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是赵国没有这样的实力啊...”   “这样吧,我带您去找虞卿,跟他商量这件事。请您放心罢,我会亲自来参与修建,我也会拿出自己的财富来帮助修建...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完成,不能再让大河两岸的百姓不断的遭受这样的灾难!” 第两百二十九章 虞卿啊,虞卿   赵括带着郑国回到了邯郸,此时天色已经是有些昏暗。   赵括并没有想要浪费时间,直接带着郑国前往假相府,因为他知道虞卿的为人,虞卿常常在相府里忙碌到夜晚,此时大概率还是在相府的,可是当他们赶到了相府的时候,府邸大门紧闭,守在这里的士卒恭恭敬敬的告诉赵括,虞卿已经有三天不曾来相府。赵括有些惊讶,这不太像是虞卿的为人,便又带着郑国前往虞卿的私人住宅。   虞卿的私人住宅也在邯郸内,这住宅听闻是平原君所赠送的,占地面积倒是不小,可是院墙和大门都有些破败了,也没有即使的修护,赵括在门前敲了许久,这才有人走出了府邸,那是一个年轻人,从模样上看,与虞卿很是相似,年轻人显然是认识赵括的,急忙俯身向赵括行礼拜见。   这人正是虞卿的儿子,他唤作虞望。   赵括看到了虞望脸上的泪痕,这让赵括心里忽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虞望说道:“父亲前些时日在相府里晕了过去,到现在,也没有能起身,我叫来了太医令医治,也叫来了巫,可是这没有用...”,赵括跟着他走进了院落,院落内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仆从,虞望说着父亲的情况,又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赵括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展却是温柔的拉着年轻人,认真的说道:“您不要担心,也不要悲伤,您的父亲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他会受到上天的眷顾....”,当几个人走进了内室的时候,虞卿正躺在床榻上,缓缓的呼吸着,他的呼吸似乎非常的困难,赵括听着他那剧烈的喘息声,都能感受到他所忍受的痛苦。   “父亲...马服君来看望您了...父亲。”,虞望坐在一旁,握着虞卿的手,认真的说道。   虞卿缓缓睁开了双眼,眼里却是失去了所有的光泽,灰白色的头发下滴落着汗水,他睁开了双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变得愈发的急促,赵括急忙也走上前来,认真的说道:“虞相..我来看望您了,我知道有不少名医来到了邯郸,我这就请他们来为您看看。”   “马服君...”,虞卿叫出了赵括的名字,只是,双眼依旧暗淡。   “我在这里...”   虞卿似乎是瞥了一眼赵括,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虞望急忙大叫道:“父亲!父亲!”   “吵什么..别吵...别..”,虞卿低声说着,渐渐的,他就不动了,虞望扑上去,想要叫醒父亲,可是,无论他怎么摇晃,虞卿都是一动不动,虞望抱着父亲大哭了起来,赵括的脑海里顿时空白,他张开了嘴巴,嘴唇颤抖着,却不能说出话来,郑国长叹了一声,朝着虞卿俯身行礼。   展好心的坐在一旁,为虞卿整理了头发,又看着一旁的虞望,不断的安慰着他。   赵括没有想到:虞卿就这样的走了。   突然,又非常的离奇。若不是因为修建水渠需要虞卿的帮忙,赵括根本不会来找他,因为在他的记忆力,虞卿年轻有力,比起朝中那些老臣更是如此,虞卿还不过四十岁啊...他又那么的健康,怎么会呢?赵括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又没有办法不信,虞卿就这样走了。   赵括便帮着虞望来操办虞卿的葬事,从虞望的口中,他们知道了虞卿的更多情况,虞卿的妻,在剩下虞望的第二年就去世了,虞卿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在最近这几年里,他一直都在咳嗽,常常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虞望数次劝说他,可虞卿不为所动,在朝中承担了所有的政事,忙到半夜,回到府邸,又开始创作自己的书籍,写到天命。   虞望边哭边说,或许,对他来说,回忆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残酷。   大臣们都来为虞卿送行,赵王也来了,赵王哭的非常伤心,抱着年轻的虞望嚎啕大哭,又令虞望继承父亲的上卿爵位,让他跟随赵括好好学习。虞卿的丧礼过的很简朴,不算太奢华,他在邯郸的朋友并不多,当虞卿入土之后,虞望将虞卿所书写的那些著作递给了赵括。   “父亲生前,一直都很想跟你探讨学问,可是他说:事情太多,没有机会。”   赵括回忆起来,的确,自己每次见到虞卿的时候,虞卿都想挽留自己,似乎是想要聊些什么,可是自己忙着要处理各种事情,没有一次听他说完自己的话,如今想起来,赵括的心里隐约有了一种愧疚。赵括看向了那些竹简,一共是八部,他又翻开看了看,篇章有《节义》,《称号》,《揣摩》,《政谋》等等。   每一部都是参考春秋,结合如今的时政,评议国家政治的成败的书籍,赵括认真的读了起来,他惊讶的发现,在这本书里,自己居然还占据了不少的篇幅,尤其是议论赵王的君王用贤的问题上,他更是被当成了例子来说明,赵王有这样的人才,却只是给与虚名,不给予他国相,假相的位置,这就是爱人不爱才,是失败的典范。   赵括有些明白,为什么虞卿一直都不曾拿出这些自己所写的书,原来是因为上头有太多评论政治的内容,将赵王,魏王,韩王都批了一顿,将国内的大臣们也批了一顿,将战事,政事都批了一顿。虞卿大概是将自己心里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也是看着这本书,赵括方才知道,虞卿居然还是一位儒者。   虞卿离开了,假国的位置自然是空了出来,最后,赵王是任命廉颇为假相。赵括没有想到,这位长着一个标准武将脸的老将军,居然还能处理政事,廉颇虽然接受了,却并没有太过开心,大臣们都知道,赵王让廉颇将军有些寒心了。赵括带着郑国来跟赵王商谈修建水渠的事情。   “郑国先生,是水利方面的贤才?”,赵王瞪大了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个落魄的男人。   赵括点着头,认真的说道:“他是一位不逊色与秦国李冰的大才,他很擅长...”,赵括的话还没有说完,赵王就已经冲下来,抓住郑国的手,让他坐在了一旁,郑国看起来有些慌乱,大概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受欢迎,赵王即刻下令摆宴,他要款待这位来自韩国的贤才。   赵括无奈的看着激动的赵王,摇着头,没有言语。就这样,群臣再一次聚集在了王宫里,赵王亲自向众人介绍郑国,得知他还是马服君的好友,大臣们对他也就客气了很多,郑国有些受宠若惊,韩王都不曾这样对待他。宴会是非常热闹的,郑国在韩国还不曾见过这样热闹的宴席。   韩王是不喜欢摆什么宴席的,即使有宴席,郑国这样的臣子,大概也是没有机会去参加的。赵王频频跟他饮酒,郑国也被灌的面红耳赤,看着舞女的舞蹈,一直都表现的有些悲伤的郑国,此刻也是露出了笑容,群臣也前来,跟他聊了起来,郑国并没有说谎,将马服君叫自己来修建渠道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众人一惊,随即便思索这件事的可行程度,当初西门豹挖掘水渠,使得如今的赵国拥有了一片肥沃的土地,若是可以再修建出几条这样的渠道,郑国也不含糊,将自己的想法认真的说了起来,很多专业术语,众人是听不懂,不过,即使听不懂,也要点着头,做出一副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郑国看到这里有如此多的同道之人,自然也是更加开心,郑国的野心很大,他想要平息河水的怒火,将河水两岸的土地变得更加肥沃,让两岸的百姓都不受水灾的侵扰。大臣们面面相觑,要不要告诉他,河水那边是秦国的领土??   而听着他的宏伟理想,赵王也有些动心,赵王兴致勃勃的听着他的言语,表现出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又问道:“先生,若是如此修建,需要多少人力,需要多少的时间呢?”   郑国认真的说道:“三十万人,修建两年即可。”   赵王的表情顿时就凝固了,三十万人?还要两年??   大臣们也是如此,在听到郑国说起修建水渠的费用的时候,他们也就不说话了,郑国的想法很好,可是想要实现就太困难了,赵国根本不可能召集三十万人来修建渠道。赵王皱着眉头,他迟疑了片刻,方才看向了人群里的廉颇,廉颇刚刚担任假相,赵国是否有实力完成这样的水利工程,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众所周知的,赵国的国相就是摆设,真正干事的还是假相。   “信平君,您觉得,这件事可以完成吗?”,赵王明知故问,当然,他不能直接告诉郑国赵国没有那样的实力啊。廉颇显然是不懂赵王的心思,他只是站起身来,说道:“请允许我回一趟府邸。”,赵王愕然,廉颇就离开了王宫,过了许久,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廉颇方才赶了回来。   他拿来了不少的竹简,他迅速的翻阅着这些竹简,抬起头来,对赵王说道:“不可能的,除非是召集邯郸,代两地地区的民夫来进行修建,而两年的事情...不可能...不可能。”,廉颇摇着头,又看向了郑国,他询问道:“先生,赵国并没有那样的人力,大概也拿不出您所需要的物资,不知道能否少修一些,或者有没有办法来减少一些所耗费的呢?”   郑国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不行,我所说的,是真正重要的大事,不能含糊,可以减少人力,这会让修建时间变久,可是物资是不能减少的,不然水渠很有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那能不能...”   “不能!”   郑国寸步不让,他的这种顽固,是他人根本不能说服的,就是赵王亲自开口,也没有能让郑国改变自己的心思,他就是觉得这方案不能改变,否则水渠还是有可能被河水所破坏,浪费先前投入的物资与人力。在他看来,既然要建造,那就必须要是完美的,否则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赵王看到他如此强硬,脸上的兴致也就散去了一些,宴会草草结束。郑国与赵括相继走出了王宫,郑国看起来还是有些烦躁,看着一旁的赵括,他感慨道:“没有想到,朝中的人如此短视...他们为了今天的一点费用而不愿意去做一件惠及百年的大事啊。”   赵括说道:“并不是这样,他们都知道水渠一定会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可问题是,赵国并没有那样的能力,赵国上一次聚集三十万青壮的时候,险些就亡国了..何况这次还要提供足够的原料,您所说的事情,在赵国根本就无法完成。我知道您的想法,可是能否能再节省一点,或者,先修建几条小的水渠,能做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啊。”   郑国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赵括也没有办法,就带着他前往董成子的府邸,董成子这次没有赴宴,展因为不愿拜见君王,所以也留在了董成子的府里。郑国便将今天所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展,大概是因为展跟他一样,也是一个较真的人,也不曾劝说他来做出改变。   展长叹了一声,方才对郑国说道:“您应该去秦国啊,能够成就您的想法的,天下就只有秦国了。”   郑国许久没有言语。   “先修建一些吧,剩下的,也会修好的,迟早都会的。”   郑国惊讶得看着展,纠结了许久,这才又拿起了竹简,开始重新计算了起来。   在内室里,董成子看着面前的赵括,笑着说道:“这些时日,听闻马服乡里很是热闹啊,有位大贤邹衍,具说跟您的弟子韩非已经辩论了不少时日,谁也没有能说服谁,还有那位公孙龙,哦,还有院落里那位展,您的马服乡,都快要变成稷下学宫了,法家,名家,农家...还有您这位杂家...”   董成子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前天有一批楚人,四处寻找您的下落,我看他们对您怀有敌意,又带着武器,便以楚国奸细的罪名将他们都关起来了...说是墨家的人..” 第两百三十章 墨家三派   墨家,无疑是当世的显学,在最初,墨家学说与杨朱学说平分天下,成为最盛行的两种学派,使得孟子都发出了抱怨。而在如今,墨家和儒家成为了最盛行的两种学派,让韩非也忍不住的抱怨,哦,不是抱怨,是训斥。从战国初期到如今,墨家都不曾落寞,自从墨子身死之后,墨家逐渐划分为三个派系。   相里氏之墨,也就是秦墨,这一脉继承了墨子有关科技制造方面的学说,非常的务实,不断的进行科技研究,为秦国制造更先进的工具,武器之类,他们认为只有秦国能为他们完成他们心中的理想社会,实际上,这支墨家也是支持大一统的,他们是对赵括最狂热,最崇敬的,因为赵括所说的一王天下,也正是他们所追求的。   当初墨子的尚同思想,就是隐晦的提出了统一的思想,故而,这支秦墨,也是继承了这一点,他们讲尚同,讲天志(按章办事,按照章程来操作),非乐(废除繁琐奢靡的编钟制造和演奏),有些地方跟法家不谋而合,跟赵括的理论也非常的相近,不过这些人是不会离开秦国去找赵括的,因为他们在秦国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在秦国担任匠,或者匠官,秦王让他们教出更多的匠人来,或者研发出更多的好东西来,对了,研发出先进技术的人,也是可以升爵的。   邓陵氏之墨,当然也就是楚墨,他们是大多都是以侠客的身份来活动,到处行义,他们反对各国的战争,认为这些战争都是权贵们为了自己利益发动的,不利于百姓,他们以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这个世界,继承的是墨子的非攻,节用,节葬等学说,他们更多的还是帮助弱小的国家来反抗侵略者,而这些年里的侵略者,就只有秦国了。   故而,楚墨与秦墨的关系是非常僵硬的,双方的矛盾不亚于跟儒家的矛盾。楚墨的这些游侠,带着剑,四处行侠仗义,帮助弱小的,需要帮助的人,除掉那些持强凌弱的人,后来在汉朝盛行的游侠文化,就是来源自楚墨,信守诺言,帮助弱小,不贪钱财,这就是他们身上的标签。   最后一种墨家,齐国的相夫氏之墨,此派是一个以学者辩论为主的门派,他们游历各国,讲授墨家的兼爱思想,他们反对用暴力去解决问题(甚至包括起义),希望能用柔和的方式去获得和平,当然,他们继承了墨子在逻辑学上的一些思想,跟公孙龙的思想是有所交汇的,长期跟公孙龙辩论的,就是这一派。   他们不只是擅长逻辑学,在数学,光学等方面,也有自己的研究,只是,他们如今已经没落了,只是因为,他们认可非攻,又认可尚同,他们想要以和平的方式统一,想要通过选举来任命君王....看得出,他们还继承了墨子的国家思想理念,也就是民主选举制,从君王到官吏,都需要选举。   在这些三种墨家里,只有楚墨是最反对赵括的,因为赵括的大一统是要鼓励诸国厮杀,这是不正义的战争。秦墨尊敬赵括,齐墨却是认可马服书里所提到的那些超前的制度。   赵括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就没有停止读书,原先的他,只读兵法,如今的他,却是钻研百家之学说,墨家的书籍,他是读的最多的,因为墨家的很多言论,总是能让他们震惊,无论是非常超前的选举,还是数学,逻辑学等方面的造诣,还是那些朴实的哲学思想,都让赵括感到一种亲切。   而他听闻董成子抓了一批敌视他的墨,他顿时明白,这是楚墨。   他让董成子释放了这些人,将他们带到自己的面前。当士卒们押解着这些侠客来到了赵括面前的时候,赵括发现这些人并没有怨恨,也没有恐惧,他们非常的淡然,他们也在打量着赵括。赵括看着这些穿着简陋的衣裳,挺直了身子的墨者,忽然长叹了一声,摇着头。   “您若是想要杀死我们,您可以随时动手,但是请您不要这样侮辱我们。”,他们的为首者开口说道,为首者是一个中年人,看起来非常的严肃,浓眉大眼的,这让赵括想起了后世的一位喜剧演员,赵括便请他们坐下来,他们的武器,早已被收走了,周围还站着不少的士卒来看着他们。   赵括让那些士卒离去,跟这些墨者们面向而坐。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侮辱二三子。”,赵括说着,又认真的说道:“儒学刚刚出现的,他并不是显学,没有人认同,也没有多少的弟子,自从孔子逝世之后,儒学又分成了多个派系,每个派系都继承了一点孔子的学问,彼此因为理念不同常常争吵,可是他们每一个派系,都发展出了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断的更新自己的学说思想。”   “他们并没有放弃贯穿其所学思想的仁,在仁的基础上,有了更大的突破,吸收了很多的东西。”   “可是当初的显学墨家,同样分成了三个派系,每一家也都继承了一些墨子的学问,可是,三派的墨都不曾发展出自己的思想内容来,甚至还在缩减墨子的学说理论...墨子的学说不是可以单独拿出来运用的,他是对一个理想社会的多方面的诠释,实现的途径...将一个自圆其说的学术如此的撕割开来,甚至还要将继承的学说进行缩减,二三子就不怕墨家会彻底的消亡吗?”   墨者们有些惊讶,他们看着面前的赵括,赵括看起来有些痛心疾首的模样,就好像是在...为墨家的衰亡而感到悲伤??为首者认真的看着他,心里也不确定赵括是不是在羞辱他们,他总结了一下言语,方才说道:“墨子说:要知道一个学问,或者事情是否正确,需要看三种认识。”   “第一是以历史记载的古代圣王的历史经验为依据,史上的盛世,都是没有战争,和平的时期,所以我们楚墨要说非攻,就是想要让天下和平。第二是即以众人的感觉经验为依据,天下人都厌恶战争,百姓们痛恨侵略者,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帮助弱小的国家来对抗强大的国家的原因。第三是以政治实践的结果是否符合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为依据。”   “我觉得,没有战争,君王不因私人的利益去压迫百姓,人人互爱,不去伤害对方,这就是最正确的,您怎么可以...”   为首者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括便恼怒的站起身来,指着他骂道:“墨子有这样的学说,二三子为什么不去认真钻研?为什么不去继承?几百年过去了,为什么不去发展呢?!”,赵括愤怒的来回踱步,他说道:“墨子将战争分为正义和不正义的,想要看到一个和平没有战乱的天下,他不想看到底层百姓受苦,所以提出兼爱...节用,节葬...”   “多好的学说啊,为什么二三子不去想该如何实现这些呢?怎么去结束战争,让天下和平呢?帮助弱国去抵抗强国,这就能实现吗??只要还存在分裂,战争就不会停止...节用,是让二三子去节用吗?为什么不让君王接受二三子的提议,让贵族们节用??他们省下一口饭,百姓们可以吃饱一个月的肚子!!”   “兼爱...要通过什么来让人们和睦相处?依靠二三子的威胁?还是通过墨子的天志学说来用明确的规章制度来规定人们和睦相处,不要互相伤害呢?用规章制度来避免贵族伤害百姓,难道这不才是二三子应该追求的吗?!明鬼,墨子为什么要说明鬼?他是真的相信鬼神吗?”   “那他为什么还要反对宿命呢?为什么要说人应该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上天的恩赐呢?他是想要通过魂灵的学说来让贵族们害怕,他说杀死无辜的人会被鬼神报复,这不就是想要阻止贵族们来残杀百姓吗?!”   “为什么二三子却要走向歧途?为什么不去制定国家可以施行的典章制度?墨子所说的让百姓们来选举官吏,为什么要让百姓们来选举呢?这是因为官吏们不爱百姓,百姓对他们无能为力,为什么不改进一下,让百姓们也对官吏们有监督的权力,若是官吏做了什么危害百姓的举动,让百姓们也有办法可以上诉呢?!”   赵括越说越是生气,他看着面前的墨者,脑海里却浮现出了那位出身底层,穿着朴素的衣服,在耕地里,在大树下为众人讲述学说,感慨着世界的残酷,想象着理想社会的墨子。墨家的学说已经开始走向衰亡,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彻底灭亡,西汉之后,就再也没有墨家的踪影了。   像包含万物的学说,却如此的消失,这实在是太过可惜...在如今,只有最没落的齐墨,才发展了一下逻辑学,以及朴素的唯物主义哲学,他们无视了儒学的仁义,直接提出所谓“义,就是利益”的论断。而楚墨却走向了歧途,或许是太享受锄强扶弱的快感,最终丢失了自我,演变了一个新的群体,游侠。   秦墨虽然注重实践,可是他们的钻研也走向了歧途,墨子的科学钻研,包括极限理论,力是动因,朴素时空观,小孔成像,几何学说,机械设计三大定律等,墨子的这些钻研,可不是为了造出更先进的工具武器,他是用这些知识领域去把握生命本来的含义,认知世界的真相。   看着愤怒的解说着墨子的思想,朝着自己一顿骂的赵括,墨者们都是一脸的茫然,怎么听起来您比我们还要在意墨家的兴盛呢?尤其是那为首者,他听到赵括阐述墨子的那些想法,那种抱怨他们不争气的神情,忽然有一种墨子站在他们面前向他们表达自己的失望的感觉。   为首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马服君对墨家经典的钻研程度怎么如此之深?   赵括讲完了自己对墨家的看法,这才气呼呼的坐下来,也不再看面前这些墨者,墨者们也没有开口,他们本来是找赵括来问罪的,想要问赵括为什么要鼓励战争,为什么不注重和平,可是此刻,在被赵括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之后,他们忽然就愣住了,心里那些准备好的问罪的话,此刻都有些说不出口。   “那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为首者忽然开口问道,他摇着头,有些痛苦的说道:“这些年里,墨者经历了很多的战争,我们死了很多的人,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能改变...战争是不对的,战争是不对的。”,他说着,又认真的说道:“您或许不知道,在南阳,汝水都被血染红,连水都不能冲刷掉那些血液啊....”   “百姓们从战争里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就是秦人,难道他们的生命还不如一个爵位吗?每年参与战争的秦人有多少,而最后活下来,能得到爵位的又有多少?得到最多好处的,还是那些上层的贵族,而不是底层的百姓。这些战争都是自私的,都是没有人性的!”   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跟您一样的想法,我想到四十万人的死亡,便不寒而栗,我想到自己的死亡,便害怕的不能入睡...我跟您一样,我厌恶战争,我不喜欢死亡,可是,我发现这是我所不能改变的,只要各国还存在战争就一定会存在,哪怕诸国不在了,战争只怕还是会存在。”   他认真的说道:“百姓们过的很苦,百姓们也从战争中得不到什么好处,得到的只有灾难...我可以为赵国去击退秦国,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可以一次次的出战,虽然不知道能否战胜敌人,可是我不会退缩...但是,我能保护赵人几十年,我却不能保护他们永远,我可以留下弟子,可是战争还是会继续,还是会有人死去。”   “只有实现墨子所说的让一个人的口径成为标准,也就是一王天下的时候,这些接连不断的战争才会结束,起码,不会再有人互相残杀...而我能做的,是减少战争里的伤亡,我劝说秦王不要杀死那些俘虏的将士,不要残害当地的百姓...如果我能亲眼看到一王天下的世界,或许我会劝说那位君王,让他休养生息,不要继续发动对外的战争...”   “如果您感觉如今您无能为力,不如去看看未来,看看您能为将来做些什么...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准备呢?我不能改变如今的战争,可是统一之后,或许我留下的那些学说思想,就能发挥出他得作用来,新的国家可以按着我的研究内容来重新制定税赋,可以施行新的土地制度...可以让百姓们享受统一的福利,从而避免叛乱的爆发...”   “您说呢?”,赵括忽然开口问道。   这些楚墨一言不发,为首者站了起来,随即,他身后的那些弟子们也纷纷站了起来。他们朝着赵括俯身大拜,这才转身离去,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不知何时,董成子出现在他们的身后,看到这些人想要离开,他开口说道:“二三子,我正在制定律法,想要建立一个有利于百姓的典章制度,如果可以,请留下来帮我吧。” 第两百三十一章 大工程   “咚..咚..咚..”   在韩国通往函谷关的道路上,秦国的士卒们低着头,排成了整齐的队列,一步一步的靠近,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步伐整齐,故而每一步都能发出类似战鼓的响声,这种声音,让敌人胆寒,而对秦人而言,就是一种享受了,沿路的秦吏们听到了这种声音,笑了笑,心里明白,这是凯旋的声音。   武安君再一次缔造了属于自己的神话,这次的战场非常的大,从上党到南阳,敌人也很多,四国的联军,统帅更是魏无忌,景阳这些悍将,可即使如此,武安君还是打垮了对方,他领着秦卒纵横在千里的战线上,打的楚国再一次迁都逃跑,打的韩国几乎崩溃,打的魏国赵国只能急忙派人来议和。   秦国的疆域再一次得到了扩张,韩国是直接被秦国从三面包围了起来,魏国的大梁也暴露在了秦国的眼前,楚国更是不用提,直接被赶出了河洛中原地区,只能龟缩在东南方,只有赵国,赵国虽然没有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可是他的盟友们都被削弱到了极点,赵国自己是没有办法单独跟秦国作战的。   自从武安君成为秦国大军的统帅之后,秦国就没有被打败过,一次都没有。   就在大军的中军位置上,蒙武却是一脸的惆怅,他站在战车上,看着坐在一旁的白起,白起一直都在咳嗽,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他都在咳嗽,当初跟魏无忌对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如此了,此刻,他的病情更加的严重,战车的摇晃,更是加剧了他的病情,蒙武劝说白起停下来休息,可是白起并没有领情。   坐在战车上,白起只觉得耳边满是嗡嗡的杂音,头颅是那么的沉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摇晃。白起变成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初出征楚国的时候,他的身体便不是很好,在交战过程之中,也是常常困扰着他,可是白起并没有为疾病所屈服,他没有给任何人诉说自己的痛苦,只有为他医治的随军医知道他的病情。   白起不许随军医泄露他的情况,也拒绝了随军医给他的提议,而到现在,蒙武也只是知道武安君咳嗽的厉害,却不知道武安君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什么地步。在这样的疼痛下,白起只能通过思考问题来让自己暂时的遗忘那疼痛,白起想的最多的,自然还是战争,他常常翻阅着《马服书》,在脑海里思索着各种作战的办法。   而在王宫里,秦王还在思索着该如何赏赐白起,这实在是让秦王感到头疼,好在白起施行攻心之策,倒是放掉了不少的俘虏,可即使如此,他攻破了四十多座城池,在战场上杀死的敌人数量超过十六万,俘虏的就更多了。秦王坐在上位,揉着自己的额头,武安君是让他又爱又恨。   武安君在他的麾下,他就不用去担心战事,因为武安君从来不会让他失望,可是武安君在秦国,却严重的破坏了军功制,封无可封,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去赏赐他,再给与他土地?给与他家臣?财富?秦王无奈的看向了面前的应侯,显然,应侯也是在为这件事而发愁。   “先赏赐出征的将士,安抚下将士们的心,再来计算对武安君的赏赐...”,范雎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选择先赏赐其余的将士,让他们分一分军功,最后再来赏赐这位统帅。范雎忽然又说道:“最近,国内官吏有收集诸国伪造的《马服书》的情况,他们将时间浪费在那些无用的杂篇之上,这样会使得百姓们也来效仿他们的举动,会影响耕战。”   “请您下令,不许那些伪造的《马服书》流传在秦国之中,任何人都不许阅读,我会制定相关的律法,对私藏,阅读,效仿的人进行处罚的条例。”   秦王点了点头,秦国如今的耕战体系下,一切都有着严格的安排,农夫耕作,耕作完了操练,操练完了上战场,匠人去学艺,学成之后制作工具,想做吏的去学室,学完了出来做吏,如果一个农夫忽然去打造机械,搞发明,那他是有罪的,因为他不本分,哪怕他弄出的发明有利于国家,也一定会遭受惩罚。   因为秦国要杜绝这样的情况,不能鼓励这样的行为,所有人都要务正业,不能去做不符合自己职业的事情,因此,秦国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百姓们聚集起来玩耍,那是不可能的,直接就要被带走判刑了,什么诗歌,什么音乐,什么娱乐,都是无用的,秦国只需要制作武器的匠人,需要普及律法的官吏,需要耕作的农民,需要能上战场的士兵。   当然,秦国本身也有商贾,可是这些商贾在秦国是备受打压,不仅要收高额的税,战时还要最先被送去战场。也只有秦国的那些贵族,才能偷偷的进行一些娱乐活动,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不然就要被问责。当今的秦王,他是一个能以身作则的人,他继位之后,也不开什么宴会,也不搞什么娱乐活动,不是读书,就是处理国事。   谈妥了这些事情,秦王忽然又感慨道:“武成君最近在忙什么呢?”,范雎笑了起来,说道:“我听闻,他找了一位韩国的匠人,想要修建水渠,来解决河水两岸的灾情。另外,还有很多学派的学者去找马服君辩论,有公孙龙,邹衍等人。”   “嗯...让在赵国的武士们认真的保护武成君,不能让他人伤害到武成君。”   “唯。”   秦王和范雎还没有拿出该如何赏赐白起的方案,而白起的大军就已经返回了咸阳,那些得到了赏赐,爵位得以提升的人开开心心的返回自己的家乡,继续务农,而白起刚刚回到咸阳,也没有去拜见秦王,便病倒了,整天都在自己的院落里,闭门不出。有人告诉秦王,白起是因为没有得到赏赐,心里不满,故而装病不来拜见您。   这让秦王非常的生气,便召武安君入宫。   秦王坐在上位,范雎坐在了他的身边,两人审视一样的看着一旁的白起,白起坐在范雎的对面,笔直的坐在那里,眉头紧皱,一脸的肃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病倒在榻的模样,秦王眯着双眼,询问道:“寡人听闻,您染上了疾病,这是真的吗?”   白起点着头,认真的说道:“的确是这样。”   秦王没有再说话,他看向了范雎,范雎这才又问道:“您是得了什么病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适。”   “好吧,那就请您在家休养,安心养病。”   送走了白起,秦王这才对范雎说道:“寡人看到武安君的饭量像从前那样,这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范雎回道:“可以请太医令来为他医治。”   .............   而在此刻,郑国终于是拿出了自己最终的方案,他减少了原先所决定挖掘的渠道数量,决定拿出几条来进行挖掘,随后再渐渐的增加,赵括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便带着他找到了廉颇。廉颇便跟郑国商谈起所需的原料,人手的问题,赵括是真的没有想到,廉颇将军真的还有行政方面的能力。   看到他跟郑国讲述各地所拥有的青壮,可以可以发动他们的季节,乃至是对他们的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赵括都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廉颇,而是虞卿。两人谈论了几天,赵括并没有参与,他不知道各地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修建,等到他们商谈完成,廉颇这才带着他们去见了赵王。   赵王本来就是不反对这件事的,他先前所担心的也只是赵国没有实力来完成,如今听到廉颇说可以挖掘,赵王自然就没有多说,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廉颇来操办,而在这个时候,赵括正好想到了一个办法,以工赈灾,因为水灾的缘故,赵国出现了不少的灾民,这件事倒是可以去做。   赵括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廉颇,廉颇即刻召集各地的灾民返回自己的家乡,号召他们来挖掘运河,治理水灾,在总工程师郑国的安排下,附近的百姓们在官吏们的带领下,纷纷前往划分给自己的地区,开始了挖掘,郑国放弃了自己的大部分水渠,只是留下了六条,先将这六条挖通,其余的可以将来再进行挖掘。   赵国终于是体会到了完善基层制度的好处,变法之后的底层官制,发动百姓的时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些官吏们带着本地的青壮,分工明确,上下有序,便于指挥,廉颇负责这些百姓的调动工作,以及对那些灾民的补贴问题,而廉颇本该负责的国事,却落在了魏无忌的身上。   魏无忌都没有时间再去喝酒了,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当初交给虞卿的事情有多么的繁忙,魏无忌急忙找来了庞公,来商谈当初赵括所提及的王宫官吏制度的变革。因为那一次的叛乱,魏无忌有些没有办法直接插手变法,但是他可以让庞公等人继续来操办,毕竟庞公是一直与赵王亲近的大臣。   赵括也很忙,他在帮助郑国挖掘水渠,他常常亲自拿着工具去挖掘,又跟这些服徭役的百姓们一同吃饭,跟他们聊天,赵括的激励作用也展现出来了,只要有他在,官吏们都不用去督促百姓,没有人会偷懒,没有人叫苦,在赵括的带领下,众人都是拼命的劳作起来,沿着原先西门豹所挖开的那些渠道,又有几个崭新的渠道出现。   郑国将目标放在了最容易发生灾害的那些地区,在这里开通一些小的渠道,减少水量暴涨之后所引发的灾害。   而赵括每天都跟着这些百姓们一起劳作,偶尔带着肉食来犒劳他们,这让百姓们都想到了一个人,禹。在他们看来,或许上古时期的大禹,也就是这样了吧。赵括在列人附近忙碌了一个多月,才趁着百姓轮换的机会,返回了一次马服。他离开马服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艺曾带着赵政来过不少次。   赵政还吵着闹着要帮助父亲,留在这里工作,却被赵括不悦的给赶走了。   母子两人就坐在岸边,看着赵括扛着锄头,锄头狠狠落在地面上,挖开一些泥,抛到一旁,继续挖掘,很快他就能挖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即刻有百姓们扛着石头走来,赵括帮着敲碎,便将石头铺在挖开的沟壑之中,赵括赤裸着上身,浑身流淌着汗水,那高高鼓起的肌肉,那身上横纵交错的伤口,总是让人能感觉到震撼。   累了,赵括就坐在沟壑一旁休息,艺上来给他递上水,赵政则是跳下丘壑,学着父亲的模样,拿起锄头,却挥动不起来,只能拖着锄头乱跑,周围的百姓们笑着看着这一幕,看到跑来的赵政,他们还会捏一捏他的脸,逗他玩。艺坐在一旁,看着赵括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心疼。   可是她又不好劝阻,只能是低声说道:“要按时吃饭...不要总是这样,穿好衣服,若是脏了我可以洗,我怕您会生病...”   赵括大笑着,说道:“我知道了!”,随即又问起母亲的情况,问起了学室的情况,艺便讲了起来,“母亲很好,就是很想您,她想要赶来看望,我没有让她来,我怕她看到您的样子会担心,我就告诉她,您在跟郑国坐在营帐内确定水渠的方向...”   “韩非在为其余弟子们讲学,新来得邹衍先生总是缠着他,他也留在了马服,偶尔会去学室,跟弟子们探讨学问,他不相信地是圆的,也不相信您画出的舆图...”   “那你呢,你信吗?”   “您说什么我都相信。”   赵括开心的笑着,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随后便安安静静的喝着水,看向了前方,赵政正在远处玩耍,百姓们说说笑笑的挖掘着渠道,有的在搬运着石块,官吏们也在帮着他们,从这里放眼望去,所看到的都是些勤劳而贫苦的人。   “今天留下来吧?”   “政儿...”   “让他早点睡就好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在真理之中死去   天起渐渐转寒,赵国不少地方已经开始飘雪,赵国的冬天,还是如往常那样的寒冷,百姓们不敢再出来了,廉颇也不敢再让着百姓们继续在外挖掘,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冬衣,若是由赵国来为这些召集的百姓来提供冬衣,赵国又拿不出这么多,故而徭役在冬季也只能暂停,百姓们都急匆匆的返回家去。   一辆牛车正在慢悠悠的朝着马服赶去。   驾牛车的是一位年轻人,虎背熊腰,面目英俊,因为穿上了厚厚的衣裳,使得他的身躯变得更加魁梧,让人望而生畏,一路上,总是能引起他人的瞩目,而在他的身后,却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好奇的孩子,母亲长得娇小,完全不像是已经生育的模样,而孩子也有四五岁的模样,坐在母亲的怀里,流着鼻涕,正在摆弄着自己的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父亲...戈公为什么不来驾车呢?”   “外头太冷了,你戈公的腿有些疼痛,就没有让他来驾车。”   “那为什么要坐牛车呢?”   “你本来就够傻了,若是我驾着马车狂奔,你不就被冻得更傻了吗?”   赵政一愣,忽然抬起头看着艺,他委屈的说道:“母亲,他说我傻!”,艺拿出了布帛擦了擦他的鼻涕,这才哄道:“别听他胡说,他自己才傻呢,政儿是最聪明的...”,赵政这才点了点头,继续玩起了手中的木剑,挥动着木剑,自己还要给木剑配音,“唰~”,“唰~~”   “不要再说政儿笨,谁能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能学会那么多的字呢?他甚至可以背诵《马服书》...政儿,给你父亲背上一段....”   “背什么背啊,他从小就在学室里长大,你就是把一头猪丢进学室里四年,也该能哼出些东西来...哎呦!”,赵括正说着,忽然被艺狠狠的掐了一下后背,赵括这才叫道:“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等着吧!等我有了一个女儿,我理你们我就是猪!”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朝着马服赶去,赵括大概是闲的无聊了,忽然又开口问起了赵政,“政儿?韩非说你很喜欢听历史故事?那我问你,齐桓公和管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我听闻,管仲曾想要射杀公子小白...后来..公子小白继位成为了齐桓公...”,小家伙认真的摇着头,断断续续的讲述起了韩非所告诉他的故事。   “哦,你知道的还挺多,那我问你,管子曾经说:国有四维,缺了一维,国家就倾斜;缺了两维,国家就危险;缺了三维,国家就颠覆;缺了四维,国家就会灭亡....这四维说的是什么呢?”   “哇~~我不知道~~”,赵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牛车赶到了马服乡的时候,正在门口的监门去死盯着看了片刻,随即被吓了一跳,赶忙开了门,笑着走了上前,与赵括行礼拜见,赵括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学室的方向,这才进了乡内。刚刚进了院落,众人就赶忙前来拜见赵括,赵母也非常的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儿子见面了,一番嘘寒问暖,赵政这才凑过来,告诉大母,父亲这一路上都在欺负自己。   果然,赵母皱着眉头,假装要打赵括,赵括摇着头:对于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有了更加清楚的认识。   赵括随后又去看望了一下戈,戈坐在床榻上,闷闷不乐,他为赵氏父子驾了一辈子的车,可是到如今,他却只能在家里坐着,出不了自己的府邸,这让他非常的失落,看到赵括之后,甚至都没有去嘲讽他,只是摇着头叹息,赵括坐在一旁,跟他聊了些水渠的事情。   “郑国赶去信平君的府邸,展也跟着去了,我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回来了。”   “我号召河水岸边诸县城的贵族们出力,他们倒是不吝啬...”   戈认真的听着,这才无奈的对赵括说道:“马服君,您要外出的次数很多,可是我已经年迈,不能再为您驾车,请您再找一位驭者吧....您亲自驾车,那是会让您失去贵者体面的举动,就连乡野的小吏,都会找能驾车的可靠的心腹来为自己驾车,您身为封君,不能亲自驾车...”   “无碍,这段时间,我也不会出门,还是等您痊愈吧,先前狄说要为我驾车,结果险些将我甩飞,若不是我紧紧抓住车沿,只怕就要从邯郸跑回来了...”   “哈哈哈~~”,戈大笑了起来,抚摸着长须,摇着头说道:“狄驾车,只怕说的话要比他驾车所行的路还要多...”   赵括回到院落的时候,就看到韩非正在跟一位老者争辩着什么,吵得面红耳赤,他看到赵括,松了一口气,急忙朝着赵括行礼拜见,这才对身边的老者说道:“我的老师回来了,若是有什么事,请您直接问他,不要再来问我了!”,赵括这才看向了这位老者,老人的岁数很大,骨瘦如柴,却精神奕奕。   在这样的冬季,还能走出内室,看起来身体还是不错的。   韩非揉了揉额头,这位简直比狄还要能说,自从他来到马服之后,韩非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赵括自然是知道面前老者的身份,邹衍,赵括在前世就曾听说过他,阴阳家的圣贤,不过,邹衍为了等他,在马服里待了这么久,他是不曾想过的,赵括与这位老者相见,这才带着他走进了内室。两人坐了下来,邹衍微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孔武有力,心底也很善良,特意拉着自己进屋...   邹衍点着头,却忽然板起脸,愤怒的说道:“我听闻,乡野愚民荒谬的想法能使得一亩的耕地没有收成,郡县官吏的荒谬的言语能让一个县城的百姓为此受苦,君王荒谬的想法会让一个强盛的国家灭亡,那请问,一位圣贤所说出的荒谬的言语会产生多大的危害呢?”   赵括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一个圣贤荒谬的言论,会引起无休止的内乱,例如有个人说:王朝按着五行的规律更替,于是乎,就会有人以这个为借口,谈论当朝的德行已经消灭,纠结麾下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最终让百姓们来承受无妄的灾难...您觉得呢?”   邹衍愣住了,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听闻,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着一定的规律来运行...我并不是说出这一点,而是证明了这一点,就算我不说,事情也会这样进行,这就是规律,这是我,或者您,所不能改变的,事情的发展并不会因为我说了什么而改变,他有着一定的规律,永不改变的规律..”   “您说的很对,您所说的规律,比如您将石头扔向天空,它一定会掉落在地面上。人一定会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不例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这些就是您所说的规律,可是这跟五行有什么关系呢?若是您想要证明世界的运行规律,就应该去想为什么人会生老病死,为什么石头会落地,为什么会天黑,为什么会天亮...”   “呵...这...这..”,邹衍呆愣了片刻,方才询问道:“那您来说,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一切都存在着引力,我们所生活的大地更是如此,所以石头会落地,因为人的体内有细胞,细胞会不断的生长,最终衰亡,所以人会生老病死,因为我们所存在的球体是在不断的转动着的,所以当球体的一面背对太阳的时候,这里就会天黑,另外一面却是亮着的...”   “王朝之所以会更替,是因为分配不公,分配不公产生的根源是生产资料的所有权的占有....”,赵括认真的讲述了起来,邹衍只是瞪大了双眼,认真的听着他阐述自己对于世界规则的看法,对王朝更替的看法,“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还要从制度,从特权阶级,从经济方面来阐述...”   邹衍沉默了许久,他摇着头,说道:“那您要为什么解释黄帝,禹时的那些异象呢?”   “您曾亲眼见过飞上天空的蚯蚓?见过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鸟?”,赵括笑着说道:“等您让我看到了这些,我再为您解释。”   邹衍没有继续言语,他心里还有很多的困惑,还有很多想询问的,可是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问,他的脸色不断的变换着,口中反复的说着赵括方才所说的那些,赵括知道,邹衍肯定是在认真的思索着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在如此多的学派之中,像这位一样已经开始钻研世界运行规律的学者,实在是罕见。   邹衍是一个爱思考的人,他不仅思索世界的运行规律,他也会思索自己脚下的大地,思索海外的那些土地,只是,因为时代的限制,邹衍并没有能走上正确的道路,他大概是从传闻里听到那些王朝更替时所出现的异象,又总结了世界的构造,从而拟定出了一个五行所构造的世界。   有木,有水,有火,有土,有金,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可以归类在这五个属性之中,赵括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说道:“或许您说的对,世界的确是由很多种不能看到的元素来构成的....氢..氦..”,赵括认真的回忆着,可这时间过去太久,他却是怎么也没有能想起自己曾经学过的周期表...   邹衍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光,他还在思索着什么,“元素?那如果不是我所说的五种元素,那会是什么呢?”   “这...”,赵括摇着头,说道:“我也不能为您讲述清楚...”   邹衍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着,离开了内室,当这样的人陷入思考之后,显然是没有人可以打断他们的,他的弟子们都有些害怕,邹衍这模样,就好像得了什么疾病,次日,当他们看到老师正拿着石头往天空上抛去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慌慌张张的赶往邯郸,为邹衍请来了一位专门医治老年人的医生。   可是,这医生也没有能治找邹衍,在弟子们的眼里,邹衍的行为变得愈发的古怪,他甚至令弟子们敲碎石头,不断的敲打,甚至将石头敲成了灰,这才趴在地面上认真的打量着那些粉末,甚至还沾在指头上尝了尝...他有些时候还要拿出燃烧殆尽的灰烬,不知在探索着什么。   直到邹衍将自己的手臂划开,观察自己的血液的时候,弟子们就再也忍不住了,急急忙忙的拜见赵括,哭着求赵括能帮着治一治他们的老师。赵括听闻邹衍有自残的行为,也是急忙来到了邹衍暂时定居的院落内,在院落里,邹衍披头散发的蹲在地面上,用手捧着水,对准了太阳,正在认真的看着。   看到他这个模样,赵括反而是没有开口打扰。   “水,到底是什么组成的...为什么它会流动,为什么它会消失?雨水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掉落?”,邹衍不断的询问着自己,看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赵括忍不住的坐在了他的身边,笑着说道:“的确是很难理解...最近,有一批墨者找到了我,不如,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看的更加清晰的机械,借助机械来探讨这些问题...”   “只是用眼睛来看,只怕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而我所说的王朝的更替规律,这些反而是您可以想出来的,大自然的本质,和他的运行规律,并不像您所看到的这样简单...”,邹衍看向了赵括,他笑了笑,邹衍并没有发疯,相反,他很理智,他只是很想知道心里的那些疑惑的答案。   他探索了一生,最终拿出了五行学说,奈何,在马服待了一段时日之后,他对自己所坚持的本质规律学说也产生了怀疑,很多东西,是他所说的规律不能解释的,若是强行解释,也不过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对学说毫无用处的诡辩而已。邹衍缓缓站起身来,认真的对赵括说道:“我一定会弄明白的。”   赵括心里忽然有些愧疚,自己对他学说的否定,是不是有些太残酷了?   一位探索了一生,自以为得到答案得老人,在年迈之时,却知道自己拿到了错误的答案...他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继续探索了,或许,这真的有些残酷。   老人那精明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的赵括,他似乎明白赵括在想什么。   他温和的说道:   “谢谢。”   “我宁愿在探求真理的道路上死去,也不愿意存活在谬论当中。” 第两百三十三章 六国的恐惧消失在这一天   秦国,咸阳   白起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哪怕是在这样的寒冬,他的额头上也是在不断的滚落着汗水,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上头那块墙壁,喘息声无比的沙哑,白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每一次的寒冬,都是一次催命的季节,总是有很多人熬不过去,死在这冰冷之中。   白起没有想到,这次的寒冬,似乎也成为了自己的催命符。   他病的很重,从喉咙到腹部,每一处都在疼痛,年轻时所经历的伤痕,此刻都仿佛彻底被引爆,每一处的疼痛,他都记得那原因,手臂上的那疼痛是最初的,当初攻打齐国的时候,被一个游侠投剑,投中了胳膊...肩膀上的疼痛,是第一次讨伐楚国的时候,被长矛刺穿...左腿的疼痛,是攻打魏国的时候从战车上摔落...   当白起躺在病榻上,开始如一个正常的老人那样回忆自己人生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居然只有战争,只有杀戮。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逝去的父母,也记不清儿时的朋友,更是记不清当初的那些同袍,那些面孔都很恍惚,他竟完全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参与的那些战场,只记得那箭矢横飞,血肉模糊的战场。   “武安君...武安君..”,有人将他从战场之中拉到了病榻上,白起看向了一旁,忧心忡忡的蒙武抱着一个孩子,正笑着站在他的身边,蒙武看着怀里啼哭的孩子,笑着对白起说道;“是个男孩,唤作恬。”,蒙武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前往战场,当他回来的时候,孩子都不敢靠近他了。   可是蒙武还是很开心,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哭声响亮,长大之后,一定会是跟他父亲,跟他大父一样的将军!白起看着那新生的生命,眼里有些欣慰,甚至有些嫉妒,白起也有孩子,他的儿子唤作白仲(白仲有一位后人是个大诗人,唤作白居易)可惜,父子的感情并不算太好,白起的妻很早就逝世了,他的儿子,也一直都是交由家臣来抚养。   如今,他的儿子正在外地为官,哪怕听闻父亲病重的消息,也不曾前来相见。白起并不怪他,因为当初白仲数次病重的时候,他也不曾去看望,只是忙着去打仗,如今白仲如此,反而是让白起有些安心,心里有种莫名的解脱。白起笑着,伸出手来,蒙武也是抱着孩子,靠近了他,白起这才摸了摸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不错...”   白起夸赞道,这让蒙武更加的开心,因为白起很少会夸赞别人,这些年里,白起所夸赞过的,大概也只有廉颇,赵奢,赵括,魏无忌这四人,其余人都不配。白起咬着牙,想要起身,蒙武又让家臣接了手里的孩子,亲自扶持着白起坐了起来,白起艰难的坐着,这才询问道:“各国可有什么举动?”   “有...赵国封李牧为..君,又令他出征燕国,燕王急忙派人抵御,李牧率领云中的骑兵大破燕人,燕王割让武阳...楚人扩建寿春城,又派将军景阳,项燕出征鲁,费两国...景阳灭鲁,项燕灭费...封鲁君于莒。因为楚国的举动,齐王非常的恼怒,派遣大军驻扎在鲁国边沿...”   “魏王派人与赵王拟定盟约,双方规定:当任何一方遭受到攻击,对方都要全力相助。”   白起咧嘴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赵国的李牧?就是当初那个驻守武安城的年轻人?他也变成封君了?赵国进攻燕国,燕国当然不会是赵国的对手...至于楚国,楚国早就有兼并他国的心思,只是,我没有想到,楚王居然敢在如此落魄的时候发动战争,他大概是觉得这是个没有人可以插手的好机会吧。”   “齐国是不敢与楚国交战的...齐国的士卒很多,粮食也很充足,可是齐国太久没有参与战争,他的士卒疏于操练,若是齐国进攻楚国,齐国的士卒绝对不会是楚国士卒的对手,楚国的士卒在这些时日里可是经历了数年的征战,都是些精锐的老兵啊...”   白起忽然谈论起了目前的局势,蒙武觉得,这更应该是应侯去思索的事情,而不是他们在这里胡思乱想,白起忽然说道:“大王要派人去攻打魏国了!”,蒙武一愣,方才问道:“可是,赵国这才刚刚与魏国拟定盟约...”,白起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不,大王肯定要派人去攻打魏国,而且会很迅速。”   白起正在说着,忽有武士走进了府内,认真的说道:“大王请武安君赴宴。”   蒙武瞪大了双眼,方才看着一旁的武士,问道:“大王是不是要跟武安君探讨攻打魏国的事情?”   武士被吓了一跳,他急忙摇着头,说道;“我并不知道。”   从他惊恐的脸色上,蒙武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看向了白起,眼里满是敬佩,而白起就不同了,他双手抓着床榻,想要起身,却怎么也不能站起来,这让白起有些恼羞,蒙武心里有些不忍,便对武士说道:“武安君身体不适,这...能否回去告诉大王,他无法起身?”   白起气喘吁吁的坐在床榻上,心口传来阵阵的疼痛,他用力的呼吸着,低着头,沉默不语。   武士只好离开了,当武士回去复命的时候,当然,范雎也在王宫里。   “他无法起身?”,范雎有些困惑的问道,武士点了点头,又详细的将自己遇到蒙武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范雎眯着双眼,点了点头,这才让武士离开,他看着秦王,认真的说道:“大王,看来要找别人来讨伐魏国了。”,秦王闭着双眼,并没有说什么,他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太医令是怎么说的?”   “太医令说:他才能不足,看不出武安君得了什么疾病,武安君的饭量虽然没有减少,还能拉开强弓,可的确整日都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愿意走出院落。”,范雎认真的说道。   秦王咧嘴一笑,方才问道:“武安君该不会是得了心病吧?”   范雎一脸的困惑,说道:“武安君与从前的确是有些不同了,自从他与马服君击退之后,他就不愿意去杀死俘虏,甚至还愿意分军功给其他的将士,就好像是不再渴望军功一样..从前他与魏无忌征战,是将魏无忌所带领的军队打的全军覆灭,可是如今,他却不能击溃联军,是不能,还是不愿呢?”   “范叔啊...”   “大王?”   “寡人今日处死了太医令。”   “这...”   “他似乎收了贿赂,有意诬陷,谋害寡人的武安君...您说,这样的人,寡人还能安心将他留在身边,为寡人治病吗?”,秦王笑着问道,范雎的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额头也出现了汗珠,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火热,他说道:“大王...臣...臣只是想要为大王减少一些忧虑...臣...”   “若是武安君不尊敬寡人,有意无视寡人的命令!寡人会令他自裁!没有人可以阻挡!秦国上下,也没有人敢跟随他作乱,而趁着他得病的时候,去诬陷,去谋害他,这是君王所可以做的事情吗?寡人做事,并不需要遮掩,寡人也不管天下人是如何看待寡人的...所以,寡人也不会用小人的举动去谋害自己的大臣。”   秦王站起身来,傲然的望着远处,他说道:“寡人是秦国的君主,难道还赐予不了臣子所应得的奖赏吗?”   “寡人会畏惧武安君作乱吗?!”   “派出更多的医生,为武安君医治,对于他的赏赐,一点都不能少,若是他真的有异心,真的有意违抗寡人的命令,寡人会杀掉他!任何人都不能违抗寡人的命令!可是他并没有,任何人都不能栽赃!”   “唯。”,范雎急忙低下了头。   ............   “先生,先前我想要去拜访武安君,您却劝阻我不要跟他结交,如今武安君重病,您却要我去拜访他,这是因为什么呢?”,咸阳内的一处院落内,嬴异人逗弄着怀里刚刚出生的儿子,困惑的看着面前的吕不韦,吕不韦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认真的说道:“先前武安君身子健壮,能命令秦国的将士们跟随他,大王也很忌惮他。”   “所以我劝阻了您,不想让您拜见他,不想让大王误会您的意图...可是如今却不同了,武安君病重在榻,大王亲自召集名医来为他救治,又赏赐他的新的食邑,这说明大王已经不再忌惮他,他已经不再被大王视作威胁,在这个时候,您去拜访他,不会让大王误会您的意图。”   “而秦人都很敬重武安君,您能在这个时候去看望他,去服侍他,这不是一个能得到秦人敬佩的好机会吗?”   “您长期在赵国为质子,秦人并不知道您的事情,也不知道您的德行,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啊。”,嬴异人有些明白了,他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拜访武安君,我要带上一些礼物,服侍在他的身边。”,吕不韦早已准备好了献给白起的礼物,嬴异人这才带着礼物离开了院落。   等他赶到武安君的府邸的时候,果然,府邸内外都是空荡荡的,白起身边的家臣并不多,他也没有什么宾客,家臣恭恭敬敬的将公子迎接到院落内,嬴异人便尊敬的拜见了白起。白起还是躺在病榻上,他的呼吸愈发的困难,在这段时日里,只有蒙武,秦王,范雎这三个人来看望过他。   白起有些呆愣的看着身旁的这位公子,嬴异人倒是表现出了一种对白起的狂热的尊崇,他献上了自己的礼物,又帮着白起尝药,喂他吃药,白起眯着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只是笑了笑。嬴异人试图找些话题来跟白起聊,可是白起实在太过疲惫,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   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他的呼吸也是那么的困难,就好像是有什么正在摩擦一样,发出一种难听的响声,其他时间,他咳嗽的很厉害,几乎是要咳出血来。到后来,他真的咳出了血,腥臭的血,他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消瘦了起来,只是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瘦的不像是自己了。   他什么也吃不下,只能喝些肉汤,或者需要将饭碾成粉末来让他喝下去,即使这样,也会被他吐出来,新的太医令来的越来越频繁,太医令的目光永远都是惊讶,而又绝望的,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人,白起浑身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甚至可以说,他身上的那些病情,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早已经入土了。   可白起还是活着,他还是会让家臣喂他吃饭,吃药,偶尔还要家臣抬着他去院落里。   他从不抱怨,也不呻吟,更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有多痛苦,只有太医令问起病状,他才会阐述一遍,就好像是在说别人,脸上并没有半点的触动,太医令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病人,白起的眼里没有绝望,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可怕的平静。就好像,他早已经历过比这些还要痛苦的,还要可怕的事情。   刚刚入春,秦王便派遣将军摎率军讨伐魏国,攻占了吴城,秦王给魏王递交了书信,要求魏国要听从自己的吩咐,成为附属,魏王无比的愤怒,即刻下令要迎击秦人,可是,魏国显然没有那样的实力,也没有可以任用的将军,魏王只能耻辱的给秦王回信,并没有谈论附属的事情,只是请求双方能够议和。   同时,魏王又向赵国求援,赵国却因为农忙,无法派兵,只是令乐间再次带着军队在上党附近恐吓秦国。   白起坐在院落内,公子异人站在一旁,正在为他尝药,白起平静的看着院落内的大树长出了新的嫩芽。   忽然,白起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呼吸了。   这种窒息的感觉,他曾体会过,当初在南郡,他曾从战车上摔落,并被战马踩中胸口,那个时候,他就窒息了很久。   白起平静的看向了一旁的嬴异人,嬴异人急忙将药水端到了他的身边。   白起摇了摇头,认真的对嬴异人说道:“不用了,我要死了。”   “可惜...我没有能跟赵括见上一面,我有很多想要问他的事情。”   嬴异人愣住了,他笑着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您一定会...”   嬴异人还没有说完,白起朝后倒了下去,家臣们尖叫着,冲了上来。   他真的死了。   压在六国身上的高山,六国诸侯心里的恐惧,在这一天倒塌。   无论是“屠夫”这样的谩骂还是“战神”那样得夸赞,他都已经听不到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百家争鸣   秦律对于葬礼也有着详细的规定,不许铺张浪费,更不许浪费时间,该哭就哭,哭完就埋,埋完了就去耕作,为秦国发光发热。当然,武安君贵为封君,肯定是不能哭上几嗓子就给埋进去的,可主要的问题是,居然没有人来为他发丧,武安君的独子白仲,哪怕是听闻父亲的死讯,也不愿意回来。   若是往后几百年,他这个不孝的行为,可以让他丢掉官职乃至是性命,即使是在依律法治理国家的秦国,孝顺也是很重要的,如果父亲告官,说自己的儿子不孝,官府可以帮他处死自己的儿子。好在武安君并不会跳起来状告自己的儿子,没有人告发,白仲也没有对着自己父亲的遗体来上几拳,自然就不会问罪。   最后,还是嬴异人把握住了这个好机会,他亲自主持了武安君的丧事,这让公子异人得到了不少秦人的好感,无论其余六国的百姓怎么看,秦人还是非常尊重自己的这位将军,这位英雄的,听闻白起重病,秦国的百姓们都非常的担忧他,常常有人为他祝福,为他驱鬼,而嬴异人服侍武安君,甚至为他发丧的举动,让他也得到了尊重。   白起或许早就看出了公子异人的想法,故而,他没有让这位公子离开,大概秦王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故而没有插手,只是放任让异人来操办这些事情。武安君逝世的消息,很快就在秦国流传了起来 秦国的官吏们,很多都是通过军功制得到官职的 而这些人 都曾跟随白起征战。   秦国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悲凉氛围之中 甚至有秦人偷偷为武安君建立庙宇来祭祀他,当然,这在秦国是违法的,很快就被人拆除。从底层的庶民到王宫,这种悲伤的情绪 彻底笼罩了秦国。就是秦王,在这几天的情绪也是非常的不对劲 很少饮酒,更是从不会喝醉的他,在这一天喝的大醉 自顾自的说着些什么。   范雎也来参与了武安君的葬礼。   他与武安君的关系 是非常不好的 或许是因为武安君是王宫内唯一可以改变自己决策的大臣,又或许是因为武安君对他没有什么尊敬,又可能是因为对他的害怕 总之,无论先前的关系有多么的恶劣 在这一天 这种关系也都结束了。范雎站在武安君的灵位面前,他心里却没有想象之中的欣喜。   他一直都很想杀死武安君,可是他没有等来这个机会,高傲的武安君身上有无数的漏洞,都可以被他所利用,可是,他只要还能听从秦王的命令,能够继续打仗,那秦王就能容忍他的高傲,能放下对他的猜忌。此刻,看着那个骨瘦如柴,紧紧闭上了双眼的老者,范雎的心里,却忽然有种莫名的难受。   自己在秦国最大的对手,就如此离开了。   他恭恭敬敬的朝着白起俯身行礼。   与国内不同的是,六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就是狂喜,欣喜若狂!白起死了?太好了!   自从白起成为秦军的统帅之后,秦人便没有输过了,无论是对战谁,无论是对战多少人...当白起杀掉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卒,当他攻破了一座座的城池,斩杀了一位又一位的将军,诸侯们做梦都会被他所吓醒,白起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他们的噩梦,面对白起时的那种绝望,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   无懈可击,没有办法战胜,没有任何的弱点,脑海里只有取得胜利的战争机器,仿佛没有一点的人性弱点,哪怕是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平静,没有害怕,没有绝望,更没有愧疚悔恨,哪怕在停止了呼吸的时候,还能坦然的说出自己要死了,只是遗憾没有能跟赵括相见。   赵括最是能体会到那种恐惧的:白起这哥们打了四十年的胜仗,这些年里被他杀掉的将士,比赵国的总人口还要多...哪怕赵括最后是击退了白起,他也是做好了死去的准备,那一战,若不是有廉颇,魏无忌,若不是赵国士卒拼了命,只怕就要被白起打的全军覆灭了....   白起并不喜欢享受,他得到了那么多的赏赐,可是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些便利,爵位提升之后的好处,他都不曾享受过,他还是吃着粗糙的饭菜,常常待在军营里操练,别人打仗是为了提升爵位,他打仗,只是是因为他喜欢战争,他享受战争。   当韩王知道了白起的死讯之后,开心的手舞足蹈,甚至还赏赐了国内的大臣们。魏王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不敢置信,他急忙派人去打探这件事,又准备军队想要夺回不久前被秦人所占据的城池。只有赵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悲伤的,他很伤心,如此杰出的贤人啊,居然就这样死去了,到死都没有能跟寡人见上一面。   楚王的心里,却是格外的复杂,他很想庆祝这件事,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失去了复仇的机会,当初白起一把烧掉了楚王的祖坟,这个仇,楚王从来都没有敢遗忘,如今白起就这样的死掉了,自己却再也没有机会去向白起复仇了。   赵括正在院落内读着墨家的经典,大概是因为从科技时代过来的原因,他一直都对墨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因为他在前世里所了解的墨家,是一群科学家,钻研机械,帮助弱小,对抗强大,是有着别样的魅力的,可是当赵括真正开始了解墨家的时候,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墨子有着朴素的唯物主义的哲学思想,在认识论和逻辑学等方面,他的看法实在是太过惊人,他在讲述自己的思想,看法的时候,都会用逻辑学来进行辩证,这让赵括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墨子从不猜测,也从不乱说,他的所有看法,都是有着一套可以自圆其说的辩证。   在过去曾有一个著名的命题,兔子是追不上在他面前爬行的乌龟的,因为兔子必须首先到达乌龟的出发点,而当他到达那一点时,乌龟又向前爬了一段,墨子却直接解决了这个命题:他设想有一条线ab,从a端向b端前进,进到全长一半c,则斫去,剩余cb是全长的一半,再如前法取cb一半,剩为全长四分之一,如此取至无穷多次,最后必将到达线的最前端b。   赵括虽然看不懂这东西,可这不妨碍他的惊讶。   墨子在墨经上说“力是物体加速运动”,这个他就能看懂了...他又说:空间是一个与时间密不可分的概念,光是直线传播的。看到哲学,赵括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怪物??若是说墨子是一位探求自然的科学家,这又是不对了,因为在人文方面,他有着更重要的学术成果。   他在逻辑学上提出了辩、类、故三个办法,甚至解决了白马非马的命题...虽然名家并不承认这一点。赵括本以为,墨家最大的贡献是来自于他们发明的那些机械,可是现在才知道,这些学术成果,才是墨家最伟大之处。还有一点,就是墨子的言论与儒家全部都是相反的,无论儒家说什么,墨子都要反着来上一句。   难怪儒家与墨家闹得如此僵硬,当然,在墨子还在的时候,从他与儒者的对答里可以看出,墨子就是在欺负小孩,通过自己的逻辑学,直接将儒者们说的一文不值,不过,在墨子逝世之后,墨家就没有再发展出什么来了...而儒家却不断的发展,变更,圣贤辈出,像荀子这样的儒者,一个人就可以压制墨家。   有再好的学说,没有理想的继承者,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赵括津津有味的,反复的阅读的时候,狄忽然闯了进来,他笑着大叫道:“马服君!白起死了!白起死了!”,他这一开口,院落内外的众多门客都是非常的惊讶,纷纷站起身来,看着狄,赵括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狄,狄看起来非常的开心,他坐了下来,对赵括说道:“白起死了!”   “我听闻,是秦王和范雎联合起来,下药毒杀了白起!”   “这不可能!!”,有人大声的叫道,开口的人却是弟子杨端和,杨端和原先正在跟韩非请教问题,忽然听到狄带来的噩耗,顿时双眼泛红,赵括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书。狄还在辩解着:“本来就是如此,我所带来的消息,就没有错误的!”,说着,他看向了赵括,认真的说道:“我听闻,上君准备趁着这个机会,联合魏国,楚国,再次讨伐秦国...”   赵括没有言语,说起来,对于白起,他心里实在没有什么好感,白起给他带来的,就只有恐惧和绝望,那种面对他时的恐惧,赵括到现在都不敢遗忘,跟他对战,你完全不知道他从会那里冒出来,又会在什么时候进攻,神出鬼没的,可是,听到他的死讯,赵括心里却又没有什么愉悦。   从后来人的角度来看,这位浑身滴落着血的杀人怪物,也是一位让人自豪的名将啊...很多年之后,也会有人谈论着他的战绩,大笑着说:这就是我的先祖!如此的骁勇!   赵括想了许久,方才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了。”   狄一愣,他本以为赵括会很开心的,他知道,马服君心里有多敌视这位秦国的将军。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耸了耸肩,便站起身来,准备向更多人诉说这个好消息。赵括继续看起了手中的竹简,百家的经典,给他也带来了不少的影响,甚至是很多的帮助,他站起身来,走向了学室,弟子们急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听闻,百家的学说,彼此之间将对方当作自己的敌人,一见面就恨不得拔出剑来杀死对方,可这是错误的,百家各有所长,各自互补,我所说的道理是:百家的思想是可以融会贯通的,他并不是完全对立,并不是彼此没有关联的。我想说的道理可以如此的辩证。”   “墨家与儒家的学说是全部对立的。可是,他们都提倡仁爱,都希望君主可以施行仁政。虽然墨家所讲的爱是爱天下人,而儒家的爱是按着等级分别去看,可是对仁政的追求上,他们都是一致的。对于和平的看法上,双方都是希望能够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乐土。儒家要求学到的知识要对国家有利,而墨子强调的一切行为要对社会有用...两者难道不是公同的吗?”   “儒家不信鬼神,荀子认为人的努力可以改变天命,墨家难道也也是如此看待的吗?”   “就连这两个完全对立的学说,都有共同点,都有可以互相学习的地方...如果百家能够停止毫无用处的辩论,能停止无端的敌视,我所说的毫无用处的辩论,就是互相说服对方,让对方认可自己的学说要更加成功的辩论,这是对学术完全没有用处的辩论。我所说得无端的敌视,是恶意的贬低他人的学说,通过编造,诬陷的办法来贬低他人,吹捧自己。”   “有用的辩论,是在辩论之中发现自己的不足,是学习完善的过程,这是我从邹子的身上所发现的道理,在我看来,天下擅长辩论的人,没有人可以超过邹子的,因为邹子的辩论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比他人要优秀,而是为了求证自己是否正确,是为了完善自己的学说。”   “天下的学说,盛兴与孔子,墨子的时代,如今却各自分离,互相敌视,除却荀子,公孙子,邹子这些人物,已经找不到可以著书教人的圣贤,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呢?而我说的这些圣贤,如今已经很年迈了...不去完善自己的学说,不去直面自己的不足,只会让自己的学说消亡...”   “我认真的翻看了论语,感触很多,我崇尚孔子的为人,对他所说的理想社会也非常的欣赏,他所提出的仁政,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在教育方面的造诣,我是非常认可的,他所说的现实政治的问题,要求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双方都要承担义务,从理论上说,被统治者有权利反抗不正常承担义务的统治者,这我也是非常认可的。”   “我不认可的只有他所追求的先王时的政治制度,我认为,每个时代都有适合他的制度....”   “如果有儒家的圣贤来与我探讨这件事,我会非常的高兴,因为这也是让我完善自己学说,改正自己的机会。”   “接下来就是墨家....”   赵括认真的将目前的各个学说,自己所接触过的,不曾接触过的,都找了出来,认真的为学生们讲解着自己对这个学派的看法,认同他们的地方,不认同他们的地方,赵括说的都很详细,没有刻意的贬低,也没有有意的吹捧,就连已经没落的小说家,史家这样的小学派他都说了出来。   而他对各个学派也说的很详细,从儒家,墨家的各个分支,到申不害的学说,他都有所提及。   果然,在他讲述的时候,韩非正在飞速的记录着。   赵括说的有些累了,这才看向了韩非手里的竹简。   像如今这些优秀的学派,就如此的消亡,实在是太过可惜了啊。   赵括原先是很讨厌辩论的,可是在邹衍这里,他发现这个时代的辩论不只是为了分出高下,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带动第二次的百家争鸣,就用自己所带来得那些知识,给所有的学派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两百三十五章 两口大黑锅,锅侯无疑   上党郡,这片韩国的土地上生活着的百姓,却用上了秦语,这是秦国的命令,自从接受了一王天下的理念之后,秦国在新占地区施行温和的怀柔政策,其中包括鼓励当地百姓学习秦国的风格,穿秦国的衣裳,说秦国的语言,做的出色的是可以得到奖赏的,优先录取那些精通秦语的人进入学室里学习。   为了消除当地百姓的抵触心理,秦国下令官吏不得区别对待被攻占地区的百姓,并且还挑选了一批可靠的年轻人,让他们学习秦国的律法,来担任本地的官吏,他们收走了贵者的土地,将贵者的奴隶分给有功劳的将士,将当地的土地重新分配,给与那些没有耕地,依附在贵者周围的底层百姓。   马服君曾告诉秦王,只要让被攻占地区的百姓过得更好,让更多人享受到秦国的福利,秦国才能真正的一王天下。秦王能做到一视同仁,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逼迫当地的百姓迁徙,甚至都没有高额的向他们征收税赋,破天荒的减少了他们的徭役和税收,上党的百姓,还真的过上了比作韩人时更好的生活。   可是这样的办法,显然就是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秦国原先的战争,是通过用被征服地区的物资来奖赏作战的士卒来完成的,因为这样的办法,秦国的士卒骁勇善战,也渴望作战,因为秦王会将他们所攻下的地方的物资财富拿出来奖赏给他们,增加他们的爵位,给与他们相匹配的奴隶来为他们耕作。   而如今,秦国要一视同仁,这奖赏自然是有些不足够了,范雎为秦王提供的建议是:用那些大贵族,富户的家产来赏赐将士,如果这还是不够用,那就减少作战士卒的数量,开垦更多的荒地....好处当然是更多的,自从秦国施行怀柔政策之后,从前新攻占地区那些层出不穷的叛乱就再也没有了。   上党人穿着秦国的衣裳,若不是那蹩脚的秦语,根本看不出他们原先是韩人。秦国的律法在这里施行起来也非常的迅速 秦国直接给自己披上了马服君的外衣,言自己所施行的是仁政 自己的律法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可以说 攻心之策不只是在战争上 在政治上,更是得到了体现。   不只是在上党,在楚国和魏国所割让的那些地区,秦国也是施行这样的政策...甚至吸引了不少逃亡的楚人魏人,这让各国都非常的惊惧 急忙调低税率,为自己也披上仁政的外衣。可惜 他们没有秦国那样的条件,秦国的基层官制非常的完善,有详细的律法可以参考 有知律的官吏来执行 有无私的监察来督促这一切。   在其他国家 上层决定减少税率,也只是让底层官吏变得更加富裕而已,没有起到别的什么作用 相同的制度,在秦国就可以得到执行 在其他国家 就是执行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收获,只能是国家变穷,百姓变穷,只有中间的官吏变得更富裕。于是乎,魏国和赵王开始建立监察制度。   可可惜,这监察制度的作用也是有限,秦国的官吏是不敢徇私枉法的,贪污就更别提了...这一方面是因为秦国的律法,另外一方面则是秦国政治上的完善。举例来说,秦国的税收层层都是经过统计,如实上报,不断的进行监察,核实,就连对官吏们的收入支出都有着详细记载,若是一个秦吏忽然大手大脚的花钱,却查不到有正当的收入...呵呵,那就等着秦律的制裁吧。   可是其他国家是没有这些的,别说是记录官吏的支出了,就是国家的支出都是乱七八糟的...根本查不清楚。   这就是一种从制度上的碾压了,这不是白起,范雎,或者赵括所能改变的,经过了一百年变法的秦国,早已将六国甩在了身后,拍马难追。官吏数量位列第二的齐国,基层官吏数量有一万两千多人,第一的秦国,基层官吏数量却超过了十万....这就很恐怖了,这得仰赖于秦国的学室制度,军功制度,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基层挑选有用的人才,其他国家却还需要举荐....   这从数量上,从质量上,就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而秦人发动战争的时候,这些秦吏就会担任军官...从而使秦军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上党郡的郡守王稽,这几天很不高兴,当然,秦人都不太高兴,不过秦人是因为武安君的逝世,而王稽却是因为郑安平。王稽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才能不输于郑安平,可是范雎担任国相之后,举荐了他,却忘记了自己,王稽数次前往拜见,方才得到范雎的举荐,当郑安平投降的时候,王稽心里还真的有些幸灾乐祸。   应侯您不是急着举荐他吗?您看看他是怎么报答您的?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就听到了郑安平在赵国成为封君的消息,这让王稽懵了,郑安平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是最清楚的,郑安平都能在赵国担任封君?那自己呢?王稽在上党,可谓是受尽了委屈,因为上党的重要性,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而每次他做的稍微有些不好,就要迎来秦王的训斥。   每年,秦国各个郡县都要进行比较,比比谁的产量高,谁的户籍增加的快,而王稽已经有两年垫底了,要不是上党是新占领地区,又有战争发生,他早就坐上囚车赶往咸阳受罚了。王稽自然是很悔恨的,他也发现了,无论自己如何去办,这上党还是这样,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两次垫底,就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坐在府内,王稽又喝了一口酒,这才长叹了一声。   他的门客们坐在周围,也不多,只有四个人,这些人都知道王稽的心情不好,也只是沉默着陪他饮酒,王稽放下了酒盏,拍打着面前的案,叫道:“请二三子想想办法啊,今年又要比,上党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耕地更是稀少,都是些高地,要是今年再次垫底,我可就真的要回咸阳了...”   听到他的言语,几个门客们低下了头。   其中一人抬起头说道:“家主,不如...就稍微的增加一些户籍数量,耕地的产出...”   “呵,这如何能做得了假??层层统计,难道我还能让上党所有人改口?刺史那里又怎么办呢?”王稽无奈的说道。   门客也只好低着头,又说道:“这不公平,上党这样的土地,怎么能比得过那些富裕的地方呢?”   “唉,哪怕是有些一点的政绩,哪怕是一点都好啊!郑安平那厮都当上封君了,我却只能窝在这里想着如何抱住自己的脑袋....”,王稽忽然愣住了,他想到了什么,眯着双眼,沉默了许久,这才看着自己的门客们,认真的说道:“二三子...我倒是有个想法。”   “请您吩咐。”   “我对二三子怎么样呢?”   “您像对待手足那样的对待我们,我们都愿意为您而赴死。”   “好...”   ...........   郑安平看着手里的竹简,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面色黝黑而恼怒,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让那位送信的使者坐下来,问道:“您的家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家主想要弃暗投明,想要跟随赵王,就是想请您顾及与他的友谊,向赵王举荐他,若是可以得到封君的位置,家主愿意将上党献给赵国...”,使者说着,又朝着郑安平俯身一拜,说道:“当初您跟我的家主是很好的朋友,希望您如今也可以不背弃你们之间的友谊,帮助完成这件事。”   郑安平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这才放下了竹简,认真的说道:“请您回去告诉王稽,不要来赵国..我这是也是为了他着想,赵国并不是一个...”,他看了看周围,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着头,说道:“您就当不曾见过我吧。我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的。”   那门客显然有些无奈,他说道:“您不知道上党的事情,因为家主没有能治理好上党,应侯想要惩罚他,他也是没有办法,才派我来向您求助,请您念及与家主昔日的友谊。”   “不想待在秦国,可以去魏国,可以去楚国,不能来赵国啊...”,郑安平苦苦劝说,可无论他怎么说,这位门客愣是没有被说服,他只是朝着郑安平不断的俯身,希望郑安平能帮助他,郑安平看到他如此坚决,也就没有办法了,只好站起身来,答应他,带着他去见赵王。   当郑安平与他来到王宫的时候,赵王正在看《马服书》,看的津津有味,发现郑安平来找自己,自然是更加的开心,急忙上前迎接,郑安平这才将自己到来的目的告诉了赵王,又让那位门客亲自拜见赵王。   “王稽想要入赵?”,赵王听闻,顿时笑了起来,他亲切的将门客扶起来,又询问了王稽的情况,他表现得比门客还要急切,他说道:“请您告诉王君,只要他能投效寡人,寡人是绝对不会亏待他的,寡人会拿出三座城池来作为他的食邑!”,听到赵王的话,门客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聊了许久,门客这才离去。   赵王留下了郑安平,赵王笑得非常的开心,王稽的投效,证明了他原先重赏郑安平是正缺的,当初虞卿还劝说自己,说什么不要亏待了廉颇,如今廉颇都没有攻打下来的上党,就要再一次成为赵国的土地了,想到这些,赵王便笑得更加开心了。赵王跟郑安平打听了一些王稽的情况,这才下令,摆宴,款待群臣。   夜色下,赵王与群臣喝着酒,谈笑风生。   而在郑安平的府里,一个家臣偷偷溜进了他的书房,抄写了王稽写给郑安平的那封书信....   ....   “您是说...赵王,不,上君要给与我三座城池来当食邑??”,王稽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门客,惊讶的问道,门客点了点头,又说道:“赵王非常的仰慕您,听闻您想要去赵国,他很开心,并且赏赐了我很多东西..他还希望您可以早些去邯郸,他在邯郸备好了酒席...”   “哈哈哈,好啊!”   王稽拍着手,随后又眯起了双眼,他说道:“上党的官吏,我没有办法策反,不过,我可以开一个宴席,将他们全部杀死,赵王派人来接应,上党就能被拿下...”,他跟门客们又商谈了一番该如何夺下上党,献给赵王,乃至是以后在赵国该如何发展,跟谁亲近的事情,越说话题便越是多。   就在他们谈论着对未来的美好畅想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喊杀声,王稽被吓了一跳,他的门客们急忙拔出剑来,守在他的周围,喊杀声越来越近,听的门外有人在交战,王稽也不迟疑,本来就惊惧的他急忙带着人朝着后门逃去,当他走出后门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上党刺史带着士卒,举起火炬,将这里团团包围。   刺史冷笑着,问道:“您这是准备要到哪里去呢?”   “呵,我是想要出去走走...”   “您是想要去邯郸赴宴吧...郑安平可是将您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我们..您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王稽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刺史,他怒吼着,拔出宝剑向刺史冲了过去,顿时,将士们与他的门客们交手,只是片刻之后,王稽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所有人都被杀死。而刺史在他的府邸里,更是找到了他通敌得证据,还有准备谋反的计划,次日凌晨,这些资料和王稽的头颅就发往了咸阳。   ......   “您说什么?”,范雎盯着面前的斥候,眼里布满了血丝,显得狰狞而又恐怖。   斥候低着头,在应侯的面前,任何人都会觉得害怕,他再次说道:“上党郡守王稽通敌,已经被处死,证据确凿,上君勃然大怒,请您前往王宫...”   “通敌...投降...通敌...”,范雎有些魔怔般的喃喃道。   “噗~~”,忽然,范雎猛地喷出一口血水来,栽倒在地。 第两百三十六章 寡人在,请您不要害怕!   范雎跪坐在秦王的面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秦王也是沉默了下来,这些时日,弹劾范雎,要求自己处罚范雎的人,并不少。因为秦国的律法,被举荐的人若是犯了法,举荐他的人也是承受同样的罪罚的。范雎向来就与诸臣不亲近,自从进入秦国之后,他所举荐的也不过只有两个人,两个救下他,曾将他举荐给秦王的人。   一个郑安平,一个王稽。   郑安平在跟廉颇交战的时候,降了赵国,背叛秦国,这是天大的罪行,范雎作为举荐他的人,理当是要被处死的,秦王因为爱他,严厉的训斥了那些弹劾范雎的人,帮助他掩盖了这件事,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第二个被举荐的王稽,居然通敌,想要将上党送给赵国...   于是乎,国内的大臣们就再也坐不住了,秦国一直都是以律法来治国,范雎犯下的事情很多,他在秦国,没有经过审讯就杀了人,包括自己的门客之类,他举荐的人也犯了大罪,像这样的罪行,是不能被宽恕的。群臣天天来找秦王,希望秦王能按着律法治理国家,不要毁掉秦国的根本。   这让秦王无比的纠结,一方面,他也知道,律法是秦国的根本,每一代的秦王,都是熟悉律法,并且严格的按着律法来行事,因为他们必须要做出表率作用,其余贵者才能跟随他,若是他今日赦免了范雎,日后贵族们也学着来赦免自己的家臣,官吏们来赦免自己所亲近的人 那秦国便要毁了。   秦王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他也很清楚 范雎对秦国的重要性。   不只是重要性 就是从情感上来说 范雎也是秦王最要好的...朋友。在范雎不曾来到秦国的时候。秦国有四贵:穰侯魏冉、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其中魏冉和华阳君是秦王母亲宣太后的弟弟。而泾阳君、高陵君都是秦昭王的同胞弟弟。   穰侯担任国相,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更番担任将军,他们都有封赐的领地 由于宣太后庇护的缘故,他们私家的富有甚至超过了国家。等到穰侯担任了秦国将军 他又要越过韩国和魏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想借此扩大他的陶邑封地。秦王几乎被他们所架空,壮志难酬。   在这个时候 秦王遇到了他的命中之人 王稽给他找来了一个叫“张禄”的人 这位张禄很是无礼,他摇摇晃晃的就来到了王宫,秦王看到他的时候 他眼里满是不屑,当侍卫告诉他:您面前的就是秦王 请您拜见。张禄狂妄的说:秦国哪里有王?秦国只有太后和穰侯罢了!   秦王在那一刻 为这个狂士所折服,起码,是为他的那种勇气所折服,这还是第一个敢这样公然在他面前议论太后与魏冉的人。   于是,秦王客客气气的将这位年轻人迎接到了自己的王宫里,跪坐在他的面前,认真向他请教。张禄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自己,直到秦王再三长拜,拜了不知多少次,张禄这才告诉秦王,远交近攻,分化诸侯的道理。秦王觉得这很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果然,秦国按着张禄的战略,顺利的攻占了几十座城池。   随后,张禄又帮助秦王驱逐了国内四贵,废弃了太后。彻底将大权收回在秦王的手里,在这个时候,“张禄”就已经是秦王最信任的心腹了。可是秦人对这位在魏国受尽屈辱的人并不是很看重,都认为他所说的什么远交近攻并不值得惊讶,秦国实力强大,找一位强悍的将军,怎么样都能打赢,还用得着范雎来指手画脚吗?   只是,他们并不懂,范雎所提出的战略,是非常详细的。他说:魏、韩两国地处中原,好比天下的枢纽,其位置相当重要,应该首先给予重创,解除心腹之患,壮大秦国实力。魏、韩归附秦国后,北谋赵,南谋楚,赵、楚归附,秦国当时最大的敌手齐国必然惧怕,一时不敢与秦争锋。   在秦国的国势强大到压倒各国的情势下,便可一个个消灭魏、韩等“虏国”,最后灭齐,一统天下。   秦国坚持他的战略,甚至在以后的统一之路,都是按着他的设想来完成的...除却这些,范雎广开言路,为秦王拉拢人才,荀子就是他邀请过来的,他又全力治理巴蜀,迁移民、筑城市、修水利、治农业,使得当地经济有了长足发展...秦王也是愈发的离不开这位精通政治,谋略,战略的贤才。   原来他不叫张禄,他叫范雎。   原来他不是有爱洗浴的怪癖,而是曾遭受非人的羞辱。   于是秦王霸气的给赵,魏下令:谁敢收留得罪了寡人的应侯的仇人,寡人就灭了你们的国!秦王将当初侮辱了范雎的魏齐的头送给了范雎,并且握住他的手,向他承诺:只要寡人还活着,就绝对没有人敢再羞辱您,没有人敢再欺辱您。   秦王从回忆里走出来,看着面前颤巍巍的老人,范雎的发色也变得灰白,秦王笑了起来,他说道:“范叔...您也老了。”,范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秦王,这是...暗示?   秦王平静的说道:“寡人离不开您,请您不要在意那些流言,请您回府,好好休息几天,寡人答应过您的,只要寡人还活着,就绝对不许他人来羞辱您,若是有人阻拦您的车架,您可以杀死他,这就是寡人的命令。”   “可是...律法...大王,我...”   “无碍,无碍的,范叔,回去休息吧。”   范雎低着头,坐在马车上,并没有人敢拦住他的车架,只是,那些路过的大臣,却也没有人正眼去看他的,那些人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范雎明白,这些人不敢当面得罪自己,因为所有得罪自己的人,都已经死了。当范雎浑浑噩噩的返回了院落的时候,门客们早已为他准备了水。   范雎再一次洗刷着身体,再次干呕了起来。   那羞辱,范雎用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能从心里洗刷掉,每天夜里,他还是会从噩梦里惊醒,嘴里嘶吼着:我没有,我无罪。   当范雎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读起了马服书的时候,忽然有门客走了进来,门客认真的说道:“国内有人说:燕国来的宾客蔡泽,那是个天下见识超群,极富辩才的智谋之士。他只要一见秦王,秦王必定使您处于困境而剥夺您的权位。”   范雎抬起头来,此刻的他,心里是那样的平静,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五帝三代的事理,诸子百家的学说,我是都通晓的,许多人的巧言雄辩,我都能折服他们,这个人怎么能使我难堪而夺取我的权位呢?”,他对门客说道:“请您将这个人叫来吧。”   门客走了出来,范雎却是心知肚明,这位唤作蔡泽的人,这是很想要见到自己啊,国内外的人都害怕自己,这个蔡泽怎么就敢如此嚣张呢?范雎并没有等太久,只是片刻之后,那位唤作蔡泽的燕人,就被带到了,蔡泽狂妄的抬起头来,一脸的不屑,范雎笑了笑,这模样,倒是似曾相识。   他问道:“您曾扬言要取代我做秦相邦,有这样的事情吗?”   蔡泽点着头,说道:“有的。”   范雎对这位蔡泽倒是有了些好奇,他认真的打量着他,这位蔡泽穿着朴素的衣裳,不像是个爱财的人...身上有伤痕,应该是参与过战事的,这狂妄的性格,难道是纵横家的?他又开口说道:“让我听听您的说法。”   蔡泽这才说道:“您认识问题怎么这么迟钝啊!一年之中春、夏、秋、冬四季更替,各自完成了它的使命就自动退去...”,蔡泽刚开口,范雎心里便已经明白,这位蔡泽是道家的学者,也明白了蔡泽即将要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却没有打断面前的这位道家的说客。   “《书》上说‘功成名就之下,是不能久留的’。这四位先生的灾祸,您何必再去经受呢?您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送回相印,把它让给贤能的人,自己引退而隐居山林观览流水,一定有伯夷正直廉洁的美名,长享应侯爵位,世世代代称侯,而且有许由、延陵季子谦让的声誉,像王乔、赤松子一样的高寿.....”   蔡泽可谓是做足了准备,他这么一开口,就没有停下来,时不时的询问范雎,他说的是否正确,范雎也只是僵硬的点着头,说是。这么一来,蔡泽说起各种退隐的道理,就说的更加勤快了,他还举例,从商鞅,吴起等人说起,言语里都是说范雎不知进退之类的。   范雎只是呆愣的听着他的言语,门客们非常的奇怪。   若是在从前,范雎遇到这样的说客,早就给他打出去了,可是如今,他怎么会听这个人在这里胡说八道呢?蔡泽心里也有些慌,自己说了这么久,范雎怎么就没有一点解释呢?蔡泽便又说道:“如今秦王为了保护您而违背律法....”,当他说起了这一点的时候,范雎终于有所动容。   秦王在这段时日里,一直都在藏在王宫里,说自己病重,不愿意见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在劝说秦王治范雎的罪,可是秦王就是不肯,为此不惜抓了好几个提议治罪的大臣,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抓捕这些人而过去,反而是愈演愈烈,那些执行了一辈子律法的大臣们,是绝对不能容忍范雎践踏大秦律法的。   蔡泽的确是很能说,他的辩才,几乎可以与黄歇媲美,范雎认认真真的听着他说完,这才笑着说道:“好,我听说:有欲望而不知道满足,就会失去欲望;要占有而不知节制,就会丧失占有。承蒙先生教导,我恭听从命。”,便朝着蔡泽俯身行礼,蔡泽也急忙回礼,这才笑了起来。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说服这位应侯。   次日,范雎就带着这位蔡泽找到了秦王。   “您说什么?您要举荐这位...蔡泽来担任国相?”,秦王瞪大了双眼,他看着面前的范雎,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他有些困惑的问道:“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寡人并不会治您的罪,您还要协助寡人...”   “大王,蔡泽先生告诉我“有欲望而不知道满足,就会失去欲望;要占有而不知节制,就会丧失占有”的道理,我所举荐的人,犯下了罪行,若是我在您还没有惩治我的时候离开,只怕...等到我再犯下错误,就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了...”,范雎认真的说道。   秦王舔了舔嘴唇,他看着范雎,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问道:“范叔,难道您就这样离开寡人吗?寡人甚至愿意为您...您怎么可以?”   “大王,这位蔡泽先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才,请您允许让我离开,回到自己的封地,他可以接替我...”   秦王只是看着面前的范雎,眼里满是失望,还有沮丧,他冷笑着,挥了挥手,说道:“范叔想要离开,寡人怎么能拦得住呢?就按着您所说的去办吧!”,他转过身来,不再去看范雎,范雎朝着秦王俯身长拜,这才转过身来,走出了这熟悉的秦王宫,蔡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却只是看着范雎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坐在马车上,范雎只带上了六七个门客,朝着自己的食邑赶去。   自从离开了王宫之后,范雎便不说话了,他总是沉默着,连饭也很少吃...门客们无论如何劝说,也没有能改变这一点。   坐在马车上,范雎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显然,门客们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急忙停在了一处驿站里,迅速去邀请医生来为范雎医治。躺在床榻上,范雎愈发的虚弱,他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嘴里更是不断的念叨着:我无罪,我没有私通齐王,我没有背叛家主...   在一个喧哗的院落内,很多人都在殴打他,在往他身上便溺,将他丢进溷蕃里...   “范叔...只要有寡人在,就没有人可以羞辱您,没有人可以欺辱您...只要寡人还在。”   范雎耳边响起了那熟悉的身影,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几滴眼泪划过脸庞。   “大王...”   范雎终于不动了。   .........   秦王宫里,秦王总觉得心里有些难过,面前的国相还在讲述着自己的治政理念,秦王忽然开口说道:“范叔...寡人...”   他开了口,方才发现面前的蔡泽惊讶的看着他。   秦王连忙向蔡泽道歉。   “大王~~~”,有武士冲进了王宫里,惊恐的抬起头来,“应侯病逝了....”   “应侯?”,蔡泽惊呆了,他看着那武士,又转过头来,看着秦王,秦王呆愣了许久,随即,他对蔡泽说道:“请您明日再来拜见寡人吧。”,蔡泽不敢违背,只好离开。当蔡泽离开之后,武士们也都走了出去。   秦王痛苦的捂住了脸,缓缓蹲在地面上,咬着牙,无声的哭了起来,眼泪忍不住的掉落,心里是一阵阵的剧痛,就好像有一把利刃从他得胸口挖掉了一块肉,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痛苦。   ............................   “范叔,寡人身边,都是魏冉等人安排的内应!从小到大,寡人孤立无援,寡人明明有谁也不能媲美的志向,却被关在这王宫之中,不能实现,请您教教寡人,寡人到底该怎么办呢?”   “请您驱逐四贵!我可以帮您。”   “可是...事情若是败露,那您就会死。”   “如果我死了而秦国得以大治,我的性命可以让您实现自己的理想,那我死了比活着更有意义。” 第两百三十七章 韩王妙计安天下   秦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54年)的年初,范雎也离开了人世。   秦王的左右手,一前一后,相继离去,秦国并没有因为失去两位重要的大臣而出现什么混乱,但是,秦王病倒了。这是一个很难令人置信的消息,那个生龙活虎,统治了秦国长达五十三年的王,他居然病了。好在如今的国相蔡泽,在治政方面也确实不弱,可能不及范雎,但是也算是没有毁掉范雎留下的基本盘。   蔡泽跟范雎,完全就是两种不同性格的国相,范雎为人狠辣,做事激进,而蔡泽却讲究顺其自然,在他执政之后,秦国算是暂时放下了对六国的压迫,六国之人,弹冠相庆,庆祝这大好的日子。   秦王坐在王宫里,眼里布满血丝,他虽然还是用力的挺直了身子,可是那种虚弱感,蔡泽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可是他并没有谈论秦王的身体,也没有劝说秦王保重身体什么的,蔡泽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的眼光和口才都很不错,跪坐在秦王面前,他认真的为秦王讲述着目前的天下局势。   “大王,我听闻,赵王听闻武安君身死,便有意使廉颇,乐间伐上党...赵国这几年里徭役不断,百姓们都围聚在河水岸边挖掘水渠...筋疲力尽,在这个时候,赵国是不可能出兵讨伐秦国的,就是赵王想要派人出征,魏无忌,廉颇等人也会劝阻,这是可以预料的,所以,对于赵国并不用在意。”   “楚国吞并了费国,鲁国,看起来气势汹汹,实际上,他们这是在通过极端的办法来迅速增加自己的实力,来弥补先前被秦国所败,留下的创伤。楚国连虚吞并,使得魏,齐两国极为不满,他的联盟之策,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了。在没有诸侯援助的情况下,楚国也不敢来攻打秦国...”   秦王皱了皱眉头,他认真的说道;“秦国不是韩国,寡人也不是韩然,寡人所担心的,并不是诸侯是否会讨伐秦国,是秦国该如何去讨伐诸国,请您明白这一点!”   蔡泽也不生气,面对秦王不太客气的质疑,他笑着说道:“大王,只有明确了赵国,楚国没有实力来参与,秦国才能安心制定对魏国的策略啊。”,蔡泽抚摸着胡须,“应侯所施行的,是削弱楚国的战略,这本来就是为了要避免楚国过多的干预三晋之事。难道这跟臣方才所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嘛?”   “您说的对。”,秦王点着头,赶忙收起了心里的不满。   蔡泽这才继续说道:“三晋之中,大王觉得最先图谋哪一个呢?”   “韩国...”   蔡泽再次笑了起来,轻轻的摇着头,他说道:“对于韩国,根本不需要您坐在王宫里听着臣的战略,韩国是一个弱小的国家,我随意的就能覆灭它。”,秦王并没有说话,当了这么多年的王,秦王早就练就了一双能识人,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只是看着面前的蔡泽,秦王对他的认识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是一个有些才能,却过分狂妄的人,嗯,他学的东西很杂乱,却没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跟武成君,应侯去比,就是跟魏无忌,黄歇等人比起来,也是有些差距的。可是,秦王没有表露出内心的看法,范雎离开的太突然,他并没有选出一位可以接替他的大臣,蔡泽是一个不错的,用来过渡的替代品。   “臣想要给与韩王一封信,我听闻,先前魏国的士卒将韩王赶出新郑,对他非常的无礼,秦国与韩国,世代友好,怎么能看着韩王忍受这样的屈辱呢?况且魏国士卒原先曾攻杀赵国士卒,这就是魏国的过错了,请让魏王向韩王,赵王认错,并且为两国割让城池...”   “嗯??”,秦王一脸的困惑,且不提魏国与赵国已经结盟,就说韩王,他有胆子站着让魏王过来认错嘛??   “范叔..应侯曾说:赵国相魏无忌,魏国相赵胜,都不是可以轻视的人,只怕您这样的举动,会让赵国趁机改善与魏国的关系...寡人明白,您是想要引起三晋的矛盾,可是您的这个计策,只怕是不会有作用的。”,秦王摇着头说道,蔡泽又急忙说道:“您说的不对。”   “我的计策,并不是为了引起三晋的矛盾,而是为了使魏国臣服...魏王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就如您所说的,赵王也不会真正的去问罪。秦国原先出兵,攻占了魏国的不少城池,您要求魏国服从您的命令,可是魏国并没有答应,已经做好了抵御秦国大军的准备,我们可以提出,只要魏王愿意向韩王,赵王认错,为他们割让城池,我们就停止对魏国的进攻...”   秦王点了点头,脸色还是很平静,这是范叔玩剩下的计策啊。   看着面前这个奋力的想要展现自己才能的燕人,秦王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反正,只不过是浪费几个竹简的事情。   ...........   “平...您看。”   韩王坐在上位,眯着双眼,高深莫测,他将一封竹简递给了坐在他面前的张平,这才闭上了双眼。张平看起来比原先更加沧桑了一些,衣冠都不大整齐,他疑惑的看着韩王,接过了竹简,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张平便皱起了眉头,这是秦王写给韩王的书信。   张平知道前几天有秦国的使者前来,原来就是为了送秦王的书信。   张平认真的看着,反复读了好几次,书信的内容很简单,秦王说:“当初魏国的士卒羞辱您,这让寡人非常的生气,国君怎么能受到这样的耻辱呢?寡人准备让魏王向您道歉....请您也跟着秦国一同向魏王问罪,让魏王为他无礼的士卒而向您道歉。”,当然,最后还有威胁。   若是不跟从秦国,那准备攻打魏国的士卒就会前往新郑。   张平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放下了竹简,方才说道:“臣这就将秦王的书信送给魏王,再派人跟随秦王假意的质问魏王,魏国的平原君,是一个贤明的人,我会请求他帮忙,让秦国误以为韩国与魏国交恶,从而放过韩国...”,他说着,便站起身来,想要解决这件事,并不困难。   只要魏国和韩国来演一场戏就好,让他更在意的是秦国的目的,秦王显然是在打魏国的主意,可为什么要拉上韩国呢?只是单纯的想要破坏韩国与魏国的关系?还是有更深的图谋呢?   “请您坐下来,别急着离开。”   韩王开口说道,张平一愣,方才说道:“上君,这书信必须要尽快送去魏国,在秦国督促之前,跟魏国悄悄的定下...”   “不必了。”,韩王笑了起来,他的脸上充满了自信,他说道:“秦王的想法,寡人已经明白了,您不必担忧,寡人有办法...”,张平的眼里满是恐惧,他急忙摇着头,说道:“上君,您..您这些时日里太过疲惫,这样微不足道的计策,还是交予我来操办吧,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韩王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说道:“张相,您所想的办法,是假意质问魏王,来哄骗秦王,是这样的嘛?”   张平点着头,说道:“韩国不能与秦国交锋,也不能恶了魏王,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我们如实相告,魏王也一定不会怪罪,他会谅解的。”,张平还没有说完,韩王便打断了他,韩王生气的说道:“魏王不怪罪?寡人却要怪罪他!当初,魏国的士卒作乱,寡人出城来与他们交战!”   “寡人虽然战胜了他们,可是他们在新郑,杀了不少的韩人,这样的仇恨,寡人怎么能宽恕呢?”,韩王咬着牙,愤怒的说道:“如今,就是为韩人复仇的最好时机,魏王必须要给寡人认错!”   “上君!不可啊!”,张平急忙说道:“这是秦人的计策!秦人绝对不是要帮韩人复仇,而现在您要做的,也不该是复仇,韩国只有跟五国保持友好的关系,才能面对秦国的讨伐,若是您现在逼迫魏王,等到秦国出兵韩国的时候,赵国魏国,就不会再来帮助韩国了。”   听着张平慌张的解释着,韩王却并不慌,他点着头,“您说的没错,这是秦人的计策。”   “所以,寡人要利用秦国,来施行自己的计策。”   “您不懂,一般的人会亲自出面杀掉敌人,而强大的人,却可以通过别人来杀掉自己的敌人。”   张平几乎要崩溃了,他朝着韩王俯身长拜,颤抖着说道:“上君,魏国是韩国的朋友,秦国是韩国的敌人,您不能通过敌人来除掉自己的朋友啊。”   “唔...”,韩王眯着双眼,高深莫测的说道:“请您回去吧,寡人不会做那样的蠢事的。”   “当初,华阳君在韩国的时候,曾告诉寡人很多的道理。我听闻,当初魏国进攻韩国,申不害只是用了一个很简单的计策,就为韩国除掉了祸患....”   “您该不会是想...”   “来人啊,为寡人准备车驾,圭!”   张平一脸的绝望,瘫坐在了地面上。   .....   “噗~~”,秦王猛地喷出了嘴里的药,随后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看到秦王咳嗽的如此厉害,太医令急忙前来,帮着拍了拍秦王的后背,秦王这才缓了过来。他放下了刚刚熬好的草药,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斥候,茫然的问道:“您方才说什么?”   “韩王坐着马车,拿着圭,从新郑出发,正在朝着咸阳赶来...”,斥候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嘿..哈哈哈~~”,秦王忽然笑了起来,险些笑出眼泪,或许是笑得太用力,他再次咳嗽了起来,太医令急忙再次上来,秦王缓了许久,这才感慨道:“韩王险些就要杀死寡人了。”,他舒展了一番身体,只觉得浑身都是那么的轻松,这些时日里缠住他的那些疾病,仿佛都在一瞬间消散了。   执圭,是诸侯拜见天子时所需要的礼仪,韩王拿着圭一路朝着咸阳而来,目的已经是非常的明确了,他要臣服于秦国,朝见秦王,这是秦王根本不曾想过的,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了蔡泽的言语,韩国不足为惧,自己随意就能将其覆灭。秦王赶忙派人去邀请蔡泽。   蔡泽正在院落内处理各地的政务,听闻秦王召见,放下了手中的事,就赶到了王宫里。   蔡泽刚刚走进了王宫,秦王便是朝他俯身长拜,随即说道:“寡人不知道先生您的韬略,没有给与您应有的尊敬,这是寡人的过错,请您宽恕。”,蔡泽呆愣了片刻,这才回礼,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我本来是一个没有人认识的贫苦的人,是您提拔了我,拜我为国相,我因此将全力报答您的恩情。”   秦王这才笑着,亲切的拉着蔡泽,让他坐了下来。   “蔡相...寡人实在没有想到啊,您的一封竹简,就让韩王奔赴咸阳,愿意臣服与寡人...”,秦王摇着头,感慨道:“难怪应侯会亲自来举荐您....”   “嗯??”,蔡泽一惊,什么?韩王奔赴咸阳,愿意臣服??   秦王又问道:“您到底是如何让韩王愿意臣服与寡人的呢?”   “咳,大王,是这样的...韩国是弱小的国家,只是通过大国的庇护才能不被灭亡,如今各国都没有办法去救援他,在这个时候,只要我们表现出一点对他的善意来,再有强大的兵力作为要挟,他是一定会臣服的...咳咳。”,蔡泽努力的解释了起来,解释了许久,秦王这才点了点头。   “寡人不知道,原来除了应侯,您也能如此轻易的看破敌人的虚实。”   “先生,如今韩王要来咸阳,寡人准备杀掉他,吞并韩国,您觉得怎么样呢?”   “不可。”,蔡泽摇着头,又说道:“韩王的子嗣还很年幼,国内有张平这样的国相来辅佐,若是我们杀掉了韩王,六国震怖,韩国的张平会即刻扶持新君,随后向魏,赵等国求援,他并不是愚钝的人,只怕如今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大王,您是愿意跟张平这样得人交战,还是愿意跟韩王这样的人交手呢?”   秦王大笑了起来,说道:“好,就按着您的提议,安排宴席,款待韩王。” 第两百三十八章 舌战群家   自从赵括评点百家之学说,“挑衅”他们前来辩论之后,各地都仿佛炸开了锅。   此刻的赵国,影响力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只是在赵国之内,他的影响力,已经覆盖了七国,尤其是马服书的流通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带来巨大的影响,他在学室里随意的评点诸多学派,隐隐有种藐视百家学说的意味,这当然是让那些本就质疑他学说的学者们更加的愤怒,纷纷驾车赶往赵国。   而对于这些学者们,各国君主都是下令麾下官吏护送他们,并且给他们提供住所。   当大规模的学者从各个国家赶往赵国之后,也有相当规模的学者就在道路上相遇了。当墨家遇到了儒家,当名家遇到了儒家,到道家遇到了儒家的时候,他们都会吵起来,准确的说,儒家无论是遇到什么学派,都会吵起来,甚至是儒家遇到儒家,也会吵起来,最多的学者自然是在齐国。   当齐国的学者们纷纷赶往赵国的时候,这些互相厌恶彼此的人,就不可避免的在同一处地方休息,一同赶路,于是乎,沿路的官吏们都看到了这让他们惊讶的场面,十几辆马车,牛车正在缓缓前进,而车上的人却在互相辩论,有些时候是几个人对战一个人,有些时候是一群人对战一群人。   “马服君说的很对,我听闻,治理国家,必须要以百姓为重,以百姓为根本,君主若是失去了百姓的支持,那他本身就连奴隶也不如,对于君主而言,君主的位置带来的权力,也必须要督促他施行自己的义务...”   “胡说!!”,“君王是应该要施行仁政,可是您怎么可以说百姓在君王之上呢?这就好比您说“做儿子的地位要比父亲的地位更高一样,百姓对于君王,就像是儿子对待父亲,应该是敬爱的,父亲有过错,儿子可以提醒他,但是怎么可以因此而仇恨自己的父亲呢?”   “呵!本来儒家的内部之争,我们不想要参与,可是您提到君王与百姓这一点,我就不得不开口了,我...我支持孟氏之儒!荀子曾将君主与百姓的关系比喻为水和船,而不是父亲与儿子...我们所说的无厚,去尊,就是如孟氏之儒那样,君王与百姓是平等的,各自有自己的义务,百姓要耕作,君王要治国!”   “他们的关系不是父亲与儿子,而是平等的朋友关系,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关系!”   “名家的闭嘴!儒家在这里辩经,这与您有什么关系呢?就是因为天下人都漠视这样尊卑的关系,方才有逆贼作乱,弑君,杀父,这些过错都是因为你们名家!”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对,天下人互相去爱,您说仁政,却要百姓像奴隶那样侍奉君主,您所说的仁政是君王的施舍?我们所说的仁政,是天下人彼此的爱,君主爱民,民爱君主....”   “荒谬!!荒谬至极!!”   官吏们望着这一幕,看着一个个老者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揪着对方的胡须打起来,看的可谓是尽兴,他们以后也可以跟朋友吹嘘一二了,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就在这样的争吵之中,众人距离赵国也是越来越近,道路上挤满了马车,牛车,上头坐满了学者。   而矛盾也被激发了最顶点。   “齐墨穿着如此奢华的服饰,难道是忘记了墨子的理念嘛?!”   “助纣为虐的秦墨,有什么脸面提墨子的理念?”   “你们不必争吵,齐墨并没有侵夺秦墨的利益,秦墨更没有做出伤害齐墨的行为,我听闻,两者互不干扰,两不相扰,通过对个体的自我完善可以达到社会的整体和谐....”   “哦?我本以为,杨朱学说的学者还在哪个深山老林之中独善其身,怎么也来拜见马服君了呢?所谓的两不相扰,为什么您自己却做不到呢?我觉得,您完全可以躲进深山里,不去干扰马服君。”   当来自各国各派别的学者们撞在一起的时候,场面是非常有趣的,在这道路上,墨家最先吵了起来,墨家的三个派系,关系是最为恶劣的,秦墨和楚墨觉得齐墨不再保持简朴的生活,齐墨和楚墨觉得秦墨助纣为虐,秦墨和齐墨觉得楚墨胡作非为。儒家的派系虽然多,争议也很大,可是并不会像墨家这样打出血来。   尤其是一架从楚国赶来的牛车出现在后方之后,儒者们窃窃私语,急忙就停止了争吵。   牛车上,坐着一位浑身充满了魅力的老者,雪白的发须,让他看起来都不像是个凡人,当荀况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儒者们惊呆了,他们互相谈论着这个真假难辨的消息,即刻调转了牛车,去拜见这位圣贤。儒者们将这里围住了,所有人都下了牛车,朝着那牛车行礼。   荀子眯着双眼,看着面前这些人。   “二三子,都是哪一派的贱儒啊?”,他开口询问道,众人低着头,面色赤红,却说不出话来,只有跟随荀子而来的荀氏之儒,此刻高高抬起头来,蔑视着面前的儒者们,儒者们并没有办法去训斥,谁让他们没有活着的圣贤呢?荀子虽然跟他们不是一个学派,甚至都不太讨喜,可他还是公认的儒家活着的圣贤。   荀子曾将儒家的各个派系都骂了一顿,就连自己这一派都没有落下,可谓是彻彻底底的狠人。当儒者们介绍了自己之后,荀子这才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只是让儒者们继续赶路。儒者们不敢再像方才那样无礼,只见方才吵得最凶的漆雕氏之儒温和的为孟氏之儒让路。   最暴躁的子夏之儒像个温和的绵羊,满脸堆笑的走在荀子的身边。   方才还骂荀氏之儒是畜生的孟氏之儒,此刻更是笑着谈论着荀子的学说,忍不住的赞叹起来。   儒者们迅速的团结了起来,而行驶在前方的诸多学派,在看到后方那些仿佛变得跟兄弟一样的儒家诸多学派,忽然感觉到了不对,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乎,有一位齐墨放慢了速度,就行驶在儒者们的前方,大声的说道:“墨者们需要低着头赶路,找出最适合到达赵国的道路,而儒者只是望着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些人,跟随他们的足迹。”   “不去积累前人的经验,只知道蛮横的朝着前方冲锋,而最终掉落悬崖的,就是墨者这样的人,能够不断的积累经验,通过学习,按着前人留下的道路,不断摸索的,就是儒者这样的人!”,忽然有人在墨者的身后说道,那位齐墨令驭者停车,这才恼怒的往后看去。   只见那些儒者们嚣张的看着他,不约而同的让开了道路,让他看到了开口的那个人,坐在牛车上的一位老者,老者正凝视着他,忽然开口说道:“原来墨者也懂得停下来看望身后的道理吗?”,墨者大惊失色,认真的看着那位老儒者,看了片刻,脸色大变,“荀子...”   看着那位齐墨落荒而逃,儒者们笑了起来,顿时自信满满,有荀子坐镇,看看哪个敢惹我们儒者?   很快,荀子到来的消息被传到了前方那些学者们的耳边,他们都是有些惊讶的,不是说荀子在楚国为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过,最好是快点走,不要招惹那老头...这不是害怕,这是尊敬,嗯,是尊敬。   此刻的赵括,看着面前的三十多人,这些人里,大多都是来自与燕国的,有道家,有名家,有儒家,居然还有医家。赵括并没有失礼,哪怕大部分人都是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马服乡,可他还是很尊敬的将这些人请到了院落内,与他们吃了饭,又聊起了家常,赵括这样的态度,让那些人想要问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他们休息了两天,赵括这才将他们迎接到了学室里。   邹衍,公孙龙,展也来到了这里,不过,公孙龙遇到邹衍的时候,总是低着头,不愿意跟他言语,邹衍便跟展聊了起来,两人居然还聊的来,展认为天时是农桑的一个重要条件,邹衍也是如此认为的,他认为天时影响着一切...当这些人都坐下来之后,赵括方才开始了与他们的辩论。   最先开口的就是燕国的道家,这是一位老者,据说,他跟秦国如今的国相,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抬起头来,感慨道:“您评点了所有的学派,却唯独没有谈论道家,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敢问您是?”   “百姓认可的平等才幸福,人们想要没有徭役租赋负担的社会,诸侯们压榨百姓,不给予百姓们所想要的平等,若是没有统治者,或许百姓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这位一开口,赵括就知道他是什么学派的了,道家之内当然也有很多的派系,这位显然是属于老庄学说里的一支,被称为异端的“无君无父”的“畜生”。   赵括认真的听着他讲述人与人的平等关系,讲述着平等认知基础上的发展,公孙龙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公孙龙也讲平等,可他讲述的平等远没有这位彻底,这位是追求的是没有统治者的社会...赵括越听越是惊讶,这是要打倒剥削阶级??正如墨家不只是匠人,道家也不全是避世,他们也有自己的追求,有着自己的看法。   赵括有些惊喜的说道:“我认为,您说的很对,可是,想要实现这一点,却很困难,您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您想要实现平等,难道没有了君主就是平等吗?人与人的财富不同,人与人的知识不同,您想要让百姓来自己做主,那起码需要让百姓们都能有知识,推行普遍的教育...”   “您不能忽略社会生产力...可是您所说的这些,在很久很久之后,是一定会实现的...”   赵括认真的讲述了起来,这让这位道家的学者非常的吃惊,因为他习惯了谩骂,他的学说,是非常不受待见的,比名家还要不受待见,儒者遇到他们,肯定就是一场厮杀,就是那些从燕国一同赶来的儒者,也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便不与他们交谈,认为人与牲畜不能交谈。   他没有想到,赵括居然会认可他的理念,甚至还认真的为他分析可能性。   道家的这位学者,似乎有些明白,马服君会受到如此尊崇的原因了,他便在人人平等,百姓没有君主这两个问题上跟赵括聊了起来,赵括只是觉得,这个时代的学说太过超前...实在太超前了,难怪这些学说在后世里消亡,甚至都找不到完整的书籍,还会遭遇到焚烧...赵括觉得,自己若是封建君主,也一定会杀掉这些人,毁灭这些可怕的学说。   道家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儒者就坐不住了,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赵括,无视了那位道家的学者。   “我听闻,人有人的言语,禽兽有禽兽的言语,两者不相同,您方才与他所谈论的,为什么我一个字都不能理解呢?”   “那您可得好好学习人的语言,只掌握了禽兽的言语,怎么可能听得懂人的话呢?”,赵括微笑着反问道,儒者冷笑着,又说道:“天下没有君主,那一定会造成更大的危害,这不是一种学说,甚至都不是老庄之学说,我所知道的老庄,是顺其自然,是无为,可不是无君无父。”   “他所谓的无君,是没有压迫百姓的人,百姓可以自己推举出合适的人,当然,您说的也对,在如今,这只会引发灾难...超过一个时代本身的学说,对未来有着巨大的意义,对当下却不是这样。”   儒者没有再纠结于这一点,他开口说道:“我听闻,您所提出一王天下的学说,说这门学说可以拯救天下的人,那我想问您,强行将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百姓驱赶到一起,让他们放下彼此的仇恨,和睦共处,这是可能实现的吗?就拿您所喜欢的秦国为例,秦国为了兼并其他国家,杀掉了很多的人,这些人,会认可秦国,会放下仇恨么?”   “一王天下之后,秦国就要忙于平定各地的叛乱,因为您所说的,根本就不是停止战争的办法,真正的想要停止战争,就需要让周天子重新树立威望,让各国围聚在天子的身边,谁敢讨伐其他国家,周天子就可以出兵去惩罚他...”,儒者也讲述起了自己拯救天下的办法。   “就按您说的,忽然有一位贤惠的周天子,他让周王室变得强大起来,又压制了诸国,诸国重新接受天子的命令,那我问您,等周天子逝世之后,等到周王室衰亡的时候,诸侯们是否会再次争霸,再次兼并,这是结束战争的办法吗?且不说弱小的周王室是否能达到这一点。”   “而我说的办法,所有的官吏都是由君王来委任,一王天下之后,给与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机会,您说各国不会放下仇恨,秦国的南阳,南郡,他的很多地方,原本都是各国的土地,是后来被秦国占据的,可是如今生活在这里得人,是否是秦人呢?是否还有仇恨呢?赵国征服了中山,中山的百姓是否会想着要复国呢?”   赵括认真的与儒者探讨了起来,而韩非,也是加快了记录的速度。   周围的那些学者听着他们的言论,或是点头,或是摇头,或是交谈,或是思索。   一种不同的思想所喷溅出的火花,再一次燃烧在这片土地之上。 第两百三十九章 赵姬与艺   赵括召集百家学者的原因,不是要跟他们比较高低,更不是为了卖弄自己的才学。他有着更深远的想法,百家学说,并不能分出优劣来,哪怕是那些最没落的学说,也有自己的优势,有可取之处,对后来也都有着一定的影响。催动这些学说的发展,让他们能够适应即将到来的一王天下时代,能够继续发光发热,这才赵括所想要做到的。   如今的百家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各学说四分五裂,彼此互相攻击,发展有限,这些学说是对后世有着很大的帮助的,无论是从哲学,从科学等各方面,若是能一直发展下去,谁也说不好他们能开出什么样的花朵来。最早赶到马服乡的那些燕国学者们,与赵括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他们之中有恼羞成怒的,有离开这里的,但是也有认真反思,准备留下来继续探讨学说的。赵括在逻辑学方面的见识有限,他没有办法跟墨家来谈论逻辑学,可是公孙龙可以,双方的逻辑学有共同之处,也有不少的差异。这些前来的学者们不只是跟赵括探讨,彼此之间也是在交流着。   当来自魏,韩,秦的学者们赶到了马服的时候,这种争辩更是达到了顶峰,其中有农家,名家,秦墨等尊崇马服君的,也有楚墨,齐墨,子张儒,子夏儒等反对赵括的。就是听着他们的争辩,都是一种绝好的享受,赵括的弟子们可以说是受益匪浅,韩非最初还不屑于去倾听这些人的学术思想。   在赵括的吩咐下,他最终还是拿起了笔,开始记录,他记录下各派的学说思想,并且写出了自己的看法,总结出来之后,便找他们探讨(谩骂),韩非喜欢写,不喜欢说,可是一旦争辩起来,他的口吃就几乎痊愈了,说的对方哑口无言。马服乡的盛况,吸引了赵国很多的贵族,乃至想要求学的士。   就连魏无忌也赶来了,喝着酒,醉醺醺的来到这里,去欣赏那些学者们的争辩。   魏无忌赶到的时候,赵括正在跟公孙龙争辩。   赵括与公孙龙的争辩,吸引了很多的学者,他们停止了自己的探讨,坐在他们两人的周围,认真的听着,围观的有很多人,魏无忌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来听这两位贤者的辩论,他看了看周围,发现了前不久才认识的展,他笑了笑,方才低声询问道:“他们两人是在争辩什么呢?”   展低声说道:“国家决定百姓社会或百姓社会决定国家的命题。”   魏无忌一愣,眼里满是迷茫。   “我听闻,商鞅在秦国变法,施行以律法来治理国家的制度,实施重农的制度,以详细的户籍制,军功制,连坐制来治理秦国,秦国因此而形成了重视农桑,好战,残忍,严谨的社会,我所说的:政治制度会影响社会,会引导社会,会改变百姓的生活,故而君王要施行最优越的制度,才能形成最好的理想社会...”   公孙龙认真的说道,他如今也喜欢上了墨家的辩证逻辑学,在阐述自己看法的时候,他尽可能的多找出些例证来,证明自己的看法的正确性。有几个刚刚赶到马服的墨者听闻,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当着自己的面来抄袭,这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赵括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所说的社会,是指由社会一定发展阶段的生产力所决定的生产关系的总和,是构成一定社会的基础...社会基础决定国家的政策,这是显而易见的,请让我为您说明:一定社会的基础是该社会的经济关系的体系,即生产关系的总和.....”   公孙龙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不对,就按着您所说的社会基础来分辨,是因为商鞅废除私田,允许百姓开垦荒地的制度方才拥有了秦国如今的生产力...请让我为来您说明:如果制度上没有废除井田制,那么生产力并不会得到提升....”   “不对,您既然以土地制度为例,那就请让我来为您说明:因为耕牛和犁,也就是农耕技术的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提升,方才到质井田制的破坏,为了适应这种变化,各国方才相继制定了废除私田,废除原有的土地制度的政策..您方才以秦国举例,可是为什么诸国都会去废除原先的制度呢?这是向秦国学习?或者说是因为要适应呢?”   围观的众人对此自然也有着自己的看法,纷纷探讨了起来,魏无忌尴尬的混在其中,公孙龙开口的时候,他就觉得公孙龙说的有道理,赵括一开口,他又觉得赵括说的有道理,一旁的儒者忽然伸出头来,认真的询问道:“您觉得马服君所说的观念上层和政治上层的划分是采取了哪一家的分类法呢?”   魏无忌的笑容慢慢僵硬了下来,他看了看公孙龙,方才问道:“名家?”   “我觉得也是。”   这位儒者仿佛找到了知己,便跟魏无忌开心的聊了起来,谈论着这分类是否正确。   赵括与公孙龙从各方面开始探讨,他们在探讨的是: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若是从前的赵括,即使知道这个关系,只怕也不能总结阐述出来,可是赵括在到达这里之后,攻读各家的学说,又结合如今的实际,便将自己前世所学的与当下结合,也能与公孙龙这样的人进行辩论。   当然,这也是公孙龙放弃了原先的辩论套路,他如今的辩论倾向于学术,而不是为了辩嬴对方,走出了诡辩的道路。邹衍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原先赵括总结王朝更替的原有,也提到了类似的东西,如今赵括所说的,给与了邹衍更深刻的认知:生产力或许能影响到王朝的兴衰?   于是乎,当公孙龙与赵括打了个平手之后,新的命题出现了:王朝的兴衰与生产力。   邹衍亲自下场,与赵括继续辩论探讨。   百家心里都很鄙视其他的学派,可是当赵括与公孙龙,与邹衍探讨这些的时候,他们却显得很活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他们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各派学说互相探讨,互相发展的年代。   赵王听闻了这些事情,这让赵王非常的激动。有这么多的贤才来到赵括,赵王当然要让他们感受到赵国对贤才们的重视,于是乎,他即刻要求廉颇在马服扩建学室,让那些贤才们有可以居住的地方,为他们提供饭菜,他亲自送去了一百只羊...赵王每天都开心的睡不着,他只希望能留下这些人,再将他们都变成赵国的大臣。   赵括与邹衍辩论完,活动了一番僵硬的身体,朝着自家院落走去,刚刚走出学室,就看到赵政朝着这里跑过来,险些撞在了他的身上,赵括正准备训斥,赵政却慌慌张张的说道:“父亲...大母让您赶快回去!”,赵括一愣,急急忙忙的朝着家里快步走去,当他走进院落的时候,听到了母亲的笑声。   “括!括!”,赵母笑着,身边的艺低下头来,面色羞红。   “艺有身孕了!”,赵母开口说道。   赵括一时间愣住了,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他看着母亲,呆愣了片刻,方才看向了艺,艺低着头,没有言语,赵括大笑着,几步冲到了她的身边,想要将她抱起来,却又害怕压着她的肚子,只是傻笑着,说不出话来,“好,好啊。”,艺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低声说道:“母亲还在,不要失礼...”   “哦,对了,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赵母说着,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还关上了大门。院落内就只剩下了赵括与艺,赵括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妻,傻笑着,一脸的谄媚,“想要吃些什么?要不要我去买些果子?”,艺摇了摇头,赵括扶着她走进了内室,又赶忙让她坐下来。   “这几天,我就不去学室了...我留在这里陪你。”   “不必,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这些事..”,艺说着,又有些担忧的叮嘱道:“我担心...您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的爱政...请您不要区别的对待,政一直都是将您当作亲生父亲...”   “哎...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做呢?”,赵括摇着头,又笑着说道:“那小子还不知道自己要有弟弟妹妹呢...对了,你得好好管管他,他前天带着一群孩子把一位燕国儒者的牛车给拆掉了..连驾车的牛都被他给藏了起来...”   艺轻轻笑着,说道:“那位儒者说了您的坏话,正好被政儿听到了...我听闻,那位儒者不旦不生气,还非常的开心,说马服子如此年幼,就知道为父亲复仇的道理,将来一定也是个贤人。”   赵括无奈的摇着头,这千古一帝是越来越皮了,整日带着乡里的孩子们胡闹,看来,是时候对他进行正式的教导了,赵括心里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而不知大祸临头的赵政,此刻却还在带着伙伴们在乡外的小溪边游玩,正在闹着,从远处缓缓行来一架精致的马车,赵政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那马车,正打量着,从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女人,这女人看着这些孩子,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赵政,在一些婢女的跟随下,她笑着走到了赵政的身边。   “你们先回去吧。”,赵政对身边的朋友们说道,方才认真的看向了面前的女人,赵姬。自从记事以来,赵政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位母亲,可是这位母亲并不在马服,她在邯郸城,每年,她都会来看望自己,父亲对她也很客气,可是赵政对这位生母,却是有些明显的敌意。   这是因为这女人曾告诉他,他并不是马服君的儿子,而是什么秦公子的儿子,这让赵政非常的生气。   赵姬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儿子,这些时日里,赵姬生活的有滋有味,她并不愚蠢,早在知道赵母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之后,她就没有再来拜访过赵括了,嬴异人在邯郸留下了一些财富,留给了一个商贾,她可以去取,赵姬在邯郸买了房,又常常去拜访那些达官贵人,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最奢华的。   她甚至还吊上了几个贵公子,积累的财富也不少,已经是邯郸里不多的富裕人家。   赵政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您是来找我父亲的?父亲正在院落内。”   赵姬并没有因为赵政的冷漠而生气,她弯下身来,看着赵政的脸,温柔的说道:“我是来看望你的,政,你过得还好吗?新得母亲对你还好吗?”,赵政回答道:“在您到来之前,我过的很好。”   “哈哈哈...”,赵姬轻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来,捏了捏儿子的脸,眼里逐渐透露出些悲伤,她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不打扰你,你的父亲和那女人才会更好的对你,若是我天天缠着你...唉,你过的好,那就可以了,来..拿着...”,赵姬挥了挥手,便有婢女从一旁走出来,将几个包裹递给了赵政。   赵政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还是没有言语。   “这里有很多的钱,有吃的,你拿着这些,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抱怨父亲给的钱很少嘛...”   “父亲说:人可以爱慕钱财,但是要通过正当的方式去拿。我不需要这些,请你拿回去吧,我如果想要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会去挣钱,我帮助母亲做家里的事情,她会给我钱财的...”   “那女人拿你当家臣来用???”,赵姬的语调顿时高了一些,好看的眉毛扭曲在一起,身边的几个婢女也是喧哗了起来,赵姬冷着脸,直接上了车,朝着马服乡赶去,在道路上,过路的年轻弟子,或者那些学者们,都是惊讶的看着这个艳丽的女人,女人的美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赵姬在来到马服君的院落门前的时候,总算是压下了心里的怒火,摆出了笑容。   赵括站起身来,艺亲切的带着赵姬走进了院落里,又为她去准备吃的喝的,赵姬满脸笑容,也是亲切的与她聊着天,而心里却满是不屑,两人站在一起,差距更是明显,站在浓妆艳抹的美艳的赵姬面前,模样朴素,穿着粗糙的衣裳,脸颊被冻得通红的艺,显得很是平凡,完全没有可比性。   “您不必忙碌,让我的婢女去做吧...”,赵姬说着,这才对赵括说道:“我是来见政儿的,方才看到他,想要跟他聊天,他说是要帮助母亲做事,没有什么时间...他帮您做事,您还给于他钱财...”,赵姬又看向了艺,笑着说道:“这多不好啊,孩子帮助母亲那是应该的。”   艺笑着,说道:“政儿很懂事..他来帮我,我就给他一些钱,他也不会乱花..”   赵括无奈的看着艺,艺总是这样,永远听不到好赖话,她的心思太过单纯,总是会去担忧一些寻常人基本上不会去担心的事情,赵括已经看出了赵姬的来意,这显然是来质问为什么艺要让赵政干活的,赵括咳了咳,这才说道:“我是不想让他有不劳而获的习惯,人必须要努力得付出,才能得到收获...”   “我不会去害他,也不会苛刻的对他,艺更不会,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害一个人。”   赵括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您若是思念他,可以多来看望他。”   赵姬没有再说话,她看着面前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傻里傻气的乡野妇女,心里却格外不是滋味,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这样完美的男人,怎么会倾心于一个如此平凡的女人呢? 第两百四十章 韩王的秦国十日游   “韩国国君然拜见秦王~~~”   咸阳王宫内,礼仪郎放声的大叫道,秦国群臣肃穆的站在两旁,低着头,在他们身后则是魁梧高大的武士,秦王坐在上位,平静的看着下方,就在礼仪郎的放声呼喊之中,韩王然低着头,恭恭敬敬的从殿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也跟着两位韩国的武士,武士倒是气宇轩昂,目视前方,韩王看起来却有些畏惧。   韩王走到了秦王的面前,这才俯身朝着秦王大拜,说道:“臣拜见秦王。”   直到韩王下拜之后,秦王这才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了韩王的身边,秦王握着韩王的手,笑呵呵的说道:“寡人早就听闻韩国有个贤明的君主,却没有能与您相见,今天,寡人总算是见到您了,果然,韩王然威武不凡啊!”,秦王这么一夸赞,韩王顿时就抬起了头,脸上满是得意。   秦王就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正式开始了宴席。大概是为了彰显秦国的富裕,整顿宴席异常的丰盛,当今秦王并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人,可是为了韩王,他也是浪费了一次,拿出自己的私人钱财来操办了这次的宴席,韩王惊讶的看着这些,对秦王说道:“国相张平劝说寡人:勤俭的国君未必是明君,可是铺张浪费,无端的消耗国力的却一定是不合格的君主。”   “如今看来,连您这样的君王都会开设这样的丰盛的宴席,他的这句话是不正确的啊。”   秦王眯着双眼,他在想,韩王到底是在讽刺自己呢?还是真的这么想呢?只是,韩王的表情非常的淡然,平静,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秦王看向了蔡泽,蔡泽这才微笑着对韩王说道:“您说的很对,对君王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他的威仪,若是君王用着跟庶民一样的饭菜,穿着跟庶民一样的衣裳,乘坐的车驾跟其他人没有区别,那谁还会尊敬君王呢?”   “您说的太对了!”,韩王笑着点头,对蔡泽的言语却非常的赞同。   “您的国相张平,我是知道这个人的。我听闻,他的父亲辅佐了韩国的三代君王,他也立志想要像他父亲那样。前些时日里,韩国全力牧养耕牛,又推广铁制农具,重新给百姓划分土地,允许百姓开垦荒地,有人在他的面前谈论您的伟业,据说,他非常的不开心,认为那都是他的功劳...”   “我不曾听说过有做臣子的跟做君王的争夺功劳的事情,他这样的人,在秦国,是担任不了一个县令的。”,蔡泽说着,又不断的打量着面前的韩王,看到韩王时不时的点着头,甚至还赞同他的看法,蔡泽便说的更加卖力了,他说道:“张平这个人,他得感谢您的恩德,若不是您,他怎么可能担任国相呢?”   “国家的事情,是国相来辅佐君王,而不是君王来辅佐国相....”   “唔...”,韩王点着头,给了蔡泽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宴席上非常的热闹,秦王的这次宴席,也算是洗刷一下武安君与应侯离开后在王宫内出现的那种悲凉的氛围,韩王笑呵呵的坐在一旁,跟蔡泽有说有笑的聊着,正说着话,忽然有一位大臣走到了蔡泽的面前,冷冷的盯着韩王,非常无礼的询问道:“您还认得我嘛?”   韩王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人,隐约有些眼熟,却并没有能想起来,秦王和蔡泽都没有劝阻这位大臣,毕竟,秦国在对待其他国君的时候,一直都是很无礼的。那位年轻人身上满是醉意,他咧嘴笑着,说道:“我是您的上党太守的儿子,冯不惑,您当初下令,让父亲不要抵抗,将上党送给秦国,父亲拒绝了您,将上党送给赵国,从赵国请来援军,继续对抗秦国...”   “甚至他最后为您而战死在沙场上,您还记得他嘛?”   韩王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寡人当然记得他,您怎么会在秦国呢?”   “这是父亲的遗命,父亲说:他会用性命来报答您的恩情,这已经足够了,不必再让我来为不值得的君主而效力!”,冯不惑毫不客气的说道,蔡泽笑了笑,急忙站起身来,拉着冯不惑离开了这里...秦王设宴款待了韩王之后,在次日,又决定带着他来游览秦国。   就这样,韩王跟随秦王,看了秦国的农地,看了士卒们的操练,又看了城池内的市,肆等地方,游玩了十多天之后,秦王这才将他送回了韩国。   韩国臣服与秦国,韩王亲自去觐见秦王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引起了诸国的震动,魏国,赵国,楚国等国家都对韩国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魏国更是直接抓住了国内的韩人,将他们驱逐出国,不再允许韩人前来经商,楚国更是直接处死了韩国的使者,表示自己的愤怒。   只有赵国,并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赵王的心里只有马服的那些大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韩国的事情。   而在这个时候,学者们的主力军,也是来到了赵国,墨家,道家之类在最前方赶路,儒家就大摇大摆的走在他们的身后,最初,这些人赶来的时候,还能让百姓们好奇的站在路边去观望,可是如今,他们就已经不在意了,见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当这些人赶到了马服的时候,学室已经不够用了。   赵括还没有着急,赵王却是气的直跳。   这些人在到来之后,再一次找上了赵括,三个国家的墨者同时出现在赵括的面前,赵括非常的开心,迫不及待的走出门来,拉着这些墨者们,楚墨与齐墨都被吓了一跳,马服君这样子?该不会是早就拿出了针对墨家的办法,就等着自己来了吧?他们没有急着与赵括辩解,反而是找到在之前就赶来的墨者们,跟他们打探了一下情况。   秦墨只来了不到十个人,他们对马服君非常的客气,他们也不称赵括为马服君,而是称为武成君,这是秦人的叫法。他们也不是来找赵括辩论的,他们是来找马服君请教的。而楚墨和齐墨就要冷淡的多,还抱有敌意,赵括很开心的将这些人带进学室里,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三类墨者。   “我一直都很期待能与二三子相见...是这样的,我有很多的想法,可是我并不会做...具说,墨子曾用水来让机械运动起来,有这件事情嘛?”,赵括开口询问道。   秦墨的为首者,是一个看似忠厚的老人,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楚墨没有急着开口,他们看向了齐墨,在有秦墨,秦墨倾向于赵括的条件下,他们只能暂时的结盟,齐墨擅长辩论,事情又关系到墨子,楚墨自然是要看齐墨怎么说,齐墨几个人交谈了片刻,方才回答道:“是这样的。”   赵括拍着手,“太好了,是这样的,我在乡野看到了硙(wei),不过操作起来非常的不便,磨出来的麦子也不好吃...我就在想,是否能用水流来磨麦呢?我一直都觉得,墨子用水利来让机械运动起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思路,若是可以设立一个圆的水车,用水来作为动力...是不是能节省很多人力呢?”   “这....”,继承了墨子机械学说的秦墨认真的思索了起来,商谈着可行性,聊的开心了,便在地面上刻了起来,迅速的运算,而在另一边,楚墨也是谈论了起来,他们这些年帮着楚国守城,也没有疏与制作,齐墨就有些尴尬了,他们还在思索着赵括的用意,难道马服君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吹捧秦墨?   赵括又说道:“我方才与公孙龙先生辩论,我说:社会生产力决定了国家的政治制度,而我觉得:只有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在诸多学派之中,墨家是最关心这个方面的,可是当初墨子所研发的很多器械,都只是存在与书中,而且传的太过玄虚,我不能相信墨子可以研发出能用来飞翔的木鸟...”   “这是真的!”,楚墨猛地站起身来。   “那现在为什么看不到了呢?”   “因为...我们不会制作。”   赵括摇了摇头,没有纠结于木鸟,他继续说道:“如今的竹简,太过笨重,我听闻,可以用树皮,麻等物品制作出更加便捷的东西,用来书写,可是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做的,故而想要跟二三子请教。”,赵括将自己能想到的一些发明物都说给了这些墨者们,并且认真的说道:“我想请二三子帮助我,做出这些东西来。”   “无论是原料,是人手,还是其他什么,我都可以全力帮忙。”   赵括说的很诚恳,不像是为了挖苦墨者,也不像是要为难他们...墨者们面面相觑,只有秦墨认真的说道:“我们一定会完成您的吩咐。”,赵括摇着头,又说道:“我不是吩咐,我是请求...我所说的这些东西,除却墨者,是没有人可以帮忙做出来的,自从墨子逝世之后,无论是在科技研发,还是在学术思想上,墨家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进步。”   “何况墨家在国内,只是帮助制作各类工具,这些工具,其他匠人也能做出来,君王将墨者们当作简单的匠人,这是不对的,我心里的墨者,不只是能做出完善的机械,而且是能研发出更先进的机械,能走在时代的最前沿,便于百姓,便于国家,若是墨家能够不断的研发出各种有用的东西,各国的君王是否会更加的重视墨家呢?”   “是否会资助墨家,甚至是为墨者提供一个地方,提供原料,提供人手,来让墨者们为自己研发出更先进的东西,来形成对外的科技优势呢?”   “这种先进也不只是在器械上,墨子的成就,在数学,力,光等方面,这种研发,可以是在任何一种领域,哪怕是做出了一个全新的饭菜,培育出一种全新的果实,这也是可以的,墨子曾说:学术的意义在于对国家的帮助上。楚墨拿着剑在乡野游荡,齐墨去找贵者辩论,秦墨在秦国担任匠人,怎么样才是对国家最有用的学说呢?”   除却韩非,没有人知道赵括跟墨者们说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墨者们走出学室的时候,显得有些沉默,他们之间原先的那种矛盾,几乎也减少了很多,有几个齐墨离去了,而其余墨者都没有离开,他们就在学室之外住了下来,整日游荡在外,有的伐木,有的打铁,让人完全看不透他们在做什么。   当然,他们三家的矛盾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在闲暇时日里,还是能听到他们三派在争吵。   马服乡里,各派的学者们互相探讨着,或者一同用食,争吵。儒家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邯郸,浩浩荡荡的儒者们,围绕在一架牛车的周围,荀子不愿意跟这些人一同进去,他让众人先前往马服,只是留下了一个弟子驾车,便慢悠悠的打量着自己的家乡,不急不慢的朝着马服赶去。   荀子对于自己的家乡,还是有着别样的情感,自从他上次离开之后,赵国又变得有些不同了,他看到那些百姓们脸上的笑容,看到了那些酷似秦国的官吏们,正在乡野里忙碌着,这一切,都让荀子那么的开心。他对驾车的弟子说道:“斯..我常因为自己对赵国没有什么贡献而自责,如今,我更是为这件事而愧疚。”   “老师的贡献在于全天下,不只是在赵国。”   “我连为这片生育我的土地都没有能做出什么贡献,又怎么敢提对天下的贡献呢?”,荀子摇着头,他忽然说道:“请你记住,我所教授给你的学问,是可以治理天下的学问,一个人知道了更多的道理,他当然能改变自己恶劣的性格,转变为圣人,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有的人只是掌握了治国能力,却并没有去学习任何施展能力的品德,故而贡献少于他所造成的危害...”   “我所说的学习,不只是学习本领,更是一种对自身的弥补,对个体的完善,若是做不到这一点,纵然有再大的学问,也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李斯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老师,我不赞同您的看法。”   “正如您所告诉我的,天下没有拥有无暇的道德的圣人。我所知道的,是有才能的人和没有才能的人,有才能的人可以发挥出更多的作用,可以做出更大的贡献,没有才能的人却会危害一方,庸碌一生。秦国的应侯范雎,他睚眦必报,为人狠辣,杀掉了很多的人,可是他治理秦国,却做了很多有贡献的事情。”   “比如赵国的郑朱,他倒是一个正直,仁义的君子,可是他却因为没有才能而被应侯所欺,做出了伤害赵国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荀子本身就喜欢质疑的缘故,他并不反对自己的弟子们质疑自己,故而,他在讲学的时候,与赵括不同,他总是被打断,他的弟子们总是跳出来质疑他的学说,边学边质疑,荀子也不恼怒,认真与他们辩论。荀子听着李斯的言语,也笑着说道:   “范雎为人狠辣,睚眦必报,可是他不会去贪墨钱财,不会去做伤害百姓的事情,没有背叛自己的君主,为秦王举荐了很多的人才,他很厌恶儒家,可是他邀请我前往秦国,就是为了能为秦国拉拢更多的贤才,他做事认真,所做的事情,都能对得起秦王对他的恩宠,你怎么可以用他来举例呢?”   “正如我说的,他自然不是个毫无瑕疵的人,可是在国相的位置上,在属于国相的基本道德上,他是没有什么违背的,若是他贪污,他伤民,害贤,背主,违背了作为国相的道德,那他会有如今的贡献吗?即使有,他造成的危害是否会大于他的贡献呢?”   两人正在辩论着,忽然,荀子看到了远处那些在溪水周围玩闹的孩子们,这让荀子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荀子是很喜欢孩子的,他朝着那些孩子们招了招手,便有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谨慎的走了过来,询问道:“老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呢?”,荀子笑呵呵的翻出了一些吃的,递给了他。   “马服乡在哪个方向啊?”   “哦,您已经到马服了,继续往前,走过那个高坡,就能看到学室..学室隔壁就是乡邑...”   “你也是马服人?”   “我是马服子,您还有别得吩咐嘛?”   “马服君的儿子?”,荀子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孩子,又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赵政急忙后退了一步,捂着脸,恼怒的看着他。   “哈哈哈~~”,荀子大笑了起来,对李斯说道:“若是他再年长一些,我真想收下他来当我的弟子。”   李斯看着这个孩子,笑了笑,便继续朝着马服赶车而去。 第两百四十一章 李斯与韩非   赵括的心里,一直都对荀子有种超然的敬意,比起年轻冲动,尚未完全进化完成的韩非和李牧,显然如今这位白发苍苍,已经达到了自己最顶峰的圣贤,更让人敬畏。   当荀子赶到马服的时候,所带来的那种震撼,是其他人所不能媲美的,儒者们纷纷前往接应,而其余百家的学者,此刻也是眺望着远处,眼里满是尊敬,邹衍和公孙龙,展等人,也是在这些人的行列里。   赵括带着自己的弟子们走向了大门,刚刚走到了门前,赵括就锁定了荀子,白发苍苍的荀子如今已经很年迈了,可是他身上的那种魅力,并没有因为年纪而衰弱,反而是充满了一种仙人的味道,鹤发童颜,大概就是如此。   时间仿佛就没有从他身上带走什么,他拄着拐杖,走下了牛车,目不斜视,紧紧的盯住了远处的赵括,赵括快步走上前,附身一拜,方才说到:“拜见荀子!”,荀子笑吟吟的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真的非常喜爱这个年轻人,自从第一次见面,他认识了这个好心的年轻人之后,他就认定了,这个年轻人将来定然有一番作为,显然,赵括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他看到了赵括的出色。   各国的马服书,荀子都是看过的,他认真的翻阅了很多遍,甚至,他为马服书进行了注释,要知道,从来只有晚辈为先辈的著作所注释的,荀子这还是头一回,他的弟子们完全不理解荀子对赵括的推崇。   当赵括这次邀请各派的学者前来的时候,荀子也来了,这让大家都有些奇怪,因为来到这里,很大的原因就是要与马服君辩论的,以荀子对赵括的偏爱,他怎么会来找马服君辩论呢?   荀子扶起了赵括,他笑着说道:“当初与您在道路上相遇的时候,您还是不被众人所知道的,如今再见,您却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学者,我将您的马服书翻阅了很多遍,其中有很多自己的理解....”   赵括恭恭敬敬的说道:“我一直都很期待与您请教,能见到您,我非常的开心...”,赵括这句话倒是不假,他的确是很期待与荀子请教一些问题的,他这次邀请诸多的学者,也是有着像众人请教的原因。   赵括从来不觉得自己要比这些人出色,他所有的不过是领先这个时代的经验而已,他想做的就是将自己的这些经验传播出去,让所有想要拯救这个时代的人都能有新的看法,都能起到些作用。   两人就这样聊着走进了马服,赵括又将诸多学者介绍给荀子认识,荀子倒是没有儒者们那样的狂傲,哪怕是遇到死敌墨家,他也是笑着行礼。邹衍拜见了荀子,他们是认识的,关系还非常的不错。   虽然彼此都不大认可对方的学术理念,可他们依旧欣赏对方,对于公孙龙,荀子却说道:“若是说辩论,这里没有人可以赢过您的,可是辩论本来是用来增加学识的工具,您却只想着怎么让您的工具变得更出色,却不用它来获得知识。”   “这就像一个樵夫不去砍柴,却整日磨自己的斧头,只想让自己的斧头变得更加锋利,斧头的确是锋利了,可是樵夫不挥动它去砍柴,再锋利的斧头又有什么用呢?”   公孙龙笑着说道:“您说的对,我先前沉迷与磨斧,却不曾砍伐,如今斧头足够锋利,却不知能否砍下大树呢?”   荀子瞪大了双眼,忽然笑着拍起手来,说道:“可以!”   对于农家的展,荀子的评价反而最高,他忽然询问周围的儒者们,“二三子,吃饱了吗?”   儒者们点着头,说道“吃饱了。”   荀子这才指着面前的展,说:“那就来感谢这个人吧。”   赵括本来是想要请荀子进院落的,可是荀子却想要去学室,赵括没有办法,就在众人的围观之中,将荀子带进了学室里,荀子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这才示意赵括也坐下来,等到赵括坐下来之后,荀子这才开口了。   “我听闻,您所说出的大一统,是要灭亡其他国家,杜绝他的祭祀,灭亡他的文化,大一统的过程,又是需要杀死很多的人,您真的觉得,这是最合适的办法吗?”   “我所说的大一统,是结束战争的最好的办法,诸国只要还存在,这种对立就是不能被消灭的,战争就是不会结束的,固然,如您所说的,在一统的道路上,会死掉很多的人,可是若是让战乱一直持续,一定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当初燕国攻打赵国,秦国攻打赵国,秦国攻打韩国的时候,如您所说的,这就是大一统的战争,如果秦国覆灭了赵国,那大一统就能很快完成,可是您还是参与到了战争之中,阻止了这样的大一统,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当初之所以会迎战,是因为秦人的制度,燕国攻打赵国,并不是为了统一,秦国更不是,他们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奴隶,得到更多的土地,我所说的统一,不是任何一个国家对其他六国的奴役,是天下所有人都成为一家人,不受到区别对待。”   “如果一个国家消灭了其他的国家,却不能一视同仁,反而是将其他国家的子民当作外人,当作奴隶,拿他们来不断的服徭役,缴纳沉重的税赋,那这个国家是不可能继续的,是一定会再次分裂的。”   荀子听着赵括的解释,眯着双眼,点了点头,方才问道:“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施行您的大一统政策的国家,想要灭亡赵国,所有的赵人都希望您能救下他们,可是这些外来者善待百姓,一视同仁,请问您会怎么办呢?”   听到荀子的提问,赵括愣住了,他再一次想到了长平之战前的赵国,想起了赵人的信任,想起了那些请求,他皱着眉头,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荀子却继续说道:“到那个时候,赵人哭诉着您的名字,您的朋友们在前线死战,需要您的帮助。”   “所有人都希望您可以救下他们,而您却知道自己出战是违背了大一统的....您会怎么办呢?”   “我.....”,赵括沉默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那我就只能向家人辞别,跟朋友们拥抱,只身赶往长平,死在那里。如果我的存在妨碍了大一统,使得百姓因为我的缘故而不能脱离灾难。”   “那我可以死在长平了。”   赵括这么一开口,众人皆惊,赵括的弟子们,宾客们,乃至是那些外来的学者们,此刻都是瞪大了双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答案。荀子却一点都不意外。   他点着头,沉吟道:“为了自己的理想,甘愿赴死吗?”,他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可为什么是在长平呢?”   “因为我本来就该死在那里。”,赵括认真的说道。   荀子笑了起来,说道:“我很不喜欢孟子,可是他说的舍生取义,我还是很认可的,您若是早百年,或许会是孟子最好的朋友。”   “我晚生了百年,没有能见到孟子,可是我见到了您,我也很知足了。”,赵括笑着回答道。   当赵括坦然的说出了赴死的话语之后,周围那些学者们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对这些追求自己的道路的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追求自己道路的信念,这种信念,赵括的显然要更加的强盛。   为了他自己的理想,他可以坦然的去死。   无论赞不赞同他的看法,他这样的人,都是值得去尊敬的。   荀子再次开口询问,却不再去询问大一统,而是询问马服书里的内容,荀子提问,赵括回答,荀子再问出自己的困惑,赵括解答,这完全不像是辩论,却又是最纯粹的辩论,当荀子休息之后,即刻有学者补上了他的位置。   “您所说的舆图,您是如何画出来的呢?您根本就没有去过那些地方啊”   “我询问了各国的人,询问了从外赶来的胡人,对比舆图....”   “您所说的五种选举官吏的办法,您最看重哪一个呢?“   “我最看重的.....”   荀子也不打扰这辩论,他只是坐在一边,认真的听着,正听着,忽然,他看到了一个正在飞快的记录着这一切的年轻人,顿时,心里就有些好奇,便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只看到那年轻人下笔如飞,迅速的记录着一切。   他听着两人的辩论,不假思索的将他们的对话简化修改,工整的书写出来,还不比说话的人要慢,这样的能力,可真的是将荀子也吓到了,荀子惊讶的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又默默的看着他记录。   直到他停下笔来,活动手腕的时候,荀子方才忍不住的开口:“您又是哪位?”,言下之意,自然就是询问您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韩非很厌恶儒者,哪怕是荀子,也别想得到韩非的喜爱。   韩非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我是马服君的弟子,韩非。”   荀子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不屑,这让荀子非常的开心,他年轻的时候,才看到过这样的目光,早从二十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碰到敢这样对自己的人了,他笑着问道:“韩非?您似乎很厌恶我?”   “没有,我很喜爱您的。”   韩非淡然的说道。   荀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站在他身边的弟子李斯,此刻就有些生气了,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我听闻,越是无知的人,越是狂妄,越是聪慧的人,越是谦逊。”   “难怪您如此狂妄,在马服乡里训斥马服君的弟子。”   “你!!无礼之辈!!”,李斯顿时就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荀子却拦住了他,只是笑着看着韩非,打量着他,方才说道:“无碍,他就是那个说儒者是国家蛀虫的韩非吧,难怪会如此。”   “李斯,你不也是厌恶儒者吗?为什么还要难为他呢?”荀子忽然问道。   李斯一愣,方才说道:“我是不能容忍他侮辱您。”   “他没有侮辱我,我倒是觉得,他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能真诚的对我表达自己的态度,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尊重啊。比起那些在道路上附身拜见我,在心里却对我不以为然,说着“荀子这个人”的人,我更喜欢他这样的人啊。”   荀子感慨着,这才笑着对韩非说道:“我认识一位马服君的宾客,叫做戈,不知道他是否还健在呢?为什么如今看不到他呢?”   韩非这下却对荀子稍微尊敬了一些,他说道:“戈公得了腿疾,正在院落里养病,我可以带您去看望他。”,荀子这才示意韩非在前方带路,李斯跟在荀子的身后,却也不再去看韩非。   “斯,我觉得,你与韩非很像,他对儒者们说的那些话,你似乎也曾说过。”   李斯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跟他完全不同。”   荀子跟李斯跟着韩非来到了戈的院落外,一同走了进去,韩非也不禀告,他跟戈是相当熟悉的,便带着他们走进了内室,戈正坐在内室里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腿,看到迎面走进来的韩非,正要开口,又看到了他身后的荀子。   戈看了片刻,大惊失色,急忙站起身来,茫然的说道:“荀子....”   韩非这才对荀子说道:“您当初与戈公辩论数天,没有能说服对方的事情,全马服得人都是知道的。”   戈老脸一红,好在有胡须遮盖着,也看不出来。   李斯疑惑的看着他,这老者能跟老师辩论数天,还分不出高下??马服里的能人怎么会这么多呢?他思索了许久,方才问道:“老师,这位老先生是什么学派的学者呢?”   戈瞥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我是车门的马车子。”   荀子仰头大笑了起来。 第两百四十二章 长安君之死(上)   “上君,我听闻,各地的圣贤相继赶到马服乡。儒,道,墨,名等学派的学者们堵住了来往的道路,荀子,邹子,公孙子等圣贤拥挤的站在同一间房屋内,这样的盛况,在赵国是不曾出现过的,如果这些人里有人可以留在赵国,这将是对赵国非常有利的事情。”   “请您及时派人去表达您对他们的仰慕,为他们修建房屋,宰杀牛羊来款待他们。昔日齐国设立稷下学宫,齐国因此而不曾缺少治理国家的人才,如今邯郸学室因为马服君的缘故,有了这么多的圣贤,您若是怠慢了他们,这是不合适的,是对赵国不利的。”   中尉许历坐在赵王的身边,认真的讲述着自己的看法,这么多的圣贤聚集在赵国,这是从不曾出现过的事情,赵国在文化底蕴这方面,比不过齐国,当然,任何一个国家也比不过齐国,毕竟齐国有着聚集了天下圣贤的稷下学宫,可是如今,赵括所开设的邯郸学室逐渐的兴盛,许历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赵王听着许历的建议,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笑容,整个人都有些坐不住了,赵王很久不曾这样开心了,想想荀子,邹衍,公孙龙这些人如今都在赵国,赵王就笑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更别提那些来自各派的大学者们,如果这些人都能为他所用,赵王想到这些,便更加的兴奋。   他点着头,笑着对许历说道:“寡人想要亲自赶往马服,您觉得怎么样呢?”   许历皱着眉头,看了看面前激动的赵王,说道:“他们这次来赵国,是为了跟马服君探讨学问,若是您急着去拜见,想要留下他们为官,我担心这会让很多不愿为官的学者们离去,不如先派别人来为他们修建房屋,准备牛羊,让他们在马服多待一段时间,等他们下定决心留在赵国,您再去招募他们,或者令马服君来邀请他们,这都是可以的。”   赵王只好擦了擦口水,这才说道:“好,就按您所说的去办。”,赵王的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那便是长安君,长安君作为御史,他是要时刻陪伴在君王身边,并且要记录这些重要的对话,可是长安君显然心不在焉,他只是呆愣的抬着头,脑海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历跟赵王说的很激烈,可是长安君完全就没有在听,他早已出了神。   许历说道:“请您派遣田公前往马服,他本来就是赵国内有名望的人,荀子等人看到他,也一定会恭敬的对待他....”,许历的话还没有说完,赵王便打断了他,赵王摇着头说道:“田公虽然有名望,可是他不善于言辞,也不会主动与这些人结交,寡人派遣他前往,定然是没有作用的。”   “那就请您派遣庞公,这些学者里很多都是庞公的朋友,庞公年纪大,深受众人的尊敬...”   “不,庞公年纪已经很大了,寡人不忍心再让他奔波...”   许历愣住了,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那您准备派谁前往呢?”   “长安君...”,赵王忽然开口叫道,正在想着自己那些宝贝骏马的长安君猛地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赵王,不只是他,就是许历,此刻也是看着赵王,不理解赵王的想法。赵王看着长安君,认真的说道:“还是由你来赶往马服,带上牛羊,金帛替寡人来款待这些从远方赶来的客人吧。”   “不可!!”   长安君还没有开口呢,许历却是开口了,他急忙对赵王说道:“长安君年轻气盛,实在不适合赶往马服,若是他得罪了那些学者....”,长安君本来就不想去什么马服,可是听到许历如此说自己,长安君仿佛赌气一般的说道:“我是赵国的公子,难道因为我年轻,他们就可以欺辱我嘛?!”   赵王无奈的看着许历,方才笑着说道:“请您先回去吧,寡人会认真操办的。”   许历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看到长安君愠怒的脸,便没有再开口,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对赵王说道:“若是派遣长安君赶往马服,您一定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的。”,说完,他也不顾暴怒的长安君,转身离开。长安君走到了赵王的身边,愤怒的说道:“这许历仗着自己与马服君有亲,竟敢这样对待我!”   赵王的脸也不是很好看,可他并没有训斥许历,“若是你平日里能收敛一些,他就不会这样说你了!”,长安君听到赵王的话,有些愤怒的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赵王认真的说道:“你年纪太小,国内没有人尊敬你,这就是寡人派你赶往马服的原因,你到了马服之后,要虚心向那些学者请教。”   “哪怕他们打你,骂你,你也不许无礼,若是你敢得罪其中一个人,哪怕只是个弟子,寡人也绝对不会饶恕你!”   “你款待那些学者,虚心向他们请教,往后也就能以他们的弟子来自居,若是得到他们的认可,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对你不尊敬。你是赵国的公子,你也该为寡人来分担一些事情了...这件事,你不能拒绝,接下来,寡人就教你该如何对待那些学者...”,赵王认真的讲述了起来。   长安君心里格外的郁闷,他满脸的不满,低着头,听着兄长啰嗦,而注意到长安君的不耐烦,赵王就有些生气了,他再次警告道:“你必须要按着寡人所说的去办,若是气走了寡人的圣贤,哪怕是走了一个人,寡人也会惩罚你,你最近又买了不少的骏马?当心寡人一辈子都让你骑不了马!”   赵王的恐吓还是有些作用的,赵王这么一说,长安君就不敢多说了,他点了点头。赵王这才继续告诉他该如何行事,赵王对这些圣贤是非常熟悉的,是非常了解的,从他们的生平到他们的爱好,赵王甚至还料到了会有不少人为难长安君,他告诉长安君,这个时候就真诚的承认自己过去的错误,并且表示愿意学习这些人,来改正自己的缺点。   赵王说:“你要如实的去说,最好能哭出来....”   在赵王这里上了四五天的课之后,长安君终于带着人赶往了马服乡,他带的人手比较多,带的礼物也不少,车队浩浩荡荡的朝着马服赶去,长安君骑着自己最心爱的骏马,就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这还是长安君初次执行赵王的命令。看着自己身后那车队,那些整齐列队的士卒,长安君心里还是非常激动的。   只可惜,他不能纵马狂奔,因为他还要顾及身后的那些车队,只有这一点是让他也有些郁闷的。   车队距离马服越来越近,长安君纵马在车队周围来回的奔驰,士卒们都有些惊惧的低着头,先前有士卒只是因为好奇的看了长安君一眼,就被长安君用鞭子抽打了十几下,或许是因为在赵王那里受了闷气,长安君显得非常暴躁,鞭挞士卒,就连沿路的百姓,也没有躲过他的祸害。   有百姓打量车队,长安君就断定这是盗贼,非要抓起来交给当地的亭长,他也不顾那些人的哀求,要求士卒们消灭这些盗贼,士卒们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他们只是拿出剑,将这些百姓给吓跑。而长安君的门客,就不是这样了,为虎作伥,或许是最适合形容他们的词语。   大概是因为臭味相投,长安君身边的这些门客,大多都是不是什么好人,这些都是犯了罪,为了躲避董成子的捉拿,成为了长安君的门客,因为长安君可以护住他们,董成子数次前来要人,长安君只是觉得董成子在为难自己,而有意的庇护这些人,董成子向赵王控诉,赵王也只是训斥长安君几句,并没有实质性的惩罚。   这就让长安君府成为了盗贼的乐园,各种恶名远扬的恶人纷纷聚集在这里,让这座原本就恶臭的府邸变得更加的令人作呕,任何人都不敢接近,此刻,他们借着陪同长安君出行的机会,也是耀武扬威的跟在周围,时而鼓动长安君作乐,又欺压士卒,随行的百余位士卒,都对这二十多位长安君宾客非常的不满。   就这样,长安君一路乌烟瘴气的赶到了马服乡。   他骑着骏马,闷闷不乐的看着远处,眼里满是愤懑,稍后就要去见那些所谓的圣贤了,他是最厌恶这些人的,这些都是蠢人,他是这样看待的。可是因为赵王的命令,他必须要摆出笑脸来,还不能有任何无礼的举动,甚至还要接受他们的批评谩骂,这就让长安君非常的烦恼,他是很讨厌伪装的。   他很厌恶兄长,赵括那样的伪善。   “家主,要赶过去吗?”   “呵...”,长安君只是冷哼了一声,便纵马狂奔而去,几个门客都不再言语,长安君喜怒无常,他们也是不敢多说什么的,长安君纵马狂奔,骏马朝着马服的方向飞驰而去,车队也是匆忙跟在他的身后,有随行的士卒着急的叫道:“请长安君停下来等等我们!!”   长安君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狂奔着翻阅山坡,便准备要勒马。   就在此刻,他看到前方猛地出现了一个衣着破烂不堪的庶民,那庶民拄着拐杖,背着木柴,正在缓慢的行走在道路上,他走的很慢,也很小心,长安君愤怒的大叫道:“让开!给我让开!!让开!!”,他大吼着,只是,走在面前的那庶民,全然无视了他的言语,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这样,来不及勒马的长安君纵马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   门客们惊呼着,急忙冲了过来,而受惊的骏马在撞倒了那庶民之后,猛地扬起了前蹄,长安君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长安君痛苦的倒在地面上,门客们急忙上前来扶持,长安君却是咬着牙,跳了起来,疯了一样的,拔出了短剑,直接刺进了面前的骏马臀部,骏马吃痛,狂奔而去。   长安君看着逃离的骏马,又大吼道:“愣住做什么?把我的宝驹给抓过来!!”   门客们这才纵马前去追赶,长安君暴跳如雷,这才看向了一旁,那个被撞倒的庶民,他躺在血泊里,痛苦的挣扎着,看到他还在挣扎着起身,长安君愤怒的说道:“连个庶民都敢无视我?!给我打!!”   门客有些迟疑,说道:“上君可是吩咐您...”   “兄长吩咐我不要对学者无礼,这个庶民像是学者吗?!”,长安君怒吼着。   门客不再犹豫,直接冲了上去,对着那个庶民拳打脚踢。庶民刚刚起身,一个魁梧的门客冲上来,一拳打在他的腹部,庶民痛苦的弯下腰,哭着叫道:“出了什么事情?请不要打我..我看不到...我听不见...”,门客们并不理会他的哀求,又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庶民倒下,叫道:“出了什么事?我做错了什么?”   “求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我听不到..我没有伤害过别人..我没有做过坏事..”   几个人围在他的周围,拳打脚踢,庶民只是抱着头,蜷缩在一起,不断的哀求,他的哀求,却也只是换来一次次的殴打..门客们先是用拳脚,随后就是用剑柄,打的那庶民哀求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远处的百姓,几个百姓看了一眼这里的情况,顿时大吼了起来,拿起了农具,朝着这里冲了过来,与门客们打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庶民朝着这里冲来,长安君的脸色涨红,看着这一切,眼里闪烁些畏惧,急忙让士卒们上前拦住这些暴民,自己却是借了一个门客的骏马,做好了逃离这里的准备。   .......   听到消息后走出学室的赵括,正好看到被人抬进来的杜。   杜伤的很重,当几个人将他放下来,他还在哭着低声哀求道:“求求你们了...”,赵括弯下身来,紧紧抓住他的手,杜很害怕,浑身哆嗦着,或许是感受到了那只手的温度,杜渐渐平静了下来,赵括看到他浑身那非人的伤,杜茫然的看着前方,残疾的他,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人来打自己...   “马服君?马服君?是您吗?您来救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打我...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好害怕..我一生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对不起...”,杜一声一声的说着,渐渐的,他喉咙发出沙哑的嘶吼,他茫然的瞪大了双眼,张开了嘴巴,他的脸上满是畏惧,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所袭击..赵括浑身都在颤抖着,他盯着杜的脸,牙齿剧烈的碰撞在一起,眼泪忍不住的从眼眶掉落。这个善良,温和的好人,不该遭受到这样的对待。他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愤怒,他问道:“这是谁做的?”   车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就在马服乡之外,等待着。   长安君也在这其中,他知道,自己搞砸了兄长的命令,这次回去,只怕是遭受惩罚了...都怪那庶民,乖乖给自己让路不就好了么?他看到远处忽然冲出了一匹骏马,骏马朝着自己的方向狂奔而来,这是一匹好马啊,长安君贪婪得看着那匹马,眼里满是火热,“嗖~~~”   当箭矢从马背上射出,直接贯穿了一旁的门客的脖颈,将门客射杀的时候,长安君终于清醒了。   他茫然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随即发出了如少女般的惊声尖叫。   赵括骑着骏马,手持强弓,腰佩短剑,紧紧盯着长安君的方向,朝着他冲锋而来。 第两百四十三章 长安君之死(下)   “那一天,我发现自己不能死。”   “因为我死了,就会有更多的杜,在痛苦之中无助的死去,不会有人去救下他们,更不会有人为他们而复仇。”   ...........   “拦住他!!!”   长安君全力尖叫着,破了音,而那些守卫车队的士卒,以及长安君的门客们,即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是,当他们看到了愈发逼近的骑士的时候,浑身就已经开始颤抖了,“马服君?”,士卒们惊讶的说着,即刻,他们放下了手中的长矛,而门客们也是如此,他们只觉得背后发凉,毛骨悚然。   有宾客迅速逃离,也有宾客迎面朝着马服君杀了过去,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好机会,若是可以救下长安君,赵王肯定是会厚赏他们的。赵括压低了身子,迎着狂风,朝着他们展开了冲锋,他拿出了强弓,对着向自己冲来的那几个宾客,拉弓射箭,顿时,有宾客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踩踏成了肉泥。   赵括连虚几次射箭,又射死了数个宾客,其余的宾客恐惧的大叫着,让他们欺辱百姓,耀武扬威,他们是可以的,可是让他们来跟从战场里杀出来的马服君对打,这就有些困难了,当宾客们四处逃离之后,赵括的目光只是盯住了远处的长安君,当骏马冲进了士卒之中的时候,士卒们都没有抵抗,只是默默的为马服君让开了道路。   长安君正在奋力的逃亡,狂风捶打着他的身躯,他张开嘴巴,就有一道冷气钻进体内,让他浑身颤抖,他不敢回头,只是纵马朝着邯郸郡的方向狂奔而去,耳边猛地传来破空声,那一刻,他感觉到肩膀上传来剧烈的疼痛,那种钻心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大叫着,却还是紧紧的抓住缰绳,全力逃亡。   在平坦的道路上,赵括骑乘着快马,正在追击,两位骑士一前一后,在这里展开了逃亡。赵括再次拉弓,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腹,再一次射箭,箭矢还是有些歪了,从长安君的耳边呼啸而过。长安君奔溃的吼叫了起来,“马服君!马服君!饶命啊!马服君!!”   可是他还是不敢回头,他不知道,自己身后是否就是一支对准了自己的箭矢,这种巨大的恐惧感,让长安君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他开始忏悔,他开始思索着自己从前的所有行为,他一点一点的忏悔,眼泪忍不住的流着,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多的坏事?要不是母亲,要不是兄长,如果不是他们一味的宠溺自己,放纵自己,自己会这样吗?   不会,这一切都要怪母亲,都要怪兄长。   长安君听到了那愈发逼近的马蹄声,这让长安君更加的崩溃,他无助的张开了嘴巴,却只是发出无意义的叫声,那一刻,赵括弯下了身子,手中的剑猛地挥舞,骏马的后蹄直接被赵括所砍断,骏马痛苦的摔倒在了地面上,而马背上的长安君,直接被帅翻,骏马压在他的腿上,“咔嚓~~”,从双腿传出的痛苦,让他忍不住的呻吟了起来。   赵括迅速在他面前勒马,转身,从马背上猛地跳了下来,快步冲到了长安君的面前,就在长安君那惶恐的目光之中,赵括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将他拽起来,“你这畜生!!”,赵括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顿时,长安君的脸爆开了血雾,他苦诉道:“饶命!”,赵括将他拽回来,一拳又打在他的腹部。   长安君猛地喷出血来,赵括将他甩起来,狠狠甩在地面上,拳脚犹如雨点一般的落在他的身上。   长安君蜷缩成一团,双手护着头,感受着浑身传来的那剧烈的痛苦,大声的喊叫着,哭着,从远处冲来了很多的人,有士卒,有宾客,有赵括的弟子,有学者们,韩非惊讶的看着老师痛打长安君,想要开口劝阻,却还是忍住了,而从不远处传来惨叫声,只见狄提着三四颗头颅,纵马赶来,将头颅丢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些都是长安君的门客,而随后,长安君其余的宾客们恐惧的逃离这里,只是,狄并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想法,狄狞笑着,便追了上去,赵括的门客们也迅速开始了行动。   众人看着赵括一拳又一拳打在长安君的身上,看着从那里传出的骨骼的断裂声,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这样的马服君,实在是太过残暴。   赵括单手将长安君举了起来,长安君早已被打的浑身瘫软,浑浑噩噩的,血液横流。   “赵七月...我以马服君的名义对你进行审判,你无辜的杀死百姓,罪大恶极,我要对你处以死刑!”   “赵国的法律,过失杀人者可以得到适当的赦免,杀人者将被处死,你残忍的有意的打死了无辜的人,不许以爵位来抵罪!”   长安君仿佛听到了赵括的言语,他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着,就在那一刻,赵括手中的剑插进了他的腹部,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血液顺着剑身流淌到赵括的手上,又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面上,当赵括松开手的时候,长安君倒在了地面上,眼泪不断的从他的眼眶掉落。   他想要说些什么,嘴巴一张一合,最后,浑身都渐渐凝固了。   浑身沾血的赵括转过身来,看向了众人,他眼里燃烧着怒火,他说道:“从今日起,我将帮助董成子来施行新律,无辜的杀害百姓,触犯律法的人,无论他是谁,我都会将他处死,没有人可以违反这一点,我以自己和父亲的名义来发誓!!我会让残害无辜者的人受到最大的惩罚!!”   “唯!!”,众人纷纷俯身大拜。   ......   马服乡内传来了哭声,杜平躺着,一动不动,他脸上的血迹,污渍,都被洗刷干净,平公拿出了给自己准备的干净的寿衣,给杜穿上来,杜平静的躺在那里,马服的众人都站在他的面前,平公哭的很伤心,他说:杜知道他家里缺少木柴,打算帮他去弄点柴。   杜是个善良的人,他一生都不曾做过一件坏事,他帮助了很多人,在马服,所有人都很尊敬他,赵括也是如此,他虽然残疾,可是他却比一些健全的人要更加的健康,从灵魂来说,他是那样的健全。这样的人,却承受了太大的痛苦,可怜的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袭击他,他为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痛苦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百姓们嚎啕大哭,为杜发丧,赵括站在最前头,跪坐在杜的面前,杜的面前摆放着不少的头颅,赵括一言不发,浑身沾染了血液的他,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就连赵政,也非常的害怕,他看到父亲的样子,害怕的将头埋进母亲的怀里,不敢说话,艺脸色苍白,可是她却看到赵括那通红的双眼,看到杜的尸体,很是心疼。   在李斯的搀扶下,荀子也走到了这里,百家的学者们都在谈论这件事,甚至还展开了辩论,辩论赵括的行为是否正确,只有少数几个人觉得赵括的行为是不对的,而墨家,儒,名等学派的学者都认为这是对的,在墨家看来,赵括的行为就是帮助弱小来惩治强大,符合非攻。儒家认为这是为自己的子民而复仇,符合礼,名家则认为人人平等,伤害他人的也该遭受惩罚。   只有道家的几个派系,认为这样的复仇不可取,复仇只会造成新的复仇。   荀子听着百姓们说着杜平日里的善行,听着事情的经过,脸色也有些动容,他也走到了赵括的身边,朝着杜的遗体俯身行礼,他感慨道:“像赵括这样不求回报而帮助他人的人,可以称为圣贤,可是像杜这样实力有限,本身残疾,却还是能行善,帮助他人的人,又可以称为什么呢?”   李斯的眼里也有些愤怒,他说道:“赵国的律法,并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律法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执行律法的人。”,韩非在一旁补充道。   赵括猛地站起身来,看向了韩非,他说道:“把那畜生的尸体装起来,我要去邯郸。”,李鱼有些担忧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对赵括说道:“家主,您杀死了长安君,长安君是赵王的胞弟,他一定会为自己的胞弟而复仇的,您不该前往邯郸,我们先知道赵王的想法之后,再做决定,若是赵王要拿您问罪,我们就离开这里...”   “我做的事情,并没有过错,我为什么要躲避?为什么要害怕呢?”,赵括质问道。   李鱼无奈的看着他,又看向了韩非,希望韩非能劝说他,韩非看了赵括一眼,这才说道:“老师说的很对,长安君杀人,老师杀掉了他,也是经过了审判的,是没有过错的。赵国的律法规定,无论是什么人,无端的杀人是要接受审判的,长安君杀人之后想要逃离,并且对追捕进行了反抗,这是可以被追捕者直接处死的。”   李鱼更加生气了,他低声说道:“可是赵王会这么去想吗?他肯定会非常的生气,说不定还会杀害家主!”   赵括认真的说道:“若是他要庇护自己犯错的亲近,甚至因此而杀我,那只能说明,他是一个不合格的君王。”,李鱼瞪大了双眼,周围的众人也很惊讶,他们不敢相信,马服君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狄大叫道:“说得对,若是他想要杀家主,我先把他的头颅给砍下来!!”   狄的话,众人都选择了无视。   韩非为赵括准备好了车驾,赵括并没有带上多少的门客,实际上,他一个人都没有带,只是让韩非为他来驾车,便带着长安君的尸体,赶往了邯郸。这让门客们更加的担忧,狄,李鱼,幸等人都想要跟随,却遭受到了赵括的训斥,赵括让他们照顾好马服的众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门客们因为他的命令而不能跟随,狄着急的大叫着。   那些负责护送马车的,以及逃离的宾客赶到了王宫里,向赵王禀告了噩耗的时候,赵王手中的酒盏掉落在了地面上,脸上的笑容也彻底的凝固了,他站起身来,嘶吼道:“你说什么??长安君怎么了?!”,那几个宾客低着头,哭着说道:“赵括行凶,杀掉了长安君,就连其余的宾客,也都死在了赵括的手里。”   “为什么?!”   “因为长安君纵马伤人....”   赵王瘫坐在了王位上,他深深的呼吸着,胸口一起一伏,他双手都颤抖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了长安君的面孔,从幼时到如的,想起了离别时他那无奈的模样,双眼渐渐也变得通红,他咬着牙,几乎是要咬碎了牙齿,他大叫了起来,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木案,他吼道:“令廉颇前来面见寡人!”   很快,廉颇就走进了王宫里,走进王宫,他就看到了尸体,几个武士倒在了血泊之中,周围却是沾满了精锐的士卒,廉颇看着这些人,又看了看暴怒的赵王,俯身行礼,拜见了赵王。赵王认真的看着他,从牙缝里说出了几个字来,“请您迅速带上邯郸的士卒,包围马服,等待寡人的命令。”   “什么?”,廉颇惊了。   “马服君造反,请您迅速派人去包围马服。”   “马服君造反??这怎么可能呢?请您不要听信小人的谣言,马服君是绝对不可能造反的。”   “他杀掉了长安君!!!”,赵王嘶吼着。   “那一定是长安君犯了错,请您宽恕,我不会去执行这样的王令!”,廉颇也挺直了身子,毫不畏惧的与赵王对视,赵王看着他的模样,额头上更是有青筋暴起,不断的跳动着,赵王眯着双眼,说道:“来人啊,将廉颇给寡人抓了!”,王宫里的士卒们瞪大了双眼,看着廉颇,又看了看赵王,无动于衷。   赵王大叫道:“这是寡人的命令!”   这才有士卒走到了廉颇的身边,廉颇并没有反抗,只是冷哼了一声,看着面前的赵王。   “将赵布给寡人叫来!”   ........   “上君?这不可能,马服君是不会造反的!”,赵布听着赵王的命令,猛地跳了起来,疯狂的摇着头。   看着赵布如此抵触得模样,赵王的脸色渐渐有些苍白。   他沉默了许久,渐渐缓过神来,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对,寡人的确是太激动了...马服君并不曾造反,请您稍后去释放了廉颇将军...长安君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第两百四十四章 君臣   当赵括出现在邯郸城外的时候,着实将守城门的士卒给吓了一跳,赵括这模样,看起来太过吓人,浑身的血迹也不曾擦拭,士卒们做好了准备,可是看清了来人之后,却急忙俯身行礼,他们是认识赵括的,按着赵国的制度,赵国是没有常备军的,或者说,各国都没有常备军。   士卒的构成是百姓,就连这些守护城池的士卒,也是要百姓轮流的服兵役,来担任,赵国的百姓,成年男子,每年都是要服兵役的,有些时候是驻守当地,有些时候可能就是去边关,时间是在三个月左右,当然在本地驻守和去边塞的时日是不同的。赵括走进了城池内,朝着王宫赶去。   王宫的武士们拦住了去路,当然,他们也不敢对赵括无礼,即刻有武士前往禀告。   很快,武士就热情的走了出来,邀请赵括进入王宫。赵王笑呵呵的走了出来,一如既往的热情,赵括俯身向他行礼,方才说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您禀告....”,赵王亲切的握住了赵括的手,拉着他走向了殿内,又让他坐下来,韩非就站在赵括的身后,赵王笑着对赵括说道:“寡人已经知道了。”   赵王长叹了一声,说道:“这是寡人的过错,寡人没有教好他...还派遣他赶往马服,这都是寡人的过错,您审判了他,寡人并不会因此而愤怒....”,说着,他坐了下来,低着头,脸色略微有些悲伤,他说道:“只是请您不要因此而怪罪寡人,寡人并没有想过他会如此行凶,唉...”   赵括是没有想到,赵王会如此言语的,因为他知道,赵王其实是很疼爱这个胞弟的,他本来做好了被赵王问责的准备,也备好了说辞,可此刻全部都派不上用场了。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长安君杀人,他原先也杀过人,可是我并没有审判他的资格,可是他这次是在我的食邑内杀人,我作为封君,便处死了他。”   “您可以安排董成子来探查,我的一切行为....”   “不必了,寡人是相信您的。”,赵王笑着说道,他又认真的说道:“只是,寡人需要给宗室一个交代,尤其是平阳君,他非常的宠爱长安君,寡人不得不略微的惩罚您,就将您名下的几个食邑暂且拿走,您觉得怎么样呢?”   “可以。”,赵括很干脆的便答应了他。   两人正在说着话,殿外忽然传来了喧哗声,韩非急忙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就在这个时候,魏无忌带头闯进了王宫内,魏无忌显然是醉了的,摇摇晃晃的,谩骂着想要阻拦他的武士,魏无忌孔武有力,武士也拦不住他,在魏无忌的身后,则是董成子,许历等大臣。   看到他们走进来,赵括连忙起身,与他们拜见。赵王的眼里却流露过一丝深深的忌惮,很快就消失了,他笑着起身,说道:“信陵君已经很久都没有来拜见寡人了,今天怎么如此急切的想要面见寡人呢?”,魏无忌笑了笑,拜见了赵王,又坐在了一旁,方才说道:“廉颇说:马服君杀人。我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赵王哦了一声,方才笑着说道:“先前,有长安君的宾客前来,诬陷马服君,离间寡人与马服君的关系,因为信平君的提醒,寡人处死了那些宾客...如果您是为了辩护马服君而来,那您可是来晚了一些。”,魏无忌轻轻一笑,方才说道:“我知道上君是仁德的君王,仁德的君主不会因为自己的亲近而不辨是非。”   “我并不担心您会处置马服君,我这次前来,只是为了防止再有小人离间您与马服君。”   魏无忌说着,醉醺醺的看向了赵括,赵括身上的血迹,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缓缓打量着,发现赵括没有受伤之后,他才平静了下来,他认真的说道:“实际上,长安君依靠上君的宠爱,无恶不作,从庶民到贵者,国内国外的学者,没有不厌恶他的,而因为上君您的仁慈,没有处罚他的行为,使得这些人在心里也对您有所不满。”   “马服乡里聚集了很多的贤才,长安君当着那些人的面杀死庶民,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这已经不是逼走他们,而是会让他们愤怒的事情了,马服君及时的处置了长安君,而您又没有责罚,那些学者们就不会因为长安君所做出的事情而厌恶赵国,厌恶您。”   “所以,我觉得,马服君的这个举动,实际上是为您,是为赵国而做的...”   赵王恍然大悟,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对,寡人不该惩罚马服君,寡人应该奖赏他才对啊。”,听到赵王这么说,董成子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董成子看着赵王,也认真的说道:“我也赞同信陵君的话,在先前,长安君就犯下了很多的罪行,理当处死,他又窝藏了一些罪犯,妨碍我的执法。”   “我听闻,残暴的君主会因为亲信而违背国家的根本,这样的君主有桀,纣,他们为了保住身边的奸逆,宠妃,故而无视国家,使得国家灭亡,而庸碌的君主,则是会因为亲信而不去惩罚他们的罪行,这样的君主有楚怀王,楚平王,卫灵公,他们宠爱小人,不愿惩罚奸贼,任由他们为祸,最终使得国家衰亡。”   “而贤明的君主,则是能分得清是非,不会因为自己的宠爱而纵容奸贼,不会因为自己的恼怒而惩罚良善,这样的君王有齐桓公,秦穆公...国家因为他们而振兴。”   “您如今不因为长安君与您有亲而袒护他的罪行,不因为马服君杀死了他而惩罚他,可以看到,赵国将要因为您而振兴了...”,董成子的这句话,不知为何,却又让赵王陷入了沉思,他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这才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   赵括这才对赵王说:“律法的事情,本来就是国家的根本,董成子编写律法,虽然没有能完全编完,可是一些重要的内容,还是可以在赵国内推广了,让各地的官吏们学习,严禁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赵王答应了他。   赵括又说道:“赵国的百姓因为税赋和徭役的事情而深受苦难,请您减少赵国的税赋,我已经将各地税赋的报告,农产都做了详细的调查.....还有就是徭役的事情,除却挖掘列人渠道之外的其他徭役,可以停下来。”,赵括即刻将自己心里的所有想法都说了出来。   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坚决,果断,再也没有畏手畏脚的模样,魏无忌眼里满是赞赏,随即,他又看了看赵王,赵王在威风凛凛的赵括面前,也是有些愣神,只是点着头...当赵括与众人走出了王宫的时候,赵括将董成子叫到了自己的身边,他认真的说道:“请您迅速捉拿所有触犯律法的罪人。”   “无论他们躲藏在哪里,都一并抓住,若是有人庇护他们,就以庇护的罪名将他们也抓起来。”   董成子脸上满是喜悦,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才迅速的离开了。   魏无忌看着离开的董成子,又看了看赵括,这才感慨道:“想必死去的那位,是您很好的朋友?”,赵括沉默着,沉默了许久,方才对魏无忌说道:“那是一个很好的人。”   赵国因为长安君之死震动,董成子开始四处抓人,那些平日里行凶的人,躲藏在贵族的家里,或者本身就是贵族,他们仗着自己的身份,随意的践踏律法,董成子有心抓捕,却因为没有赵王的命令,而不能行动,贵族们互相勾结,一同在赵王面前诋毁董成子,董成子的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   当他带着士卒,冲进了那些贵族的家里,将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揪出来,押解着前往司寇府的时候,那些原先庇护他们的人都不敢开口了,只是陪着笑,全力的想要撇清自己与这些罪犯的关系....当董成子抓捕了几十个人,又处死了六个带着宾客反抗士卒的权贵之后,整个邯郸就再也没有人敢反抗了。   甚至有的贵族将自己庇护了许久的门客直接送到了董成子的府邸上。   一个又一个恶人得到了惩罚,一个又一个恶棍被处死。董成子也开始派人去抓捕那些逃到了外出的罪犯,这种抓捕行动很快就影响到了整个赵国,董成子所抓的,有杀人的游侠,有贪污的官吏,有仗势欺人的走狗。在这个时候,赵括却被许历带到了自己的府邸里,许历对女婿的行为,是相当满意的。   他早就看不惯那个长安君了,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做了很多的坏事。许历告诉赵括,他只要听说谁的府邸里有好的骏马,就会派人去买,邯郸内的马商都不敢来贩卖了,因为长安君买什么骏马,都只给一钱,若是不同意,他的那些宾客就会殴打对方,恐吓对方,甚至直接抢走马匹。   董成子派士卒捉拿,还被他打残了好几个,士卒们根本不敢伤害赵国公子。   许历愤懑的说着,说了很多赵括都不知道的事情,许历说:长安君挑唆公子偃,打伤了董成子的儿子,作为报复。这些事情,都是赵括所不知道的,此刻听闻,赵括只觉得,自己如此干脆的杀死长安君,还真的是有些不妥,这样的畜生,该多遭一些罪,然后去死。   许历的妻子,对这件事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还是很担心,赵括毕竟是杀掉了国君的胞弟,国君哪一天若是回忆起胞弟来,可能就要对付赵括了。   赵括拜别了他们,走出了门,韩非驾车,带着赵括赶往了马服,马车行驶在道路上,韩非忽然说道:“赵王绝对不会宽恕您的,信陵君说,赵王先前曾吩咐信平君和赵布,这两个人,一个是邯郸郡士卒的统帅,一个是王城精锐的统帅,赵王肯定是想要让他们来抓您,可是他们都拒绝了。”   “赵王如今表现得对长安君毫不在意,这就说明,他准备向您动手,若是今日他训斥您,骂您,那都可以当作他不打算追究了,可是今天他表现得如此平静,看来,是早已做好了要对付您的打算。”   赵括听着韩非的分析,却没有说话。   韩非又说道:“国内的将军,大臣们都愿意听从您的吩咐,他是没有办法伤害您的,除非就是暗杀,并且灾祸到其他人的头上,不然,若是赵人知道了您被赵王杀死,呵呵,那他即刻就要被赶下王位,可能还会被杀死,请您以后要注意安全,不要接近陌生的人,要提防那些刻意接近您的人。”   “我知道了...”   赵括认真的说道,这才闭上了双眼。   而此刻的赵王,却是独自坐在王宫里,凝望着前方,表情变幻不定,他是真的很喜爱马服君,曾经是那样的为马服君而骄傲,听闻他的事迹,是那样的欣喜,可是如今,马服君随意的杀害了自己的胞弟,国内群臣全部都站在了他那边,自己这个国君,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权力。   都没有办法跟他问罪,甚至还要感谢他的行为。   他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孤独,自己在国内,完全没有了心腹,自从楼昌失踪之后,王宫内的要位都被赵括的好友们所占据,这个没有担任任何官职的人,此刻却是隐隐成为了赵国的权力核心,将自己排斥在外,赵王是不能忍受的,他可以给与赵括一切他要的,唯独自己的权力,是不能给他的。   这让赵王的心情非常的复杂,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自己喜爱得人,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人吗?   马服君啊,那可是七国仰慕的马服君啊。   赵王长叹了一声,再次拿起了酒盏,他心里清楚,以马服君的为人,他绝对不会谋反,绝对不会叛乱,可是他的存在,却让自己失去了王的权力,他没有办法庇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没有办法处置自己厌恶的人,他已经成为了马服君手里的一个工具。赵王迟疑不定,手中的酒盏上似乎也出现了长安君的倒影。   胞弟正在痛哭,高呼着,让自己来救下他。   赵王猛地将酒盏砸在了地面上,他叫来了一位武士,说道:“将平阳君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唯!” 第两百四十五章 惊魂之夜   秦王五十四年,楚王十年,赵王十二年,韩王二十年,魏王二十三年,齐王十一年,燕王...二年,燕国刚刚继位不久的王,继位不到三年便病逝,而在他继位的三年里,除却派兵来响应周天子,所做得的其余事情,也就剩下了修建长城,他继续修建燕国边境长城,用来庇护燕国边境的百姓。   在他继位的这段时间里,燕国终于完成了长城的修建,将塞外的敌人挡在了长城之外,当然,百姓可能并不太领情,毕竟这也是沉重的徭役,甚至还死了不少的燕国百姓,燕王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又因为父亲的逝世而非常的痛苦,只是在位三年,便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儿子喜,成为了燕国的新王。燕王喜,有着跟祖父一样的爱好,他也很喜欢狩猎。   不过对于这个王位,他并没有什么抗拒,他继位之后,以将渠为相,以剧幸为将,有意改变燕国疲惫的姿态,将渠建议燕王休养生息,减少税赋和徭役,并且吸收塞外的胡人,分给他们耕地,增加燕国的户籍,稳定燕国新得到的辽东之地。而剧幸却是提议在燕国多养骏马,奖赏鼓励制作武器的匠人,准备军械。   燕王喜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开始执行他们的方案。将渠又提议派人前往赵国,改善两国的关系,可以让燕国的商贾带着特产跟赵人交易,换取粮食之类,提议派出学子前往马服跟赵括学习。燕王喜再一次答应了他,将渠也没有委派其他人,亲自赶往赵国,拜见赵王。   平阳君在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之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封地被淹了...不错,他的食邑也遭受了水灾,在没有回来之前,赵豹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当他听闻赵括正在带人修建水渠的时候,也是派出了武士,响应马服君的号召,帮助修建渠道,还赠送了不少的工具,粮食,石头。   他还给自己的好友们写信,要求他们也帮助赵括。   赵括很感谢他的帮忙,在平阳君的提议下,赵国的水渠也是逐渐的成型,郑国的确是一位天才,他在赵国所挖掘的渠道,是计算到了该如何减少大河泛滥带来的压力,以及如何有利于百姓,能够形成肥沃的土壤,可惜他太过倔强,不肯改变自己原先的方案,只是暂时挖通了几条耗费不是很大的渠道,其余的没有挖掘的,他也没有放弃。   平阳君整日待在自己的院落里,从不外出,哪怕是有客人来拜访,他也不会去见。当他正在院落内大声的朗读着书籍的时候,忽然有武士闯了进来,平阳君很讨厌被打扰,可是他并没有对武士发火,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看向了这位武士。武士看起来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   而自己的门客们没有拦住他,看来他是被上君派来的,只有王令,可以让自己的宾客们不敢阻拦。   赵豹狐疑的问道:“邯郸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武士一愣,他没有想到,赵豹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来历,不过,他也没有去问赵豹是如何知道的,他急忙俯身拜见,这才说道:“上君请您返回邯郸,不能让他人知道行踪。”,赵豹有些不悦的问道:“我没有问上君的命令,我问您,邯郸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安君死了。”   武士看到赵豹浑身抖动了一下,这才茫然的看向了自己,询问道:“您说什么”   “长安君死了。”   “他...他...”,赵豹深深的呼吸着,手脚无措,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有些黯然的询问道:“他是怎么死的?”,武士认真的说道:“是马服君,马服君认为长安君有罪,将冲进邯郸,将长安君杀死,上君拼命阻拦,也没有能挡得住他,他还恐吓上君,要求魏无忌将相位让给自己。”   “什么?这怎么可能?这...”,赵豹瞪大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好,等到晚上,我们就出发,赶往邯郸...我会挑选几个值得信任的宾客来跟随我的,赵布难道就没有帮助上君嘛?”   “上君曾找过他,可是他并没有出手,没有阻止马服君的行为。”   赵豹又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天,他所听到的事情太多,这让他有些无法承受,他就那样呆愣的坐着,眼泪便掉下来了,也没有顾及坐在面前的武士,他捂着脸便哭了起来,“月...”,他轻轻的呼唤着,武士也没有打扰他,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平阳君擦了擦眼泪,这才对武士说道:“请您让院落里的人全部进来。”   平阳君的门客们走了进来,只有六个人,这些人,却都是平阳君最为信任的人,他们站在平阳君的面前,冷静的看着他,平阳君这才开口对他们说道:“二三子,长安君被人杀害...我想要为他复仇,请二三子来帮我。”,门客们不约而同的说道:“唯。”   平阳君便开始跟众人商谈起如何赶往邯郸。   夜里,有一行马车从平阳君的府邸离开,这些人都是做商贾打扮,穿着很简陋的衣裳,平阳君就藏在这些人当中,伪装成了一位仆从,低着头,跟随在众人的身边。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车队,车队离开了平阳,便朝着邯郸赶去,不急不慢,就这样行驶了数天,终于,车队接近了邯郸。   车队里一共有八个人,除却平阳君,还有六位门客,以及一位从邯郸赶来的武士。   夜里,他们就点上篝火,在道路边上休息,平阳君坐在篝火前,面色阴沉不定,还在思索着邯郸城内的事情,他早就想到了会这么一天,可是他没有想到,赵括居然会主动出手,如今国内都是赵括的心腹,想要击败他,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这一点,从赵王的吩咐上就能看出端倪。   赵王让自己隐蔽的赶到邯郸,而不是直接宣自己前往邯郸,这显然就是忌惮赵括的实力,或者说,是不愿意引起赵括的注意。赵豹正在思索着这些,忽然,他听到了马蹄声,赵豹急忙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而他麾下的门客们也是纷纷拔出了武器,看向了那个方向。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远处就出现了一些骑士,这些人气势汹汹的朝着赵豹的方向奔袭而来,平阳君意识到了来者不善,当这些人拔出了自己的武器的时候,门客们大叫着,迎上了他们,有门客将拉车的骏马解开,递给了平阳君,让他快些逃离,平阳君并没有迟疑,翻身上马,迅速逃离。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喊杀声,以及宾客们的嘶吼,惨叫。   平阳君的心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这些骑士们很快就杀掉了赵豹的门客们,只有一位门客与来自邯郸的武士,抢了马匹,两人逃了出去,朝着不同的方向,可是这些人显然是只想要取走赵豹的性命,放弃了去追击他们两人,只是前往追击赵豹,赵豹听到耳边的风声,夜里也看不清方向,只是不断的狂奔。   “嗖~~~”,敌人射出了箭矢,却并没有射中赵豹。   当骑士们从左右包抄,堵住了赵豹的去路的时候,赵豹也并没有停下来,可是两边的骑士迅速逼近,两人从左右夹住平阳君,迅速伸出手,将平阳君拽倒在地,骏马继续狂奔而去,而平阳君却摔在地面上,吃痛的大叫道:“二三子是什么人?若是想要货物,我可以献给二三子!”   “平阳君,我们可不是为了货物而来。”   有骑士笑眯眯的说着,他低下头来,看着面前的华阳君,方才笑着说道:“您这是准备偷偷回去?马服君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我们就是来杀死您的。”   赵豹忽然平静了下来,他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赵括?不对,赵括纵然有不轨之心,他也不会做出派人行刺的事情,你们是秦人。是想要用我的死来使赵国灭亡?”   骑士一愣,缓缓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我不明白,马服君的事情发生不久,秦国是如何能如此迅速的做出安排的?”   “难道,王宫内不只是有楼缓一个奸细?”   赵豹自言自语的说着,看着骑士拿着剑,朝着自己走来,赵豹冷笑着,说道:“这个计策实在不妥,没有人看到我被马服君杀死,这如何能激化矛盾呢?”   “哦?谁说没有,有两个人看到了,这就足够了吧?”,那骑士笑眯眯的说道。   “我的行踪,只有那武士与门客知道,我的门客不会背叛我...所以,那位王宫来的武士,也是秦国的奸细?”,赵豹很快就想通了,可他还是很冷静,看着骑士高高举起了短剑,他诅咒道:“你们会遭受到报应的!”,“嗖~~”,忽有箭矢从远处射来,精准的射中了那骑士。   “有敌人!”   这自然是引发了骚乱,骑士们纷纷看向了周围,在这样的夜色下,能够用弓箭射中敌人,这还是不容易做到的,就在此时,从远处冒出了一伙骑士,他们各个都背着弓箭,朝着骑士们展开了进攻,战斗一触即发,双方混战在一起,只是,来的人的数量越来越多,骑士们意识到了不对。   而当他们准备回身先杀掉赵豹的时候,赵豹却已经骑上了骏马。骑士们纷纷杀向了赵豹,也不顾那些人的袭击,一心只想要杀死赵豹,只可惜,在人数上占据巨大劣势的他们,到最后也没有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赵豹直接钻进了那些援军之中,躲开了他们的追杀。   无法完成命令的骑士们,只能迅速逃离了这里。   赵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气喘吁吁,随后,他打量着这些救下了自己的人,这些人都是精锐,看起来高大强壮,而有一位老者,在众人的陪同下,微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赵豹惊讶的看着他,赵豹是认识这个人的,将渠,将渠在很久之前在赵国担任官职,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离开赵国,前往燕国。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将渠笑着拜见了他,这才说道:“若不是我出使赵国,正好赶到这里,又听到不远处的厮杀声,只怕赵国和燕国就要因此而开战了...”,将渠心里是真的有些后怕,他们彼此扎营的距离并不遥远,只是因为夜色,不曾见面,要是他没有及时发现,明天早上动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赵国平阳君的尸体....   这哪里能说的清啊!!暴怒的赵王只怕就要下令讨伐燕国了,将渠看着那些尸体,他带来的武士们点亮了火把,将渠愤怒的说道:“这些肯定是秦人,想要破坏燕国与赵国的关系!”,赵豹眯着双眼,或许也有这个可能,同时陷害赵括与燕国?范雎不是已经死了嘛?   他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些人装作是马服君的人,想要诬陷马服君...我的身边出了奸细,只怕,他已经赶回去复命了,得在引发误会之前,赶回邯郸!”   将渠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休息,直接命令所有人出发,他亲自将赵豹迎到自己的马车上,两人聊着天,朝着邯郸赶了过去,只是,平阳君这两天的遭遇有些太多,他太过疲惫,他甚至都有些怀疑长安君的死讯,或许他没有死,只是秦人想要除掉自己才设下了这样得圈套?   又或者这些人不是秦人,是另外有人想要除掉自己?   赵豹并不知道事情的虚实,思索了许久,方才对将渠说道:“请您派武士快马赶往邯郸,禀告这里的事情,我实在是担心会出事。”,将渠说道:“请您放心,我早就派出了武士。”,赵豹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低着头,沉思了起来,将渠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不过,他没有追问。   他这次来赵国,是为了燕国,是绝对不能参与到赵国内的什么矛盾的。   不过,若是赵国内部存在着什么矛盾,倒是可能会成为燕国的机会.... 第两百四十六章 风起云涌   赵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学室里了。   学室的性质,也从赵括的私人讲学,逐渐变成了各家争辩理念,探讨学问的地方,荀子,邹子等人轮番的来讲述自己的学问,任何人都是可以去听的,是可以提出自己的见解的,收益最大的,或许就是韩非,韩非在被赵括灌输了那些经验之后,再来听这些学问,完全可以做到举一反三。   有一种独特的,不同于赵括,又吸收了各家所长的学问,正在他心里逐渐形成,以法为本,驾驭各家学派,也逐渐成为了他的治国理念,他原先是非常反对这些无用的学问的,可是他发现,无论是儒,是墨,还是道,其实都不是一无所用,倒是有可以借鉴的地方,例如墨家,国家完全可以通过培养墨家的办法来革新技术,求得一些领域上的突破。   儒家可以借鉴的地方,是仁政,是通过礼法来进行束缚,通过建立完善的道德观念,来完成社会的稳定,名家的逻辑学,无厚去尊,可以形成律法之下人人平等的理念,阴阳家的王朝更替学问,可以变成推动革新的催化剂,固步自封是要灭亡的。韩非的成长速度惊人,他整日都在思索着,神情恍惚,显得更加呆萌。   而各派的学者们,可以说,都是得到了成长的,墨家大概是因为马服君的嘱托,将研究新的文字载体当作了自己的目标,开始了各种试验,毫不例外,这些试验都失败了,可是墨家并不气馁,比起别的学派,墨家更有一种钻研精神,他们不会轻易的放弃,也愿意去做出更多的尝试。   医家也在赵括这里得到了不少的感悟,赵括知道的医学知识很有限,也只是能说出保持干净能预防疾病,讲究个人卫生,环境卫生等方面的事情,不过,就是这些知识,也让医家们很是惊讶,赵括告诉他们,这些学问是父亲所告诉自己,具说,父亲曾看过一本扁鹊传下的医书,可惜后来被损坏了。   因为马服君的信誉,这些人并没有怀疑真假,他们吸收了所谓的预防理念,决定去推广赵括所说的这些知识,看看是否能起到些作用。   农家的理念与赵括是有很多共同点的,可是他们将农民的权益寄托于统治者的善念之上,这显然是不对的,自从与其他学者们聊天之后,墨家的典章是给予他们启发的,农家逐渐觉得应该用律法这样的订律来维护百姓的权益。还有名家,名家可能是进步最为明显的,当公孙龙不再着迷与诡辩,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如何通过辩论来提升学问之后,名家就开始大步向前。   公孙龙在去尊,无厚的基础上,又发展出了法治,君民同罪等理念,公孙龙或许是从儒家这里获得了启发,又认为知识才是推动一切的力量,鼓励国家修建学室,有教无类的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名家的发展速度,让赵括都感觉到害怕,大概是他们先前一直打磨工具,工具已经足够的锋利,能让他们从中获得巨大的收获。   最大的受益者,当然还是儒家。儒家向来是在不断发展的,即使有些学派走向了歧途,也有其他学派继续钻研下去,赵括的学问与儒家颇为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荀子年纪虽然很大,可是他并没有老人们固有的局限,他勇于去改变,不会抱着自己的学问顽固的训斥其他人。   或许荀子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学问在最后还能取得突破,他是很开心的,儒家开始大力的吸收马服君的思想,并且按着儒家的理念进行改变,只是,儒家过于庞大,想要彻底的完成转变,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这让他们在前期的革新过程之中,彻底的败给了其他的学者。   当名家都在他们的面前提出该如何施行仁政的时候,儒家就有些急了,还好这里还有个荀子。荀子出面,还是能跟其他学派交手的,可这也加速了儒家的改变。   荀子很开心,他不曾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再一次看到百家争辩的场面,赵括告诉他,这是百家争鸣。荀子觉得这形容非常恰当,各派又开始了钻研,开始了新的发展,力求突破,互相比试,不断的吸纳,他们隐约是认可了大一统的方向,在大一统的基础上做出了改变,想要成为一王天下后的受益者。   这一切的推动者,马服君赵括,此刻却并不是很开心。他皱着眉头,坐在内室里,也不怎么说话,心情很是悲痛,众人也都理解他,不去打扰他,赵母见了他很多次,艺带着赵政也来看望他,赵括看着他们,嘴里说着没事了,可是眼里的悲哀,却是瞒不过任何人的。   小赵政坐在父亲的怀里,用头摩擦着赵括的脸,想要让父亲开心起来,赵政已经六岁了,可他还是喜欢跟父亲撒娇,赵括笑呵呵的抱着他,将下巴放在他的头上,又看了看一旁的艺,艺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最近都有些走不动路了,赵母天天陪在她的身边,对她也非常的呵护。   “父亲...您别生气了,等我长大了,我就为您复仇,将让您伤心的人抓起来,打一顿!”,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赵括,认真的说道,赵括笑了起来,眼里的悲伤也散去了一些,看着艺,他认真的叮嘱道:“这段时间可不要再惹母亲生气了...母亲想吃什么,就给她送过去,知道了嘛?”   赵政点了点头,方才问道:“那我可以得到什么奖励嘛?”   “可以啊,只要你好好照顾母亲,我就不揍你了。”   “嗯??”   赵括这才看着艺,认真的说道:“政也不小了,也该学习了,这样吧,我明天准备派他去学室里,跟着弟子们学习,晚上我再给他上课,你觉得怎么样呢?”,艺看了看茫然的赵政,方才说道:“他还是有些小...不如再等等?”   “他已经长大了,也该去学习了。原先我事情太多,没有能抽出时间来,现在倒是个好机会,趁着我还在马服,没有去修建渠道的时候,让他认字,将来我去挖渠道了,他也可以自己看书...”   “对,我已经长大了!”,小家伙拍打着胸口说道,他傲然的看着母亲,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苦难。   .......   “哇~~”   “我不学了!我没有长大!”   小家伙大哭了起来,韩非神情严肃的站在他面前,手中握着木棍,冷冷的盯着他,并不为他的哭声而动容,严肃的说道:“哭?再哭就让你抄书!!”,小家伙不敢放声去哭,只是抽泣着,浑身颤抖着,平日里和善的韩非,在正式开始教导他认字之后,就变了个人,变得非常严肃,冷酷。   赵政若是学不会,韩非就会用木棍来打他的手心,赵政的手心都被打的通红。一边哭,一边跟着韩非学,这让很多人都有些不忍心,最初是赵母,来找韩非,隐晦的告诉韩非,孩子还太小,不要太严格,韩非笑着答应了他,可是对待赵政的态度却没有半点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再往后就是艺哭啼啼的找到了赵括,指着赵政通红的掌心,说道:“孩子这么小,非怎么能打他呢?您要跟非说说,您当初教导他的时候,可也没有去打他呀。”,赵括看着委屈的赵政,心里也有些心疼,可他还是板着脸,严肃的说道:“韩非不会无故的去打他,肯定他不用心学习!我不会去跟韩非多说什么的,你也不要太偏袒政!”   “我当初跟父亲学习的时候,父亲打的更狠,是把我挂起来打的!”,赵括说着,便不再理会母子二人。   赵政只能继续跟着韩非学习,在发现没有人可以保得住自己之后,赵政学习也就格外的努力了,先是学习了赵国的文字,随后又跟韩非学习了秦国的语言和文字,看韩非这个架势,似乎是要将各国的语言文字风俗等知识都教给赵括,戈和狄也有些生气,小孩子哪里能记得住这么多的知识?   每次韩非教导赵政的时候,戈都会过来,双手放在背上,慢悠悠的在周围转悠,他常常会带上一些吃的,玩具之类,等赵政下课了,就给他送过去,在这期间,也少不了对韩非的冷嘲热讽,韩非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的。因为害怕戈,狄,幸等这些过分宠溺赵政的家伙们找韩非的麻烦,赵括早就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教学。   有一次,赵政挨了打之后找狄苦诉,于是乎,狄就找到了韩非,要不是赵括正好跟韩非在一起,只怕韩非是免不了一顿打的,赵括将狄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才不许他们来打扰韩非的教学。   赵政再一次从韩非的身边离开,朝着韩非行礼拜谢,这才低着头走出了学室,学室里的弟子们也都认识他,偶尔弯下身来,揉揉他的脑袋,赵政的心情却并不好,他很思念自己无忧无虑的玩耍的那些时日,如今,伙伴们还在乡野里玩耍,而他每天却都要在这里学习,好在父亲愿意给他两天玩耍的时间。   从学室出来,赵政就得返回院落里,父亲还要继续教导他。   吃了饭,父亲便拿出跟韩非同款的棍子来,认真的教导他数学,从基础的加法,减法,赵括有一套自己的数字,如今很流行的数字,赵政就是要学习这个,可是让赵括头疼的是,这位在语言文字上表现出巨大天赋的千古一帝,在数学方面却是烂的一塌糊涂,基础的内容还好,到乘除法的时候,他总是算错。   不是看错了数字,就是粗心的少算或多算了一步。   这让赵括非常的恼火,常常教到半夜。   “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三乘六等于十六?!啊?等于十六嘛?到底等于几?!”,院落里常常能听到赵括声嘶力竭的质问声,连他这样的温和性子,都被逼的险些发狂,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赵政算法,最后他却来个三乘六等于十六,这让教了一晚上乘法的赵括险些吐血。   好在有艺在,艺端来些吃的,笑呵呵让赵括吃饭,这才给赵政一个眼神,赵政急忙逃离,赵括长叹了一声,摇着头,艺却笑着说道:“不要再担心,孩子还小,弄不懂是正常的,等他再长大一些,就不会这样了。”,赵括点了点头,这才说道:“你就不要再四处走动了,就在家里休息吧...争取生个聪明点的孩子...不要让我这么生气。”   ......   邯郸王宫内,赵王看着面前的男子,眼里满是茫然,他不知道,男人居然可以美到这个地步,他也见过英俊的美男子,如他的马服君,那就是个例子,可是马服君在这个人的面前,也显得有些平凡了,这位魏国使者的皮肤是那样的洁白,细嫩,没有半点的缺陷,那双娇媚的双眼,柔软的身段,顿时就让群臣都看呆了。   赵晖意识到国君的失礼,急忙咳了咳。   赵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笑了起来,问道:“您就是龙阳君?”   龙阳君轻笑了起来,说道:“您是有些失望?”   “怎么会呢?寡人早听闻魏国的龙阳君,是天下有名的美人,今日看到您,寡人才知道传言并不是假的。”,赵王说着,这才急忙让龙阳君坐了下来,龙阳君坐在一旁,看着周围那些盯着自己的大臣们,笑着说道:“我也早听闻赵国王宫内聚集了天下得贤才,今天看到他们,才知道这传言也不是假的。”   赵王非常的开心,大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那您不如也留下来,寡人今晚就要设宴席,来款待您!”   龙阳君笑着,开口说道:“我这次来,是带着上君的王令,魏国与赵国向来都是很亲近的国家,近来又签订了盟约,如今赵国遭受到了危难,魏国可不能不来帮助赵国啊。”   “哦?赵国的危难?寡人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啊?”   “上君听闻卫国将要攻打赵国,特意派遣我前来赵国,与您商谈击退卫国的事情。” 第两百四十七章 可趁之机   “卫国?”   赵王眯着双眼,低着头,沉吟了片刻,方才看向了一旁的魏无忌,魏无忌朝着龙阳君笑着说道:“许久不见,您毋恙?”,看到信陵君,龙阳君的眼神也就变得更加温柔了,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胞弟那样,他笑得非常灿烂,让人痴迷,他说道:“我毋恙,上君很想念您,您也不曾回去看望他。”   谈及魏王,信陵君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善,他沉闷的说道:“若是他还想念我,就不该让毛遂独自领兵离开,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败给白起...”,龙阳君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他的确是很想念您的,夜里,他常常惊醒,说是梦到您被欺负,他只是撇不开脸,派人来请您而已。”   赵王急忙清了清嗓子,再这样聊下去,自己的国相可就要跑了,他连忙对龙阳君说道:“卫国与赵国,向来亲近,怎么会无端的发兵来攻打赵国呢?这一定是谣言啊。”,赵王如此开口,廉颇也是点着头,说道:“的确没有这样的事情,卫国与赵国,就像亲生兄弟那样亲密,是不会作战的。”   魏无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龙阳君也逐渐认真了起来,他笑着说道:“如果赵国与卫国真的如您所说的那样亲密,那赵国的乐间将军为什么还要举兵去抵御卫国戚城的军队呢?”,龙阳君摇着头说道:“这就说明,卫国是真心想要讨伐赵国的,魏国作为赵国的盟友,怎么可以不帮助赵国呢?”   赵王没有再言语,攻打卫国,是魏无忌的提议,魏无忌认为,想要让赵国强大起来,那就必须要扩张,他提出先攻占卫国,威胁到秦国与中原诸地的补给路险,然后再联合齐国瓜分燕国的战略部署。故而,赵王派遣乐间攻打卫国,可是这件事,却不知怎么就被魏人知道了。   若说卫国与魏国,那是有关系的,当今的卫君是魏国所扶持的,他所拥立的,当初魏国废掉了卫国的姬姓卫君,改立子南氏为卫君,从那之后,卫国就跟魏国来往密切,关系非常的亲密。赵王并没有开口,廉颇便继续说道:“乐间将军是在追击贼寇,不慎进入卫国的疆域,这件事情,与您是没有关系的。”   龙阳君并没有发火,他只是笑着说道:“是这样的,魏国也很愿意帮助卫国来消灭贼寇,两家同时出兵,将卫国一分为二,各自保护,您觉得怎么样呢?”,廉颇抚摸着胡须,对于龙阳君的请求视而不见,他只是淡然的说道:“那您可就是晚来了一些,那些贼寇已经被消灭了,乐间将军很快就能平定卫国各地的贼寇。”   “赵国修建渠道之后,粮食充足,百姓富裕,我倒是愿意亲自领兵赶往卫国,来保护那里,若是魏国想要派出兵马,可就得小心那些被我所驱逐的贼寇,可能会袭击魏国大军啊,魏国又没有可以领兵的将军,怕是不妥。因为魏国是赵国盟友的关系,我是为了魏国的安危,方才跟您说了这些话,请您理解。”   龙阳君心里有些生气,这赵人吃肉,居然连汤水都不愿意分给盟友,还敢如此恐吓自己。   他看向了赵王,赵王却并没有言语,一副国事全是廉颇说了算的模样,龙阳君又看向了魏无忌,这才开口说道:“那些来讨伐盗贼的魏国将领,都是平原君的门客,他们都是赵人,魏国没有将领,故而只能用赵人,而他们麾下的士卒,大多都是从信陵征召而来的士卒,那里的百姓有信陵君的勇武之风。”   “我觉得,让他们来平定一些盗贼,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我听闻,卫国是仁义的国家,当初天子遭受到狄人的困扰,是卫国挺身而出,帮助了天子。这样的国家,如今遭受到了盗贼的困扰,各国都应该是要帮助他的,赵国平定盗贼的行为很好,可是在平定之后,却赖在卫国不走,这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的事情,当初秦国攻打赵国,魏国派人救援,也不曾停留在赵国的城池内。”   “若是赵国开了这样的例子,只怕以后秦国再攻打赵国,各国前来帮助,也就会像今日赵国对待卫国那样来对待赵国啊,上君您是贤明的君王,赵国更是聚集了马服君,荀子这样仁义的君子,请您要多思索,不要冒然的做出决定啊。”,龙阳君有些心痛的说道。   赵王顿时就有些迟疑了,他看向了廉颇,等待着廉颇给出个说法来。   廉颇正要开口,忽然,有武士走了进来,禀告道:“有燕国的武士到来,说是燕国使者在半路上遇到了情况,需要向上君禀告。”,赵王有些惊讶,连忙让他将燕人请进来,龙阳君也不再多说,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只是片刻之后,就有燕国的武士走了进来。   他们朝着赵王俯身长拜,这才用蹩脚的雅言开口说道:“拜见赵王。”,赵王示意他们起身,他们方才继续说道:“我们在半路上遇到平阳君遇到歹人行刺,我们已经救下了他,正带着他,朝着邯郸行驶而来。”,赵王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燕国武士,惊讶的问道:“平阳君遇刺??”   “是的,不过,请您不要担心,他没有什么大碍,已经被我们救了下来,歹人也被杀死,想要杀死他的,很可能是秦人。另外,平阳君说,您所派出的武士是秦国的奸细,请您抓住他。”,武士说完,这才等待着赵王的吩咐,赵王皱起了眉头,自己派出的武士?他是根本没有返回邯郸的。   当赵王面色阴晴不定的思索着这件事的时候,廉颇有些惊讶的问道:“您是什么时候派人去接平阳君的?”,赵王心里就更加的烦恼了,他只是咳了咳,方才说道:“他是听说了长安君的事情,想要返回邯郸,寡人派出武士来劝慰他,没有想到,这武士居然是秦国的奸细,他肯定是蛊惑了平阳君,想要将他骗出来杀死。”   廉颇点了点头,没有再去想,只是,魏无忌却皱起了眉头,平阳君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得知长安君的事情??赵王派人肯定是去通知平阳君的,那他要通知什么,是死讯,还是让他赶来的消息,秦人又为什么要行刺他?魏无忌迅速思索这一切,方才笑着对龙阳君说道:“赵国内出了些事情,还是请您等待几天,以后再议。”   “对,寡人要操办宴席来款待您,请您好好休息!”   就这样,龙阳君被请出了王宫,走出王宫之后,龙阳君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冷漠,赵人看来是铁了心的要吞掉卫国?魏国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赵国就这样覆灭卫国,他必须要想出个办法来,阻止赵国的军事行动,嗯,平阳君,长安君,刺客,马服君,龙阳君仔细呢喃着,或许,这能为卫国所用?   当燕国的使者与平阳君赶到了邯郸的时候,平阳君迫切的问起了长安君的情况,守护城门的赵布,面对父亲的质问,根本不敢说谎,他认真的说道:“长安君赶往马服,纵马行凶,杀害了马服君的好友,马服君大怒,当场将其格杀。”,听到儿子的话语,赵豹顿时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的扶着他,赶紧送往了赵布的院落。   而将渠是见到了赵王的。   赵王对这位将渠也是非常的喜爱,抓住他的手,根本不愿意松开,将渠这个人,个头非常的矮小,模样也很不好看,当年,就是因为他的长相丑陋,不受重视,受人耻笑,被迫离开了赵国。在赶到燕国之后,栗腹看出了他的才能,便举荐了他,燕王也不喜欢他的长相,便让他来担任渔阳县令,结果,他用四年的时间,将渔阳治理的非常富裕。   随后又担任郡守,担任司寇,担任御史,甚至是担任将军,他都做的很出色,到如今,终于成为了燕国的国相,赵王可不会因为他的长相,便不爱他,相反,他对于这位几乎全能的大臣,是非常喜爱的,赵王看到他,比看到龙阳君还要兴奋,拉着他的手就不愿意松开。   看到赵王那火热的眼神,将渠也是笑着,他是个很温和的小老头,坐在赵王的身边,他便说起了自己赶来赵国所遇到的苦难,抱怨着天气,道路之类,说的赵王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将渠还是比较幽默的,他忽然开口说道:“您不知道,我在扎营休息之后,忽然听到喊杀声,急忙派人去查看。”   “得知是平阳君被袭击,连忙救援,若是没有发现,只怕我就要背负上杀害平阳君的天大罪名了...我这个人啊,就是不幸,做什么事情都是很不顺利的,这次前来赵国,我本来是不愿意前来的,可是燕国并不像赵国,没有什么有才能的贤人,只能让我前来拜见您。”   赵王点着头,又感谢了他救下平原君的事情。   将渠肃穆的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燕国与赵国,本来就应该和睦相处,想当初,燕国遭受到狄人的袭击,还是赵国出兵相助,先前燕国遭受秦国的蒙骗,与赵国出现了一些误会,我这次来,就是代表燕王向您道歉,希望能避免先前的事情,友好相处,双方各自派出商贾进行贸易,不再设立军队来提防彼此,这难道不是对两国都有好处的事情嘛?”   赵王点着头,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对,的确是该这样。”   两人友好的聊着天,忽然,将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凑过来,对赵王认真的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要请您告诉马服君....我与马服君并不相熟,可是燕国很感谢他送来的技术,因为他的缘故,燕人不再受到寒冬的威胁,燕王非常的敬佩马服君,想邀请马服君赶往燕国,若是您愿意,燕国可以用双方边境的三十座城池来交换。”   “您..您想说什么?您想要用城池来交换马服君?!”,赵王忽然就有些恼怒了,他皱着眉头,勃然大怒,将渠急忙改口说道:“您听差了,我们只是邀请马服君来燕国讲学,这是邀请他来讲学的费用,燕国愿意用城池来作为他的食邑,来邀请他,并不是您所想的那样。”   赵王这才平息了怒火,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件事,您可以自己找到他,再跟他详细的交谈。”   将渠连忙将话题从马服君的身上转移开,他说道:“我进入邯郸的时候,听闻魏国的使者也在邯郸,还是那位天下闻名的美人,龙阳君,我很想见一见他,不知道他是否真如传闻里的那样俊美?”   “的确是很俊美,寡人正准备要召开宴席呢,请您赴宴,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他了。”,赵王说着,将渠也是笑了起来,连忙点着头。   当送走了两国的使者之后,赵王这才派人去将平阳君请来,结果,派去的武士告诉赵王,平阳君到现在都没有清醒,还在晕厥之中,赵王无奈,急忙赶往了平阳君的身边。平阳君一直都没有醒来,一动不动的,赵布非常的害怕,已经是在开始哭了,赵王也非常的担心,在他的身边坐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等到宴席开始的时候,这才离开了。   宴席召开的时候,赵王还是在想着平阳君的事情,甚至都忘了要招募龙阳君和将渠得事情。   将渠也是如愿的见到了龙阳君这位美人,龙阳君也听说过将渠的名字,对他非常的亲热,两人坐在一起,聊了起来,他们俩坐在一起,一美一丑,将渠就显得更加不堪了,不过,将渠毫不在意,只是淡然的坐在龙阳君的身边,谈起了燕国与魏国的友好关系,龙阳君也是笑着,打探着将渠的来意。   就在这个时候,有武士走到了赵王的身边,告诉他:平阳君已经清醒了。   赵王这才无奈的告别了众人,匆忙的离开了王宫。   龙阳君与将渠目送赵王离去,瞬间,两人对视。   两人都笑了起来。 第两百四十八章 马服子的危机   赵布的院落,并不是原先平阳君的府邸,赵布平日里都是住在校场,在邯郸内,只有一处狭小的院落,环境也不是很好,他很少回家。赵王急匆匆的赶到这里的时候,平阳君已经能坐起来了,赵豹坐在床榻上,神情有些恍惚,直到赵王坐在他的身旁的时候,他才清醒了过来。   “布,你先出去,不许任何人靠近。”,赵豹开口吩咐道,赵布走出了内室,室内就剩下了赵豹与赵王两个人,赵豹嘶哑的说道:“月,死了...”,赵王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的悲痛,他点着头,说道:“是这样的。”   赵豹的嘴唇颤抖了片刻,方才说道:“将来的赵王身边,就再也没有了宗室扶持...马服君如此年轻,我很担心....将来的马服君,在赵国内没有限制,我很相信马服君的为人,可是我不相信他的后裔,只要马服君的子嗣里有一个心怀不轨的,那赵国就要变成赵氏马服姓的赵国了...”   “呵,您以为,现在就有什么可以限制马服君吗?寡人本来想要调集军队抓住他,可是呢,廉颇,田约,李牧,司马尚,乐间,寡人身边这些能带领士卒的将军,全部都仰慕马服君,只听从马服君的命令,寡人想要夺走他的几个食邑,可是朝中大臣,全部都是他的亲近好友,从信陵君到邯郸令,无不敬佩他。”   “寡人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啊...”   赵豹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这是好事,得亏您没有派人去抓他,您要知道,马服君是不可以被伤害的,若是您抓住他,若是安排武士软禁他,赵国一定会发生内乱,李牧带着边塞的十万精锐奔袭邯郸,秦,魏,燕一同出兵,赵国即刻覆灭,还好您没有冒然的行动。”   赵王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方才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寡人不想伤害马服君,寡人不能伤害马服君,寡人不敢伤害马服君。”   赵豹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马服君之所以得到众人的敬佩,是因为他仁义的名声...若是您率先动手,是一定会引起众人的仇视的,请您收起不安,就像往常那样对待他,只要能坏了他的名声,让他不再被赵人所仰慕,他就对您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如今,他也不会向您动手。”   “若是他对您发难,那些因为他的仁义而跟随他的人,也一定会对他失望,他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   “败坏他的名声?”,赵王皱着眉头,心里满是纠结,他无奈的摇着头,说道:“这根本不可能,秦人很早就试过了...赵人狂热的崇拜马服君,根本不会听信这些流言。”   “那就只能杀了他。”   “杀??”,赵王看了他一眼,方才猛烈的摇着头,说道:“这绝对不行!马服君这样的贤才,寡人是绝对不会去杀掉他的!”,平阳君看起来有些落寞,他说道:“我与您一样,我也很尊敬马服君,我也很爱他,可是,您并没有办法去驾驭他,他在赵国,迟早都会是赵国的祸患,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您也不比他要年轻...”   “若是等我们都离开了,可就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燕人有意邀请马服君赶往燕国....”,赵王喃喃说道,平阳君大惊失色,连忙说道:“这不行,马服君无论是去燕,还是去其他国家,都会带走国内的那些贤才,使得赵国国力空虚,若是其他国家任用他为相,那赵国就离灭亡不远了...”,赵王闭上了双眼,没有言语。   “最好是能让马服君死在秦人,或者燕人的手里...这样一来,国内的众人就能团结起来,一致对付这些国家。”,平阳君眯着双眼,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他忽然说道:“燕国的使者如今就在赵国,或许能借他们的手来完成一些事情...这件事,您不能受到任何的牵连,最好是您现在就回去,再也不要来找我,我会自己来安排这些事情的。”   “若是事情败露,请您杀死我。”   ..........   赵王又回到了宴席上,只是,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却让众人也不敢玩的太开心,将渠有些着急的询问道;“上君,难道是平阳君出了什么意外吗?”,赵王摇着头,不悦的说道:“他居然训斥寡人,认为寡人没有处置马服君的决定是错误的,寡人不愿跟他多说,便回来了。”   将渠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将渠显得很是活跃,他频繁的接触赵国的各个大臣,拜访他们,并且谈论两国友好的事情,将渠的口才还是不错的,这些天里,经过他的游说,不少大臣也都表示愿意劝说赵王,与燕国重归于好。龙阳君就不是这样了,他就坐在家里,等待着赵国的群臣来拜访自己。   果然,赵国的贵族,来拜访龙阳君的人非常的多,马车都堵住了街道,甚至有贵族为了争夺拜见龙阳君的次序而争吵了起来,大打出手,好在董成子及时出现,避免了斗殴,随即,董成子前往拜访龙阳君。龙阳君温和的与他们聊着天,却没有提起政事来,更多的还是聊着些娱乐活动。   就这样,龙阳君很快就成为了赵国不少贵者的座上宾,日夜游玩。   坐在一处宴席内,龙阳君看着坐在一旁的美艳夫人,心里的厌恶被他很好的藏了起来,只是微笑着敬酒,这位夫人也只是傻傻的盯着龙阳君,几乎都看不到其他人,宴席里的众人看着这一幕,大笑了起来,都在起哄,两人便起身对歌,又起舞,最后方才入座,就在喧哗之中,那位夫人坐在了龙阳君的身边。   “我听闻,您是秦公子异人的妻?这件事是真的嘛?”,龙阳君搂着那夫人,笑着询问道。   这位夫人,自然也就是赵姬,她听到嬴异人的名字,浑身一颤,眼里闪过一丝的回忆,伴随着些苦涩,她点着头,说道:“的确是这样的,您为什么要问这件事呢?”   “请您不要多心,我只是好奇,像您这样的美人,他怎么舍得将您丢弃在这里呢?”   “总是有些人,愿意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抛弃自己的妻子,任由他们孤苦伶仃,自生自灭,您说呢?”,赵姬开口询问道,龙阳君笑着点着头,有些厌恶的说道:“可是我很讨厌这种人,我听闻,儒家的圣人说,要先将自己的家照顾好,才能去治理天下,抛弃自己家室的人,又如何可以治理天下呢?”   赵姬一颤,温柔的看向了龙阳君,方才问道:“您真是这样想?”   龙阳君点着头,方才问道:“这么说,您还有一位孩子?”   “是的...一个男孩,今年六岁,长得很是可爱...我很爱他。”   “也对,您如此美丽,您的孩子,肯定也是很好看的,我还真想见见这个孩子,若是可以,我来担任他的老师..我可以教他剑法...夫人,我的剑法可是相当了得的...”,龙阳君说着,赵姬媚笑着,将手伸向了一个方向,然后问道:“您当真擅长剑法?那我还真的是想要试试...”   龙阳君一颤,急忙推开了她。   意识到不妥,龙阳君又笑着说道:“夫人,您醉了。”   赵姬一愣,没有再多说什么,龙阳君再次将话题引向了孩子,他甚至编造了一个不曾有过的孩子,同样也是五岁,正在魏国,赵姬的眼里显然是有些怀念的,她摇着头,感慨道:“我的孩子,却有了别的父亲,别的母亲...我想要见他,都要小心翼翼的,只怕他受到虐待...”   当龙阳君独自从宴席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兴奋,他心里已经能够确定,是赵括收养了嬴异人的儿子,秦国的公子,此刻就在马服,甚至还成为了马服子。他最初赶到赵国的时候,就在有意的搜索与赵括有关的消息,后来才打探到这个赵姬与赵括的关系,传言说,他们甚至有一个孩子。   龙阳君接触了邯郸的名贵,最终也是接触到了赵姬,如今,他可以确定这个事实。   那么,这件事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是否能给魏国带来什么好处呢?   魏无忌的府邸里,很快就迎来了一位贵客,正是龙阳君。这些时日里,魏无忌不再忙于变法,因为先前的叛乱,赵王如今听到变法,就会赶人,魏无忌也不在意,他处理完国家的事情,便赶去马服,逗逗马服子,跟马服君聊聊天,或者听那些学者们辩论,日子倒是过的很开心。   最新,信陵君则是在忙着颁发赵国的新税法,按着赵括的考察结果,制定合理的税收,避免出现那种不合理的吃人的税率,不过,信陵君的门客多的是,这些事情也用不着他亲自来办,信陵君尽管经历了一次门客的背叛,可这并没有影响他对门客们的那种信任,他还是将门客们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   故而,这些时日里,来投效他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当龙阳君赶到这里的时候,魏无忌正在跟自己的门客们饮酒,气氛还是如往常那样的欢乐,龙阳君也笑了起来,听着这些门客们说着熟悉的魏语,看着这熟悉的氛围,龙阳君笑着,也喝了满满的一盏酒,众人欢呼了起来,龙阳君坐在了魏无忌的身边,魏无忌有些醉醺醺的看着他。   “您要少喝些酒...您还年轻,等到跟我一般岁数的时候,您就知道厉害了。”,龙阳君无奈的劝说着,魏无忌仰头大笑,说道:“只要我身边还有酒水,我就永远年轻!”,龙阳君便陪着他喝酒,两人聊了会魏国的情况,又谈起了平原君,龙阳君无奈的说道:“平原君如今也不愿出府了...”   “他觉得上君不信任他,因为上次战事的缘故,他与上君争吵了起来,唉...这也不能怪上君啊。”   两人聊了片刻,龙阳君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有事请您帮忙...卫国的事情,还请您劝阻赵王。”   魏无忌一愣,方才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您可以去找信平君。”   龙阳君又说道:“您虽然是赵国的相,可您依旧是魏国的公子,像这种不利于魏国的事情,您如何能做呢?上君到现在,也没有收走您的封地,魏国的百姓也很挂念您,难道您要帮助赵国来削弱魏国嘛?若是魏国覆灭,您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先祖呢?”   “赵王不因为我是魏国的公子,来委任我为国相,我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做出不利于赵国的事情呢?这是不可能的,情您放弃吧。”   龙阳君轻笑了起来,他说道:“您知道嘛?马服乡的马服子,是秦国公子异人的儿子。”   魏无忌一愣,方才笑着说道:“这件事,赵人都知道,您说这个做什么呢?”   龙阳君摇着头,“您可不要欺骗我,这件事,赵王是不知道的,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秦国未来的继承者,居然是赵国的马服子,还被马服君所抚养,马服君是想要做什么呢?如果这件事被赵王所知道,您说他该如何处置马服子?将马服子送回去?还是要以通敌的罪名,将马服君抓起来呢?”   “我倒是觉得,他什么都不会去做,他很信任马服君,也很宠爱马服君,马服君抚养友人的儿子,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待,这是仁义的举动,这不是什么值得担忧的事情。”   “赵王很宠爱马服君?”,龙阳君笑着,这才站起身来,对魏无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赵王,跟他谈谈马服子的情况吧...”,他说着,便往门口走,魏无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直到龙阳君即将走出院落的时候,魏无忌这才站起身来,叫道:“您想要得到什么?”   “赵国停止攻打卫国...只要这样,我就不会将这件事告知赵王,我可以向您发誓。”   魏无忌冷笑了起来,他冷酷的看着龙阳君,说道:“您真的是一个卑鄙的小人。”   “正如您要履行赵国国相的职责,我身为魏国的大臣,也要用尽一切办法来维护魏国得利益....”,龙阳君无比认真的说道:“哪怕是众叛亲离,哪怕是身死,我也不能违背这一点。” 第两百四十九章 将渠遇刺   魏无忌很快就找到了廉颇,廉颇是有些害怕魏无忌的,不是害怕别的,就是怕魏无忌找自己来喝酒,廉颇从不曾见过这么能喝的人,廉颇都喝的快要找不到北了,魏无忌还能笑着继续喝到天亮,廉颇觉得自己也算是比较能喝的,可是在魏无忌的面前,廉颇就不敢说话了,当初魏无忌拉着他连喝了三天三夜,廉颇险些就戒酒了...   倒不是魏无忌故意为难他,只是廉颇是少有的能陪着魏无忌喝到尽兴的人,故而魏无忌拉着廉颇喝酒。廉颇看着面前满身酒气的魏无忌,眼里有些戒备,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他敢说喝酒的事情,自己就说已经戒酒了。正当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时候,魏无忌忽然说道:“马服子是秦国公子异人的儿子,他当初离开赵国,是马服君收养了他的儿子。”   廉颇一愣,并不知道魏无忌为什么要说起这个事情,他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知道了。”   “这件事,已经被魏国的龙阳君所知道了,他让我停止攻打卫国的事情,不然,就要将这件事告知赵王。”   “信陵君,这件事,是隐瞒不住的,上君迟早都会知道的。”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可以由我们,甚至是马服君来亲自告诉赵王,就是不能让外人来告知赵王。”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龙阳君想让我来劝阻战事,这是为了让上君误以为我是偏袒魏国,让他不再信任我,所以,这件事,我不能亲自向上君提议,还是由您来完成比较好。”,廉颇点着头,又说道:“赵国已经攻占了卫国的两座城池,如今停止战争,也不是不可以,若是执意覆灭卫国,使得魏国等诸侯不悦,这倒不是个好事。”   “燕国的使者将渠,我怀疑他前来赵国,是有着别的目的,我明天就找他来商谈赵国与燕国的事情,请您做好防备,盯紧了他的门客。”   “唯!”   .......   次日,廉颇向赵王提议:停止对卫国的进攻,以免与魏楚等国家交恶,赵王本来就有些动摇,此刻听到廉颇的提议,自然是答应了这件事,当他将龙阳君叫来,告诉他赵国将停止进攻的时候,龙阳君非常的开心,他不断的为赵王敬酒,又奉承着赵王的贤明,赵王大笑着,准备再次召开宴席来庆祝。   龙阳君果然没有跟赵王谈论什么马服子的事情。   这让宴席一直紧盯着他的魏无忌安下心来,将渠也在这个宴席上,将渠坐在魏无忌的身边,笑呵呵的跟魏无忌聊着两国的事情,魏无忌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是在燕国的身上,如果说,赵国一定要找出一个扩张的目标,那一定会是燕国。魏国的实力并不逊色与赵国,虽然魏国没有像样的将军,可是信陵君毕竟是魏人,不会将扩张的目光放在魏国上。   韩国是很虚弱,比燕国还要虚弱,可是他刚刚投效了秦国,成为秦国的附属,若是赵国进攻韩国,一定会引发秦国与赵国的对决,若是没有魏国,楚国来帮助赵国,赵国不是秦国的对手...故而,目标自然就是落在了燕国的身上,燕国本身弱小,秦国又无法干涉,而且不用赵国本身出力,只要让李牧带着边塞的骑士进攻燕国,魏无忌带着士卒拦住秦国,燕国就没有活路了。   何况齐国与燕国有仇,赵国或许还能得到齐国的帮忙。   当初田单赶到赵国的时候,什么事都不愿意做,可是当赵国要讨伐燕国的时候,这个齐人还是出面了,一战击破燕国数万士卒,直接攻占了数座城池,逼的燕国低头,魏无忌甚至怀疑,如果赵国准备再次攻打燕国,说不定田单都是愿意帮忙的。故而,对于燕国想要求和的想法,魏无忌是反对的。   只是,他并没有将内心的想法流露出来,他只是笑着,热情的与将渠聊着双方撤掉边境士卒的事情,不知情的人看着他们,大概还以为赵国与燕国真的要停止战争,握手言和了。将渠看起来非常的开心,在他看来,燕国想要强盛起来,自然是要稳住与周围几个国家的关系,巩固自己在塞外扩张的地盘,默默的增加自己的实力。   就在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龙阳君这才对赵王说道:“这次双方能够完成自己的约定,还是多亏了信陵君,有信陵君在赵,平原君在魏,两国一定会保持友好的关系....我听闻,马服君在邯郸内创办学室,有各地的贤才听闻他的名声,相约赶来赵国,武士们争着要成为他的门客...”   “这我可得要恭贺您了,马服聚集了这么多的贤才,您再也不愁麾下没有人可以用了。”   “离开之前,我想要去拜访马服君,送上我上君所准备的礼物。”   赵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起来,尤其是当龙阳君提到马服的贤人的时候,更是如此,因为到如今为止,马服内聚集的贤人,没有一个愿意投效赵国的,甚至还有人将赵王派出的使者训斥了一顿,扬言自己留在赵国只是为了马服君。这让赵王心里非常的难受,龙阳君这些话,顿时就让赵王更加的恼怒了。   赵王甚至都没有挽留龙阳君,就让他离开了。   宴席结束,魏无忌握着将渠的手,两人笑着走出了王宫,两人刚刚走出王宫,上了马车,“嗖~~”,只听到一声破空声,魏无忌猛地俯下身来,就听到远处有人惨叫了起来,武士们纷纷跑动了起来,无比的喧哗,当魏无忌看向了身后的时候,却看到有一位燕国武士挡在了将渠的面前,背后插着弩箭,躺在了地面上。   魏无忌急忙走了上前,守护王宫的武士们大叫着,董成子很快就带着士卒们赶了过来,准备抓捕,将渠看起来非常的害怕,浑身都在颤抖着,他看着躺在面前的燕国武士的遗体,脸上满是痛苦,魏无忌急忙俯下身来,打量着面前的尸体,尤其是插在他背后的那只箭矢。   “这是韩国的强弩....”,魏无忌分析道,将渠却是远离了魏无忌几步,有些谨慎的问道:“您的意思是:韩人来邯郸行刺我?”,魏无忌抬起头来,看着对自己明显抱有戒备的将渠,心里并不意外,在邯郸之中,他是最反对与燕国议和的,也就是说,刺杀将渠,符合他的利益,将渠也难免会多想。   “若是我想要杀掉您,您根本走不进邯郸城。”,魏无忌说着,这才站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王宫周围守卫甚严,想要携带强弩,在这里行刺,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周围都是空旷的地带,任何人敢靠近这里都会引起武士们的戒备,这里是一个非常糟糕的行刺场所,想要杀死将渠。   机会是很多的,为什么要在这里行刺?   魏无忌迅速的思索了起来,或许,刺客的目的不是要杀死将渠,而是有别的想法?破坏赵燕议和?可是邯郸城内如此反对议和的,又有什么人呢?除却自己,还有廉颇,还有乐间,还有田单...魏无忌迅速在脑海里思索了起来,若是秦人想要杀掉将渠,破坏两国关系,直接杀死将渠不就好了?   选择王宫这样危险的地方,最后还失败,这不像是秦人的风格。   是有人想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这里,然后再做什么事情嘛?   就当魏无忌在思索着的时候,董成子终于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这里,他急忙派人去搜查周围,又去询问将渠相关的情况。看着一脸悲痛的将渠,魏无忌忽然又思索起来,这会不会是将渠自己所做的,可是,他又图什么呢?赵国内偏向议和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正当魏无忌陷入沉思的时候,董成子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信陵君....”,董成子有些严肃的说道。   “嗯?”,魏无忌被打断了思索,有些困惑的看向了董成子,方才问道:“您有什么发现嘛?”   “我是想要问您,您是否与这次刺杀有关系呢?”   魏无忌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我明白了。”,说着,他急急忙忙的就要转身离开,董成子的士卒们却急忙围在了他的周围,董成子一脸肃穆的看着他,说道:“您具有重大的嫌疑,我所知道的,您的家里就有不少的韩弩,我可以跟您去您的府邸里看看嘛?”   “可以。”   当董成子跟着魏无忌走进院落里的时候,魏无忌的门客们都感觉到了那种不对劲的氛围,纷纷握住了腰间的短剑,信陵君摇了摇头,让他们不要动手,这才带着董成子走进了自己的武库,魏无忌的确是藏了一批武器的,不过,这是合法的,因为这些武器是赵王所赏赐给他的。   赵王为了让魏无忌不要离开赵国,在上次的叛乱事件之后,便赏给信陵君骏马,弓弩,宝剑之类,来赏赐他的勇武,董成子跟着魏无忌走进武库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案上的一架架强弩,果然都是精致的韩弩,所谓的韩弩不是指韩国所打造的弩,而是韩人最先做出的一种弩,后来被各国效仿。   秦人甚至还其基础上研发出了更加厉害的强弩。   在成排的强弩之中,出现了一个空缺的位置,上头的强弩早已不见。魏无忌看着那位置,苦笑了起来,他看着身旁的董成子,认真的问道:“您相信我会用自己武库里的武器来行刺燕国的使者嘛?”,董成子皱着眉头,他没有说话,思索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因为朋友的身份,我愿意相信您。”   “可是因为司寇的身份,我必须要将这件事告诉上君,请您不要怪罪,我并没有资格审问一位封君,可是这件事,我不能不管,因为,我是赵国司寇,赵国的律法,是不能被践踏的。”   “马服君杀人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董成子涨红了脸,说道:“马服君在自己的食邑内,拥有裁决的权力,何况罪犯选择抵抗,在这种情况下,马服君施行裁决,这是符合律法的,我可以拿出成文律法给您看...”   “我并不是质疑您的判决,我只是随口一说。”,信陵君摇着头,他看着周围,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说道:“如果不是我的门客背叛了我,那就是龙阳君偷走了他们,这些时日里,来过我府邸的,就只有龙阳君,我怀疑他想要限制住我,然后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请您一定要谨慎。”   董成子点了点头。   在将渠遇刺,并且死掉了一位燕国武士之后,整个邯郸即刻被封锁,不许进出,董成子亲自带着人去调查,信陵君已经被他下达了限制令,不许走出府邸,同样的,还有将渠,董成子派人将将渠保护了起来,甚至准备去拜访赵括的龙阳君,也被董成子派人包围,董成子告诉他,这是为了他的安全。   龙阳君也没有多说什么。   赵王非常的愤怒,在自己的王宫门前,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将董成子叫到王宫里,并且给与他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内,必须要抓到真凶,否则,就要罢免董成子的司寇位置。   董成子先是搜寻刺客,又调查信陵君,龙阳君等人,耗费了三四天的时间,却是一无所获,甚至都无法肯定行刺将渠的弩是否就是魏无忌家里消失的那一架,那位刺客也是没有踪影,守卫王宫的武士们就没有看到任何人接近这里...董成子按着门客背后的创伤,进行了对刺客位置的判定...可是他惊讶的发现,弩箭似乎是从王宫方向射来的。   “您什么意思??您是说寡人行刺燕国使者?!”   赵王听到董成子的分析,勃然大怒,再次将董成子训斥了一顿,将他赶了出去。   董成子本来是想要盘查王宫的,却根本得不到赵王的同意,董成子只能判断,刺客就是守卫王宫的武士之一,或者混在他们之中,迅速射杀之后,逃进了王宫,不然,不可能在这么短得时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守护王宫的武士们,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看到刺客呢?   可怜的董成子的头发是一把一把的掉,却没有半点的头绪。   最后,他只能派人前往马服,邀请马服君带人前来帮助自己。 第两百五十章 互诉   在这个时候,赵括本来是不该离开的,因为自己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这让赵括有些迟疑,在艺临盆的时候,自己作为丈夫,作为未出生的孩子的父亲,当然应该陪在她的身边,赵母也是如此觉得,可是,艺却不希望他耽误自己的要事,她对赵括说:“既然董成子派人来找您,定然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请您去帮助他吧。”   “我会等您回来的。”   有艺的嘱托,赵括再三思索,最终还是带上了李鱼,幸,狄,韩非等人,赶往了邯郸。如今是幸来为他驾车,狄也想要驾车,可是他赶车太快,话又多,赵括便让幸来驾车,狄跟随在身后,就是苦了李鱼和韩非。韩非倒是无所谓,他还挺喜欢挺狄讲述故事的,毕竟韩非一直都在查找各种故事,并记录下来。   董成子派出的武士,也跟在他们身边,武士讲述了发生在邯郸的事情,燕国使者遭遇刺杀,一位燕国武士遇刺,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还是巨大的,毕竟涉及到了两个国家,将渠为了改良两国的关系,在这段时日里,可是没少拜访群臣,赵国大多大臣,也是觉得应该与燕国和睦相处。   毕竟,秦国虎视眈眈,在这种时候,多一个盟友,就是多一点对抗秦国的力量,燕国与秦国的关系一直都很暧昧,这是一个将燕国从秦国的怀里拉到自己身边的好机会,在这种时候,忽然发生了燕国使者遇刺的情况,还是在王宫外遇刺,这影响自然就很大,群臣也都很关注这件事。   而赵王只给了董成子十天来解决这件事,董成子已经用掉了六天,只剩下四天的时间。   赵括最初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有些怀疑信陵君,可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不可能的。信陵君要是想要杀掉将渠,这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他也犯不着在王宫之前行刺,魏无忌的门客数量,赵国内是没有人可以媲美的,他甚至能弄出一支军队来,在将渠离开邯郸之后将其全部覆灭。   何况,信陵君也不像是会用这种手段的小人。   赵括是相信魏无忌的,他最先怀疑的人,却是赵豹...赵括并不愚蠢,他能看出赵王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已经开始忌惮自己,只是没有办法动手而已,他先前将赵豹召到邯郸城,这个事情,狄已经告诉他了,赵王将平原君叫来,很大的原因是长安君的事情。这会不会是平阳君想要诬陷信陵君,将信陵君的相位拿下来?   毕竟,有这位国相在,没有谁可以对付自己...   赵王是偏爱信陵君的,赵王偏爱所有有名望的贤人....这件事,赵王又是否知情呢?赵王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信陵君离开赵国,若是平阳君做出这样的事情,赵王能容忍他嘛?   赵括坐在马车上,认真的思索着这些事情,他又想着该如何面对赵王,赵括心里并没有想要谋朝篡位的想法,当然,他心里也没有要誓死效忠封建君王的想法。   何况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当初连商鞅,都在得到秦王对自己的处罚结果后,回到封地举兵抵抗。   赵括不想死在赵王的手里,也不想要杀死赵王,赵王对他的确不错,即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没有说要处置自己,何况,若是自己杀掉了赵王,赵国内一定会出现内乱...   赵括长叹了一声,有些时候,他真的是很羡慕马服里的那些乡人,他也只是想能陪伴在自己的家人,好友的身边,可是,命运却好像是一把利刃,对准了他的后背。   让他只能低着头前进,却不能停下来观望。   那种面对命运的无力感,让他分外的烦闷,然后就是一种对未来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赵王相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在哪里。如果可以,就这样待在马服,跟天下的贤人探讨学说,培养出更多有用的人,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幸福,有母亲,有艺,有政,还有戈的抱怨,狄的啰嗦,韩非的想法...   赵括忽又笑了起来,突然,他听到了远处的啼哭声。赵括急忙让幸停了下来,看向了远方,在道路身边,有一位年轻人,正抱着一具尸体痛哭。赵括急忙走下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那人的身边,看着他怀里的尸体,赵括再次长叹了一声,俯身问道:“他这是...”   “我的父亲病死了...我没有钱财来安葬他。”   年轻人哭着说道。   赵括翻找了片刻,这才拿出了些钱,递给了他,说道:“请您拿着这些来安葬您的父亲吧。”   年轻人抬起头来,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年轻人,眼眸也是那样的清澈,他看着赵括,再次大哭了起来,赵括走到他的身边,正要扶起他,变故发生了,年轻人猛地从尸体之下拿出了匕首,朝着赵括刺去,狄瞪大了双眼,最先反应过来,恍如一阵风,朝着他扑去,只是在那一刻,赵括便飞快的伸出手来,握住了年轻人的手臂,反向一扭,年轻人痛苦的大叫了起来。   赵括抓住他的手臂,干脆利落的将他摔翻在地,狄和幸扑上来,将他按住。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呢?”   “我听闻,背叛了自己君主的奸贼,任何人都可以诛杀!”,年轻人瞪大了双眼,愤怒的说道。赵括没有再说什么,摇着头,说道:“将他带走吧,还有,将这具尸体掩埋了...”,年轻人猛地发狠,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嘴里喷出血液来,痛苦的嘶吼着,赵括惊讶的看着他。   背叛了自己的君主?   这应该不是赵王派来的人,否则,就不会说这么多,显然,有人想要离间自己与赵王啊。   因为有了一次的袭击,狄等人都非常的小心,他们围绕在赵括的周围,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情况,就这样,当众人走进了邯郸的时候,董成子早已在城门等候着,他带着赵括赶往了自己的府邸。赵括便将自己在道路上遇到刺杀的情况告诉了董成子,董成子瞪大了双眼,险些哭了出来。   一个燕国使者遇刺,就快将他逼疯了,这...   好在赵括并不在意这次的刺杀,他说道:“请您将您所知道的事情都详细的告诉我。”   而在此时,赵豹坐在王宫内,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赵王。赵王有些愤怒的说道:“您怎么可以在王宫外射杀燕国的使者?若是燕国使者身死,赵国就要跟燕国交战了!!”,平阳君摇着头,认真的说道:“燕国不足为惧,他们没有将领,缺少粮食,也召集不了士卒,只要派遣李牧,乐间,或者廉颇,燕国就一定会失败。”   “信陵君还在,就没有办法对付赵括...”   “那您也不能逼走寡人的信陵君啊,信陵君若是要走,寡人该怎么办呢?”,赵王恼怒的说道,平阳君笑着说道:“情您放心吧,我并不是要逼走信陵君,我虽然不喜欢他,可是您要他留下,他就得留下,我所想做的,只是让信陵君暂时没有办法来脱身,让所有人将目光放在邯郸,我的计划就能达成了。”   “您到底有什么计划?”   平阳君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赵王,说道:“若是盗贼绑架了马服君的儿子,要求马服君亲自来赎回,您说,马服君会去嘛?”   “您要绑架马服子??”,赵王跳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寡人不会允许您用这样的手段,马服君是有功于赵国的,他曾为寡人击退燕国,为寡人击败白起,您可以杀他,但是不能这样对待他的家人..”,赵豹恼怒的说道:“请您以赵国为重!”   “我本来是想,等董成子办事不利,再将马服君邀请到邯郸,偷偷绑走他的儿子,马服人来人往,各派学者都在那里,陌生人也根本不会受到盘查,我派人打听出了马服子常常去游玩的几个地方...我提前准备了东西,这东西能让马服君完全丢掉所有的戒心...”   “不行,寡人不同意。”,赵王摇着头,拒绝了赵豹。   “那您是想要怎么样?您不想除掉马服君嘛??”   “除掉马服君?”,赵王看着赵豹,他眼里满是痛苦,他大叫道:“寡人不想要除掉他!他是马服君!是七国都仰慕的马服君啊!寡人有马服君,却想要除掉他?寡人怎么能除掉他?!他是寡人麾下最出色的贤才啊...寡人不想伤害他,寡人不能伤害他...”   “那您就准备继续做一个傀儡君王,或者干脆点,将王位禅让给马服君吧。”,赵豹冷冷的说道。   “啊!!”,赵王大吼了起来,拔出剑来,胡乱挥舞着,直到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这才摔在了王宫里,倒在地面上,气喘吁吁的躺在地面上,赵王凝望着上方,满脸的泪痕,赵豹只是看着他,任由他发泄,过了许久,赵王这才有些嘶哑的说道:“他在为寡人培养贤才,邯郸学室里,培养出了很多的能人,已经有一批他的弟子在赵国担任官吏...”   “您不要再找理由!他的弟子越来越多,他也就越来越危险,您如今甚至都没有办法对付他,大臣们,将军们,乃至士卒,百姓,甚至是您,都不愿意伤害他...他所想出的制度,却是让秦国变得强大起来,他跟秦王还常常通过书信交流,他的弟子们去往各国的更多,您如今连处置任何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   “王宫之外,都是听从马服君的吩咐,而不是您的命令。”   “堂堂一个封君,您的胞弟,就那样被他杀死,国人却都拍手叫好!”   “您若是不除掉他,那些跟随他的人,早晚会杀掉您,好让他来成为赵国的王!”   赵王茫然的看着上方,问道:“真的需要这样嘛?”   “那是...寡人的马服君啊。”   .......   当赵括见到赵王的时候,他发现,赵王的神情依旧不是很好,他看起来有些疲乏,可是面对赵括的时候,他还是很热情,亲切的让赵括坐在自己的身边。赵括有些担忧的询问道:“您毋恙?”,赵王摇了摇头,他认真的说道:“燕国使者的事情,事关重大,若是燕国使者死在赵国,以后再也没有国家敢派遣使者赴赵了...”   赵括点着头,认真的说道:“您说的很对,死了一个人,这已经是很严重的事情了。”,赵括顿了顿,又说道:“我很怀疑,这是平阳君所做的事情,因为董成子发现,刺客可能是混迹在王宫武士们当中的....”,赵王的脸色略微的僵硬,笑了笑,方才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平阳君重病,如今还在床榻上,不能起身。”   “上君...有些事情,我想要告诉您。我知道,肯定有小人告诉您,我想要背叛赵国,可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在赵国,我是不会想要离开这里的。我只是想安心在邯郸学室,教导出更多的弟子来,让他们在将来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一王天下?寡人是知道的...您说,赵国能完成一王天下嘛?”   “或许可以,若是您可以支持变法,改善民生,重用贤才,远离小人,赵国一定会振兴...不过,大概是要死很多人的。”,赵括说着,又苦笑了起来,他继续说道:“上君,大概我是不适合这个时代的,来到这里的人不应该是我...若是我能果断一些,能狠下心来...”   “很抱歉...我不能为您完成一王天下,我也不能为任何人完成,我奔赴战场,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我只能懦弱的躲在马服,争取教出更多能够在一王天下的时代里发挥出作用的弟子...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我的弟子们,哪怕我不在了,也有人会完成我得信念...这样一来,我倒是能少一些愧疚。”   赵王没有说话,他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您说的对...您不适合来担任将军,您更适合来担任国相,若是寡人能一王天下,寡人一定会任用您为国相,让您来帮助寡人治理天下。”   “好啊...若是您真的能完成您的理想,我愿意担任国相,为您治理天下。” 第两百五十一章 螳螂捕蝉   赵括从王宫出来的时候,赵王就已经不反对董成子来盘查王宫内的武士们了,这让这些武士非常的生气,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董成子带着人进行盘查,一一查看他们的武器装备,又盘问他们在燕国使者遇刺的那天做了什么。当夜,有六位武士认为自己不能承受这样的侮辱,直接自杀。   这让赵括非常的吃惊,急忙让董成子停止了对他们的直接盘查。   随后,赵括便是赶到了平阳君所在的院落里,果然,正如赵王所说的那样,赵豹非常的虚弱,他躺在床榻上,只是茫然的看着上方,赵括赶来之后,他翻过身,也不理会赵括,赵括想要跟他谈谈,可是赵豹就是一言不发,让赵括也没有办法继续跟他交谈。赵括只好让董成子来调查平阳君赶到邯郸之后的情况。   果然,董成子发现了一些线索,有巡逻的士卒作证,曾看到有一批武士进入府邸,当时他们的态度很差,扬言自己是受平阳君所邀请,与士卒们发生了冲突,这让董成子非常的开心,他开始继续搜查这个线索。随后,他又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具说守卫王宫的士卒里,有十几人在当天请假外出。   董成子没有将自己所掌握的东西告诉任何人,他找来赵布,不动声色的聊起了王宫士卒的情况,在交谈中得知,当天请假的这些士卒,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平阳,而他们请假的目的也很明确,听闻自己的封君病倒,他们要去拜访自己的封君。董成子不再犹豫,直接带着士卒跟赵布进了军营,就要捉拿那些士卒。   那些士卒看起来非常的惊讶,并且还想要煽动同僚进行抵抗,还在赵布还在这里,因为赵布的命令,其他士卒们没有轻举妄动,董成子这才将那些士卒带了回去,带回去之后,他就将士卒们关押在不同的地方,同时开始审讯,最初,他们的说辞都是一致的,他们都说自己是去拜访平阳君,随后就离开了。   可是当董成子问起那些细致的东西,例如离开平阳府后大家都去了哪里,平阳君告诉了他们什么,回答这样的敏感问题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变得支支吾吾的,几乎每个人都说的有些不一样。董成子心里已经能肯定,这些人绝对是跟刺杀扯不开关系的,于是乎,他加强了审讯的手段。   董成子心里其实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他只是一个小司寇,他并没有能力跟平阳君作对,可是当马服君赶到这里之后,他就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事了,董成子怎么也不能让这些士卒说出实情来,不是沉默不言,就是想要自杀,董成子无奈的卿来了赵括,赵括这么一询问,便从那些被抓的士卒们口中得到了实情,的确是平阳君吩咐他们刺杀燕国使者。   他们被藏在武士们之中,在刺杀之后,其余武士进行掩护,直接逃进了王宫。   这些士卒们也是跟随赵括行军打仗过的,他们并不敢欺骗赵括,董成子将这些人的言语记录下来,这才前往王宫拜见赵王。   王宫内,只有赵王,董成子,赵括三个人,赵王看起来非常的平静,从始至终,都是如此,他只是安静的低着头,等着董成子将自己所了解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赵王。赵王微微点着头,等到董成子将所有的话说完,赵王却看向了赵括,他问道:“您觉得,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置呢?”   “我并非司寇,应当是由董成子来处置。”,赵括开口说道。   赵王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董成子,董成子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律法初定,杀人者是要被处以死刑的。我已经派人去抓捕平阳君,平阳君并没有反抗,他如实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可以减免死罪,用爵位来相抵。按律法之规定,将免去他的爵位,让他成为庶人,派人将他监禁起来。”   “因为他的儿子赵布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可以免去对他的惩罚。”   “为他做事的武士们,私自外出,参与刺杀,混入王宫,数罪并罚,持弩杀人者当被处死,其余众人按着律法被判处服役十年。”,董成子对自己所制定的律法还是非常熟悉的,当他说完了所有的处罚结果的时候,赵王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很对。”   “不过..平阳君已经很年迈了,又病重在榻,就将他贬为庶民,让他在府里养病吧。”,赵王开口说道,董成子沉思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赵王看向了赵括,又说道:“魏国的龙阳君,燕国的将渠,都很想要与您相见...您可以去见见他们...尤其是龙阳君,那是天下闻名的美人啊...”   听到龙阳这个词,赵括面色一愣,龙阳之好?这位魏国的龙阳君,难道就是...不过,赵括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赵王。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赵王再次安静的坐了很久,他长叹了一声,低着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事情顺利的完成,董成子还是很开心的,他跟着赵括走出王宫,还在说着:“若不是您在这里,我根本没有办法让平阳君认罪...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平阳君居然会如此轻易的认罪...”,赵括摇着头,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平阳君为什么会去刺杀将渠,难道就只是为了诬陷信陵君吗?   可这也太不合逻辑了,就算信陵君杀掉了将渠,赵王也根本不会让他认罪,甚至还可以主动与燕国宣战,逼迫燕国吞下苦果,这根本就没有什么用,何况,杀死长安君的是自己,这跟信陵君又有什么关系呢?赵括一头雾水,不过,此刻的董成子已经将话题转移到了龙阳君的身上。   按着董成子的描述,这位龙阳君是一个帅的无法描述的美男子。   这让赵括也有些好奇,在跟董成子分别之后,他就驾车赶往拜访两位使者,最先是去拜访龙阳君。龙阳君所居住的地方,跟王宫并不远,当魏国武士恭恭敬敬的带着赵括走进了王宫的时候,龙阳君急忙前来迎接,赵括这才看到了这位美男子,董成子的确是没有说谎,赵括从不曾见过如此细腻的男人。   比很多女孩都要秀气的脸,带着温和的笑容,并不显得阴柔,反而是有些阳光。赵括连忙拜见了他。龙阳君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马服君,他显得非常亲切,握着赵括的手,便拉着他前往内室,“我早已听闻您的贤名,可惜没有能见面的机会,这次出使赵国,本来就是我自己所提出的。”   “就是想要跟您相见啊。”   龙阳君看起来对赵括非常的敬重,眼里满是狂热,将赵括带进内室,赵括看到还有一个人也坐在这里,他急忙起身,也是非常恭谨的拜见了赵括,龙阳君笑着说道:“这位就是燕国的将渠...”,赵括急忙与他拜见,龙阳君非要他坐在上位,赵括不肯,龙阳君这才让他坐在一旁。   “龙阳君和马服君在这里,我就变得更加丑陋不堪了...”,将渠笑着说道,在经历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刺杀之后,他看起来还是很幽默风趣,他从不躲避关于长相的话题,看起来也完全不因为自己的长相而自卑。龙阳君却是摇着头说道:“马服君的身上,有一种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君子气质。坐在这样的人身边,我也变得丑陋了。”   “怎么会呢?”   “我听闻,在君子的身边,小人都会感觉到惭愧,认识到自己的卑微,我大概就是这样吧。”   “您是魏国的封君,能给魏王提出好的建议,劝说他做正确的事情,这样的人,怎么能说是小人呢?”,将渠摇着头,又无奈的说道:“反而是我,没有任何治理国家的才能,却被大王委以重任,做不出任何有利于国家的事情,只是白白食用着大王的俸禄,像我这样庸碌的人,才能算的上是小人吧。”   三人渐渐就聊开了。   赵括没有饮酒,其余两人都喝了不少,已经是有些醉态,他们越聊越是开心,龙阳君媚笑着,看着一旁的赵括,认真的说道:“我不过是凭借美色来得到如今的地位,不只是在魏国,在其他国家,也没有人看得起我,他们将我看作玩物,认为我淫秽不堪,在赵国,甚至有人想要跟我同床共寝...哈哈哈,您说,男人就不能爱上男人吗?”   “爱上男人的男人,就不能做出些大事吗?”   赵括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任何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所爱的人,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龙阳君沉默了下来,又喝了一口酒,一旁的将渠摇摇晃晃的笑着说道:“您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我明明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就是因为我的长相,却只能担任一些小吏的位置,我要付出比他人多上十倍的代价,才能得到他人的尊敬...我没有一天敢松懈,没有一天可以休息,到头来,我却连个封君都不是...”   “就连寸功未立的毛头小子,都能成为封君,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赵括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长叹了一声,拿起了酒水,也喝了一大口,他这才感慨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到宴席结束的时候,将渠被人扶着离开了,而龙阳君却是完全大醉,他拉着赵括的手,又笑又哭,赵括让人将他也送进了房间,自己离开了这里,赶往董成子的府邸里休息。   .........   热闹的马服乡外,又来了一批客人,这些客人足足有二十多人,各个都骑着骏马,这些骑士们,簇拥在一位官吏的身边,当监门上前,拦住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即刻下了骏马,他们面色黝黑,看起来也是久经风霜的士卒。赵去死拦住他们,认真的打量着他们,脸上却满是笑容。   “请闻诸君有什么吩咐呢?”   “唉...”,为首的骑士长叹了一声,低着头,悲痛的说道:“中尉许历病重...这是马服君的书信,马服君要夫人迅速赶往邯郸...”,赵去死也是吓了一跳,许历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即刻拿起了书信,认真的看了片刻,这的确是马服君的字迹,他赶忙领着这些骑士们走进了马服乡。   这些骑士们列队整齐,只有为首者跟随他走进了马服乡,其余人却是严肃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来往的众人都不由得赞叹,真是一支精锐啊。来往的路人跟他们询问,他们也不回答,只是肃穆的站在原地。等到为首者走进了马服君的院落,并且将关于许历的噩耗告诉了夫人的时候。   艺险些晕了过去。   好在赵母急忙扶住了她,赵母急得险些哭了起来,在艺即将临盆的时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赵括也真的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赵母急得团团转,而艺醒来之后,便是不断的哭泣,想要即刻赶往邯郸,赵母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带着儿媳,赶往邯郸。   赵母让平公帮忙照看政儿,自己这才扶持着艺上了马车,戈听闻这件事,也是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他不放心让其他人来驾车,因为艺怀着身孕,他便亲自为她们驾车,跟随着那些骑士,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赵括得弟子之中,杨端和主动提出要庇护他们,骑着骏马,跟着那些骑士们,离开了马服。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又有一批客人来到了这里,他们跟先前那些骑士们一样,只是不如他们那般的整齐,看起来有些懒散,监门再一次将他们拦下。   “马服君想要让马服子赶往邯郸,陪同公子偃读书。”   “什么?”   监门瞪大了双眼,他又问道:“可有书信?”   “自然是有的。”   这些人将书信交给了监门,一模一样的字迹,一模一样的命令,只是将赶往邯郸的人,改成了马服子。   监门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好...请在这里等候,我这就将马服子带出来。”,赵去死笑着转过身,走进了马服乡之中,骑士们正在等待着,只听得一阵喊杀声,从马服之内冲出了一伙骑士,这些都是马服君的弟子们,他们骑着快马,冲向了这些骑士,即刻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从马服之中冲了出来。   为首的官吏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切,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第两百五十二章 戈   从马服乡里冲出的人很多,有弟子,有门客,儒者,墨者,当这些人将手里的强弩对准了被包围的骑士们,箭矢上闪烁着冷光的时候,这些人再也不敢动弹了,在这个距离,弩箭完全可以将他们全部射杀,为首的官吏急忙大叫道:“我们是带着马服君的书信前来的,为什么要将我们包围起来呢?”   “下马!交出武器!”   监门冷冷的说道。   这些人看了看周围,忽然,他们朝着右边开始了突围,而包围住他们的人也不含糊,直接开始了射杀,只是一轮,这些人大多都从马背上倒了下去,而其余那几个没有摔下去的,也被墨家的游侠跳起来从马背上拽下来,彪悍的楚墨拥有着丰富的对付骑兵的手段,可是,这些人全然都是些死侍。   他们不愿意被活捉,在无法突围之后,都自我了断,死在了这里。   监门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马服不断走出门的众多百姓,长叹了一声,他认真的对众人说道:“请看好马服子,另外,请沿路去搜查方才离去的那行人马...我要去邯郸...”,做好了安排,监门这才借了一匹快马,朝着邯郸的方向飞速行驶而去。门外所发生的一切,也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门客们非常的担心赵母与夫人的安全,纷纷外出搜查,也有不少的学者派出弟子前去帮忙,荀子,公孙龙,邹子,展等几个人,却是聚在了空荡荡的马服君的院落里,几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担心,荀子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若是许历病重,他就是想要将夫人接过去,也该派出自己的心腹前来。”   “狄,幸这些人...或者是韩非。”   “我听闻,马服君在半路上遭遇了伏击,他又怎么会让别人派人来接夫人呢?”   “我看,这肯定是假的,是有人抓走了她们啊。”,荀子摇着头,无奈的说着,若是监门能将这件事早点告诉他们,他们或许就能看破了,可是也不能责怪监门,毕竟事情紧急,他们又是外人。听到荀子的分析,其余几个人都没有言语,邹子开口说道:“我猜测,前后所来的两支骑士,绝对不是一伙的。”   “若是一伙,完全可以按许历想要见见赵政的借口一并带走...不必前后再来,无端的引起怀疑...”   “何况,第二批来的骑士,都是死侍,能够对马服君出手的死侍,装备精良,胯下骏马也都是同色良驹,这样的实力...我想...或许是...”,邹衍并没有明说,可是他的意思,众人也都明白,能够养出一支骑兵死侍的,赵国里并不多,寻常的贵族是根本无法承担的,而那些大贵族里,与赵括有仇隙的....   “不会...身为人主,怎么可能会用出这样卑鄙的手段呢?”,公孙龙惊讶的摇着头。   荀子眯着双眼,冷哼了一声,方才说道:“我听闻,有这么一类人,他们喜欢收集宝剑,却不懂得如何去挥动宝剑,他看到宝剑,发出开心的惊呼。却因为不能挥动,时常害怕宝剑伤害到自己。他们也绝不肯将宝剑让给其他人,这样的人,遇到最好的宝剑,是要将它摧毁掉的,这样,他才能安心。”   “我之所离开赵国,就是不愿意成为被摧毁的宝剑。”   “乐毅在燕国,并没有叛乱的想法,他统帅弱小的燕国军队,击破了强大的齐国,只是因为燕人对他的敬佩,因为将士们对他的顺从,所以他被驱逐,逃到了赵国。田单在齐国,也没有藐视君王的意思,他靠着唯一的城池,击退了燕人,拯救了齐国,只是因为大臣们对他的追捧,齐人对他的爱,所以他被贩卖到了赵国。”   “马服君在赵国,也并没有不轨的举动,只是因为他受到众人的赞扬,因为朝中的君子们跟他亲近,士卒们又愿意跟随他,所以有的人想要除掉他,可是马服君跟乐毅和田单不同,乐毅得到了将士们的喜爱,可是国内贵族没有喜欢他的,田单得到了贵者和百姓的跟随,可是国中大臣里没有喜欢他的。”   “马服君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这样的人,不能驱逐,不能贩卖,甚至不能杀死。卑鄙的人只能通过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通过他的仁义来欺辱他。我所知道的贤惠的君王,是可以任用自己所不能信任的大臣,不会因为大臣的品德而嫉妒他,不会因为他的才能而畏惧他。”   “从古代到现在,贤明的君王所有的共同点,是他们能够放心的任用自己的大臣啊。”   “您说的不对...马服君说:事物都是对立统一的。您不能就这样简单的下达一个结论,您要找出事物之间的联系,有足够的论证,才能证明您的说法是正确的...就拿马服君的事情来说:马服君如果能听从赵王的命令,担任国相,征战各地,赵王会想要对付他吗?显然是不会的。”   “君臣的关系上,君要给与大臣足够的信任,要重用自己的大臣,那作为大臣,自然就是要执行君主的命令,为他效劳,这是一个对等的关系,无论是谁违背了约定,都是有过错的。”   “您的意思是,罪过都在马服君的身上?”   “我当然不是这样看待的,马服君的很多制度,赵王并不任用,却被其他国家拿来采用,这显然就是不正确的...”   公孙龙摇着头,忽然开口说道:“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认为....”   “好了!!”,展有些愤怒的看着他们,展的怒吼,将他们三个都给吓了一跳,展盯着他们,说道:“马服君的母亲,妻如今都不知道被谁所掠走,诸君却还在这里谈论什么无用的道理??”,他又说道:“既然第一批人与第二批不是同一个人所派出的,那可能是谁派来的呢?”   荀子抚摸着胡须,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他们说那支骑士队列整齐...训练有素,这样的军队,我从前在咸阳看过,当然,各国的精锐都有这样的能力,魏国,燕国的使者还都在赵国,也不能排除是魏人,燕人...这件事,还是要认真的调查。”   “我觉得是秦人...只有秦国,才有可能在赵国境内安排这样一支骑士,魏人和燕人是做不到的。秦国的奸细向来就多,实力也强大,魏人若是能在赵国境内安排一支骑兵,他们在战场上就不会丢盔卸甲....”   “不对,我觉得可能是燕人,这次将渠前来,是带了一支精锐的,将渠的行为也很可疑,他身为燕国的国相,却非要亲自前来赵国议和,他就不怕赵王将他扣留在这里吗?赵国与燕国的关系不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要来赵国,又何必带上一支精锐,目的何在呢?”   “魏国的龙阳君也很可疑....”   ........   而在这个时候,戈已经看出了不对,因为这条道路并不是前往邯郸的,戈面色逐渐变得很难看,他看着周围的这些骑士,抓紧了缰绳,可是看到身后挺着大肚子的艺,赵母,他又渐渐松开了缰绳,他打量着周围,忽然,他稍微的加快了马车的速度,在他的正前方,正是那位带头的官吏。   戈忽然松开了手中的缰绳,他猛地站起身来,快步冲了过去,几脚踩在马背上,飞跃而起,众人都因为这个变故而吓破了胆,就在这一刻,戈直接从身后抱住了那为首者,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去,为首者痛苦的摔在地面上,戈直接从腰间拔出了匕首,直接对准了他的脖颈,一只手拽着他的头发,转身看向了众人。   杨端和即刻上前,停住了马车。   骑士们纷纷停止了前进,看向了戈的方向,戈发了狠,看起来无比的癫狂,他吼道:“杨端和!将她们送回去!谁敢轻举妄动,我就宰了这个畜生!”,他的匕首用力的拍打着那为首者的脸庞,为首者的脸色有些苍白,无奈的看向了杨端和,戈看起来格外的暴躁,他的胡须乱颤,他揪着那为首者的头发,对众人大吼道:“都给我让开!!”   “不然我就宰了他!”   骑士们犹豫不决的看着为首者,不敢轻举妄动。   “好,我这就带他们离开!”,杨端和即刻开口说道,戈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将他们带回去...带回去...告诉马服君...我活了这么久,已经很值得了...我不能再为他驾车了,让他换个驭者...告诉狄,我会等着他的,让他多记些传闻,等到他入土!!一,字,一,句的给我说!!!”   戈发现怀里的人质正在挣扎,匕首猛地划过他的脸,直接划出了一个口子。   戈的双眼赤红,狞笑着看着怀里的人质,紧紧的箍住他。杨端和愣住了,他呆愣的看着面前这个矮小的男子,随后便上了马车,赵母与艺,早已被这个变故所吓倒了,她们畏惧的抱在一起,看着戈,眼泪忍不住的掉落,戈跟她们对视,那凶狠的目光也变得温柔了一些。   “等孩子出生了...请带着他来看看我。”   杨端和驾车离开了,周围的骑士们都没有异动,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戈所胁迫的骑士,猛地一个肘击,狠狠打在戈的腹部,双手抓住戈的手,直接翻身将他甩在了面前,骑士们急忙下来,要捆绑戈,戈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脚踹在面前的军官的身上,愣是将手又举了起来,反将军官压住,拳打脚踢。   数个骑士一同压上,双方扭打成了一团,他们费了老大的劲,才气喘吁吁的将这个老头制服,骑士们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急忙开始用绳索来帮助他,戈也不恼怒,只是笑呵呵的躺在地面上,执拗的抬起头来,说道:   “嘿,没吃饭?就这点力气?”   “该不会都是些阉人吧?”   “二三子胡须是假的?”   “邯郸有个叫赵七月的,二三子可认识?”   戈咧嘴笑着,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可是,当他看到驾车又返回来的杨端和的时候,他终于不说话了,他先是一愣,随后醒悟,紧接着,就是以一种无比仇恨的盯着杨端和,咬着牙说道:“你这个畜生,忘了马服君的恩惠吗?马服君若是养条狗,养个两年,也能喂熟....”   杨端和在他面前,都不敢抬起头来,他只能无奈的说道:“戈公,不会有人伤害夫人的,赵王和平阳君勾结起来,想要谋害老师和马服子,秦国的武士探查到了这一点,秦王派遣我和这位将军来救援他。”   “请您不要愤怒,不要着急,老师很快就会来见我们的。”   “也请您不要做出什么傻事,老师的家人,还需要您来保护...”,杨端和说着,又看向了那位军官,军官的脸上还流着血,听着杨端和的话语,他也没有生气,点了点头,这才令人抓住戈,自己再一次跳到了马背上,让杨端和来赶车,众人急忙逃离这里。   杨端和坐在马车上,不断的安慰着赵母与艺:“请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是绝对不会背叛老师的。”   而戈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人,他被绑在了马背上,他看着马车上的赵母和艺,看了看身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头的军官擦拭着脸上的血液,又看向了那个倔强的老头,心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自己这悲惨的命运啊,押着粮草能遇到前来袭击的周王室的军队,帮马服君救人还要无故的被这老头痛打一顿...这若是让他人知道自己被一个白发老者按在地上打,自己这脸啊...   这些秦人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是有备而来,他们选好了逃走的路线,甚至,在这道路上,还不断的有人来接应他们,帮着他们改变装束,他们很快就从骑兵变成了商贾模样,戈就这样看着他们,戈发现,他们似乎是赶往先前那些在战争里被摧毁的乡里之中,在这里,早有人等候着他们,他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享用美食。   这些人对待赵母和艺,也都很客气,不敢有半点的无礼。   戈不吃不喝,无论这些人怎么劝说,他就是不听,他还是在思索着逃离这里得办法,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骑士们的时候,这些人还是会想起他疯狂的模样,不敢跟他对视。 第两百五十三章 真相   因为平阳君已经被伏法的缘故,邯郸的禁令也就被取消了。   可是,也没有人急着离开邯郸。龙阳君站在府邸门口,亲自清扫府邸的门前道路,有知道的人说,这是龙阳君为迎接圣贤而做的准备,这位将赶来的圣贤,并不难猜测,正是赵国的马服君。当马服君赶到这里的时候,龙阳君看起来有些愧疚,他俯身长拜,说道:“我得知自己在酒后失态,跟您说了些不合乎礼仪的话,请您宽恕我的罪行。”   赵括摇着头,轻笑着说道:“我怎么会怪罪您呢...您说有要事请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我的确是重要的事情要跟您商谈。”   龙阳君请马服君走进内室,自己又走到了门边的魏国武士们身边,认真的说道:“给我买一只羊...”,武士点了点头,就要离开,龙阳君却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笑着吩咐道:“用赵豹的名义接近他的人马,杀掉他们,带着马服子直接赶往魏国....”   武士笑着,走出了这里。   赵括坐在内室里,等了片刻,龙阳君这才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龙阳君看起来有些肃穆,他认真的说道:“我这次邀请您前来,是因为魏国的事情...您的《马服书》在魏国非常的受欢迎,魏国也想要减少税率,减轻徭役,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制定适合魏国的税率....”   听到这句话,赵括顿时就有了精神,这是好事啊,他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若是魏国有心改变税率,做出改变,那就得派人去调查魏国的农产,耕地面积,还要核查户籍,我在赵国所推行的新税率,是按着耕地产量所进行核算的...另外,还要算到国家的经济实力,若是税收太低,可能会影响国家的财政,这也是不行的。”   赵括讲述了起来,龙阳君便拿起了笔来记录,赵括又说道:“我听闻,魏国的贵者拥有很多的耕地,有大量的百姓依附在他们的麾下,这样的分配是不对的,魏国甚至还有流民,魏国为什么不组织这些流民来开垦土地呢?为什么不允许百姓自己来开垦土地呢?”   时间过的很迅速,龙阳君除却税率上的问题,又问起了水利,吏治等方面的问题,赵括也是用心的回答,他是真的希望魏国百姓也能生活的好一点,就在这个时候,马服乡的监门,赵傅,王樊三人却是迅速的冲进了邯郸城内,他们急忙赶往董成子的府邸,查问马服君的下落。   可是马服君并不在这里,他们又去了庞公的府邸,又去了信陵君的府邸,找了大半天,终于是在道路上遇到了狄,狄看到他们如此着急,急忙将他们带到了龙阳君所居住的院落里。   赵括有些惊讶的站起身来,看到面前三人那慌乱的模样,心里顿时明白,马服出了大事。   “马服君...早些时候来了一批骑士....”,赵去死将自己所知道的,所观察的所有的事情都如实的告诉了赵括,赵括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面色变得无比的苍白,而一旁的龙阳君,也是瞪大了双眼,极为的震惊。赵括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在地面上,狄急忙扶住了他。   “母亲...艺...戈...”,赵括呢喃着,他猛地清醒过来,说道:“我这就返回马服...”,说着,他都没有跟龙阳君告别,就冲出了这里,门客们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冲了出去,狄还在不断的安慰着:“家主,请您不要担心,还有杨端和跟随,杨端和那小子,也是能打的...”   他虽说在劝说赵括不要担心,而自己却也是有些恍惚,双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茫然的看着周围。等到他们冲了出去,龙阳君皱着眉头,猛地踏着脚,急忙叫来了一位武士,说道:“让我们的人快些撤离!绝对不能被他人所遇到!”,说着,他也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李鱼提议将这件事告诉信陵君,让信陵君来帮忙,赵括没有拒绝,自己赶往马服,便让李鱼去找魏无忌。正在院落里与门客们饮酒的信陵君,从李鱼这里听闻马服君的家小被歹人劫走,顿时跳了起来,他愤怒的大叫着,顿时,信陵君的门客们四处出动,浩浩荡荡的数百人,从邯郸出发,随后又有更多的门客离开了邯郸。   魏无忌派人告知廉颇,廉颇急忙禀告赵王,赵王对这件事也是非常的惊讶,令廉颇前往相助,廉颇急忙将邯郸的士卒都派了出去,搜查歹人的下落,就这样,整个邯郸都因为这件事而混乱了起来,各地都能看到士卒们在盘查,骑士们不断的在道路上巡视,也正是因为这样,龙阳君所派出的那些骑士们也没有受到怀疑。   他们说,是龙阳君派遣自己出来帮忙搜查的。   就连将渠所带来的那些骑士们,也在各地搜查,一个又一个乡里,就连野外,那些已经荒废的乡邑,也没有被落下,各地都封锁了道路,不许进出,而在这个时候,赵括也回到了马服乡。弟子们看起来都有些着急,已经有不少人自发的出去探索,马服乡里看起来空荡荡,只有荀子,展等几个老人,留在了这里。   当然,还有不少的儒者留在这里,保护在这里的马服子。   赵括看起来精神恍惚,他急匆匆的赶到了平公的府邸里,刚刚推开了门,就看到蜷缩在平公怀里的赵政,赵政看起来非常的害怕,在他们的周围,则是站着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儒者,这些人看着周围,看起来非常的警惕,当他们看到走进来的马服君的时候,他们这才放下了戒备。   “父亲...”,赵政哭着,从平公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路跑着冲进了赵括的怀里,赵括俯下身来,将他抱了起来,赵政就这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他哭着说道:“母亲..大母...她们不要我了...”,赵括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抱住他,说道:“不要怕,她们不会不要你的,不会的。”   赵括双眼赤红,看着周围,又看向了韩非,他说道:“非,看好政,我要出去一趟。”   韩非这一路都是在沉默着,此刻听到赵括的吩咐,也是点了点头,将赵政从他的怀里接过,温柔的对赵政说道:“你就在这里跟我等着,等老师将你的母亲,大母都给接回来。”,赵政点了点头,从韩非的怀里下来,牵着他的手,擦拭着眼泪,忍不住的抽泣着。   赵括走出了这里,正要外出,就看到颤颤巍巍的荀子,邹衍,公孙龙,展四个人走了过来,他们看到双眼通红的赵括,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荀子走上前来,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件事,与四个人离不开关系,第一个是赵王,第二个是平阳君,第三个是龙阳君,第四个是秦王。”   “不过,我更偏向于,这四个人都动手了...杨端和忽然要求跟随,杨端和是秦人,而那支带走您家人的骑兵,训练有素,装备却不如第二支,我认为,这很可能是秦国所派出的人手。他们想要通过您的家人来逼迫您投秦,请您带着人去探查所有可以前往秦国的道路,以及沿路的乡里。”   “不过,也请您不要太担心,如果如我猜测的那样,秦人是绝对不会伤害您的家人的...”   赵括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说话,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对着荀子点点头,急忙离开了这里。赵括骑着快马,迅速冲出了马服,朝着上党的方向奔驰而去,而他派出幸来告知廉颇,让他帮忙去封锁那些通往秦国的重要道路,比如通往上党的,或者通往河内的。   就在整个邯郸郡都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赵国王宫却是出奇的平静。   赵王与赵豹面相而坐,就在刚刚,赵王宣布了对赵豹的责罚,也就是要免除他爵位,将他贬为庶民的王令,从今天起,赵国就没有平阳君了,只有一位庶民豹。豹对这王令无动于衷,他所追求的并不是权势,他所追求的也并不是自己的富贵,他所追求的是王位的稳固,这是每一个宗室的职责。   豹认真的对赵王说道:“我所派出的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赵王点着头,说道:“廉颇找到了寡人,他说:马服君的家人被歹人所劫持。寡人给了您二十多位精锐,没有想到,您不只是图谋马服子,就连马服君的家人也一并带走了...”,赵王眯着双眼,又喝了一口酒,方才说道:“不过,这也好,也好,不过,您不可以伤害马服君的家人...寡人会善待他们的。”   “家人?不对,廉颇大概是说错了,我派的人,是去挟持马服子。”   赵王也有些困惑,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又说道:“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要除掉,寡人给您的那些死士,是他人都不知道的,他们的家人都在其他地方,他们是不敢背叛寡人的,您可是做好了准备?”   “当然,他们从秦国赶来的证据,他们秦吏的身份,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还得多亏了楼缓,好在您当时没有急着处死楼缓,他对秦国的很多事情都非常的熟悉,他伪造了一个二十多人的秦人名单,只要廉颇认真的搜查,就能搜索出他们的身份来...这些人都是秦人无疑,甚至会有人指证自己曾见过这些人。”   “就连他们平日里休息的地方,都有详细的记录。”   “楼缓呢?”   “在他帮我安排好这些事情后,我就杀死了他。”   赵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又说道:“那这件事,就没有其他人知道?”   “魏国的龙阳君曾找到我,给了我一柄信陵君家里的弩,他想要跟我合作,他的目的,是逼迫信陵君返回魏国。”,豹刚刚开口,赵王便愤怒的站起身来,说道:“您怎么能逼走寡人的信陵君呢?!”,豹无奈的说道:“我并没有要赶走他的想法,我只是暂且答应了龙阳君,在这件事上,他也帮了我不少的忙。”   “他是知情的??”,赵王的双眼逐渐变得冷酷,他冷冷的看着豹,冷笑着说道:“好,接下来,他将会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马服君,天下人都会知道是您杀了马服君,赵国就会覆灭...呵,您真不愧是寡人的亲人,事事都是在为寡人着想啊...”   面对赵王的挖苦,豹依旧没有生气,他摇着头,说道:“请您放心罢,龙阳君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也拿不出任何的证据,若是他想要做些什么,那正好,这件事就可以变成是他做的,目的是为了扰乱赵国,表达对赵国吞并卫国的不满...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安排,提出这个谋划的楼缓,都已经死掉了,不会再有人知道的。”   赵括犹如发了疯一样,在邯郸的各个要道上来回的奔波,他不吃不喝的,沿着道路不断的奔驰,胯下的骏马是换了一匹又一匹,可是他毫无收获,看着赵括这个模样,他的弟子,门客,都是非常的担心,赵括连着两天,不吃不喝,甚至都没有休息,就是在各地来回的奔波,寻找那些骑士的下落。   可是这些人,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赵括坐在泥泞的地面上,门客们站在他的周围,赵括低着头,一言不发,嘴角微微颤抖着,狄看了看周围的门客,示意他们离开,这才坐在了他得身边,“家主...您不要担心,一定是可以找到他们的,不过一天的时间,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呢?廉颇将军调查了那些死在马服的死士,发现他们都来自秦国...”   “他们以商贾的名义从上党赶来,又在武安城等待着机会...我想,秦王是那样的尊敬您,他肯定是不会伤害...”   “我就不该离开啊...艺怀有身孕..怎么能经得起长途跋涉啊...我的母亲年迈,又如何能坚持啊,戈的双腿遇到冷风就疼,他如今又怎么样了?还有杨端和,他那么的年轻...”,赵括捂着脸,眼泪忍不住的掉落。   “我就不该离开他们啊。”   “家主...荀子他们说,这件事与赵豹,赵丹他们有关,不如我们去一趟邯郸....” 第两百五十四章 请离开邯郸!   当赵括带着门客赶到了邯郸的时候,信陵君正在城门处等候着。   信陵君看起来也是有些疲惫,这些时日里,他也是没有休息,一直都在帮忙打探情况,信陵君的门客里人才辈出,倒是发现了不少的线索,也抓到了一些可疑的骑士,可惜,事实证明,这些都是敌人所安排的疑兵,就是故意吸引赵国所派出的这些追击的力量,信陵君也只能改变自己的策略。   赵括下了马,走到了信陵君的面前,朝着他俯身长拜,说道:“非常感谢您...”,他话还没有说完,魏无忌便伸出手来,将他扶起,魏无忌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将您当作自己的胞弟那样看待,您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他拉着赵括,走进了邯郸城。   “廉颇将军所得到的消息,第二批来马服的人,是秦人。我虽然并不太相信这一点,可是我们假设,如果第二批人是秦人,那第一批人很可能就是赵豹或者...其他人所派出来的人。在赵国之内,拥有这样的实力,又能躲得过我,廉颇将军的搜查的,或许就只有他了..”   魏无忌一边说着,便拉着赵括赶往了赵豹所居住的府邸之中,赵括还是在思索着,魏无忌又继续说道:“我派人去探查了赵豹最近的行踪,发现这段时日里,只有赵布,龙阳君这两个人拜访过他,而他的门客们,早就死干净了,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是那些因为上君的命令而去服侍他的人。”   “还有,田公派人来告诉我,让您回到邯郸之后,就去找他。”   “我觉得,田公可能是知道些什么。”   “这样吧,我去找龙阳君,您先去找田公,然后我们在赵豹那里会合!”,魏无忌快速的说完,这才翻身上马,直接离开了这里,赵括此刻也是逐渐恢复了过来,强行将心里的那种担忧压下来,脑子也就变得清醒一些了。敌人的目的并不是母亲,或者艺,他们的目的是自己,他们绑架自己的家人,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是为了杀掉自己,还是为了逼自己去投效?   赵括皱着眉头,快马冲向了田单的府邸。   田单孤身坐在院落内,他的家臣将赵括领到了他的面前,直到赵括向他俯身行礼,他才挥了挥手,让赵括坐在他的面前,田单看着面前疲惫而又悲痛的赵括,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吞了进去。赵括的模样,在他看来有些熟悉,不过,赵括要比记忆里的人要坚强的多,起码,他没有自暴自弃,没有饮酒度日。   若是他的家人出现了意外,或许也会那样吧。   田单凝视着赵括的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您现在是不是想要去找赵豹?”,赵括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田单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楼缓在不久前死掉了...被上君所处死了。”,赵括疑惑的看着他,楼缓是早就被判决了死刑的,被处死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田单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监视楼缓的那些人和监视赵豹的是同一些人...唉,算了...”,他摇着头,沉思了片刻,方才询问道:“若是想要挟持您家人的是赵王,他的目的是为了杀掉您,您准备怎么办呢?”,赵括沉默了下来,没有回话。   “现在有三条道路,您可以去选择。”   “您可以将赵王的罪行宣告给所有人,罢免他的位置,扶持他的儿子成为君王,从此,赵国将由您来执掌,您可以随意的施行自己的任何政策。不过,这么做,就避免不了一场内战,李牧,司马尚这些年轻人,或许会跟随您,可是廉颇,庞公,田约等老臣,肯定是不会跟随您的,当然,我觉得他们也不会来阻止您,他们很可能会杀死自己。”   赵括低着头,没有言语。   “当然,您也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在马服教导您的学生,可是,您不会知道,像这样的灾难您还会经历多少次。”   “或者您可以离开赵国,前往其他国家。”   田单说着说着,声音就低沉了下来,他认真的说道:“我本以为,您没有担任国相或者将军,赵王又爱贤纳士,您是不会像我这样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赵王要比齐王更加的狠辣,齐王忌惮我,可是他没有杀我,他只是想将我送到国外,让我不能威胁到他,燕王忌惮乐毅,也没有想要杀掉他,只是派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可是...这件事,却是赵王的主意。有一件事,或许该让您知道,长安君所做的很多事情,其实都与他的兄长扯不清关系,我知道,为人臣者不该议论自己的君王,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是赵王的恶,若是毫无手段的君主,是无法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我听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法。”   “这就是君主的办法。”   “您做不了君王,因为您太过心软,我也做不了君主,因为我不屑于这样的手段。”   “早在您杀掉了长安君之后,我就在密切的关注着一切,我发现:赵豹和楼缓之中有着书信联络,而赵豹没有离开自己的府邸,楼缓也没有离开自己的住所,是监督他们的那些士卒,赵王所派去的士卒,帮着他们互通书信,这些士卒啊,很好收买,我让家臣花重金,令人抄写楼缓写给赵豹的书信...”   田单将一封书信放在了案上,赵括拿起了竹简,竹简上写道:“万事俱备,以马服子为要挟,则括死。”,赵括呆愣的看着竹简,田单继续说道:“赵豹所做的一切,所准备要做的一切,赵王都是知情的...只可惜,他们小看了楼缓啊,赵豹以为自己答应楼缓能免去他的死罪,就能使得楼缓全心辅佐他。”   “可是他可能忘记了一件事,楼缓是最厌恶这种君王对大臣的背叛的。”   “他当初就是受害者...他大概是将这件事告诉了秦国的奸细,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告知的,或许他是有着自己的联络方式...赵豹和赵王,都不愿意承担杀了您的罪名,所以他们需要秦人,或者燕人来杀掉您。从廉颇将军的调查结果上来看,他们是找了秦人来顶这个罪名..”   田单冷笑着说道:“或许,你们可以从楼缓那里找出大批的关于楼缓让秦人绑架您的家人,向您复仇的书信...”   “在赵豹为自己的死士安排假的身份,假的来往记录的时候,他可能没有想到,有一批真的秦国士卒,用他编织出的身份,按着他所设计的路险,就居住在那些假秦人的身边..赵豹是个蠢货,他并不是楼缓的对手。”   “因此,我猜测您的家人,如今就在那些真正的秦人手里,赵豹本来是将这一切的罪名都赖在楼缓的身上,看来,楼缓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楼缓还可能留下了不少关于赵豹的罪证,只是,我不知道这些罪证在哪里...”,田单说完,这才看向了赵括,认真的说道:“请您迅速离开邯郸。”   “不动声色的回到马服,带着愿意跟随您的人,离开这里吧。”   “那些罪证若是没有暴露出来,您就是安全的,可若是有人...将赵王的阴谋,公之于众...那您留在赵国,就必须要死了..”   田单忽然看向了远处,他皱了皱眉头,方才说出了一个名字。   “楼昌。”   .........   当信陵君赶到了平阳君府邸的时候,平阳君还是躺在病榻上,沉默着,一言不发,如今,他已经没有了爵位,就连那些赵王派来服侍他的人,也都离开了,空荡荡的院落里,只有一个赵布,赵布也很为马服君的家人而担心...故而,当信陵君赶来的时候,他是在追问最近的情况的。   他也派出了人手去调查这些事情。   信陵君坐在赵豹的身边,严肃的说道:“我知道,这些事情与您是有关系的...马服君将您当作自己的长辈,您怎么能忍心谋害他呢?就为了一个长安君,您就要这样对待他吗?长安君是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董成子罗列了他二十多条的罪行,这罪行还是在他赶到邯郸之后所犯下的。”   “可是就因为您,因为上君的庇护,他没有被问责,甚至他还派人恐吓董成子,杀死来抓捕自己的官吏...他的那些罪行,随便拿出一条来,都可以杀死他几十次...百姓去列人挖掘渠道,他带着自己的门客去游玩,夜宿乡里,却任由门客们随意抓捕当地的妇女...将其奸...您知道有多少人自杀?”   “他在武安食肆吃饭,因为饭菜不合口,便在食肆里纵火,您知道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被活活烧死吗??”   “他所做的恶事,竹简都不能记载的下,就是这样的人,却总是能逃过所有的审判...您身为赵国的公子,难道还分不清是非吗?”   赵豹似乎有些动容,他抖动着嘴唇,方才说道:“长安君...死有余辜。”   “既然如此,那您还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信陵君再次质问,赵豹却什么也不肯说了...远处的赵布听着信陵君的言语,握紧了双拳,正要开口,忽然有门客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慌张的对魏无忌说道:“家主,城内来了一个狂人...正在煽动百姓...”,魏无忌猛地跳了起来,急忙走出了这里,走到了门口,信陵君转过身来,看着赵豹,认真的说道:“您一定会后悔的。”   当他们离开之后,赵豹这才对赵布说道:“你去看看,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赵布无奈的离开了。   此时,在邯郸的正中央,在最繁华的东部街道上,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正在愤怒的咆哮着,周围聚集了围观的百姓,百姓们惊讶的看着他,也都不敢靠的太近,这人格外的消瘦,仿佛只剩下了骨架,他怀里抱着竹简,大声的说道:“赵王谋害马服君!赵王谋害马服君!”   “他派人伪装秦人去挟持马服君的家人!”   “他是想要以人质来逼死马服君!”   “这里是证据,这些就是他们伪造的身份,还有他们真正的身份...他们是赵王的武士!”   “来,看看吧,我抄写了很多遍,抄写了很多份,没有人可以藏得住这件事,是赵王想要杀死马服君,赵王嫉妒马服君,他嫉恨马服君,他就是个小人,不配担任王的小人!!”,这人声嘶力竭的怒吼着,说着,便将自己手里的竹简朝着周围撒去,可惜,没有人敢去捡。   这人狂笑了起来,他大声的说道:“我在各地都留下了罪证,他们是洗不清的,他们是洗不清的!赵丹小人!!他想要谋害马服君!各位如今都得知了真相,赵王会派人来杀你们的,快跑吧,跑吧,将这件事情告诉所有的人,让他们来帮助马服君!让他们来保护马服君!马服君不能被赵丹这样的小人所逼死!”   当魏无忌带着人冲到了这里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百姓们纷纷朝着周围散去,不敢再留在这里,也有人愤怒的挡在他的面去,朝着魏无忌大吼道:“谁都不能伤害马服君!”,魏无忌连忙派人去捡地上那些竹简,又让士卒将那些狂人给抓起来,一时间,邯郸各地都出现了竹简。   竹简上却是记录了那些前往抓捕马服君家人的武士们的真实身份,以及一篇平阳君写给他人,希望能杀死马服君的书信。   几个士卒抓着那个狂人,给他披上了衣服,压着他朝着国相府走去,狂人走在路上。   忽然,他哭了起来。   “儿子...我对不起你....”   “你放心吧...他会被所有人指责,他会背负几千年的骂名...我为你复仇了,我为你复仇了...”   就在赵括走出田单府邸的时候,看到了街道上得混乱,百姓四处乱跑,士卒们正在封锁着各个路口,狄,幸两人手持利刃,就站在门口,警惕的看着周围。 第两百五十五章 这是为了保护您   “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括看着周围,忽然开口问道,狄认真的说道:“家主,有人在城内散布消息,说赵丹要杀您,邯郸百姓非常的愤怒,就在刚才,他们聚集在王宫门前,想要冲击王宫,将您救出来,李鱼和韩非已经过去帮助疏散百姓了,王城精锐全部出动,正在四处镇压百姓,抓捕带头闹事的人。”   赵括皱紧了眉头,看着远处有几个士卒正在按着百姓,拳打脚踢,看到他的目光,狄还没有说话,幸便冲了过去,严厉的将那些士卒们呵退,又指了指赵括这边,那几个士卒即刻放下了武器,诚惶诚恐的朝着赵括俯身长拜,急忙离开了这里,幸又将那些百姓接到了这里。   这几个庶民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有一个被打破了头,正流着血,赵括急忙请求田单的家臣帮他处理伤口,他们看着面前的赵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说道:“您没有出事,这太好了,我们得知赵王想要谋害您...我们很害怕,也很担心...请您放心罢,只要我们还在,就没有人可以伤害您...”   年轻人捂着额头的伤口,认真的说道。   赵括看着他们,心里满是复杂,既是心疼,又是感动。他无奈的说道:“根本没有人想要谋害我,请二三子回家,不要冲动...回家吧。”,这几个人面面相觑,方才又说道:“马服君,我们虽然只是庶民,可是我们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您曾在战场上救下我们,将赵王所有的赏赐都分给我们,您一心一意为我们着想,我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您。”   “您放心罢,邯郸的二十万庶民,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若是有人想要伤害您,就得先踩过我们的尸体!”   “回家去!这是我的命令!”,赵括愤怒的说道。   这些人不敢再违背赵括的命令,朝着赵括俯身一拜,这才离开了这里。   而此刻,王宫内。   赵王面色赤红,魏无忌,廉颇,董成子,赵晖等几个人坐在他的身边。众人都没有去看这位君主,都只是看着前方,赵王愤怒的解释道:“这都是污蔑!是对寡人的污蔑!寡人怎么会做伤害马服君的事情呢?这是因为寡人处死了楼昌的儿子,所以楼昌故意陷害寡人,想要离间君臣!”   魏无忌没有说话,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董成子也是如此,他皱着眉头,眼里满是失望,呆愣的低着头。   只有廉颇,看起来有些激动,他质问道:“那死在马服的那些武士,都是您的心腹武士,这是没有错的吧?为什么您的武士会装作秦人,还试图要抓走马服君的儿子呢?这是为什么呢?!”,赵王的嘴唇抖了抖,这才愤怒的说道:“这肯定是赵豹,是他想要为长安君复仇,寡人并不知情!”   廉颇没有说话,众人听到王宫外的怒吼声,那犹如海浪般的呼啸。   “上君!门外有上万的百姓!我已经下令封锁邯郸城门,可是这个事情还是会很快传到各地去!该怎么办呢?!”,廉颇无奈的询问道。   赵王看着他,没有计较他的语气,看向了魏无忌,问道:“信陵君,您觉得...该怎么办呢?”   魏无忌缓缓站起身来,从腰间解下了相印,他看向了赵王,认真的说道:“上君,我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很适合担任国相的位置...我还是适合带着门客们在府邸里饮酒...”   赵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近乎于哀求的说道:“请您不要在这个时候抛弃寡人,马服君的事情,寡人是真的不知情啊,那些武士,那些武士是寡人派去保护赵豹的,他做了什么,寡人是真的不知道,您知道寡人有多看重马服君,就是所有人说马服君谋反,寡人都没有怀疑过他...”   “上君...不是因为这件事,只是我发现,自己的才能并不足以来担任国相这样的位置,我不能为您解决您的困惑,也没有办法来应对如今的情况,请您谅解...”,魏无忌说着,便起身朝着王宫外走去,赵王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信陵君离开了王宫。   董成子紧接着站起身来,他摇着头,无奈的说道:“我身为司寇,却没有能惩治罪有应得的恶人,也没有能保护仁义的善人,我是很想要贯彻律法的施行的,可是我没有那样的才能啊...我原本只是一个城守,只是因为跟随马服君得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战功,从而成为司寇...做司寇,还不如做城守。”   “起码,我做城守的时候,可以保护城池内的百姓,不遭受欺辱...却不像现在这样...请您宽恕我的罪行,我不能再来担任司寇的位置了。”,董成子朝着赵王俯身一拜,也是跟随魏无忌走出了这里。   赵王惊恐的看着他,叫道:“寡人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呢?”   “不是您,是我,我对不起自己的职责...辜负了自己的使命。”   赵王看着董成子也离开了王宫,心口仿佛被割掉了一大块肉,他看向了其余众人,廉颇坐在自己的位置,双手忽而握紧,忽而松开,迟疑了许久,他还是没有起身,他摇着头,看向了一旁的庞煖,庞煖闭着双眼,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请迅速派人请来马服君,让马服君令百姓们回家。”   “另外,请您做好向马服君道歉的准备。”   “我亲自去跟马服君来商谈这件事。”   “信平君...请您带着军队,做好平叛的准备,我所担心的,是云中的武安君,雁门的司马尚,这两个人都是马服君亲自提拔的,他们将马服君当作自己的兄长来看待,若是他们轻信谣言...武安君还好,他有大将的风范,行事谨慎,可是司马尚性格暴躁,就怕他一怒之下,带着边塞的骑士,前来邯郸....”   廉颇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道;“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还得带兵去抵御尚,牧这两个年轻人...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忽然,他指着面前的赵王,愤怒的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您的过错!”,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王宫,赵王被廉颇如此训斥,却只是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他的身边,能够带兵出征的,就只剩下了廉颇,若是廉颇也...赵王不敢想象。   他看向了赵晖,平静的说道:“即刻将楼昌,赵豹处死。”   赵晖点了点头,也离开了王宫。   最后,赵王的身边只剩下了庞煖,这位年迈的老者,拄着拐杖,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悲凉,他摇着头,呢喃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他颤颤巍巍的朝着王宫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蔺公啊...我对不起您啊,您曾说:马服君在赵,其余诸侯就不敢图谋赵国。谁能想到,其余诸侯的确是不敢图谋...而..”   当庞煖拄着拐杖,走出了王宫的时候,守护王宫的武士们正在与百姓们激烈的纠缠,邯郸的商贾,农民,乃至是贵族,此刻都是面红耳赤的站在王宫大门之外,他们大声的呼喊着“马服君”,正在朝着王宫冲击而来,而王宫门前的武士们,正在用明晃晃的武器逼退这些想要冲击王宫的百姓们。   百姓们越来越多,庞煖看到他们有人直接伸出手来,抓住锋利的剑身,嘶吼着,任由鲜血横流,他看到武士们畏惧的一步步后退,所有的一切,都要在百姓的汪洋大海之中被淹没,没有人可以抵挡,没有人可以阻止。有些武士愤怒的丢下了手中的短剑,直接转过身来,也成为了那些百姓们的一员。   就在百姓们即将冲到庞煖身边的时候,从远处冲来了一支精锐,这些精锐们加入战局,庶民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精锐在战场上打不过秦军,可是面对庶民,还是能发挥出自己勇武的一面,只见他们全力殴打着百姓,打出火来,便直接用长矛来刺杀这些百姓,庞煖面色大变,正要开口。   从远处忽然又来了一批人。   为首者走向了这里,当百姓们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愤怒也凝固住了,原本喧哗,吵闹的道路,瞬间就平静了下来,没有人开口,没有人出声,百姓们认真的看着走来的马服君,士卒们也是连忙退回到自己的身边,赵括就这样,从百姓们当中一步一步走到了王宫的台阶上。   “我是马服君...没有人想要谋害我...请回家去吧。”   赵括大声的说道。   百姓们惊讶的看着他们,随即交谈了起来,就在迟疑之中,众人朝着马服君俯身行礼,这才渐渐离开了,王宫面前也就变的稀疏了起来,带着那些士卒前来的赵布,此刻却完全不敢与赵括对视,百姓们带着那些受伤的人,离开了这里,赵括的脸色很不好,他看向了一旁的庞煖。   庞煖也有些羞愧,他看着面前的赵括,轻声说道:“我本以为,您会用这些百姓来自保。”   “我还没有下贱到这个地步,让无辜的人来为我流血...”,赵括说着,他又看了看王宫,方才笑着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可是,我现在只想要找回我的家人....如果我犯了什么错误,他应该亲自来告诉我,而不是去想着要挟特我的家人...”   “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有什么罪行呢?”   “这是赵豹自己所做的恶事...上君并不知情,马服君,请您不要这样说,上君愿意为赵豹的事情而向您请罪...”,庞煖说着,冷风吹起,他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他哀求道:“请您不要怪罪上君...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蔺公曾对我说:您是赵国的长城。我是相信这一点的...”   赵括看着面前这个在狂风中冻得直哆嗦的老者,庞煖已经很年迈了,赵括解下了自己的裘,披在了他的身上,这才认真的说道:“外面太冷了,请您回去休息吧,我要去找母亲了...”,庞煖所有那些想要劝说赵括的话,一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站在这里,茫然的看着赵括离去。   那一刻,他仿佛觉得:赵国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就在赵括带着狄,幸朝着城门走去的时候,有两位武士,却是正站在城门附近,等待着他。当赵括走近了这里的时候,那两位武士即刻上前,挡在了赵括的面前。狄已经变得有些敏感,他一步上前,直接双手掐住这两个武士的脖颈,一个前进,就将两个武士直接按在了地面上。   动作是那样的迅猛,武士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狄死死按在地面上。   “我们是来找马服君的...并没有歹意...”   武士惊惧的辩解着,狄依旧没有要放开他们的意思,死死掐住他们的脖颈,抬起头来,看向了身后的赵括,赵括让他起身,狄这才放开了他们,武士们狼狈的从地面上爬起来,看向狄的眼神还是有些畏惧,他们急忙对赵括俯身行礼,方才说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告诉您,您家人在什么地方。”   “嗯?!”,狄眼前一亮,猛地上前。   两个武士却是急忙后退,伸出手来说道:“请听我说...”,左边那位看着赵括,认真的说道:“是这样的,赵豹想要谋害您,可是他没有什么办法,为了陷害,也是为了能想出个办法,他找到了楼缓,楼公并不愿意伤害您,故而将这件事提前告诉了我们...我们为了防止赵豹伤害您的家人,就将他们给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们是秦人?”   “我得家人在哪里?!”   “她们在咸阳。”   “什么?”   “她们在前往咸阳的路上。”   看到狄又有动手的想法,他们急忙说道:“大王说:这是为了保护您的家人,只要她们在秦国,她们就会非常的安全,不会有人想要谋害她们。大王说:请马服君赶往咸阳,接走自己的家人,这绝对不是以您的家人来要挟您前往秦国,这只是想要让您跟荀子一样,在秦国游历上一段时间。”   “大王很期待与您的相见。” 第两百五十六章 对不起,我要走了   “哈哈哈~~”   “先生,请坐...”,秦王笑着让吕不韦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这个从前只属于范雎的位置上,吕不韦看起来有些惊慌,甚至是有些害怕,秦王咧着嘴,忍不住的笑着,也坐了下来。秦王抚摸着胡须,说道:“先生的才能,寡人是见识到了,楼缓当初送来消息的时候,寡人也只是想着能揭发赵丹的罪行,迫使武成君入秦...”   “哈哈哈,您提议直接派人去保护武成君的家人,寡人还有些担忧,害怕会引起误会...没有想到啊,事情居然是如此的顺利,寡人听闻,武成君的家人已经来到了上党,因为他的妻怀有身孕,行动不便,就暂时在上党休息..”,秦王笑着,又说道:“这都是您的功劳啊。”   吕不韦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这是楼公的功劳,若不是楼公及时将赵豹的阴谋告知了您,我又怎么能想出这样的对策呢?况且,这也是楼公的意思,若不是他在监牢之内,诸事不便,这也就不必由我来负责执行...”,秦王还是很开心,过了片刻,他又有些担心的问道:“武成君真的会来秦国吗?”   吕不韦笑着回答道:“请您放心罢。马..武成君,他一定是会赶来的。”   秦王继续说道:“寡人听闻:卫国的吴起,用于用兵,向曾子求学,并且从事与鲁国国君,齐人攻打鲁国,鲁国想要用吴起来担任将军,可是吴起的妻是齐人,吴起为了表示自己和齐国没有关系,因而杀死了妻。鲁国便让他来担任将军。寡人听闻,成就大事的人,是可以牺牲自己的家人的。”   “吴起在鲁国,母亲病逝,他也忙于功名,不曾去看望祭拜,曾子因此和他断绝关系,可是他最后成为了秦国的大敌,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吕不韦摇着头,说道:“您所说的很对,想要实现自己理想的人,是可以因为理想而牺牲掉一切。可是马服君的理想,并不是跟吴起那样来担任将军,我听闻,吴起在离开家乡的时候,曾咬着自己的胳膊对母亲发誓:我吴起不做卿相,绝对不回卫国。可是马服君不是这样的。”   “我听闻,马服君曾指着上天,对自己的弟子们说:希望能在天下人忧虑之前忧虑,在天下人享乐之后再享乐。他的理想是天下的百姓。吴起的妻使得吴起不能完成自己的理想,而武成君的家人却并不会妨碍他的理想,相反,他的理想只有在秦国才能实现,赵国的君王爱他,却不愿意用他的想法来治理国家。”   “各国的君主都希望得到马服君来效力,可是却不能完成马服君的理想,燕国国力疲弱,赵国贵族强势,魏国小人遍野,齐国固步自封,楚国上下离心...只有秦国,因为商君的制度,论国力,没有一个国家是可以跟秦国相比的,您听从应侯的意见,驱逐了强大的四贵,任用官吏们来治理国家,您的身边没有因为家世显赫,本身却没有才能的小人。”   “地方上的亭长里正,都能按着您的命令来行事。”   “等到马服君赶到,他所提出的各项制度,秦国都有足够的实力来执行,秦国可以结束这战争,从而开启一个全新的王朝,就像商汤取代夏,像周取代商那样,不,秦国将会超越那些王朝...百姓们安居乐业,秦国无比的强盛,您的王令可以传到天下任何一个地方,并且被执行。”   秦王的双眼逐渐的明亮起来,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激动,他只是举了举自己的手,笑着说道:“寡人只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不过,先生您若是看到了,请务必要将那时秦国的强盛,告诉与寡人。”   “大王您如此强壮,怎么会看不到这一天呢?请您做好迎接武成君的准备吧。”,吕不韦笑着说道,秦王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对吕不韦说道:“让异人前往上党,武成君为异人抚养他的妻子,异人也必须要将武成君的母亲当作自己的母亲来照顾,还有武成君的家臣,也不能让他受苦!”   “寡人听闻,武成君的母亲刚烈,寡人很担心,她会...”   “这件事,就请您交给我吧,如今武成君的孩子即将出生,他的母亲也断然不会自杀。”   ..........   邯郸城内   赵括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两位秦国武士。果然,他的家人是被秦人所带走了,知道了这一点,赵括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因为他了解自己的母亲,若是母亲发现秦人用她来要挟自己,她一定会杀死自己,而自己的妻,艺,她肚子里即将面世的孩子,她能承受前往咸阳的道路吗?   戈公是一定会反抗的,他是那样倔强的人。   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丢下她们,继续留在赵国,对她们不管不顾?这是赵括完全做不到的,可是赶往秦国,就代表了自己必须要离开赵国,离开信陵君,离开董成子,离开平公,离开骑劫,不能再祭拜杜,虞卿,蔺相如,乐毅,邯郸造...所有那些信任他的人...赵括低着头,长叹了一声。   赵括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马服的,他神情恍惚,当他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学室内,他的弟子们,他的宾客们,还有各派的学者们,都是在看着自己,他们都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只是认真的看着自己。赵括抬起头来,看着这些人,他轻声说道:“我的母亲,我的妻,戈公...他们被秦人带走了。”   “有很多人,他们说:马服君是仁义的人。”   “有人说:马服君是闻名天下的圣人。”   “我知道的真相,却并不是这样。”   “我害怕死亡,我不想辜负所有信任我的人,我不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沉迷于众人对我的尊敬之中,却又否认这一点。”,赵括认真的说着,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没有人开口,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赵括又说道:“我会害怕死亡,我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控制不住愤怒。长安君作恶多年,直到他杀害了我的朋友,我这才将他杀死。”   “没有董成子的审判,也没有走律法的形式...我自己说要以律法来治理国家,而自己却没有能这样。”   “如今,我的家人正在秦国,而我的朋友,所有信任我的人,却在赵国...我要去秦国了...我不能丢下自己的家人...我总是给他人说舍生取义...可是到我自己的时候,我还是没有能做出来,我不能放弃家人来追求道义..道理就是这样,任何人都可以夸夸其谈,讲述着自己的理念,可是到真正施行的时候,却总是被愤怒,被其他的什么所影响。”   “很抱歉,我辜负了赵人对我的信任...我必须要去救我的家人了。”   “我从来不曾追求名声,我也不渴望圣贤的名称...我不是心怀天下的圣贤,不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也不是仁义马服君...我是赵括。”   “一个有怜悯心,想陪伴在家人的身边,想要为其他人做些事的平凡的人。”   “我不会请求大家跟着我离开,想要离开的人,我可以给与盘缠,足够二三子返回自己的家乡。”,赵括朝着众人俯身行礼,这才走出了学室,狄,幸等人完全没有半点的迟疑,直接跟上了赵括,韩非急匆匆的朝着家里走去,他还有很多要收拾的东西呢,其余弟子们也大多是如此,除却几个楚国,赵国,魏国的弟子们,此刻有些犹豫不决。   门客们就没有这样的情况,就连赵傅在内,都是解下了自己的官印,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而当马服君即将离开赵国的事情,传到马服人的身边的时候,马服人是不相信的。他们去问了韩非,问了狄,得知了真相,马服人沉默了下来,随后,他们也开始收拾东西...马服君去哪里,他们就要去哪里。   赵括抱着赵政,笑着对赵政说道:“收拾东西吧,我带你去见母亲。”   赵政非常的开心,他笑着冲出了门。平公坐在自己的院落里,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微笑着看到赵政离去,平公又抬起头来,看着赵括,赵括看到他眼里闪烁着的泪光,平公张了张嘴,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沉默了片刻,方才站起身来,对赵括说道:“祝您平安,希望灾祸远离...”   “平公...一起走吧?”   “我...我就不走了。我的妻,我的孩子,都安葬在这里,我怕,我的妻会找不到我...”,平公说着,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赵括,“我听说了邯郸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会责怪您的,我更不会...我还要谢谢您..若不是您...我...”,平公忽然掉下眼泪来,他低着头,只是摇着自己的头。   “平公,跟我走吧...”   “不必了...快准备吧...准备东西吧。”,平公挥着手,转过身去。   韩非要带的东西很多,当然,都是些竹简,这些不只是马服君的言行,还有很多是韩非自己的理解,他自己的学说理念之类的,狄正在吆喝着自己的妻女,让她们做好准备,幸一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整个马服都在忙碌着,而赵括,此刻却还是没有忙起来。   他缓慢的走在马服乡里,看着两旁那些繁忙的百姓,认真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走过了自己总是经过的道路,走过了大门,走过了自己忙碌的耕地,走过了杜的坟墓,远处出现了很多的骑士,正朝着马服的方向狂奔而来,赵括抬起头来,看向了远方。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魏无忌骑着骏马,骏马飞驰而来,魏无忌猛地勒马,骏马高高扬起了前蹄,放声嘶鸣。   信陵君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在他的身后,则是他的门客,还有圆滚滚的董成子,魏无忌笑着,走到了赵括的身边,“听闻您要离开赵国?”   赵括的脸上略有些落寞,他点了点头。   魏无忌却是笑着,“早就该这样了,何苦在这里受气呢?什么时候走啊?既然您的家人没事了,您可不能急着离开啊,您曾答应我,要陪我喝酒...得要陪我好好的喝上一场啊。”,董成子低着头,不舍得看着赵括,他说道:“众人都在后方,他们都想要来送...您。”   赵括便请他们赶往自己的院落,空荡荡的院落内,再一次坐满了宾客。   魏无忌带来了很多的酒水,热情的跟赵括交谈了起来,言语里完全没有半点的悲伤,董成子只是喝着闷酒,一言不发,很快,庞公,田公,廉颇,连赵晖也都赶来了。赵括热情的接待了这些人,完全没有提及自己要离开的事情,这些人也没有再提,他们只是坐在赵括的周围,互相开着玩笑,氛围是那样的融洽。   “来...请您陪我再喝了这盏酒。”,魏无忌再次跟赵括对饮,平日里酒量极好的他,此刻却醉的很快,他笑着,拉着赵括的手,对众人说道:“我们应该要为马服君而高兴啊,马服君终于找到了自己发挥出自己才能的地方,他在秦国,一定会受到重用,绝对不会像赵国这样,二三子可知道?《马服书》啊,秦国的官吏们都是要背诵的!”   “马服君这样的人,能带兵打仗,能治理国家,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人,落在庸主的手里,却发挥不出自己的作用来...他有那么多好的制度,却没有一个制度在这里得到施行...”   魏无忌醉醺醺的说着,有些愤怒得说道:“这是不对的!”(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我的律法还没有编订完...若是您离开了...谁再帮我去修改律法啊...”,董成子呆滞的说着,又饮了一口酒,随后他笑了起来,他说道:“我要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了,还是小地方要好啊,这邯郸,实在是太让人憋屈...”   这一天,众人喝的大醉,就连赵括也是如此。   廉颇跳下来,为众人表演舞剑。   庞公为他高歌。   田公不知何时也为他们击鼓为乐。   而董成子只是哭着。   魏无忌笑着。   赵括低着头,边哭边笑。 第两百五十七章 与寡人恭候马服君归家   赵括最后一次在学室内讲学。   这一次,学室内聚集了很多人,不只是他的弟子们,还有其他学派的学者们,他们此刻都聚集在这里。学室内都有些坐不下,荀子等人也在这里,认真的看着赵括,赵括收起了心里的所有的悲伤,他开始讲述起自己对百家学说的未来趋势的看法。他认真的说道:“若是出现一个大一统的政权,思想上的统一也定然势在必行。”   “所有不能为大一统所效力的学说,所有阻碍了趋势的学说,都将会消亡。”   “墨子说:只有对天下有利的学说才是最好的学说。无论是多好的想法,在没有一定基础的条件下,一定都是会失败的。孔子说:对自然规律,顺应不抗拒;面对父母,长辈和有道之人,心存感激;面对真理,敬仰且获得力量。孔子所说的天命,所说的自然规律,自然也包括了时代发展的趋势。”   “我不是劝说各位要完全抛弃自己的理念,我所说的:是可以顺应时代做出改变,只有这样的学派,才能继续昌盛。”   这一天,赵括讲了很多自己的看法,包括未来的趋势,未来的诸多改变,以及各学派能做些什么,众人只是认真的听着,没有人再反驳,也没有人再争执。等赵括结束了这天的讲学,站起身来,走向了门口的时候,弟子们纷纷起身,眼里满是不舍,并不是所有弟子都能跟随他离开的。   荀子,邹衍等几个人也是站起身来,等到赵括前来,他们跟上了赵括,跟在赵括身边,荀子最先开口询问道:“您方才所说的:儒家可能在未来发展出天人感应...这是什么意思??”,赵括认真的解释道:“我发现,在诸学派里,儒家是一直在发展中的学派,在我提出一王天下的理念之后,即刻有子夏之儒正式提出了大一统理论。”   “我听闻,甚至还有儒者已经赶往了秦国,要实现其理念。”   “故而,我推测...儒者们可能会将国内的灾祸与君王联系起来,用来彰显君王的权威,当然也是限制君王...”,赵括明白,自己似乎说的有些多了,荀子却是恼怒的说道:“我听闻:国家的兴盛都是君王与大臣们勤奋治理的结果,这当然与君王的德行有关系,若是天下的君王都像赵丹这样无德,国家显然是不能强盛起来的。”   “可是,如果君王无德,上天就会降下灾厄来惩罚他的国家,这是我所不曾听说过的!”   “儒者怎么会发展出这样的学说呢?”,荀子气呼呼的说道。   赵括一愣,那您要是听到再往后所发展出的更多东西,岂不是要当场被气死....   “您方才说名家可能消亡...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名家是不利于天下的学说吗?”,公孙龙看起来也有些生气,赵括无奈的解释道:“当然不是...名家的无厚去尊,可能会成为未来君王最忌惮的论点,在一王天下的时代里,所有的矛盾一定是庙堂与地方,是君权与相权...庙堂将会不断的集中权力,君主专制将会一步步走向顶峰。”   “而名家说无厚,说去尊,这是否认君王的权威....”   “难道您觉得这不对?”   “我并没有这样说,我只是客观的讲述了将来的趋势..正如我所说的,名家的学说,在没有一定社会经济基础的前提下,是发挥不出作用来的...这太过超前。”,赵括认真的说道。   赵括与这几位聊着天,走进了自己的院落之内,走进这空荡荡的院落,赵括心里便是一沉,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摇着头,长叹了一声,又看向了这几个人,他问道:“我要离开赵国了...要跟我一起走吗?”,荀子冷哼了一声,他恼怒的说道:“我自然是要跟在您的身边,不然,您不一定又要说什么儒者的坏话...我得制止您这样的行为!”   “似乎说儒者坏话最多的就是您吧....”,公孙龙有些惊讶的说道。   荀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吩咐李斯为自己准备东西,而赵括又看向了公孙龙他们,公孙龙倒是无所谓,他说道:“我在这里没有依靠,若是您不带走我,我只怕是要饿死在这里了。”,只有邹衍,笑着说道:“我要去一趟齐国,在稷下学宫,继续钻研学问...若是有机会,我会去秦国拜访您的。”   展本来就是秦人,至于郑国,他还是有些迟疑,因为他在赵国的工程还没有完成,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若是没有赵括帮忙,他独自在赵国,只怕是没有办法来完成自己的工程的,故而,他也选择跟赵括离开,不过,离开之前,他要将自己的建设方案交给廉颇,如是可以,他是很想能完成那些水渠的。   当赵括离开了马服的时候,有很多的宾客,弟子们,也都是乘坐着马车,跟随他一同离开,还有不少马服的百姓,也是徒步跟在了马车的周围,而那些选择留下来的众人,此刻都是热泪盈眶,他们聚集在门口,拦住赵括的车驾,却是不舍得让赵括就这样离开,处处都是哭声。   平公愤怒的训斥着这些人,“二三子,莫非就没有家人吗?马服君是要去救他的家人,二三子怎么敢去阻拦他呢?怎么能如此自私呢?”,在平公的训斥下,这些挡在赵括车驾前的众人,只能是缓缓的为他让开了道路,赵括这么看下去,这些人满是自己最为熟悉的乡人。   赵括在马服生活了多年,这里的每个人,他都认识。   他能说出那些跪在地面上,痛哭流涕的每一个人的名字。   “马服君...请您不要抛弃我们...”   “请您不要离开我们。”   “如果不舍分别,那就跟着马服君离开!不要在这里阻挡!”,平公还在大声的训斥着。赵括低着头,幸再次挥鞭,马车便渐渐离开了马服乡的大门,朝着远处行驶而去,那些无法跟随他离开的百姓们,却一直都跟随在马车的周围,赵括能听到平公的训斥着,可是,这代表他也跟了上来。   终于,耳边的那些喧哗声渐渐平息了。   赵括让幸停车,自己站起身来,朝着远处看着,他看到了远处的马服乡,看到了那些正望着他的众人。在很多年前,戈曾告诉他,赵人什么都没有。那一刻,赵括很想大喊,赵国还有我,可是,他没有能做到,因为他没有那样的勇气和信心,而如今,望着那些凝望着他,只希望他能留下来的乡人,赵括还是没有能命令幸驾车返回。   在那些悲痛的目光中,赵括离开了这里,而不知什么时候,赵括要离开的赵国的消息,也被传到了各地,赵人彻底的沸腾了,马服君是不能离开赵国的。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想要挽留住马服君,没有人比这些底层的赵人要更爱马服君。因为马服君,他们才过上了美好的日子。   官吏们不敢再欺辱他们,不再有人因徭役累死,不再有无休止的高额税赋,甚至在马服君的食邑里,马服君都不曾跟这里的百姓们索要任何的赋税,马服君是所有赵人的希望,给与他们一种勇气,而现在,马服君要走了。   成群结队的赵人走上了道路上,只想要拦住马服君的车驾,让他留下来。   百姓们无助的哭泣着,谩骂着那些逼走马服君的恶人,邯郸的百姓甚至朝着王宫丢石头,砸伤了很多的武士。   士卒们更是如此,赵国军队的战斗力,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率领邯郸士卒的廉颇,是最能发现这一点的,邯郸的士卒们几乎失去了战斗力,他们沮丧的低着头,连武器都有些抓不稳了,这种沮丧低沉的氛围,很快就弥漫在了所有士卒的头上,他们变得迷茫而胆怯。   这让廉颇非常的愤怒,他迅速带着这些士卒们进行操练,想要赶走这种颓废的氛围。   只是在几天之内,赵国仿佛就失去了一种精神支柱,赵人再次变得呆滞,麻木,各地不再有原先的那种欢乐,从官吏到百姓,都是如此,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邯郸的各个街道都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人再出门,就连商贾们,此刻都没有兴趣再去经商,赵王的大臣们,也受到了这样的影响。   魏无忌辞官在家,整日饮酒作乐。   董成子离开了邯郸,赶往自己的柏仁。   许历是其中的例外,赵括很想要将许历带走,可是许历根本就不愿意离开,哪怕女儿,女婿都要去秦国了,可他自己是不愿意走的,他赶走了准备来带走他的女婿,他认真的告诉赵括:自己要死在赵国。随后,他又让赵括好好照顾艺,这才关上了大门,再也不理会赵括的请求。   随后,他也向赵王辞去了自己的职位。   当赵王再次召集群臣来商谈要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边只剩下了庞公,廉颇,赵晖,郑安平...而这些大臣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庞公看起来更加的憔悴了,总是冷的发抖,而廉颇也越来越暴躁,跟谁都能吵起来,赵晖也变得有些落寞,就连郑安平,看起来也是脸色苍白,心不在焉。   赵王心里是无比的痛苦,悔恨。   他是那样爱才的人,就跟长安君一样。长安君爱马,赵王爱才,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执着,只是在几天之内,马服君,信陵君,董成子,许历,荀子,邹子,公孙龙,展等人离开了赵国,这就好像是在挖赵王心头的肉,赵王已经有好几天不曾睡觉了,双眼赤红,整个人也变得沉默了很多。   王宫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开口。   赵王这次召集群臣,他是为了重新安排职务,只是,空缺的位置似乎有些太多,让赵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他思索了片刻,方才看向了廉颇,他问道:“今年的农耕...该如何去做呢?”,廉颇冷笑着,摇着头说道:“农耕?各地的百姓们都无心劳作,就在昨天,还有各地的百姓前往马服,去往各个道路...”   “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让百姓们返回自己的家乡,然后再来商谈耕作的事情!”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赵王摇着头。   “呵,若不是您逼走了马服君,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廉颇有些不客气的说道,而赵王,却并没有愤怒,他点着头,认真的说道:“您说的对,若不是寡人逼走了马服君...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廉颇有些惊讶,他再次看向了赵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赵王站起身来,朝着这几个人俯身长拜。   “这都是寡人的过错...请诸君宽恕。”   大臣们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他,都没有说话。   赵王这才说道:“寡人准备以庞公为安阳君...担任国相...以武安君为假相,以信平君为司寇,以赵午为卫尉,以赵布.....”,赵王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任命方案,这让众人非常的惊讶,庞公为国相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武安君李牧,那是马服君的心腹啊,用他来担任假相?还有廉颇,他来担任司寇??   赵午是平原君的儿子,体弱多病,却是有着贤名,赵王原先也不太喜欢他。   赵王说完了这些,方才继续说道:“寡人将要减免各地的税赋...请安阳君来继续执行马服君之变法,要让赵国官吏们都要通读《马服书》,请信平君来担任司寇,施行董成子之律法,有违背律法的人,请您严厉的处置,若是寡人违背了律法,也请您一并的处置...”   “还有郑国所挖掘的水渠,寡人要拿出自己得全部财富来资助这件事情,必须要完成这件事情。”   “提拔国内有才能的官吏,惩罚那些欺压百姓的酷吏...在赵国各地设立学室...培养更多的贤才,寡人要增设刺史,派往各地进行监察...胆敢违背变法的人,寡人将亲自砍下他的首级。”   “请诸君帮助寡人,治理赵国。”   “恭候马服君归家。”   “唯!!!!”   群臣猛地起身,朝着赵王大拜。 第两百五十八章 武成君,您来了   赵括离开赵国,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马车缓缓行驶过赵国的田野,赵括看到了那些原本正在耕作的百姓们,诚惶诚恐的朝着这里冲来,但是很快,就有随行的门客弟子上前将他们拦住,这样的事情,非常的频繁,常常有百姓挡在道路的中间,哭着哀求马服君不要离开,而在那些哭声之中,赵括的决心也是在不断的动摇。   这段时日里,赵括总是会凝望着周围的一切,这里的每一座城池,每一座乡邑,他都是知道的,他曾在这浴血奋战,也曾来到这里探查民情。因为百姓阻拦的原因,赵括走的很慢,而跟随在他身后的百姓却越来越多,这些百姓,大多都是早已失去了家人,或者本身就是从韩,魏逃来的庶民。   他们是因为马服君而活下来的,也是因为马服君而来到赵国的,他们也愿意跟着马服君离开。   而更多的百姓,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们没有办法离开自己的家乡,也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一切。大臣们没有再来送别,赵括心里知道,他们这是不想让自己为难。沿路的百姓总是请求马服君能来自己的乡邑里做客,赵括欣然前往,这些赵人既是开心,又是悲痛,深夜里点上篝火,载歌载舞,歌声里满是挽留之情。   赵括没有办法狠下心来驱赶那些阻挡道路的百姓,常常有人会故意的毁掉前方的道路,只是为了让马服君再多逗留,也有人会伸出手来挡在赵括的马车前方,不愿意离开,赵括只能下车,一一向这些人道歉,自己必须要离开了。就算赵括的家人没有被带到秦国,他也是必须要离开的。   因为在这里,他所爱的那些人,会因为他而遭受到危险。   今日有人为了他而谋害赵政,以后就会有人为了他而谋害魏无忌,董成子,甚至是平公..狄,幸...赵括不愿意连累到这些人,他很爱他们。赵人是很可爱的,他们遵守自己的承诺,爱打抱不平,他们最喜欢多管闲事,常常因为他人所遭受的不公而愤怒的跺脚,他们注重友情,他们珍惜友谊。   赵括看着那些一路送别的赵人,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是他第二个故乡。   于是赵括高声唱起了赵歌,高亢且响亮,随行的门客们,弟子们,百姓们,也纷纷高唱了起来,无论是不是赵人,也无论是不是要留在赵国,来到了丹水边界,赵括热情的跟每一位前来送别他的人拥抱....他终于告别了这片土地,当赵括看到了长平的时候,他眼里满是落寞。   赵政最初是很开心的,当赵括告诉他,带着他去见母亲和大母的时候,赵政非常的开心,迫不及待,催促着赵括,在离开马服的时候,平公抱着他,抱了许久,这才松开,几乎决定留下的每个人,都抱了抱可爱的马服子,马服子看起来有些不悦,从他们的怀里挣脱出来。   尤其是当平公抱紧了他的时候,他有些不耐烦的挣扎着。   他开心的跟所有人告别,这才坐在韩非的怀里,慢悠悠的行驶在道路上。   只是过去了三天,赵政就开心哭了起来,他开始想念自己在马服的朋友,他开始想念平公,他开始想念那些爱他的人,韩非不断的劝慰着他,这种离别的伤感,赵政似乎也被波及到了,这些时日里,他总是泪汪汪的,不断的询问韩非,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大母和母亲,什么时候可以带她们回家?   韩非只是笑着,告诉他:很快。   他回过头来,依旧能看到河边那些跪在地面上,嚎啕大哭的赵人,他们哭的声嘶力竭,撕心裂肺,这不只是为了马服君,也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是赵括从深渊之中将他们拉上来,在他们的亲人三年不曾归家,当税赋徭役将他们逼死,当官吏们愤怒的挥动着手中的鞭子。   是赵括站出身来,赵括带着他们的亲人返回了家乡,赵括惩罚了那些奴役百姓的酷吏,赵括减低了他们的税赋徭役,当他们吃饱了饭,陪在家人的身边,享受着太平的时候,他们不会忘记,这是因为谁的缘故。他们所以能快乐的忙碌在耕地里,高声传唱马服君的言行,能傲然的看着他国人,炫耀自己的君子。   可如今,所有的这些,可能都要回到原点。   赵括平静的看着身后。   在自己离开赵国之前,赵王派出的骑士曾拦住了他。   这让赵括的门客们非常的激动,纷纷拿出了宝剑,对准了面前的这些骑士,这些骑士并不是来为难赵括的,他们也不是来训斥赵括的。带头的人是赵布,他带来了赵王的礼物,赵王的书信。在书信里,赵王认真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他告诉赵括:您的旗帜忘了拿。   除却这旗帜,赵王还送来了不少的东西。   在书信里,赵王说:寡人将要用您的制度来治理赵国,不会再加重百姓的赋税,不会再让他们不断的服役...等到您再回到赵王之前,寡人将再也不举办宴席。   赵括轻笑了起来,其实自己在不在赵国,这并不重要,商鞅死了,而他的新法才能继续在秦国推行,如今自己离开了赵国,所以自己的制度才能在赵国得以施行,赵王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制度的好坏,他只是希望变法能在他的掌控下进行。赵括发现,自己离开之后,赵国百姓并不会重新沦入苦海。   这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若是早知道自己离开能让赵人过的更好的生活,那自己早就该离开了。   这个时候,赵括的心里,忽然对后来的一位诗人,杜甫,生出了一种巨大的敬意。因为他想起了杜甫的一首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杜甫坐在残破的房屋内,感慨天下贫苦的读书人什么时候能得到一座能抵御风雨的高楼,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房屋,他就是在残破的房屋内冻死也是开心的。   此刻,赵括居然觉得,自己似乎能理解杜甫的这种心情,若是自己的离开能让赵人拥有一间可以抵御寒冷的高楼,那自己流亡在外,当然也是开心的,若是天下人都能住进这样的房屋内,开开心心的,自己就是背负骂名,活在谩骂之中,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赵括从自己的思索之中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赶到了河对岸。   这里是长平,这里是他的归宿。   在河边,站着密密麻麻的秦国士卒,这些士卒恍若刚刚从泥土里挖出了陶俑,他们就那样笔直的站在河边,形成了整齐的队形,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就连他们的战车,也是如此,骏马都不敢乱动。这还是赵括初次在这样近的距离看到秦国的大军,这样的阵型,很是让人震撼。   很难想象,在几千年前的时代里,居然有这样的军队,数万人犹如一人的军队,赵括的那些宾客们,他的弟子们,以及那些还在渡河的百姓们,此刻都是有些震撼的,韩非惊讶的看着这支军队,双眼逐渐明亮了起来,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老师会说秦国是最有可能一王天下的国家。   难怪秦国总是能击败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军队...   就在士卒们的最中间,则是站着一个老人,老人身披甲胄,威武不凡,颇有些廉颇将军的风范,老人在几个武士的陪同下,快步走到了赵括的身边,还没有等到赵括行礼,他抢先一步,俯身长拜,用熟练的赵语说道:“寡人拜见武成君。”,这一句寡人,赵括身后的众人顿时就惊呆了,他们狐疑的看着前方俯身行礼的老人,这老头....   赵括一愣,连忙上前扶起了他,“秦王年长与我,我不能接受您这样的大礼。”,秦王抬起身,手紧紧的握着赵括的手,根本不愿意松开,眼眶逐渐湿润,他笑着,有些恍惚的说道:“您真的来了..寡人没有想到,寡人真的见到您了...这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   “请您上车...”,秦王拉着赵括就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赵括发现秦王的力气还不小,拉着自己走到了马车的身边,秦王就要扶赵括上车,赵括却是不敢,急忙说道:“请您先上车。”,秦王只是摇着头,脸上满是笑容,赵括无奈的走上了马车,秦王这才跳上了驭者的位置上,却是要亲自为赵括驾车。   赵括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秦王很尊敬自己,可是他没有想到,秦王能做到这个地步。秦王的这个行为,也是引起了众人的震撼,无论是秦国那些来迎接他的大臣,还是跟随赵括前来的众人,此刻都是看着马车的方向,目瞪口呆,秦王鞭打面前的骏马,这才驾车朝着城池赶去。   “武成君啊...寡人终于是见到您了。”   “太好了啊。”   “自从寡人知道您的才能之后,寡人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能与您相见...可惜啊,范叔并没有能等到这一天,不过,他也会很开心的,您不知道,他甚至想要亲自出使赵国,只是为了与您见上一面,可是寡人担心他的安全,没有让他前往...还有武安君,武安君逝世之前,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与您相见。”   “寡人原先也很担忧,寡人已经很老了,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能与您相见。”   秦王唠唠叨叨的说着这些,赵括却一言不发,心里有种莫名的触动。   “您的妻怀有身孕,寡人不敢让她奔波,就让她在这里休息...”,当秦王驾车,带着赵括走出了阵列的时候,士卒们顿时转身,面向秦王的方向,快步跟随,激起了漫天的灰尘,这让狄有些恼怒,抱怨了几句,这才跟着其余人跟在了他们的身后,有秦国的官吏来接待他。   大概是因为马服君的缘故,这些官吏们非常的客气,他们所用的也是赵语,而那些跟随而来的百姓们,官吏们也在想办法,他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百姓跟随武成君前来,不过,这是一件好事。丹水沿岸顿时热闹了起来,而门客和弟子们却急忙跟上了前方的众人。   李斯站在荀子的身边,看起来有些愤怒。   “秦王如此无视了您...这是对您的...”   “哈哈哈,秦王根本就不知道我也赶到了这里,又怎么能说是轻视了我呢?”,荀子倒是不在意,惬意的跟身边的公孙龙介绍着秦国的事情,他曾来过秦国,也知道秦国内的事情,不过秦王方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赵括的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人群里的荀子,公孙龙打量着周围,听着荀子给自己讲述秦国的制度。   荀子很少会夸赞什么,相反,被他骂的反而要多一些,他所夸赞过的人,有赵括,韩非等人,而他夸赞过的制度,却只有秦国的制度,荀子对秦国的制度是有很高的评价的。他认为六国的制度都不如秦国的制度,并且认为秦国的制度是最先进的,是不需要什么改进的。   嗯...秦国如今的制度对儒者并不是很友好,而荀子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语,这就让人不得不赞叹荀子的高大了,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立场而否定对他不利的东西。   当秦王驾车带着赵括来到了城池门口的时候,早有官吏在这里等候着,他们都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跳,秦王上次摆出这样的姿势来,那还是在很多年之前,范雎刚刚来到秦国的时候,秦王朝着他俯身长拜,足足拜了六次,才让这位范雎成为了秦国的应侯,并且付诸全部心血。   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秦王,赵括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车驾很快就来到了城内一处较为奢华的府邸门前,刚刚来到门前,赵括就听到了从里头传出的谩骂声。   “就您也想将我当作长辈来服侍??我若是有您这样的晚辈,早就拔剑自尽了!!”   这是戈的声音。 第两百五十九章 欣喜的秦王   让一位老人来为自己驾车,赵括心里真的是非常的不适。   秦王本来还想要扶持他下车,赵括也不想这样接受一位老者的敬意,先一步下车,将秦王扶持着,也下了马车,秦王看向了府邸,笑着说道:“您的家人就在这里...”,赵括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朝着府邸走了过去,当他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杨端和,杨端和低着头,被戈无情的训斥着。   戈看起来瘦了些,他愤怒的看向了门口,看到走进来的赵括,脸上的恼怒也变成了惊愕,“马服君...您怎么会...”,正在挨骂的杨端和也是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老师,随后却羞愧的低下了头。赵括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您毋恙?”,戈摇了摇头,看着赵括身后的老者,似乎明白了什么,落寞的叹息着。   戈带着赵括走进了内室,而秦王并没有跟着进去,他走出院落,站在大门之外,脸上却满是笑意。从远处,又有一批人来到了这里,这些都是赵括的门客弟子们,他们看向秦王的目光都有些不太尊敬,不过,秦王并不在意这些,他看到一个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的模样....   秦王一愣,这才笑着走上前来。   韩非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秦王,韩非见过韩王,游历魏国的时候也曾参加宴会见过魏王,最后也见了赵王,在他看过的四位君主里,秦王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位,无论是韩王,魏王,赵王,在任何时候,都是穿着最奢华的王服,哪怕是最平易近人的赵王,在看向他人的时候眼里也有一种傲然。   可是秦王不同,他身披甲胄,挺直了身子,看起来强壮有力,若不是自己言语,没有人能看出他君王的身份,大概会认为这是一个老将军。他的眼里也没有君王的傲气,作为暴秦的暴君,六国孩童所听到的故事里的大反派,他看起来过于的和善,他微笑着,哪怕是面对自己和政。   秦王俯下身来,笑眯眯的看着赵政。   小家伙惊讶的看着这位老者,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并不厌恶这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政。”   “哦...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政摇着头,秦王笑着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这才说道:“我是你的曾祖父!”,赵政眼里满是迷茫,惊讶的看着他,秦王这才大笑着站起身来,看着抓住赵政的手的年轻人,问道:“您是韩非?是武成君的弟子?”,韩非轻轻一拜,方才说道:“非,拜见秦王。”   “哎,您不必如此,哈哈哈,寡人很早就在看您所记录的马服君的言行,大多都是您跟马服君的问答...”,秦王跟他聊着天,韩非却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想法,他打断了秦王,说道:“我想要带政进去看看他的母亲...”,秦王点了点头,急忙为他让开了道路,看着韩非走进去,秦王笑得更加开心了。   自从他的武安君,应侯相继离开之后,秦王就有些担心,秦国没有人可以接替他们的位置,武安君的位置倒好,有蒙氏父子,有王龁,王翦,赵摎,杨端和等等,可是范雎的位置,一时间却没有人可以顶替,有蔡泽,可是蔡泽治理国事可以,要让他图谋六国,他就做不到了,比起范雎少了一种进攻性。   而在蔡泽之外,还有一位吕不韦,不过,这位吕不韦是秦王之孙异人的食客,秦王也有自己的打算。   而如今,秦王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正要离开这里,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老人,老人被扶持着,一步一步朝着这里走来,秦王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忽然惊醒,他又看向了那老头,擦了擦双眼,荀子???   秦王急忙走上前,挡在了荀子的面前,他是见过荀子的,毕竟,荀子是来拜访过秦国的...秦王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朝着荀子俯身一拜,荀子也是笑着回拜,秦王这才笑着说道:“寡人不知道荀子也在这里...这是寡人的过错啊。”,荀子摇着头,说道:“我听闻,赵国内出现叛乱,您知道这件事要比赵王还快。今日,我也在这里,您怎么就不知道呢?”   秦王看起来有些苦涩,他说道:“自从范叔逝世之后,寡人所能知道的事情就不多了。”   “您这次再来秦国,一定要看看秦国如今的制度...寡人听闻马服君的建议,早已对秦国进行了革新...与您上次所见的不同,如今的秦国,已经有了更多可以让您惊讶的事物....”   两人就好像是多年不曾相见的朋友一样,笑呵呵的聊着天,李斯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老师跟秦王居然还是朋友,秦王正跟荀子说着话,忽又看到了他身后的展,展他是认识的,当年,展来跟他请辞,想要前往赵国拜见马服君,他派人去护送,荀子转过身来,为秦王介绍道:   “这位展,您是认识的,这位公孙先生,是名家的学者,还有这位郑国,他很擅长水利之事。”,秦王一一跟他们拜见,脸上的笑意更是隐藏不住,没有想到,实在没有想到啊,居然有这么多人跟着武成君前来啊。公孙龙有些不客气的说道:“我听闻,道德这个东西,可以在君子的身上呈现出来,我看您的举动,却看不出什么道德来。”   “您是在说寡人是小人?”,秦王瞬间反应过来,却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寡人继位以来,秦国没有一个百姓饿死,上一年的寒冬,举国只有十二位农夫冻死,寡人严惩了当地的官吏...寡人所知道的:赵国,魏国等国家,年年都有数万人被饿杀,被冻杀。寡人与他们之间,到底谁才是君子,谁才是小人呢?”   “我方才所说的道德,是因为您要挟马服君的家人这个事情上。您通过其他的事情来回答我,我们所说的道德就是两种概念了,在不同的事情上道德也是分成了不同种类。在您派人绑走马服君的家人的事情,这件事本身是没有道德的小人的举动。”   “您说的对,寡人的身边没有马服君,您这样的贤人,故而总是做出小人的举动来,如今贤人聚集在秦国,寡人再要做这样的事情,就会有人劝阻,这是好事啊。”,秦王笑眯眯的回答道。   正当他们在这里聊天的时候,赵括却是见到了母亲。   赵母和艺都在内室,赵母就坐在艺的身边,艺的肚子又大了一些,她挺着肚子,平躺在床榻上...当赵括冲进来的时候,赵母站起身来,冲进了赵括的怀里,赵母哭着说道:“括,是我们害了你,我们连累了你啊。”,赵括抱着母亲,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认真的说道:“母亲,请您不要这样说。”   “是我连累了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赵括劝说了许久,赵母这才平静了下来,艺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并没有开口,赵括又来到了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握住了艺的手,他看到艺额头上的汗珠,又伸出手来为她擦干净,艺羞红了脸,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在赵括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听到了赵政的惊呼。   “大母~~~”   小家伙叫着,冲进了赵母的怀里,赵母抱着他,忍不住的再次哭了起来,小家伙也是大哭,“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赵母紧紧抱着他,艺也是挣扎着,要见赵政,赵母就带着小家伙来到艺的面前,赵政看着面前的母亲,哭的更加大声了,赵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安慰谁。   毕竟,要哄的人实在是太多。   三个人都哭了起来,抱在一起,不过,还没有等到赵括准备开口哄她们,她们又很快就平静下来,小家伙坐在她们中间,得意的说自己从韩非那里学到了什么新的知识,还用三种语言来念了一首诗,他又讲述起自己是多么的乖巧,没有让父亲生气,赵括坐在远处,看着她们三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将自己完全排斥在外。   赵括走出了内室,在院落里,狄,韩非,赵傅,王樊,幸,李鱼,明等人正在跟戈聊着天,他们围聚在戈的身边,听着戈讲述这些时日里的情况,赵括正在听着,忽然看到狄冲了出去,一脚踹在了远处的杨端和的腹部,杨端和惨叫着飞了出去,倒在地面上,狄再次冲了上去,门客们急忙拉住他。   狄看起来非常暴躁,他愤怒的骂道:“叛徒!奸贼!!”,四五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勉强将他拖住。   杨端和倒在地面上,痛苦的卷缩成了一团。   还是韩非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杨端和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泪水,他看着赵括,低声说道:“老师,对不起。”   赵括并没有回话,也没有去看他。他只是朝狄摇了摇头,狄这才甩开了那些抓住他的众人,愤恨的朝着杨端和吐口水,戈看向了赵括,看起来有些沮丧,他说道:“是我没有能保护好她们,让她们被秦人抓住,您才会被迫前来这里...我...”,狄冷笑着,说道:“若是我在,我一定能杀了那些秦人。”   还是李鱼开口说道:“诸君都不要再这样说,这里是秦国...何况,若不是赵王想要谋害家主的亲人,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就算秦国没有将她们带到这里,家主也是一定会离开赵国的...继续待在赵国,只会让家主不断的遭受到各种迫害,我想,家主也是不想让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唉...我跟秦人打了一辈子的仗,没有想到,最后却是来到了秦国。”,赵傅摇着头,说实话,他是真心不想要来这里的,可是他身为赵括的门客,又不想要背弃家主...幸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是赵国的贼寇,对赵国并没有好感,至于狄,他是个胡人,赵国和秦国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区别。   赵括的心里当然也是有些纠结,正听着门客们聊天,就有秦吏走了进来,原来是为他们送来饭菜,戈又给赵括说起了这些时日里所发生的事情。他说,这些秦人对自己还都很尊敬。自己最初不肯吃饭,是杨端和来劝说自己,说自己若是先死了,就没有人可以保护艺和赵母了。   而赵母在发现秦人的用意之后,也是想过要自杀,她不想成为别人威胁赵括的砝码,不过,嬴异人赶来这里,劝说赵母,马服君之妻怀有身孕,您怎么能抛弃她们母子呢?若是您发生了不测,谁可以来照顾她们呢?难道要让她们也跟随您离开吗?赵王想要谋害马服君,这样的君主,值得让马服君牺牲掉自己的家人吗?   嬴异人又答应赵母,马服君可以来接走她们,若是马服君想要离开,没有人会阻挡他。   赵母这才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戈对嬴异人就很不客气,总是痛骂,最后还骂走了他。   赵括跟门客们吃着饭,众人都没有言语,秦国的饭菜,跟赵国的饭菜还是有些区别的。他们听着门外那些与赵国不同的声调,眼里满是黯然,赵括也是如此,这一刻,他是那样的怀念自己的家,怀念自己的乡人,朋友。   .....   赵国邯郸。   平阳君的院落里,空荡荡的,狂风吹起了地面上的落叶,让这里显得更是萧瑟。   赵布就坐在这院落里,他的面前摆着木案,案上是肉,还有酒。   赵布将短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一手抓着肉,一手拿着酒,惬意的享用了起来,当他吃饱了肚子之后,他这才平静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前方,他看起来有些颓废。他所敬爱的父亲,已经被处死了,他并没有能阻止,因为他的父亲犯了谋害马服君的罪名,走在道路上,处处都有人在谩骂着赵豹,用最恶毒的言语来诅咒他的魂灵。   而他最仰慕的马服君,此时也离开了赵国,他还是没有能阻止。   因为他要服从父亲和赵王的命令,他明明知道父亲的谋划,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还带着士卒,去各地强行的镇压百姓,杀死了很多人。   到最后,他什么也没能保下来,什么都没有做到....一无所有。   他落寞的拔出了手中的短剑,双手持剑,将剑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对不起。” 第两百六十章 呼吸声与欢笑声   赵括陪伴着自己的家人,在长平度过了一段时日。   秦王并没有派人来打扰他,而赵括的弟子门客,也都被安排在了周围的院落里,每日的饭菜也是非常的丰盛。就这样过去了七八天,秦王方才带着人再次前来拜访。   这一次,秦王并没有带多少的士卒,只是带上了一个年轻人,还有两位文士,赵括认识那位年轻人,正是赵政的亲生父亲,嬴异人,而那两位文士里的一位年长者,正是吕不韦。赵异人看起来有些激动,刚走进了院落,他便急忙朝着赵括俯身行礼,赵括无奈的将他扶起来。   “多谢您帮我照顾妻子..我听闻您将政当作自己的儿子来对待,我很感谢您的恩德。”,他说着,便要再次行礼,赵括无奈的将他扶起来,在这个时候,赵异人方才看到了在院落内来回奔跑着的小家伙,小家伙根本不怕生人,正骑着他的玩具战车,挥舞着手里的木剑,在院落里跑来跑去的。   “他就是...”,赵异人有些激动的说着,赵括点了点头。   赵异人这才走到了小家伙的面前,赵政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赵异人看着这熟悉的面孔,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眼眶泛红,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笑着问道:“你在做什么啊?”,赵政看着面前这奇怪的人,心里非常的困惑,自从离开了马服,来到这个地方,他遇到的怪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他有些不悦的问道:“我在玩,您看不出来吗?”   赵异人笑了起来,他点着头,说道:“好啊,玩就好啊,你知道吗,我是你的父亲...”   “呵,我还是你的大父呢!”   赵异人一愣,方才看向了远处的赵括,希望赵括能说些什么,赵括却也是有些迟疑,他看着赵政,沉默了下来,秦王哈哈大笑,拉着赵括的手,说道:“寡人忘了给您说,这位是秦国相蔡泽...”,他介绍起身边的人来,蔡泽与赵括拜见之后,便开口说道:“我先前在赵国,想要去拜访您,听闻您在挖掘渠道...数次都没有能见到您...”   赵异人呆愣的看着他们聊着天,又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他有些惊讶的问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马服君没有告诉你?”,赵政非常的生气,他认真的说道:“我是马服子!我的父亲是马服君!我因为您是我父亲的朋友而尊敬您,这可不是怕您,若是您再胡言乱语,我就让狄公来揍您!”   “原来他真的没有说啊...”,赵异人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说,他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快乐的男孩,方才释然,他还年幼,就是不知道真相又怎么样呢?等他年长一些,他就知道了,反正他在这里过的很快乐,这就足够了。赵异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换了个方式,问道:“你很喜欢战车?”   “是啊,我很喜欢战车,可是我太小了,够不到战车,这是杜公给我做得...可是他离开了马服,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狄公说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还看到他哭了,可是他不让我给别人说...戈公给我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为杜公复仇...”   “哦?”,赵异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着头,说道:“等你长大了,的确是可以为他复仇...你想要一架真正的战车吗?”   “想啊!”   “我可以送给你一架。”   “那我需要为您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那还是算了,父亲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付出而得到的收获,往往是要付出更大代价的。”   赵异人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小家伙,他又问道:“你认字吗?”,赵政有些不屑的看着他,傲然的说道:“当然,除却楚国的字,我都能写出自己的名字来,楚国的话和文字太难学了,我每次学不好,老师就打我...我很讨厌楚国的话和文字...”   “哈哈哈,我也是,我也是啊。”   “你的老师是谁?马服君吗?”   “我的老师很多...最初是韩师兄当我的老师,教我认字,父亲教我数学,天文,地理...哦,狄公教我刺剑,给我讲故事,戈公不教我,他喜欢带我去玩,还有李公,他教我诗,可是我学不会...最近又来了一位荀公,他说话也很有意思的,还有公孙公,还有邹公...还有展公...魏公...我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去问他们..可是我不喜欢魏公,他身上很臭的。”   “嘶...”,赵异人又吸了一口冷气,瞪圆了双眼。   “你不觉得累嘛?”   “不累啊,马服很好玩的,有一群叫墨者的,他们能做出很多好玩的东西呢,我很喜欢跟他们玩,马服有个大学室,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人...狄公还教我角抵,我在马服能摔嬴很多比我大的孩子,他们可没有让着我!”   父子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甚至都没有注意秦王和赵括已经离开了院落。   秦王拉着赵括的手,走出府邸的时候,正好看到荀子,公孙龙,郑国,韩非四个人正在聊着天,展有事回去了,这里就剩下了他们几个人,赵括与众人拜见,吕不韦完全不敢言语,站在最后头,低着头,蔡泽还好,蔡泽很热情的跟这些人聊着秦国的事情,秦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请各位来看看秦国的国情。   赵括本以为秦王是要带着自己去参观秦国的官府,或者去看官吏行政。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秦王只是带他在城内随意乱逛,他们甚至都没有乘坐马车,只是弄了两架牛车,一架是韩非来驾车,坐着秦王,荀子,赵括,公孙龙,而另外一辆则是李斯来赶车,坐着郑国,蔡泽,吕不韦等人。   两架牛车一前一后的行驶在道路上,慢悠悠的。   秦王便讲述了起来,“这里是秦国新获得的土地,在多年之前,这里是属于韩国的。”,他看了一眼韩非,发现韩非并没有恼怒,这才继续说道:“在那个时候,上党的耕地很少,上党的太守冯亭,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可是他在治政方面的能力,却不是很好...”   赵括认真的看着周围,他发现了这里与赵国的不同之处。   他曾来过长平,也知道长平城是什么模样的。   如今的长平,道路宽敞而又干净,这是跟其他国家完全不同的地方,道路两旁的民居也是非常的整齐,常常能看到百姓们忙碌的从街道上经过,秦王笑着说道:“整个上党的路都经过了数次的翻修,连接着周围。武成君曾说:保持干净是可以避免疾病的。故而寡人下令,各地要保持城池内的整洁。”   “不许随地便溺,不许倾倒垃圾。”   “寡人在各地设立了溷蕃,解决城池内的脏乱问题,又令大臣在城内修建排水设施,来排出城内的污水...”   赵括瞪大了双眼,而公孙龙却笑眯眯的说道:“为了实现这些,秦国的徭役肯定也不少吧?”   “哈哈哈,秦国的徭役,是不会逼死百姓的,所有负责修建的服役的罪犯...”,秦王认真的说着,他又说道:“可惜,原先的太守王稽,也是个无能的人,他甚至还想要投效赵国...”,他摇着头,继续讲解了起来。道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在经过一些街道的时候,有官吏来阻挡,盘问他们的身份。   当他们出城的时候,也要做记录,赵括看到他们堆积的厚厚的竹简,详细的注明了出城人的身份,目的等内容。在城外,耕地是非常多的,处处都能看到百姓们正在劳作,有官吏陪同在一旁,这些官吏们也不来拜见这些“贵人”,秦王告诉赵括,这些官吏们如果拿不出像样的政绩,是要被问责的,所以他们做事非常的认真。   当秦王叫来这里的官吏,跟他询问耕地的情况的时候,官吏先询问了他的身份,当得知秦王的身份之后,官吏们也都很激动,纷纷行礼拜见,这才拿出了竹简,竹简上详细的记载了耕地的数量,生产,每年的收成,从耕牛的分配,到农具的更换,没有什么是漏掉的。   赵括发现他们甚至在用阿拉伯数字,他惊讶的看向了秦王,秦王笑着说道:“因为您的这种数字非常的方便,故而寡人在秦国推广了您的这种数字...这对秦国的帮助很大,因为要记录,要验算的东西非常的多...这位就是武成君!”,当秦王指着赵括,对官吏们开口的时候,官吏们瞪大了双眼。   那种激动,不亚于见到秦王时的那种激动。   赵括对秦国的理解又加深了一些,秦国又一种到骨子里的严谨,这可能跟商鞅是有关系的,赵括觉得商鞅可能有强迫症,从整齐对称的建筑风格上来说,可能秦人大多都有强迫症,他们走起路来都要形成阵列,耕地也是整齐的,计算到了最极致,做事非常的谨慎,没有一点松懈的地方。   他们有成文的详细律法,刑法,诉讼法,民法...官吏制度非常的明确,可以这么说,诸国的官吏简陋到令人发指,秦国的官吏却是详细到令人发指,光是一个乡的官吏体系,就已经有了后来的模样,可以说,这套体系一直运用了千年,郡县这体系就更加不用说了。   秦国的百姓过的并不开心,因为秦国的律法苛刻,而且他们没有娱乐活动,也没有那个时间,秦国的一切都是耕作与战争,其余的一切都要为战争而服务,从官吏们到匠人,没有例外。可是,秦国的百姓活得很安全,在秦律没有被严重破坏的基础上,没有人可以随意夺走百姓的生命。   别说是寻常的官吏,就是王孙公子,也是不行的,像长安君那样的人,若是活在秦国,早就因为杀人罪送去修长城了。百姓们被官吏抓捕的时候,甚至可以申诉,表达自己对判决的不公,这种申诉一直可以告到秦王那里...这让赵括感到很惊恐,中国没有法治精神??别开玩笑了。   所有的秦人都在按着律法的规定来办事,没有人可以违背,官吏不能随意的提高税收,所有人被要求只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许多做,哪怕是好事...并且,在秦国,没有见义勇为是犯法的,可是多管闲事也是犯法的,例如您邻居遭受了灾难,您去帮助他,为他提供帮助,这就是律法所不允许的。   如果您在道路上遇到贼寇杀人,您没有去帮忙,这也是犯法的。   如果有百姓遭受灾难,例如耕地被动物破坏,他可以向当地官府申诉,官府会按着他守灾情况给与补助,但是其他人不许给与帮助。   因为军功制的存在,战争和农耕成为了升级爵位最好的道路,首先就是在战场上,杀死敌人,就能改变自己的爵位,提升自己所得到的待遇,另外就是耕作,纺织,通过卖力的耕耘,增加了粮食产出,增加了布帛的产出,那农夫也是可以得到爵位。爵位的提升代表着一切,土地,家臣,荣誉,地位。   这就使得秦人上下一心,都在为了爵位而奋斗。   匠人们不断的制作出更优秀的工具,农夫们卖力的耕作,士卒们勇敢的打仗。   商鞅在秦国设立了一个游戏服务器,设立了二十个等级,所有的玩家都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打怪升级,过上更好的生活...赵括不得不感慨:商鞅的才能,真的是无与伦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军功制提供了一个通往上层阶级的道路,在其他国家,底层的百姓永远都会在底层,没有机会能提高自己的地位。   除非是忽然被君王看重,一飞冲天。   而在秦国,所有人都有一条道路,可以让自己往上爬。这让秦国多了很多优秀的人才。   秦国的强大,不是因为他的将军和士卒,而是因为他的制度,早就超越了各国。   赵括就跟在秦王的身边,观看了各地的情况,从农耕,到水利,到道路建设,经济制度,还有官吏,那些板着脸,认真的履行秦国律法的官吏,从冠冕上,就能看出这些人各自的爵位等级,赵括看的眼花缭乱,也分辨不出他们具体的爵位。秦王戴着的头冠,似乎也是高等级的,因为官吏们都是先俯身拜见,再来询问他的身份。   在这里,见不到那些闲散的游侠,看不到背着农具高歌的农夫,也看不到带着货物沿路叫卖的小商贾,没有人停下来欣赏景色。   这里得人都在过着快节奏的生活,来回奔波,行色匆匆,板着脸,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一张欢乐的面孔,也听不到任何的笑声。   “您觉得秦国怎么样呢?”   “很强大,只是听不到笑声。”   “在如今,能听到呼吸声就很难得,欢笑声就更是奢望了...您说呢?” 第两百六十一章 我一定要让他后悔   武安城,是邯郸的北面门户,是邯郸的重要屏障,自从秦人将进攻的方向放在了武安城与葛孽之后,赵国便对这两个城池格外的用心,先是修建了高大的城墙,随后又迁徙了一批民众,加强了对这里百姓的操练...而在此时,武安城却是已经开始了戒备,廉颇将军率领两万人的军队赶到了这里。   廉颇将军看起来有些暴躁。   他在进城之后,即刻与当地部队会合,部署了一道防线,随后便进了城守府,这里成为了廉颇将军暂时的大营。而他在墙壁上挂上了舆图,认真的分析着敌人的可能进攻的路线,廉颇正在看着,有斥候走进了营内,拜见了他,方才说道:“武安君已经离武安城不到四十里...看不出具体数量,只知道他麾下骑兵非常多,我们有二十多位斥候被他俘虏。”   廉颇皱着眉头,神情更加的肃穆。   从前,他在这里抵御秦国的武安君,没有想到,如今,他还要在这里抵御赵国的武安君...李牧,反了。   当听闻李牧,司马尚率领边塞骑士杀向邯郸的消息的时候,邯郸是非常震惊的。李牧在云中郡,司马尚在雁门郡,田约在代郡,廉颇在邯郸郡,李牧与司马尚加起来,那就是赵国一半的兵力,虽然这两个地方要荒凉,人烟稀少,可是这里的士卒长期与塞外的胡人作战,李牧最近还操练出了十万的精锐...   这就使得邯郸朝野震动,急忙派遣廉颇前往抵御敌人。   廉颇听到斥候带来的消息,认真的思索了起来,手轻叩着面前的木案,过了许久,廉颇这才回过神来,他开口说道:“给我准备一架战车。”,斥候急忙点着头,离开了。   过了片刻,廉颇坐上了戎车,这才下令,出城迎敌。   将士们非常的惊惧,急忙劝阻。因为廉颇是要孤身前往,并不携带任何的将士,这让跟随他出战的将领们都非常的恐惧,若是李牧趁机杀死了廉颇,那他们该如何继续抵御李牧呢?城内不过四五万的士卒,李牧和司马尚的兵力加起来,大概是能聚集出十五万的精锐,廉颇看起来却不是很在意。   “若是我死了,二三子就坚守武安城,等候田约的援军,李牧麾下大多都是骑兵,想要攻城拔寨,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廉颇吩咐着,这才坐在戎车上,冲出了城池。士卒们站在城墙上,看着戎车朝着北方飞驰而去,将领们则是继续加固城防。   廉颇坐在戎车上,一旁的武士打出了信平君的旗帜,戎车飞驰之下,信平君的旗帜随风飘扬,不断的发出阵阵响声,廉颇将军的驭者,神色肃穆,脸上也并没有什么畏惧....远处逐渐出现了灰尘所组成的浓雾,以及那清澈的马蹄声,廉颇站起身来,戎车也停了下来。   从那浓雾之中,走出了一列列的骑士们,这些骑士们骑乘着骏马,漫山遍野,几乎廉颇所能看到的所有方向上,都有骑士们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赶来,这些骑士并没有冲锋,只是让骏马踩着小步,缓缓前进,他们打出了武成君,马服君的旗帜,巨大的旗帜同样在不断的飞舞飘扬。   廉颇认真的看着这些骑士,他们排列的非常整齐,骏马并肩而行,看不到战车,也看不到粮食,更是看不到步卒,这些人显然也是发现了廉颇,可是这并没有能让他们减慢速度,甚至有不少骑士以及将弓箭对准了廉颇,两边的骑士继续前进,就斜视着廉颇,包围了他左右的两个方向,而在他正前方的骑士们,则是停了下来。   “唰~~”,所有的骑士们都拉开了弓,对准了廉颇的方向。   只要他们松开手,廉颇就会死在这里,死的相当难看。   可是廉颇的脸上并没有畏惧,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不远处,就在他的正前方,有两个并肩而行的年轻人,也是在凝视着他,那两人,一个是司马尚,另外一个则是李牧,两人都是穿着戎装,司马尚的脸色非难的难看,咬着牙,看向廉颇的眼神里甚至还有凶光,李牧就要显得冷静了一些。   李牧伸出手来,挥了挥。   顿时,周围那些骑士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没有再对准廉颇。李牧这才纵马,冲向了廉颇,司马尚也急忙跟上,两个人一路飞驰,冲到了戎车的面前。司马尚勒马,高声怒吼道:“您是来下战书的吗?!”,廉颇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眼里是一股说不出的黯然,司马尚是他提拔出来的,一直跟随着他的,被他当作继承者来培养的。   而如今,司马尚将自己的短剑对准了廉颇。   廉颇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司马尚,司马尚与他对视了片刻,便有些不忍心的放下了手中的短剑,他侧过头,说道:“我们是来向赵丹复仇的,请您不要阻拦我们。”,廉颇这才看向了李牧,这一看,廉颇心里便有些惊讶,在他心里,李牧还是当初那个哭着吵着要回家见父亲的鲁莽少年。   可是如今,李牧就好像是变了个人。   他浑身都遍布着伤痕,就是脸上,也是各种交错的伤口,触目惊心,他的眼神非常的深邃,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他朝着廉颇低头行礼,这才平静的询问道:“我想知道,马服君在哪里?”   “马服君已经离开了赵国,他此刻正在秦国。秦王绑走了他的家人,迫使他赶往秦国。”   “可是...我所知道的事情不是这样。我听闻,是赵丹要谋害马服君的家人,马服君这才无奈的离开了赵国,赶往秦国。”,李牧认真的说着,缓缓从腰间拔出了短剑,他说道:“我曾向马服君立誓,我将一生跟随他作战,绝对不会死在他的身后。我不在邯郸,使得小人谋害他,让他遭受了这样的灾厄。一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那您想要怎么做呢?”   “我要杀死赵丹,将马服君迎回来。”   “那秦王若是不愿意放走他呢?”   “那我就再杀死秦王。”   “哈哈哈~~”,廉颇放声大笑,他看着面前的李牧,有些傲然的说道:“您怎么会觉得,您能完成这些事情呢?”   李牧没有说话,他看向了周围,那一刻,畏惧在周围的骑士们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怒吼道:“杀!!!”,这喊杀声,响彻天际,骏马也随即嘶鸣起来,廉颇的驭者,此刻也是有些动容,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惧。廉颇看着他们,眯着双眼,说道:“您想要用赵人来杀死更多的赵人啊。”   “您觉得,这是马服君愿意看到的?”   廉颇询问道。   李牧并没有回答。   廉颇继续说道:“上君的确是做错了,我比您还要愤怒,我对马服君的尊敬,也并不比您要少,可是,马服君为什么要离开赵国呢?若是他想要复仇,还需要您来帮助他吗?他一声令下,邯郸的将士全部都会听从他的命令,杀进王宫去。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内乱,不愿意看到更多人为他而死去。”   “您知道吗?当我知道上君谋害马服君的时候,我也很想要杀掉他,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是赵人,赵国遭受了很大的灾难,最大的灾难就是马服君的离开。在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做的是保护赵国的百姓,让他们能活下来,而不是互相残杀,让他们承受更大的灾难。”   “马服君一直都很爱他们。”   “我也是。”   “我不允许您为了复仇而使得赵国内乱,这里是我的家,我将用性命来保护这里,若是您执意复仇....我就在这里,请您杀掉我,再血洗邯郸,看看马服君是否会为您的事情而欢呼。”   李牧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出了那张忧郁的脸,他心里纠结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着,李牧摇着头,脸色铁青,他认真的说道:“当初,燕国以十万大军进攻赵国...赵国的精锐都在上党,百姓们无比的绝望,是马服君,带着几千人的老弱,击溃了燕人,斩杀了栗腹....”   “白起以秦国的精锐进攻赵国,赵国没有人可以阻挡他,是马服君...抱着必死的信念,死战不退,击退了白起的进攻....”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不仅得不到尊重,却要被迫离开自己的故土...”,李牧摇着头,他看着廉颇,认真的询问道:“若是有下一个白起再来攻打赵国,您说谁可以抵御他呢?”   “您可以。”,廉颇看着周围的骑士们。   李牧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不,我跟马服君去拜见乐毅将军的时候,乐毅将军曾告诉我们,千万不要打太多的胜仗,那时我还不明白乐毅将军的言语...如今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啊,的确,是不能打太多的胜仗,做个郑安平那样的小人,不比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要好得多吗?”   廉颇皱着眉头,没有说话,郑安平的事情,也的确是让廉颇最为介意的事情。   李牧长叹了一声,看向了远处的武安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旁的司马尚却暴躁的说道:“我们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跟廉颇将军谈论这些!我要去邯郸,问问我们的上君,马服君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廉颇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尚,您不要如此的急躁...我看出来了,您们也不过是带了一万多的骑士而已,也没有携带粮草。”   “这一万多人,想要攻破邯郸,那是不可能的。”   “呵呵,这只是先锋部队,在雁门和云中,还有十几万大军可以调动。”   廉颇没有再说话,看着李牧,认真的说道:“回去吧,不要惹事,赵国的安定,比什么都要重要...赵人经历的苦难足够多了,不要再给他们带来灾祸,您的职责,是保护这些人,不是杀死他们。您可以厌恶上君,但是,这里是您的家,您不能因为自己的怨恨而毁掉自己的家乡。”   李牧闭着双眼,沉默了许久。   “马服君肯定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   李牧看向了一旁的司马尚,他说道:“您带着他们回去吧。”   “那您呢?”   “我要去邯郸。”   “那就让我在这里坚守...”   “不,您回去吧。廉颇将军说的对,马服君是不会希望我们这么做的。”   ............   当李牧跟随廉颇,来到了邯郸城外的时候,赵王正站在城外,等待着他们。当他看到了远处的李牧之后,赵王即刻走上前,廉颇翻身下马,李牧却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要下马的想法,赵王走到了李牧的面前,脸上没有恼怒,他认真的朝着李牧俯身行礼。   “寡人误信了小人的谣言,请您宽恕。”   “寡人再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寡人将要继续施行马服君的变法,让赵国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让马服君的理念在赵国得以持续,这是马服君所期待的,也是赵人所想要的,寡人想要拜您为假相,由您来负责这些事情...”,赵王表现得非常卑微,很是诚恳的向李牧认错。   李牧看向了远处,他看到了远方那些耕地,那些在耕地上忙碌着的百姓们,那些百姓们低着头,麻木的走在田野之中,对这里的盛况,视若不见,在当初,他们都是围聚在周围,热情的欢呼着...   李牧终于下了马,他看着面前的赵王。   “我愿意担任假相,可这不是为了您,这是为了赵国,是为了马服君。”,李牧认真的说道。   群臣面色大变,赵王却格外的平静,他笑着说道:“寡人知道了,请您帮助寡人,等待马服君回来的那一天。”,赵王领着李牧,朝着城内走去,群臣跟随在他们的身后,一言不发。   在大风之中,一个穿着厚裘衣的孩童有些恼怒得看着李牧跟随赵王离开,对身边的玩伴说道:“这个李牧居然敢这样对待父亲...我一定要让他后悔...” 第两百六十二章 弱小就是最大的错   内室里,传出了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赵括就站在院落里,来回的踱步,神色慌忙,心里忐忑不安。他非常的害怕,艺会出什么事情,在如今,生育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因为有不少的女性,都会在生育时死去,落后的医学,加上一些愚蠢的思想,例如赵人就认为妇女生产的时候,需要将火把插在周围,这是为了驱散阴冷...结果有不少妇女在生育之中被烫伤。   除却赵国,在其他地方,还有更加令人困惑的做法,有些时候甚至是非常残忍的,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就是请巫前来跳舞祈福...完全没有医治的办法。   当然,在这个时代也出现了妇科医生,只是这些刚刚从巫的群体里走出的医生,水平也算不上太高,扁鹊这样的人还是不多的,哪怕是如今的医家,医学水平也不算太发达。好在赵括这次赶来秦国,也有不少的医家跟随而来...可赵括还是很担心,听着艺那一声声的惨叫,赵括心如刀绞,坐立不安。   艺实在是太过瘦弱,她的身体也不算太好。   赵括就这样等待了两个多时辰,艺的叫声也是越来越低沉,这让赵括更加的担心,赵母正在里头陪伴着艺,而赵政已经被戈接走,院落里只有韩非在陪伴着赵括,韩非没有娶妻,也不能理解赵括的心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赵括,只是跟在赵括的身后,跟着他来回的徘徊。   越是没有消息,赵括心里便越是紧张,心里的那种惊惧,更是让他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就在这煎熬之中,忽然有婢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婢笑着大叫道:“恭贺武成君,庆贺武成君....您又有了一位马服子。”,那一刻,赵括愣住了,忽然,他笑了起来,就要朝着内室走去,婢急忙拦住他。   “请您再等一会。”   “艺呢?她怎么样?”   “夫人很好。”   赵括这才安心,他大笑着,看着一旁的韩非,说道:“我有儿子了。”,韩非急忙庆贺,赵括便在这里等着,又等了许久,方才有婢出来,让赵括进来,赵括走进了内室,便看到了刚刚被洗干净的小家伙,赵母抱着小家伙,脸上满是笑容,小家伙浑身皱巴巴的,眼也睁不开,只是在赵母的怀里躺着,湿漉漉的。   赵括大笑着,就要从她怀里接过孩子。   “去看看艺,你刚从外面进来,等会再抱吧。”,赵母毫不留情的赶走了赵括,赵括又急忙来到了艺的身边,艺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喘着气,赵括坐在她的身边,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这才笑着叫道:“艺...”,艺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一旁的赵括,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容。   “哈哈哈,我又有了一个儿子。”   赵括咧嘴笑着,看起来就像个大孩子,艺也是笑了笑,随后脸上又闪过一丝痛苦,赵括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帮着她小心翼翼的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这才说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在外面,我很害怕...”   赵母抱着小家伙,给韩非看了看。   赵母说这孩子长得很像赵括,可是韩非却看不出他哪里像赵括,皱巴巴的小不点,比当初的赵政还要小。很快,门客们,弟子们都听闻了这件事,马服君有了第二个儿子,在狄知道了这件事后,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了。这些时日里,狄一直在外转悠,让他感到烦恼的是,秦国并没有闲汉。   没有人愿意听他说那些事情,他们都没有时间。   他结交不到什么朋友。   而且,他的雅言说的也不好,秦语更是不用提,具说,他如今正在跟韩非学习雅言和秦语。戈对此表示出了很大的赞同,因为狄学会雅言之后,他就不会再来烦自己,这意味着又有几百万人可以听他啰嗦。赵括一直陪伴在孩子和艺的身边,艺还是没有能下床榻,孩子也很瘦弱,好在有赵母照顾他。   赵政也终于有了弟弟,这让他非常的开心,他看到赵母怀里的小家伙的时候,还想要抱抱他,可是赵母不许,赵政便大哭了起来。他总是询问赵母,这弟弟是从哪里来的?母亲的肚子里为什么会藏着弟弟?他看起来有很多的困惑,他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去看弟弟,他是想看看弟弟有没有长大,能不能陪自己去玩。   赵括原先非常的忙碌,都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如今更是思索了起来,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想来想去,他最后选择了一个康字,作为自己儿子的名字,赵康。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健健康康的长大,同时也希望他的儿子在将来能让百姓们过上安乐的生活。赵母本来是想要让赵括去请教荀子,让他们帮忙取个名字的。   可是赵括有了自己的想法,又非常的倔强,赵母无奈,只要答应了他。   公元前253年九月,赵括的次子赵康出生。赵康跟兄长不同,他很安静,很少哭闹,平日里都是呼呼大睡,不理会别的,哪怕是院落里大声的喧哗,也根本吵不醒他。赵括很喜欢这个小家伙,总是变着法子去逗弄他。而秦王得知这件事,也是送来了礼物,其余大臣,也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赵括开心的笑着,前些时日里的所有阴霾,似乎都被这个新生的生命所清除干净,留给了众人一片欢笑声。   ......   此刻,龙阳君却是来到了卫国。   卫国君主叫做子南公期,子南公期并不年轻,今年是他执政的第三十年。龙阳君在离开赵国之后,便来到了卫国,拜见这位卫君,卫国因为弱小,卫国的君主不敢称公,只能称君,故而,卫君的地位跟龙阳君,其实是同样的,甚至,龙阳君的地位可能还要更高一些。   卫国在经历了多次的政变之后,魏国扶持子南氏来担任国君的位置,从此,卫国便跟随魏国,与魏国越来越亲近。龙阳君在卫国,受到了很大的礼遇,子南公期亲自出城来迎接他,与他同乘马车,走进了王宫。龙阳君微笑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由得点着头,子南公期笑呵呵的看着街道上的百姓,笑着跟他们行礼。   子南公期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他没有称霸的雄心壮志,也没有振兴国家的能力,可是他待人温和,对卫国百姓也是很不错,他常常跟着卫国的百姓们一同耕作,国家虽小,可是生活在这里的百姓,生活的都很不错,卫君不向他们征收很高的税赋,也不会让他们服徭役,因此卫国的富裕人家是很多的。   卫君将龙阳君迎接到王宫里,他设下了宴席,宴席也是非常的简单,卫君只能是笑着跟龙阳君道歉,他说道:“卫国并不富裕,请您不要怪罪...”,龙阳君摇着头,笑着说道:“您亲自出城来迎接,我又怎么可能怪罪您呢?”,卫君又向龙阳君敬酒,气氛很是不错。   龙阳君这才开口说道:“您可以放心了,我已经赶往赵国,让赵人不敢再继续进攻卫国。”   “非常感谢您的恩德。”   “您不用谢我,您应该要想想,卫国接下来怎么办。我知道卫国的疆域很少,也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士卒,若是以后还有秦国,赵国来进攻卫国,您该怎么办呢?”,卫君苦笑着,摇着头说道:“我还能怎么办呢?卫国并不能成为任何国家的敌人,无论是谁,我都不敢得罪...”   “其实,卫国可以跟魏国合并,这样一来,魏国就能保护这里的百姓...”   “唉,请您见谅,卫国只有一两座城池,只有几万百姓,没有士卒...我的食邑甚至没有您的多...我听闻,灭亡一个国家,也要给他留下可以祭祀的地方,如今的卫国,只够卫人来祭祀先祖的,卫国绝对不会跟任何人为敌,但是也不能失去这最后的城池,我的先祖就葬在这里,卫人的先祖葬在这里,请给我们留下一些可以祭祀他们的地方吧。”   “卫国还会向从前那样,给魏国缴纳赋税,听候魏国的命令...”   子南公期起身,朝着龙阳君俯身大拜,说道:“卫人就剩下这些故土了...也没有实力来抵御任何敌人,我的百姓们分散在各个地方,有些时候会回来祭拜先祖,我不希望他们回家的时候,发现家已经没有了...请您宽恕...”,卫君卑微的哀求着,不断的朝着龙阳君俯身大拜。   “您不必如此,不过,您还是要跟着我前往魏国,答谢魏王的恩德。”   “好。”,卫君点着头,笑着说道:“应当如此。”   ........   当卫君的车驾刚刚来到了魏国的时候,便有数百个士卒冲了过来,直接抓住了卫君的那些随行者,他们是带着礼物来拜见魏王的,而年迈的卫君,也是从马车上被拖拽下来,士卒们给了他一拳,卫君便躺在了地面上,卫君茫然的看着龙阳君,问道:“这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龙阳君长叹了一声,方才看着那个士卒,严厉的说道:“不许对卫君无礼!”   士卒这才松开了他,卫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捡起了地面上的拐杖,方才看向了龙阳君,眼里满是困惑,满是不解,龙阳君挥了挥手,没有说话,便有士卒押着他们,朝着大梁的方向走去。龙阳君抢先一步返回了大梁,丢下了这些人,卫人被一路驱赶着前进,可怜的卫君不断的徒步赶路,又不能休息,双脚也流出血来,一步一个血脚印。   可是,他没有哀求,也没有呻吟,更没有抱怨,他只是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着。   而那些走在他身后的卫人,他们看着面前的这些血色的脚印,他们的脸渐渐变得赤红,他们的神情,渐渐变得狰狞。   终于,随行的卫人疯狂了,他们朝着身边的魏人发动了攻击,徒手袭击这些带着兵器的士卒,双方厮杀在一起,卫君转过身来,看着这一幕,瞪大了双眼,他只是大声的叫道:“不要动手!不要!不要动手!”   可是,他并没有能拦下那些卫人,魏人拿出了弓弩,卫人一个一个被射杀在他的面前,卫君急忙挡在了那些卫人的面前,朝着魏国士卒俯身行礼,请求得到他们的宽恕,不要伤害自己身后的随从,可是,士卒们还是射死了所有跟随他前来的卫人,可见,魏人射术还是非常了得的。   他们的羽箭从卫君的头顶飞过,精准的杀死了他身后的随行,卫人倒在血泊里,那些送给魏王的礼物也掉落在血泞之中。   子南公期嚎啕大哭,跪在他们的尸首面前,哭的撕心裂肺,可他还是被魏人无情的拖走。   当子南公期终于见到魏王的时候,他已经彻底的麻木了,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浑身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恍惚。   魏王开口说道:“卫君...寡人听闻,您所带来的武士袭击了寡人派去保护您的士卒,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卫君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魏王,有些可怕。   魏王并没有害怕,虚弱的卫国,并不能让他感到害怕。   “若是您不愿意带着卫国归顺魏国,寡人就杀了您。”,魏王眯着双眼,看着面前的卫君,又恐吓道:“寡人若是想要占领卫国,那不是困难的事情。寡人有二十万精锐的士卒,有大梁这样高大的城池,有平原君这样的贤才辅佐,有数百万顺从寡人的百姓。寡人之所不攻打卫国,是因为寡人不想要杀害卫国的百姓,您作为卫国的国君,应该要明白这些道理!”   卫君狂笑了起来,他指着面前的魏王,愤怒的吼道:   “我要诅咒你那精锐的士卒死在敌人的箭矢之下!我要诅咒你那些高大的城池被摧毁!我要诅咒你的臣子背弃你!我要诅咒你的百姓承受亡国得痛苦!我要诅咒你的子孙,他们会像奴隶一样被杀死!!”   卫君三十年,魏王杀子南公期与大梁。 第两百六十三章 六国现状   马服君离开赵国,前往秦国的事情,在诸国都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赵国不用提,哀鸿遍野,上下颓靡,纵然赵王颁布了一系列的减税轻役的制度,也没有能让百姓们从这种低沉的氛围里走出来。在这个时候,新的国相庞公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他借用《马服书》的内容,开始变法革新,从官吏的俸禄,官吏的选举,以及学室的创立,以及施行效仿秦国的户籍制度。   假相李牧全力辅佐他,两人参照马服书,制定了变法的策略,从户籍入手,清查赵国百姓的情况,通过详细的户籍资料来进行官吏,再设立学室来培养人才,从学室里选出有才能的人来任官吏,免去学室弟子的税赋,彻底贯彻董成子的新律法。通过政治上的变革来增加赵国的国力。   廉颇担任司寇,这大概是赵王做的最英明的事情,廉颇跟董成子不同,他为人刚正,性情暴躁,若是发现了违背律法的人,他直接亲自带着士卒去抓捕,杀死反抗者,甚至还一度带着士卒攻打抵抗者的院落,将他所有的门客处死。如此一来,赵国众人惊惧,再也没有人敢触怒廉颇。   只是,廉颇也得罪了很多的人,公子偃的伴读郭开,因为违背宵禁,在夜里外出,被廉颇抓起来,又因为他的态度恶劣,辱骂关押他的士卒,廉颇令人鞭挞三十。公子偃找赵王苦诉,赵王再三劝说,廉颇也没有宽恕他。   当将渠返回燕国,将马服君被迫离开赵国的消息告诉燕王的时候,燕王居然是非常开心的,他对将渠说:“寡人之所以要与赵国议和,只是因为害怕马服君,如今马服君不在赵国,寡人又怎么能不想着跟赵国复仇呢?”   将渠听闻,劝说道:“大王,我听闻:君子与他人约定结盟之后,再派人去攻打他,这是不吉利的事情。您身为国君,您不能没有信义,不然天下的贤才是不会来投效您的。何况,燕国的国力并不强大,没有足够的粮食,没有可以装备士卒的军械,没有可以帮助我们的盟友,您怎么可以想着要跟赵国复仇呢?”   燕王听闻,也有些迟疑,便叫来剧幸,跟他询问攻打赵国的事情。   剧幸认真的对燕王说:“若是您要攻打赵国,我会亲自率领大军,前往攻打赵国,全力为您击破赵国,愿意为您战死在战场,可是如今并不是出兵的好时机。赵国实力强大,有三十万精锐的军队,有廉颇,李牧这样的人来统帅他们,只怕燕国并不是赵国的对手。”   听到自己最信任的两位大臣都这么说,燕王这才没有多说什么。   将渠又说道:“我听闻,当初造出火炕的杜,被长安君无故的杀死,将火炕推广到燕国的马服君,也被赵王谋害,离开了赵国,可以将这件事告诉百姓。”   燕王答应了他。   在将渠获得了跟赵国和平相处的机会之后,燕王也将国事交给了将渠。将渠将心思放在了稳定新得土地之上,他制定了迁徙民众,推广燕语,鼓励通婚,推广耕作技术,不许官吏歧视辽东胡人等政策。在栗腹时期,燕国不断的扩张,获得了辽东诸地,可问题是,在这里生活的大多都是胡人,他们对燕国没有认同感,不懂得燕国的言语,不懂得耕作。   将渠想要将他们转化为燕人,让他们真正的成为燕国的一部分。   而同样的,齐国百姓听闻这件事情之后,也是相当的愤怒,稷下学宫顿时就暴躁了起来,各大学者开始书写《就马服君离赵书》,《昏王论》,《君臣》等学术文章,将远在千里之外的赵王痛斥了一顿,虽说这些人跟赵括之间存在着学术争议,可是在这种问题上,他们还是全力支持马服君的。   大概,因为大家都是同一类人的缘故。   尤其是儒者,对马服君这种孝顺的行为,给与极大的赞美,为了母亲可以离开服侍自己的君王,这是多大的孝行啊,在儒者们编写的书籍里,故事俨然变成了马服君为了救母亲离开重视自己的贤王,离开自己的故土。在齐国学者都在商谈这件事之后,齐王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君王后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因为她每天都要处理国家的事情,齐王在处理大事的时候,总是非常的迟疑,他就将母亲叫来,帮着自己处置,有些时候,干脆就是将事情交给母亲,自己外出玩耍。君王后并不年轻,天天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之下,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建...我总不能永远陪着你,帮助你,你要学会自己去处理这些事情..”,君王后有些疲惫的对齐王说道。   齐王就坐在她的身边,他有些委屈的低着头,说道:“寡人知道了...母亲..可是,这些事情寡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寡人以后再也不去打扰您了。”   君王后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马服君是天下的大贤,你自然是要当着群臣的面去训斥赵王的行为...并且表示欢迎马服君前来齐国...这样一来,天下人就能看出你与赵王的不同...”   “好,寡人就这么办,母亲,还有别的要做的吗?”   君王后惆怅的看着远处,没有说话,她有些担忧的说道:“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啊?”   “那寡人也不活了。”   “胡说!”   君王后的眼神逐渐锐利了起来,她认真的对齐王说道:“我听闻,有三座食邑的人可以担任君主,有十万百姓的人可以朝贡天子。如今,齐国的疆域广阔,有数百座城池。百姓众多,有数百万人效命与你。齐国有战车五千乘,各个都是精锐!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去图谋天下了!”   “与楚国保持友好的关系,遏制秦国的战争,与赵国联盟来吞并燕国,与楚国联盟来吞并魏国,再并三晋!天下三分,齐国将占据其最富饶的地区。”   “如今是一个不同于往常的天下,所有不愿意去争夺的人,都会死在他人的手里...齐国这些年里,养精蓄锐,没有参与诸侯的征战,这是为了保留足够的实力,我大概是看不到齐国大军讨伐诸侯的那一天了...建,你要继承你父亲的志向,秦国,赵国,都想要实现一王天下,齐国为什么就不行呢?”   齐王认真的对君王后说道:“寡人知道了。”   ..........   魏王处死了子南公期,又以自己的女婿来担任新的卫君,卫国完全成为了魏国的附庸,魏王派去官吏帮助他们治理国家,又派去士卒来保护他们的安全,完全架空了新的卫君。而魏王的行为,在诸国都是遭受了谴责的,尤其是赵王,赵王刚刚听从魏国的劝说放弃了攻打卫国,结果一转眼,魏国就直接将卫国给吞了。   这让赵王十分的恼火,可是如今赵国还在忙着处置国内的事情,这口恶气,赵王也只能暂时咽下去。   可是魏王的这个举动,并没有带来他预料中的结果,卫人非常的生气,对谋杀了他们君王的魏国,更是分外敌视,于是乎,卫人的游侠刺杀了卫国派去的官吏,百姓们也不肯听从他们的安排,魏国士卒很快就投入到镇压卫人的战斗之中,卫人不断的叛逃,焚烧了魏国士卒的粮草,魏国士卒都不敢独自出行。   在魏国国内,反对魏王的人其实也不少,平原君就是其中之一,平原君觉得,魏国应该想办法去抵御秦国,而不是去吞并周围的小国,这些小国不能给魏国带来太大的利益,甚至还可能引火上身,带来麻烦。可是魏王并没有听从,他跟平原君的关系,在上次伐秦之战时,就已经变得非常恶劣。   在魏王不听从平原君的建议,直接让毛遂撤兵,不再听从魏无忌的命令之后,平原君大怒,直接走进王宫里,要求辞掉相位,魏王面对自己这妹夫,却没有允许他辞官,可是也不再见他。魏王的心里也很生气,自从赵胜赶到魏国之后,他是全力的支持赵胜,不惜搭上了自己的所有财富。   可是赵胜给魏国带来了什么呢?   魏国在面对秦国的时候,还是战败了。   自己付出了一切,却没有能得到任何收获,魏王是如此认为的,故而他对平原君的态度也是渐渐变得冷漠,平原君一气之下,也是躲在了府邸内,不再去处理国事。当得知魏王想要吞并卫国的时候,赵胜曾找过魏王,并且告诉他:这件事对魏国没有好处,只有坏处,请您不要这样行事。   魏王也有些迟疑,此刻,担任御史的段干子告诉魏王:这句话,跟信陵君劝说赵王很相似。   魏王大怒,认为赵胜是因为顾及赵国,才这样来说,不再听他的话,执意要吞卫。   当龙阳君来到了赵胜府邸的时候,赵胜躺在床榻上,艰难的起身。赵胜已经不年轻了,身体也逐渐有些不行了,平阳君的死讯,马服君离开赵国的消息,让赵胜变得忧心忡忡,他跟长安君的关系恶劣,可是跟平阳君的关系却很好,那是从小照顾他的兄长,兄长就这样死去,让平原君无比的痛苦。   而马服君前往秦国的消息,却是让赵胜有些绝望。   他知道马服君的能力,他也知道秦王的能力...秦王得到了马服君,这对六国而言,是最可怕的事情,然而,六国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赵胜却已经明白了,马服君在秦国,绝对能发挥出堪比商鞅的作用,一个商鞅就让秦国压制了六国一百多年,再来一个,六国又该怎么办呢?   龙阳君常常来看望赵胜,他看着赵胜一天比一天要虚弱,心里也是很不舒服。他知道赵胜的能力,在赵胜赶到魏国之后,整顿吏治,鼓励农桑,魏国的国力的确是在不断的上涨,可惜,魏王是个急躁的人,龙阳君大概是魏国最熟悉魏王的人,他知道魏王的长短,魏王的长处就是他能花费所有的心思来做一件事。   而他的短处就是他太过急切,他需要即刻看到成效,否则,他就不能坚持下去。   赵胜虚弱的看着远方,“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我..想要回家。”   ..........   楚国就要可怜的多,楚国先前曾迁都到寿春,又大力的建设寿春,准备在这周围设立防线来抵御秦国,当春申君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忽然听闻马服君投效秦国的消息,这一刻,春申君面色惊恐,即刻,他再次提议,寿春跟秦国还是太近,没有什么可以防守的有利地形,请赶快再迁都吧。   楚王也不迟疑,即刻将都城迁徙到了钜阳(今安徽太和),在这个离秦国足够遥远的地方。从楚王到春申君,每天都是在痛骂赵王,对赵王的仇恨都快要赶上对秦王的愤恨了。   同时,春申君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急忙开始了在楚国境内的变法:取缔各地的贵族官吏,修建学室,建立跟秦国那样的详细的地方制度,郡县乡亭里,由楚王亲自派遣官吏来担任。可惜,他的变法刚刚准备施行,就遭受到了贵族的极大反对,楚国的贵族还是不少的,并且,他们还是有自己的军队的。   好在先前与秦国交战,又平定叛乱,使得楚国境内的贵族势力降到了最低。楚王即刻令景阳来帮助春申君,完成变法,于是乎,那些不同意变法的贵族们,都被景阳所杀死了。春申君得以完成自己的政策,可是,春申君这样的行为,却是让贵族们非常的仇视他,因为楚王还在,他们对春申君的愤怒也只能暂时压在心里。   不过,各种针对春申君的谣言却是在楚国各地传播,说什么楚王的公子是春申君得私生子,春申君想要通过儿子来达成篡位的想法之类。   春申君没有理会这些谣言,楚王也同样没有在意。   只是,有人却很在意。   .....   至于韩国....韩王派遣使者前往秦国,想要邀请马服君来韩国担任国相。   可惜如今的韩国是秦国的附属,没有秦王的命令,韩王是不能派使者入秦国的。   故而这位使者被秦国的一个亭长所赶走了。 第两百六十四章 《桃山论》   秦王并不能继续留在上党,他也不能让赵括继续留在这里。   于是乎,在过了一段时间后,秦王终于派来了人,要带着武成君返回咸阳。赵括需要带上自己的家人,弟子,门客,以及那些追随者,赶往咸阳。说起来,赵母是最不愿意离开的。   她抱着康,坐在床榻上,板着脸。赵括站在一旁,所有的人都在准备着前往咸阳,唯独母亲,不肯前往,就坐在这里,一声不吭,无论赵括怎么劝说,她也不回话。赵括心里清楚,母亲在赵国生活了一辈子,所认识的人都在那里,所熟悉的也留在了那里,她是不愿意离开赵国的。   “母亲..我不可能再返回赵国...因为我的缘故,赵国有人想要谋害你们,若是我再回去了,就会有更多的人,因为我而成为小人所攻击的目标...就像信陵君,我在赵国的时候,他总是被诬陷,所有人都厌恶他,原先的名声,也受到了打击,常常有人去行刺他,去谋害他,可是如今呢?”   “他就在自己的院落里,喝着酒,自由自在的跟自己的朋友们在一起,再也没有人去敌视他。还有董成子....”   “括...你觉得,魏无忌是愿意跟你在一起承受苦难,还是愿意独自的饮酒作乐呢?你觉得,他什么时候更开心呢?”   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我不能让自己的家人,自己所在意的人处于危险之下。如果您不想留在秦国,我可以带您离开,我们去楚国,去齐国...却唯独不能在赵国...”,赵母轻轻的摇晃着怀里的孩子,这才说道:“赵国危险...秦国就很安全吗?你待在秦国,就没有人想要谋害你身边的人吗?”   赵括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可是我会保护我的家人...您不知道,在我知道赵王想要抓住政,想要通过你们来杀我的时候,我真的非常愤怒,他若是堂堂正正的派人来杀我,我都不会这样的生气...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呢?”   “我那时很想要杀了他..若是你们出了事,我是一定会杀了他的。”   “万幸你们没事...”   “我知道杀了赵王会引起国内的动荡,会死掉更多的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离开赵国,我并不是什么圣贤,为了自己的家人,我也可能会不计后果的去做一些事...我怕我留在赵国,终有一天,因为自己所在意的人,而控制不住自己,杀死更多的人。”   “母亲...”,赵括弯下身来,半跪在母亲的面前,他认真的说道:“请您跟着我走吧,您是我此生最爱的人,若是我的身边没有您,我这心里的苦,我心里的畏惧,又该向谁倾诉呢?”,赵母低着头,看着赵括那通红的双眼,心里的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说不出口。   赵母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赵括的脸庞。   “括...我是怕..你的父亲回来,找不到我们啊...”   “我要是死在了别处...死后,该如何跟你父亲相遇啊。”   看着满脸泪水的母亲,赵括握着母亲的手,摇着头,说道:“您放心吧,父亲不会找不到我们的...他一直就在我们的身边,就不曾离开过我们...我上阵杀敌的时候,能听到父亲在一旁为我击鼓,当我想要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父亲那严厉的目光,就在背后盯着我...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告诉我,我就是他。”   “母亲...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就是他的延续...如今,他就在这里..”,赵括拍着自己的胸口,他又低着头,指了指母亲怀里的康,“也在这里...”   “您看?我们长得是不是跟他一样?”   赵母终于答应了赵括,家里人都做好了外出的准备,而秦王给艺准备了一辆特殊的马车,这马车的外面居然是被盖住的,就是类似赵括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种马车,赵括有些惊讶,秦王告诉他,这是国内的匠人所制造出来的,因为北地郡等地区格外的寒冷,故而匠人做出了这种的马车,可以在出行的时候抵御寒冷。   只是,这马车的造价有些高,并不适合庶民。   如今,秦国各地都在打造这样的马车,估计很快就能推广到各地,甚至是全天下。   门客们也做好了准备,有狄在这里,他们也没有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狄是个有趣的人,秦王是这样评价的。狄有了一个新的朋友,那就是秦王。秦王很喜欢这个啰嗦直率的蛮夷,他总是能说出别人不敢说的话,他不会装腔作势,也会吹嘘自己的过往,秦王每次来找赵括的时候,总是能跟他聊的很开心。   秦王觉得,狄根本不把他当作君王,偶尔还将手放在秦王的肩膀上,秦国武士愤怒的拔剑,幸,戈等人面色大变,而秦王却并不在意,他哈哈大笑。   他说:这就是为什么他喜欢跟狄聊天的原因。   在秦国,虽说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可是他们每天都能聚集在一起,听狄吹嘘自己与秦王的交情,看着戈与幸斗嘴争吵,李鱼也在记录着自己在秦国所看到的东西,他游历诸国,却还不曾来过秦国,韩非就更夸张了,他常常会失踪,一失踪就是消失上七八天,他似乎对秦国的制度非常的感兴趣,整日都在拿着笔狂写,竹简堆积成山。   赵括还是有些担心,他担心的是那些跟随自己前来这里的百姓。秦王便带着他去看那些百姓,上党郡守给这些百姓给与了住处,房屋,耕地,农具,甚至是耕牛,享受一级爵位的待遇,发现赵括前来,这些赵人都是激动的上前,跟赵括攀谈了起来,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   官吏们并没有欺负他们,相反,他们在这里得到了更多的耕地,听闻,这里的税赋也要比赵国轻松,虽说徭役比较多,可是徭役并不耽误农桑,一般都是在农忙之后进行。在赵国看来,秦国真的就是一支伪装成国家的军队,他们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战争,所有人都是为了战争而效力。   故而,在秦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耕作与操练。一切都要为这两件事让路,故而徭役之类的,都必须要避开农忙,甚至不能对农业有半点的影响。   终于,赵括坐上了马车,带着自己的家人,门客,弟子们,朝着咸阳出发。   在进入秦国的腹地之后,就越发的能体会到那种与他国不同的氛围,在耕地的数量上,秦国是碾压诸国的,因为秦国的制度,允许百姓自发的开垦土地,认可土地私有...这就激发了百姓们开垦土地的积极性。其他国家的农民类似于员工,为公司上班,公司给他们留下可以糊口的粮食,其他拿走。   而秦国的农民,相当于个体户,自己给自己打工,将规定的一部分财富上缴,其余的都可以留下。   故而秦国的开垦率是非常高的,道路两旁处处都是耕地,能看到勤劳的百姓在耕地上劳作着,官吏们是非常支持这种行为的,有些时候,他们还会拿出自己的私产来扶持辖区内的百姓,当然,这是要偷偷进行的,这是作弊行为。秦国是要进行种地比赛的,里中比,看看谁种出的粮食多,然后是里跟里比,乡跟乡比,县跟县比,郡跟郡比,拿到了好名次的官吏会得到奖赏,升迁。   倒数的几个会被训斥,降职,而连续两次拿倒数,就要被抓起来判刑了。   这就是为什么上党郡守王稽想着要叛逃了,因为他拿了两次的倒数第一,若是再拿一次,就要被带去咸阳问罪。   秦国的第一个特色是耕地多,而第二个特色就是亭长多,这些亭长相当于后来的派出所所长,他们巡视自己的领地,宣传法律,抓捕盗贼,每走出一段路程,就能看到一队骑士,在亭长的带领下,检查他们的通行证,以及“身份证”...当然,秦王本身是没有“身份证”的,可是赵括有。   赵括拿到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身份证”,这是秦王送给他的,上头详细的记录了他的名字,爵位,身高,职业,籍贯等信息,同时还有一本“户口本”,作为户主,赵括看到这上头记载了自己家里的所有情况,不过,这户口本是要交给当地的官吏来保管的。   赵括忽然明白,在秦国,微服私访大概是不可能的,因为各地都会仔细的盘查,最开始的时候,秦王出行,是用了阳泉君的身份,据说这是一个国内的贵族,他想要让赵括看看最真实的秦国,结果当地的亭长认为两者的身高对不上,这是假的,险些就要动手抓捕,秦王在表露了真正的身份之后,亭长方才连忙道歉。   而秦王还是重赏了这位亭长。   随即,秦王便不再遮掩,坐上了自己的马车,大摇大摆的朝着咸阳出发,这下就没有亭长来为难他们了。韩非还在忙碌的记着,看来,他是将这件事也记录了下来。赵括常常陪伴在艺,康的身边,当然也没有忘了政,不知是谁送给了政一匹小马驹,他整日都在跟那马驹玩耍。   马驹太小,载不动人,赵括也不敢让赵政骑马,他还是太过年幼。赵政也就只能坐在马车上,将马驹绑在马车上,每当众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就会牵着马驹四处狂奔,赵母根本追不上他,好在秦王派了武士跟着他,免得他受伤。当车队经过了函谷关之后,那种严谨而古板的氛围,就更加浓厚了。   准备去耕作的百姓,都是列队前进的,赵括不知道这是长期操练的结果,还是秦国有这样的规定,反正,他就像是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军营,而不是一个国家。   他们来到了一处山下,秦王这才拉着赵括的手,将他带到了这里,整个山上,处处都种满了桃树...桃树此刻还没有长大,都显得有些低矮,也没有开花结果,秦王拉着赵括走在这里,认真的给赵括说道:“寡人听闻您喜爱桃,便下令在这座山上种满了桃树...这里距离咸阳不远...寡人想着您若是能来到咸阳,闲暇时日里就可以来这里游玩...”   “寡人要将这座山,赏赐给您...”   赵括惊讶的看着这座桃山,所有他能看到的地方,都种满了树,荀子,公孙龙,韩非等三人也跟随在不远处,惊讶的看着周围,说实话,赵括心里是真的有些感动。秦王便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令人铺上了坐席,众人就在这里坐了下来,公孙龙看着周围,笑着说道:“若是在春天,这里都长满了花,我们再坐在这里,倒是有别样的氛围。”   “寡人听闻,武成君说:简陋的地方也因为居住在这里的人的缘故而变得不再简陋。”   “如今,在这陋山之中,却是坐着武成君,荀子,公孙子,韩非这样的人,在寡人看来,这里也就不再简陋了。”,公孙龙听闻,笑着点着头,认为他说的很对。众人安静的坐在这里,听着风吹过树梢,发出哗哗的响声,天边出现了一抹红色,太阳也变得深红,半个身子藏在山下,落日的余辉照耀在大地上。   晚霞将大地都照射成了红色。   秦王挺直了身子,看向了面前的几个人,开口问道:“请问诸君治理国家的办法?”   赵括,荀子等人互相看着,却都没有开口,只是笑着。   韩非看了看他们,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放下了竹简,这个举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韩非这才开口说道:“我听闻:不知道就说,是不明智;知道了却不说,是不忠诚。作为臣子不忠诚,该死;说话不合宜,也该死。虽然这样,我还是愿意全部说出自己的见闻,请您裁断我进言之罪。”   “我听闻:天下北燕南魏,连接楚国和齐国,纠合韩国而成合纵之势,打算向西来同强秦作对。我私下讥笑他们。世上有三种灭亡途径,六国都占有了,大概就是说的合纵攻秦这种情况吧!”   “我听闻:用混乱的进攻安定的将灭亡,用邪恶的进攻正义的将灭亡,用倒行逆施的进攻顺乎天理的将灭亡。”   “如今六国的财库不满,粮仓空虚,征发全国百姓,扩军数十百万,其中领命戴羽作为将军并发誓在前线决死战斗的不止千人,都说不怕死。利刃当前,刑具在后,还是退却逃跑不能拼死。不是这些士兵不能死战,而是六国君主不能使他们死战的缘故。说要赏的却不发放,说要罚的却不执行,赏罚失信....”   韩非忽然开口说了起来,秦王大惊失色,他将韩非叫来,本来就是为了让他来记录众人的言语的,他急忙看向了远处,急切的挥着手,从远处急忙冲来了几个官吏,站在他们的身后,便开始记录了起来。   韩非不再口吃,不再茫然,也不再记录,他越说越是激动,站起身来,伸直了手,面朝着六国的方向放声言语。他讲述了秦国数次可以得到天下的机会,又说秦国主动放弃了这些机会,他又说出了六国的弊端,以及秦国的优点,以及对付六国的办法,最后,他看着秦王,自信满满的说道:   “大王果真听取我的策略:一举而天下合纵不能离散,赵不能攻取,韩不能灭亡,楚、魏不能臣服,齐、燕不来投靠,霸王之名不能成就,四邻诸侯不来朝拜的话,大王杀了我向全国巡行示众,以此作为替王谋划不能尽力的人的前诫!”   除了赵括,荀子,公孙龙,秦王三人,全然是目瞪口呆。   “不对!!”,荀子忽然起身,他的脸上满是肃穆,他认真的说道:“我听闻:铸剑的模子平正,铜、锡的质量好,铸剑工匠的技艺高明,火候配料都恰到好处,这样,打开模子宝剑就铸成了。”   “但是,如果不把剑淬火,不磨砺它,它连绳子也不能斩断;经过淬火和磨砺,即使用它切割铜器,宰杀牛马也是轻而易举了。一个国家的人民,就像一个刚从模子里拿出来的剑一样。但如果不进行教育,不使他们协调一致,那么,对内不能依靠他们守卫国土,对外就不能用他们进行征战.....”   “有三种威严:道德的威严,严酷督察的威严,放肆妄为的威严。这三种威严,是不可不仔细考察的。礼乐制度完善,道义名分明确,各种措施切合时宜,爱护人民和造福人民的都表现出来了。这样,百姓就会敬重上天一样敬重君主,敬重上天一样敬重君主,亲近父母一样亲近君主,敬畏神灵那样敬畏君主...”   “秦国边塞险峻,地势便利,山林河流,非常美好,自然资源丰富,这是地形上的优越。进入境内,观察它的风俗,百姓朴实,音乐不淫荡卑污,服装不轻佻妖艳;人们非常畏惧官吏而很驯服,就像是古代的人民一样。”   “到了大小城镇的官府,那里的各种官吏都是严肃认真的样子,无不谦恭节俭、敦厚谨慎、忠诚守信而不粗疏草率,真像是古代圣王统治下的官吏啊。进入它的城池,观察那里的土大夫,走出自己的家门,就走进公家的衙门,走出公家的衙门,就回到自己的家里,没有私下的事务;不互相勾结,不拉党结派,卓然超群地没有谁不明智通达而廉洁奉公,就像古代的官吏一样。”   “观察它的朝廷,退朝前,所有事情都必须处理完毕,安闲的好像没有事情办理一样,真像古代的朝廷啊。所以秦国四代强盛,并不是因为侥幸,而是必然的结果。这就是我所见到的。所以说:安闲而又治理的很好,政令简约而周详,政事不烦乱而有功绩,这是政治的最高境界。秦国就类似这样。”   韩非认真的听着荀子表达自己的观点,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不对!!”   公孙龙忽然起身,他开口说道:“限定的概念还能说是未相与限定时的某一个概念吗?限定的概念已经不能再说是未相与限定时原来的某一个概念了!概括的类概念能说是原来被概括的一个种概念吗?概括的类概念已经不能再说是原来被概括的一个种概念了!!”   “....名实混乱则君臣交争而号令不一,号令不一则是非不明,是非不明则政治昏暗。这是违反不两明的逻辑基本规律。违反了逻辑基本规律,便会名实不相应,明不符实,实不应名,邪恶充斥而是非淆乱。违反“不两明”的逻辑基本规律,必将治道沦丧,这就没有办法来端正名实以便统一天下了!”   “不对!!”   赵括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认真的说道:“韩非所说的秦国在武力上的强盛,我所知道的,过去殷纣做天子,率领天下百万大军,左饮淇水,右饮洹水,淇水为之干枯而洹水为之不流,用如此浩大的阵容来和周武王作战。武王率领素服甲士三干,开战一天,就灭掉了殷纣的国家,活捉了纣王本人!”   “只拥有强大的武力,却不能心怀百姓,纵然战胜了敌人,这种胜利也不是久远的!拥有制服别人的权力地位,推行制服别人的措施,而天下没有人怨恨,商汤、周武王就是这样的人,拥有制服别人的权力地位,不推行制服别人的措施,那么,曾经富裕得拥有统治天下的权势,但现在要求做一个平民百姓也不可能办到,夏桀、商纣王就是这样的人。”   “荀子说“当今这个时代,努力扩张领土不如增加信用”,可是我知道的,当今诸侯互相争斗,恨不得杀死对方,毁掉对方的庙宇,不给他祭拜的机会,在这样的时代里,停止扩张领土,只是增加自己在诸侯里的信用,这是完不成一王天下得,自己不去努力变得更加强大,那就是给与敌人机会!”   “公孙龙所说的:我认可,明确概念的确是君王所应该做的事情,可是您过于执着于名与实的关系,治理国家单靠名实的逻辑来进行,这是可以的嘛?”   三个人站在三个方向上,看向彼此的眼神里,爆发出了战意。   秦王乐疯了。 第两百六十五章 该给他们什么爵位呢?   “请问怎样治理国家?回答说:对于贤能的人,不依级别次序而破格提拔!对于无德无能的人,就应该片刻不留立即罢免!对于元凶首恶,不需要教育就可以马上杀掉!对于普通民众,不靠行政手段而进行教育感化。”。荀子放声的说道:“我所知道的治理国家的道理,是君王通过有道德的君子来治理国家,是不通过强权而通过感化来统治百姓!”   “您说的真是荒唐!”   “现在如果按声誉选用人才,那么臣下就会背离君主而在下面紧密勾结!如果根据朋党的关系来推荐官员,那么老百姓就会致力于结党勾结而不求依法办事。以虚假的名声为依据奖赏,以诽谤的流言作为依据施行处罚,那么喜欢奖赏而厌恶处罚的人,就会丢掉国家法定的职责,玩弄个人手段,互相包庇利用!”   韩非不理会荀子的愤怒,又继续说道:“您说要通过有道德的君子来治理国家,这些有道德的君子,不过是有虚假的声誉,像我老师这样的人,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呢!我所看到的其他的君子,都是没有实干的才能,喜欢以虚假的名声来博取君王的赏赐!”   “我所知道的赵国,赵国曾有老师,信陵君,信平君,虞卿,董成子等人,他们哪一个不是您所说的君子呢?”   “所以圣明的君主用法制来选拔人才,不凭自己的意愿来用人。按法制来考核臣下的功绩,而不靠自己的主观来推测。有才能的人不被埋没,坏人坏事无从掩饰,徒有虚名的人不能进用,遭受诽谤的人不被免职,那么君主就能明辨臣下的功过是非而国家就容易治理,所以君主依法办事就可以了!”   荀子冷哼了一声,又说道:“正是因为赵国的事情,我才这样说啊。”   “对那些带着好的建议而来的人,就用礼节对待他!对怀着恶意而来的人,就用刑罚对待他!这两种情况能区别开来,那么贤能的人和无才无德的人就不会混杂在一起,是非也就不会混淆不清。贤能的人和无才无德的人不混杂,那么贤才就会到来!是非不混淆,那么国家就能得到治理!”   公孙龙摇着头,说道:“你们说的都不对。荀子说的是以有道德君子来治理国家,韩非说的是以法治来治理国家,这是我们所说的治国的概念里的“君王依仗”分类,君王应该凭借什么来治理国家,我所知道的道理是:任命有声誉有道德的君子和以制度来提拔有才能的官吏,这并不冲突,这两件事的目的是让国家强盛,彼此不矛盾。”   “这是可以相互分离的事情,君王可以任命那些有才能的君子来执行这件事。这么一来,一个化为君王用人的概念,一个化为国家选拔人才的概念,彼此分离开来,就不必互相诋毁,可以同时进行。”   赵括摇着头,说道:“墨子说:譬如要使一个国家的善于射御之人增多,就必须使他们富裕,使他们显贵,尊敬他们,赞誉他们,这之后国家善于射御的人就可以增多了。如果君王想要让国内可以治理国家的贤才变多,那就要尊敬贤才,教育是基础,教育是能培养出更多贤才的。”   “秦王免去学室弟子们的税赋徭役,培养出了很多的官吏,因此官吏制度的根本还是在与对官吏的重视和对教育的重视。”   “荀子说要任命仁义的君子来担任官职,那这个仁义的君子的定义,我们可以谈论。子路说:齐桓公杀了公子纠,召忽自杀以殉,但管仲却没有死。管仲不能算是仁人吧?孔子说:桓公多次召集各诸侯国盟会,不用武力,都是管仲出的力。这就是他的仁德!这就是他的仁德!”   “有仁义的人未必就是道德之士,仁义是体现在他的举动上,拿我自己举例,天下人都说我是仁义的君子,可是我没有能消除天下的战争,也没有像管仲那样击败胡人,如此看来,李牧才是超过我的真正仁义的人!我不知道荀子所说的仁义的道德君子是否就是孔子所说的这样。”   “若是这样,韩非所说的按照制度不偏袒的对待大臣,提拔其中有政绩的人,跟荀子所说的是同一件事情。”   “庄子说:天下大乱的时候,贤圣不能明察,道德规范不能统一,天下的学者多是各得一偏而自以为是。就像耳口鼻都有它的知觉功能,而不能相互通用。就像百家众技一样,都有所长,时有所用。即使如此,但不完备又不普遍,是看问题片面的人。各家学说未必就是互相敌视的,若是能互相通用,后人就不会像庄子所说的看不到真正的大道了。”   秦王乖巧的坐在地面上,看着面前的四位大学者争执,荀子讲究仁政,在君王治理国家的方面,就是任用有道德的人,有才能的人。而韩非更多的提倡法治,他希望通过律法来规定所有的事情,而不是靠什么贤人,武成君的才学实在让人敬佩,他似乎精通百家之学说,总是用墨子,孔子,庄子等多派的学说来跟他们辩论。   至于公孙龙,秦王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拿如今的秦国为例。”,荀子认真的说道:“秦国的国力强大,没有哪个国家是他的对手,百姓们忙碌与耕地,官吏们也精尽心尽职,这就是我赞美秦国制度的原因...可是要让我说出不足之处,就是秦国没有儒者,儒者的能力在于仁义,一味的武力只能让摧毁诸国的城池和士卒,却不能让他们真正的跟随。”   “严厉苛刻的制度只能让百姓们为了利益而跟随,而当秦国给不出这种利益的时候,就是秦国治下的百姓,也会起来反抗他,这就是没有仁政的缘故了,若是能让百姓们从心里敬爱国君,热爱自己的国家,那么即使在国家最危险的时候,这些百姓所想的也是要保护,而不是推翻他。”   “所以我认为秦国可以在他击败的国家内施行仁义的制度,能够减弱自己严厉苛刻的制度....”   韩非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您说的有道理的,可是我不认同的是:您所谈论的制度,制度是不断改进的,秦国如今的制度,是最适合用来一王天下的制度,若是改变了这个制度,秦国就没有办法再对付其他的国家,失去了强大的制度,百姓们不愿意再为秦国征战,那您所说的仁政,又有什么用处呢?秦国最强大的地方,就是他没有儒者啊!”   “其实两位所说的都有道理。”   赵括开口说道:“荀子说的很对,一味的强权会逼反百姓,应当温和的对待各国的百姓,减少严厉的律法,减免一些重的惩罚...韩非所说的也不错,秦国的军功制,是秦国之所以强大的根本,若是为了施行仁义的制度而改变了这一点,秦国一定不会像原先那样强大,战争还会持续。”   “所以,现在的制度是战时的制度,在和平的时期,是可以通过仁政的办法,让各地的百姓们都明白和平的珍贵,让他们不再抱怨,让他们享受到好处,重视他们,给与他们富裕的生活。”   “尸子说:治理天下有四个道理:一是忠诚仁爱,二是公而无私,三是任用贤能,四是确立法度。法度通行就能财用富足,任用贤能就能多有成功,公而无私是汇聚百智为已所用的根本,忠诚仁爱是为人父母必须具备的品行...拿秦国来距离,君王仁爱,大臣无私,能任用贤才,用最适合的法度来治理秦国。”   秦王咧嘴傻笑着。   这四个人,一直聊到了晚上,直到星辰遍布天空,有武士们举着火把站在周围,赵括方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有些口干舌燥,秦王即刻令人拿来了饭菜美酒,众人填饱了肚子,又喝了些酒,显得意犹未尽,他们已经很久不曾这样谈论过了。荀子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可以跟自己辩论的人。   韩非是如今才拥有了自己学说的雏形。   公孙龙是刚刚从诡辩的道路上走出来,开始将辩论作为自己的工具来思索治理国家的道理。   而赵括,在那种担忧忧郁的心情下,根本就不曾如此畅快的跟人辩论治国的事情,这一次,他抛开了自己的情感,理智的跟众人谈论着秦国该如何变得更加强大。四个人都很开心,而最开心的还是看着他们辩论的秦王,这一次的辩论,让秦王收获非常的多,他终于明白了,赵王为什么那么的喜欢收集人才。   赵王忽然长叹了一声。   “若是范叔也在这里...这场辩论,会更加精彩吧。”   在远处的吕不韦,蔡泽,李斯三个人,此刻正在踮起脚尖,想要看看秦王他们在说什么,秦王并没有将他们带在身边,他们也没有听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们只是看到韩非指着荀子大叫着什么,看到荀子挥舞着衣袖来,几乎要往赵括的脸上唾弃,看到赵括面朝三人,伸出手来指点着什么。   这让他们看的非常的好奇,真的想要过去一些,可是没有秦王的命令,蔡泽是没有办法过去的,吕不韦虽然好奇,也不敢靠近,而李斯,荀子没有叫他,他自然也不能靠近。就在等着,忽然,蔡泽看到有几个官吏,揉着手,抱着厚厚的竹简走了下来,蔡泽急忙询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官吏们苦笑着,将手里的竹简抬了抬。   “来,给我看看。”   蔡泽身为国相,那几个官吏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便将竹简给了他,蔡泽翻开了竹简。   “韩非子曰: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虽然,臣愿悉言所闻,唯大王裁其罪...臣闻之曰: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   “荀子曰:刑范正,金锡美,工冶巧,火齐得,剖刑而莫邪已。然而不剥脱,不砥厉,则不可以断绳...”   “公孙龙子曰:二有一乎?二无一。二有右乎?二无右....暴则君臣争而两明也。两明者,昏不明,非正举也...”   “武成子曰:昔者纣为天子,将率天下甲兵百万,左饮于淇溪,右饮于洹溪,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与周武王为难。武王将素甲三千,战一日,而破纣之国,禽其身...”   蔡泽瞪大了双眼,任由吕不韦从自己手里接过了竹简,李斯和吕不韦凑在一起,认真的看了起来,吕不韦忍不住的摇着头,说道:“有这样的贤才在秦国,秦国一定是要强盛起来的...我一定要召集人手,来编订这些人的言语,让后人都能从中受益...”,李斯眯着双眼,他看着韩非的那些言语,越看越是惊讶。   韩非有很多想法,与他不谋而合,甚至要比他所想的还要成熟一些。   这无疑是会让他也有些沮丧。   他们在桃山休息了一晚,次日继续赶路,咸阳就在前方,而秦王再次坐上了牛车,牛车上坐着四位大贤,秦王的态度愈发的谦卑,哪怕是对韩非,他都不敢无礼了,坐在牛车上,他忍不住的又问起了秦国的律法,果然,众人坐在牛车上,再次开始了争论,李斯等人宁愿不坐车,他们骑着马,跟随在牛车的周围,听着他们辩论。   就是苦了那些记录他们言行的官吏们。   众人都对秦国的律法表示出了很大的赞同,荀子认为律法太过苛刻,应该要减免一些罪行,韩非子却认为律法还不够全面,可以涉及到更多的方面,而赵括干脆就说出了要通过律法来限制君权,秦王当即变色,当赵括又说出了昏君可能为国家带来的毁灭,一一举例,又说出以律法来限制君王是保障昏君也不能毁掉先祖基业的时候,秦王也忍不住的点着头。   公孙龙认为律法要阐述清楚,要进行更加详细的分类,不能出现自我矛盾的地方,不能有漏缺,他就提出了几个秦国律法的漏缺之处,例如秦国律法对故意杀人和无意杀人是没有准确的概念的,被挟持作恶也没有确切的标准,秦国虽然有教唆罪,可是那是针对未成年孩子的。   对秦王来说,旅途也成为了一种享受。   而他现在所想得,就是如何留住这些人,另外就是该给与他们什么样的爵位。   在秦国,除却秦王,所有人都是有爵位的。   赵括是秦国的武成君,已经算是十九级的爵位关内侯了...而其他几个人是没有爵位的。 第两百六十六章 请您来担任国相   咸阳,赵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来到这里。大概他的宾客,他的弟子们也不曾想过,戈当初戏言:我们已经到咸阳了。如今,他们真的到咸阳了。咸阳跟其他的王都不同,他没有城墙...只有宫墙,这在众人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或许,在秦人看来,咸阳外的城墙和关卡已经足够多了,这让他们不必在这里修建围墙来困住自己。   秦人就是有这样的决心和胆魄,可是,他们大概没有想到,若是敌人真的攻破了那些关卡,杀到了这里,那他们就完全没有办法继续抵抗。   咸阳作为王都,却没有邯郸,大梁那样的繁华景象,或者说,道路上的行人并不多,秦国的城池建设是很严谨的,商贾们都聚集在市,早晚都有开市和闭市的时间,其余地方是不许经商的,而秦国也是唯一在进行买卖时给“发票”的国家,他们进行交易的时候必须要有凭证,若是你证明不了自己的东西是从哪里买的,那你就要摊上大事了。   而秦国没有游侠,百姓们在耕地里忙碌,匠人们在作坊里,官吏在府邸里,这就使得道路格外的空荡,根本看不到邯郸那样拥挤的场面,秦国的百姓是不能无故外出的。若是想要离开自己的家,就想要跟里正,亭长索要传,理由必须要正当,比如去看病,去操练,去买东西...   而且要在规定时间内返回,什么拜访亲戚,走街串巷,基本是不可能的,不被允许的。   不过在节假日里,要去拜访自己的远亲,还是可以的,不过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去去就回,否则就等着被抓起来问罪。秦国有游荡罪,就是在其他地方闲逛,就要被抓起来刮掉你的胡子...此时的人对于胡须头发都是格外的看重,剃光头发和胡子那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了,任何人看到你,就会知道你是个罪犯,处处为难你,直接社会性死亡。   当然,这并不是说此时的人就是毛发杂乱的,他们也会修理头发和胡须,但是绝对不会剃掉...面白无须的那是阉人。   故而,赵括在来到了咸阳之后,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空荡荡的城池,偶尔能看到外出办公的官吏,还有前往市的农夫...这并不多。赵括心里感到有些不适,其实适当的娱乐,并不是坏事,人是有着物质上的需求和精神上的需求的...当然,如今还是乱世,人想要活命都不容易,赵括也不能职责秦国这样的制度就是完全错误的。   起码,秦国能保证自己的百姓不会饿死,不会冻死。   可是在其他国家,百姓饿死冻死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秦王早已在咸阳内为赵括安排好了住所,这是一处占地很大的府邸,内部修饰并不奢华,秦王了解赵括的为人,他知道太过奢华的房屋会引起赵括的厌恶,院落内所有的家具齐全,甚至连粮仓都是满的,秦国并不提倡贵族们养门客,秦王也很厌恶这样的行为,可是对赵括,秦王网开一面,为他的门客们也安排了住处。   就在赵括府邸的周围。   赵母抱着康,走进了这个大院落里,这里当然是要比马服的那个院落更加的宽敞,院墙也是那样的高大,只是,赵母的眼里并没有欣喜,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她走进了室内。艺挣扎着想要下车,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面色苍白,赵括快步走上前,弯下身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艺有些惊讶,随即便是娇羞,而众人也纷纷转过头去,并不理会,赵括就这样抱着艺,将她也抱进了内室,艺非常的轻,赵括都没有太费力气,就将她放在了室内的床榻上,赵政是很激动的,他看着这个宽敞的大院落,来回的在院落内跑着,院落足够的大,可以任由他驾着自己的“战车”玩耍。   门客们也纷纷入住。   韩非还是住在了这里,他虽然探索出了自己的道路,可是他觉得,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是很多,赵括所知道的学问似乎很多,韩非总是能挖掘到很多的东西,这些东西能让他的学说变得更加的成熟。荀子和公孙龙住在了一起,自从上次辩论之后,这两位老人就上瘾了。   无时无刻不再辩论,儒家在逻辑学方面,一直都是有着缺陷的,墨子就是常常通过逻辑学来欺负儒者,而如今,荀子在公孙龙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不少有用的逻辑学的内容,而公孙龙也需要为名家找出一条治国的道路,于是乎,两人就按着逻辑学上的命题开始了辩论,从早上到晚上,就没有停下来过。   就是在吃饭的时候,他们也能按着饮食方面的学问来辩论。   两人形影不离,最大的受害者大概是李斯,他就夹在两人之间,李斯虽然也有自己的见解,可是年轻的他,站在这两位的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公孙龙想要通过说服李斯来压制荀子,而荀子也想要让李斯来承认自己的学说,李斯常常被他们折磨的夜里也不能入眠,脑海里全部都是他们的言语。   赵括迎来了在咸阳的第一个寒冬。   这里的冬季,要比赵国稍微暖和一些...可是,这里的冬季也比赵国要更加寒冷一些。   坐在院落内,赵括总是常常想起自己的朋友来,不知道信陵君是否还在喝着他的美酒,不知道李牧有没有能治好身上的伤痛,不知道董成子有没有再掉头发...还有平公,马服的那些乡人们,有没有想念自己?赵国的百姓们,是否在这个寒冬挨冻?他们有御寒的冬衣嘛?   赵政总是询问身边的大人:平公他们什么时候也搬来呢?   这寒冬来的快,走的也很快。   在元月的时候,狄带来了一个噩耗,哦,狄在咸阳里也交上了朋友,与赵国不同,他在这里结交的都是些大臣权贵,秦国跟赵国不同,这里的贵族并没有赵国那样的轻视蛮夷,甚至在秦国的官吏里就有很多的蛮夷,狄说,有一位叫做羌的胡人,在秦国都当上了十四级的右更。   狄带来的噩耗是:平原君去世了。   据说,他辞别了魏王,想要返回赵国,就在路途上,他睡了一觉,便再也没有醒来,等他的门客们带着他回到邯郸的时候,他都已经发臭了。平原君的儿子赵午,因为承受不住父亲逝世的打击,吐血晕厥,三天之后,也跟着平原君离开了人世....这对赵人而言,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灾难。   平原君在赵国,在赵括还没有闻名天下的时候,就是赵人们的信仰,是所有赵人都尊敬的对象,天下的武士们纷纷跑来投效他,并以成为他的门客而自豪,平原君也是能善待这些门客,他能散尽家产来帮助赵国,他能帮助所有向他求助的人,他可以为了保护朋友而得罪强大的秦国...   哪怕在魏国,他也是受到了尊敬的,因为他奖赏了那些有功的官吏们,整顿吏治,使得魏国的百姓过上了一段时间不错的生活,虽说也仅是如此了,可魏人还是很尊重他。平原君逝世的消息,在各国都带来了极大的轰动,赵国,魏国的百姓们都很伤心,就连秦国的一些贵族,也为他表示哀悼。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赵王厚葬了平原君父子,自己也是哭成了泪人。   赵人就更是如此了,马服君离开了赵国,平原君离开了这个世界。双重的打击,使得赵国的氛围更加的颓靡,有大臣建议秦王:此刻攻打赵国,定能有所斩获。可秦王还是拒绝了大臣的请求,并且派人去为平原君吊丧。   战国的冬天,总是如此,总是会有一些人熬不过去。   赵括听闻这个消息,脑海里浮现出平原君的身影来,整个人也是有些悲伤的,他跟平原君并没有太多的交情,可是他欠平原君的那些粮食,只怕是再也还不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王再次来到了赵括的府邸上。   秦王穿的很正式,带来的人也并不少,在看到赵括之后,秦王俯身长拜,这才认真的说道:“寡人想要拜您为秦国相,请您千万不要拒绝。”。赵括愣了片刻,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这才叹息着说道:“我并没有国相的才能,我不懂的如何治理国家..如今的国相蔡泽,也并没有什么过错...”   秦王又说道:“蔡泽已经辞掉了国相的位置,寡人再三挽留,他也没有听从...就如荀子所说的那样,寡人的身边,没有仁义的君子,能够教导寡人施行仁政,请您以天下为重,不要拒绝寡人。寡人愿意听从您的任何建议,来达到一王天下的目的,为天下结束战乱,庇护天下的百姓,将他们都当作是寡人的子民。”   赵括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并不是不愿意来担任,我是没有能力来担任,我不懂怎么治理国家,我甚至都不知道秦国的耕地是几月播种,几月收获...您还是选择其他的贤人来担任吧。”   “这...”,秦王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那就请您陪伴在寡人的身边,好让寡人随时可以向您请教治理国家的道理。”,赵括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答应他,秦王又说道:“若是您不肯,秦国就只能继续原先的道路,就按着范叔所说的,不只是占领其他国家的土地,还要杀死土地上的人,消灭敌人的实力。”   “您这是威胁我?”   “当然不是,只是寡人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寡人需要您的帮忙,若是没有您,秦国为了达到一王天下的目的,就只能杀死更多的人。这不是因为残忍,这是因为秦国的需要,秦人需要首级,也需要土地,更需要削弱敌人...您的弟子韩非子说:秦国的缺点就在于没有灭亡他人的决心,总是在击败敌人之后议和。”   “若是您不来担任,那寡人就只能以灭亡他人的决心来行事。”   “寡人的第一个目的就将是赵国,如今颓废的赵国,能阻挡秦人吗?秦国只要再将赵国的青壮拖上三年,赵国的百姓们都会被饿死,耕地都会荒芜,就像从前那样。”   赵括有些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纠结,他皱着眉头,说道:“一味的屠杀,是不可能让秦国真正完成一王天下的...您怎么可以...”   “您说的很对,所以需要您来教寡人如何行事。”   赵括无奈的叹息,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您可以随时向我请教。”,秦王这才笑了起来,虽说赵括并没有愿意担任国相,可是他答应了要为自己献策,这就是秦王的胜利,留下赵括,让他为自己来服务...秦王急忙献上了自己的礼物,同时,他又给与赵括的那些门客们爵位。   虽然都是一些低级的爵位,可是这已经算是很大的恩赐。   秦王迫不及待的询问道:“寡人听闻,您当初在赵国想要施行新的官吏制度,您觉得秦国的官吏制度怎么样呢?”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秦国在基层的官吏体系,是非常完善的,可是在王宫内的体系,却还是有些不足...”,秦王笑着抓住赵括的手,认真的说道:“寡人想要让您为秦国制定一套官职体系,寡人将全力扶持,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挡您...您有任何方面的困惑,都可以找寡人...想要任何人帮忙,都可以调动...”   赵括沉默了下来,点了点头。   秦王却只是笑着,其实,在心里,他觉得最适合担任国相的人,还是韩非,因为赵括过于仁义,这样仁义的人来担任国相,对往后各国的征伐,是不利的,想想看,若是秦王以后准备进攻赵国,让赵括来负责这件事...那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故而,秦王觉得唯一在自己面前提出如何去灭亡六国的韩非,才是最适合担任国相得。   当秦王看向了韩非的时候,韩非却主动开口说道:“大王,我想要在学室里学习律法。”   “嗯???” 第两百六十七章 李斯与三公九卿制   说起官职体系,赵括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个人。   李斯。   他知道那位跟随荀子身边的年轻人在将来会有多大的成就,不过,这位年轻人并不善谈,平日里总是献言寡语的,擅长倾听,赵括也曾跟这位年轻人聊过天,他发现李斯身上有很多跟韩非相似的东西,两人都对法制是非常看重的,并且都是不爱说话,汲取知识的速度非常的快,脑袋很灵活。   可实际上,李斯跟韩非是完全不同的。韩非在倾听他人的言语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想,为什么。这让他拥有了不断探索的毅力,他企图用法制来解释社会的兴盛衰亡,他阐述法制的本质,确定定义。而李斯可能想到的是,怎么做。故而,他更多的看重法制的实际作用,更偏向于实践。   赵括觉得,这个年轻人一定能帮上自己。   当他去找李斯的时候,李斯正夹在荀子和公孙龙之间,无法脱身,在短短的时日里,荀子就为儒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通过于公孙龙的辩论,制定了一套属于儒者的逻辑学定论,荀子是最看不起名家的,他一直都认为名家的学说没有半点的用处,不能拿来济世安民,可是真正与公孙龙辩论之后,荀子还是找到了名家的可取之处。   他对名家的评价也与从前不同了,名家也不是没有半点的作用,是仅有一点点作用的无用学派。   而公孙龙也改进了名家学说,名家学说在逻辑学,哲学等方面有杰出贡献,可是他的确是跟荀子所说的那样,没有具体的政治主张,名家的政治主张只有停止战争,无厚去尊这类,这只能说是一种提倡,算不上是治国的方针,公孙龙通过这段时日里自己与众人的辩论,在停止战争的基础上提出了与民休息,遏制贵族、官吏的私产,轻徭薄赋等政治主张。   这使得名家一跃而成为了可以被诸侯们所重用的学派。   两人受益匪浅,李斯当然收获也是不少的,虽然他对两人的观点都不认同。当赵括到来的时候,荀子正在火热的跟公孙龙大战,甚至都没有看到前来的赵括,李斯急忙走上前,拜见赵括。赵括笑着,看向了荀子两人,两人正按着君王之德开始了辩论,荀子认为,君王的道德在于他的主张,他的所为。   而公孙龙却认为君王的道德在于他的最后政绩,干得好了,让国家强大起来了就是明君,干不好再说什么他都是昏君。   李斯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我这次来,是来找你的。”,赵括忽然开口说道。   李斯一愣,看了看赵括,这才问道:“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看来,他们还得辩论好长一段时间,还是去我那里说吧。”   当赵括带着李斯来到了自己院落的时候,门客们都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斯,方才询问道:“荀子呢?”,赵括笑着说道:“我是找李斯有事,荀子并没有跟我过来。”,众人更加惊讶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这些人认识李斯,完全是因为他是荀子的弟子,李斯从不曾参与辩论,平日里总是在倾听,众人也不知道他的才能。   赵括跟李斯坐在院落内,这才从自己的身边拿出了一塌厚厚的竹简,放在了他的面前。   “您看...这是我整理过的官吏制度,尚未成型...”,赵括并没有多说什么,很是直接的将竹简递给了李斯,李斯还是有些懵,他不知道赵括给自己看这些做什么,可他还是翻开竹简,认真的看了起来。赵括一共是整理出了两套的官吏体系,第一套唤作“三公九卿制”,这制度看起来很详细,可是李斯这一眼看去,就发现了其中很多的不足之处。   李斯没有说话,他又继续看了下去。   随后的是三省六部制,看起来官职的划分比第一套还要详细的多,李斯就这样认真的看着,一言不发,赵括也不打扰他,两人正在看着,韩非忽然带着赵政走了进来,正想要说些什么,看到赵括和李斯正埋头看着竹简,就没有说话,只是吩咐赵政去别处玩,自己则是也坐在了一旁。   李斯看了很久,这才放下了竹简,他微笑着说道:“武成君是真正的贤才,这两套制度都是非常的完善,实在是让人敬佩。”,说着,他又起身朝着赵括大拜,说道:“这样详细的制度,是完全可以在秦国施行了。”   韩非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摇着头,赵括长叹了一声,又让李斯坐下来,这才说道:“我之所以将您叫来,就是因为这两套制度都不够详细,也不够完善,我想要请您来帮助我。”,李斯有些惊惧,急忙起身,说道:“您是天下公认的贤才,我是个没有才能的庶人,怎么能帮到您呢?”   “我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我才疏学浅,没有办法帮忙,也看不出这制度的不足之处,依我看来,这制度完全是可以施行的。”   韩非不再看他,看着赵括说道:“老师...我还是觉得第一套制度更有可行度,第二套制度所需要的官吏太多,将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起来,不仅会减慢行政的效率,还会造成国家耗费大量钱财去奉养官吏的局面,这对国家是不利的!”,赵括还是看着面前的李斯,心里满是纠结。   难道说如今的李斯还没有成长到后来的地步?   这三公九卿不就是他弄出来的吗?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对李斯说道:“荀子曾告诉我,您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在处理国事,制定典章制度方面,没有人是您的对手...难道您真的没有办法帮我吗?”   李斯看了看一旁的韩非,又看了看赵括,这才低着头说道:“我不敢指正您的不足,但是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赵括大喜,急忙说道:“请您说吧。”   “您看,三公为丞相,御史,太尉...您很详细的说出了他们的职责,而属吏的位置上,是否能再详细一些呢?您说太尉的职责是执掌四方兵事功课,在年末的时候站在殿的最前方...可是他的属吏...您只给一个长史?当然,有一个长史来帮助他,这也是可以的,可是太尉既然负责兵事,那就需要一位尉曹,负责士卒的调动迁移...”   “一位法曹来负责邮驿科程事....”   “我觉得太尉的起码需要二十位掾史属,二十多位的令史..他们可以是百石的官吏。”   “丞相需要的自然就更多了...要长史一人,掾属三十人,令史和御属也要有三十人才行啊...您看,记录文书,上章奏表,奏议..都需要有足够的官吏来帮忙...”   李斯说的很是小心,他有着一种极高的警惕心,大概是因为他从前担任底层官吏的原因,让他不敢向韩非那样“狂妄”的对待他人,他在面对除却荀子之外的其他人的时候,从不会说错什么话,也不会轻易的得罪权贵,大概是因为相同的性格,吕不韦倒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赵括笑了起来,说道:“斯!您写下来吧!写下来吧!”   韩非早已准备了竹简和笔,李斯从他手中接过,这才开始书写了起来,赵括和韩非就凑上来看,李斯写的非常迅速,没有半点的迟疑,他写道:“奉常,一人,二千石,掌礼仪祭祀,每祭祀,先奏其礼仪,及行事,常赞君王,每选试博士。主大射、养老、大丧,皆奏其礼仪。”   “属丞一人,六百石,掌凡行礼及祭祀小事,总署曹事,其署曹掾史,随事为员。”   “下设:太史令一人,掌天时星历,凡岁将终,奏新年历...设太祝令一人,凡国祭祀,掌读祝及迎送神...太宰令一人,掌宰工鼎俎馔具之物...大乐令一人,掌伎乐....”,韩非终于瞪大了双眼,他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李斯,李斯非常认真的书写了起来,从各个部门的官吏,到他们的属吏,再到属吏的属吏...   李斯非常的认真,偶尔也思索起来,翻看赵括的那些竹简,随后又迅速的提笔书写了起来。   李斯做事非常的周全,一直忙碌到了晚上,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他这才停了笔,只是,他还没有写完,赵括非常的开心,即刻为他安排了饭菜,一同吃了饭,这才继续探讨起编订的官职体系,赵括有着一些全新的看法,例如在卫生,教育,商贸等方面,是否也可以设立官吏呢?   这些都给了李斯很不错的启发,而韩非也帮着他修订,这个时候,韩非方才发现了李斯与自己在一些构想上的惊人相似,这让韩非很开心,他终于找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李斯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不过,他对待韩非就要显得略微冷淡。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三人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整日在完善这些官职体系。   连荀子和公孙龙都听说了这件事,前来找他们。   李斯在这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他根据如今秦国的国情和需求,对赵括原先的三公九卿制进行了修改,从中央的官职到地方的官职,李斯都没有放过,赵括看着李斯所书写的那厚厚的竹简,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想的还是有些简单了,就拿内史来说,他原先制定的内史就是掌管钱财的官吏,划分十个属吏来帮他。   李斯却给内史安排了一位内史丞,一位内史部丞,太仓令,平准令,导官令等等属官,以及给这些令官各自安排的丞,史。所管辖的领域不同。其中内容的详细,让赵括都为之汗颜。还有这些人各自的俸禄,李斯也是安排的井井有条。三人不断的商谈,不断的改变,赵括又带着他们去参观秦国的各个行政部门。   秦王有令:任何人都不许阻挡武成君,武成君想要看什么,就让他看什么。   在进行了实地考察之后,他们也发现了这制度的不足和空缺,在经历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后,他们终于完成了对三公九卿制的完善,或者说,他们是将三公九卿和三省六部结合起来,形成了一套全新的制度。制度的目的很明确,提高行政效率,让国家更好的行使职能,更全面的掌控国家的各个方面。   当赵括领着李斯,韩非两个人,走进了王宫,将这套制度放在秦王面前的时候,秦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认真的看起了赵括拿出的这套制度,看向赵括的目光更是火热。   “好啊...好啊..看到您的这套制度,寡人方才明白,如今的秦国管制是多么的简陋...”,秦王便想要赏赐赵括,赵括本来想要推辞,秦王却急忙说道:“请您不要拒绝赏赐,在秦国,拒绝赏赐是违反律法的...是要被抓起来的。”,秦王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实际上,秦国的律法的确是如此。   有罪过的人要接受惩罚,有功的人要接受赏赐,而不愿意接受的人,要被抓起来问罪。   像什么后来那样为了求名而数次辞让,不愿意前往太学将名额让给族弟,这样的行为在秦国是犯法的...给赏赐你敢辞让?给官位你敢辞让?直接剃你胡子看你还敢不敢再辞让!   赵括看了看低着头坐在自己身后的李斯,他站起身来,拉着李斯,让他也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这才对秦王说道:“在这件事情上,立下了最大功劳的,还是这位李斯,他是荀子的弟子,这些制度,都是他和韩非来完成的...我并没有什么贡献,我所做的,只是请求他们帮忙而已,若是您要赏赐,可以赏赐他们。”   秦王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韩非,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好,好啊。”   “既然是武成君亲自举荐的贤才...那寡人是一定要重用的!”   秦王说着,随即,他神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对赵括说道:“寡人这就召集群臣,即刻在国内施行这套官职制度!”   “这...会不会有些太快?若是有不稳妥的地方...”,李斯有些担心的开口询问道。   “拿着一柄锋利的宝剑,不用它去杀敌,却将它摆放在精致的案上拿来观赏,这是愚蠢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做事只想着它可能带来的危害,犹豫着不敢执行,这是懦弱得人才会去做的事情...而在秦国,没有这样的人。” 第两百六十八章 抉择   秦王让赵括看到了什么叫做效率。   在赵括带着李斯,韩非找到秦王,秦王将竹简仔细的看过了一遍之后,即刻就在这里召集了群臣,这是赵括第一次看到了秦国的群臣,秦王让赵括就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可以说,这是对赵括极大的尊敬了,往日里,这是范雎所坐的位置。在蔡泽辞掉了相位后,秦国目前是没有国相的。   可是国家内的事情还是由蔡泽来处置,这就很令人惊讶了。   秦国的群臣一一坐在殿内,秦王就低声的为赵括介绍起来,这些大臣们对赵括也是非常的好奇,偷偷的打量着他,秦王宫内的大臣的确是不少,最先进来的人唤作胡阳,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秦王告诉赵括,这位胡阳是秦国的客卿,出生在赵地,曾协助武安君在华阳大败诸国联军。   这是个很和善的老者,看到赵括的目光,和蔼的笑着,朝着赵括点了点头,赵括也回礼。   随后进来的是一位身强力壮的中年人,他皱着眉头,带着浓厚的秦国风格,一位严谨,古板的人,这位唤作司马梗,也算是将相之后,他跪坐之后,目视前方,一动不动,果然是典型的秦人。在他之后,又进来了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人,这位唤作张唐,他坐在司马梗的身边,跟司马梗说了些什么,司马梗也不理会他。   随后又进来了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那个唤作赵摎,矮一点的唤作王龁,赵括只认识那个唤作王龁的,那是他曾经的对手,他们曾经在赵地交手,王龁也看向了他,两个曾经的敌人对视了片刻,氛围顿时有些尴尬,王龁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坐了下来,只是双眼不断的瞟向赵括的方向。   然后就是一队父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这两个人,一个唤作蒙骜,一个唤作蒙武。赵括前世并没有听说过他们,只知道蒙恬蒙毅...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他就认识了蒙骜,蒙骜很有名气,他的战功也不少,连白起都很尊敬他,当初廉颇曾跟他交手,也没有能击溃他。   再往后,就是三个年轻人,赵括认识其中一个,正是他的弟子杨端和,杨端和恭恭敬敬的朝着老师俯身行礼,这才坐了下来,跟随他进来的年轻人,一个唤作麃公,看起来也是虎背熊腰的壮汉,另外一个文质彬彬的唤作桓齮。又进来了一个满脸大胡须的壮汉,以及一个瘦弱的文士,两人站在一起,对比更加的鲜明。   其中那个雄壮的人是羌,另外一个是齐国人茅焦。   蔡泽,吕不韦他们是最后赶来的,蔡泽坐在了赵括的身边,吕不韦却坐在了末尾,又走进来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模样,看起来比秦王还要年迈几十岁,秦王却告诉赵括,这是他的儿子...安国君,跟着安国君走进来的人,脸上有个疤,那是戈留下来的,当秦王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赵括也愣了一下。   他是王翦。   秦国的确是人才济济,哪怕在白起和范雎相继离开之后,秦国还是有人可以接替他们的位置,尤其是将领这方面,秦国的将领数量能让任何一个诸侯头皮发麻...就在座的这些人,除却那些年轻人,但凡是年长的,都是有过战功,斩杀过几万首级的人物...一旦发生战争,他们就会统帅各个偏师,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等到众人坐下之后,秦王这才认真的说道:“武成君来到秦国,这是秦国上下都应该庆祝的事情...国人要以对待寡人的态度来对待他,在道路上看到他的马车就要走下来行礼,听他说话的时候要低着头,任何时候都不能对他无礼,违背这命令的人要被处死!”   “唯!!!”   群臣说道。   赵括有些说不出话来。   秦王继续说道:“武成君拿出了一个全新的官吏制度,各位可以看看!”,秦王说完,即刻有武士拿着刚刚抄写好的竹简分给了众人,群臣们认真的看着,蔡泽忍不住的赞叹了起来,摇着头,武成君来到秦国还不到半年,就能编订出这样的制度来...李斯和韩非坐在赵括的身后。   秦王本来也想让他们坐在群臣之列。   可是韩非不肯,他就是要坐在老师的身后,做好记录的准备,而李斯自然也就不敢接受了。   等到群臣看完,秦王这才问道:“诸君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没有人回答,众人都是摇着头。   秦王认真的看过了每一个人,这才说道:“好,既然都没有看法,那就全力施行吧,再有反对新政的人,要被处死。”,他说着,便看向了蔡泽,说道:“属官的事情,寡人就要交给您来操办,请您不要因为自己的喜恶,不要因为出身来安排官吏,以他们的才能来安排,若是有人犯了错,您要与他们同罪。”   “唯!”   赵括一点都不觉得秦王是在开玩笑,在赵国,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对话的,赵王将自己的大臣都当作宝贝,绝对不会轻易的说出杀死他们的话,而秦王不同,他会严厉的对待自己的大臣,哪怕他再有才华,也是一样,违背命令的人要被处死,哪怕国相也是这样,这种略显得残酷的做法,却是秦国政务之所以高效率的原因。   “寡人要以吕不韦为相...”   “以蒙骜为太尉。”   “以王龁为御史。”   “以蔡泽为奉常。”   “以司马梗为郎中令。”   “以胡阳为卫尉。”   “以羌为太仆。”   “以韩非为廷尉。”   “以茅焦为典客。”   “以赵摎为宗正。”   “以蒙武为内史。”   “以李斯为少府。”   秦王不假思索的便说出了自己的任命,他本来想要任命赵括为相的,可是赵括并不愿意,他也没有强求,至于韩非,比起治理国家,他似乎对律法更加的在意,故而,秦王便直接将掌管律法的廷尉交给了他,让韩非来负责这件事。韩非和李斯,从秦王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都有些惊讶。   秦王却是看着他们,说道:“两位编订新制,这就是功劳,寡人这是按着法制来进行任免的,请两位不要违背律法,不要拒绝赏赐。”,他们便没有再说什么,涉及到律法,两人还都是比较认真的。赵括就这样看着秦王任命,只是在片刻之内,秦王就安排好了属于自己的三公九卿,随后便让蔡泽来为他们安排属吏。   赵括忍不住的摇着头,这行为看起来有些儿戏,毕竟是这样隆重的事情,只是开个会,随便的吩咐一下?这真的可以吗?不过,在另外一个角度上看来,这也是秦国的高效率,秦王有足够的人才储备,也有足够的魄力来推行制度,而群臣对新政的接受程度也是非常的高。   在这里,不会出现贵族们集合起来反对变法的事情...甚至,秦国都没有什么大贵族,首先秦国是个蛮夷之国,贵族发展速度要慢,随后被献公,孝公,以及商君收拾了一顿,国内的贵族势力就更加的薄弱,到如今的秦王登基之后,在范雎的帮助下,又打压了一次贵族,加上各地的官吏都是从学室出来的有功将士,这直接断了贵族的根。   当议事结束之后,秦王留下了赵括和安国君,其余人都离开了。秦王微笑着,看着一旁的安国君,对他说道:“柱...武成君来到赵国,你怎么没有亲自来拜见他呢?”,安国君咳嗽着,对父亲说道:“我因为身体的缘故没有能及时拜见武成君,请您宽恕我的罪行。”   赵括却连忙说道:“不必如此...我怎么敢劳烦老者来拜见我呢..”   秦王这才对安国君说道:“你可以邀请武成君赶往你的府邸里,认真的款待他,向他请教学问。”,安国君连忙点着头,答应了他,赵括看着还是有些别扭,虽说这是正常的父亲教育儿子,可是这一对父子却有些不太正常,这安国君的年龄大概比自己的父亲还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父亲训斥...这场面实在是有些古怪。   当安国君与赵括走出王宫的时候,赵括是扶着安国君的。   安国君笑呵呵的说道:“我听闻,政在您的府邸上,我很想看看他...若是可以,请您带着他来我的府邸,我的儿子很多,可是没有一个是有才能的,我的孙子也不少,可是他们都不太跟我亲近...他们怕我,当然,更害怕我的父亲,父亲说:政并不畏惧他,言谈举止都非同一般...我是真的想要看看他。”   赵括将他扶上了马车,这才看到韩非正跟另外一个人等着自己。   赵括思索了片刻,这个人唤作胡阳,就是那位来自赵国的客卿,更是如今秦国的卫尉。胡阳看到赵括走来,急忙俯身行礼,他行礼的模样有些古怪,左手一直是垂下来的。赵括迅速扶起他,这才摇着头说道:“这天下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呢?”,胡阳笑着,说道:“这是大王的命令,不向您行礼的人是要被处死的。”   “这么说,您只是因为大王的命令才如此尊敬我的?”,赵括笑着打趣道。   胡阳笑了起来,又说道:“别这么说,若是让那些六谷长的听到了,肯定是要向大王弹劾我的!”,听到这一句六谷长的,赵括顿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您也是邯郸人?”   “我是邯郸郡列人乡的,您大概是不知道...”   “不,我知道,这里跟马服并不远,我去过很多次....”   两个老乡忽然就热情的聊起了家乡,越聊越是开心,赵括邀请他坐上了马车,这才朝着自己的院落赶去,坐在马车上,胡阳看到赵括有些惆怅的面孔,笑着问道:“您想念家乡了?”   “是啊...我离开家乡已经半年多了,我很想念我的家,我的朋友...”   “我离开家乡已经三十年了...不曾回去过一次。”   “嗯?”,赵括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所认识的人都已经死了。”   “三十年前,列人发生了水灾,而当地的官吏却故意隐瞒灾情,甚至为了让我们没有办法诉说,他勾结了守城门的官吏,不许列人百姓进入邯郸城,就在邯郸之外不到几十里的地方,竟然因为灾害饿死了几百个人...没有任何的救济,也没有人理会我们,我读过书,就去找他们理论...”   “被他们打断了一只手...”,老人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这才笑着说道:“后来,我就来到了秦国...这里虽然没有熟悉的言语,可是这里的人,起码不会因为一次灾害就被弄得家破人亡...”,赵括看着他,却没有说话。等到马车停了下来,他带着胡阳走进了院落里。   胡阳那和蔼可亲的模样,加上他赵人的身份,让他和赵括的门客们很快就变得亲近了。得知他是列人乡的人,戈又忍不住的说起了赵括救济灾民,挖掘渠道的事情,胡阳听闻,急忙就要再次向赵括行礼,赵括又一次扶起了他,老人看起来有些落寞,他苦笑着说道:“可惜了,您不该来秦国的...”   “您方才还说秦国的百姓不会被弄得家破人亡,为什么现在又说我不该来秦国呢?”   “因为比起秦国的百姓,赵国的百姓更需要您...这里的百姓遭受灾害,起码还有人帮助他们,可是赵人没有了您,就不会有人在意他们了...是生,还是死,都没有人在意他们了...”   胡阳忽然抬起头来,笑着说道:“这些话,您可不要往外说啊,不然,我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了。”   赵括严厉的看向了戈,戈有些恼怒的叫道:“您看我做什么?!”   “我向您发誓,我绝对不会乱说的!我知道轻重,我不会做谋害别人的事情!”   胡阳也不知道,武成君为什么会这么严厉的要求那个叫做戈的门客立誓。   赵括看着面前的胡阳,“您是赵人。”   “是。”   “那您觉得,赵人是在意自己国家,还是在意自己的生活呢?”   “若是在国家的覆灭会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会有人在意他们,您说,他们会选择什么呢?”   “我...不知道。”   “唉...我也不知道...没有人可以代替他们来做出选择...对吗?” 第两百六十九章 被秦国排斥的赵政   蔡泽很快就为众人安排好了属吏。   国内的那些年轻人,基本上都是做了三公九卿的左右手,担任要职。   吕不韦坐在相府内,蔡泽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拿出了竹简请求吕不韦来查看。这次改制最大的受益者,大概还是吕不韦,吕不韦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国相的位置,在武成君,荀子,公孙龙等等贤人在秦国的情况下,自己还能成为国相,不对,是丞相,这让他欣喜若狂。   多年来的投资,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成效。   这个有着出色的政治嗅觉的商人,完成了这一笔天大的买卖。当他坐在这相府,看着坐在下方的蔡泽的时候,心里的激动却慢慢消散了,他并不愚笨,也知道秦王任免自己的目的,秦国不缺将军,也不缺基层官吏,只是在范雎离开之后,没有能够继承他的人而已,能代替他的人很多,赵括,荀子,公孙龙,甚至是面前的蔡泽,年轻的韩非,李斯都可以。   这让吕不韦完全不敢张扬,蔡泽拿出了竹简,认真的说道:“丞相,我认为:应该以展公为丞相属仓曹丞,以郑国为属司空曹...”,在这竹简上头,全部都是蔡泽所提议的任命方法,详细到令人发指,吕不韦微笑着,看着蔡泽所递上来的竹简,看了片刻,方才点着头,说道:“您做事,我是不担心的。”   他耗费了不少的时间,这才看完了所有的竹简。   “蔡公啊,您做事还是一如往常的那样,不会犯下任何的失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担任国相的位置呢?您的才能要胜与我,我实在是没有颜面坐在这里听着您汇报这些事情啊。”,吕不韦摇着头说道。蔡泽却是笑了起来,他眯着双眼,说道:“我所知道的道理是: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功劳之后就要懂得保全自己的性命。”   吕不韦有些惊讶,他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保全性命?”   “地位越是显赫的人,越是容易遭受到小人的谋害,越是与君王亲近的人,越是容易得罪君王。您是我的朋友,我有几个道理要告诉您,身为国相,您最先要做的就是礼貌的对待所有的大臣,不要因为您的身份高于他们而对他们无礼,这样可以避免他们的嫉恨,不被谋害。”   “要尊敬他们却不能亲近他们,不能拉拢他们到自己的身边来,增加自己的权威。”   “您对待君王要严格的听从他的吩咐,不要自作主张,遇到任何事情要先请教他,得到他的同意后行事,这样就可以避免被君王所问罪....”   “要听从君王的吩咐但是要懂得制止君主的错误决定,这是身为国相的职责,也是君王之所以用您的目的。”   吕不韦站起身来,朝着蔡泽俯身一拜,方才说道:“多谢您的教诲,我一定将这些记在心里。”,蔡泽笑着回礼,这才说道:“还是请您来继续看这些竹简吧。”,吕不韦这才跟他继续看了起来,很快,两人就拟定完成,并且由吕不韦来将竹简送给了秦王。   秦王其实没有想过要让吕不韦来担任国相,可是蔡泽辞官之后,秦王所能任用的人就不多了,吕不韦也通过献策邀请武成君入秦,立下了很大的功劳,这样的功劳,是可以册封为国相的,因此,群臣也并没有反对这提议,毕竟群臣都知道秦王对武成君的重视。   而在赵括的府邸里,韩非有些疲惫的坐在他的身边。   韩非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再也不去学室了...”   “刚开始学习律法,那些律法并不复杂,我很快就学会了,可是...后来就开始教《马服书》了...”   赵括笑了起来,他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所写的,学起来应该会很简单吧。”,韩非摇着头,说道:“不,并不简单,我随意所写的地方,他们都诠释出了几万字来,还沾沾自喜的问我对不对,我...实在是学不下去了。”,赵括又大笑了起来,两人正准备聊天,就看到戈走了进来。   “马服君,来了个武士,说了一大堆话,我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赵括这才起身走出了府邸,那个武士看到赵括亲自出来,有些惶恐,急忙俯身长拜,这才说道:“拜见武成君,我奉安国君的命令前来...”,赵括即刻就明白了武士的来意,安国君说了好几次,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孙子,赵括回过头来,看着在院落内玩泥人的赵政,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他一直都将赵政当作自己的亲儿子来看待,他完全没有办法告诉他,自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太过残忍了。   可是他又不能拒绝安国君的邀请,安国君的确是赵政的亲爷爷,老人想要见一见的孙子,这并没有什么错。他思索了片刻,这才走进院落,让赵政洗干净手,让他做好出门的准备,听闻父亲要带自己出去,赵政是非常开心的,忙活了片刻,两人这才坐上了马车,驾车的是戈。   “这次带你去见一个老人,你可以叫他大父...”   “不要对他无礼...”   赵政吩咐了几句,赵政却变得安静了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安国君的院落,跟赵括的府邸并不遥远,分别是在王宫的左右,也可以算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邻居了。当赵括他们来到了这里的时候,早有武士准备好了迎接他们,戈被武士带去休息,赵括就牵着赵政的手,走进了院落内,刚刚走进了院落,他们就看到了几个孩子正在院落内玩耍。   足足有六七个人,最大的应该有十二三岁,而最小的看起来才刚刚学会了走路。   他们都好奇的看着赵政,赵政并不畏惧,傲然的看着他们,抬着头,就跟着赵括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人就不少了,安国君正坐在床榻上,可他不是跪坐,他就那样躺着,在他的另一边,则是站着一个妇女,年纪也并不小,笑起来非常的和蔼,而跪坐着的,只有包括嬴异人在内的几个公子,他们看着赵括,又看了看赵政,安国君挣扎着想要起身,赵括却急忙让他继续坐着。   安国君无奈的摇着头,说道:“不能起身迎接,请您宽恕。”   “无碍...无碍。”   “这位就是武成君?怎么如此年轻?”,一旁的妇人不由得惊呼了起来,嬴异人笑着说道:“母亲,武成君在没有立冠的时候,就能跟他的父亲讨论兵法,在他刚刚立冠的时候,他就能带着军队击退武安君...我在他身边就觉得很是惭愧...”,华阳夫人轻笑了起来,这才看着赵政。   眼前一亮,她说道:“孩子,过来!”   赵政并没有害怕,也没有迟疑,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她的身边。   安国君也是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怕生呢?”   “公孙先生告诉我:一个兔子,哪怕是在安全的花园里,也会感到害怕,觉得有危险,浑身颤抖着,蜷缩成一团,闭上双眼。而老虎哪怕在最凶险的地方,也能随意的走动,因为哪里都是它的猎场。”   “哈哈哈~~看不出,你还是只孺虎啊...”,安国君忽然板起脸来,严肃的问道:“那公孙龙有没有告诉你:哪怕是老虎,在他年幼的时候,也不能对付比他高大的豺狼?”   “他没有告诉我,可是我知道这个道理。孺虎跟随在猛虎的身边,还需要畏惧豺狼吗?”,赵政说着,又看向了赵括。   安国君顿时说不出话来,再次大笑了起来,他看着异人,说道:“这孩子不像你,他像你大父!”,嬴异人的脸上满是得意,满脸的笑容,而坐在他周围的那些公子们,此刻就不是很舒服了,有一位赵括所不认识的公子恼怒的说道:“你这孩子,太过无礼,怎么能将父亲比喻为豺狼呢?”   安国君猛地转过头来,凶狠的盯着他,酷似一头盯住猎物的猛虎,那位公子脸色苍白,急忙低着头,说道:“父亲,我错了,请您恕罪。”   安国君这才又变回那个温和的老头,笑呵呵的看着赵政。   “有没有读书啊?认字吗?”   “已经在读书了,刚刚读完了《马服书》,认识赵字,秦字,齐字也认识一点...”   “好啊...”,安国君赞叹着,这才笑眯眯的说道:“我是你的大父!”,在前来的道路上,赵括已经告诉了他,要叫大父,故而赵政毫不迟疑的叫道:“大父!”,安国君宠溺的将赵政拉到自己的身边,摸着他的头,华阳夫人也急忙上前,笑嘻嘻的说道:“我是你的大母。”   赵政却严肃的摇着头,说道:“我有大母,您不是我的大母。”   华阳夫人一愣,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异人看着这一幕,想要说些什么,看着一旁的赵括,却又没有说,赵括这才笑着说道:“我母亲将他抚养长大....”,华阳夫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了。安国君思索了片刻,这才对赵政说道:“你先出去玩吧。”   赵政看向了父亲,赵括点头之后,他才兴冲冲的离开了这里。   安国君看着小家伙离开了,又看着赵括,有些担忧的说道:“您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呢?他毕竟还是..异人的儿子啊。”,赵括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等他长大一些吧,他还是太过年幼...我说不出口。”   “好吧,也就只能这样了。”   “您今日来拜访我,我是非常开心的,这几位,都是我的儿子,若是他们以后有事来请教您,请您不要推辞...”,安国君说着,嬴异人也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来拜见了赵括,双方就算是正式认识了,这才又重新坐了下来。嬴异人笑着说道:“我听闻:跟随您前来的那位郑国先生,是修建水利方面的贤才。”   “我也认识一个这样的人,他叫李冰,担任蜀郡太守...他在蜀郡也是修建了水渠...”   “我知道这个人...”   “郑国先生在赵国列人修建水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也见了他,他这些天在考察秦国各地,说是可以在秦国修建水渠...”   几个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而此刻,在院落里,赵政却被几个孩子团团围住。   这些孩子都是安国君的孙子,也是赵政的兄弟,只是,这些孩子,是不认识赵政的。   “你是谁?”   “我是赵政。”   “你从哪里来的?”   “赵国。”   “原来是赵虏!!”   “你说谁是赵虏??”   “你!赵虏!你就是赵虏!!”   .......   “安国君!!”,赵括正在跟众人聊着水渠的事情,就看到一个中年人拉着赵政,愤怒的走进了室内,这人看起来有些清瘦,手死死的抓住赵政的手臂,拽着他走进了内室,赵政愤怒的盯着他,眼里满是怒火。赵括急忙站起身,安国君被他打断之后,也是有些恼怒,问道:“阳泉君?发生什么事情了?”   很快,几个孩子就哭着走了进来。   他们大声的哭嚎着,有几个脸上还流着血,鼻青脸肿的冲到了他们父亲的身边,那些公子们非常的惊讶,连忙哄着他们,阳泉君这才恼怒的说道:“这孩子,他是谁的孩子?我刚走进院落里,就看到他在踹珣的头,我都拉不住他!!”,众人纷纷看向了赵政,赵括也看着他,无奈的问道:“政,你为什么要打他们?”   “他们骂我是赵虏,还让我滚回赵国去!”   赵政愤怒的叫道。   听到赵政的言语,众人脸色大变,安国君更是如此,他看着那些孩子,训斥道:“是谁教你们的?!啊?秦国与赵国,本来就是兄弟一样的国家,哪来的什么赵虏?!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孩子!!”,公子们低着头,再也不敢言语,阳泉君有些懵,这孩子是谁啊,面前这个年轻人又是谁啊??   阳泉君有些不悦的看着赵政,愤怒的吼道:“你这孩子,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何必要下如此狠手?!”   “是他们先动手的!”   “还顶嘴!!”   “你!!!”,赵括猛地一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阳泉君的衣襟,赵括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孩子,我自己会教育,用不着你在这里吼来吼去的...你听懂了吗?”,阳泉君心里莫名的畏惧,也是松开了赵政的手,呆滞的点了点头。赵括这才将他松开,看着安国君,说道:“抱歉,失礼了...我就带孩子先回去了。”   赵括拉着赵政的手,愤怒的朝着门外走去。   安国君想要说什么,却没来得及开口,赵括就已经出去了。   “他是谁啊?”,阳泉君回过神来,有些恼怒的问道。   “武成君...”   “嗯???”   坐在马车上,赵括的脸上依旧是有些恼怒的,赵政的手臂都被握得发青。   “你是怎么打倒那些比你高大的孩子的?”   赵括忽然开口问道,赵政抬起头来,他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却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赵政咧嘴笑着,说道:“这是秘密。”   政,若是遇到比你高大的人来欺负你,就用头去撞他的鼻子,一记头槌,就能将他砸的掉眼泪,然后趁着他流泪的时候,继续打他的鼻梁骨,最好给他打骨折,他就没有办法还手了,对了,这个是我打人的秘诀,我靠着这个秘诀,从小到大就没有打输过,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啊!——狄。 第两百七十章 火热的心   赵括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从小生活在赵国,并没有遭受歧视,没有被欺辱的赵政,显然对赵国的认同感要更多一些。赵括在前世似乎听说过赵政因为幼年在邯郸受到欺负,在灭亡赵国之后,将邯郸的贵族屠的干干净净。而现在,他却并不厌恶赵人,甚至他在秦国都找不到什么玩伴,每天只是跟着赵括门客的孩子们在玩耍。   这让赵政也不可不免的沾染上了赵国的风气,骨子里就透露出一种勇武,豪迈,爱多管闲事,就好像是一个来咸阳做生意的邯郸人,不屑的对咸阳指指点点的,并不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园。不过,孩子还小,出生与秦王四十八年的赵政,如今才不过七岁,这种认同感倒是会慢慢的成型。   赵括不再带赵政去拜访他真正的父亲和大父了,嬴异人来过几次,还给赵政送来了礼物,而那位阳泉君,也是前来向自己认罪,看起来他是被安国君训斥了一顿,看起来非常的害怕,赵括也没有再对他发火,接受了他的道歉,也向他为自己失礼而道歉,两人和解。   不过,赵括跟这位阳泉君,实在不是很合得来,这位阳泉君,好奇珍异宝,为人浮夸,不是谈论美人就是谈论宝物,这让赵括对他的感官很差,只是来往了几次,便避而不见。   新政在秦国,推广的非常迅速,在群臣的努力下,秦国很快就完成了对旧官职的革新,新的官职体系出现,很多学室出身的军功弟子,纷纷涌进了政治高层,担任三公九卿的属吏,长史,丞等重要的位置。这对秦国而言,是一个全新的改变。韩非认为秦国内常常举行的“比赛”是非常好的制度,便提议将这制度应用在三公九卿的位置上。   大概就是比政绩,看谁做的事情多,谁做的最好,谁在所执掌的领域取得了突破之类。   秦王也变得忙碌了起来,没有时间再来拜访赵括,赵括也很乐意有这样清闲的时日,他趁着这个机会,便再次在自己的院落内操办学室,教导弟子,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秦王直接将咸阳内最大的学室给他腾了出来,这里本来是培养官吏的地方,秦王令人在别处为他们再修建一座学室,而这座各方面都很完备的学室,就直接送给了赵括。   跟随赵括前来秦国的弟子们并不算太多,只是跟来了五十多个人,其余弟子们都返回了自己的国家。   在秦国,想要成为赵括弟子的人也的确是不少的,在赵括搬进了新学室之后,就涌进了数百人。赵括坐在上位,看着周围的弟子们,比起原先弟子们的散漫,新来的秦国弟子们面色肃穆,拿着笔和竹简,认真的看着赵括,无论赵括说了什么,他们都会记下来,铭刻到骨子里的严谨,让他们更像是士兵,而不是来求学的弟子。   赵括的教育办法向来是轻松的,他并不喜欢死气沉沉的课堂,也不喜欢过于严肃的课堂,课堂本来就是老师与弟子们的交流,每个人都能提出自己的想法来,偶尔赵括为了活跃课堂,会说几个笑话,那些秦国弟子们通常会迟疑许久,看到那些老弟子们大笑,这才非常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哈哈的假笑片刻。   赵括看着这些弟子们,脸色却有些肃穆。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求学呢?”   他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们想要担任官吏。”   这些弟子们倒是老实,并没有说谎,赵括这才点着头,方才说道:“我知道各位为什么要板着脸,像这样的严肃,这是因为律法是严肃的,是肃穆的...各位将来都是要执行律法的人。可是人,人不该是这样的,人要学会去笑,要活得开心,你们在工作之中是执法的人,可以表现的严肃,可是在平日里,你们就是一个个的人,人不能只有一种情绪!”   于是乎,赵括的第一节 课,便是去教这些将来的官吏们去笑。   他也没有继续待在学室里,带着这些弟子们走出了咸阳,甚至带他们前往桃山,去观看那里的风景,还操办了几次的足球比赛,让他们来比赛,来玩耍。   赵括这样的举动,在咸阳内造成了很大的轰动,秦国的群臣都是无法理解的,自从商君开始,秦国就在有意的遏制一切与耕战无关的事情,像什么诗歌,有利于农桑吗?有利于战争吗?如果没有,那就别搞了,敢谈论诗歌就判刑!玩耍?玩耍有利于耕作吗?有利于战争吗?没有?那就别玩了!敢浪费时间的判刑!   孩子生来残疾?将他养大,他能耕作吗?他会打仗吗?不行?那就摔死吧,他会拖秦国的后腿。   秦人从不浪费精力去做别的事情,赵括如今带着弟子们去游玩,甚至还教他们一些无用的东西,这自然是引起了群臣的不解,御史王龁最先向秦王弹劾赵括,他指责赵括不尽职,带领众人犯下游荡罪,可以被捉拿。秦王并没有同意,以武成君刚刚来到秦国,并不知道秦国律法为由,拒绝了御史的提议,不过,他也派人急忙邀请赵括前来王宫。   赵括带着那些弟子们,就在桃山观看美丽的景色,在春天,整个桃山都是一片红,犹如画中世界,这样美丽的景色,会让任何人都有所触动,赵括带领弟子们在这里漫游,认真的说道:“律法是没有情感的,执行律法的人当然也要严格的按着没有情感的律法来执行律法,可是执行律法的人却不能是没有感情的。”   “面对滥杀无辜的罪犯,官吏应该愤怒的指责他,面对需要帮助的灾民,官吏应该怀着怜悯之心,面对需要教化的人,官吏要有耐心,教导他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赵括终于将他们带回了咸阳,而刚刚回到咸阳,他就被秦王请到了王宫里。   秦王笑呵呵的,请赵括坐在了他的身边,他这才开口问道:“您的家人可还安康?”,赵括点了点头,俩人又聊了片刻,秦王这才谈起了正事,他说道:“寡人听闻,您带着学室弟子们前往桃山,若是您想要去游历,当然是没有人会劝阻您的,可是那些官吏,他们应该花费更多的精力来学习律法...学习执法...”   “我带他们去桃山,就是为了教导他们执法。”   赵括认真的说道:“我来到秦国之后,就没有听到过任何的欢笑声,当然,您也曾说:能够听到呼吸声,这就已经足够了。可是我所知道的是:国家若是一味的通过强权来统治百姓,通过利益来不断的驱使他们做事,那这样的国家一定不会久远,当初桃山之上,荀子曾说过这一点。”   “您当时也是赞同的。”   “秦国目前将所有的制度都建立在耕作和战争的基础上,这我可以理解,这让秦国拥有了强大的战斗力,也使得秦国有了一王天下的实力。可是秦国不能一直都这样下去,百姓们迟早有一天,会厌恶这样的制度,会厌恶这样的生活,当没有利益再可以驱使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一定对秦国失去认同感。”   秦王无奈的说道:“您所说的事情,完全可以在一王天下之后再去施行,等到秦国没有了敌人,可以适当的给与百姓欢笑声,可是现在,这是不可能的。”   “您是担心这样的举动会影响秦国的国力?”,赵括又说道:“可以适当的修改秦律,减少那些残酷的惩罚,适当的给与百姓喘息的时间。”,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又说道:“可以在农忙之后,由各地官吏组织,进行适当的娱乐活动。”,听到娱乐活动,秦王便皱起了眉头,有些迟疑。   赵括无奈的摇着头,又说道:“您不要担心,我在马服书里曾提到的拔河,足球,也就是蹋鞠等游戏,都是有利于战争的,这可以增加百姓们的凝聚力,甚至是组织力,您可以让地方设立足球队,进行比赛,这不会影响农桑,百姓们拥有了自己的娱乐活动,这也算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操练...我说了您也不会相信,还是请您来我的府中,我来让您亲自看看。”   这个时代已经有蹴鞠,当然,蹴鞠很早就有,如今唤作蹋鞠,不过这跟足球完全就是两种游戏,蹋鞠大概可以算是花式足球,一个人一个蹴鞠,然后玩出花来,跟足球这样的团队运动还是不同的。秦王叫上了吕不韦,王龁,蒙骜等人,便赶到了赵括的府邸内,赵括的府邸足够大,可以作为足球场地。   刚刚来到了这里,秦王和群臣就有些发愣,看着那两个高大的门框,还有渔网,这是蹋鞠??他们看到有很多人聚集在这里,按着服饰不同划出了两个团体,而他们只有一个蹴鞠,比赛开始之后,人高马大的狄就开始了带球,最开始,这些人还是带着批判的目光来看待的,可是看着看着,他们就看的着迷了。   秦王还好,蒙骜老将军却是忍不住的拍手大叫了起来,他看着这些人互相撞击,又通过分球的办法绕开对面的防守,看着他们彼此配合,最终获得胜利,这让蒙骜若有所思,他忍不住的看着远处的赵括,此刻赵括正激动的挥着手,作为一个球迷,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在公元前252年还能看到足球比赛。   唯一的不足就是足球容易被踢坏。   秦王眯着双眼,方才笑着询问道:“武成君的提议,诸君觉得怎么样呢?”   蒙骜点着头,说道:“可以,这种游戏看重的是群体之间的配合,对抗....我觉得可以。”   吕不韦却是认真的说道:“我算过了,一场比赛也不到一个时辰,并不影响农桑,只是,我担心这种游戏推广之后,各地的百姓们会沉迷于玩乐之中,不再用心耕作。”,秦王眯着双眼,看了看远处那激动的赵括,方才说道:“百姓们在闲暇之余玩个蹋鞠,又能造成什么影响呢?”   “那就这样定下吧。”   “唯!!”   果然,如赵括所想的,秦王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开始在各国推广这种游戏。这在秦国,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官府鼓励百姓玩耍???秦人都懵了,不过,听闻这是武成君所创作的游戏,他们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很快,咸阳的官吏最先组织百姓们踢起了足球,官吏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他们踢球,可这是王令,他们也不能违背。   从乡野到县城,处处都能听到百姓们来回的跑动着,用力的将足球踢进了门框里,众人拥抱在一起,严肃的官吏们担任裁判,站在不远处,为他们计分。制止那些犯规的行为,足球游戏的推广,在秦国无比的顺利,家家户户都外出来看比赛,那些挑选出来的精英们更是卖力的在球场上运动。   百姓们在结束了一天的农忙之后,偶尔也会聚集在一起踢球。   官吏们并不制止,只要不影响农桑就好。   被扼杀了太久的秦人,瞬间就沉迷在了这唯一合法的游戏之中,秦国的效率是非常高的,秦王这里下令不到半个月,各地都已经开始了推广之事,百姓们兴高采烈的聚集在一起,官吏的脸上也都出现了笑容。一种欢乐的氛围正在秦国蔓延,并且迅速打破了原先的死寂,百姓们在耕作的时候,都是开心的谈论着昨天的比赛,卖力的干起活来。   秦国的这种变化,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很乐意看到的。   有不少人都觉得赵括这是毁掉了商君百年的制度根本,让百姓们沉迷与玩耍,秦国迟早是要付出严重代价的!   而赵括并不理会这些言语,他只是混迹在那些看球赛的百姓们之中,跟百姓们一同欢呼着,听着周围那些欢笑声,看着那些年轻人在进球之后疯狂的朝着周围的百姓们示意,看着他们热情的拥抱在一起。那些愁苦的,板起脸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被压制住的火热的心,也终于再次开始了跳动。   这一切,让赵括是那么的开心。 第两百七十一章 与众不同   秦国又开始了一年里最重要的事情,耕作。   在耕作这件事情上,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它让路,秦国不鼓励在春种时发动战争及徭役,不许任何事情影响到今年的收成。赵括有幸看到了秦国百姓耕作的画面。因为秦国的耕地大多都是私有的土地,故而在耕地里耕作的人,也是显得非常积极,不过,通常来说,最积极的还只是一级,二级的爵位拥有者。   他们对自己的土地非常的上心,全力的耕作,而更高级爵位的,就是有自己的家臣了,从三级爵位开始,秦国就会安排隶臣来帮助他们耕作,类似于后来的佃户,不对,不能说是佃户,应该是长工,这些隶臣为家主耕作,家主则给与他们薪水,家主不能私自的惩罚,伤害他们,更别说是杀害他们。   能“雇佣”或者“奴役”别人来为自己耕作,这就是高等级的福利,而等级越高,土地也就越多,官府给你的隶臣也会更多,到最后,就是享有一片的食邑,这片食邑要将税收的一部分交给封君,其余交给国家。这看似与诸国相同,却也有不同之处,不同之处在于,秦国的封君没有能力征赋,只能从税收里提取一部分,而这部分是固定的。   一个县城缴纳多少,都是有详细规定的,并不会因为县城的富裕贫穷而改变,食邑越多,每年所能得到的粮食自然也就越多。   而这些服务于高等级的隶臣们,大多都是罪犯,少数是战俘...秦国在从前是很少会留下战俘的,毕竟他们脖颈上的都是军功,砍下来是可以升级的。秦国的律法,大多都是罚一盾,罚一甲,就是让你给国家赔偿一个盾牌,或者一个衣甲,或者制作盾,甲所需要的同额的钱。   如果没有办法支付,那就只能去当隶臣了,当然,律法里也有几项是罚为隶臣的,比如不好好耕作,在没有天灾的情况下使得粮食减产,那这片耕地上的农民就要被罚,成为隶臣,不好好耕作自己的耕地,那就去给别人耕作吧,也有一些是孤儿,孤儿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官府就将他作为隶臣来赏赐给有功的将士,一来保住他们的性命,二来让他们也能为秦国效力。   赵括乘坐着牛车,来观看秦国的耕作情况。他看到耕地上那些不知疲倦的百姓们,也看到了那些督促着他们的官吏,所有赵括能看到的地方,几乎都是能看到百姓和耕地的,秦国对土地的开发的确是在诸国之上,基本上很难看到一些荒地和空地,跟着赵括前来的还有展。   农家的展,如今也在秦国任职,韩非不能跟过来了,最近,他在尝试着帮着修订一些秦律,工作非常的繁忙,基本上每天都是在不断的翻阅秦国以往的律法,包括被废除的那些,然后结合各国的律法进行尝试,当初他在赵国,曾帮助董成子修订赵国的律法,虽然最终也没有能完成,可是这让韩非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董成子在赵国修订律法的时候,就是以秦律为基础,再加以修正,可是韩非来到秦国之后,他才发现,秦国律法改进速度快的惊人,庙堂在每年里都会颁发不少的新律法,并且废除原先的律法,并且,秦国的官吏们,最基层的亭长,会及时的将修改的律法讲述给境内的百姓们。   韩非便收集了原先那被废除的律法,开始投入到编订之中,他在赵括身边所听到的那些制度,所听到的那些知识,此刻都完全的爆发了出来,而他与各派学说之间的矛盾,也正式的体现了出来。韩非数次拜见秦王,第一次面见秦王,他说出了君臣之间的关系。   他说:“宠臣过于亲近,必定危及君身。臣子地位太高,必定取代君位。妻妾不分等级,必定危及嫡子。君主兄弟不服,必定危害国家...”,乍一看,仿佛有些儒家的身影,可是他话锋一转,即刻告诉秦王:“高明的君主蓄养他的臣下,完全依照法律办事,立足于防备,所以不赦免死囚,不宽有罪犯,赦免死囚,宽宥罪犯,这叫做威势散失。”   “国家将危,君权旁落。因此大臣的俸禄即使很多,也不能凭借城市建立自己的威势。党羽即使很多,也不能拥有私人武装。所以臣子在国内不准有私人朝会,在军中不准有私人外交,个人的财物不能私自借给私家。”   他告诉秦王,应该采取一套严厉的律法来管理群臣,包括禁止群臣结交,成立党羽,禁止有门客,不许以私济公等。   秦王表示非常的赞同。   韩非又第二次来面见秦王,说起了君王可能被蒙蔽的途径,他说道:“臣下得以实现奸谋的途径有八种:一是同床,二是在旁,三是父兄,四是养殃,五是民萌,六是流行,七是威强,八是四方....”,随后,便又提议秦王禁止这八种途径:   禁止同床的夫人参与政事,违背的处死。不许在君王身旁的倡优侏儒等人举荐,为他人求情,违背的处死。不许君王的兄弟姐妹来为他人求情,不许违背律法来干涉政务。不许做臣子的用尽民力来修饰宫室台池,讨好君王,一切想要谄媚君王的都应该处死。   不许臣子们散发公家财物来取悦民众,行小恩小惠来赢得百姓,违背的应该被处死..严禁其他国家的说客,因为韩非觉得,其他国家派出说客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而君王傻乎乎的听这些说客胡说八道,这是非常愚蠢的事情,但凡其他国家派来的说客,都应该被赶走!   不许臣子们养门客来恐吓威胁百姓,否则处死。不许臣子们私自与其他诸侯交流,否则处死。   这是韩非所提出的八项禁令,秦王听闻,猛地从上位跳了起来,朝着韩非俯身行礼,即刻执行他的禁令。   曾经那个口吃的韩国青年,终于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变成了受人尊敬的韩非子。在秦国,没有人敢不尊敬他,大臣们都要避开他的马车,站在路边朝着他行礼,在韩非又思索了许久之后,他再次来面见秦王,而这个时候,秦王以及不顾及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恭恭敬敬的让韩非坐在一旁,自己低着头,来听他的学说。   “卜筮鬼神不足以推断战争胜负,星体的方位变化不足以决定战争结果!既然如此,却还要依仗它们,没有什么比这更愚蠢的了!”,韩非直接提出了无神论,他严厉的批判了秦国的迷信色彩,认为依靠鬼神来治理国家,依靠鬼神来打仗,这都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怎么能通过占卜的办法来进行战争和政策呢?   他又说:“君王应该相信自己的百姓,而不是相信大臣...喜欢百姓所喜欢的,君王的威势来自于百姓...而能将所有国家的人都当作自己的百姓,不偏不倚,这才是合格的君王,明君的治国原则是适合法制的,这种法制适合民心。所以,贯彻法制,国家就能治理好,脱离法制,民众就会思念。”   于是乎,韩非相继出台了反迷信法...以及反歧视法:包括官吏不许区别对待被占领地区的百姓和迁徙过去的百姓。   君王在征发徭役的时候,不能区别对待不同地区的百姓。   在这个时候,秦王已经是非常认可韩非了,不假思索的便同意了韩非。韩非这才说出了轻徭薄赋的想法,劝说秦王爱惜民力,秦王自然也没有拒绝。   韩非的名声在秦国越来越大,就连在咸阳之外去探查秦国农耕情况的赵括,都听说了他的那些政策。赵括并不吃惊,韩非是法家的集大成者,可以说,他的理论就是此刻法家的巅峰思想,在吸收了赵括的那些经验,学说之后,韩非这个集大成者,就变成了继最大成者...其思想里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后世才有的先进法学思想。   在短短的时日里,韩非提出了很多的禁令,这些禁令甚至涉及到君王,包括限制君王的一些权力,韩非一方面强调君王要集中所有的权力在自己的手里,另外一方面,却是通过律法来给君王上枷锁,包括不许君王滥用民力,不许君王大力的修建宫殿陵墓,不许君王违背律法去杀害大臣之类。   让更让人惊讶的是,秦王居然同意了。   而最让赵括开心的是,韩非那些对待百姓的制度,大概是因为赵括的影响,或者说韩非本身也有这样的思想精华在里头,他提出了很多有利于百姓的制度,包括官府来控制市场物价,爱惜民力,免去杂乱的税收,重视百姓的生活,不区别对待百姓,制度律法要符合客观规律之类。   展坐在牛车上,与赵括看着那些耕耘的百姓们,他忽然开口说道;“您的弟子韩非真是一个独特的人。”   赵括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展又说道:“我所知道的学说,都是劝说君王重视有才能的大臣,通过大臣来治理国家,从不曾听闻韩非那样,要君王防备大臣,亲近百姓的。他的学说是为君王所打造的,是不利于大臣的,却是有利于百姓的。秦国的大臣们明面上尊重他,可是对他设立的那些禁令非常的恼怒。”   “秦国的百姓虽然不知道情况,但是他们一定会因为这些制度而过上好的日子。”   赵括轻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韩非是有才能的人,他知道如何能让国家强大起来。”   展认真的说道:“他比您更加适合治理国家,您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   赵括并不生气,他点着头说道:“我的确是没有这样的才能。”   展这才说道:“您所制定的政策,您所倡导的决策,并不是为了国家的强大,您是为了百姓的生活,赵胜在魏国整顿官治,您也在赵国内进行整顿,可是赵国的成绩却不如魏国,这是因为赵胜是为了振兴魏国的目的来整顿,而您却是为了让官吏们不再欺辱百姓而整顿。”   “您到如今,所提出的所有的制度,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为了强国,而是为了利民,这就是您跟所有人的不同之处,韩非本来也是抱着强国的目的来施行律法的,是您灌输给他利民的思想,他将两者结合,方才有了如今的学说...可以说,韩非将会贯彻您的学说来治理国家,而您是做不到的。”   “您来到秦国之后,提议推广的那个踏鞠,他人都认为您是想要操练秦国的百姓,增加他们的对抗能力,配合能力...实际上,您根本不曾这样想过,您只是想要让他们过的开心一些,而能让大王接受的理由只有这么一个,对吗?”   赵括咧嘴笑了起来,说道:“是这样的。”   “群臣还在猜测您的用意,太尉还夸赞您的操练办法....哈哈哈,如果有君王要用您来担任国相,那他的国家未必就能强大起来。”,展笑着说道。   赵括听闻,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您说的不对,若是让我来治理国家,我恨不得免去了那些百姓的税赋,好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那国家就不是强大不起来,而是直接就要灭亡了!”   展放声大笑,他摇着头,询问道:“我是真的不明白,您明明出身贵族,身为马服子,却如此的心向百姓,将领们为了得到富贵,为了得到君王的重视,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而作战,您却要为救下百姓而作战。他人为了强大国家,为了得到尊贵的地位而向君王提出自己的建议,您却要为了基层的庶民而向君王提议,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想要享福,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后来,我认识了很多不错的人,我不想救下这些人,所以我就去打仗了...再后来,我发现,战争的输赢其实并不重要,他们过的还是很苦...我只是想让那些人能活得好一些,不要生活在这样的绝望之中...”   “我来到这里,所认识的人,都是些很好的人...他们朴素,善良,诚恳,这样的好人,真的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   展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武成君?”   “嗯?”   “您是一位好人。” 第两百七十二章 赵括的提议   赵括走在田沿,看着在耕地里忙碌着的百姓们,忽然惊醒,想到了什么。   他急忙看着身边的展,询问道:“农家有育种的办法吗?”,展一愣,方才询问道:“您是说牲畜的育种嘛?这当然是有的,我有几个弟子,就负责为大王的骏马育种,一些高大的战马,往往能培育出更加优秀的后代,不过,有些高大的战马有亲,荀子是很厌恶这样的事情,说是违背天伦...”   赵括点着头,又问道:“那粮食的育种呢?”   “什么??”,展瞪大了双眼,方才看着面前那些百姓们往耕地里撒着种子,又问道:“这庄稼又不能生育,这要如何育种啊??”,赵括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方才对展说道:“就像是农家为战马育种的道理一样,高大的两匹战马,在结合之后往往能生育出更加高大的战马....”   “而粮食也是如此,在那些长得丰盛,或者有不同味道的庄稼里,挑出最肥硕的,用它的种子来种植,再不断的进行这样的育种,就能栽培出最好的庄稼...嗯...我记得大概就是这样...有些地方干旱,不适合种植作物,可是若是能在这里种植,挑选出那些种植成功的,用他们的种子再反复进行培养,是能培养出在干旱的地方也能生长的粮食的...”   赵括尝试用自己最简陋的育种栽培的知识来和展交流,展认真的说道:“挑选好的粮食种子,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可是好的粮食的种子,就未必能种出同样的粮食来...这跟动物的育种是不同的啊,难道不同的粮食之间还能结合出新的粮食嘛?”   “若是采取严格的分类,通过对不同种子的试验,或许能发现不同之处,我们可以做几处试验田,若是成功了,我们就能栽培出更好的作物来...对了,授粉...授粉是该如何进行的来着?对了,花粉...”,赵括猛地惊醒,他对展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可以人工的通过划分来育种,人工授粉...就是用花粉...”   展看着面前变得有些激动的赵括,却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赵括笑着说道:“就跟给战马育种一样,我们先建试验田,通过花粉来让丰硕的庄稼互相结合...”,展虽然还是一头雾水,可是听着赵括所勾画的美好的未来,产量丰厚的粮食,能够抵御寒冷的作物,能够抵抗干旱的作物,这些畅想让展也有些坐不住了。   每一个农家的人,都在想办法来增加粮食的产出,可是他们都是通过外部的环境,比如灌溉,除虫等办法,赵括所说的这些,他们还真的就没有听说过,若是能够有什么成果,这将是农家的一次重大的突破。赵括越说越是激动,拉着展就上了牛车,急急忙忙的对戈说道:“请赶快赶往咸阳王宫!”   戈面色复杂的看着赵括,最开始的时候,家主说要弄一个轮子的车,如今还说要弄什么能结合的植物,想想两株作物结合的场面,戈不由得惊醒,一个轮子的车是被造出来了,可是这让作物结合...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可是他并没有去质问赵括,赶着牛车,朝着咸阳走去。   赵括激动的说道:“得趁着现在,将试验田给建立起来,无论耗费多长的时间,哪怕是几百年的时间,只要能培育出更好的作物,就能养活很多的人啊...”,展没有说话,他还是有些懵,赵括就认真的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他准备先设立几块试验田,种上不同的作物。   然后通过所谓的人工授粉,一一分析其中有没有优秀的作物,可以找来那些能抵抗寒冷的野生植物来,来与丰硕的粟结合,看看能不能培养出在寒冷的气候下也能种植出的粟...展很快就醒悟,这位马服君认为植物是通过授粉来进行结合的,那他的行为就类似于牲畜的育种。   这样就好理解多了。   牛车急匆匆的赶往咸阳,路上又经历了几次亭长的盘问,不过,在看到赵括头上的冠后,这些亭长就急忙下来行礼,赵括顾不上其他,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咸阳,也不休息,就赶往了秦王宫。当他赶到了秦王宫的时候,武士们看到他神色慌张,也不敢阻挡,连忙带着赵括和展走进了王宫。   秦王正在跟吕不韦聊着什么,听到武士说武成君有急事来找他,即刻让武士将赵括请进来。   赵括走进来,吕不韦也急忙拜见,这是因为秦王所拟定的律法,群臣对待赵括要像对待自己那样。吕不韦是不敢大意的,赵括回礼之后,这次被秦王拉到了一旁,让他坐了下来,秦王看起来非常的开心,这段时日,大概是秦王最为开心的一段时间,韩非不断的来面见自己,而每次来见自己,他都是能提出一些制度,或者意见。   秦王就没有见过这么勤奋的人,当初范雎面见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高的效率,而在进行了官职的革新之后,韩非所提出的那些制度能迅速被执行,例如那些禁令,当然,这也离不开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荀子的弟子李斯,李斯这个人,在做具体执行的时候,拥有超高的执行力,很多很繁杂的事情,他能迅速的完成推广。   有这些贤人在秦国,秦王简直是做梦都能笑醒。   赵括坐下来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道:“我听闻,应侯还在秦国的时候,曾提议邀请各个学派的学者赶来秦国,为秦国而效力,您答应了他,到最后,却只有儒家的荀子前来秦国。”,秦王眯着双眼,轻轻的点着头,说道:“的确是这样的。”,赵括又说道:“在我看来,百家的学说,都是有可取之处的,都是有能帮到秦国的地方的。”   “我所想的,也并不是从前那样邀请诸多学派来参观秦国的制度,我想请您来扶持他们,支持他们的行为...”,赵括这次继续说道:“例如墨家,您可以为墨家提供研究的场所,让他们钻研先进的机械,就像先前的独轮车那样,这些先进的机械对秦国是有着巨大的作用的,若是您能聚集墨家,让他们用心的钻研,钻研各个方向...”   “韩非的思想,过于激进,他说诸多学派对国家没有作用,他们的学问对国家没有作用,这都是错误的...墨家钻研光线,物体的运动,在众人看来都是没有作用的事情,可是我不这么觉得,若是墨家可以利用光线的原理来做出能让人看到远处的机械呢?若是通过研究物体的运动来制作出更多您所不能想象到的东西呢?”   “我一直都认为,科技是社会的第一生产力。我所说的科技,是笼盖了所有方面的技术,而墨家在机械,光学,力学等方面的科技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赵括认真的说着,他看向了吕不韦,说道:“人类的社会是在不断发展的,在从前,人们还不懂的用农具,到后来,是用石头,木头做出的农具,到如今,百姓们用着铜,铁所制成的农具,这就增加了粮食的产出。”   “从兵器上来看,也都是如此的,兵器变得更加锋利,铠甲更加坚硬,城池变得更加高大...”   “我听闻丞相是一个博学的人,我所说事情,您大概是知道的,这些都是科技的发展所带来的好处。”,赵括又说道,吕不韦自然是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很对,的确是这样,全军运用您制作出的独轮车之后,在山地里运输粮食,也是方便了很多。”   赵括这才说道:“墨家能做出更多的东西,我听闻,墨子曾做出可以在天上飞翔的木鸟,我并不知道这是否是真实的,但是我觉得,若是您可以扶持墨家,在钱财上,人力上,物资方面给与扶持,他们一定会造出很多您想不到的东西,也可以研发出很多有用的东西。”   秦王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他说道:“寡人明白了。”   “不只是墨家,其他的学派,也大多是如此的,例如农家...”,赵括看着一旁的展,这才将自己想要试验田来进行栽培育种的事情告诉了秦王,秦王和吕不韦都是一脸懵逼,跟先前的展是差不多的,不过,他们看到赵括如此自信的说着这些,心里也有些了期待,若是赵括所说的真的能成真,这对秦国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秦王看着一旁的吕不韦,认真的说道:“请您来负责这件事。”   吕不韦点着头,赵括却继续说道:“对待百家,就是要扶持他们,让他们能起到更好的作用,例如,支持医家进行研发,让他们做出更多能救命的药,让他们发现救治疾病的办法,对于这些有杰出贡献的人,您可以重重的赏赐他们,以此来带动其他的人...”   “作为君王,您要用一种学说来治理国家,这是可以的,但是您不能让民间只剩下一种学派,让其他学派都遭受到打压,这种研发精神,是一定要传递下来的,任何人都不能反对发明,不能将研发机械当作是不对的事情,不能将各种试验研发当作是荒唐的事情....”   赵括的态度非常的坚决,当他离开王宫的身后,吕不韦就跟在他的身边,吕不韦笑着说道:“扶持百家的事情,大王告诉我,要我完全听从您的吩咐...不会有人来反对您...请您告诉我,我该如何完成这件事。”,赵括却谦虚的说道:“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具体的施行,还是要您来操办,我只会说,却不会做。”   吕不韦轻笑了起来,这才带着赵括去见了匠坊。   秦国的墨者分散在秦国各个城池内,打造工具,教导新的匠人,每一天都是无比的忙碌,好在他们不需要去参与战争,这也算是秦国对这些特殊人才的别样保护吧,他们可以通过研发来得到爵位,当然,若是自己想要去战场立功,这也是可以的。吕不韦带着赵括来到这里的时候,顿时有一位中年人走了上来。   这位正是当初来拜访赵括的秦墨之一,双方都是认识的,行礼拜见之后,吕不韦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详细安排,他要为墨者们腾出一个地方来,鼓励墨者们按着自己的想法来研发,无论研发的是什么,他都会给与最大的支持,若是有所收获,可以按着收获的大小来赐予爵位。   秦墨的为首者,是一位庶民出身的匠人,唤作槌,秦墨因为秦律的缘故,不再是一个有着强大能力的组织,组织疏散,大家也只是将槌当作名义上的领袖,而并不会真的跟随他去做什么事情,成员之间也没有什么来往。槌安安静静的听着吕不韦的那些言语,这才看向了赵括。   他看起来有些平静,并没有因为吕不韦所说的那些话而激动,他平静的说道:“您先前所说的,那种轻薄方便的记录文字的载体,我带着弟子们日夜试验,有了一些成效...只是,我担心,我要是做不出来,白白耗费了钱财,是要被追究责任的...”,赵括看向了吕不韦。   吕不韦这才笑着说道:“在秦国,除却匠人,其他人是不能做什么研发的,就是匠人,若是他们要打造新的工具,官府会提供一定的帮助,可若是事情办不成,是要被问责的。”,赵括这才明白,原来他提议秦王的,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秦国向来就有扶持匠人的做法,只是这做法,似乎有些不对...   科研并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若是失败了几次就要被问罪,那还有什么人愿意继续呢?   吕不韦无奈的说道:“这是为了防止匠人用这个理由来骗取国家的钱财。”   赵括点了点头,方才说道:“可以让他们记录物资钱财的用处,科研就是如此,有成功也有失败,不能因为失败而问罪啊。”   吕不韦点着头,说道:“好的。”,秦王让他听从赵括的吩咐,那赵括无论说什么,吕不韦都不会去反对,他看向了槌,又问道:“您说的记录文字的新载体,那是个什么东西?”   “马..武成君唤作纸。”   “若是您能支持,我会用心去完成这件事情的。”   “好,您无论需要什么,都可以说,我为墨者找了个地方,你们可以在里头进行各种的试验,索要需要的物资,钱财,人力之类...但是不能私藏,所耗费的,都必须要严格的记录下来...”   “唯!!” 第两百七十三章 荀子的教学办法   随着韩非的工作繁忙,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教导赵政了。   赵政对此倒是十分的开心,自以为没有了韩非,就能像往日那样的玩耍,可是,赵括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想法,赵括本来想要将他接到自己的学室里,可是他年纪太小,又担心他听不懂那些知识,便将他送到了荀子的身边,让荀子来教导他。荀子倒是很乐意来教导他,他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   赵政就这样不情不愿的来到了荀子的府上。   荀子并没有担任什么官身,平日里就是在跟公孙龙辩论,钻研学问,完善自己的学术体系,慕名前来,想要跟随他学习的人也不少,荀子跟其他大家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荀子收徒有些严格,他不像孔子那样的有教无类,他只会挑选一些不错的人来让他们继承自己某一方面的学说。   面对那些表现得很平庸的弟子,荀子只是摇着头,让他们离开,原因是他们在自己的身边学不到什么,跟随自己只是在浪费时间,还是找个自己所擅长的事情去做。荀子是个非常提倡学习的人,他觉得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学习来变成圣人,可是,他并不提倡无用的学习,他很厌恶那些浪费时间的行为。   荀子所说的学习,是一个很大的概念,不只是读书获取知识,还有就是效仿圣贤来改进自己在道德上的不足,哪怕是专门的学习木匠活,让自己变成一个手艺精湛的木匠,这都是在荀子所说的学习范围之内。所以荀子的想法很简单,我可以教诗歌,道德,治国,律法,可若是你不适合学这些,那就去学别的,哪怕是当个出色的木匠,也比当个无能的儒者要好很多。   因此荀子的弟子比起其他人来要少的多,可是在时代的学者里,他的弟子们却一个比一个要出色。   荀子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赵政,赵政板着脸,终于有了些秦人的模样,他恭恭敬敬的拿着笔和竹简,等着老师来授课。荀子抚摸着胡须,认真的询问道:“你想要学习什么呢?”   赵政一愣,无论是赵括,还是韩非,在教导他的时候,从不曾问过他想要学习什么,直接将自己想要教给他的东西说出来而已,荀子忽然发问,赵政却有些答不上来了,他茫然的说道:“我不知道...父亲说....”   “好了...我所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来思考,不要受他人的影响。”,荀子非常认真的说道:“任何人都要应该要尊敬,孝敬自己的父亲,这一点上,你做的是对的,可是你成不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武成君,你是赵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你要自己来决定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只有当你自己感兴趣的时候,你才能学好,在他人的逼迫之下去学习,是学不会任何道理的。”   “做人要有自己的主张,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弟子们,当他们的想法和我一样的时候,我会感到忧虑,因为我觉得他们只是学习我的知识却并没有自己的看法,当我的弟子们开始反驳我的时候,我会感到开心,因为我知道他们已经在用心体会我的思想,并且延伸出了自己的主张,当我的弟子们在辩论中能击败我的时候,我就会让他离开,因为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东西了。”   赵政皱着眉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方才说道:“我想要做一个能超越父亲的人,请您教我。”   荀子这才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我懂《诗》,其中有各地的歌谣,正声雅乐,以及王庭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你要学吗?”   “学了有什么用呢?”   “孔子说:可以读《诗》以作为立言、立行的标准...诗可以作为学乐、诵诗的教本,可以在宴享、祭祀时进行仪礼歌辞,在攀谈论证时引用以此表情达意...”   “学诗可以超过我的父亲吗?”   “学诗可以担任老师,负责礼仪的官吏,大概是不能超过你的父亲的。”   “不学,不学,还是换一个吧。”   “我懂《书》,所录的,是虞、夏、商、周各代重要史实、君臣谋略、臣开导君主的话、勉励的文告、君主训诫士众的誓词、君主的命令等文献。你要学吗?”   “学了有什么用呢?”   “可以知道古代贤明的君王是如何治理国家的,可以劝导君王以仁义治国,可以劝导大臣以仁义来对待君王...”   “学书可以超过我的父亲吗?”   “.....”   接着,荀子又将礼,乐,春秋都说了一遍,而赵政只是摇着头,说不学,因为荀子告诉他,学这些都是没有办法超过他父亲的,荀子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他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些都学了吧...若是全部都能学会,或许就可以超过武成君了。”   于是乎,可怜的赵政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学习,荀子的教育方法非常的先进,他不会像某人那样的大吼大叫,也不会像某人那样打自己的弟子,荀子是通过一种商谈的办法来进行教学的,通常的流程就是“书籍上怎么怎么说,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的想法呢?”   荀子就是在不断的培养赵政的思考能力,他让赵政自己来思索,提出自己的主张,自己的建议来。荀子也不反对他学习其他门派的学说,例如赵政偶尔拿马服书的论点来反驳荀子,荀子也不生气,甚至赵政用韩非跟他说的那些思想来抨击儒学,荀子也不生气,他只是有些失望,他说这不是赵政自己的想法,依旧是他人的。   赵母跟赵括抱怨,政这个孩子越来越不懂事,自己说什么他都要反驳一下,赵括对此也感到一些奇怪,政才不过七岁,怎么就进入叛逆期了?他在晚上亲自教学的时候,发现了赵政身上的变化。   “从辽东那里出海,可以看到一个岛屿,那里是日本岛....”   “您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岛屿的?”   “岛屿是怎么形成的?”   “为什么要叫日本呢?”   赵括说一句话,赵政能问他十个问题,都不带重复的,而赵括只要解释了其中的一个,他就能再问出十个来,这让赵括觉得教学有些没有办法继续了,不过,他也不生气,他觉得,这是好事,荀子只是教了一点的时间,就让赵政有了很强烈的求知欲,并且让他开始真正思索自己所学到的知识,而不只是机械般的背诵下来。   赵括明白了,难怪荀子的弟子们完全都不像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甚至还能教出法家的圣贤来。   赵括也很用心的给赵政解释起来,这拉长了教学的时间,可是赵政看起来却非常的开心。   偶尔韩非来到这里,赵政就缠着他,想要去反驳从前在他那里所学到的知识,韩非被他说的有些气急败坏,便将自己的一大堆竹简丢给他,又告诉赵政:没有看完之前不要再来烦自己!   时间过的很快,赵括大多时间都是在学室里教学,他的弟子是越来越多,赵括很多时候都是在如何当好一个官吏,如何贯彻律法,如何执行律法,律法的制定,原理等知识,在其他时间也会参杂一些私货,讲一讲仁政之类的。其他时间里,他就是在家里陪伴着家人。   赵括的门客们,在此刻大多也都得到了爵位,并且被秦王安排在不同的职位上。   因为韩非的禁令,贵族不能养门客,所以这些人必须是要有自己的工作的,若是不愿意工作,就去当赵括的弟子,反正不能以门客的身份待在赵括的家里,只有年纪比较大的戈,被秦王所赦免,他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待在赵括的身边。幸被安排为亭长,这个昔日的盗贼,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抓捕盗贼的官吏。   他做的还是挺不错的,因为他对盗贼还是非常熟悉的,连他们要选择的逃跑路线,他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基本上一抓一个准。   狄的地位最高,他直接被分给了丞相吕不韦,来担任他的属吏,做的事情就是推广庙堂的新政策之类的,李鱼则是当上了地方的县丞,明做了有秩,其余众人也各自有安排,只有赵傅,不愿意担任官吏,也不愿意离开赵括,最后秦王让他担任武成君家令,职责就是保护赵括。   赵母还是跟往常一样,照顾自己的两个孙子,艺也能起身了,她也开始在房屋内忙碌了起来,只可惜,在秦国,她并没有办法再去救济他人,因为那是违法的行为。赵括坐在院落内读书,他看到艺呆愣的蹲在灶火前,正在愣神。赵括放下了手中的竹简,几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也蹲了下来。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艺笑着摇了摇头,双眼却是通红的。   赵括长叹了一声,方才问道:“又想他们了?”,他们指的艺的父母,许历太过固执,赵括数次去邀请他,都被许历拒绝,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赵国,不愿意离开,艺在来到秦国之后,常常会想起她的父母,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赵括有些心疼的对艺说道:“放心吧,你们一定会见到面的。”   “我们会带上政和康,去见他们...”   艺抽泣着,站起身来,赵括也站起身,将她抱进怀里,伸出手要擦掉她的泪水。   .......   许历的妻的手从许历的脸上划过,抹掉了他脸上的泪痕,她坐在床榻上,看着颓废的丈夫,眼里满是心疼,许历茫然的坐在床榻上,再也没有以往那样的火爆,他低声说道:“若是她在秦国被欺负呢?她怀着身孕,又长途跋涉的赶往秦国,若是她出事了呢?”   “唉,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那样的固执,括要带你走,你就是不肯去,还当面训斥他...”   “我是赵人!我哪里都不去!我就留在这里!”,许历倔强的说着,他忽然又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他的妻叹息着,劝慰道:“放心吧,括不是说了嘛?艺无碍,还生了一个孩子,唤作康...我们有孙子了...”   许历还是没有说话,他的妻也不好劝说他什么了,许历辞掉了官位,赵王几次派人来邀请,可是他也不肯再担任官身,虽说不愿意当官,可是他也不肯离开这里,他准备在这里务农,可是许历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的强壮,在耕地里忙碌了半天,便是气喘吁吁的,腰酸背痛。   他们就雇了几个人来为他们耕作。   平日里,许历就是在邯郸城内漫无目的的转悠。   最大的欣慰,大概就是赵括从前的朋友们,准备留在赵国的门客弟子们,会常常来拜访他,他们都是将许历当作长辈来看待,其中来的最多的,还是李牧。李牧常常会来找许历,谈论最近在赵国内发生的一些事情,许历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只是,他却有些担心这个孩子。   因为李牧有些太直,跟廉颇一样,很容易就得罪他人,他还教导李牧不要得罪太多人,他的妻就嘲笑他,就您还好意思如此告诫别的人?在邯郸城里,得罪别人最多的就是您!   有些时候,廉颇这些老人,也会来拜访许历,毕竟他们从前共事过,彼此也是有些交情的,廉颇每次来,都会跟他抱怨,赵括这么一走,就将赵国的军心给带走了,士卒们萎靡不振,就是给与他们犒劳,都无法再激起他们的斗志,而边塞的几个靠近燕国的城池,甚至有官吏直接带着城池投效了燕国。   据说,是燕国派人鼓动这里的百姓和官吏。   借口当然是赵括,还有一个唤作杜的匠人。   廉颇也不明白,生活在那里的百姓为什么对一个匠人如此的尊敬,燕国通过这样的手段,瞬间就得到了赵国的一些城池,这让赵王非常的生气,给燕王写信,要求燕王退还这些城池,燕王却拒绝了这项提议。赵王便令廉颇来操练军队,做好出兵燕国的准备,廉颇告诉许历,赵国和燕国,可能又要开战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 英勇的燕王   诺大的院落里,处处都是匠人在敲敲打打的工作着。   大概是因为长期待在炉火边的缘故,这些匠人们看起来浑身都泛着一种赤红色,体格健壮,比赵括还要壮硕。赵括就站在这里,认真的看着匠人们忙碌着,这里的匠人都是秦墨,吕不韦将这座院落分给了槌,让槌召集了秦国各地杰出的秦墨,然后告诉他们最新的王令。   秦王的想法就是让他们脱离生产,一心一意的为秦国发展出更多实用的东西。   不过,槌能聚集起来的匠人,还是不多,他只是召集了四十多个人,这四十多个人,就是秦墨内的杰出弟子了,这些年里,秦墨所做的只是不断的培养出更多的匠人,他们并不能将这些匠人吸纳进来,因为墨者并不是一个匠人组织,这是一个学术派别,光是匠人还不足以成为墨者,更需要接受墨者的思想。   秦墨的学术成就早已没落,甚至连核心的那些弟子,都不认识文字,像这样的人,显然没有办法再来搞学术研究,而他们只能通过自己手里的技术来实现自己的理想,辅佐秦国来结束这没有看不到尽头的征战。他们在刚刚到达秦国的时候,还给秦国带来了很多先进的技术,可是秦国不允许技术私藏,墨者们只能选择教授其他人,还必须要教会他们。   当所有的技术都被泄露出去之后,墨者们就失去了可以用来保证自己地位的条件。   他们逐渐的沦为最底层的匠人,与其他匠人没有什么区别,若是一定要说出他们的不同,那大概就是他们在意的不是爵位,而是天下的百姓。这就是为什么其他两派的墨者都不太认可秦墨的原因,因为他们已经不太像是一个学术派别了。一群只懂得造工具的匠人,又怎么能称为学派呢?   受到秦国的影响,秦墨的追求也不再是研发出更多新奇的发明,而是倾向于改进农具与军械,如何更迅速的做出工具,如何能更加节省原料,这成为了墨者们所钻研的方向。而赵括就觉得,让一群发明家来做这些事情,是有些不合适的。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墨者都像墨子那样,能制作出那么多让人惊叹的发明。   槌在聚集了这些墨者后,就在院落里用心的钻研,吕不韦也是说到做到,无论槌需要什么,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的身边,槌索要了很多的木材,其中有各类的树木,他还要了些渔网,布帛,索要了二十位强壮的年轻人来帮助他。赵括在院落里看到了很多被丢弃的树皮,枝干,甚至是树叶。   他隐约记得,纸是通过树皮,渔网,布帛之类的东西做出来的,槌接受了他的建议,尝试着用这些东西来制造,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包括捶打,火烤,泡水等,在不断的试验了各种的木材之后,槌盯上了一种植物,竹。他发现,用石灰水来侵泡这些竹,可以让竹变得松软,几乎呈现出一种泥一般的模样来。   他在想,若是将这东西烘干,是否就能形成纸?   他也的确是这样做了,可是到最后,这试验还是失败了,当他将竹子捣成泥,再烘干之后,这泥直接干裂碎开,别说是写字,就是拿起来都会弄碎它,槌想到,或许可以再添加其他的东西,来增加凝固程度,于是乎,他所要进行的试验也就越来越多了。赵括常常会来到这里,看看槌的进展。   而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被任免为丞相属吏,负责水利工程的郑国提议:秦国可以修建一处渠道,用这条渠道来灌溉秦国大片的耕地,根据他的估计,他觉得可以灌溉四万余顷的耕地。这句话,实在是秦王都给吓到了,四万顷??那这渠道该是多大的工程量?   秦王便询问吕不韦的想法。   吕不韦认为:对于这件事,可以询问蜀郡太守李冰,秦国之内,擅长水利的人只有他,他应该是知道其中利弊的。秦王便令郑国书写详细的计划书以及各方面所需的物资,郑国即刻离开了咸阳,赶往北山,泾阳,三原等地区,再次进行实地考察。郑国是一位很典型的古板工程师。   他的眼里大概就只有自己的工程,而动用的人力,物资等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所想要做的只是做好自己想要完成的工程,其他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中,他绝对不同意为了节省人力物力而略微的改变自己的计划,若是要动工,那就必须要做完,要做好,像他这样的人,只有秦国是可以接纳他的。   因为秦国本身也就是如此,不同阶级的人去做不同的事情,不是自己的本职就不要去插手,郑国这样的思维还是挺符合秦国价值观的,他在进行了长达五个月的实地考察之后,终于拿出了一本详细的策书,其中详细的标准了渠道所要流经的地区,所可以灌溉的地区,长度,耗费,以及更加详细的工程内容。   秦王便将这竹简送到了蜀郡,让李冰来查看。   像这样的大工程,任何国家都是不会急着去动工的,除非是能验证其正确,能确定成效,才会去动手,在秦国,就更是如此,若是郑国随意拿出一个计划书来让秦国动工,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秦国也有擅长水利建设的人,以及长期从事水利的官吏,这些人是能看出计划的大致方向,以及其中的耗费。   若是耗费过大,却不能带来超过耗费的收益,那这样的工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赵括隐约记得在历史上,韩王派遣郑国来为秦国修建水利,是要耗费秦国的实力,让秦国忙于徭役,没有办法对六国动手。赵括如今却觉得,韩王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愚蠢,如果要郑国拿出一个对秦国没有多少好处,只会耗费他国力的方案,那秦国根本就不会动手去修建。   因为秦人并不是傻子,天下会搞水利的也不只是一个郑国。   而如果郑国是拿出了可以让秦王暂时放下对六国的征讨,宁愿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也要去完成的工程,那这样的工程对秦国究竟有多大的好处?这是不言而喻的。   韩国这个国家,大概是风水不好,连续出了些不太聪明的君王。   ............   “大王,不可啊...大王...您可以派遣士卒来迎接赵国五地城池内的百姓,让这些百姓来到燕国,充实燕国的实力,这是可以的。因为这是赵国的百姓自愿的跑到了燕国来,就是赵王知道,也没有办法派人来攻打燕国,带走那些百姓,因为他们能跑一次,就能继续再跑,这是完全不合理的。”   “可若是您派士卒进驻这些城池,将这些城池变成燕国的土地,那赵王一定会派人来攻打燕国,臣听闻:与人互通关卡结成联盟,将五百金送给人家的君王来饮酒,使者刚刚返回就回头来撕毁盟约,进驻他们的城池,夺走他们的土地,这是不吉祥的,是不能取胜的!”   “我请您不要派人进驻赵国的城池,我们可以将百姓带走,将空的城池留给赵人...我听闻赵国内正在忙着变法,只是百姓叛逃,他们是不会攻打我们的,而有了这些百姓,对燕国也是天大的好处,我们可以将他们迁徙到辽东,给与他们耕地,让那里的胡人也尽快变成我们的子民...”,将渠跪坐在年轻的燕王面前,苦苦哀求道。   燕王喜看起来有些暴躁,他很生气,看着面前的将渠,指责道:“寡人的大父武成王派遣栗腹等人攻打赵国,用了几十万的士卒,耗费了几百万石的粮食,却没有能攻下一座城池,没有能为燕国带来任何的好处。而寡人登基之后,没有耗费兵力,就能凭空得到五座城池,十几万的赵人因为寡人的恩德而来投效寡人。”   “您怎么能劝说寡人放弃这些城池呢?”   “若是在平日里,寡人让您来攻打赵国,您可以为燕国攻下五座城池吗?”   将渠一愣,方才继续说道:“大王,燕国的实力并不强大,若是赵王派遣廉颇来攻打燕国,燕国该如何抵御他呢?您今天为了几座城池而与赵国交恶,若是赵人杀到了燕国,我们又该怎么办呢?”,燕王冷笑了起来,他摇着头,不屑的说道:“寡人听闻,马服君离开之后,赵国人心惶惶,士卒们没有战斗的意志,您怎么就断定燕国会失败呢?”   他又说道:“赵国如今是最虚弱的时候,若是赵王执意开战,寡人是不畏惧他的,何况,正如您所说的,赵国忙于变法,是没有力量来讨伐燕国的。”   一旁的将军剧幸认真的说道:“大王,昔日乐间将军曾说:赵国是四面作战的国家,他的人民都熟悉军事,不可以交战。”,燕王听闻,就更加生气了,他说道:“您身为燕国的将军,怎么可以吹捧赵国呢?难道您也想要跟乐间那样背叛燕国吗?”   剧幸没有再说话,无奈的摇着头。   燕王冷冷的看着他们,方才说道:“寡人要亲自带着燕国的士卒进驻城池,若是廉颇敢出战,寡人就砍下他的头颅!”,说着,燕王就起身朝着宫门走去,将渠大惊,连忙上前,紧紧的拉着燕王腰间的印带,他急切的说道:“大王千万不要亲自前往,战事凶险,您的儿子又没有成年!”   燕王暴怒,一脚踹在了将渠的身上,将渠这么一个瘦弱的老者,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袭击,顿时就倒在了地上,不能呼吸,剧幸急忙上前,查看将渠的情况,燕王踹翻了将渠之后,眼里满是厌恶,不屑的说道:“懦弱的老贼!”,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而将渠喘着气,流着泪说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大王啊。”   “大王,不要去啊...不要去啊。”   剧幸抓着将渠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将渠痛苦的喘着气,剧幸有些愤怒的说道:“就是乡野的庶民,也不会向比自己年长的人动手,您跟他的大父一样的年纪,他居然如此对待您...”,将渠急忙伸出手,拉着他,认真的说道:“请您前往赵地,做好迎战的准备,我实在是担心,廉颇会灭亡燕国啊...”   正如将渠所预料的,当赵王得知燕王带着军队赶到赵国,接受了那些向他投降的城池之后,勃然大怒,即刻令廉颇起兵,攻打燕国。   燕王听闻,以剧幸为将,自己带领燕国的偏师,迎战廉颇。   剧幸并没有出兵,在武遂等待着廉颇前来,而燕王却认为他的行为是惧怕廉颇,要求他即刻出兵,剧幸无奈,只好带着将士杀向赵国腹地,燕王带着偏师在他身后行军,在中人城,双方遭遇,廉颇亲自驾驶着战车冲进了燕国的中军,将燕国的主力一分为二,分别包抄,断绝联系。   而行军在后方的燕王,却因为惧怕,带着偏师急忙回军。   剧幸大败,带着残兵逃亡武遂,廉颇兴兵追击,燕国大军如受惊的羊群,不断的逃亡,廉颇紧追不舍。这场战争进行的很快,甚至都没有什么起伏,完全就是赵国单方面的碾压,赵国那些常年跟秦国动手的精锐,跟燕国交战的时候,即使没有了以往那样高亢的战斗意志,却还是将燕国临时从各地征召而来的军队打得抱头鼠窜。   而廉颇将军作战勇武,指挥得当,同样也不是剧幸所能拦得住的。   双方的战争,在接触的那一刻,燕国就失败了,廉颇只是用了一次冲锋,就杀的燕军阵形大乱,将士们丢下武器就跑,剧幸没有办法管的住他们,而剧幸的几个命令,将士也无法去执行,剧幸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军队一触即溃。至于后方的偏师,早已不见踪影。   就这样,廉颇驱赶着羊群,杀向了燕国的都城。 第两百七十五章 齐国有贤臣   燕国的都城蓟,因为要抵御塞外胡人的缘故,修建的十分高大,并且自从武成王的时代开始,这座城池内就设立了很多的粮仓,燕国在这里囤积粮食,做好征服辽东的准备。燕国在最危难的时候,有过几次都城被包围的经历,甚至需要其他国家来帮助他收复国土,击退胡人。   燕王带着偏师逃进都城之后,便征召都城内的青壮来守城,剧幸则是还在燕国境内与廉颇周转,他就算是不能击败廉颇,也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王都完成防线,剧幸这些时日里很是狼狈,他所留下的那些不到两万人的军队,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他就带着这些军队,在燕国利用地形来伏击廉颇。   只是,将士的差距太过悬殊,这种差距,体现在将士们的装备上,他们的上下层将领上,操练上,军队制度上,组织力上,自从乐毅将军带着燕国士卒讨伐齐国之后,燕国就不曾革新过自己的军队制度,操练情况,这使得燕国的军队制度非常的落后,将领的命令根本不能被执行,而士卒的情况,担任将军的人也是一无所知。   越是这样,就越是能看出乐毅的非凡才能来,当初,他就是领着这样的军队,愣是击溃了天下的霸主。   廉颇在见识到燕国军队的战斗力之后,不由得摇着头,若是白起统帅秦国的精锐来攻打燕国,只怕用几万人就能覆灭他们的国家!当然,攻城战肯定还是不容易的,毕竟燕国的城池普遍都修建的高大,这些为了抵御胡人而修建的城池,如今成为了抵御廉颇的唯一障碍。   剧幸就通过这些要塞,让廉颇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燕人还是拦不住廉颇,廉颇通过迂回,包抄的战术,切断这些城池之间的联系,将其一一围歼消灭,廉颇攻破了武阳,又攻破了涿,剧幸退无可退,终于领兵返回了都城,而在他返回都城不久之后,廉颇就带着士卒包围了蓟。正式切断了都城与地方的一切联系。   剧幸刚刚返回城池,就被燕王叫进了王宫。   燕王有些恼怒的在王宫内来回的踱步,这位年轻的燕王,性子火爆,身手了的,勇武不凡,就连年过六旬的将渠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脚踹翻。而此刻,这位勇武的燕王,看起来居然有些担心,其实,以廉颇的年纪,他比将渠还要年迈,燕王想要踹翻他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却不知为什么,他竟如此惊惧。   “廉颇杀来了...您就看着他打到都城来?”,燕王失望的看着面前的剧幸,剧幸抖动着嘴唇,却没有辩解,他说道:“我不是廉颇将军的对手,这都是我的过错。”   在这个时候,剧幸居然是有些怀念起燕王的父亲与大父,他的父亲,那位登基不到三年就离开人世的短命君王,他将心思都放在了边塞,全力的修建长城,专心教化胡人。而他的大父武成王,也就是派人攻打赵国的那位,虽说不上有多英明,可是也有一股豪迈,敢信敢用,靠着栗腹征服了辽东的土地,为人虽然嗜酒好色,暴躁好怒,可是从不去插手国内的政事,知道听从大臣的建议。   而如今的这位燕王,唉....剧幸没有说话,他心里其实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到燕国呢?   他跟庞公是好朋友,在年轻的时候,两人在理念上有些争议,常常动手,到最后,总是处于下风的剧幸离开了赵国,前来燕国,可是赶到燕国之后,他就遭遇到了公孙操弑君的事件,很不幸的,他当时来投效的人就是公孙操。而在公孙操拥立新君之后,他就不可避免的被新君所忌惮。   到如今,他终于有了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却是一输再输。   燕王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却没有再训斥他,燕王眯着双眼,询问道:“有什么可以击退敌人的办法?”,剧幸这才认真的说道:“廉颇所带来的军队并不多,粮食也不充足,臣已经派人向齐国求援,廉颇是一定会撤离的。”,燕王冷哼了一声,方才说道:“您真是老糊涂了,燕国跟齐国是仇敌,齐国怎么会帮助燕国呢?您应该向秦国求援啊。”   剧幸并没有理会君王的无礼,他认真的说道:“是这样的,齐国的君王后,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她一定能看出,赵国覆灭燕国对齐国没有好处,若是赵国攻占了燕国的土地,就能从燕国出兵,威胁到齐国...若是我们向秦国求援,那就彻底将自己绑在秦国的战车上,如今秦国实力强大,诸侯们必须要联合起来对付秦国,不然,就要被它所覆灭。”   “秦国??呵,要是求不了援军,就不必让秦国来操劳,赵国就能覆灭燕国了!”   剧幸摇着头,说道:“这您不用担心,廉颇靠着这些士卒,绝对没有办法攻下都城的...无论有没有援军,都是这样。”,燕王听到他的话,这才平静了些,他又问道:“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求援呢?”   “这是因为我担心赵王还会派遣其他将领来协助廉颇攻打燕国。”   燕王没有再多说,沉默了许久,仿佛才想起了什么,问道:“将公呢?他怎么样?”,剧幸皱着眉头,说道:“他正在城墙上,帮着运输物资,协助守城...”,燕王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懊悔,却很快消散,他说道:“很好,守城的事情就交给您来做,寡人在王宫内设宴,等您击退廉颇之后,再款待您。”   剧幸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他先前就派遣使者赶往齐国,想要借助君王后的力量来保住燕国。剧幸知道,齐国是不会允许赵国吞并燕国的。   不过,剧幸大概没有料到,当燕国的使者赶到齐国的时候,君王后却已经病了。   君王后的病很奇怪,她能走,能说,就是脑子,变得有些不大灵光,除却她的儿子,其余的什么,她都已经忘记了。她坐在床榻上,颤颤巍巍的看着周围,眯着双眼,却看不清这些人,也不认识这些人,脸上闪烁着些困惑,就连儿子田建,她也要看上许久,才能认出他来。   “母亲...”,齐王建跪坐在母亲的身边,轻轻开口。   这段时日里,君王后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些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是谁,她都不知道...整日都惊恐的看着进出宫殿的近侍,将他们当作是贼人。当然,她也并不总是如此,有些时候,她还是能保持清醒的,在这个时候,她就会握着建的手,认真的叮嘱他:要好好治理国家,不要丢了先祖的颜面。   就是这么几句话,她翻来覆去的说,建并没有觉得不耐烦,母亲能够叮嘱他,他已经非常的开心了。   君王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看了许久,她笑了起来,叫道:“建!”   齐王点着头,笑着说道:“母亲,您终于认出寡人了。”,君王后温柔的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过了许久,方才皱着眉头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王宫啊..母亲。”   “建,你要好好治理国家啊。”   “母亲,寡人一定会好好治理齐国,寡人向您发誓,一定要让齐国的百姓过上富裕的生活...一定要让齐国富强起来。”,建擦着脸上的泪痕,认真的说道。君王后这才笑了起来,过了片刻,她再次开口:“建,您一定要好好治理齐国啊。”,齐王哭着,叫道:“母亲啊,您到底是怎么了,寡人已经派人去邀请最好的医,一定会治好您的...”   齐王没有等来医生,却是等来了燕国的使者。   齐王虽然担心母亲,可还是抽出了时间来面见燕国使者,燕国使者恭恭敬敬的站在齐王的面前,抬起头来,看了看,齐王的周围并没有君王后,燕国使者在到达齐国的时候,就听到了君王后病重的消息,看来,这消息是真实的。齐王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显得有些颓废,声音也有些沙哑。   “燕国使者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燕使急忙俯身长拜,说道:“赵国与燕国约定好和平相处,拟定了盟约,在国相出使赵国,送去礼物返回之后,赵国却撕破了盟约,即刻派廉颇来攻打燕国,齐国是有威望的国家,曾多次帮助燕国击退了胡人,天下人对于齐国,也是非常敬仰的,请齐国为燕国做主,遏制赵国图谋燕国的野心,指责赵国背弃盟约的做法!”   齐王一愣,下意识的,他就看向了自己的身边。   他身边空荡荡,却没有了母亲的身影。   齐王思索了许久,也拿不出任何主意,燕国使者有些着急,又说道:“若是齐国不理会这件事,等赵国吞并了燕国,那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齐国,若是赵国从燕国出兵,攻打齐国,齐国该如何去阻挡呢?齐国是愿意与燕国为邻,还是愿意与虎狼一样的赵国为邻呢?”   齐国与赵国为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齐王在心里想着,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是让燕使等着。   他又来到了君王后的身边,跪坐下来,认真的询问道:“母亲?赵国攻打燕国,寡人该怎么办呢?”,君王后只是看着前方,并不答话,建又询问了一次,君王后仿佛听到了,她激动的颤抖了起来,看着齐王,“一王天下...平分燕国...”,齐王没有听清楚,又问道:“您说什么?”   君王后便不再说话了,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母亲,您是要寡人去攻打燕国吗?”   “建...你要好好治理齐国啊。”   无奈的齐王只好聚集了自己的大臣们,来商谈这件事。齐国的大臣们,打仗不行,治国不行,可是商谈还是很行的,只见他们趁着君王后不在的机会,全力的展示自己的才华,有的提议要出兵攻打燕国,有的提议要出兵灭亡赵国,有的甚至提议要出兵攻打楚国...各种各样的建议都有,这就将齐王给难住了。   君王后曾告诉他,要善于接受臣子的建议。   可是如今他们的建议都不一样,该听从谁的建议呢?   齐王看着群臣,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一个长相俊美,看起来非常儒雅的文士,他唤作后胜,实际上,他跟君王后还是有些亲情的,只是,君王后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位祖弟,常常当面训斥他,要他不要整日想着怎么去敛财,要以国家为重。君王后虽然不喜欢他,可是齐王跟他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君王后不在庙堂,齐王第一个所想到的就是这位后胜。   后胜也注意到了齐王的目光,他笑了起来,站起身,对齐王说道:“请上君允许我去见燕国的使者,等了解赵国与燕国的战事之后,我再来向您禀告。”,齐王很开心,立刻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后胜大摇大摆的赶到了驿舍,燕国的使者就是在这里休息,听闻这位是来负责救援燕国的事情,燕国使者不敢无礼,急忙将他请进来,卑微的坐在他的面前,低着头。后胜咧嘴笑着,方才说道:“燕国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群臣都劝说上君出兵,协助赵国灭亡赵国....”,看到面前的使者脸色大变,后胜方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我可以向上君提议,让他出兵帮助燕国。”   “您的意思是?”   “您有所不知啊,我为人廉洁,就连君王的俸禄,我都是用以公事,这让我的粮仓变得空荡荡的,就连老鼠都不愿意走进来...我穿着如此朴素的衣服,都没有办法更换...”,后胜笑眯眯的说着,燕国使者瞪大了双眼,如此正大光明的索要贿赂,这样的人,他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其他的大臣,就是想要贿赂,也是对送来的礼物再三辞让,最后无奈的收下...   不过,这对燕国而言,却是一件好事,在燕国使者拿出了准备献给齐王的所有礼物,并且做出了不让这位廉洁的后胜的粮仓继续空着的承诺之后,后胜这才知足的离开了。   齐国指责赵国违背盟约的行为,并且全力的征召士卒,要保住燕国。 第两百七十六章 孔子的后人   赵国在看到齐国的强势之后,也并没有给廉颇再派遣援军,毕竟强敌秦国还在一旁,在这个时候,破坏与诸国的联盟,还是不合理的,赵国凭借着自己一个国家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跟秦国对抗的。廉颇也接到了赵王的命令,派出武士来跟燕国议和,议和的条件是燕国归还所占领的十座赵国城池。   燕王勃然大怒,燕国只是占据了五座城池而已,哪里来的十座城池呢?   可是廉颇并不打算跟他议和,廉颇的武士直接告诉燕王,廉颇要跟将渠议和,若来议和的人不是将渠,那廉颇就会等待援军,全力进攻燕国,彻底的覆灭燕国。燕王无奈,便将前不久才罢免的国相将渠找来,又封他为相,让他来负责与赵国的议和之事。燕王这一次,对将渠倒是客气了许多。   并没有要再踹他的想法,但是对于自己从前的行为,却是绝口不谈,将渠也没有再质问什么,孤身赶去了廉颇的大营,来跟廉颇谈论议和的事情,廉颇对于将渠,还是有些尊敬的,对他独身前来议和的胆量,也表示了敬佩。可是议和的具体事项,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了。   将渠答应归还城池,可是对再加上五座城池的条件,却是根本不答应的,他又将自己曾在赵国遇刺的事情拿了出来,说着赵国当初还欠着他一个道歉之类的话,廉颇也是寸步不让,自己大老远的从赵国杀到燕国,还包围了对方的都城,只是为了夺回那几座城池??这可不行啊!   双方经历了数次的议和,数次的商谈,日夜争吵,如此过了六天,廉颇和将渠终于达成了共识,燕国除却归还那些城池之外,再割两座城池给与赵国,并且,双方拟定盟约,互不侵犯,燕国给赵国将士提供回去的粮草...廉颇终于离开了燕国,他带着军队,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而当将渠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王宫的时候,所遇到的却是燕王的白眼。   “您怎么能答应他呢?两座城池?还有那么多的粮草?呵,您不是拿了廉颇的什么好处吧?”,燕王如此询问道,这话一出,将渠便怒了,这样的污蔑和耻辱,他是不能忍受的,将渠即刻就要拔剑自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好在剧幸及时保住了他,燕王也急忙向他认错。   将渠最后还是辞掉了相位,离开了王宫。   燕王并没有留下他。   就在赵国与燕国交战的时候,诸国也都没有闲下来。   在平原君病逝之后,魏国正在开展的多项政策也就停了下来,这让魏王非常的不安,国相的位置正好又空了出来,魏王却又不好做出安排,便将群臣聚集起来,来商谈接下来的事情。魏王看着自己的周围,自从平原君病逝之后,那些跟随他而来的门客们,也都离开了魏国,返回赵国,这就让魏国变得更加疲弱。   好在在座的群臣还是不少的,有芒卯,段干子,新垣衍,范痤,龙阳君等人,魏王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芒卯当初通过割让魏国的土地给秦国来让秦国扶持自己成为魏国的大臣,可是后来好在他又借助秦国的力量来让魏国从齐国那里得到了十几座城池,壮大了魏国的实力,可惜自从他被白起击溃之后,整个人便一蹶不振。   时刻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魏王吩咐他去做事,他才会像个人,其余时候,他一言不发,只是等着群臣拿出办法来。   而段干子,身为名臣之后,却没有名臣的才能,这一点,魏王已经看的很清楚,他也想效仿芒卯,割地给秦国,只可惜,他不能像芒卯那样,割让城池之后又用其他国家的城池来作为补偿,甚至还比割让的城池要多很多,他就只能完成前半段,这样的人,对魏王也没有什么大用。   新垣衍是魏国为数不多的将军了,可是,魏王也不是很喜欢他,当初,白起攻打赵国,赵括正在赵地抵御他的时候,魏王曾派遣他赶往邯郸,劝说赵王奉秦王为帝,他认为,这样一来,就能避免双方的战争殃及魏国,因为魏王当时是不愿意让魏无忌继续统帅大军的。   新垣衍赶到邯郸,正好遇到了经过赵国的鲁仲连,鲁仲连得知新垣衍的意图,便坐下来跟他谈论这件事,新垣衍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劲的说奉秦国为君王的好处,哪怕鲁仲连将魏国,赵国的君主比喻为服侍君王的奴仆,他也不生气,点着头,说弱者服侍强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鲁仲连直接告诉他:那就请秦王将魏王给剁碎了。   新垣衍非常的生气,质问鲁仲连为什么要这样的侮辱自己的君王,鲁仲连以九侯、鄂侯、文王和殷纣王为例,说的新垣衍哑口无言,好在新垣衍对于先前的历史并不清楚,没有拿出什么“纣王推翻奴隶制”之类的话来反驳鲁仲连。结果就是没有面见赵王就回到了魏国,这让魏王对他非常的不满。   认为他没有完成自己交给他的职责,从那之后,新垣衍就不再能得到魏王的信任了。   至于范痤,是魏王先前的国相,是范武子的后人,他为人仗义,多谋善断,又有很出色的口才,跟信陵君是很好的朋友,当初他治理魏国的时候,也治理也很不错,甚至一度成为了联军的首领,使得各诸侯都跟随它。只是魏王也不喜欢他,若是说原因,那大概就是他跟信陵君走的有些近。   想当初,虞卿询问赵王:您说,是让别人来朝见自己好呢?还是自己去朝见他人好呢?赵王想了片刻,然后告诉他:当然是让别人来朝见自己好。于是乎,虞卿提议:因为范痤的缘故,魏国如此的强势,使得各国都去跟随他,可魏王是个短浅的人,您可以给与他城池,让他杀掉范痤。   当然,那位想要杀死范痤的赵王唤作赵何,并不是如今这位,如今这位赵王大概是不会想要杀死他的。赵王给魏王写信,告诉他:为我杀范痤,请献七十里之地。魏王本来就不大喜欢范痤,听到赵王的提议,非常的开心,立刻答应,派人去抓范痤。范痤躲避众人,逃上了屋顶。   范痤派人告诉信陵君,如今赵国想要通过割让土地的方式来杀掉我,如果您置之不理,那以后秦国也想要通过这样的办法来除掉您,您该怎么办呢?   信陵君即刻上奏魏王,保下了他。   大概是因为魏王的举动,使得范痤也有些心寒,从此不再担任国相,甚至也不愿意为魏王献计,除非是魏王相邀,不然,他就绝对不会出现在魏王的面前。魏国并不是没有将军,魏王的身边也并不是没有大臣,只是魏王不能任用他们,也不愿意去用他们,到了如今,国相的位置出现了空缺,没有人可以代替,魏王终于想起了这些人。   在座的群臣里,只有段干子是坐的最直的,看起来精神奕奕,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魏王,就等着魏王下令让自己来做魏国的国相,而其余几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低着头,不肯与魏王对视。魏王忽略了一直盯着自己的段干子,目光落在了龙阳君的身上。   龙阳君却轻轻的摇着头。   龙阳君明白魏王的想法,魏王想让自己来担任国相,龙阳君知道自己的分量,自己作为剑客,作为使者,哪怕是在魏王身边献策,都是可以的,却唯独做不了国相,国相并不是简单的为君王出谋划策,更重要的是,国相是要处理国家内的一切事务,从农桑,水利,商贸,律法,乃至军事。   龙阳君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他根本没有办法辅佐魏王来治理国家。   龙阳君看向了坐在他面前的范痤,如果说是有能力的人,那这位大概是在座众人里最有能力的,也是最适合担任国相的。魏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范痤,随即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位大臣,魏王心里只有厌恶,没有半点的好感,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一点土地就要杀死他。   可如今魏国无人...魏王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新垣衍却忽然说道:“我知道一个人,他是有才能的贤人,如今在等待着能任用他的明君,大王可以派出派使者携带黄金绸缎,聘请他为相。”,魏王皱着眉头,询问道:“您所说的贤人,是哪一位呢?”   “孔斌,他是孔子的第六世子孙。”,新垣衍又说道,魏王这才点着头,看向了一旁的龙阳君,龙阳君点了点头,魏王这才笑着说道:“好,就按着您所说的来办吧!”   于是乎,魏国派出了使者赶往齐国,邀请这位孔斌来担任国相。鲁国刚刚被覆灭,这位孔斌正在齐国的稷下学宫里与其他雪珍们进学,听闻是魏国的使者前来,他感慨道:“如果大王能够采纳我的方针,可以为大王安邦治世,即使让我吃蔬菜,喝凉水,我也愿意,如果只是让我穿上一身贵服,供以丰厚俸禄,那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魏王哪里会缺少一个老百姓呢!”   使者大惊,急忙再三邀请,经过使者一段时间的纠缠,孔斌终于是答应了他,赶往魏国为相。   魏王非常的开心,亲自出城来迎接他。   就这样,魏王以孔斌为国相,准备按着他的办法来治理魏国,而孔斌担任国相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罢免了段干子,他撤换了那些靠关系受宠的官员,靠着先祖的名望而受宠的官员,代之以贤良人才,剥夺去了不干事者的俸禄,例如芒卯,范痤两人,将他们的俸禄转赐给有功之臣。   魏王没有想到,自己这里刚来一位贤才,这位贤才就罢免了自己的数个大臣,而这些被罢免的人都非常的生气,尤其是段干子,他们嘲讽孔斌,说:孔斌明明是因为先祖孔子的缘故成为国相的,如今却要罢免那些先祖立下功业的人,他最应该罢免的人是他自己!   孔斌对于这些言语无动于衷,继续了自己在魏国的一系列新政。   而孔斌在赶到魏国仅仅一个月的时日里,就得罪了太多人,他跟平原君不同,平原君是通过赏赐的办法来激励官吏,而他是直接罢免了那没有作为的官吏,选取有才能的人来顶替他们的位置。这样的做法使得他在魏国内声名狼藉,各种针对他的谣言层出不穷,甚至有人说他是齐国的奸细,是来灭亡魏国的。   龙阳君劝说魏王,不要听信这些谣言。   而有人将这些谣言告诉了孔斌,孔斌说道:“从来不能与庸人共商创业大事!古代善于治理政事的人,起初时都免不了被诽谤。子产在郑国做相,三年以后流言蜚语才停止。我的祖先孔子在鲁国做相,也是三个月以后诽谤才终止的。现在我每日改革政事,虽然赶不上前代圣贤,难道还考虑诽谤之言吗?”   可是那些大臣日日前来跟魏王哭诉,也是有些动摇了魏王对孔斌的信任,每当孔斌来提出一些重大决策的时候,魏王总是很犹豫,不敢答应他。接下来的时日里,孔斌无论提议什么,都得不到魏王的认可。   终于,在过去了一段时日之后,孔斌无奈的对左右的人说:“建议不被采纳,是我的建议有不合适的地方,建议不合君主的心意,我再做他的官,享用他的俸禄,是不做事白吃饭,我的罪过也太大了!”   而他正准备要辞掉自己的相位,魏王却得到了一封来自赵国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跟从前非常的相似,当年的赵王何想要杀死范痤,也是给他写了这么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也很简单:“请将孔斌送来赵国,寡人愿意为您割让五十里地!”   什么,赵王想要寡人的贤才?孔斌是寡人的国相,这怎么能行呢?   要加地!   于是乎,魏王和赵王以六十里的土地交易了孔斌,尽管龙阳君一再劝说魏王不要这么做,可是魏王还是觉得,与其让这位离开魏国,不如将他送给赵国,还能为魏国换来一些土地,这对魏国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啊。于是乎,在孔斌的惊惧的目光之中,有武士冲进了他的家,将他绑了起来,塞进了马车。   孔斌痛呼:“大王想要杀我,可以赐给我短剑,请不要这样羞辱我!”   可是魏王并没有赐给他短剑,人赵王要的是活着的孔斌,死掉的孔斌可不值五十里的土地啊,就这样,孔斌被捆绑着一路送去了赵国,最初,孔斌还认为魏王是想要杀掉他,可是当他明白魏王将自己卖给了赵王之后,悲呼道:“人怎么能像货物一样被出售呢?”   他便想到了自杀,可惜,已经太迟了,魏人堵住了他的嘴,绑住了他的手,遏制他所有想要伤害自己的行为。   终于,赵王亲自出城,见到了这位奄奄一息的贵客。   孔斌愤怒的瞪着面前的赵王。   赵王却急忙俯身行礼,恭敬的说道:“魏王不是值得您服侍的君王,孔子说:贤臣要懂得选择好的君主来服侍。寡人因为没有您这样的人来辅佐,曾经犯下了很多的过错,如今想要弥补,希望您能留在寡人的身边,纠察寡人的过错,寡人会听从您的建议,施行仁政,让百姓们变得富裕起来。”   孔斌看着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终于答应了他。 第两百七十七章 李冰与郑国   各国互相争斗,都想要增强国力,取得突破,而赵国和燕国的战争,并没有让他们收益,燕国丢掉了城池,失去了贤明的国相,在辽东地区出现了小规模的叛乱,将渠为时三年的安辽政策彻底被破坏。而燕国不少的大臣,也都选择了离开,燕王殴打将渠的行为,让他们非常的愤怒。   这样无礼的君王,显然是不值得他们效命的,燕王认为这一切都是将渠的过错,偷偷派出武士去杀死将渠。   而前往杀害将渠的武士,不忍心去伤害将渠,护送将渠逃离燕国之后,自杀了。   将渠赶到齐国,便再也没有人见到他。   有人说:曾看到将渠拿着锄头跟着百姓耕作。也有人说:曾看到将渠为他人编制草席来谋生。无论如何,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这位国相,这让赵王觉得非常遗憾。赵王是很感谢燕王的,燕王的进攻,使得赵王成功将赵人的注意力放在燕国的身上,并且通过击败燕国来鼓舞了赵国的人心。   像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齐国对这次战争的干涉,也并没有让他们得到什么好处,君王后的病情,反而是齐国庙堂混乱,政令不通,齐王优柔寡断,对任何事情,都没有自己的看法,他已经习惯了听从母亲的安排,在母亲不能再为他出谋划策之后,齐王建慌了,甚至都不再去见群臣,整日陪伴在母亲的身边。   有儒者赞叹他的行为,认为天下没有比齐王更孝顺的君王。   可是荀子却严厉的训斥齐王的这种行为,荀子认为:齐王用心治国,不辜负母亲的厚望,这才是真正的孝顺,而整日陪伴在母亲的身边,荒废政务,只希望母亲早点好起来,再帮着自己处置政务,这是非常自私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荀子甚至告诉赵政:千万不要学这样自私的孝顺,真正的孝顺是完成父母好的心愿。   齐国原先蒸蒸日上的状况顿时消失了。   而在魏国,魏王还是没有找到最适合的,最有才能的接班人,这让魏王感慨:天下的贤才为什么都不在魏国呢?他派人邀请来的孔斌,只是在几个月后,就被他卖给了赵王。而孔斌先前在魏国施行的政策,被魏王全部废除,段干子等无能的小人,以及那些不愿意再为魏王出谋划策的人,再一次被召集到庙堂里。   魏王对孔斌很是失望,认为他的才能配不上他的名气,他依旧没有让魏国强盛起来。   而赵王还是很开心的,他请来孔斌之后,即刻设宴来款待孔斌,又以孔斌为假相,取代了李牧,李牧则是继续派往云中,守卫边塞。赵王数次跟孔斌请教治理国家的政策,孔斌非常坚决的告诉赵王:“不出二十年,天下就要归秦国所有了。若是您没有变法的魄力,不能在短时间内使得赵国强大起来,赵国是一定会灭亡在您的手里。”   群臣听到孔斌如此言语,都是非常的愤怒,赵王却高兴的问道:“寡人听闻,秦国是残暴的国家,国君从不以道德礼法来治理国家,请您告诉寡人,该怎么抵御他呢?”,孔斌在赵国巡视之后,方才拿出了方案,跟在魏国的方案不同,他拿出的方案却是要赵国在各地修建粮仓,让各地存粮,在灾时可以救济百姓,在战时可以避免百姓被饿死,让士卒们安心作战。   诸国之内,大概只有赵国,算是有些成果的。   至于楚国,还是在忙于内斗之中,黄歇收走了贵族大量的土地,分发给了百姓,将雇农变成农民,又将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推广到楚国的偏僻地区,主要经营南方的土地,增加楚国的粮产。鼓励百姓生育,解放贵族的奴隶,家臣,迁徙山上的野人,增加楚国的人口。   秦国当然也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虽然这段时日里,秦国并没有对外扩张,可是内政方面,却没有停下来,先是在巴蜀地区,郡守李冰,他带着儿子,访察水脉,因地制宜,前人的基础上修建都江堰,将肆虐的岷江分为内外两股,化害为利,兼具汇洪与灌溉两大功能。   在水利工程完成之后,他又开凿滩险,疏通航道,又修建汶井江、白木江、洛水、绵水等灌溉和航运工程,以及修索桥,开盐井等举措,使得巴蜀地区变得富裕起来,并且加强了这里与中原地区的联系。巴蜀的富裕,使得秦国有了一个稳定的后方粮仓,可以支持秦国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   好事成双,在李冰完成了蜀郡的大工程之后,秦王令他前来咸阳,接受赏赐。   赵括也看到了这位被巴蜀百姓一直祭拜的贤人,李冰很高大,可是却异常的消瘦,浑身黝黑,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咸阳城里的老农,他话语不多,从外表看起来有些憨厚,待人也很有礼貌。他来拜访赵括,却是因为《马服书》的缘故,赵括邀请他进院,又令人宰羊款待。   “武成君...不必如此。”,李冰面对赵括这异常的热情,也是有些惊讶,他只是一个地方的郡守,论爵位,他也不过是右更,远不如武成君,他不知道武成君为何对自己如此的恭敬。赵括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听闻:身为将领的人,带着精锐的士卒击败敌人,后人会赞叹他的勇武。”   “身为国相的人,治理国家,让百姓过上的好日子,后人会赞叹他的智慧。”   “而像您这样的人,办水利,使得一个地区数千年因此受益,后人是一定会祭拜您,感谢您的恩德...我真希望天下能多出几个像您这样的人。”   “您过誉了,我修建的水渠,能让一个郡的百姓受益百年,而您的《马服书》,则是可以让全天下的百姓因此而受益千年,我从不曾见过您这样的人,我常常通宵去读您的著作,这让我受益匪浅,您在书里所提到的那些政策,您的考成法,一条鞭法,屯田法...我从不曾听说谁能想出如此多的制度...我有很多想要跟您请教的地方。”   赵括苦笑着,自己哪里是提出这些政策啊,他不过是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改革全部都说了出来而已,从汉代的轻徭薄赋,到后来的各项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改革,他所能想到的,全部都写了出来,若不是韩非,他根本都不能将这些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只因为太过混乱。   还是韩非将他平日里所说的言行与他想到的政策结合起来,方才形成了一个勉强能看的政策体系,虽说漏洞百出,也不合时宜,但是如果在将来不被焚毁的话,应该还是能有些作用的吧。中国的封建王朝,是君主专制不断加强的一个过程,在明清时达到了最顶峰。   而赵括的马服书,可以说是在哪个朝代都不过时,等到战争结束了,人们就会惊讶的发现,这轻徭薄赋,与民休息适合如今,等到豪强并起,他们就会发现这迁徙地方豪强,遏制他们发展的政策还挺适合如今的,等到世家门阀为患,他们就会发现这科举制还可以用...赵括如此想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将在院落里玩耍的赵政叫了过来。   难得今天荀子要跟公孙龙去游历秦国各地,赵政有了假日,看到父亲叫自己,他不情不愿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又朝着那个面色黝黑的官行礼拜见,李冰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这位就是您的儿子?比我的儿子要年幼很多..”,赵括板着脸,认真的对赵政说道:“书籍是很有用的东西,不该被焚毁。”   “父亲?我没有烧书啊!!!”,赵政茫然的瞪大了双眼,委屈的说道。   “我知道,以后也不许这么做。”   “嗯...”   “好了,去玩吧。”   赵政这才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李冰也不明白,为什么武成君跟自己聊着聊着,就将儿子叫来,莫名其妙的吩咐了一句,就让他离开了。李冰又问起了一些先进的制度,包括赵括曾提出的迁徙豪强制度,迁徙豪强,是西汉所普遍采取的一种办法,在当时,地方豪强并起,他们占据大量的土地,欺压当地的百姓...   当然,秦国是不存在豪强的...秦国的豪强,那都是拥有爵位的将士,他们拿军功换来了土地,家臣。可是他们也不敢说欺压百姓,兼并土地,这在秦国是重罪,别说是有三四级爵位的将士,就算是应侯也不能这么做。李冰却说道:“若是一王天下,没有了战争,那些曾经的有功将士,失去了继续获得土地的途径,那他们就一定会像您所说的那样...通过违法的办法来获得耕地。”   没想到,李冰还是挺有远虑的,他跟赵括谈起了自己对于战后世界的看法,他的很多想法,跟赵括不谋而合,甚至也符合历史,李冰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秦国的灭亡,秦国是一个建立在战争之上的国家,若是有一天,战争真的结束了,那这个国家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们两人正在聊着,郑国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早就在赵括的嘴里多次听到李冰这个名字,在来到秦国之后,他又从别人的口中也听到了这个名字,如今听闻,这个人来到了咸阳,郑国是连忙去找,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找到他,最后听说他在赵括这里,他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赵括急忙为李冰介绍这位郑国,两位大工程师见面,双方都有些激动。   两人握着手,坐下来开始谈论起了水利的工程,李冰在说郑国想要修建的渠,认为这个举动会让关中受益千年,而郑国在夸李冰的都江堰,认为这是没有人可以超越的,两人见面,话语也就转变成了专业术语,赵括坐在一旁,完全没有办法融进去,他都听不懂这两位在说什么。   郑国说起了自己的谋划,他好连计划书都带来了,郑国和他就将计划书铺在地面上,两人不顾礼仪的跪在地面上,挤在一起,拿出手指在泥土上作画,赵括看得出,他们是弄设计图,赵括可不敢打扰他们,只能是在一旁看着他们画的图,两人时而争吵,时而大笑,时而恼怒,完全没有大工程师该有的样子...   赵括悄悄的站起身来,离开了这里,刚刚走到了内室,就看到赵政一脸茫然的看着远处那两个人,赵政抬起头来,询问道:“父亲,他们在做什么?”,赵括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在商量着,要在秦国建立很多的水渠...”,赵政恍然大悟,点着头,又问道:“这有什么用呢?”   “有利于灌溉,防止水灾,作用大着呢!”   “政啊,修建水利是功在千秋的事情,这是一定要重视的,可问题是,也要看对当代的影响,不能说为了后来的利益就不断的压榨当代的百姓,这是不行的,在不造成严重后果,不会伤害百姓的基础上,修建有用的渠道,将凶猛的水变成有利于农桑,有利于百姓的事情,这是非常好的。”   “你要尊重这样的人...当然,除却恶人,任何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我知道,公孙先生告诉我:没有永远高贵的人,没有永远卑贱的人,若是凭着如今的高贵就去轻视那些卑贱的人,那总会有一天会沦落为卑贱的人,遭受到同样的待遇。”   赵括开心的揉了揉赵政的头,“说的好啊。”   赵政抬起头来,得意的朝着父亲一笑,如今的他,在荀子等人的熏陶下,显得有些过分的成熟,而只有面对赵括这些家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自己孩子的那一面,赵政正要说什么,忽然看着前方,叫道:“父亲!不好!他们打起来了!!”,赵括即刻看向了前方,就看到两人正愤怒的互相盯着对方,犹如发怒的公牛一般互相顶撞。   赵括连忙走上前,将两人分开。   经过询问,方才知道,两人是因为理念不合的缘故,出现了争吵。   郑国是个彻底的工程师,他做工程是不会计算耗费的民力物力,也不会去管这样的修建工程会影响到多少的百姓的正常生活,而李冰不同,李冰是地方的父母官,在修建的过程之中,他是会去考虑这些,他的出发点是有利于当地的百姓,不会让工程影响到农桑,影响到百姓的正常生活。   故而,两人便吵起来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即将结束的时代   赵国,邯郸   邯郸人在失去了马服君,平原君之后,终于是听到了一个难得的喜讯,廉颇将军击败了燕国,羞辱了他们的君主,这件事成为了邯郸人仅有的趣谈,他们失去了自己最敬仰的马服君,可是生活还是得要继续,死掉的人将得到安息,而活着的人则需要继续生存。   耕作忙碌的季节已经走远了,赵国再一次变得寒冷,而这次的寒冬,赵人却没有了太阳来照耀着他们,这让他们觉得更加寒冷,哆嗦着,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常常能听到哭声,这是又送走了一位抵御不住寒冷的人。赵王在大方向上,的确是说到坐到,他减免了百姓的税赋,也免去了这些年里的一些徭役。   而官吏们,有功的人也得到了相应的赏赐,做恶的人被处置。   廉颇将军是丝毫不会留情的,在审判这方面,很少有人能逃脱,加上先前的一系列的政策,赵国的情况倒是开始回暖,这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在从前,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可是日子过的还是很开心,常常聚集在一起,谈论着马服君的壮举,听着有学问的人讲述马服君的言行。   而如今,他们总算没有再饿着肚子,却再也听不到从前的笑声了。   在邯郸的一处小院落里,年迈的庞公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田单,脸上满是担忧。田单比起从前,虚弱了一些,额头滚烫,赵王在各地都设立了医官,也算是一件好事,如今就有医正在为田单治疗。田单的脸上并没有担忧,也没有忧虑,他看起来反而有些轻松。   他看着一旁的庞公,摇着头,感慨道:“庞公...看来我也熬不过您...要先一步离开了。”   庞公也是笑着,他说道:“没有几个人能熬过我的...世人都说秦王长寿,可这位秦王也绝对熬不过我,您相信吗?”,田单笑了起来,随后又剧烈的喘了起来,他点着头说道:“我相信这一点,您到底是如何保持长寿的呢?”   “您想要学?”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   “早睡早起,清晨舞剑,不贪吃,不多饮。”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庞公笑着说道:“等您稍微好了一些,您可以搬到我家的附近...”,田单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不必了,长寿,未必就是好事啊,世人大多羡慕您,却不知道,活得越久,也就越痛苦啊。”   “这倒是真的...我送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送走了自己的七个孙子,如今连玄孙都已经病死了一个...”,庞公苦笑着说道:“我过去的那些朋友们,只剩下了一个剧幸,我现在很担心他会被廉颇杀死...”   “庞公啊...我倒是希望您能早点离开。”   “您为什么要咒我呢?”   “我只是不想让您看到赵国覆灭而已...呵,马服君离开了,再也没有人能挡住秦国了...”,田单眯着双眼,他认真的说道:“就如那位孔斌所说的,最多二十年,天下都要归秦国了...我倒是无所谓,哪怕秦国灭亡了齐国,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我的齐国早就灭亡了...”   “可是您不同,您一心为赵,若是那一天到来,而您还在人世,即使没有遭受到秦国的侮辱,您也会很痛苦吧...毕竟,您可以为了赵国去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当初马服君要离开赵国,有人跟上君说:可以派遣武士装作燕人来截杀马服君。这个人是您吧?”,田单笑着询问道。   庞公低着头,没有言语。   “因为您知道,马服君赶到秦国,秦国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了,赵国也一定会覆灭...可是啊,您想错了,就是马服君留在赵国,赵国也一定会覆灭的,赵丹为人狡诈,他不是不知道变法的好处,他只是不愿意将变法的荣誉让给臣子而已...马服君刚刚离开,他就开始全力贯彻马服君的政策...”   “这是因为悔恨?还是因为马服君不能再主持变法?”   庞公认真的说道:“起码,赵国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以后的赵国,将会越来越强大。”   “这您可就错了...我看如今的太子,为人嚣张跋扈,蔑视律法,轻视大臣,赵丹想让他跟随我学习,可是他并不愿意,说:宁死不学齐人治国的办法。您相信吗?如今的变法,在太子继位之后,就会被毁掉...而如今这些全心辅佐赵国的大臣,会被他所驱逐...赵丹不知道该如何教育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意用律法来治理赵国。”   庞公严肃的说道:“我是赵人,无论付出了什么代价,我都要保护我的国家。”   “我记得,您的先祖庞涓,是魏人?”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田单点着头,说道:“您说的不错...您说的很对。只是,有些时候,您所想要保护的国家,就未必能领情,这就是做人的悲哀,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按着您所想的去发展,从庶民到君王,没有人不遭受苦难,庶民没有粮食能饱腹,商贾们忍受苛刻的税赋,士卒们不断的被杀死,大臣们被忌惮,被驱逐,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君王看着自己的国家逐渐衰亡...”   庞公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这并不能让我放弃,我还是会尽力,完成自己的职责,不辜负自己的使命...我改天再来看您。”   “不必了...您忙自己的事情便是了...单早就死了..哪怕再死上一次,也无关紧要了...”   “我有一封写给马服君的书信,您可以派人去交给他吗?”   “好。”   庞煖离开后的三天,田单离开了人世。他走的很是安静,睡了一觉,次日,家臣走进来,就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这位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的将军,并不想要将自己安葬在齐国,不过,赵王还是按着齐人的风俗安葬了他。赵王非常的痛心,他的贤才们,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如今,他又失去了一个顶尖的贤才。   田单的脸上,满是解脱,或许在生命终结的时候,他才彻底的释怀了。   前来送丧的人还是很多的,田单的名气很大,知道他的人也很多,只是因为他太过冷酷,众人才没有来拜访他,田单的坟地与乐毅的坟地很近,两位曾经的对手,在共事了多年之后,成为了永远的邻居。   而当田单逝世的消息传到了齐国之后,在齐国终于引发了巨大的轰动,齐国的百姓们自发的为田单送走,他们整齐的走上了街道,有庶民,有商贾,有游侠,有学者,此刻,这些齐人,全部都放下了自己的事情,聚集在一起,他们披麻戴孝,走在街头上,嚎啕大哭,口中呼唤着田公的封号。   齐人认为,人在逝世之后,是要回到自己的家乡的。   而要让他们找来,就需要不断的呼唤他们的名字,让他们听着声音回到自己的故乡。   齐人打出了安平君的旗帜,这正是田单在齐国时的封号,围聚在这面旗帜之下,齐人大声的嘶吼着:“安平君!!请您回来吧!安平君!!请您回来吧!!”,齐王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急忙询问大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大臣告诉他,田单逝世了。   齐王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件事,寡人知道,可百姓为什么要这样呢?”   大臣却有些回答不上来。   这样的发丧行为,在齐国各地蔓延,参与的百姓越来越多,那些年长的老人,激动的站起身来,热泪盈眶的说起了安平君复国的事情,他们听着那惊天的口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们挥舞着手里那并不存在的武器,似乎想要重新回到安平君的身边。有些已经神志不清的老者,在口号之中,依稀回到了从前,便愤怒的大吼:“复齐国!!杀燕人!!”   齐人从不曾忘记他们的救世主,齐国也从不曾抛弃他那英勇的将军。   抛弃他的只有那些恶臭的蛀虫。   哪怕是齐王逝世,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所有的齐人都在为他们的英雄而哭泣,而这个古老的国家低声呼唤着它那杰出的儿子的名字。   田公的灵魂,也一定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就在齐人的哭声之中,就在他们那响彻天地的呼唤声里,飞回自己的故乡,开心的看着一切,投入众人的怀抱。   这场悼念田公的送行,在齐国持续了七天,方才结束。   在寒冬之中,新的一年到来。   秦王五十六年,赵括收到了一封来自故国的信。   他本以为这是信陵君,或者李牧所送来的,可是当他打开竹简之后,却惊讶的发现,这是田单写给自己的书信。   “括,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是为了自己的国人不惜死战的人。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却总是被背叛,被迫离开自己的故乡。早在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您注定是要离开赵国的。因为没有君王可以忍受自己的国家内有一个被国人追随的大臣。”   “当初,曾经有人劝我,可以趁机杀死齐王,自己来担任齐国的国君...可是我没有那样做,我不想让自己的国家又陷入战乱之中,我才刚刚让他从战乱里走出...我想,您大概也是如此...您如今在秦国,可是不要觉得,离开了自己的故乡,这种为难就能结束,除非您一言不发,待在府邸里不出去,否则,就一定会再次遭受迫害...”   “不过,您所抚养的那个孩子..若是他来担任秦王,或许就不会有这样忧虑吧。”   “您真幸运啊...”   田单写了很多,赵括读了许久,这次看完了他的信件,信件里,并没有什么劝诫,也没有交代什么,只是一些闲谈,就好像跟自己的朋友谈话那样,田单写了很多被他藏在心里的话,甚至还有一些趣闻,包括他跟赵奢之间的恩怨,田单跟赵奢吵得很凶,两人的理念南辕北辙,每次聚在一起,总是不欢而散。   田单到现在都觉得:除却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在其他领域上赵奢是不如自己的。   明明是很多的趣闻,明明只是朋友间的闲谈,可赵括还是读出了一种浓厚的悲哀,被风趣所掩饰住的悲哀,田单跟赵奢吵架是因为田单觉得国家只需要抚养一支精锐就可以了,不必过多的征召士卒,这是因为他当初在跟乐毅交战的时候,齐国全民皆兵,严重的破坏了农业,齐国的耕地上空荡荡的,没有人来照料,处处都是孤儿寡母。   他见过战争所引发的最大的祸患,所以他觉得要节省民力。   而田单所说的那句,您真幸运...却是他最大的不幸。   赵括在接到书信后隐约有些不安,在几天之后,他接到了消息,田单病死在了邯郸。   赵括非常的伤心,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随后的几天里,韩非说起了他知道的情况,据说齐国爆发了一场发丧活动,所有的齐人都涌上了街头,来呼唤田单的名字,为他发丧,韩非训斥了这种行为,认为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的用处,只是耽误了耕作和其他正常的工作。而赵括却不这么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赵括心里有些欣慰。   起码,齐人并没有忘记田单。   就在赵括得到田单病逝的消息后不久,秦国也出了一件大事。   秦王病倒了。   那位看起来无比雄壮,总是精神奕奕,让人不敢直视的猛虎,那位雄才大略,横扫六国,让他人不敢与他争锋的秦王,终于病倒了,就在这个寒冬里。武安君倒下的时候,将士们有些不安,应侯逝世的时候,大臣们非常的思念他,而秦王病倒的时候,整个秦国都乱了。   安国君,赵异人,急忙去照顾秦王。   大臣们更是聚集在王宫里,商谈着接下来的情况。   就连赵括,也带着赵政去看望了秦王。   虚弱的秦王躺在病榻上,紧紧握着赵括的手,悲愤的说道:“若是再给寡人十年...十年...十年就好啊。” 第两百七十九章 雄才伟略的两位君王   秦国内传出的消息,却是让各国都有些开心。   秦王终于要死了?   这位秦王耗死了其他国家四五代的君王,如今各地的君主,都比他要小太多,像燕王这类,跟他的孙子是差不多年纪的。秦王的统治时间实在是太长,前任的孝公,惠文王,武王的统治时间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多。这位秦王,声名在外,得到各国的尊重,乃至是畏惧。   秦国对诸国的碾压姿态,是在他统治期间所出现的。他本来是没有资格继位的,当初秦武王与大力士孟说在洛阳周王室的太庙比赛举龙文赤鼎,不幸胫骨被砸断而死。武王突然死去,又无子,为了继任者的问题发生争执。宣太后想立公子芾,与惠文后想立的公子壮争秦王,并得到智囊樗里疾的支持。   但是赵武灵王非要迎立在燕国为质的公子稷为秦王。大概是因为这位在燕国为人质的公子稷表现得很平凡,也或许是故意想要扰乱秦国的内部情况,秦国面对刚刚经历了军事改革的强大赵国,还是有些压力的,最后无奈的拥立公子赵稷为秦王,也算是双方的妥协。   这位公子刚刚继位的时候,还显得有些稚嫩,多次将已经占领的土地归还给韩国,楚国等国家,来建立与他们的同盟关系。国家内部的全力也都集中在权贵的手里,秦王并没有多少实权,改变,要从一位化名张禄的年轻人来到秦国说起了。自从这位年轻人出现在秦王的身边之后,秦王就开始了他辉煌的一生。   远交近攻,不断的扩张秦国的土地,在军事上多次击败各国,使得各国被迫联合起来对付秦国,而在政治上,他治理大后方,巴蜀地区成为秦国的粮仓,关中地区变得更加安宁富饶,边塞地区的胡人归顺,成为了秦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怕荀子,也对秦国的政事表达了高度的认可。   如今,这位虎狼一样的君王,却只是躺在床榻上,痛苦的呻吟着,整个人越发的虚弱。   果然,只有时间,才是最厉害的凶手,没有人能够抵御它。哪怕是白起这样的杀神,或是秦王这样的明君,都要屈从与它的权势,无奈的低下头来。   秦王虽然虚弱,可并没有耽误国家的事情,躺在床榻上,秦王吩咐众人:让安国君来代替自己处置国事,让群臣辅佐他。安国君做了很多年的太子,终于迎来了自己作主的时日,不过,安国君并不开心,他很担心自己的父亲。每日都是忧心忡忡的,早晚都要去拜见秦王。   他的这个举动,不仅没有让秦王觉得开心,反而让秦王破口大骂:寡人让你治理国家!你天天来进王宫做什么?!你在急着当国君吗?!   安国君代替秦王来处置国事,并且,安国君完成了一件大事,听从郑国的建议,在关中地区修建水渠。在得到了安国君的允许之后,群臣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大量的物资调往关中地区,各地的百姓们也都动员了起来,郑国亲自负责修建的事情。秦国并没有因为秦王的病重而停止了发展。   赵括来看望秦王的时候,秦王就让赵括坐在自己的身边,跟他唠叨了起来。   躺在床榻上的秦王变成了一个温和的老者,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霸气,开始跟赵括谈论起了秦国的未来。“武成君啊...您知道为君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秦王笑着问道。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大概是在用人的事情上吧。”   “您说的很对,君主是要懂得去用人,可是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后代。”   “您曾经说,一个庸碌的君王就能毁掉数代君王的努力...实际上,您说的很对...寡人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故而,寡人生育了很多的孩子,并且花费心思来教导他们,寡人邀请了很多的有才能的人教导自己的孩子,教到他们成年...寡人亲自来教给他们担任君王的道理,苛刻的对待他们...”   “寡人的孩子都害怕寡人,却不爱寡人。”   “生在君王的家里,这是他们的福气,故而,他们也要承受相应的责任...安国君年幼的时候,性子顽劣,寡人是最厌恶他的,最严重的时候,寡人曾将他吊起来用鞭子来抽打...终于,他成长为合格的继承者,哪怕不如寡人,也不至于毁掉寡人的努力....寡人也要求自己的儿子像寡人这样教导自己的孩子...”   秦王咧嘴笑了起来,他说道:“教导出合格的继承人,这才是君王所应该要做的事情啊。”   赵括深以为然,他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很对...的确是这样的。”   “寡人并不担心秦国的未来,安国君,公子异人,他们都是合格的君王,政在您的身边长大,寡人就更加不必担心了...他一定会是个仁慈的明君...而您还很年轻,寡人倒是希望,您能为他教导他的儿子,他的孙子...”,秦王笑着,便又咳嗽了起来,赵括急忙上前,想要叫来医,秦王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   “您说,秦国能完成一王天下吗?”   “能。”   “寡人想要见政...”   赵括离开了王宫,返回家里,便将赵政叫来,吩咐戈将他带去王宫,赵政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让自己去王宫,可他还是没有多问,而赵括并没有跟着他前往,他留在了这里,如今,赵括在带着弟子们钻研一个命题,也就是育种和栽培的问题。赵括与农家合作,在咸阳搞了五百亩的试验田。   有粟,小麦的育种,选种,以及对野生植物的驯化,还有就是野生植物与可食用植物的结合。   赵括对农业知识并不熟悉,可是他知道遗传学,他也知道人类对大自然漫长的驯化过程,在后世人类所食用的所有果子,庄稼,其实都是经过了一种驯化的,赵括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知道这些东西在后世的味道,例如苹果,这个时代的苹果,唤作柰,这玩意被贵族拿来当香囊,根本不能食用。   再比如麦,这个时代的野生麦成熟时,保持小麦轴在一起的茎轴就会粉碎,这样种子就可以散开了,没有外壳,它们就会迅速发芽,但这种天然有益的脆弱性并不适合人类,因为小麦不能被收割,只能从地面上去捡...这也需要人为的驯化,可以说,这个时代的百姓吃不饱饭,也不全是因为战乱。   因为他本身对野生植物的驯化程度就不够高,可以食用的东西太少。   赵括吃了一顿麦饭,险些给喷了出去,这也太难吃了。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石磨,可是麦很不好吃。   赵政走进了王宫内,有武士将他带到了秦王的身边。赵政看着床榻上的老人,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有些悲伤,他朝着老人俯身行礼,便乖巧的跪坐在了一旁。秦王令武士扶持着自己坐起来,这才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政,他挥了挥手,武士们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了他与赵政两个人。   “政...你知道自己是谁嘛?”   秦王开口问道。   赵政认真的说道:“我是马服子。”   秦王笑了起来,他又说道:“我想要给你讲个故事。”,赵政没有回话,秦王这才说道:“当初,秦国想要攻打楚国,为了避免与赵国同时开战,便派遣了质子赶往赵国,改善与赵国的关系...这位质子,在赵国娶了妻,结交了很多的朋友,当秦国准备攻打赵国的时候,这位质子准备逃回秦国...”   “可是,他的妻怀有身孕,他无法带他们离开,只能将妻交给自己的朋友,让他来照顾...后来,他的孩子在赵国出生了...那位质子唤作赵异人,他的妻是赵姬,他的好友是武成君,他的儿子是你。”,秦王认真的说道。   赵政沉默着,平静的看着秦王。   “我早就知道了。”   “哦?”,秦王有些惊讶,他看着面前这平静的孩子,他没有哭闹,没有辩解,也没有伤心。赵政平静的说道:“荀公早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他说:父母的职责不只是生育,更重要的是养育和教导。我在秦国的父亲生了我,我应该感谢他的恩德,可是我并不爱他。他并没有尽到他的职责,我也不必去履行自己作为儿子的职责。”   “我在赵国的父亲,他将我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待,无论是大母,母亲,戈公,狄公,幸公,还有我的师兄们,他们都将我当作是自己的家人...他们教会了我很多,却唯独没有教我去背弃自己的家人。”,赵政冷静的说道。   秦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阴沉的问道:“那你应该要知道,若是你不承认你在秦国的父亲,你是继承不了王位的吧?”   “哦?您会因为王位而承认一个外人来作为您的父亲嘛?”,赵政反问道。   秦王冷笑着说道:“寡人会...”   “为什么呢?”   “因为寡人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寡人的名字,让后人们不敢忘记祭拜,让敌人们不敢正视,让所有人都在寡人面前低头!这是只有君王才能做到的事情!”,秦王说着,又问道:“你不想要得到王位?”   “我当然想...我想要超过父亲,那就只有来当王,建立一番谁也不能比的功业,您,先祖,乃至三皇五帝都不能媲美的大业...这才是我应该要做的。”   秦王冷笑了起来,他说道:“那你就需要承认异人为你的父亲,不然,你得不到王位!更别提什么超越三皇五帝!”   “我不会承认的,可是王位,也一定是我的,除非您在这里将我杀死,不然,就凭借着那些被我打哭的,只会向父母告状的诺懦夫?他们能挡得住我嘛?我只要拿上一柄利剑,就能杀死他们。”   秦王瞪大了双眼,他说道:“那寡人就只能将你杀死了。”   “您也拦不住我的,您若是杀死我,父亲,师兄,荀公,所有的人都会背弃您,他们会离开秦国,成为秦国的敌人,您所建立的所有功业,都会失败...除非您将他们全部杀死,那样的话,秦国就离灭亡不远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敢这样跟您说话的原因了。”,赵政认真的说道。   “还有嘛?”   “您想要一王天下...在我的同龄人里,只有我才是最适合的继承者,您不仅不会生气,您还会很开心。”   秦王愣住了,他打量着面前的赵政,方才问道:“你到底多大?”   “正好八岁。”   “这是八岁的人能说出来的话??是谁教你的?”   “是我自己所想到的。”   秦王一脸的震惊,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这次叫赵政来,本来是为了教他一些荀子等人所不会教的内容,也就是如何成为一个君主,可如今看来,这孩子还需要教嘛??赵括这是怎么教出来的??秦王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看起来非常的开心,他眯着双眼,玩味的说道:“六国君主都会设立宴会来庆祝寡人的逝世!”   “可是他们不会明白,他们真正的噩梦,要来了!”   秦王笑着,又看了一眼赵政,有些嫌弃的说道:“好了,你回去吧,告诉外面的武士,让他们将安国君和异人叫进来!”,赵政站起身来,朝着秦王俯身行礼,这才走出了大殿。秦王看着他离开,心里的震撼却很难掩饰,莫名的,他心里居然是有些恼怒,现在的孩子,为什么都这么早熟??   自己准备了好几天的教导,居然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很快,安国君和异人也都来到了这里。   秦王的面色不错,比起前些日子,好了很多,这让安国君非常的开心,他跪坐在父亲的面前,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秦王看着面前这白发苍苍的儿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看向了一旁的异人,这才认真的叮嘱道:“你要立赵政为太子,让他来继承你的位置,若是你不能让他来继承你的位子,那就杀掉他。”   异人瞪大了双眼,杀掉他??   “政虽然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可他是我的儿子,我如何能...”   “那就立他为继承人啊!”,秦王咆哮道。   异人连忙点着头,答应了这件事。秦王这才让异人离开了这里,只是看着安国君。   “柱...寡人不行了...坚持不住了...秦国,就要交给你了。”   “父亲~~”,安国君忽然哭了起来,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秦王的身边,将头埋进了父亲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秦王想要训斥他的,可是当他将头埋进自己怀里的时候,秦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安国军的后背,哄道:“别哭了...别哭了...”   就像五十年前,秦王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轻抚着他的后背,哄着他那样。 第两百八十章 纸!纸!纸!   秦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潦草的交代了后事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当他进入长眠的时候,他非常的安心,一点也不担心秦国的未来,也并不担心后人是否会停止对自己的祭拜,因为他相信自己这一生所做的事情足够的多,他也相信自己的后人不会辜负自己的期待,在弥留之际,他一直都在低声的呼唤着“范叔”,左右的武士们说:这是应侯亲自驾车来迎王离开。   在这期间,安国君一直都是陪在秦王的身边,他哭的声嘶力竭,不断的叫着父亲,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没有了呼吸,却无能为力,在秦王离开的那一刻,安国君也倒下了,群臣大乱,异人带着父亲返回了府邸,安国君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这可是吓坏了异人,好在,安国君还是睁开了双眼。   老人只是无助的哭着,什么也不说。   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出现在一个老人的身上,这并不是好事,异人只能整日陪在他的身边,俯视着他,华阳夫人也是哭着,握着安国君的手,劝他吃些东西,安国君只是哭着说:我成了孤儿。   秦王的逝世,对整个秦国而言,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整个秦国,都为他们的君王服丧,而秦王在病重的时候,曾吩咐吕不韦,在自己逝世之后,秦人不必服丧太久,以免影响国内农桑。而他的葬礼,却是由宗正赵摎来负责进行的。赵括也来送别了这位君王。   赵括很尊敬这位长者,他可能算不上是一个好人,可他对这片土地,是有功劳的,因为他的治理,巴蜀,关中等地区成为了华夏最富有的地区,也是因为他的努力,秦国正式的甩开了六国,为未来的统一奠定了基础。秦人哭的很伤心,当初白起和范雎逝世,都没有让秦人如此的痛心。   这就是明君的魅力所在了,他能让百姓们记住他,悼念他,而如果是昏君,哪怕是将自己比喻为太阳,百姓也会咬牙切齿的说:太阳啊,你什么时候灭亡?我愿意跟你一起灭亡啊!从百姓们的反应来看,这位应该是明君没错了,秦国的王室葬礼并不繁琐,也算不上太隆重,由王室子孙和群臣来送别君王的尸体。   将尸体送到提前修建好的陵墓,将他埋葬起来就好了。   不过,君王的儿子要为君王守孝,如今的安国君赵柱,就需要为父亲守孝一年,然后继位...秦国的守孝跟后来的不同,并不需要搬到陵墓的旁边去守着,在家里就可以了,只是不能饮酒,不能作乐,不能进行任何娱乐活动,包括与妻同房...不然就会被视为不孝。   在后来,这样的守孝仪式变得越来越繁琐,哦,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在其他国家,仪式还是很繁琐的,比如三晋地区,就需要百姓们为君王守孝,服丧期限从一年到三年,百姓服丧三年,继承者可能要服丧两三年,若是遇到频繁的君王交替,那这些百姓就很痛苦了,包括继承者也是如此。   秦国在各项了各项举措的时候,也革新了繁琐的葬礼仪式。   赵括在送走了秦王的遗体之后,也几次带着赵政去看了安国君,安国君看起来模样憔悴,神色不是很好,他看到赵政,总是嚎啕大哭,赵政的脸型以及眉毛双眼,跟已故秦王一模一样...安国君看到他,总是会想起自己的父亲,赵括就不敢再带着赵政去看他了,可安国君还是会派人来询问:政什么时候来看望自己?   赵括的小儿子,康,也逐渐长大了,可惜,他不如哥哥那样聪明,他哥哥在他这个年纪,以及开始跑了,而他则需要搀扶,才能勉强的迈开步伐,至于说话,他也只能说出一些不太连贯的词语,他最先开口喊了“母”,这让赵括非常的生气,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什么开口都是叫“母”?   渐渐的,他也能说“父”,偶尔看到赵政,他就特别的开心,双手揪着赵政的脸,揉的赵政都忍不住的喊疼,这才奶声奶气的叫一声“兄”,赵政有些时候是很宠爱这个弟弟的,他总是喜欢从康的腋下抓着他,让他慢慢的走路,他偶尔也会将康背起来,带着他去玩,无论赵康是揉他的脸,还是揪他的头发,他都不生气。   可有些时候,他真的很“打死”这个弟弟。   赵政很喜欢在院落内堆城池,用泥,树枝来做城池,放下石头来当作自己的士兵,可自从赵康学会了走路之后,他就像个企鹅一样摇摇晃晃的冲到哥哥的身边,然后将他好不容易做好的城池给踩得稀碎,踩完他就跑,跑的贼快,赵政便提着木棍去追他,在这个时候,赵康早就冲进大母的怀里,朝着他龇牙咧嘴的笑着。   赵政早已过了爱哭泣的年纪,他只是暴躁的跳着,吼着,最后无奈的继续去堆他的城池。   而赵康很不喜欢兄长去荀子那里进学,每当赵政拿着竹简要出家的时候,他就抓住赵政的衣袖不让他走,还大声的哭嚎着,艺要哄他很久,赵政则是趁机摆脱他的束缚,再偷偷的离开这里。赵母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孙儿吵吵闹闹的,总是开心的坐在院落内为他们织衣服。   赵母喜欢做一模一样的衣服给自己的两个孙子,一大一小的,穿起来还真好看。   而赵括却很忙,常常不在府邸内,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农民,在农家的展的帮助下,赵括进行了各项的选育工作,他长期都在耕地里,浑身泥泞,而周围的众人,却因此而更加尊敬他了,赵括做事非常的认真,他有着很多的想法,总是能看到他在试验田里专心的进行选育。   而农桑这件事,实在是太看重时间,只有在经历了一次收获之后,赵括才能继续试验,这件事并不能着急,在闲暇的时日里,他就在学室里为弟子们讲述自己的学问,赵括一直都在想着让自己的理论能够结合起来,他所提出的制度太过繁琐,想要形成一个合理的体系实在太过复杂。   故而,赵括选择通过历史的趋向来制定自己的理论,他采取了一种对未来畅想的方式。例如,如今为什么要施行军功制度?因为军功制度很适合如今的战争,战争的目的是为了一王天下,所有要对占领地区施行温和的手段,而将来实现一王天下之后,该施行什么样的政策呢?   需要轻徭薄赋,给与百姓休息的机会,度过一段时间的修养期,就可以组织百姓们来进行开垦,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天下太平之后户籍不断增加,原有的土地不足以分配给所有人...赵括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演算”未来的历史,并且配以最合适这时期的制度,解决的办法之类。   如此一来,他那从后世带来的乱七八糟的各项制度就能形成一个逻辑链了。   而其他的各学说的知识,则是成为了辅佐理论的存在,例如用遗传学来解释育种,用地理上的知识可以明确将来的开垦方向,用赵括所知道的那些简陋的物理学说来推演日后器械的发展...什么用水来代替人力,用水蒸气来代替水力之类的,除却赵括之外的人看的一头雾水,可是赵括明白,后人一定会因此而受益。   或许就会有人不断的尝试自己在书里所记载的东西,最终有所收获。   就在赵括忙着完成自己的学术理念的时候,墨者忽然派来了人,告诉他,做纸的试验取得了重大的突破。赵括几乎是跑着赶往墨者的居处的,因为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试验田里,故而到来的时候,他浑身的泥泞,看起来就像一个老农,就连墨者都险些认不出他来。   赵括走进了院落,就看到槌正拿着一张酷似纸张的东西,正在准备往上头写些什么,赵括非常的激动,走到了槌的身边,甚至都没有跟槌行礼拜见,就低着头看起了纸,这纸并不是后世所能看到的纸,纸张上有很多的网状痕迹,非常显眼的痕迹,纸呈现出一种淡黄色,并不是洁白的。   槌拿着笔的手在颤抖着,众人都围聚在他的身边,看着案上那新奇的纸,槌颤抖着在纸张上写下了,“王五十六年。”,字迹成型,纸张并没有裂开,字迹清晰,也没有出现模糊的情况,众人顿时高声欢呼了起来,那一刻,赵括所听到的只有笑声,墨者们激动的拥抱在一起。   槌也是傻笑着,不断的摸索着面前的纸。   赵括大概是最激动的,因为他知道,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的东西,在以后到底发挥出了多大的作用,这是人类文明的基点,赵括浑身颤抖着,也忍不住的大叫着,跟周围的墨者们拥抱在一起,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狂欢之中,他们见证了历史,见证了纸张的诞生,这是一个奇迹。   赵括并不知道纸张真正诞生是在什么时期,不过,在汉朝纸张就已经较为普遍,蔡伦甚至进行了对纸张的改进,如此看来,纸张在愿世界里的诞生大概也就是在这一百年之间,而赵括仅仅只是将这个时间缩短了一些,可即使如此,赵括还是很开心,纸张的诞生,对于华夏闻名,乃至人类闻名,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因为纸张所代表着的是记录在他上头的文化,这是一种文化的推广。   槌脸色赤红,激动的看着手中的纸张,又看向了一旁的赵括,他认真的说道:“武成君,我们试了很多次,失败了无数次,最后是用了竹子,通过将竹子软化,形成浆泥,又通过叠加,去水的操作做出了这纸张...只是,纸张所耗费的费用太高,虽然轻便,但是容易损坏,百姓也根本用不起...”   “我想,纸张还是能加以改进的,如今知道了如何去制作,也就能按着原理进行改进了...”,槌笑着说道,赵括也是忍不住的接过纸张,轻轻的抚摸了起来,他忽然觉得有些遗憾,可惜,秦王并没有能活着看到这件东西,就在众人热情的谈论着接下来的改进方案的时候,吕不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做出来了?”,吕不韦惊讶的问道。   赵括笑着,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吕不韦。   吕不韦接过纸张,认真的打量了起来,随后问道:“纸的造价是多少?能保存多久?”,槌看着他,脸上的激动也消散了一些,他回答道:“造价...大概是六百钱..尚且不知道能保存多久...还需要我们继续去做...”,吕不韦点着头,又看着赵括,说道:“这东西倒是轻便,若是能降低造价,增加质量,它是可以代替竹简的。”   “请您放心吧,既然已经成功的做出了纸,那纸就一定会愈发的轻便,会更加的结实,它会代替竹简,而且能起到更大的作用。”,赵括信心满满的说着。   赵括本以为,纸张的出现,一定会引起众人的震惊,可是事情并不是像赵括所想的那样,除却赵括与这些全力制作纸张的墨者,其余人对纸张的评价并不高,主要还是因为它昂贵的造价,和它不算结实的质量,使得它没有受到重视,它如今还不如竹简。而众人对国家耗费钱财提供墨者进行试验的行为也提出了异议。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无端的耗费了国家的财力,却没有带来半点的好处。   赵括有些吃惊,可是随后他也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在造就出来的时候,都是不如他即将代替的那件东西,就例如未来的枪械,枪械在刚刚诞生的那段时间里是不如弓弩的,像汽车,刚刚出现的时候也没有马车流行,不过,赵括还是相信这些墨者,一定会让这些人认识到自己的无知!   可是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反对国家出资来扶持学派进行钻研的声影却越来越多。   大概是因为秦王的逝世,使得那些被压抑很久的人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机会。   赵括愤怒的回到家里,给安国君写了一篇书信。   “我听闻:生产力有三个要素,劳动者,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先进的技术被劳动者掌握,便成为了劳动的生产力。科学技术物化为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就成为了物质的生产力,管理也是生产力。以先进的科技为生产管理提供崭新的理论,方法,手段,使得生产力诸要素组成一个整体,从而发挥最大的作用。”   “生产力等于科技乘以劳动力,劳动工具,劳动对象,生产管理的总和....请以秦国为例,秦国一年所能生产出的粮食,等于秦国的百姓通过先进的耕作技术,在通过技术灌溉的耕地耕作,培育出的优良作物,官吏们以先进的管理制度来管理他们而得到的粮食....”   “若是百姓没有耕作技术,若是没有灌溉技术,若是没有先进的管理理念...秦国的粮产就会受到影响...而先进技术的出现,是最有利于国家的事情,无论是先进的律法,是纸张这样的载体...”   当这封书信被送到了安国君手里的时候,安国君足足看了三天。   他随即下令:加大对各学派的支持,再有提议废除此政策的人要被处死。 第两百八十一章 好友   春申君的封地是在吴地,这里并不算太繁荣,连接各地的河流由于泥沙淤积,河床过高,一到汛期便洪水泛滥,使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黄歇将自己的发展目标放在了大后方的这些领土上,他通过国内贵族的力量来治理这些水流,疏通河道,筑造堤坝,倒是改善了楚国南方地区的生活环境。   楚人便将春申君所治理的水称为申水,黄水。   因为楚王的信任,春申君并没有因为先前的战败而受到指责。相反,他在楚国的地位却是越来越高,所有那些向楚王控诉春申君罪行的人,都被楚王所处置,楚王根本不会听他们的谣言,更不会去忌惮自己的国相,而春申君则也完成了自己的不少政策,如治理后方,清查权贵等,这使得春申君逐渐变得有些骄横起来。   当然,这种骄横并不是说他已经膨胀到想要代替楚王之类,这种骄横纯碎就是在对待国中贵者时的态度,春申君已经不把国内的这些仇视他的人当作是威胁,甚至,他都不再像从前那样外出都令数十武士来保护自己,他已经认定,国中的贵族们对自己没有什么办法,他们根本对付不了自己。   他的门客朱英说:“您任楚国令尹已经很多年了,在楚国没有人可以比得上您的权势的,没有人敢违背您的命令的,可我所要说的:我听闻以吴王僚的地位,以庆忌德勇武,都难以抵挡小人的谋害,您又该怎么样呢?您如今怀着怜悯的心,没有杀死您的敌人,等您的敌人找到机会,他们还会对您仁慈吗?”   “所以我想请您不要放下心里的戒备,也不要轻易的宽恕您的敌人。君子的地位越是高,他的敌人也就越是多,这是古代的贤人就已经知道了的道理,您如今贵为楚国的令尹,因为您的缘故丢失了爵位的,因为您的缘故没落了名望的,有失去了封地的,有亲人犯法被您处死的,像这样的仇恨,他的报复也一定是残酷的,请您做好准备啊。”   黄歇觉得有些生气,因为他急着要去见楚王,商量一件大事,而朱英却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在自己最忙的时候来劝谏自己,黄歇有些无奈的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了。”,这才急忙让朱英让开道路,朝着王宫走去,朱英跟在了他的身后,黄歇也算是经历了几次的起伏。   最初,他的门客非常的多,有各种各样的能人来辅佐他,而因为战败的缘故,他的不少门客弃他而去,留在身边的不到三百人,而如今,因为他的势力增加,前来投效他的人却更多了,朱英就是一直都跟随在他身边的门客,资历很高,奈何,因为他太爱劝谏,说话又直,黄歇并不是很看重他。   例如黄歇受到了赏赐,所有人都很在祝福他的时候,朱英就会起身来劝谏他,说什么得到功劳后要做的事情不是设立宴会来庆祝,而是通过更大的努力来回报恩赐之类的,这就很扫兴了。   黄歇赶到了王宫的时候,楚王正在殿前舞剑,看到黄歇前来,楚王兴冲冲的令人丢给黄歇一把剑,两人就在殿前比试了起来,楚王的剑法还是不错的,他力气很大,黄歇只是接了几招,就有些接不住了,被楚王打飞了手中的剑,楚王将宝剑放在了黄歇的肩膀,这才笑眯眯的收起了宝剑。   楚王摇着头,说道:“我们练了这么久,您还是没有一点的长进...这怎么能行呢?若是遇到歹人,恐怕您都无法保护自己!”,黄歇苦笑着,说道:“我是楚国的令尹,若是有人要杀我,那就绝对不是一两个人,面对那么多人,就是有您这样的剑法,只怕也保护不了自己啊。”   两人开着玩笑,楚王这才拉着他走进了殿内。   两人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最近从秦国传来喜讯,秦王死了。楚王和黄歇都非常的开心,毕竟这位秦王是楚国最大的仇人,有什么比仇人死了要更让人开心的呢?两人面向而坐,黄歇这才开口说道:“秦王身死之后,安国君要成为秦国的王,我听说,安国君非常的宠爱华阳夫人,对她言听计从...而华阳夫人是楚人。”   “您的儿子启,此刻也在秦国....”,说到了启,楚王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当初楚王赶往秦国为质子,迎娶了秦王的女儿,并且在秦国生下了一个儿子,熊启,可是,楚王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位儿子,当初离开秦国的时候,他没有带上自己的妻子,返回楚国,又迅速迎娶了其他人。   再也不肯提起自己在秦国的妻子。   他的妻,那位可怜的女人,在楚王离开秦国后不久,就病逝了,留下一个儿子启,独自在秦国长大,而秦王对这外孙还是不错的,非常的疼爱他,封他为昌平君....黄歇无奈的说道:“我听闻:昌平君为人谦逊,仪表堂堂,素有贤才,深受众人的喜爱,若是您能派人给华阳夫人送去礼物。”   “让安国君亲近他..那这就是对楚国有利的事情。”   “他才多大?安国君又怎么会重用他呢?”,楚王有些诧异的问道。   黄歇继续说道:“他年纪并不大,可是我所说的,是他以后的事情,我听闻,秦国用一个卫国的商贾来担任国相,没有听说那卫人有什么才能,在他之后,秦王肯定是要选择一个最亲近的人来担任国相的,昌平君固然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他与秦王有亲,本身也有才能...”   “可这跟楚国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他当上了秦国的国相,他也是楚人,这一点,他是改变不了的,他身上流着楚人的血,昔日楼缓成为秦相,秦国便亲近与赵国,当田文成为秦相,秦国又亲近与齐国,若是熊启能成为将来的秦国相,这肯定是对楚国有利的。”,黄歇认真的说道,楚王眯着双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您所说的去办吧。”   “如今秦国没有了王,而安国君要守孝,不能直接担任秦王...这是对楚国最有利的时机,请您抓住机会,来完成楚国内部的变法之事!”,黄歇看起来有些肃穆,他说道:“每次楚国内部变法,都容易引发叛乱,而外部的敌人趁着楚国内乱的时机来攻打楚国,而这一次,楚国与周围的国家交好,秦国又没有精力来攻打楚国,这是楚国最好的机会。”   黄歇认真的说道:“我所要说的变法,正是当初的屈平的政策,屈平有很多有利于国家的政策,却因为外来的侵略,国内贵者的反扑而失败,这是让我觉得很遗憾的事情,我没有屈平那样的才能和胆魄,可是我知道您的为人,您并不会听信谗言而放逐贤人,变法的成功在于君主而不是在大臣,如今楚国没有外部敌人的威胁,内部的贵族刚刚遭受了大败,正是最好的时机啊!”   楚王咧嘴笑了起来,他说道:“您怎么知道寡人不会听信谗言呢?”   春申君白了他一眼,两人对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黄歇直接说道:“我说正事,请您别开玩笑!”,楚王这才收敛了些,严肃的说道:“好,就按您所说的来办...”,憋了片刻,他又笑了起来,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您何必像劝说君王那样说那么多的套词,还什么成败在于君王而不是大臣...”   “您本来就是我的君王。”   “嗯,是啊...那您来说吧,都是哪些方面的变法啊?”   “最先,是奖励耕战,这是为了增加税赋,富国富民,商鞅和吴起的变法都是这样的,只有建立成型的奖罚制度,百姓才会心甘情愿的为爵位而作战,这样一来,也能打破贵者的地位,使得百姓也能有往上爬的机会...”   “哦...您的意思是学秦人去砍头?”   “嗯...”   “然后呢?”   “举贤能,我听闻:当初魏文侯礼贤下士,使得魏国称霸数百年,而齐桓公开辟稷下学宫...”   “好了,就是礼贤下士,开学宫?说下一个。”   “反壅蔽,要让您下达的命令准确即时的传达到臣工的府衙,臣工的府衙也在第一时间把王宫下达的命令传达给广大百姓,让您与百姓互通有无,打破君王被奸佞所包围的态势,我听闻:君主能清晰明快的了解民生疾苦,不偏听偏信,而臣民的意见也可以高速地直达楚廷...”   “不是...您说了这么多,到底是要怎么去做?”   “就是设立专门的官员,来传递您的命令,并且将您的命令推广给百姓,若是百姓想要控诉当地的官吏和贵者,可以让这些官吏将他们的话带到您的身边,就是跟秦国那样,让君王的命令能到底层,让底层的声音能到您的耳边...”   “您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楚王有些惬意的坐着,又令人拿来一些吃的,楚王准备边吃边听。春申君本来还想要说上几句君臣之间的礼仪,刚张开嘴,楚王就把一个削好的梨给塞到他的嘴里,黄歇只好拿着吃了起来,两人就随意的坐着,楚王继续问道:“还有呢?”   “禁朋党!那些老家伙结党营私,狼狈为奸,对有不同政见的人大肆攻讦,我们直接定下律法,弄死这些老家伙!”,黄歇再也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词了,咬了一口梨,气冲冲的说道。   楚王吃的脸鼓鼓的,他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早就该这样了,寡人想要弄死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是互相庇护,掩盖错误,他们举兵叛乱,甚至都有人来保,寡人还不能杀??这是什么道理?”   黄歇又说道:“所以该加上一条,明赏罚,只要是犯错的,全部都给杀了,也别搞什么宽恕,就定下这样的律法,不服从的都给杀了!”   “嗯嗯...这条好,这条好,最先就施行这一条吧。”   “最后就是移风易俗,这也是屈平最强调的一点,杜绝国内的不良之风,严禁贵者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损坏国家的利益,我觉得,还可以加上一条,楚国的疆域太大,每个地方的人说着不同的话,用着不同的习俗,有不穿鞋的,有涂脸的,甚至还有不穿上衣的,我觉得,可以改变民俗,让他们用同一种话,穿一样的衣服...”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寡人就想起来了,当初封给你的吴地,你还记得吧?寡人跟你过去查看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女子,也不穿上衣,寡人吓坏了...”,楚王笑着说道,黄歇摇着头,说道:“您看起来是不太想要禁止她们啊?”   “哎,寡人也是想着要尊重当地习俗嘛!”   “我听闻:无礼的君王吃梨是会被噎住的。”   “哈哈哈,这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这是我自己编的,你以为圣贤的话那么多啊,劝谏君王的人用出圣贤的话,其实里头大多都是自己编出来的。”   君臣两人大笑,又聊了许久,这才定下了即将在楚国内施行的变法,两人正谈论着,便有武士走了进来,楚王急忙坐了起来,模样肃穆,黄歇也不再发笑。楚王令武士将国内的大臣叫来,等到武士出去后,楚王这才让黄歇扶着自己站起来,两人朝着大殿走去,就在这里等待着群臣到来。   等到楚国群臣到来之后,楚王肃穆的说道:“寡人听闻:国家想要强盛起来,就要按着国家时机的情况来不断的改进制度,停下步伐不愿意做出改变的国家,是要灭亡的。寡人这次将诸君叫来,就是为了变法的事情。诸君有什么可以教给寡人的呢?”,他说完,黄歇便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我认为,大王可以任用屈平的政策。”   群臣顿时惶恐,纷纷提议,变法是涉及到很多领域的大事,是不能急切的操办的。   何况屈平大夫所设立的政策制度也未必就适应如今的楚国。   楚王看向了黄歇....黄歇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他在辩论方面的才能。   黄歇站起身来,看重群臣,开口说道:“我听闻....” 第两百八十二章 传统   安国君的身体非常的不好。   在失去父亲之后,他愈发的憔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甚至都没有办法起身。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将群臣召集到自己的府邸里,与他们一同来商谈国家的要事。群臣为逝世的秦王拟定了谥号,已故秦王为昭襄王。昭这个字,代表秦王行为谦和,为人和善,嗯,比如友好的留下楚国的君王做客,帮着周王室分担治理天下的压力,邀请天子出去巡游,主动帮助各国的君王来治理他们的领地之类的行为。   昭还代表了勤劳,这个倒是无可置疑,秦王辛辛苦苦的治理国家五十年,这勤劳程度,还真不是什么君王可以媲美的,而襄,所代表的则是扩张领土,武德充沛,可以看出,秦王是一个讲武德的人,他讲了几十年的武德,成功的将秦国的领土扩张了三分之一,与所有的国家都建立了友好的关系。   群臣定下了谥号,而安国君也就成为了继昭襄王之后的秦国的第四位王。   不过,安国君还在守孝,因为身体原因,也没有办法早些登基,群臣就在他的府邸里跟他禀告,并且在这里接受他的命令。安国君坐在床榻上,颤颤巍巍的看着下方的群臣,吕不韦低着头,认真的说道:“臣听闻:楚国的春申君,要在楚国内施行变法,我看了变法的内容,变法的手段非常的激烈,不留余地,这一定会在楚国内部引发叛乱。”   “而因为先前叛乱的缘故,楚人并没有能力来反抗这样不合理的变法,臣认为,秦国应当要帮助楚人来反抗这样暴虐苛刻的制度,绝对不能让春申君如此的迫害楚国的百姓,请您令蒙骜将军,王龁将军进攻楚国,解救楚国内的百姓。”,吕不韦说这话,居然没有半点的脸红,看得出,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安国君眯着双眼,又咳嗽了起来,咳嗽了片刻,方才看向了众人,询问道:“诸君以为呢?”   王龁认真的看着安国君,开口说道;“我觉得丞相所说的不对,先前应侯在的时候,所制定的战略,是结交齐国,灭亡三晋,灭亡三晋之后再图谋楚国,如今秦国的实力不足以灭亡楚国,而秦国攻打楚国,魏国和赵国一定会联合起来攻打秦国,应该趁着楚国无暇顾及的时候,攻打赵国与魏国。”   群臣顿时分成了两派,一些人觉得应该趁着楚国变法去攻打他,也有的人觉得如今应该先去攻打三晋地区,免得楚国再插手。   安国君思索了片刻,这才伸出手来,制止了群臣的辩论,他看向了群臣里的韩非,笑着问道:“您怎么看待这件事呢?”,韩非毫不犹豫的说道:“伐楚。”,安国君一愣,方才问道:“为什么呢?”   “应侯所制定的图谋天下的办法,不能说是错误的,可是,如今的情况却有些不同,赵国有廉颇,李牧,李牧在边塞操练出了十几万的精锐士兵,若是秦国要讨伐赵国,一定会遭遇到这些精锐,而廉颇善于用兵,我并不觉得秦国的将领能够击败他。至于魏国,虽然看起来无将可用,可是若是魏国有灭亡的危机,魏王一定会让信陵君来统帅魏国的军队。”   “信陵君用兵的才能,并不在廉颇之下....这两个人在,秦国就没有办法击败他们,除非,您能说动我的老师,让我的老师来担任将军,他可以击败这两个人。”   “故而,可以让军队去攻打楚国,楚国的景阳,比廉颇和魏无忌要好对付的多,若是赵国和魏国出兵救援,我觉得秦国的将领还是能挡住他们的进攻的。”   听到韩非的话,群臣顿时哗然,王龁,蒙骜,蒙武,胡阳,司马梗,张唐等人都是非常的愤怒,包括那些年轻的将领们,此刻也是非常的生气,他们都大声的喧哗了起来,言语里满是对韩非的不满,韩非这句话,几乎就是指着他们说:别打赵国和魏国,你们这些垃圾打不过廉颇和魏无忌,最多只能抵御住他们的进攻而已。   武将们都是豪横的,尤其是秦国这些高傲的将军们,哪里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于是乎,他们直接就吵开了,若不是因为秦法,只怕他们现在就要拉着韩非去决斗。   就是吕不韦等人,此刻也是有些生气,李斯想要说些什么,沉思了片刻,却没有开口,而吕不韦却是笑呵呵的对韩非说道:“我听闻,您跟廉颇,魏无忌等人都是亲密的朋友,可是,您也太小看秦国的实力了...当然,我认同您的观点,秦国的确是应该要攻打楚国,可这不是因为您所说的原因。”   韩非抬起头,也不理会众人的恼怒,只是看着面前的安国君,没有任何想要辩解的意思。   安国君眯着双眼,说道:“就派人去楚国,我听闻,楚王是个没有道德的残暴的君王,若是有人想要拥立其他人来担任楚王,取代他的位置,秦国是可以帮助他的....蒙骜将军,请您做好准备...”,安国君已经下达了命令,群臣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连忙答应,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众人看向韩非的目光都不是很友善。   韩非也不理会他们,只是驾车赶往了老师的府邸。   众人刚刚离开,安国君就躺了下来,他显得有些痛苦,就是这样坐着,也让他非常不适,他躺在床榻上,华阳夫人就在一旁给他喂药,安国君喝着药,却还是在想着楚国的事情,正在想着,华阳夫人忽然开口说道:“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昌平君了,他去了哪里?”   安国君一愣,想了片刻,方才问道:“启?”   华阳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他往常很喜欢来拜访我的,大王逝世之后,他就不曾来过了,他孤身一人,无亲无故的,实在令人心疼啊...”,安国君说道:“您不用担心...我听闻,他在武成君的身边,跟着武成君学习呢,可能学业繁忙,所以没有时间来拜访您吧。”   “啊?他在跟着武成君学习啊?那等到他学成之后,您就可以任用他了。”   安国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笑着看着一旁的华阳夫人,方才问道:“是楚国的故人来拜访您了?”,华阳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些礼物,还询问我昌平君的情况,楚王似乎很担心他,还说想要将他接回楚国。”   “呵,担心他?”,安国君冷笑着,他说道:“他的父亲,不曾照顾过他一天,如今却还想要利用他?无情无义的禽兽,该被绞死!”,华阳夫人面色大变,急忙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安国君温和的笑着,说道:“放心吧,您没有做错....嗯..楚王的儿子...”,安国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对身边的武士说道:“请您将吕不韦叫来。”,武士即刻领命,走了出去,过了许久,本来已经回到自己府邸的吕不韦,又匆匆忙忙的来到了这里,安国君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我想拥立昌平君为楚王,您觉得怎么样呢?”   “不行。”   吕不韦直截了当的就否决了,吕不韦又解释道:“我明白您的想法,您是想要通过昌平君来控制楚国,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昌平君是楚人,虽然他在秦国长大,可是他若是当上了楚王,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来振兴楚国,一个当过国君的人,是没有办法低下头来当他人的臣子的。”   “何况昌平君是个有才能的人,您让他来担任楚王,他会借着自己对秦国的了解,成为秦国最大的敌人,他可以在秦国担任国相,却唯独不能被派往楚国。在秦国,他是臣子,而在楚国,他就能做君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请您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安国君思索了片刻,这才点着头,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而在这个时候,韩非已经来到了老师的府邸里。   刚刚来到这里,他就听到老师讲述的声音,韩非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尽量不弄出声音,悄悄的坐在了最后的位置上,赵括就坐在众人的中间位置,正在认真的讲课,赵括说道:“有的君子居然认为从事农桑的人是低贱的,可是若是没有人来从事农桑,他吃什么呢?吃着他人所种出的粮食,却要训斥这些人,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称为君子呢?”   “有的君子认为匠人是低贱的,认为研发这些器械的人,是不务正业,是不知道道德的小人,可是,匠人做出了磨盘,使得很多的百姓吃饱了肚子,救下了很多的人,而满口道德文章的君子们,又能救下多少的百姓呢?像这样对国家百姓没有功劳,只知道抱着书籍来训斥其他行业的人,是我所知道的最低贱的小人。”   “道德是要如何增加的呢?我认为有道德的人,并不是通读圣贤书的人,而是有功与百姓的人,这就是说与做的区别,分辨一个人的是否有道德,不是看他说了些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些什么...上古时期曾有一位季子,他所留下的书籍里,有很多都是不合礼法的话语,可是他一生也不曾做出不合礼的事情,钻研语言历史....这样的人是否能算做小人呢”   “上古时也曾有一位钱姓官吏,他一生都在钻研道德,甚至担任掌管祭祀的礼官,可是当胡人覆灭他的国家的时候,他却不敢跳水自尽,以水太凉为故,亲自出降...这样的行为是否能算是君子呢?”   韩非认真的听着,不由得笑了笑,老师又开始编造故事了,老师说的那些上古的故事,就跟韩非平日里所说的那些故事一样,都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而编造出来的,而老师却能说的有头有尾,还能编造的如此详细,这就是自己不如老师的地方了,韩非忽然看到坐在一旁的赵政。   小家伙拿着笔和竹简,正在记录着父亲的话。   看到他的书写速度极快,韩非有些惊讶的探出头来,却看到那竹简上的笔记杂乱,不认真看,根本就看不出写的是什么,韩非无奈的摇着头,装模作样,这是他最讨厌的行为。   赵政在注意到韩非的目光之后,字迹顿时一改,不敢再像刚才那样乱写一通。   赵括又认真的说道:“看不起匠人,不重视技术,这是非常不好的事情,这是对国家最不利的事情,在未来,无论是谁,无论他是抱着怎么样的目的,但凡是训斥技术改革,认为这些技术都是奇技淫巧,是用来取悦妇人的...都将是千古罪人,只有不断的钻研,以先进的技术来治理国家,国家才能逐渐的昌盛。”   “故而,数算,光学,运动这些学问,都是非常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轻视的。”   赵括讲述了整整一天,讲的有些口干舌燥,这才停止了授课,弟子们站起身来,拜谢老师,韩非也在这其中,拜谢了老师,众人便上前去询问自己的困惑,最先上来的是一个穿着奢华的贵族,赵括知道他唤作熊启,是最近才来跟着自己学习的,可是其他的东西,比如他的身份之类的,他就不知道了。   这年轻人大概就是某个楚国的贵族,这样的楚国贵族在秦国是很多的。   熊启询问道:“老师,您方才所说的技术,我想要问您一件事,当初纣王制作可以喷出泉水的雕塑,做出可以操控的精致木偶,他耗费国家的精力来做这些东西,取悦自己的妃子,对国家却没有任何的用处,像这样的技术,该如何看待呢?”,赵括笑着说道:“谁说这样的技术就是没有用处的呢?”   “那雕塑的原理,是否可以用来灌溉呢?”   “可以操纵的木偶,是否能做出可以帮助我们耕作的木偶呢?”   “不会存在毫无用处的技术,只要用对了地方,他就是有利与国家的。”   为了让华夏文明不中断看重技术的理念,赵括也算是费尽心思,他只希望,后来的华夏能尊重这些匠人,能出现更多的发明家,能做出更多的东西来,不想让这种传统被训斥,被遗忘。 第两百八十三章 内忧外患   楚国大刀阔斧的开始了自己的革新。   楚国历史上针对贵族的问题进行了无数次的变法,可这些革新很少有成功的。   最初大概是楚庄王,楚庄王首先是除掉了国内的大贵族,若敖氏家族,又支持县制,广开言路,又施行法治,按着律法来审判罪犯,这一系列的改革还算是成功,让楚国迅速强大了起来,成为了霸主,在他之后,楚国令尹子木又进行了一次改革,而他的改革目标是放在了土地和军事上的。   他整顿田制,全面调查并控制所有土地,实行国家授田制度,又将兵役扩大至国人以外,让楚国能够征召大量的士卒为他征战,这两项改革也让楚国有了些变化,但是不够彻底。   随后是吴起变法,吴起看出国内贵族的强大定然不利于国家,故而废掉世袭轨制,这一点是针对楚国旧贵族的,吴起剥夺了楚国旧贵族的封地,并且取消了旧贵族的世袭轨制,施行君王直接委派地方官吏的制度,又清点国内财务,将财政大权收回中央,加强楚王的权力等等。   吴起的变法的确是有利于楚国的,也是在短时间内让楚国强盛起来,可惜,楚悼王病死之后,旧贵族发动叛乱,包围王宫,贵族们用箭射伤吴起,吴起拔出箭逃到楚悼王停尸的地方,将箭插在楚悼王的尸体上,大喊:“群臣叛乱,谋害我王。”   贵族们在射杀吴起的同时也射中了楚悼王的尸体。楚国的法律规定伤害国王的尸体属于重罪,将被诛灭三族。楚肃王继位后,命令尹把射杀吴起同时射中楚悼王尸体的人全部处死,受牵连被灭族的有七十多家,吴起的尸身也被处以车裂肢解之刑,他在楚国的变法宣告失败。   而最后,自然就是屈平的改革,屈平的改革没有吴起那么的激进,可也算是损害了国中贵族的利益,故而,他被诬陷,一生都在各地流离,不能回家,不断的被流放,被驱逐....他的变法在刚刚进行后没多久就被迫中断了。   春申君认为,如今是楚国变法的最好时机。因为楚王身强力壮,并且会全心全意的支持自己,另外就是楚国内部的贵族势力已经无比的薄弱,这是因为楚国对外的战败,已经内部刚刚平息的叛乱,使得贵族的势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抵抗楚王,也不能破坏变法。   于是乎,春申君便开始了那激进的变法过程,他效仿秦国,设立了一整套的爵位制度,又废除了原先的继承制,没有军功的贵族将不能继承父亲留下的爵位。贵族们不再拥有私兵,所有的士卒都要归国家所有。贵者们不再有审判权,不再有领地上的任命权,收取税赋的权力等等。   他这基本上就是要将楚国内的贵族一网打尽。   春申君早已明白,想要让这些家伙低头是不容易做到的事情,故而将军景阳一直都在操练着军队,做好了平叛的准备,果然,当改革的王令传到各地之后,顿时,贵族们再一次兴兵抵抗,他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改革,春申君这是要夺走他们的所有权力,若是他们选择低头,以后哪怕迎来了机会都没有实力再反抗。   若是连私兵都要被夺走了,他们拿什么来反抗呢?!?   楚国内部顿时狼烟四起,处处都是叛军,贵族们形成了联军,要讨伐春申君,贵族们联合在一起之后,实力还是非常强大的,拥有的钱财,土地,士卒都远远超过了楚王的军队,好在他们并没有景阳这样的将军,景阳将军经历了无数次的恶战,能力上或许不如白起,廉颇这些人,可是要对付这些贵族,那就不算什么太困难的事情了。   他也是春申君敢变法的依仗,景阳当然也是大贵族,可是他跟其他贵族不同,他是真正在意楚国,而不是在意个人利益的人,他平日里只喜欢饮酒,既不会去霸占土地,也不会想着收敛财富,他只是想喝酒而已,这一点上,他跟信陵君是一样的,可是景阳喜欢独自喝酒,这跟信陵君又有些不同。   双方的军队在钟离大战,景阳将军令士卒们换上私兵的服饰,扮成溃兵,忽然袭击,一举打破了贵族的防线,随后全军压进,他乘坐着戎车,杀死了贵族联军的统帅熊隽,击溃了这些贵族的军队。   可是,秦国并没有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时年八月,秦国以蒙骜为将军,从南郡,南阳等地出兵,讨伐楚国。在这个时候,楚国的军队都集中在东南方平叛乱,完全没有力量来对付秦国,春申君便迅速完成了任命,他以项燕来接替景阳,项燕率领偏师攻打这些贵族,而景阳带着其余士卒北上来抵御秦国。   同时,春申君派出使者,请求魏国,赵国能够帮助楚国。   当楚国使者赶到赵国的时候,赵王即刻召集了群臣,来商讨这件事。   庞煖,廉颇,赵晖,孔斌,乐间,田约分别坐在赵王的身边,比起昔日的人才济济,如今赵王的身边就只剩下了这些人,这让赵王很是痛苦,对于赵王而言,身边的贤才一个又一个离开,大概就是最令他痛心的事情了,他看着周围的这些人,认真的询问道:“楚王派来使者向寡人求援,寡人该怎么办呢?”   庞煖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应该出兵帮助楚国...秦国强大,没有一个国家能独自抗衡,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抵御它的进攻,如今楚国遭受进攻,如果赵国不帮助楚国,以后秦国来攻打赵国,楚国也就不会再来帮助赵国了。”,赵王听着他的话,认真的点着头,方才看向了廉颇。   “秦王逝世,白起,范雎都不在...这是讨伐秦国的好机会,我觉得,这是夺回上党最好的时机。”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赵王也就不再迟疑,他说道:“请信平君率六万将士,出兵上党,为赵国夺回上党!”,廉颇即刻领命,只有孔斌,看起来有些迟疑,他看着众人,无奈的开口说道:“上君,赵国修建水渠,又攻打燕国,百姓疲惫,国内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实在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秦国的王,将,相虽然都病逝了,可秦国强大的原因是在他的制度上,而不是在这几个人的身上。”   “如今秦人都在悼念他们的君王,在这种时候,若是遇到赵国的进攻,他们一定会上下一心,全力死战,只怕信平君也不能夺下上党啊...”   廉颇有些生气的看着他,傲然的说道:“我可以立下誓言!”   孔斌急忙说道:“不必,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廉颇将军是赵国的大将,请您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誓言....”,廉颇顿时就更急了,这是铁了心的看不起我?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赵王急忙制止了他们。最后,赵王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看法,出兵上党,孔斌无奈的摇着头,也没有再劝说。   而离开王宫的时候,廉颇还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这才撞开了孔斌,走出了出去。   孔斌跟上了前方的庞公,两人慢悠悠的朝着大门外走去,孔斌又问道:“庞公,国内的情况,您是知道的...为什么您还要提议出兵呢?”   庞公抬起头来,惆怅的叹息着,方才说道:“无论能否战胜敌人,赵国都得出兵...您曾经说,不出二十年,天下就要被秦国所占据,我所想的跟您是一样的,正是为了这一点,赵国才需要出兵啊...”   孔斌看了他片刻,只是摇了摇头。   令人惊讶的是,魏国并没有出兵,魏王不想要继续帮助楚国,因为先前帮助楚国,使得魏国遭受了很大的损失,这让魏王有了自己的想法,让秦国和楚国自相残杀,魏国趁机发展自己的国力。故而,到最后,秦国所面对的只有楚国和赵国的军队,秦国早已准备好了抵御赵国和魏国军队的打算。   而如今,抵御魏国的那些人可以撤回来,专心的跟赵国作战了。   于是乎,三国的战争再次爆发,韩国站在了秦国这一边,他派出了一万人的士卒帮助秦国来攻打赵国,在上党地区抵御廉颇的正是廉颇的老熟人,王龁。王龁跟随白起很久,也是秦国内有名的大将,而协助他的人有蒙武,杨端和,王翦等年轻人。廉颇这次却没有选择从丹水出兵,他选择从榆次出兵,南下夺走上党。   而廉颇也没有想到,王龁给各城留下士卒来防守廉颇的进攻,自己却是准备渡过丹水直接去攻打邯郸。这一招,弄得廉颇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在廉颇即使做出了调整,从马陵进行迂回,若是王龁执意攻打邯郸,廉颇就能切断他的后路,就像上次与郑安平的交战那样,一口吃掉秦国的兵力。   双方沿着上党开始了迂回战,不断的运动,不断的交战。   而在楚国,景阳带着军队把守巨阳,蒙骜将军因为楚国兵力不足,做出了分兵攻打周围郡县,越过巨阳来深入楚境的战略,楚军被迫在多线交战,景阳集中兵力想要吞掉秦国的主力部队,却总是追不到秦国的主力,反而让秦国攻占了不少的城池,景阳所带来的军队不过五万,而秦国却动用了十五万的军队,这让景阳陷入很大的劣势。   蒙骜将军分兵之后,由羌统帅的一支偏师攻进了寿春,这举动成功的截断了景阳的粮食补给,并且将他围困了起来,好在景阳也击溃了由张唐所率领的一支偏师,成功的突围,而在另一边的贵族联军,则是在想办法与秦国取得联系,想要协助秦国的力量来拥立新王。   贵族联军足足有十万多人,而负责进攻他们的项燕却只有不到三万人。   项燕决定利用联军最大的缺点,一一击破,联军因为是多个贵族联合形成的,彼此没有配合,也不能上下一心,统帅刚刚战死,新的统帅没有办法即使的调动全军,项燕率领全军猛攻联军的左翼部队,在迫使联军做出了调整之后,即刻攻打中军,趁着联军的混乱局势,再次夺下统帅的将旗,鼓舞了全军。   十万多人的联军,就这样被项燕打得连连败退,无法与秦国取得联系。   若是说联军所取得的唯一的胜利,那就是他们成功的抓住了春申君留在封地里的家人,并且以非常残忍的方式来杀死了春申君的家人,只有春申君的一位族弟带着两个孩子幸免遇难,这让春申君几乎陷入崩溃,楚王大怒,抓捕了这些贵族留在都城里的家人,将他们一一处死,为春申君复仇。   这样的行为,不仅没有起到什么帮助,反而是进一步激化了矛盾。   时年十月,项燕在淮水一带成功的击败了联军主力,而其余军队纷纷逃亡各地,项燕继续追击,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景阳陷入了绝境,再也无法抵抗秦国的强大攻势,而在上党,廉颇并没有能在秦人的手里得到什么好处,王龁行军谨慎,根本不跟廉颇接触,就是不断的骚扰,不断的迂回,而廉颇所带的粮食不多,在纠缠之中,很快就陷入无粮的困境。   上党的城池守兵很多,城池坚固,廉颇也没有办法攻破,时间拖得越久,对赵国就越是不利。   秦国失去了他们的将军,也失去了他们的国相,甚至连王也离开了。   可是他们再一次证明,他们的强大不仅是因为这些人的缘故。这三个人所留下的果实,让秦国保持着自己的强大,楚国也没有办法再理会国内层出不穷的叛乱,急忙调遣项燕来帮助景阳,同时又派出使者想要跟秦国议和。春申君的确没有想到,秦国在没有登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向楚国动手。   而他们也没有想到,接连失去了几个重要人物的秦国,还能拥有这样的战斗力,楚国与赵国联合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楚国的变法,再次宣告失败。 第两百八十四章 秦王登基了,秦王逝世了   春申君为楚王堵上了所有。   而他也几乎失去了所有。   他的财富,他的食邑,他的家人...甚至是他的名望,不断的战败,不断的牺牲,使得楚人都以厌恶的目光来看待他,因为在楚人看来,这些战争的失败,春申君是要为之负责的,而变法带来了一系列的动荡,却没有什么收获就被迫停止,这更是让春申君变成了公敌。   而一种离奇的谣言却迅速在楚国蔓延,有人说:楚王是不能生育的,楚王的那几个孩子都是黄歇的儿子,是黄歇拥有了王妃之后再献给楚王的。   大概是因为对楚王和黄歇的不满,也或许是因为遭受迫害的贵者们的推广,这种谣言迅速传遍了整个楚国,春申君颜面扫地,门客们再一次离开了他,他们都在怀疑黄歇的人品,而无能,淫荡,背主,害民,这些都成为了楚人对春申君的控诉,春申君沉浸在家人逝世的巨大痛苦之中,却还是在处理楚国的诸事。   例如,最重要的,议和问题。   秦人的要求很简单,割让土地,严惩春申君。   楚王对此非常的恼怒,他甚至准备调动自己的亲兵,杀向战场,黄歇将他拦住了。   随即,楚国承认了战败,并且将巨阳在内的大片土地割让给了秦国,这使得楚国完全丢掉了最后的防线,楚国的国都也再一次暴露在了秦人的视线之中,楚国失去了最后的屏障,这对楚国而言,绝对是一个很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楚王没有办法不去接受,因为贵族的叛乱,楚王所能召集的军队不过十万。   面对能动员几十万士卒的秦国,楚王只希望能尽快的结束战争。   若是战争继续拖延,只怕楚国就真的要灭亡了,秦国也没有办法一次性的吞下楚国,楚国的疆域实在是太辽阔,对楚国,秦国只能是先切肉,将他变得瘦一些,再一口吃掉,故而这就是双方的妥协,而春申君,也被楚王夺走了爵位,夺走了封地,贬为庶民,楚王以景阳来担任令尹。   春申君的被贬,也就代表着楚国变法的失败。   秦国开开心心的吞下了楚国的土地,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离开了。至于楚国,楚王将自己的怒火全部放在了那些叛乱的贵族身上,景阳统帅全军,疯狂的追杀那些贵族,并且将他们,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友人,全部处死。一时间,楚国哀鸿遍野,各地的贵族纷纷身死,还是黄歇及时劝阻,楚王方才停止了杀戮。   而这样的举动,使得楚国的政务陷入了瘫痪。   各地没有官吏,没有行政人员,使得盗贼四起,民不聊生,互相残杀,抢夺财物,而刚刚平定了叛乱的将军景阳,面对这样的楚国,也是有些束手无策,好在,一个叫做黄生的门客帮助了他,这位黄生很神秘,平时里也没有几个人能看到他,他就帮着景阳来处置政务,委派官员。   “春申君啊...您想的这个化名也太简单了吧?秦人肯定能识破!”   景阳吃了一口酒,看着不远处趴在案上的黄歇,问道。黄歇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他变得很是沉默,家人的被杀,给与他很大的打击,好在他的族弟救下了他的一个孩子,还有一个犹子,可是看着他们,黄歇总是会想起自己那些惨遭杀害的家人,他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妻子,还有他的族人。   景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喝着酒,看着黄歇忙着。   “您后悔吗?”   黄歇抬起头来,他的眼里满是血丝,他说道:“后悔有什么用呢?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错误的判断了秦国的意图,也是我错误的认为赵国和魏国可以拖住秦国,我本以为贵族的势力被削弱了很多,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们能征召楚国一半领土上的士卒来为他们作战....我险些就让楚国灭亡了。”   “这就是您不再去见大王的原因吗?大王很想您。”   黄歇浑身颤抖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没有颜面再去见大王,我本来是想要自杀的....可是我发现,自己连死去的勇气都没有,我没有勇气活着,甚至也没有勇气去死...”   “楚国不能没有您...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没有您,谁来操办呢?让我来?我只会饮酒啊!”,景阳醉醺醺的说道:“您不要去想着生还是死,哪怕是为了楚国,您也不能死,若是您想要死,就先给楚国培养出几个合格的年轻人,让他们可以继承您的位置,您再去死。”   黄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过了几天,这位“黄生”的身边,真的多出了十几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整日跟在他的身边,帮着他来处理国内的政务,黄生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来处置,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他就会严厉的训斥他们,而其他的时候,黄生也总是在教他们其他方面的知识,例如让他们了解各国的关系,让他们掌握治理国家的办法。   景阳在酒醒之后,对黄歇的这种行为表示了鄙夷,他并不觉得,随意找到几个年轻人,就能培养出一群可以治理国家的贤才...黄歇想的还是有些太简单了。在不久之后,这些年轻人便去各地担任县令等职务,黄歇的身边又多出了一批年轻人。如今各地贵族死伤惨重,官吏严重不足。   却正是安排官吏最好的时机。   而在另外一个战争,也就是在上党,廉颇无功而归,而廉颇分出的偏师,甚至还被秦人所吞了,廉颇分出偏师来,本来是想要牵扯秦国的主力,好让自己能够与秦人全线交战,夺走战场上的优先权,廉颇还特意选择了秦国相对虚弱的左翼,让偏师来进行牵扯,镇守左翼的是一个秦国的年轻人,唤作王翦,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战绩。   结果,这个年轻人居然直接吃掉了廉颇的偏师....至于他是怎么做的,就是正面迎战,通过出色的指挥才能来分割战场,以多打少,还是老一套的办法,可是这样的办法在会用他的人身上,就总是能发挥出惊人的作用,廉颇之所以让偏师攻打秦军左翼的军队,本来就是想要给秦人压力,逼迫秦人与自己交战。   故而还特意选择没有战车部队的左翼,谁能想到呢?王翦居然通过步兵来切割战场...将赵人团团包围,没有一点的错误,可谓是谨慎到了骨子里,却又冒进到了极致,这样的打法,估计赵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没有白起那样的神出鬼没,却有着他的侵略性,没有乐毅那样的高超的组织能力(据说乐毅可以同时组织十支军队进行战斗),却有着非人的指挥能力。   这家伙完全就是将几万的士卒当成了几十万人来用,以伯长为首的各种突进,各种切割,配合,打得赵人在接战后不久,就被打懵了,被团团包围之后,王翦也就收下了这些军功。   赵国只能停止了进攻,返回赵地,而秦人也没有继续追击。   到冬季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而秦国也取得了大王逝世之后的第一次胜利。这极大的鼓舞了秦人的斗志,在咸阳各地,都能看到欢呼的民众,可以说,秦国通过一次巨大的胜利,来洗刷了秦王逝世所带来的悲哀,可是,这次的胜利,并没有让秦人能开心太久,因为,安国君又病倒了。   大概是因为寒冬的缘故,安国君的身体状态愈发的糟糕,昏迷了好几天,根本没有任何的知觉。   秦国的群臣都非常的担心,赵括也去见了几次安国君,听闻吕不韦请来了一位名医,这位医生还是有些厉害的,经过他治疗了一段时日,安国君再次睁开了双眼,安国君这段时日里,总是将异人叫到身边来,让异人来服侍自己,异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言,整日都在安国君的身边,恭恭敬敬的服侍他。   “异人啊...我要告诉你八件事,这八件事,你必须要听从!”   安国君挣扎着坐起来,看着面前的儿子。   异人跪在他的面前,低着头。   “第一件事情,不许立你在赵国的妻为后...我听闻,她在赵国的一些举动并不是很合乎礼法..当然,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是否违背礼法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她出身太低,本身又没有什么能力,我怕她会影响你的判断,让你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你可以拥有她,但是不能宠溺她。”   “唯!”   “第二件事,你要以赵政为你的继承者。赵政这孩子足够聪明,而他在将来担任秦王,武成君,韩非,荀子等人就会留在秦国,为秦国而效力,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贤才,你绝对不能逼走他们!”   “唯!”   “第三件事,你不要忌惮武成君...千万不要跟赵王那样,武成君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有谋乱的想法,若是有人如此说他,那你可以杀掉向你进谗言的人。”   “唯!”   “第四件事,如今的国相吕不韦,有着商贾的性子,做事多看重个人的利益,而不是国家的利益,你可以用他,但是不要太信任他,绝对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   “唯。”   “第五件事...华阳夫人跟随我多年,我知道,你只是为了得到我的信任而接近她,可她是真的将你当作儿子来看待的,你不能伤害她,要以她为太后,若是有一天,她也离开了,将她和我合葬!”   “这...父亲...我并不是...”   “答应我!”   “唯!”   “第六件事,不能轻易的改变应侯所制定的战略,要图谋三晋,再灭燕楚,最后灭齐...不能擅自做出改变,除非是武成君提议。”   “唯。”   “第七件事,你不能荒废政务,不能沉迷酒色,要时刻想着一王天下的霸业,不能辜负我,不能辜负先祖...一定要勤勉治政,一定要实现...秦国的霸业!!”   “唯!”   “第八件事...异人啊...咳咳咳...”,安国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异人无奈的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国君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这第八件事,就是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我也走了,就没有人再保护你了...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平日里没有照顾好你...”   “父亲...”,异人看着安国君,声音也有些颤抖,安国君对他并不是很好,甚至,都不能记住他的名字,可是,异人却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安国君给自己当马,将自己背起来在王宫里奔跑的模样...安国君有些痛苦的说道:“父亲不喜欢我照顾你们的方式,他觉得我太过宠溺你们...说秦国的公子不能在父亲的怀里长大...”   “异人啊...”,安国君满脸的泪痕,他说道:“不要怪我啊...”   “父亲!”,异人紧紧的抱着父亲,他哭了起来。   春天到来的时候,守孝期终于也结束了。   安国君拄着拐杖,在儿子的服侍下,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王宫,成为了秦国的新王。群臣们朝着他低下了头,将军们举着虎符朝着他行礼,士卒们欢呼着,安国君坐在了上位,接受群臣的叩拜,也颁发了自己的第一条政令,释放国内那些服役的轻罪犯,给与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群臣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新王登基,赦免罪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韩非却不这么认为,他当即反驳秦王的命令,认为这样的命令是不对的,好在秦王并没有怪罪他的无礼。   这一天,秦国都在为他们的王而欢呼,处处都能听到秦人的欢笑声。   在登基后的第二天,秦王便在王宫内晕了过去,太医围聚在他的身边,着急的救治,大臣们忙作了一团,急忙抬着他去殿内休息,而异人也是陪在父亲的身边,脸上满是担忧。   到了第三天,安国君勉强睁开了双眼,却将异人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安国君挣扎着,却坐不起身来,最终,他放弃了挣扎,他平静的躺在床榻上,认真的看着儿子,开口说道:   “交给你了。”   登基后的第三天,安国君逝世了。   他走的很平静,躺在儿子的怀里,追上了离开他的父亲。 第两百八十五章 带不走的学问   大悲大喜大悲,这大概就是秦人这几年的状态。   在昭襄王逝世后的一年零三天,新任秦王也离开了。安国君只做了三天的君王...只见了一次群臣,甚至很多的任命还没有下发,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群臣们并没有多么的惊讶,安国君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不好,尤其是昭襄王逝世之后,他常年都是在病榻上,无法起身,大臣们甚至认为他可能熬不过守孝期。   原先的大胜所带来的喜悦,消失的那么迅速。   赵括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整个人也有些不敢相信,登基三天就逝世了?他也不清楚历史上的安国君是怎么样的,可是他记得,千古一帝是幼年登基,那如此看来....似乎异人也坚持不了太久?与秦人的悲伤不同的是,赵括的门客们,家人们就要显得平静的多,他们不是秦人,对秦王也没有那么浓厚的感情。   安国君因为身体的原因,也不曾来拜访过赵括,对于这些人而言,安国君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就连赵政,他的脸上也没有多少的悲痛,似乎都不是很愿意去哭,他对这位大父,没有任何的感情...当赵括带着他去为王发丧的时候,他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这跟其余那些哭成了泪人的公子们截然不同,格格不入。   异人哭的很伤心,赵括不觉得这是伪装,他是真的很伤心...而平日里那些不敢太靠近异人的大臣们,此刻也是围绕在他的身边,因为在秦王逝世之后,异人就要成为秦国的王,无论是大臣们,是阳泉君这样的贵族们,还是异人的兄弟们,看向异人的目光都变得恭敬了很多。   原先那些对他怀有敌意的兄弟们,此刻都抱着他,喊着兄长,哭的一塌糊涂。   葬礼还是很简单,赵括也明白为什么商鞅一个法家的人要像墨者一样提议节葬了,大概就是因为害怕出现安国君这样的情况吧,若是短时间内有数位君王逝世,而每一次都要劳师动众,还要让全国的百姓守孝,那可真的是一个国家最大的灾难。赵括对这位安国君,心里还是有些尊重的。   安国君跟他的父亲不同,他比昭襄王要多出一些人情味,他有自己所宠溺的妃子,他也喜欢将自己的孩子孙子们叫到身边来,昭襄王是一个纯粹的君王,他的脑海里只有治理国家,昭襄王可以为了秦国而牺牲掉自己的家人,而安国君大概是不会如此的。在他实际上统治秦国的一年时间里,他也做出了不少的事情。   秦国是一个很幸运的国家。   秦献公赵连登基之后,在秦国国内进行改革,他废止人殉,迁都栎阳,并且扩大秦国的商业活动,编制户籍,推广县制。并收复河西,打败韩魏两国...使得天下人发现,这秦国还挺有潜力的。而在他之后继位的秦孝公赢渠梁,这位不用多说,重用商鞅进行变法,建立县制行政,开阡陌,在加强中央集权的同时,不断增进农业生产。   对外,秦与楚和亲,与韩订约,联齐、赵攻魏国都城安邑,拓地至洛水以东。   使得天下人发现,这秦国还挺强的。   在他之后的秦惠文王嬴驷,虽说杀了商鞅,可是没有废除他的变法,他自称秦王,成为秦国第一位君王。当政期间,文有张仪连横六国,武有公孙衍、樗里子、司马错,北伐义渠,西平巴蜀,东出函谷,南下商於....开始了疯狂的扩张之路,使得天下人发现,这秦国怎么这么强???   他之后的秦武王嬴荡,身高体壮,孔武好战,对内设置丞相,对外结盟魏国,联越制楚。在军事上,攻拔宜阳,设置三川,平定蜀乱,在经济上,修改封疆,更修田律,疏通河道,筑堤修桥...虽然只做了四年的君王,可他这四年里所做的事情,超过了其他国家的君主十几年的功绩....他让天下人发现,不联合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战胜暴秦。   而他之后就是昭襄王了,这位就不必多说什么了,左手范雎,右手白起,打得各国联军哇哇大叫,直呼秦国不可战胜!   而刚刚逝世的安国君,登基三天...可是为人也并不庸碌,若是身体再好一点...大概也是一位明君,至于异人,赵括并不知道他在历史上的表现怎么样,不过就从他的平日里的举止来看,他也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之后的嬴政...嗯...秦国从献公到如今,代代出明君,这就有些太欺负人了。   在封建时代,君王的才能在很大程度上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纵观亡国之君,都不算是太有才能,哪怕想要施行的一些政策是好的,也是操之过急,根本没有想到可行性,看不到民间的情况,听不到群臣的劝谏,最后导致国家灭亡。这样的君王,实在算不上是明君。   在送走了秦王之后,赵括便带着政回了家,坐在马车上,戈还在说着:“那个异人要做秦王了?当初他在赵国的时候,是那样的落魄,整个赵国的贵族,除却您,就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他如今居然要当秦王了...“,戈的话里,颇有些这个时代太疯狂的意思,赵括却没有理会他。   戈又说道:“当初那个吕不韦拿出自己的全部财富来资助他,大概是早就看出了他有可能来担任君王吧...这个商贾倒是厉害,只怕以后他就要成为秦国最受宠爱的大臣了...可是我不太喜欢他,我每次看到他,就感觉他像邯郸城里的奸商,在盘算着如何骗走我的钱...”   “戈公啊...在秦国诋毁国相和王,都是重罪啊...”,赵政忽然开口说道。   戈有些生气的说道:“秦国就是这一点不好,做什么都是重罪,那天我在院落里修车,结果里长还罚了我一个盾牌,我修自己的马车,与他有什么关系呢?连这也违法!政啊!将来你要是继位!记得颁发一条律法!在府邸里修自家的马车是无罪的!”   “咳咳...”,赵括清了清嗓子,戈这才没有继续再说。   赵政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他们刚刚返回家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一个大脑袋探出门来,左右张望着,戈看了一眼,顿时冷笑着说道:“这不是我们的丞相府属吏记室令史百石大官狄嘛?您怎么来了?”,狄笑嘻嘻的走了出来,戈停下马车,赵括与赵政也下了车,赵政急忙走到了狄的身边,狄与赵括拜见之后,这才俯下身来,偷偷的给了政什么东西。   戈一边拉着马车走进院落,一边又说道:“不知道您要来,也没有做什么准备,您怎么没有带上您的随行武士,家臣,宾客什么的。”,狄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我来见你个庶民,还有必要带上这些吗?连个爵位都没有!”   “呵,就您的爵位高,听闻您在吕不韦的府里帮他看门?”   “你这老贼,怎么就是不死呢?”   两人再次争吵了起来,赵括对此早已习惯,直接从他们俩人之中便走了过去,他才懒得理会这两人呢,院落里,有幸,赵傅,李鱼等人,他们围绕在一起,不知在谈论着什么,看到赵括前来,都即刻起身,赵括很开心,自从赶到秦国之后,他们都去了各个地方担任官吏之类,李鱼甚至都当上了县令,还有进一步上升的机会。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原来他们这次都是请假来为秦王发丧的,主要目的还是来看赵括,赵政看到这些人自然也是非常的开心,众人坐在一起,聊起了天,而戈和狄是最后才进来的,戈推开了幸,便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又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都是盗贼出身的人,怎么你才做了个亭长呢?狄这样的都能混到丞相府里。”   幸并没有恼怒,他只是笑着,说道:“我认识的字没有狄多。”   狄点了点头,说道:“那可是,我最近是读了不少的书。”   “哦,我还不知道自己身边隐藏着这么一位大学者,狄子,失敬失敬啊。”   又是熟悉的争吵声,李鱼坐在赵括的身边,认真的说道:“郑国先生要修建的渠正好是在富平,他还记得我,见面之后非常的开心,他如今就在那里忙着修建水渠...他整日都在外,吃着粗糙的饭菜,也睡不好,他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赵括时不时的点着头,方才说道:“您要派人照顾好他啊...”   赵傅是留在赵括身边的,哪里也没有去,此刻也只是安心的听着他们聊天,赵傅此刻也有些老了,不再像当年那样的强壮有力,话语也变得更少,平日里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们聊天。   “明呢?明怎么没有来?”   一旁的狄忽然转过身来,说道:“明去了魏国,哦,是丞相派他去的...他是副使....”   “怎么,秦国派出使者去魏国?这是要做什么?”   狄立刻来了精神,看着他们,低声说道:“我告诉二三子,可二三子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情啊...”,赵括即刻大声训斥道:“狄!不能多说!你如今是秦国的官吏,就要遵从秦国的律法!”,狄有些无奈,没有继续说,而其他人知道轻重,也没有去逼问,直接将话题转移开。   他们聊了许久,赵傅又准备好了饭菜,众人一同享用。他们都非常的开心,他们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说起来,像如今这样拥有爵位,在各地为官吏,却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的生活。而此刻,就好像他们都还在邯郸那样,开开心心的聊了起来,李鱼提醒了他们很多次,秦王刚刚逝世,按道理来说,是不能聚会,也是不能说笑的。   这些人一直待到了晚上,这才相继离开。   赵括有些依依不舍的送别,狄抱着康,在他的脸上啄了好几口,这才放下他来,最后一个离开了这里。赵政也是跟着父亲站在门口,一一送别他们,他们也是在感慨,不知不觉之中,赵政就变得这么大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去逗他,好在还有个康,康看着怀里满满的果子,傻笑着。   赵政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他即刻抱着果子就跑掉了。   这让赵政非常的生气,大叫道:“我又不抢你那些吃的!你跑什么跑!”   兄弟俩总是在吵架,赵康太小了,他还不会吵架,可是他知道如何激怒自己的哥哥,弄坏他好不容易堆砌的城堡,在他的竹简上作画,晚上吵着跟哥哥睡然后尿在他的床上...这些做法,总是能让赵政暴跳如雷,有数次,他都发誓要跟赵康断绝关系,可是当小家伙厚着脸皮来吻他的脸的时候,那誓言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消息是艺又怀上了身孕。   这一年,赵政九岁,赵康三岁...赵康并不知道父母,大母她们为什么会这么的开心,他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将母亲抱起来欢呼,而赵政看起来就愁苦了很多,从前赵康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期待,希望母亲能早点给他生个弟弟,可是如今,当赵康长大之后,这种期待感也消失了。   赵政总是很担心,光是一个赵康,就已经够烦的了,若是再来一个,那可如何是好啊?   他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或许母亲会生下一个不像赵康这么顽皮的孩子,又或许母亲会给自己生个妹妹,她就不会像赵康那样气自己了....吧??   就在赵括因为自己即将有第三个孩子而开心的时候,荀子却来到了他的府上。   是李斯扶着他前来的,荀子先是祝贺了赵括,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要离开秦国了。   “为什么啊?”   赵括有些惊讶,荀子这个年龄,已经是非常年迈了,在如此高龄,他离开秦国,又是想要去哪里呢?   荀子笑呵呵的说道:“在秦国,整日面对公孙龙,这饭也吃不下去...”,赵括轻笑了起来,荀子这显然是在开玩笑,他虽然看不起名家,也看不起公孙龙,可是他们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荀子认真了起来,方才说道:“我已经很老了,我想要去各地看看,多收几个优秀的弟子,继承我的学问...”   “我的《诗》,传给了毛亨。”   “《书》传给了李斯。”   “而《乐》,《礼》,《春秋》却没有人可以继承...”   “我得找到合适的弟子,让他们继续发扬我的学说...不然等我死了,我的学说只怕也要跟着我入土了...”   荀子笑着说道。 第两百八十六章 璀璨的星辰   荀子还是离开了秦国。   哪怕是赵政,拽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也没有能改变这位老人的想法,荀子笑呵呵的看着不情愿的赵政,伸出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俯下身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赵括并没有听清,他只看到赵政点着头。荀子要离开的消息很快就被众人所知道,即将登基的秦王异人也来拜见他。   异人哭红了双眼,他恭恭敬敬的坐在荀子的面前。   “大父,父亲还在的时候,就曾嘱咐我,要像对待长辈那样对待您,不能对您有所怠慢...我这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您怎么就要急着离开呢?我听闻,儒者重孝,您应当成全我的孝行啊!”   “您错了!”,荀子认真的说道:“您的大父,您的父亲之所以那样交代,是因为他们认定我留在秦国,是对秦国有利的事情,认为我可以帮助您来更好的辅佐秦国...可是我已经很老了,已经挺不直后背,嚼不动饭菜,并不能为秦国做出贡献...您如今要担任秦国的王,那么您最大的孝行,就应该是治理好秦国。”   荀子又说道:“我留在秦国,是不如一位农夫的,农夫尚且可以耕作,为秦国贡献出粮食....您与其想着挽留我,将我当作您的长辈,不如将秦国的百姓当作您的家人来对待,多为他们所着想,减轻他们的负担,不要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我听说:仁德之人的军队,集合起来就成为有组织的队伍;分散开来便成为整齐的行列。”   “伸展开来就像莫邪宝剑那长长的刃口,碰到它的就会被截断;向前冲刺就像莫邪宝剑那锐利的锋芒,阻挡它的就会被击溃;摆成圆形的阵势停留或排成方形的队列站住,就像磐石一样岿然不动,触犯它的就会头破血流,就会稀里哗啦地败退下来。”   “您应该要记住的事情事:不要杀害年老体弱的人,不要让士兵践踏庄稼毁掉农田,对不战而退的敌人不追擒,对抵抗的敌人不放过,对前来投顺的不抓起来当俘虏。凡是讨伐杀戮,不是去讨伐杀戮那百姓,而是去讨伐杀戮那扰乱百姓的人;百姓如果有保护那乱贼的,那么他也就是乱贼了。”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顺着我们的刀锋转身逃跑的就让他活命,对着我们的刀锋进行抵抗的就把他杀死,前来投顺的就赦免其罪。微子启归顺周朝而被封在宋国;曹触龙负隅顽抗而被斩首于军中。商王朝那些降服周朝的民众用来养身的物资,和周朝的人没有什么两样...所以近处的人歌颂周朝而且热爱周朝,远处的人竭尽全力地来投奔周朝。”   “即使是幽隐闭塞偏僻边远的国家,也无不前来归附而听从役使,并且喜欢周朝,四海之内就像一个家庭似的,凡是交通能到达的地方,没有谁不服从,这可以称作是人民的君长了...”   “我知道了。”,异人朝着荀子俯身行礼,说道:“我登基之后,一定不会轻易的发动战争....”   “荒谬啊!”,荀子非常的生气,他说道:“我所说的道理,君王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不要放过敌人,君王不要安排无能的人来担任将军,君王不要去发动没有意义的战争!秦国想要一王天下,这样的战争是没有意义的吗?您的将领像蒙,王这些人,他们是没有才能的吗?”   “君主不是不能作战,而是不能去打没有把握的仗,是不能让民众白白去送死!”   异人愣住了,他瞪大了双眼,荀子这是鼓励自己攻打其他国家?   “如果一个君王因为优柔寡断,而失去了战争最好的时机,本来付出一点代价就能取得胜利,因为君王迟疑的缘故,使得代价成倍,那这就是君王的过错了,同样的,如果一个君王在不符合时机的时候发动战争,牺牲了大量的人却没有得到收获,那这也是君王的过错!”   异人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拜访荀子。   荀子跟他说了很多,从担任君王应该要注意的,到如何完成兼并的三种办法。   异人恭敬的坐在荀子的面前,认真的听着他说完。   而跟着荀子离开的,还有公孙龙,公孙龙跟荀子一样,他也是要游历各地,增加自己的学识,多收一些弟子,继承自己的学说,他不能让名家中断在自己的手上,公孙龙倒是有些舍不得赵括这些人,不过,荀子的一番言语,还是让他下定了决心,荀子告诉他:名家在您之后就要灭亡了,这也是件好事。   这让公孙龙愤怒的跳了起来:儒家才要灭亡呢!!   不过,公孙龙认真的想了想,的确,自己的弟子不多,而继承了自己学说的,更是找不出一个,若是自己有一天逝世了,那自己的学说不就灭亡了吗?公孙龙下定了决心,要去传播自己的学说,而他的学说,在秦国是找不到传人的,因为秦人对这些不感兴趣,这大概也是荀子的想法,《礼》,《乐》这些,在秦国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学。   虽然他将这些内容都一股脑的教给了赵政,可是这个孩子,显然不适合来当自己的继承者,他注定是做不了学者的。   终于,荀子和公孙龙坐上了牛车,拿着秦王给他们的“通行证”,在咸阳城门,跟自己的友人告别,赵括看着面前的两位大学者,因为身边人的一一离去,赵括终于明白,在这个时代,一次的告别,很可能就会成为永远的告别,他不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看到这两位长者。   无论是叛逆的荀子,还是杠精公孙龙,都是他很喜欢,很尊敬的人。   不只是赵括,赵政也很舍不得他们。   赵政站在父亲的身边,揉着眼睛,而看到他的模样,荀子心里也有些动摇,赵括上前,无奈的说道:“我真的很想跟着你们去游历各地...传播自己的学说...可是,我在秦国做的试验田,即将就要看到成果...而且我的妻,子,母亲都在这里...”   “您正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荀子笑着眨了眨双眼,这才挥了挥手,牛车缓缓离开了。公孙龙看着荀子先一步离开,这才看着面前的赵括,认真的说道:“请您照顾好自己,我很期待与您的再次辩论...我这次,就是要参观各国的政治制度,改进名家的学说,让名家的学说能够拥有真正能施行的治国主张....”   “嗯,也请您照顾好自己,一路保重。”   荀子和公孙龙离开了,公孙龙摸着赵政的头,吩咐了很多,让他好好读书什么的。牛车渐渐远去,公孙龙数次回头,看着他们,笑着朝着他们挥手。   “父亲...”   “嗯?”   “我还能再看到他们吗?”   “当然能....你看他们两人,比我都要强壮...”   李斯站在一旁,有些惆怅的看着老师离开,又低下头来,看着老师所留下的竹简。   ...........   牛车过了函谷关,又过了上党,最后来到了韩国,韩国因为韩王愿意归顺秦国的缘故,得到了一段难得的和平,韩国没有再经历战争,韩人也就再次回到了耕地里,处处都能看到忙碌着的百姓,以及他们脸上的笑容,荀子和公孙龙在路上一直都在辩论着,他们从秦国的各项政治制度,谈到了未来的战事。   如今,又按着韩国的制度开始了辩论。   为他们驾车的驭者,都感觉自己晕乎乎的,这些时日里,光是听着他们的辩论,让他们觉得自己出来也能对各国的制度说上几句....荀子有些激动的训斥道:“您是多么的无知啊!!申不害的学说,怎么能说是一无用处呢?难道以典章制度治理国家,遏制贵族,公平公正的对待大臣,赏罚分明这些都是没有作用的吗?”   “您总是说名家的学说没有用处...可如今却为什么又要推崇申不害的学说呢?难道名家所提出的治国主张,就没有可用之处吗?”   “名家的主张的确是没有可用之处。”   “哼...”,公孙龙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当晚,他们就在道路边休息,也没有去打扰附近的百姓,公孙龙还是不愿意开口,这让荀子有些恼火,他们的目的地是魏国,在这样漫长的道路上,若是没有公孙龙来跟自己辩论,那可就太没有意思了...两人坐在篝火旁,驭者弄了些吃的,他们吃着饭,荀子却又说起了自己对申不害学说的想法。   公孙龙还是不搭理他。   夜里,天空中满是璀璨的星辰,这些星辰挂在天空中,彼此交映,别样的美丽,而睡梦之中的荀子,却被驭者匆匆忙忙的摇醒了,荀子睁开了双眼,又坐了起来,有些惊讶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公孙龙先生....”   荀子急忙拄着拐杖站起身,走到了公孙龙的身边,公孙龙的驭者手忙脚乱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而公孙龙却躺在地面,低声的呻吟着,荀子急忙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他的额头滚烫,荀子有些急了,急忙说道:“我不懂医...可以送去最近的乡邑....”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抬着公孙龙上了牛车,这才赶着牛车在夜里赶路。   公孙龙发出低沉的喘息声,嘴里不断的呢喃着什么。   荀子就坐在他的身边,皱紧了眉头,看着他,又时不时的看着前方。   “荀子...名家要灭亡了...”   荀子将头贴近了公孙龙的嘴边,终于听清了他的呢喃,荀子有些认真的说道:“不会的,一个学说的成型需要几十年的时间,而他的衰弱灭亡却会持续百年,甚至是千年...您不要这么说。”   “要灭亡了...”   在夜色里,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乡邑,驭者大声的喊叫着,却是使得这里的监门如临大敌,全副武装的冲出了这里,身后还跟着很多的年轻人,他们都拿着武器,驭者急忙用韩语来询问道:“我们需要一位医...我们有人病倒了...请帮帮我们。”,韩人最初还有些迟疑,有一位长者推开了左右,走了出来,这才领着他们走进了乡邑内。   这位长者似乎懂得医术,公孙龙躺在榻上,周围燃烧着火堆,长者便让几个年轻人来帮助自己,他拿出了藏在家里的草药,捣碎之后,便做成了药汁,在这期间,荀子一直都是紧张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长者忙着给公孙龙喝药,又在他身边等候了许久。   终于,长者将手放在了公孙龙的口鼻前,又看向了荀子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走了...”   荀子看着那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公孙龙,呆滞了许久。   只听到屋内传出了一阵叹息声。   在那漆黑的天幕上,似乎又多出了一颗星辰,正在闪耀着。   当地的韩人还是非常热情的,他们帮助荀子安葬了公孙龙,在听说这位逝世的老人就是名家的学者公孙龙之后,他们也是非常的惊讶,随即便悲伤了起来,他们告诉荀子,他们一定不会忘记祭拜这位大贤,荀子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他的话语少了很多,他整日都在打量着这里的年轻人,终于,有一天,他将一位年轻人叫到了室内。   荀子如今就住在那位老者的家里。   年轻人恭恭敬敬的坐在荀子的面前。   “你唤作什么名字?”   “老丈,我唤作名...”   “哦?名?”,荀子一愣,方才又说道:“我看到你对待自己的母亲非常的孝顺,又常常帮助乡里的人,这是为什么呢?”   “这....我也不知道...”   “你认字吗?”   “我不认识...”   “嗯...那你愿意跟着我学习吗?”   “我愿意,可是我的母亲还在,我不能跟随您外出游学...”   “无碍,我在这里教你一段时日,再给你留下一些书籍,你可以自己去读...”   “谢谢老师!”   “我不是你的老师,你的老师是公孙龙!”   “嗯?”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我要教授给你名家的学说,这是一个几乎无用的学说...嗯.....还是有一点点用处的,你愿意学吗?”   “嗯??” 第两百八十七章 给我留一个吧   异人坐在府内,手里却是捧着《马服书》,身边坐着好几个人,异人看着手里的这些竹简,忍不住的摇着头,看着面前的吕不韦,说道:“难怪大父那般的敬重武成君...我们平日里所看到的《马服书》,是经过了删减的,这里,才是武成君全部的言行啊....这里所记载的制度,寡人就是看上半年,也未必能看得完啊...”   吕不韦急忙清了清嗓子,说道:“您还没有继位...”   异人却有些不在意,他说道:“迟早的事情...”,他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认真的对吕不韦说道:“这些竹简,您可以派人抄写一份,拿回去通读,这些内容,对寡人的帮助很大...不过,的确有些内容是不能传播出去的,请您不要拿给其他人去观看。”   吕不韦点着头。   异人继承了父亲的王位,这也代表他能继承秦王所留下的财富,这种财富并不是值金钱,而是秦国的户籍资料,耕地资料,军队情况,虎符,以及与群臣之间的问答,秦王的私人藏书之类...这些东西,如今都成为了嬴异人的财富,异人先是查看了秦国的各项资料,随后便看起了这些藏书。   秦王所留下的藏书里,最珍贵的就是这些秦人从赵国送来的《马服书》原稿,当初范雎所删减的部分,在这里也是能找到的,这里记载了很多赵括与韩非等人的问答经过,异人非常的沉迷,在这些时日里,一直都在读,没有休息过,如今,他也是在守孝期,正在府内为父亲守孝。   群臣常常来他的府邸,他就坐在这里处置全国的政务,当然,异人对吕不韦还是相当信任的,他将大多事情都交给吕不韦来处置,同时接见群臣,异人对国内的群臣还是非常尊敬的,也是因为他年纪小,他是真的将这些老臣们当作长辈来对待,他为人谦和,完全没有年轻人的倨傲,深得群臣的喜爱。   哪怕是面对一些自己不喜欢的建议,他也是认真的听完,随后说出自己的看法,光是这样的态度,就让群臣非常的满意。在赵国当了很多年质子的经历磨砺了他,让他变得不容易发怒,能够听取他人的建议,懂得收敛自己,也懂得尊重他人....在安国君逝世后的这段时日里,他迅速得到了群臣的拥戴。   吕不韦终于成功了,他的相位在如今才算是稳固了,当初他费尽心思来帮助异人登上王位,付出了很多之后,他也迎来了收获的日子,只要异人还在王位上,他的位置就是稳固的,没有人可以动摇,因为他是异人的绝对心腹。在异人的身边,还有一位女子,女子正在揉捏着异人的肩膀,这位女子是异人来到秦国后所纳的美人。   她为异人生下了一个儿子,成蟜。   成蟜,如今就乖巧的坐在异人的面前,懵懂的看着父亲,又低下头来,玩着手里的石头,自言自语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异人看向了他,伸出手来,叫道:“成蟜!过来!”,成蟜笑着,站起身来,猛地冲进了父亲的怀里,异人抱着他,用胡须蹭了蹭他的脸,逗了他片刻,这才看向了吕不韦。   “我想让成蟜也跟着武成君学习,您觉得怎么样呢?他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兄长呢!他的兄长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吕不韦看着他,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   而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此刻显得有些慌乱,急忙开口说道:“就怕他的兄长会欺负他...我听闻,政在安国君的府上,殴打了自己的堂兄弟...”   “住口!”   异人愤怒的说道:“那一天,我也在,若不是有人辱骂,他会动手吗?当着成蟜的面,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女子一颤,急忙低下头来,委屈的抽泣了起来,而成蟜看到父母吵架,也哭了起来,异人有些无奈的哄着他,哄了片刻,成蟜才停止了哭泣,异人笑着对他说道:“你还有个兄长,你这个兄长特别的厉害,你想要跟着他去玩吗?”   成蟜茫然的看着父亲,随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   异人这才笑着,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吕不韦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异人身后的女子,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想法,异人便令人准备牛车,带上了成蟜,准备去拜访武成君,他没有想到,吕不韦也跟了上来,三人坐在牛车内,牛车慢悠悠的朝着赵括府邸赶去,吕不韦忽然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在赵国的赵姬,她是政的母亲...是否派使者赶往赵国,让他们送回赵姬呢?”   异人一愣,似乎这才想起了远在赵国的妻,他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嗯...这件事,就交给您了。”   当三人来到了这里的时候,吕不韦却没有跟着他们进去,他辞别了异人,便要准备使者前往赵国的事情,异人也没有挽留他,带着成蟜走进了赵括的院落内,刚刚走进了院落,异人就看到了两个孩子,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手持盾牌,同时面对两个孩子的进攻,一个是赵政,一个是赵康。   赵政拿着短剑,而赵康则是拿着木剑,两人从两个方向包围了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似乎是叫赵傅的,异人对他有些印象。   只见赵康率先冲了上去,对着赵傅便是乱砍乱劈,赵傅举盾,挡住了他的进攻,脚下一绊,就将赵康摔在了地面上,而一直待在原地的赵政,却趁着这个机会猛地一步向前,弯下身来,利剑刺向了赵傅的腿部,赵傅急忙转身,放下盾牌,又挡住了他的进攻,随后,赵傅便逼上去,想要用盾牌将赵政按在地面上。   赵政灵活的躲过,又刺向了他的手臂。   赵傅再次举盾,挡住了赵政,手中盾牌一丢,正中赵政的身体,赵政挨了这么一下,闷哼了一声,顿时踉跄了几步,摔在了地面上,赵傅猛地扑上去,将他按住,双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双手,赵政无法起身,赵傅便笑着说道:“你又败...”,“砰~~”,赵政一个头槌砸在了赵傅的脸上,赵傅大叫了起来,跳起来,捂着自己的鼻子。   赵政却急忙站起身来,手中的短剑对准了他的腹部。   “兄长赢了!兄长赢了!”   赵康坐在一旁,开心的拍着手。   赵傅却是恼怒的盯着面前的赵政,说道:“要不是秦国禁止打斗,我真的想要宰了狄!”   赵政笑了笑,这才放下了剑,急忙问道:“您无碍吧?我不是故意的...”,赵傅挥了挥手,捂着鼻子走开了。而此刻,异人却是笑了起来,笑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还在守孝,急忙板下脸,成蟜有些害怕,他躲在父亲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远处的两人。赵政在看到异人之后,就皱起了眉头,没有言语。   赵康却有些好奇的看着异人身后的成蟜。   赵括从内室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赵傅,赵括走到了异人的身边,两人拜见之后,异人这才看向了自己身边的成蟜,笑着说道:“你去跟兄长玩一会吧...”,成蟜还是有些不敢,只是害怕的躲在了异人的身后,异人将他推了推,他才低着头,走到了赵政他们的身边。   赵括这才邀请异人进内室来叙话。   两人走进去之后,赵康就凑到了成蟜的身边,他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成蟜。”   成蟜害怕的低着头,赵政严肃的打量着他,赵康却还在是问东问西,赵政待了片刻,就离开了这里,成蟜看着他离开,又看着一旁的赵康,两人倒是聊的火热,过了片刻,赵政就回来了,他还是皱着眉头,看起来就让人害怕,他走到了成蟜的面前,低着头,凶狠的看着他。   成蟜害怕极了,他抬起头,看着赵政,他看到赵政举起了拳头...便害怕的闭上了双眼。   “你要吃吗?”   赵政伸出手来,手里却是有几个桃,赵政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刚刚送来的,听闻刚从树上摘下,父亲最喜欢吃这个了...”,成蟜偷偷的睁开了左眼,看到兄长并不是要打自己,这才笑着伸出手来,从他手里接过了桃,一旁的赵康叫嚷着他也要吃,赵政就给了他一块。   三人就坐下来吃起了桃子。   “兄长?你不打我吗?”   “你又没有犯错,我打你做什么。”   “呸!你个六谷长的,谁是你兄长,兄长是我的兄长,不是你的!”,赵康忽然大叫道。   “不,他是我的兄长!”   两人顿时就凶巴巴的看向了彼此,龇牙咧嘴的叫嚣了起来,赵政无奈的摇了摇头,光是一个赵康就让人头大,这又来了一个,等母亲再生一个...唉...赵政顿时感觉到了未来的黑暗,他一手抓着一个小家伙的头,将他们分开,方才认真的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弟弟,不许争吵,谁再吵,我就打谁!”   在内室,异人恭恭敬敬的坐在赵括的面前。   赵括看着面前的异人,自己赶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是遇到了他,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质子,想要利用自己来帮助秦国击败赵国,在最初明白自己被利用之后,他心里对异人是非常不满的,也从不将异人当作是自己的朋友。来到秦国之后,他面对异人,也是显得有些冷淡。   比起昭襄王,安国君,他与最早认识的异人,反而显得有些疏远。   “武成君...我想要向您道歉...当初在赵国...我是...”   “您不必道歉。”,赵括摇着头。   异人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您不明白,我的父亲有很多儿子,而我是最普通的一个,最平凡的一个...从小到大,我很少能见到父亲,我的兄弟们,总是来欺负我,我不如他们强壮,只能向母亲哭诉...母亲告诉我:在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就要先低头,积累实力,等到能击败他的时候,再去复仇。”   “后来,我被送到了赵国,因为秦国与赵国的关系逐渐变得恶劣,赵人对我非常的不好,我出行连个牛车都没有,只能徒步,被讥笑,被殴打,被侮辱,可是我一直都记得母亲的教诲,事事忍让,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的愤怒...如今,我终于拥有了实力,我可以向所有欺辱我的人复仇...可是,我却不想那么做了。”   “当初,我为了获得足够的实力,来向这些欺辱我的人复仇,我选择利用您,选择去亲近华阳夫人...甚至改了自己的名字...呵呵...”,异人苦笑着,他说道:“在赵国,您曾是唯一不欺辱我的人...这件事,一直都让我觉得很羞愧。”   “那些比他人更强壮,更富有,更有势力的人,他们去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通过这样的举动来满足自己...我费尽心思的获得了实力,当我想要报复的时候,我却迟疑了...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绝对不是为了要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我不是他们,我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却并不是为了强大之后就去欺辱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人!”   “我要用自己的强大,来实现自己的志向,我要保护那些弱小的人不再受到其他人的欺辱...我要保护我麾下的百姓,让他们不会被欺负,我要保护我的国家,让他变得更加强盛...”   “武成君啊...我一定会庇护全天下的百姓,我会让我的子民过上最富裕的生活,我要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我想,等我实现了自己的志向的那一天,您也一定会宽恕我的过错...”   赵括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异人,此刻的异人看起来有些陌生,在没有了昭襄王和安国君之后,他终于表现出了完整的自己,一个拥有着伟大志向的年轻君王!   当两个人微笑着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赵政,赵康,成蟜三个人正在追逐玩耍着。   异人朝着成蟜挥了挥手,说道:“成蟜,我们该走了!”   “您先自己回去吧,我要留在这里,跟兄长弟弟他们玩!”   异人一愣,看向了身旁的赵括。   “我就两个儿子,您不能给我留一个吗?” 第两百八十八章 卧薪尝胆的韩王   看着在院落里的三个孩子,赵括隐约有些头痛,没有想到,自己从几千年之后来到这里,最后却成为了一个幼儿园园长...嗯,赵母倒是很开心,老人非常的喜欢孩子,对于赖在这里不愿意离开的成蟜,她也很喜欢,成蟜跟政,康不同,政要成熟一些,康要顽劣一些,而成蟜这个孩子看起来就是傻乎乎的,给个果子他就能傻笑半天。   在年纪上,他比康要大两岁,比政要小四岁。   他很怕生,最初都不敢接近赵括和赵母,可是在他们表达出了善意之后,他又很快就变得亲近起来,他很乖巧,总是站在赵母的身边,赵母没有让他玩,他就不敢去玩....因为赵政还要学习,因此成蟜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赵康玩耍,两个人相处很愉快,一边玩一遍等着兄长回家。   自从荀子离开了秦国之后,赵政再次回到了韩非的身边。   只可惜,在接受了荀子的教育之后,赵政不再像从前那样听话了,他总是质疑韩非的学说,并且提出自己的想法,韩非很不开心,非常的怀念赵政年幼的时候,在那个时候,韩非说什么,他都会相信,还会记下来,可是如今,韩非说出一句话,他能反驳上十句,韩非总是被他气的哇哇大叫,甚至再一次变得口吃。   韩非在激动的时候总是会口吃。   韩非如今还在任官,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来了秦国两年,居然就成为了三朝老臣....在秦国任官的这段时间里,韩非开始将自己的理论变为实践,同时又在实践中不断的充实自己的理论,他的很多主张带着些赵括学说的影子,却又截然不同,韩非一直以来,都崇尚用律法来治理国家。   而在接受了赵括的诸多思想之后,他的学说变成了用律法来保护百姓,来遏制豪强,来监督统治者...故而,韩非提出了非常多的禁令,包括了对群臣的一系列监督方法,对百姓的一系列保护方法。秦国是重视农桑的,故而在农忙季节里不会轻易的发动徭役和战争,而韩非是第一个提议用律法的方式来明确这一点的大臣。   他直接提议,禁止君王在农忙季节里发动徭役和战争,当然,若是是遭受到侵略,或者是不得以的情况下,是可以通过向丞相在内的三公商谈的办法来征召百姓作战的。韩非想的还是比较的周道,另外,他做了一件大事...他制定了针对商业的新税法。秦国的税收向来是以土地税为主,商税为辅。   韩非大概是意识到了秦国的税收太过繁杂,使民众的负担太大,于是乎,他提议施行一套新的税收办法:计算国内大商贾的财产,匠人们的财产,按着个人的受益来缴纳税赋的新商税,并且针对交通工具为对象,成立车税,除却一定爵位的官吏,其余有车驾的人都要缴纳税。   韩非或许是想通过开源的办法来减少务农百姓的负担。   韩非的想法有很多,而秦国给了他一个可以进行实践的平台,他便钻研了起来,因此他也总是遭受弹劾,群臣认为他不务正业,可是,他手头上的事情,也就是廷尉的工作,他可是一点也没有落下,无论是参与改变律法,还是审判罪犯,对韩非而言都不是太难的事情。   赵政跟在韩非的身边,就是跟着他奔波,看他进行判决,看着他学习律法,思索着如何改进之类的,如今他的学习重点都放在了法律上,韩非就常常跟他讨论律法,还有一些治国的理念,赵政对此也有他自己的看法,而回到家的时候,赵括又会教一些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东西。   什么物理,化学,天文,地理之类的,偶尔也会给他讲一些故事。   赵政很喜欢听父亲给他讲故事。   “父亲...师兄今天告诉我,治理一个国家,就不能被情绪所左右,不能因为厌恶和喜爱来选择臣子,不能因为愤怒而发动战争....他还说:应该用律法来限制君王的行为...”,赵政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国君若是因为自己的喜爱任用像赵月那样的人,是会让国家衰亡,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君王所制定的律法,如何能限制住君王呢?”   “这...我想,大概是通过群臣来限制吧,若是君王执意要处置大臣,那么执行他命令的大臣就可以拿出律法来反对他的行为。”   “那君王若是要废除这个律法呢?”   “所以说:掌握律法的人是最重要的,律法不应该轻易的被改变。”   “那若是律法不再符合当下呢?也不能改变?这显然是不对的...而若掌管律法的人不是君王,是大臣,那大臣想要通过律法来威胁君王,达到自己的意图,这又该怎么办呢?”   赵政学的越多,困惑似乎也就越多,对此,赵括只能笑了笑,告诉他:“如果你认为君王是国家的统治者,一切都要对君王有利,那这就是错误的,君王并不代表着国家,代表着国家的是生活在这里的最多数的百姓,这些人的利益才是国家的利益,君王的利益并不是国家的利益。”   “如果君王所施行的制度只对他有利,那百姓就会起来反对他,若是君王的政策对百姓有利,那百姓就会拥戴他,即使有大臣想要谋害他,这是办不到的事情...百姓才是最重要的...这么说,君王若是要废除一个有利于百姓的律法,那他肯定就会遭受到反对....而你说的大臣作乱的问题...律法在限制君王的同时,也会限制到大臣...”   赵政眯着双眼,认真的记下了父亲的言语,便回屋了。   次日,在赶到韩非身边的时候,他又问了同样的问题,当然,在韩非这里他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赵政认真的看着自己所记录的两种答案,而他自己所认为的第三种正确答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   赵国迎来了秦国的使者。   在短时间内连续送走了两位秦王,而赵王却并不开心,因为在上次的征战之中,赵国失败了,当然,也不能说是失败,毕竟廉颇也吃掉了不少的秦国军队,秦人算是击退了他的进攻,可是对信心满满的赵王而言,没有能打下上党,就是最大的失败。   这让赵王非常的恼怒,他甚至觉得,若是自己让李牧来代替廉颇出征,或许就能打赢秦人。他想要让李牧返回庙堂,让廉颇去守边塞,而庞公和孔斌急忙劝阻了他。他们认为:没有能占领上党,并不全是统帅的问题,赵国的粮食没有对方多,士卒没有对方精锐,甚至连兵器也不如对方。   若是让李牧来担任统帅,这个年轻人没有廉颇那样的稳重,说不定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赵王皱着眉头,坐在上位,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位大臣,他有些不悦的说道:“寡人并不是不相信信平君的能力,寡人只是觉得,信平君已经年迈,寡人不忍他操劳,所以才想让武安君来接替他...”,听到赵王的话,庞公并没有开口,反而是一旁的孔斌,摇着头说道:“赵国如今需要的正是信平君这样的老将...”   “信平君从不冒进,为人稳重,就是不能取胜,也能将大军安全的带回赵国。可若是武安君...他就一定会跟秦国拼个生死,要么是彻底的占领上党,要么就是全军覆没...赵国目前还需要增加自己的国力,结交更多的盟友。不顾一切的与比自己强大的国家交战,这不是一件好事,请您多考虑。”   听到孔斌的劝谏,赵王终于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他继续说道:“秦国派来的使者,想要让赵国送回异人的妻...还说两国可以拟定盟约,互不攻伐...”   庞公这才开口说道:“就派人将异人的妻送回去吧,只是,拟定盟约之类的事情,您就不必在意了,这些都是秦人哄骗您说的话,秦王继位之后,肯定是要最先攻打赵国的,请您让信平君,武安君操练士卒,做好战争的准备。像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完全不值得我们来商谈...”   赵王哑然,过了片刻,他方才说道:“寡人听闻,燕国的剧辛,是一位贤人,他曾编写著作,有《剧子》九篇,又能统帅军队,骁勇善战,而燕王却因为他的战败斥责他,不愿意让他来担任将军,有人说,庞公与他曾是很好的朋友,不知道您是否能将他邀请到赵国呢?”   庞公一愣,无奈的摇着头,说道:“我与剧辛,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见面,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前来赵国。”   “请您派人去邀请他吧...”,赵王有些激动的说道,“寡人愿意封给他土地!让他成为赵国的封君!”   孔斌看了看身边的庞公,叹息着,没有说话。   庞公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   当荀子来到了新郑的时候,韩王非常的开心,即刻派出了国相去迎接他。   荀子本来是不想要见韩王的,可是张平对他非常的尊敬,他低着头,亲自驾车来到荀子的身边,荀子也没有办法,荀子对身边的年轻人说了几句,这才坐上了车,跟着张平赶往王宫,张平问候了荀子的情况之后,又开口问道:“我听闻,马服君在秦国,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见面,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呢?”   “他很好。”   “嗯...”,张平点着头,又笑着说道:“在上个月,我的妻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良...等他再年长一些,我准备让他去跟着马服君学习...”,荀子对张平还是有些冷淡,只是嗯了一声,荀子不喜欢韩国,也不喜欢张平,甚至这次他本来都只是路过新郑,根本就不想去见韩王。   只是张平就很热情了,他非常的尊敬荀子,甚至还有很多困惑,想要向他请教。   荀子问道:“韩王是如何知道我在新郑的呢?”   “先前就听闻您和公孙龙先生离开了秦国,赶往韩国,后来又听官吏说:公孙龙先生病逝....今天您刚刚入城,守城门的官吏就派人禀告了上君...”   两人来到了王宫门前,张平这才急忙扶着荀子,走进了王宫。   韩王早已准备好了宴席,等到荀子走进来的时候,韩王开心的站起身来,上前拜见荀子,毕竟是一国之主,荀子就是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对他无礼,两人拜见之后,张平这才扶着荀子坐在了一旁,群臣都有些好奇的看着荀子。韩王坐在上位,笑着说道:“荀子能来到韩国,这是韩国的荣幸...请您多留几天,好让寡人可以款待您。”   荀子还是很冷漠,他当初从赵括那里听得到了不少关于这位韩王的事情,这些事情让他在心里非常的鄙视韩王,他只是随意的点着头,对于其他的事情不管不顾,闭着双眼休息,只有张平,坐在他的身边,向他请教一些问题,荀子喜欢爱学习的人,对于张平的问题,他还是用心的回答了。   韩王举着酒盏,笑着对荀子说:“从前的韩国,征战不断,民不聊生,寡人为了韩国,自愿赶往秦国,忍受着屈辱,担负着重任,成功的让韩国脱离了战事,如今韩国百业兴旺,百姓安居乐业....寡人的如此行为,可以说是贤明的君主了。”   荀子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原来您是勾践那样忍辱负重的君王啊!这是我所没有想到的,那么,您如今蒙蔽了秦王,打消了秦国对您的怀疑,麾下也有了像范蠡这样的能人,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发兵来攻打吴国呢?”   韩王面不改色,深不可测的笑了笑。   “唔..快了..快了。”   等到荀子气呼呼的离开了宴席之后,韩王这才叫来了张平。   “张相...寡人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韩国增加百里的土地。”   “嗯?张相?张相??您怎么了?”   “来人啊!!” 第两百八十九章 上君令我离开   当初魏王用七十里的土地将孔斌送去了赵国。   这给了韩王很大的启发,他在想,连一个孔斌都值七十里的土地,那一个荀子又能值多少呢?起码可以让赵国拿出百里的土地来交换吧?   可惜,韩王的这个想法,遭受到了国相张平疯狂的反对,张平指着韩王的鼻子,非常无礼的咆哮道:“今天您要是绑了荀子,明天韩国就要灭亡了!”   荀子并不知道,韩王居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当然,因为张平的劝阻,到荀子离开新郑的时候,韩王都没有派人去抓捕他。这让韩王觉得非常的遗憾,可惜了一个可以获得百里土地的机会啊,好在韩王还记得马服君从前的教诲,要多听从国相的建议。在荀子离开新郑之后,韩王又有了别的想法。   张平虚弱的坐在王宫内,其实,张平的年纪并不大,可是从外表来看,却显的比韩王还要年迈很多,这是因为他要处置的政务很多,而且面对的困难也很大,韩国夹在各国之间,无论是自保,还是谋求发展,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张平在担任国相之后,通过一系列的农业改革,使得韩国有了起色。   可惜,这种起色却被韩国多变的外交关系所摧毁,韩国总是不断的改变自己的立场,时而帮助魏国,时而投靠楚国,时而服从秦国,各国都不待见它,百姓苦于战乱,张平的任何努力,都被战争轻易的摧毁...张平是个能苦中作乐的人,他并不悲观,他或许对君王失望,可是从不曾对韩国绝望。   多年的战争,或者说多年的战败,使得韩国的贵族势力几乎覆灭,整个韩国严重的缺少官吏,行政效率极低,有不少肥沃的耕地,却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没有杰出的将领,更没有能战的士卒...商业也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商队得不到保护,在国外遭受欺辱,手工业更是不用说...韩国几个重要的原料出产地,如今都被夺走。   韩国几乎是全盘崩溃了,不堪一击。   可是张平并没有放弃。   他趁着如今韩国难得的和平期,想要改变如今的情况,最先,他降低了税赋,将整个韩国的税赋都降到了最低点,因为韩国不需要征战,不需要去养官吏,甚至都不必积攒粮食来搞建设...这个行为,让韩人有了喘气的机会,并且成功的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很多已经逃亡的韩人,也返回了自己的国家。   张平通读《马服书》的内容,按着韩国的人丁开始了分田,只要是成年的男丁,都能分到土地...他在新郑设立学室,无条件的招收年轻人来进学,当然...这学室是他亲自来负责的,由他来教导。并且,他按着赵国董成子的律法,照抄出了一份韩律,要求各地的官吏们以新的律法来行事。   在张平的努力下,韩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张平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农业和商业上,他花费了很大的心思来鼓励农桑,推广先进的农具,并且,他设立了一个长达二十年的详细计划,从官吏,农桑,商业,手工业,乃至军队方面,都有着详细的规划,其中的很多制度都是来自于《马服书》。   而张平的这二十年的长远计划的目的,只是让韩国拥有自保之力,能够与盟友应对战争而不造成国内的崩溃。   韩王笑嘻嘻的坐在上位,近来,韩国涌进了不少的百姓,新郑内的商贾也明显的变多,呈现出一种“繁荣”的景象,韩王非常的开心,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策略,若不是当初自己及时向秦国低头,韩国是不会有这样的发展的。张平坐在一旁,他还在思索着在增加户籍的同时如何保证他们都能拥有土地的问题,而韩王却已经开始在想以后该如何向秦国复仇。   “张相...荀子说的很对啊。”   “寡人昔日忍受着欺辱,以大臣拜见君王的礼节来拜见秦王....如今也过了很多年,在这些时日里,寡人是恨不得睡在木材之上,整日都在思索着自己所遭受的耻辱,不曾想过要放弃对秦国的复仇...如今韩国逐渐繁荣,寡人想要效仿勾践....”   “上君...”,张平摇着头,有些疲惫的说道:“您也曾去过秦国,看过秦国的都城....韩国并不是秦国的对手,当初您背弃楚赵魏,服从秦王的命令,这让各国都非常的痛恨韩国,因为秦国的庇护,他们才不敢来攻打韩国,若是您要破坏与秦国的约定,这些国家就会像豺狼那样的扑上来,韩国却没有实力来阻挡他们...”   韩王点着头,微笑着。   “唔...”   “您说的很有道理。”   张平在一些时候,真的想要去挖申不害的坟,去鞭打他的尸体,可是张平还是忍不住了,不只是因为申不害对韩国的功劳,也不只是因为这样的行为不道德,更多的是,学问是没有过错的,只是学这个学问的人有些问题...张平继续说道:“我听闻,韩国的公子非,在秦国担任廷尉,这是对韩国有利的事情。”   “请您赏赐他的家人...若是可以,希望您可以写信,请求他前来韩国,我听闻:他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若是他赶来韩国,我可以将国相的位置让给他...”   “非??”,韩王一愣,忽然,他大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非?非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啊,秦国居然用他来担任大臣??哈哈哈,看来这秦国在昭襄王逝世之后,也是要没落了!”   “上君...我听闻,昭襄王对韩非也非常的看重,韩非尽得马服君真传,多次面见秦王,秦国群臣,都对他非常...”   “好了,您不知道...他是寡人看着长大的,他是怎么样的,难道寡人还不清楚嘛?那孩子从小就口吃结巴,为人胆怯,不敢与他人交谈...不过,他的确是个好孩子...”,韩王笑着,似乎回忆着过往,他认真的说道:“他年幼的时候,总是被其他孩子讥笑,学他说话...寡人那个时候在宗室子弟里算是年纪最大的,就常常帮他,把那些嘲笑他的孩子按着揍!”   “不过,长大之后,他就不再像从前那样跟寡人亲近了...他总是自言自语...”   韩王忽然变得严肃了一些,他看着张平,说道:“即使要向秦国复仇,也不能利用他!那孩子,是寡人看着长大的,他是寡人的族子,您若是想要挟持他的家人来逼迫他,寡人是不同意的!”   张平一愣,“我何时说要挟持他的家人啊??”   “上君,我只是觉得,让他返回韩国...”   “好了,不必多说了,他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就是回到韩国,又能怎么样呢?既然他在秦国能得到尊重,这也是很好的事情,让他继续在秦国吧,或许他以后还能在秦国得到封号...哈哈哈~~”,韩王又笑了起来,他看着张平,感慨道:“寡人真的是老了,当初那个躲在寡人身后的孩子,如今都在秦国担任要位....”   “这样吧...寡人给秦王写一封信,让他照顾一下韩非...”   “上君...您若是真的为他着想,又不想让他返回韩国,那还是不要写信了,不然,只怕会引起秦王的忌惮...”   “哦...也好,那就不写了。”   “张相啊...等到寡人完成了复仇,您就是寡人的范蠡,寡人一定会让您比范蠡还要富有!”   “唉...臣从不想过要为自己谋求财富...”,张平说着,又在心里默念道:只要让我看不到韩国灭亡的那一天,我就知足了。   ..........   魏王坐在王宫内,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恼怒。   他看着一旁的龙阳君,有些恼怒的说道:“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您就...就做出了这《户律》?”,龙阳君站在一旁,魏王的训斥,让他有些手足无措,魏王从不曾如此严厉的批评他,龙阳君继续说道:“上君...制定律法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征集了国内的学者,他们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白天和夜晚都不敢休息,方才完成了这律法..”   原来是在当初,董成子在赵国修订律法,马服君提出各国都需要一个完整律法的时候,魏王就想着要制定魏国的律法,最初也是通过抄袭秦律的方式,不过秦律跟魏国的实际情况不太相似,需要做出改变,于是乎,魏王就让龙阳君来负责这件事,在秦律的基础上,设立出一套完整的魏国律法。   魏王看着手里的竹简,这是龙阳君递给他的《户律》和《奔命律》,其中内容都是对“假门逆旅、赘婿后夫”的惩罚规定。魏王有些暴躁,看着这些竹简,又将它重重的放在了案牍上,他有些恼怒的问道:“惩罚一些商贾赘婿,这有什么用呢?这些年来,寡人的学者就想着要如何惩罚商贾和赘婿??”   而魏王的身边,并不只是有龙阳君一个人,在魏王的面前,还坐着一个年轻的文士,这位文士身材高大,看去来气宇轩昂,颇为不凡,他看到魏王与龙阳君的争执,便抬起头来,开口说道:“上君您所说的不对,在我看来...”   “寡人是在跟龙阳君说话!”,魏王非常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年轻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愠怒,他没有再说话,直视着前方,龙阳君只好说道:“上君,魏国的疆域辽阔,百姓也不少,可是有些百姓却放弃了城池,逃到野外来自己开垦土地,有的为了享福去做了人家的赘婿,后父,很多人畏惧农税,就去做了商贾,店主....”   “我们所制定的律法,就是惩治这些人,不许他们独立为户,不授予田户房宅,而编为户籍,是魏国目前最应该施行的工作,编订户籍之后,对户籍上的户,按着人数给与田地和宅基,将魏国的大量土地分给这些百姓,增加魏国的实力,同时,修订户籍,也能起到更多的作用...”   魏王摇了摇头,有些不屑的说道:“这不就是秦国的办法嘛?”   “不,这跟秦国的户籍是不一样的,是秦国根本无法实现的,我们并不设立农户,匠户之类的,我们会给所有登录户籍的百姓分发土地,秦国是按着爵位来分发土地...”,龙阳君又说起了不同之处...魏王越听越是无趣。   “根据法令,这些身份低下的人,要三代以后才能改变身份,而且,三代之后,要做官的,还是要在官籍上写明是赘婿之后。”,龙阳君认真的说道:“通过这些办法来增加从事耕作的人,来稳定住国内的情况,增加魏国的实力...”   “好了!寡人知道了!”,魏王叫道。   龙阳君委屈的低着头,双眼泛红。   魏王看到龙阳君如此模样,怒火荡然无存,他清了清嗓子,有些无奈的说道:“寡人并不是对您生气,只是国内的群臣,做修订的律法并不能达到寡人的期待...请您不要在意。”,龙阳君委屈的说道:“臣是负责这件事的人,若是有过错,也是臣的过错,请您责罚。”   “唉...算了,就这样吧,让各地都施行新律。”   魏王无奈的摇了摇手,这才笑着对龙阳君说道:“请您坐近一些...”,龙阳君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魏王面前的年轻人,魏王这才想起,自己面前的人,这人是段干子给自己举荐的,说是什么大贤之后,公室子弟,可是魏王并不认识他。魏王将他教来之后,还来不及跟他多说什么,龙阳君就找了上来,拿着这耗费了多年所编订的律法来气自己。   魏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有些随意的说道:“寡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与龙阳君商谈,请您改日再来拜访吧。”   年轻人笑着站起身来,朝着两人轻轻一拜,便离开了王宫。   他刚刚离开王宫,就看到了远处驾车而来的段干子,段干子显然也看到了他,他笑着跳下车来。   “尉缭...怎么样了?上君授予您什么官职啊?”   “没有授予官职,上君命令我离开魏国。”   “嗯???” 第两百九十章 我拿你当兄弟   魏国向来不缺人才,只可惜,他从来都留不住这些人才。   从前,有一位来自卫国的年轻人,他投效魏国的丞相公叔痤,而公叔痤看出了这位年轻人的才能,便在病重之时曾向魏惠王推荐这位年轻人,他说如果您不能重用他,就请您杀掉他。魏惠王显然是没有在意这句话的,区区一个年轻人,值得自己如此上心嘛?后来,这位年轻人去了秦国,展开了一系列的变法,他唤作商鞅。   魏国曾经还有一位年轻人,有智谋,能言善辩,只是他在魏国不受重视,便赶去说服其他国家的君主,最后去了秦国...这位唤作张仪。   还有一位年轻人,在中大夫须贾门下做事,后来出使齐国,遭受污蔑,被国相魏齐殴打侮辱,这位年轻人怀着一颗冰冷的心,在他人的帮助下赶到了秦国...化名张禄,嗯,这是范雎。   魏国不只是给秦国输送人才,他给其他国家所送去的人才也不少,如吴起,当初魏国任用吴起,整编军队,上下一心,夺回了自己的领地,而吴起担任西河郡守,秦人不敢侵犯,可是在魏文侯去世以后,魏武侯听信谗言,逼走了吴起,吴起赶到楚国,使得楚国在短时间内强盛了起来。   如大臣庞恭,庞恭当初跟随质子前往邯郸,临走之前告诉魏王三人成虎的典故,并且告诉他不要听信谣言,魏王虽然答应了,可最后还是没有召回他,嗯,这位庞恭就是庞煖的先祖。   当然,最大的受益者还是秦国,每当秦国感觉自己不行了,需要有人来拯救,魏国就会即使给他送过去,说是及时雨也不过分,秦国发展不起来怎么办?商鞅给你!秦国被围攻了怎么办?张仪给你!秦国没有征服的战略怎么办?范雎给你!当然,等到秦国觉得征服六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的时候,魏国又送去了一位魏缭。   而当下,这位年轻的魏缭,却对魏王表现出了巨大的失望,可是,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他朝着段干子笑了笑,便傲然的离开了这里,段干子看着他离去,脸上满是困惑,这位跟自己一样,都是大贤之后,而不一样的是,这位会打仗,魏国如今正缺将军,上君为什么要让他离开呢?   段干子急忙走进了王宫,想要面见魏王。   可是进去禀告的武士却告诉他:上君正在跟龙阳君商讨大事,请他明日再来。   段干子也没有办法了,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既然是上君不愿意用他,那自己也就不必多说什么了。   时间流逝的飞快,它不对任何人留情,也从来不会停下脚步,此刻无意之中的一个举动,却会在未来引起巨大的影响。   寒冬再一次来临,这次的寒冬非同凡响,燕国,赵国,以及秦国的部分地区都遭受了灾害,这次的寒冬格外的猛烈,伴随着大雪,冻死牲畜,压垮房屋,冻杀百姓,堵住道路...而北方的各国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应对灾害,燕国的灾情最是严重,好在有大臣剧辛亲自前往赈灾,他出现在那些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使得燕人深受鼓舞。   他们跟随在这位老人的身后,一同来抵御灾难,在这样的冬季,剧辛的行为可以说是豁出了性命,经过长达三个月的赈灾,燕国的灾情逐渐平息,而剧辛也幸运的返回了都城,受到群臣的尊敬和爱戴。   至于赵国,赵王派出了孔斌来负责这件事,孔斌虽然没有处理灾害的经验,可是他做事认真,不惧艰辛,算是没有辜负赵王对他的信任。   而秦国就不同了,秦王甚至都没有派人去负责这件事,各地的官吏们带着自己治下的百姓,上下一心,相互配合,灾害很快就被制止住了。   新的一年也就是在这样的寒冷之中到来了。   齐国。   王宫里处处都点上了火把,就连武士们,也是举着火把,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是齐王的命令,君王后的身体愈发的虚弱,她总是在说冷,而齐王就只好在王宫各处生火,又不断的进行祭祀,只是希望母亲能安然的熬过这个寒冬。在这些时日里,君王后的病情变得越来越严重。   在很多时候,她会忘了自己是谁,甚至开始忘了齐王是谁。   齐王跪坐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君王后都会畏惧的躲开,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目光来看齐王,这让齐王心如刀绞,没有什么比自己最爱的亲人认不出自己要更加的痛苦。“母亲...我是田建...我是您的儿子啊。”   “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君王后说着,瞪了他一眼,方才警惕的看向了周围。   看着母亲粗暴的扯开自己的手,齐王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母亲可能好不起来了,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她就要离开自己了,可是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每当这种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总是用力的摇晃着脑袋,似乎是想要将这种想法给弄出去,他非常的害怕,他害怕自己会失去母亲。   君王后还是在抱怨,这里太冷。   如此过了一段时日,君王后终于不再抱怨了,她变得格外的沉默,整日都是在发呆,一言不发,或许,她已经忘记了说话。齐王所找来的那些医,因为没有能治好君王后的病,被齐王直接抓起来,剃掉了他们的头发和胡须。秦王本来是想要杀掉他们的,是后胜告诉他,这样的行为不能被称为仁君,这才劝下了他。   “建...”   “母亲!!”   君王后再次开口的时候,齐王是那么的开心,他扑到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君王后只是不断的抚摸着的齐王的头,安慰着齐王,君王后躺在榻上,温柔的看着她唯一的儿子,眼里没有往日的严厉,“建....群臣之中,可以任用的人很多...你要记下他们的名字,重用他们...”   “好,母亲,您等一下....”,齐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急忙命令婢拿来了竹简,自己拿着笔,认真的看着母亲,说道:“请您说出他们的名字吧,我记下来...”   君王后一愣,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我忘记了...”   齐王一愣,他看到君王后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齐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一种巨大的恐惧包围了他,他不能动弹,甚至不能出声,只是呆愣的看着母亲,一旁的婢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周围的众人都哭了起来,她们朝着君王后大拜,齐王精神恍惚,听着众人的哭声,“哭什么...哭。”   君王后还是没有能熬过这个寒冬,她拄着拐杖,离开了她深爱的儿子,她深爱的国家。   齐王根本无法接受这一点,他将自己关了起来,也不见群臣,整日以泪洗面。   各国的诸侯,对于君王后,还是非常尊敬的,听闻君王后逝世的消息,都派来了使者为她吊丧。   齐国的重担,落在了年轻的齐王身上,群臣数次前来拜见齐王,都没有能见到他,直到他们要将君王后下葬的那一天,齐王终于出来了,他还是在哭着,边哭边叫着母亲的名字,这一天,大概是齐王此生最为痛苦的一天,他与群臣,送走了母亲,跪坐在母亲的坟前,他久久不愿起身,最后哭倒在了这里。   群臣手忙脚乱的将齐王带回了王宫。   .......   而这一天,赵括府邸里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艺正在屋内做饭,而赵母则是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孙儿玩耍打闹,艺怀有身孕,若是赵括在,定然是不会让她干活的,就是赵母,本来也不想让她忙碌,可是艺就是闲不住,哪怕赵括每次回来都会骂她,可她就是愿意在院落里忙前忙后的。看着赵括,孩子们开心的吃自己所做的饭,这是能让艺最开心的事情。   这些天,赵括非常的繁忙,他所栽培出的那些粮食,在认真的挑选了种子之后,开始第二轮的育种,在这种时候,赵括总是亲自来记录,拿着一个竹简,来记录每一处试验田的情况,在这段时日里,他甚至跟展搞出了几种改善耕地质量的举措,例如,在干旱的土地上,通过用淤泥覆盖地表的办法,可以增加粮食的产量。   赵括常常不在家,而照顾三个孩子的事情,就落在了艺和赵母的身上,政已经长大了,在今年的元月,他也有十岁了,从小在浓郁的学术氛围里长大的他,做事有条理,从不爱胡闹,愈发的成熟,不需要他人来照看,只是赵康和成蟜,尤其是赵康,就不能离开艺和赵母的视线。   稍不留意,他就会沾着一身的泥笑嘻嘻的走过来,还拿这些泥往可怜的成蟜身上蹭,然后告诉艺,这都是成蟜干的!跟我无关!   成蟜委屈的嚎啕大哭,而康得意洋洋的看着母亲。   然后,康就会迎来母亲的一顿痛打。   可赵康就是这样的性子,非常的顽劣,非常的欠打,赵母告诉艺,括年幼的时候跟康差不多,总是被奢挂起来打,艺这才明白,为什么赵括谈及自己童年的时候,总是会提到自己被父亲挂起来打的事情,原来如此。而艺常常拿这件事来跟赵括开玩笑,弄得赵括很是生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赵括是不敢再说自己年幼时所接受的严厉教育了。   艺正在院落里舂米,赵母则是织着衣服,时不时的看着康,这三个孩子,她只需要盯住赵康就好。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叩响了大门。赵母看向了在不远处读书的赵政,方才说道:“政,开下门!”,赵政无奈的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他开了门,看了片刻,忽然就关上了门。   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这个举动,让赵母有些惊讶,问道:“门外是何人?”   “大概是走错了吧。”,赵政随意的说了一句,继续看起了竹简。   赵母皱着眉头,看向了门口,大门被推开,一个妇人有些尴尬的走了进来,赵母眯着双眼,打量了许久,方才认出她来,冷哼了一声,转过身,也不说话,反而是在忙碌着的艺,笑着站起身来,急忙走到了她的身边,来人正是赵姬。当初异人将赵姬托付给赵括,如今也已是过去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大家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初那个清纯胆怯的艺,如今成为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当初那个忧国忧民的年轻人,如今成为了老农。   当初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如今也是长大了。   而唯独没有发生变化的,大概就是赵姬,她看起来还是一样的美艳,跟十年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她变得更加妩媚了,艺笑着将她迎进了屋内,这才准备给她弄些吃的,赵姬并没有开口,只是笑吟吟的点着头,又看向了赵政。赵政埋头读着书,完全没有理会她。   赵姬随后又看向了其他两个孩子,他们此刻也是停下来,认真的盯着赵姬看。   成蟜有些怕生,他好奇的看了赵姬一眼,而发现赵姬也在看自己的时候,他就害怕的躲在了赵康的身后,而赵康就不怕她了,赵康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头,询问道:“您是什么人呢?您来找谁呢?”   赵姬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方才问道:“你又是谁啊?”   “我是武成君的次子!我唤作康,健康的康,我今年四岁...”,赵康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赵姬有些惊讶,她又看了看远处的成蟜,便逗着康聊了起来。   赵康也是越聊越开心,他咧着嘴,笑着说道:“您真美啊,说话也好听...等我长大了可以娶您嘛?”   赵姬大笑了起来。   而远处正在读书的政却是跳了起来,他指着赵康,大声的咆哮道:“你给我滚进内室去!!敢走出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第两百九十一章 会是第二个昭襄王   赵括在回到家的时候,方才从艺那里知道了赵姬前来拜访的事情。   当然,艺也没有忘记跟赵括控诉赵康的无礼言行...在家里,赵康还是非常害怕父亲的,每当赵括板起脸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跑去找大母了。对赵康的混账话,赵括没有在意,童言无忌,赵康如今的年纪,根本什么都不懂。赵康也因此而免去了一顿打,而赵括更加在意的,是赵政对生母的态度。   这样冷漠的对待生母,始终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就算赵姬不曾抚养他,可也是给与了他生命,赵政即使不爱她,也不该如此的无礼,不该那样冷酷的对待她。   父子两人坐了下来,这还是赵括第一次跟赵政面对面的谈论这件事。从前,赵括一直都在回避,这是因为赵政的年纪还小,他害怕会伤害到他,可是如今的赵政,已经能对各种事情做出判断,能拥有自己的看法...他已经长大了。赵括的院落里比较空荡,并没有树荫,赵括便自己动手,用木头和竹帘搭建了一个“树荫”。   赵括很喜欢坐在这里读书,休息。   “政...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赵政认真的看着赵括。   赵括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其实...我...嗯.....今天来的赵姬,是你的母亲。”,赵政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这件事,昭襄王在逝世之前,就已经告诉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赵政这异样的平静,却让赵括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赵括看着前方,沉思了片刻,这才又说道:“嗯,好,你已经知道了。”   赵括心里有些复杂,虽然赵政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他抚养着赵政长大,在这十年里,他完全是将赵政当作了自己的儿子,哪怕是赵康的出生,也没有能改变这一点。而如今,儿子长大了,也知道了真相,赵括既是担心这样的真相会伤害到父子的感情,同样也担心赵政会离开自己。   毕竟,他已经知道了谁是他的父亲,谁是他的母亲。   艺方才告诉赵括,赵姬前来,是想要带走赵政,她想要让赵政搬到王宫里,正式成为秦国的公子,陪伴在自己的亲生父母左右。赵括自然知道,这个孩子在登基之后,是有这样一番伟大作为的,他不能自私的将政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也很舍不得政,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舍不得他。   “父亲?还有别的事情嘛?”   “你母亲说,赵姬...你母亲来找你了?”   “嗯。”   “那她为什么来找你呢?”   “因为害怕失宠,她想要通过我来稳固自己在秦王身边的地位。”   “这...”,赵括愣了片刻,他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赵政,这一刻,他方才意识到,儿子是真的长大了...赵括笑了笑,这才说道:“算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赵政这才拿着书继续读了起来。赵括站起身来,看到艺紧张的站在内室门口看着这里,便走到了艺的身边。   “你怎么出来了?你怀有身孕,是不该出门的。”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艺看起来有些急切。   “他已经知道了,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那他要是走了怎么办...他要是...”,艺捂着脸,眼泪忍不住的掉落,赵括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别这么想...他最近的饭量越来越大,离开了倒是能省些饭菜...“,艺被赵括说的忍不住笑了出来,边哭边笑,忍不住的拧着赵括的腰,生气的说道:“家里吃的最多的就是你自己!!”   “哈哈哈...好了,别哭了..”,赵括擦掉了艺脸上的泪痕,正想要抱住她,就看到一个小脑袋从他们中间探了出来,赵康高高的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父母,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姬虽然没有能带走赵政,可是秦王却带走了成蟜,嗯,因为秦王要正式登基了,而成蟜是要成为秦国封君的,不过,秦王并没有打算给赵政封号,这在外人看来,是有着两种可能性,第一是秦王不想要承认这个儿子,第二就是赵政已经被看作继承者,秦王的继承者显然不需要再得到什么额外的食邑。   整个秦国都将会属于他。   每个国家的太子,基本上是没有封号的,除非是太子逝世,选择其他的人来继位,如安国君,在这种情况下,太子也就有了自己的封号,不过在登基之后,他原先的封号就会作废,食邑也要让出来。秦王的登基仪式,比起安国君来说,壮观了很多,在守孝的这一年里,异人修缮了王宫,使得王宫占地面积更大了一些。   秦王登基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赏赐群臣。   从吕不韦开始进行赏赐,给与他们爵位,而他的这种做法,也并不是成功的拉拢了所有的大臣,韩非就非常的生气,因为他觉得君王不能无故的赏赐大臣,要按着他们的政绩来进行相应的赏赐,而秦王刚刚登基,秦王的这些大臣在这段时间里又有什么政绩呢?   韩非在庙堂里,大概是最令人厌恶的大臣。   群臣都不愿意与他结交,因为韩非太较真,又总是强调一些不利于大臣的理论,他从不结交其他大臣,甚至还阻止大臣们互相来往,他在朝中完全没有朋友,可是秦王却非常的尊敬他。秦王再次提高了他的爵位,认真的听取了他的建议,并且要求韩非时刻在自己的身边,提醒自己,劝谏自己。   秦国的律法,有赏赐是不可以拒绝的,故而韩非接受了秦王的赏赐,可是他的劝谏却也越来越多。   这让赵括非常的担心,他不希望自己的这位弟子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好在当今秦王虽然年轻,可是没有年轻人的气盛,面对韩非的冒犯,秦王也不生气,虚心的接受,对他也是完全的信任...赵括只能庆幸,好在韩非是在秦国任官,若是在其他国家,只怕他不是被群臣谋害,就是要被君王杀死。   而小家伙成蟜,也得到了封号....他成为了长安君。   嗯,又一个长安君,但愿,他能变成不一样的长安君。   在这一年里,墨者们的造纸技术再一次取得了突破,他们利用竹子,造出了质量过硬的纸张,这种纸张不容易损坏,方便携带,只是,造价依旧昂贵,可是这种纸张却因为他的便捷,迅速成为了大臣们手中的珍宝。原先需要好几辆车才能载动的竹简上所记录的内容,记在纸张上,就不再那么的沉重了,只要一个人就能搬得动。   这对那些需要整理户籍,需要四处搬运文书,宣传律法的人来说,是天大的福音,这让他们摆脱了沉重的竹简,不过,低爵位的百姓,还是用不起这样的纸张,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纸张。秦王随即下令,由国家来掌握纸张的制造与出售,并且对纸张收取了重税,并且禁止匠人泄露纸的制作原理。   纸张在秦国成为了奢侈品,成为了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这是赵括所没有想到的。   王宫内。   新登基的秦王异人正在看着从各地送来的文书,这些都是记录在纸张上的,这当然也方便了君王,异人认真的看着,赵姬就在他的身后,轻轻的揉捏着他的肩膀。赵国将赵姬送回了秦国,可是异人并没有多激动,甚至对这位多面不曾相见的妻,也没有太亲热,表现得有些冷漠。   即使如此,赵姬也不曾抱怨过,也没有对他生气,整日都腻在他的身边。   “我去看了政儿...他也非常的高兴,扑在我的怀里哭了很久...武成君夫妻对他虽然很好,可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赵姬趁着异人休息的间隙,开口说道。   听到她的话,异人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他在武成君的身边,这也是一件好事,武成君是天下少有的贤人...”   “是这样的...所以当初我将政儿留在他的身边,让他来抚养...我只是一个低贱的人,也没有什么才能,根本没有办法教导他,况且,您离开赵国的时候,他才刚刚出生...我无处可去,我想留在他的身边,可是又担心他长大之后会跟我询问他父亲的情况...后来,武成君娶妻,我若是继续待在政的身边,政也一定不会被武成君的妻所接受...”   “所以,我就离开了他...独自在赵国,我一直都在等着您回来将我接走,因为这是您曾答应过我的事情...”,赵姬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的抽泣了起来,她说道:“能再次见到您,我非常的开心...到现在,我都会在夜里惊醒,只怕这是我的梦,像今天这样的梦,我做过很多次。”   异人有所触动,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赵姬的手。   “寡人知道,你受苦了...我也没有办法,当初不离开赵国,我们都得死在赵国,而寡人回到赵国之后,秦国与赵国不断的交战,寡人也不敢跟他人提及你的事情,生怕赵人会向你们母子复仇...”   “当初在赵国,我就不能陪着自己的孩子,如今,我已经回到了秦国,为什么还是不能陪着自己的孩子呢?”   “政是您的儿子,您应该将他接到王宫里啊...让他知道待在亲生父母身边是什么滋味...我那可怜的孩子,都不曾同时见过父母...”,赵姬哭着说道。   异人有些迟疑,但是很快,他就变得坚定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他在马服...在武成君的府邸里,那里与王宫又不远,我们可以找个时候去见他,你要是想念他,也可以去见他...何必又将他接过来呢?他在武成君的身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他自己也喜欢在那里。”   “寡人事务繁忙,没有时间来教导他,他待在武成君的身边,要更好。”,秦王认真的说着,这才笑着说道:“武成君对他非常的好,你就不要担心了,寡人要继续看各地的奏表了...”,他中止了这次的对话,便继续看起了从各地传来的文书,赵姬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继续揉着秦王的肩膀,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秦王忙完,刚刚准备走出大殿,就看到一个女子带着孩子迎面走了过来。   “父亲!”,成蟜叫着,冲进了秦王的怀里,秦王开心的抱起了他,笑着看向了他的母亲,他们热情的聊了起来,而赵姬就尴尬的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着成蟜的母亲,成蟜的母亲是一个老实温和的人,急忙向赵姬行礼,赵姬笑眯眯的扶起她,又伸出手来揉着成蟜的头。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   赵姬笑着说道。   .........   “您得想个办法,让政回到王宫!”   “那个贱人整日带着她的崽子,在我的面前晃悠,她是在跟我示威呢!大王越来越宠爱那个小崽子,我放弃在赵国的财富来到秦国,可不是为了给那贱人低头!只有政在这里,我才有地位,那个时候,我才能作为太子的生母,来成为秦国的王后!而您的位置,也会更加的稳固!”,赵姬看着面前的吕不韦,有些急切的说着。   吕不韦跪坐在她的面前,整个人都是那么的冷静。赵姬是吕不韦献给秦王的,两人本来就是天然的盟友,故而赵姬面对吕不韦,也没有遮藏自己心里的想法。   “您错了...您就不该说让大王将公子政接到王宫里的话!”,吕不韦有些严肃的说道:“大王就是再疼爱长安君,可是这继承者的位置,还是属于公子政的,不只是因为公子政是嫡长子,更是因为他与武成君的关系,在他的身后,有很多的人..您如今却想要让公子政主动的离开武成君?”   “况且,公子政将武成君当作亲生父亲...您如此逼迫着他离开,您真觉得,他会愿意?他就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罪您?”   “那..那我该怎么办呢?”   “您要好好的服侍大王,得到大王的宠爱...至于公子政...您也要去讨取他的欢心...让他承认您这个生母...将来若是公子政继位,武成君的夫人是不可能做太后的,能做太后的只有您...武成君和他的夫人,不会成为您的威胁,也不会成为我的威胁...不过....”   “不过什么?”   “重要的不是公子,重要的是大王,大王身强力壮...或许会是另一个昭襄王...您的心思不要放在公子政的身上,要放在大王的身上,得到大王的宠爱,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大概是见不到公子政登基的那一天了...您虽然年轻,可是只要能得到大王的宠爱,那等到公子政继位,您也不会失去如今的地位。” 第两百九十二章 吕不韦之德   吕不韦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他有着远超常人的胆魄,以及长远的目光。这让他成功从一位商贾变成了秦国的国相,在秦国,从商鞅开始施行重农抑商的制度之后,商贾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战争里总是会优先让商贾,赘婿,后父来参战,可以看出,商贾的地位与赘婿等这些“低贱”的人是一样的。   不过,好在秦人也不是太看重出身,若是有军功,哪怕你是个赘婿也无所谓...只是这在空降的大臣身上,事情难免就有些不同了,像范雎,乃至商鞅等忽然空降到高级爵位的人来说,难免会遭受到群臣的敌视,当然,在他们各自做出了一番事业之后,大臣们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而秦国是不允许群臣互相攻击的,秦国禁止一切私斗,从民间到庙堂。路上有两个年轻人打架,那都是重大的罪行,是要拉出去判刑的,而朝中大臣若是互相攻击,下场也不会比这个好太多。吕不韦需要进一步的稳固自己的位置,可是他并没有准备插手秦国未来继承者的问题。   他将赵姬从赵国找来,也只是为了通过赵姬来稳固自己的位置,赵姬这个人,头脑虽然不行,可是秦王还是很爱她的,何况她是被自己送给秦王的,两个人是绝对的盟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吕不韦比秦王要年长的多,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活到未来继承者上场的那一天,与其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还不如将心思用在秦王所安排的政务之上,得到秦王更大的宠爱,这才是自己该去做的事情。   吕不韦虽然是商贾出身,可是本身的谋略并不差,在昭襄王和安国君...哦,应该是秦孝文王执政的时日里,吕不韦格外的本分,不敢主动去做一件事,只是小心翼翼的去完成他们所安排的事情,不敢逾越,也不敢提出自己太多的建议。而在如今,吕不韦终于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改变秦国。   可是吕不韦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虽然有秦王的支持,可是自己还需要更多的盟友。   在这一天,丞相吕不韦终于是带着礼物来拜见武成君赵括。   赵括这段时间都在家,因为他的妻艺即将要为他再生育一个孩子,赵括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就整日待在府邸里,陪伴着自己的家人。赵政这些时日里,不在咸阳,赵括将他托付给了展,展在各地搞试验田,赵括希望他能带着政,看一看秦国的国情,让他真正了解自己的国家,赵括觉得这对他以后治理秦国是有帮助的。   而展格外的在意底层的农民,这一定会给赵政不一样的启发。   故而,当吕不韦来到赵括院落的时候,院落里只有两个孩子,拿着木剑互相搏斗。   赵括对于吕不韦的忽然到来,显得有些惊讶,急忙走出了内室来,吕不韦笑着,身后还跟着几个武士,他们手里都拿着礼物,吕不韦俯身朝着赵括一拜,赵括回礼,才带着他在自己所修建的“人工树荫”下坐下,吕不韦看着这简陋的“亭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说道:“秦国的武成君,怎么能坐在如此简陋的亭子里呢?”   “我知道!亭子虽然简陋,可是因为坐在他里头的人的缘故,也会变得非凡。”,吕不韦没等赵括解释,便急忙说道,这句话,正是当初赵括所说过的。两人坐在这里,赵括看着面前的吕不韦,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喜欢面前的吕不韦,大概是跟戈所说的一样,每次看到吕不韦,就会想起邯郸城里的奸商。   举个简单的例子,信陵君带着礼物来拜见你,你一定会很开心,热情的招待他,可若是吕不韦带着礼物来拜见你,你就会想到:他是不是别有用心?他为什么来拜访我?他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好处?   这么一想,友情就不复存在了。   吕不韦坐下来,却是问起了赵括家人的情况,正常的寒暄过后,吕不韦这才认真的对赵括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武成君似乎不太喜欢我?难道是因为当初秦王在邯郸所做的那些事情吗?我身为秦王的臣,就得想办法来做出最有利于他的谋略,这是我作为臣子的使命,请您不要在意。”   赵括摇着头,说道;“我不会在意的。”   吕不韦点了点头,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认真的说道:“我想要请您帮助我。”   赵括笑了笑,这才说道:“您是秦国的丞相,得到了秦王的宠爱,秦国的群臣,没有比您要尊贵的,朝中与秦王亲近的人,没有如您这样受到宠爱的,我能帮您做什么呢?!”   “您说的对,我虽然是秦国的丞相,可是我治理国家的才能并不如其他人,我虽然受到大王的宠爱,可是我为大王所做出的贡献也不如其他人。我听闻,没有德行的君子不配得到高位,若是德行配不上自己所得到的俸禄和信任,那就与小人没有区别!”   “所以我想要请您来帮我。”   赵括打量着面前的吕不韦,这是来找自己当政治盟友?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并没有出仕的想法...我不渴望能得到高官厚禄,我也不追逐君王的宠爱,只怕我是帮不到您的。”   吕不韦长叹了一声,方才问道:“您认为我是想要通过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是要通过您来对付自己的敌人?”   赵括点着头,说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吕不韦点着头,又说道:“若是您这么想,其实也是正确的,我的确是有着这样的想法。我想要利用您来稳固自己丞相的位置,想要让您出面来帮我对付我的敌人。”   赵括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这就承认了?   吕不韦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既然您依旧将我当作商贾,那我们就来做个交易。”   “抱歉,我并不懂得经商。”   “不,这交易并不复杂。”   吕不韦缓缓站起身来,他看起来有些肃穆,他说道:“这是对您有利的交易...在秦王未曾担任王的时候,我便看中了他,我认为他能做上秦王的位置,故而全力的辅佐他,不惜奉献出了自己的所有...可是您知道,是什么让我下定决心的吗?”   “是丞相的位置吗?”   “不对。”   吕不韦摇着头,他认真的说道:“如今老百姓都在卖力的在耕地里劳作,可是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我如果可以拥立君王,我的德行可以传后世,我可以造福天下的苍生!这就是我下定决心来做这件事的原因!”,赵括看着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您真是一个仁义的人啊。”   赵括并不相信吕不韦的说辞。   吕不韦看出了这一点,可是,他也没有恼怒,他笑了起来,又坐在了赵括的面前,他说道:“我想要在秦国施行三种政策。”   “请您说吧。”   “这第一件事,我想要在秦国兴仁义之师!自从商鞅设立军功制度之后,秦国的士卒好杀成性,他们只想着要杀死敌人来获得爵位,使得天下都害怕,而在应侯提议通过杀戮来减少各国的反抗力量之后,秦国所到达的地方,青壮被无情的屠杀,家人被迫分离,天下各国联合起来反对这样的暴行!”   “武安君在几十年的征战之中,杀死了近百万的人!”   吕不韦看着赵括,他认真的说道:“仁义之师进人敌国的边境,敌国的百姓就知道保护者到了,百姓就知道不会死了。正义之师到了国都及一般城邑的四郊,不祸害五谷,不刨坟掘墓,不砍伐树术,不烧掉财物粮草,不焚毁房屋,不掠夺六畜。俘获敌国的百姓都送他们回去,以此表明自己的爱憎,诚信正与人民愿望相合,以此争取敌国的民众。”   “像这样,如果还有顽固不化、妒嫉、坚持错误.不归顺的人,那么即使对他们动用武力也是可以的。”   “用兵之前,先发布檄文,檄文说:大军到此,为拯救百姓的生命。昏君在上,荒淫无遭,傲慢自大,迷乱怠惰,贪婪暴虞,残害民众,狂妄凶狠,自以为是,屏弃圣王法制,诋毁先王,排斥毁谤先代法典,上不顺承天意,下不爱护百姓,征敛不止,责求无度,刑杀无辜,奖赏不当。”   “像这样的人,是上天诛灭的对象,是人们共同的仇敌,根本不配作国君。”   “如今大军到此,要诛灭不配作国君的人,除掉人民的仇敌,顺应上天的意旨。士民百姓中如有违背上天意旨,救助人民仇敌的,一律处死,井杀死全家,绝不赦免。有能率领一家归顺的,赏给他一家作为俸禄;率领一里归顺的,赏给他一里作为俸禄,率领一乡归顺的,赏给他一乡作为俸禄,率领一邑归顺的,赏给他一邑作为俸禄。率领国都士民百姓归顺的,把国都赏给他作俸禄。”   “所以攻克敌国,不罪及百姓....还要举荐敌国有才能的人....寻找他们的孤儿寡母,救济他们,会见他们的老人,尊重他们...散发仓库里的粮食,来安抚他们...”   “假如有个人,能够使一死人复生,那天下的人一定争着服侍他了。而仁义之师救活的人也太多了,人们谁不喜欢?所以,仁义之师一到,邻国的人民归向它就象流水一样,被伐国家的人民盼望它就象盼望父母一样。正义之师走得越远,得到的民众就越多,兵不血刃人民就迅速归服了。”   赵括终于有了兴致,他点着头,认真的说道:“您说的很对啊,您准备怎么做呢?”   “我要禁止屠城,还要进一步减少斩首所可以得到的奖赏,增加俘虏所可以得到的奖赏,渐渐转变为按着军队所攻占的土地来进行赏赐的制度,明令军队不许杀死俘虏,不许残杀敌国境内的百姓,不祸害五谷,不刨坟掘墓,不砍伐树术,不烧掉财物粮草,不焚毁房屋,不掠夺六畜...”   “正如我所说的,征战之前必定分发檄文,告诉所有人,秦国所要施行的战争是仁义的,是正义的!”   “我还会安排官吏在攻下城池之后及时安抚城内的百姓...”   赵括瞪大了双眼,这还是自己所想的那个商贾吗?   赵括站起身来,对吕不韦说道:“若是您真的可以施行这样的制度,那就能救下数百万百姓的生命...这对秦国也是有利的,如今秦国是各国中最强大的,若是还保持原先的杀戮制度,这对秦国是没有好处的。比起我这样空谈的人,您才是真正的贤人啊!”   得到赵括的认可,这让吕不韦非常的开心,他不只是开心自己的政策得到了支持者,更开心的是他自己得到了承认,自从他担任丞相以来,因为他商贾的出身,常常能感受到群臣藏在心里的那种不屑与轻视....而如今,天下之间最有名望的武成君,说出了不如自己有贤德的话,吕不韦的心里自然也是非常激动的。   吕不韦急忙说道:“我所以能设定如此详细的政策,也是《马服书》所给与我的启发,请您不要这么说。”   等到吕不韦再次坐在赵括面前的时候,赵括已经不再将他当作一个奸商来对待了。   “请问您的第二项政策是什么呢?”   “广施德惠,厚待宗亲族属,对民众施以恩泽....我听闻:凡给天下人民作君主的,考虑施政大计莫如扶植有德,消除暴虐,奖赏正义,惩罚不义。如研习墨家之学的人多反对攻伐,反对攻伐就必然选取救守;如果选取救守,那么方才所说的扶植有德、消除暴虐、奖赏正义、惩罚不义的方针就无法实施了,给天下人民作君主的,其利害全在于是否明察这个道理。”   “圣明的君主不勉强使人们归依,而是尽力创造使人们归依的条件,强制出来的笑不快乐,强制出来的哭不悲哀,强制命令这种作法只可以成就虚名,而不能成就大业。”   吕不韦说起了自己的改造秦国的想法,越说越是激动,手舞足蹈。   而赵括坐在他的面前,吕不韦的这番言语完全颠覆了他对吕不韦的所有看法。   吕不韦并不只是个成功的商人。 第两百九十三章 吕不韦变法   赵括自己也没有想到,吕不韦居然真的说服了自己。   他通过自己的三项制度来说服了赵括,第一项的义兵,第二项的仁政,还有第三项的举贤...第一项和第二项都很好理解,而第三项,其实也不难,吕不韦从马服书内看到科举制度之后,结合如今秦国所施行的学室制度,所弄出的新制度。秦国的学室,跟科举制还是不太一样。   秦国在各县设立学室,有军功的将士,他们的后人,如果想要当吏,要进入学室来学习,然后经过简单的法律考试,毕业之后就能来任吏。因为要担任官吏,不只是需要军功,还需要有文化,懂法律,不然光是通过厮杀来得到爵位,也不能成为官吏。爵位和官吏是分开的,虽然没有详细的规定,可是相应的官位也需要一定的爵位。   吕不韦想要在扩大学室的影响,不再拘束与律法,而是培养官吏在其他方面的才能,扩大考试的范围,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在培养出这些人才之后,却不能再像往常那样直接给与官职,而是针对不同的官职再次开展考核,这些从学室里毕业的弟子就可以参与这些考试,通过的人可以担任。   秦国本土的学室制度加科举再加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就形成了这么一套东西。   赵括对此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而吕不韦所提出的交易,就是赵括支持吕不韦来稳固他的位置,而吕不韦将会施行他所提出的那些政策,会避免屠杀,给与百姓恩泽,在这方面,赵括可以说是钻研了很久的,在这些时日里,赵括都在思索着该如何改进秦国的制度,如何能避免大一统之后的再次内乱,第二次内乱之中,所死去的百姓也不在少数。   像这样的乱世,是很多枭雄所追求的,只有在这样的时代里,他们才能建立功名,成就一番伟业,可是赵括却不这么看,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群刚刚从战争里走出来,喘了一口气的百姓,再次被丢进战争的火炉里,遭受再一次的苦难。他不是枭雄,大概也算不上是个英雄。   他只是希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好人,能够活下去,能够作为一个人来活下去。   赵括很吕不韦聊了很多,他们从军功制开始谈论,军功制是秦国强大的基础,也是给与百姓们往上爬的一条道路,可是这个制度是一把双刃剑,它塑造了秦国强悍的军队,使得秦国拥有了一大批从底层爬出来的人才,使得秦国能击败自己的对手,可是这样的制度,却因为过度的追求杀戮,使得各国都无比的仇视秦国。   在失去了战争目标之后,秦国没有办法继续维持这样的制度,大概只能再次寻求扩张,可是再次扩张,只能是朝着那些不毛之地,秦国也拿不出土地来赏赐这些将士,只能是用被征服的不毛之地来作为赏赐,到那个时候...秦国就要完蛋了。想要改变这个帝国的弊端,想要避免内乱,那就要改善秦国的制度。   当初商鞅变法的时候,秦国并不是强国,目标是要活下去并且击败敌人,所以他的制度是国家服务与战争,无论是什么职业,都要服务与战争,这让秦国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支伪装成国家的军队,可是当下,秦国的目标是统一,目标不再一样,那秦国就不能继续运用先前的制度。   赵括和荀子,公孙龙等学者曾经拿出了四种改变的方法。   荀子认为秦国的制度很好,唯一欠缺的就是仁政,只要能在如今的基础上进行仁政,也就是善待百姓,增加救济制度,轻徭薄赋之类的,就可以了。而公孙龙则是认为秦国的制度需要完全的改变,最好是废除了斩首制度,减少爵位的差异,将爵位的提升途径从注重首级改成注重农桑和纺织等生产活动。   韩非拿出了两种办法,第一种办法是完全的保留如今的军功制,将以后所要奖赏的土地改成其他方式的荣誉,如可以免去税赋,可以得到更多的俸禄之类,免得造成不能赏赐的情况,而第二种办法就是完全的废除军功制,通过开垦的方式来让百姓们都拥有足够的土地,然后采用老师所提到的科举制来代替提拔升迁。   赵括思索了许久,都没有轻易的开口。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这是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无论要如何改变,都一定要非常的谨慎,不能把未来的大一统给该没了....   而他们无论说什么,不过都是一种理念,尚且不知是否能运用到实践里的理论,而吕不韦,如今却是要直接开始实践,吕不韦不能算是一个学者,可是你也不能说他不是,他就像是个商人和学者的结合体,简单的利己主义者,只要是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他都能吸收过来,成为自己体系的一部分。   赵括便跟吕不韦说起了当初众人的想法,吕不韦非常的开心,他急忙拿起了纸张和笔,开始记录赵括所阐述的这些,吕不韦认为,这些东西都能对自己有所帮助。两人一直聊到了晚上,到了宵禁,作为丞相,吕不韦当然不能违背律法,他只能在赵括的府邸里借宿一晚。   到了次日的凌晨,吕不韦这才告别了赵括,离开了这里。   走出赵括的府邸之后,吕不韦顿时就感觉到了一阵轻松,有赵括的支持,他在秦国的地位就没有人可以撼动了,对他而言,赵括并不是一个威胁,赵括若是有意相位,那这个位置也根本不会落在他的头上,要知道,当初昭襄王对他进行赏赐的时候,理由就是他设法将赵括带回了秦国。   吕不韦担心自己的位置,这是真的,他想要做出些有利于秦国的事情,这也是真的。   吕不韦返回府邸之后,便开始重新的构思,在跟武成君交谈之后,他意识到了自己政策上的不少缺陷,而赵括提到的荀子等人的想法,也成为了吕不韦可以借鉴的素材,于是乎,在经过了两个多月之后,吕不韦来到了王宫里,将自己已经改进了一次的想法讲述给了秦王。   嬴异人是真的没有想到,吕不韦能弄出这样的一套东西。   当他听到吕不韦说要修正秦国当下弊端的时候,他还没有在意,只是单纯的认为吕不韦是想要通过一些简单的举措来增加自己的威望,国相们大多都会如此,他也准备接受吕不韦的提议,可是当吕不韦提出要直接对军功制动手的时候,秦王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王瞪大了双眼,他说道:“秦国在不曾变法之前,是微不足道的国家,兵力不强盛,没有充足的粮食,总是被欺骗,被欺辱....而在变法之后,因为军功制的作用,秦国成为了最强大的国家,您如今却想要改变这一点,难道这样的行为不会让秦国再次回到从前吗?”   “请您召集群臣,我想要当着他们的面来解释自己的想法。”   秦王无奈,便让蒙骜,王龁,韩非,李斯,张唐,胡阳等人来商谈大事。这些人相继来到了王宫,坐在了秦王的周围,等到众人到齐之后,吕不韦这才站起身来,说出了自己的四大革新,第一点,就是他跟赵括所说的,起仁义之兵。当然,在《马服书》开始流行之后,秦国原先的斩首制度就发生了改变。   昭襄王就已经开始禁止无辜屠城,以及斩杀俘虏之类的行为。   而吕不韦的仁义之师,似乎要更加的彻底,吕不韦所说的开战一定要发檄文,其实就是强调秦国是为仁义而战,并非是侵略之战,故而秦国将士不能屠杀百姓,不能杀死俘虏,不能抢夺物资,不能焚烧建筑...吕不韦每说出一条来,在座的将士们的脸也就变得愈发凝重。   “您这是在谋杀秦国的士卒。”,王龁摇着头说道:“按着您所说的,放过俘虏,宽恕百姓,这些人返回自己的国家之后,就会再次来反抗秦国,这就会让更多的秦人在战争里死掉,应侯说:想要征服天下,就不只是要占领土地,还要杀死土地上的青壮,让他们真正失去反抗的力量。”   “您说的不对,当初燕国攻打赵国,我的老师在击败了敌人之后,曾释放了所有的俘虏,而这些俘虏返回后,开始宣扬我老师的仁义举动,燕国再次攻打赵国的时候,燕国军队一触即溃,这是因为燕国士卒知道,他们投降是不会被杀死的,他们是厌恶那些征召自己的将领,而不厌恶赵人的。”   “当初秦国的武安君攻打楚国,征战数个月,屠杀了很多的城池,也没有能攻下太多的地方,可是后来,他施行攻心之策,不再屠杀百姓,安抚各地的楚人,分发耕地,释放俘虏,这直接瓦解了楚人的斗志,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打到了楚国的都城...这就是荀子所说的:仁义的军队是没有敌人的!”   韩非站起身来,他却是站在了吕不韦的那一边。   吕不韦点着头说道:“没错,这就是武成君所提出的理论,我只是准备施行他的理论而已。”   这句话一出来,王龁就说不出话来了。   昭襄王曾有令,反对赵括就是反对秦王...而反对秦王,是要被诛杀宗族的。   蒙骜却是笑了起来,他说道:“我赞成丞相之策,我曾出征楚国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是先前那样顺利的...因为我们没有屠城,释放俘虏,沿路开仓放粮,有很多地区的楚人杀死了自己的将领,打开城门来欢迎秦国的军队,这是我从不曾见过的,我很赞同您的这种看法。”   吕不韦笑着,急忙又说出了自己的第二项政策,仁政,而吕不韦所说的仁政,却参杂了很多的内容,例如注重百姓的生产,让爵位的提升能更偏向这种生产方式,而不是通过砍脑袋,另外就是减轻税赋,不胡乱的发动徭役,他这里夹杂了儒家和墨家的很多言论,甚至还一些是韩非的...韩非皱着眉头,迟疑了很久,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将军们听闻吕不韦似乎想要对军功制动手,都有些不满,秦人是习惯了变法,可是军功制是秦国的根本,是不能随意更改的,而吕不韦的义兵里有减少杀戮,通过占领的土地来授予爵位的内容,在他的仁政里,又有重视生产,更多提升生产有功者的内容,这就已经在动摇军功制了。   随后,吕不韦又讲述了自己的开垦制度...   韩非越听越是茫然,为什么这些听起来如此的耳熟能详呢?   秦王看着群臣们有的支持吕不韦,有的反对他,而心里已经明白,吕不韦并不是乱来,他是真的想要改变,而他的做法似乎还经过了武成君的同意,这就让秦王变得认真了起来。吕不韦相继又提出了自己的崭新的学室制度,官吏考核制度,以及一系列有利于农耕的,减少苛刻律法的政策。   群臣之中,有不少人反对变法。   吕不韦冷笑着,他说道:“商君说:礼制和法度都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制定,法制、命令都要顺应当时的社会事宜,兵器、铠甲、器具、装备的制造都要方便使用。治理国家不一定都要用一种方式,只要对国家有利就不一定非要效法古代。商汤、周武王称王于天下,并不是因为他们遵循古代法度才兴旺,殷朝和夏朝的灭亡,也不是因为他们更改旧的礼制才覆亡的。”   “违反旧的法度的人,不一定就应当遭责难;遵循旧的礼制的人,不一定值得肯定。”   “而如今,商君的制度不再能适应秦国,那为什么他的制度就不能更改呢?”   “诸君也都是看过商君书的,商君训斥那些遵守现有制度却不肯改变的人,那如今这些遵守他的制度却不肯改变的人,跟他当初所训斥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各位是想要当甘龙,杜挚这样的大臣吗?”   听到吕不韦的质问,众人也没有再反驳。   秦王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就按着丞相所说的去办吧,请诸君不要再反对。” 第两百九十四章 秦王二年   秦国的行政效率还是非常高的,只要是君王应允,决定可以施行,就不会有官员来反对,秦国上下都会全力来完成这最新的政策,而如今的政策,就是由吕不韦所提出的新政。各地的官吏在得知了新政策之后,并没有觉得陌生,这是因为他们都读过《马服书》,新政策里的内容与马服书的内容是高度相似的。   很多人甚至认为,这政策就是武成君所提出来的,吕不韦只是一个执行者,对于这些人,吕不韦也没有任何争辩的意思,在他看来,大家最好是这样想,他披着武成君这张虎皮,还是能吓坏很多人的,这让一些对厌恶新政策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可是武成君所提出来的。   而赵括这里,也的确是有不少的大臣来拜访他,询问关于新政策的事情,就是变样的打听赵括对新政策的看法,赵括对新政策,那当然是赞同的。他也愿意去当吕不韦的虎皮,甘愿被他所利用。就在这样的局面下,新政策开始在秦国内具体的施行了,最先就是仁义之师。   各地的官吏开始宣讲仁义之师,他们拿着马服君的内容,以亭长为具体执行者,朝着各地的民众宣讲政策,这一点,秦国的官吏很熟啊,当初武安君攻打楚国的时候,就是让他们给楚,魏的士卒们进行宣讲,而如今,他们只是增加了一些内容,就可以对秦国的民众来宣讲了。   从马服君的七国百姓亲如兄弟,到秦国的征战是为了讨伐暴君,解救天下苍生,到马服书里所描绘的美好未来,秦国的民众们认真的听着官吏宣读,秦国官吏所得到的任务,就是要让百姓们相信秦国是仁义的,他们所发动的战争是仁义的,他们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故而秦国跟所有的国家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甚至拿出了各国百姓的税赋对比,用来描绘七国百姓所遭受的痛苦,例如赵王想要杀马服君,燕王殴打老臣将渠,魏王痴迷男色,谋害自己的亲弟弟,齐王不理朝政,累杀母亲,楚王...楚王重用小人,任由贵族随意杀害百姓。总之,在秦国官吏的口中,其余六国的百姓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秦人是最幸福的,所以秦人需要拯救他们。   而秦国要结束这战乱,建立一个人人有耕地,能穿得起衣服,生活富裕的太平盛世。   赵括觉得,秦国的亭长,真的是有当政委的才能...按着秦国的要求,秦国的亭长不只是负责抓贼,灭火之类的,他们更重要的职责就是宣讲律法,秦国的庶民是不认识字的,秦国需要让他们来服从新的法律,这个时候,就需要亭长出马,将国家新出的法律,或者废除的法律,宣讲给百姓们听,让他们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   故而,秦国的亭长就是相当于后来的派出所,消防队,律师事务所...他们必须要对民众提供法律咨询,民众若是不知道法律,那这里的亭长就要完蛋,而那些书面上的内容,要让庶民也能理解,就需要亭长拥有非凡的理解能力和杰出的口才,而在此刻,这些能说会道的亭长们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他们让秦人相信,秦国的百姓是最幸福的,当然,若是从生存保障上来说,这的确是对的,秦国虽然苛刻,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也未必开心,可是他们能活下来,他们不会被冻死,不会被随意的杀死,就像范雎那样,他杀死了自己的一个门客,和国内的一个御史,最后群臣弹劾他的时候,这两条罪状就是在当中,秦王都不能无视这些罪状。   作为一个国家的国相,都没有办法脱离这样的制裁,而底层的官吏,根本是不可能如此的。   当然,如今秦国还是施行吕不韦的仁政,也就是轻徭薄赋政策,这让秦国百姓所承担的压力也比其他百姓要少了一些。不知官吏们是怎么想的,反正秦人是相信了这些说辞,他们是为了伟大的目标而征战的,他们是为了救下全天下的人,他们是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而拼搏的。   在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对于不滥杀无辜,不破坏民居等方面的命令,也就更能被这些民众,被这些士卒所理解了。   吕不韦同时又在全国各地扩建学室,并且要求从县级开始,按着不同位置的空缺官位进行考核,通过考核的人就可以得到这个位置。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就是军功制度的转变。   吕不韦决定改变军功制度,首先就是奖赏,奖赏逐渐偏向特权,而不是耕地,这是一方面,另外就是爵位提升的关键,从斩首逐渐变成了其他方面上的成果。从前的秦国虽然也强调耕作,粮食产量多的百姓是可以得到爵位的,可这样的情况还是很罕见的,战场上得到爵位更快,军功也更多。   可是如今,吕不韦却格外的注重农耕和水利等方面,官吏们通过自己的政绩也可以得到爵位的迅速提升,而不是一定要通过在战场上卖力,百姓们通过耕作和纺织也可以迅速的提升爵位...当然,为了防止军队战斗力的下降,故而吕不韦决定给与士卒们在其他方面的补贴。   赵括对这新政策非常的认可,他甚至鼓励自己的弟子们去参加那些考核。而他本人,在一些时候也会亲自到秦国的各个城池去参观这里的成果,去询问百姓们,倾听他们的想法,对于赵括,秦人是非常尊重的,马服书在秦国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而赵括本身,也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这使得秦人与他非常的亲近。   甚至有百姓邀请他来参加本地的足球比赛。   秦国的百姓有些可怜,刚刚被允许可以娱乐,就遇到了两位国君相继去世,使得他们在两年内都无法从事娱乐活动,他们也要守孝,而如今,守孝期已经过去了,他们又可以来玩了。秦国的百姓们很快就爱上了踏鞠这种运动,各地甚至都设立了球队,这让赵括很高兴,赵括觉得,以后都能在秦国内部组建一个联赛杯。   赵括并不是唯一如此想的人,秦国内的一位贵族,阳泉君,他就对这种运动非常的痴迷,多次向秦王提议,让各地组建足球队,来进行比赛,阳泉君想要设立县级联赛,可是这个想法被秦王所拒绝了,还被秦王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虽然阳泉君是秦王的长辈,可是秦王不是很喜欢他。   说起来,自从孝文王逝世之后,秦王都不曾去见过华阳夫人。   整日陪伴在自己的生母夏姬的身边,还是吕不韦劝说他,说:大王曾经接受了华阳夫人的恩惠,而如今您若是不报答她,那以后还有谁敢再像华阳夫人那样爱您呢?秦王即刻前往华阳夫人的身边,向她道歉,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忘了要定时去拜访华阳夫人,华阳夫人也很开心。   谁也没有想到,吕不韦的新政策,在短时间内,就取得了令人惊讶的成绩,在农桑产出在爵位提升方式里的比例变大之后,各地的百姓们对于耕作的热情,也就更大了,甚至都不再需要官吏们去督促,而官吏们的积极性也被调动了起来,各地的产出不断的增加,就在这个时候。   赵括得到了自己的收获。   他在耕地里经过了三年的栽培,终于得到了一块麦子地,这里的麦子,颗粒不是散的,有着外壳来保护,百姓们可以直接割麦子,不需要捡麦子,赵括即刻将这些麦种交给了秦王,秦王非常的开心,拿着这些珍贵的种子,并且迅速扩大了种植面积。同时,展也通过育种的方式,证明了马服君的理论。   选种之后所种出的粮食,的确是与其他粮食不同的,可以通过选种和人工授粉的办法来驯化粮食。   这个发现,震惊了庙堂的众人,最初,赵括提出要为粮食育种,让庄稼变得更加丰盛,甚至能抵御寒冷干旱的时候,众人都是在嘲笑着他,认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相信他的人不多,可是当他的观点被证实的时候,群臣看着耕地里被展所培养出的半人高的粟,都惊呆了。   于是乎,新的农业革新在秦国开始了,各地都开始了最这崭新农业技术的推广。   赵括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人类终于开始了有意识的对野生植物的驯化,当然,要是从根本上追溯,这能追到很多年之前,不过,像如今这样明白原理,并且怀着目的去栽培,还是第一次。哪怕只是让一株植物增加了一点点的产量,这都是非常大的贡献,因为当这庄稼被推广之后,粮食的增加就是巨大的。   秦王登基的第一年,天下没有战事。   而秦国的战车,却是再一次的抛开了其他的国家,走在了最前头。   当第二年到来的时候,秦王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叫来了吕不韦。   坐在王宫里,吕不韦看着面前的秦王,他先前在北地郡忙碌,就接到了秦王的命令,要求他迅速返回咸阳,吕不韦还以为是又有人没有能熬得过这个寒冬,没有想到,咸阳内一切安好,他有些不明白秦王为什么要如此急切的找自己。秦王看着他,清了清嗓子,方才说道:“寡人许久不曾见到您,有些挂念。”   吕不韦笑了笑,方才问道:“多谢您的挂念,您如此着急的将我叫来,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呢?”   秦王这才笑着说道:“还是先生最了解寡人啊...在父亲逝世的时候,寡人曾答应他,要实现一王天下,如今寡人登基也有一年,却不曾为秦国开辟一块疆土,寡人是想要问您,诸侯里谁是可以讨伐的呢?”   吕不韦顿时明白了,秦王是急着要一统天下,所以有些坐不住了,吕不韦低着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他说道:“自从孝文王之后,秦国不曾对外用兵,诸侯们大概都觉得您软弱....故而放松了警惕,这是出征的好机会啊。”,听到吕不韦的言语,秦王有些肃穆的问道:“那您觉得寡人可以讨伐哪一位无道的昏君呢?”   “您可以讨伐赵丹这个小人。”   “赵丹这个小人,谋害武成君,这是天大的罪行啊,何况他疏远廉颇这样的贤才,亲近郑安国这样的小人,我听闻:上年赵国遭受雪灾,因为他的不关心,使得各处都有不少百姓被冻杀,粮食减产非常的严重,又有很多的百姓被饿死。而他不想着救济百姓,却还征召徭役,修建水渠,耗费国力,这样的举动,是秦国所不能容忍的,请您讨伐赵丹这个小人!”   秦王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吕不韦的意思。疏远廉颇,这让秦国少了一个厉害的对手,而雪灾和徭役,让赵人疲惫,没有粮食储备....   “那具体要怎么去做呢?”   “臣并不了解军事,您可以询问蒙骜将军。”   .....   “太原!攻打太原!!”,蒙骜将军在赶到王宫之后,便即刻说出了要攻打的目标,蒙骜认真的说道:“如果秦国能攻下太原,就能防止赵国对上党的继续骚扰,甚至,能通过太原来直接威胁到邯郸,这样一来,日后灭亡赵国的时候,就可以选择从三处发兵,赵人是绝对拦不住的!”   “那您绝对,谁可以担任将军,来攻打太原郡呢?”   “我。”   蒙骜将军自信的说道。   秦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吕不韦,这才说道:“那就请您来担任将军,率领军队攻打太原郡....这是寡人登基之后,第一次对外用兵...”,蒙骜将军站起身来,朝着秦王俯身大拜,这才说道:“请大王放心,臣一定要为您攻下太原!若是不能取胜,臣就不活着返回咸阳!”   秦王二年,元月   秦国以蒙骜为将,提前在赵国边境部署好了七万军队,部署完成之后,忽然袭击,攻打太原。   等到消息传到邯郸,赵王令廉颇征召军队的时候,太原大部分都已经沦陷。 第两百九十五章 廉颇和李牧的失败   “秦国的大军来到这里,是为了拯救百姓的生命,赵丹这样的昏君,荒淫无遭,傲慢自大,谋害马服君,迷乱怠惰,冻杀赵国百姓,残害民众,狂妄凶狠,自以为是,放弃了圣王的法制,诋毁先王,排斥律法,不能顺承天意,不能爱护百姓,不停止征敛,责求无度,滥杀无辜,奖赏不当!!!”   “像这样的人,是上天要诛灭的对象,是赵人和秦人共同的敌人,是不配来担任国君的!我们秉着马服君的信念来到这里,要诛杀赵丹这样的小人,除掉赵人的仇敌...秦人是仁义的军队,绝对不会滥杀无辜,不会烧毁民居,我们会减免你们的税赋,我们会保护你们....”   这就是秦国所发出的檄文,通过在赵国内的那些奸细,这些檄文很快就传遍了赵国西北处的诸多城池,秦人偷偷的将这些檄文贴在了墙壁上,以传单的形式分发给了赵国的百姓。赵国的官吏们急忙派人去撕毁这些檄文,并且在城内搜寻,但凡是有私藏传单的,有传播相关内容的,都要被处死。   而蒙骜带着秦国的军队,在攻下赵国的城池之后,也是按着新政策,既没有杀害民众,也没有破坏当地的民居和耕地,他开仓放粮,将赵人在这些城池内所积累的粮食都分发给了百姓,并且打着马服君的旗帜,承诺减免他们的税收,给没有耕地的百姓分发土地,秦国的官吏们急忙开始在被占领地区开始了宣传工作。   他们要让赵人知道,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救下赵人,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蒙骜在将秦国的政策告诉了俘虏之后,就将这些俘虏释放了。秦国的变化,让赵人非常的惊讶,秦国的军队还是一如往常的古板,严肃,不苟言笑,可是他们的确是不再杀人了...不仅不掠夺他们的粮食,甚至还给他们送粮食...那这样的政策有成果吗?当然是有的,在蒙骜沿路开仓放粮,安抚百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在不到两个月的时日里,蒙骜连续攻下了夺取了晋阳,太原,榆次,新城,狼孟等四十座城池,迅速在阳邑部署好了防线,成功的阻击了前来救援的廉颇军队。   廉颇完全没有想到,秦人的推进速度是如此的迅速,等他赶来救援的时候,赵国的西北部已经完全沦陷,廉颇部只好来攻打阳邑,战场顿时变成了攻坚战,在赵国自己的领地上,秦国却成为了占有优势的守城方,攻城战向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攻城方需要拥有远超守城方的人力,粮食,攻城器械,才有可能打下这些城池。   蒙骜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他的确是非常擅长攻城战的,在行军速度方面,秦国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他,当初武安君还在的时候,也是常常安排蒙骜进行突袭,或者牵扯敌人。蒙骜不是很擅长大规模的军团作战,可是在攻城,突袭这方面,他有着独到的天赋,尤其是在没有民众反抗的时候,他的突袭能力就发挥到了极致。   廉颇所统帅的军队,并没有廉颇这么多,而无论是粮食,还是攻城器械,赵国都比不上秦国,在士气上,更是如此,赵国的将士们,自然也是看到了那篇檄文,这让赵军原本就低落的士气再次遭受打击....廉颇看着面前高大的阳邑,却有些头痛,自己并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攻打城池。   廉颇也不能无视这座城池,他知道,若是自己绕过城池去攻打晋阳等地,那在这里的驻军是一定会切断自己的道路,将自己包围在晋阳周边的山地,那自己就要危险了。就在廉颇思索着对敌策略的时候,赵王却有些忍不住了,他数次给廉颇下令,要求廉颇迅速夺回这些被夺走的城池!   廉颇在阳邑按兵不动,有人告诉赵王:廉颇有异心,他想要谋反。   赵王虽然不相信这样的混话,可是他也很急切,他需要一次大胜,来鼓舞赵国的军民。   在接到了赵王数次的命令之后,廉颇似乎也有些愤怒了。他看着面前赵王所派来的使者,愤怒的说道:“我在这里为上君血战,上君坐在邯郸的王宫里,不知道前方的情况,就一再的催促我攻打城池!我曾为赵国立下那么多的功劳,最后才得到一个封君的位置,而败给我的小人郑安平,却能跟我一样做封君,我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耻辱!!”   使者大惊,看着面前的廉颇。   廉颇却挥了挥手,令士卒们将使者抓起来,关进牢狱内。   随后,他派遣自己的一位门客,带着书信去城内拜见蒙骜。   蒙骜笑着,看着被士卒们押着的赵国武士,笑着问道:“廉颇将军想要投降?”   武士点着头,认真的说道:“信平君在赵国没有得到重用,赵王先前谋害马服君,如今又听信小人的谗言,想要谋信平君,信平君非常的愤怒,他决定要投效秦国,不过,他要您保证,您不能伤害赵国的百姓,他在秦国也必须是继续担任封君,还要担任将军...”   武士便一一说起了廉颇的条件。   蒙骜认真的听着,忽然,他冷笑了起来,站起身来,对武士说道:“廉颇,不过是赵国一个没有什么才能的老头,要不要是因为他的出身,他能当上封君吗?就这样的蠢物,武安君带着两千精锐就能将他擒拿,如今他还提出什么条件来?你回去告诉他!廉颇应该脱了自己的衣服,背负荆木,跪在城池前朝我叩首!我就接受他的投降!”   “若是他不这么做,我便灭了他的宗族!”   “将军!父亲!”,坐在蒙骜周围的将领们大叫了起来,他们瞪大了双眼,不知道蒙骜为什么要这么说,而廉颇派来的武士,他也是因为这样的侮辱而暴怒,朝着蒙骜破口大骂,却被蒙骜直接赶了出去,蒙武急忙走到了父亲的身边,无奈的说道:“父亲啊!我听闻廉颇杀了赵王派来的使者。”   “这位门客前来之后,也是先说了条件,可以知道,廉颇是真心想要投降。”   “廉颇是赵国的名将,若是他能来到秦国,这是对秦国有利的事情啊,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啊!您是担心他来到赵国会夺走您的位置吗?!我要给大王写信!我要控诉您的行为!”,蒙武是越想越气,廉颇一直都是秦国的心腹大患,这个老头非常的能打,就是武安君面对他也不敢大意。   武安君曾多次夸赞廉颇,认为如果是他统领秦国的军队,而自己统领赵国的军队,那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就这样的大才,如今想要归顺秦国,却被父亲如此侮辱??   看着面前暴跳如雷的蒙武,蒙骜也是冷笑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愤怒的说道:“我也要向大王写信,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担任秦国的将军!否则,秦国就一定要因为你而遭受大败!”   “廉颇他是什么样的人?哪怕他对君王不满,大概也是会出走赵国,绝对不可能做出临阵降敌的事情!你这个蠢物!”   被父亲训斥了一顿,蒙武逐渐有些冷静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父亲又为什么要侮辱他呢?”   “他生性刚烈,受到这样的侮辱....”,蒙骜沉吟着。   当武士回到廉颇的身边,将蒙骜的话如实的告诉了廉颇的时候,廉颇却并没有愤怒,他笑了起来,摇着头,无奈的说道:“看来,是我小看了蒙骜啊...好了,你回去吧,这些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武士点着头,便离开了营帐。   在次日,众人就看到了暴躁的廉颇,将军似乎非常的愤怒,他即刻令人砍伐树木,开始制造攻城器械,而城墙上的秦人自然也看到了忙碌的赵人,他们正在全力的打造攻城器械,看来是要开始攻城了,这让蒙武非常的开心,他觉得,父亲的计策成功了,廉颇果然被激怒了。   只是,蒙骜却意识到了什么,令将领王翦带着一支军队离开阳邑,部署在了前往晋阳等要地的险要位置上,做好防备敌人的准备。而王翦刚刚走出了城池,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遭遇到了廉颇的伏击,廉颇包围了王翦的军队,开始猛攻,王翦一方面向城内守军求援,一方面却是在全力的抵御敌人的进攻。   蒙骜留下蒙武来防守阳邑,自己带着军队...朝着王翦部迅速前进,而到了半道上,蒙骜就带着军队又迅速返回,躲藏在阳邑左侧的山岭处,在蒙骜带着军队离开了阳邑之后,果然,王翦的压力顿时就减少了,阳邑城外出现了赵人真正的主力大军,开始了猛攻,蒙骜忽然带着大军从左侧杀出,双方混战。   廉颇的军队本就少于蒙骜,在多次分兵之后,这样兵力上的差距更是明显,在战斗力方面,秦国也是稳胜一筹,双方大战,廉颇顿时就陷入了劣势,廉颇全力的指挥,调用军队左右突击,自己乘坐着戎车,不断的朝着秦人推进,凭借着自己的勇武和指挥,他居然是逼着比自己要强大的秦人连连后退。   廉颇对战车的运用,已经达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将战车部队分成了三股,在左侧打开缺口之后,直接沿边将秦人的军队斜着切割成了三个部分,而步卒迅速跟上,将秦人的前军,中军给包围....城墙上的蒙武惊呆了,他看着廉颇用三万军队将父亲的五万大军给包围住...他正要出兵,忽然看到父亲打出旗号,让他继续坚守!   在惊天的战鼓声里,廉颇将军怒吼着,手中的长矛不断的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他又不断的打出旗号,令战车军队沿着右侧继续斜向切割秦国的军队,争取将秦人分割成更小的部队,全部歼灭!战局对蒙骜非常的不利,蒙骜也有些急切,秦国的战车部队要比对方更多,却完全没有办法跟上廉颇的操作。   就在这个时候,廉颇的身后,出现了一支秦国的军队,面无表情的王翦,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对着廉颇的后方,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秦王二年,赵国与秦国战与阳邑。   秦国大获全胜,斩杀一万多人,俘虏两万。   而赵国大将廉颇,带着其余兵马,败退马陵。   秦国一鼓作气,又攻下了周围的城池,这才摆出了防守的姿态。赵王大怒,即刻令云中的李牧带着精锐的士卒来支援战场,而秦国也派王龁,胡阳,司马梗,羌等人带着更多的军队前往支援,而秦国在晋阳地区的兵力达到了十五万,而赵国廉颇和李牧,司马尚的军队也不过只有六万多人。   蒙骜带着军队在新城迎战李牧与司马尚的军队。   李牧所带来的军队,的确是精锐,可是在兵力上,却跟蒙骜相差太多...在战场上,李牧采用集中精锐,直扑中军的打法,可是,蒙骜却运用庞大的战车部队,直接打断了李牧的进攻,左翼右翼压上,就要吞掉李牧的全部部队,双方混战,李牧放弃了原先的战略,边打边退,又不断的进行骚扰,一点一点的吃掉秦国的军队。   可惜,蒙骜的推进速度太过惊人,直接攻打到了雁门郡附近,又攻占了不少的城池。   赵国并没有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还是老问题,缺少粮食。   赵国没有足够的粮食来支持与秦国的全面战争,赵国没有办法征召大量的军队,甚至,就连如今维持如今军队所耗费的粮食,也成了大问题,自从长平之战之后,赵国就出现了粮荒,随后的几年里虽有些缓和,可是赵国不曾停止战争,连年的战争和内乱让赵国一直都没有能完全的缓和过来。   最终,赵国被动的开始了防守,而秦国也停止了继续进攻,秦国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大将蒙骜攻占了赵国五十多座城池,并且击败了廉颇,李牧等人,名震天下。   当消息传到了咸阳的时候,秦王激动的拍起了手。   而赵括却是一脸的茫然,蒙骜击败了廉颇和李牧??   这怎么可能啊??? 第两百九十六章 秦王三年   李牧盯着远处的城池,眼里满是怒火。   李牧从来没有打过这样憋屈的仗,他麾下的士卒以骑兵为主,在这山地地区,实在是施展不开,好在他麾下也有不少擅射的步士,可问题在于,秦国的武器要比原先更加先进了,他们的强弩,强弓射杀范围现在在赵军之上,虽然差距可能不是非常的大,可是当数量上的差距出现之后,赵国的射手就只能被死死的压制。   秦国至少有几万的射手,而这些人可以各自都带着备用的强弩强弓,在箭矢这方面,秦国也是准备的充分,可是不断的进行射击,几乎不需要停歇,而赵国这边,射程不如对方,数量不如对方,箭矢更是不足....这就让赵国的攻城变成了非常困难的事情,完全没有办法接近,压制秦国的射手。   廉颇就是这样,军队被射手压制,只能派遣战车来进行切割,不再给秦国射杀赵卒的机会。故而,李牧选择了野战,在如此不利的地形上,双方的战车和骑兵都没有办法发挥出太大的作用,可是这比攻城要更让人可以接受。可是李牧很快就发现,即使是在野战,近距离的交战之中,对方的优势也是巨大的。   从武器装备,到军队的组织力,即使李牧将他们切割开来,秦人也能按着小单位来进行作战,并不会奔溃。而且秦国的这些将领们,都非常的谨慎,并不像胡人那样盲目,几乎找不出破绽。这些方面上的差距,是将领所无法弥补的,李牧的确痛击了秦人,可是这没有什么用,秦人只是稳重的推进,就逼得李牧连连后退。   秦人几乎不需要什么谋略,也不要突袭,或者伏击,他们只是缓步的推进,一点一点的蚕食。李牧在此刻,似乎真正的理解了赵括曾经说过的“国力上的差距”,当初他们在长平跟随赵括作战的时候,赵括曾经告诉李牧,由自己来代替廉颇也不能战胜敌人,这不是因为将领的原因,这是因为国力的差距。   因为国力上的巨大差距,就是王龁都能在上党都能打得廉颇连连败退。   李牧终于感受到了这一点,自己虽然带出了云中和雁门的粮食,可是这些粮食并不能坚持太长的时间...而秦国的军队走的比自己快,射的比自己远,甲盾比自己坚固,粮食的比自己多...就在秦国即将进入平原,对李牧有利的地形中的时候,秦人却突然停止了进攻,这让李牧更加的恼怒。   看来,他们知道的也比自己要多。   秦人事先知道了赵国的情况,做好了妥善的部署,而赵国却对秦国一无所知,李牧甚至都不知道蒙骜真正的位置!!   秦国停止了进攻,赵国却没有办法收复失地....赵王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失败,命令军队回守各地,以免秦国再次突袭。   这场战争,让年轻的李牧陷入了沉思,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击败秦国呢?   粮食必须要充足,不能出现在兵力上的太大劣势.,..要改进装备,要有充足的武备军械...就在李牧还在思索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蒙骜已经带着主力离开了晋阳,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返回咸阳,而是从上党赶往韩国的边境,按着蒙骜的话来说,就是去拜访一下韩王。   韩王听闻蒙骜带着十万精锐前来拜访的消息,也是非常的激动,很干脆的拿出了在边境上包括成皋在内的五座城池来作为礼物,感谢蒙骜的拜访,蒙骜谢过了韩王的礼物,这才带着军队返回了秦国。而在这个时候,秦王已经在跟吕不韦商谈着新领地的规划问题。   “可以在晋阳,榆次等地设立太原郡,在韩国边地设立三川郡...如此一来,以后秦国可以通过太原郡来进攻邯郸,雁门等地,也可以直接切断邯郸与云中雁门等地的联系,而三川郡这里,可以直接作为对魏国和楚国的桥头堡,在这里集中物资,大举进攻魏国和楚国..”   秦王大笑,他说道:“没有想到,您是早已有了自己的谋划啊。”,吕不韦摇着头,又说道:“这些是李斯的看法,是他告诉我的....”   “哦?李斯?他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您呢?为什么不直接来面见寡人呢?”   吕不韦说道:“大王,这个年轻人的确很有才能,可是他的心思也有点多..若是其他人,一定是希望能得到您的重视,得到重用后来施展自己的才能,可是他不一样,他却想要得到我的重视..主动的向我靠拢...我发现他只做自己份内的事情,从不得罪什么人,也不愿意结交什么人...他是有着很大的野心的,我看啊,他是看中了我的位置啊。”   秦王笑了起来,问道:“看来您很厌恶他?”   “不,我很欣赏他...臣已经不年轻了,若是将来我不在了,我举荐由这位李斯来接替丞相的位置,我知道您更看重韩非,他的才学或许不如韩非,可是他比韩非要更加适合丞相的位置...”   秦王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看着墙壁上的巨大舆图,在这舆图里,秦国所占据的区域,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个国家,看着刚刚增加的两块新地区,秦王更是忍不住的挺直了腰,哈哈大笑,新王登基,总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他认真的凝视着面前的舆图,方才询问道:“您说,下一个该是谁呢?”   “我听闻,魏王昏庸无能,迫害自己的胞弟....”   “哈哈哈,好,休整半年,等明年,彻底的灭亡魏国...”   .......   赵括并没有顾得上这次的大战,因为,他的妻,终于又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子,终于,赵括拥有了女儿,这让赵括非常的开心,自从女儿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赵括就傻笑着,抱着她,再也不肯放下,看着手里的小生命,是那样的可爱,是那样的娇小,在那一刻,赵括对自己发誓,要永远保护这个小家伙。   赵括给她取名为善。   希望她能成为一个跟母亲一样善良的女孩。   小家伙生下来就是胖嘟嘟的,脸颊鼓鼓的,哭声非常的响亮,而奇怪的是,每当赵括抱着她的时候,她就不哭了...赵括抱着她,常常在院落走动着,也不觉得疲惫。而赵政,是最高兴的,他先前还很担心母亲会再生一个弟弟呢,当然,赵康和成蟜也很开心,不过,他们更多的还是好奇。   赵康跟年幼时的赵政一样,天天询问父亲,妹妹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赵政偶尔也会抱着妹妹,可是赵康和成蟜就不行了,他们还太小,赵括也不敢让他们抱,生怕给摔坏了。小家伙的出生,给这个家带来了很多的欢乐。赵括反正是非常偏爱这个女儿的,整天抱着小家伙,还给她讲故事,完全不管她到底能不能听得懂。赵括觉得,就仿佛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的充实,已经没有了什么遗憾。   赵政并不总是在家,他有些时候会跟着展去野外,有些时候也会去拜访韩非,最近这些日子里,他常常去拜访李斯,大概是因为父亲对这位李斯比较推崇的缘故,政年纪还小,去拜访也并不是结交,而是请教。赵政很善于倾听他人的教诲,而李斯也给了他不少的帮助。   对于这位帝国的继承者,众人还是非常尊敬的。   最后,赵政甚至去拜访了吕不韦,吕不韦也非常的欢迎他,并且,他是极少的不拿赵政当孩子来对待的人,其余大臣们都是将他当作孩子,让自己的孩子陪着他去玩,或者就是以长辈的口气来嘱咐他一些东西,只有吕不韦,会让赵政坐在自己的面前,非常正式的来谈论天下的形势。   这让赵政对吕不韦也很有好感,两人常常谈论着将来的局势。   吕不韦说:“秦国不需要急着去攻打其他的国家,如今,秦国的百姓逐渐变得富裕,户籍不断的增加,装备变得更加的先进,与六国的差距也在不断的扩大...在这种时候,秦国若是能修养上一段时间,积累实力,等到秦国开始动手的时候,六国就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赵政对此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当寒冬再次到来的时候,戈却病倒了。   那一天,他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来,就要去喂马,他倒在了马槽外,路过的赵傅大叫着,急忙将他背起来,送到了室内。   当赵括走进了内室的时候,戈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赵括浑身都在颤抖着,他说不出话来,看着面前的戈,他伸出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一旁的赵傅,“医呢?已经派人去叫了吗?”,赵傅点了点头,方才说道:“您不要担心...咸阳城内的名医还是很多的....”   赵括站在戈的面前,只是看着他,深深的呼吸着,眼里满是不安。   很快,就有几个人走进了室内,又拜见了赵括,他们是咸阳内的医官,拜见了赵括之后,他们就开始去观察病情,观察了许久,一位年长的老医开口说道:“他这是受寒了...您不用担心,这是可以医治的。”,赵括松了一口气,而几个医开始做药,大概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他们才做好了药水。   赵括端着药水,坐在戈的身边,赵傅将他扶着,抬起了他的头,赵括就一点点的给他喂药。   赵母扶着艺,也赶来了,赵母非常的担心,询问道:“戈?他没事吧?”,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赵括只能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母亲,他没事,您还是带着艺回去休息吧,他没事...已经吃药了..”,赵括花了好大的功夫,这才说服了赵母,让她带着艺回到自己的内室。   到了第二天,赵括心里本来都已经绝望了。   没有想到,戈睁开了双眼。   这让赵括忍不住流下泪来,他坐在戈的身边,只是揉着双眼,“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戈虽然醒来了,可是他还是非常的虚弱,也不能起身,按着医的吩咐,赵括亲自给他喂药,喂食,这让戈非常的不适,他几次都想要拒绝,可是赵括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我从不曾将您当作宾客,我一直都将您当作自己的长辈...您就安心的养病...早些痊愈。”   赵政,赵康,也曾来了几次,赵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亲了亲戈。而赵政就显得有些担忧了,他已经知道了很多的事情,他害怕戈公会离开自己。好在,戈的身体也渐渐的好了起来,只是,赵括不敢再让他出门了,戈坐在床榻上,时不时的摇着头叹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照顾自己的骏马,也没有办法再来为赵括驾车。   赵括的宾客们,听闻戈的事情,也是一一前来。   从李鱼到狄,几乎都来了几次。   尤其是狄,他哭着就冲进了院落,吓坏了众人。   寒冬渐渐过去,秦国也迎来了秦王执政的第三年,而这一年,秦王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一举灭亡魏国,吕不韦不太赞同这件事,吕不韦还是觉得,可以占领魏国的几座城池,然后就结束战争。他认为,秦国应该更注重内部的发展,如今秦国正在修建水渠,又在快步的发展,与其急着去灭亡魏国,不如继续发展国内的大好局面,等到兵强马壮的时候,再出兵灭亡六国。   如果秦国决心要灭亡魏国,一定会引起六国的恐慌。   只可惜,秦国对赵国的胜利,极大的鼓舞了秦王,秦王非常的自信,魏国国力衰弱,又没有廉颇,李牧那样的将军,是绝对没有办法来阻挡秦国的。他无视了吕不韦的劝谏,再次派遣蒙骜,率领秦国的大军,集中在三川郡,准备出兵灭亡魏国。   而对于魏王的檄文,也已经准备妥当。   是年三月,秦国悍然发动了对魏国的战争。   魏王惊惧,急忙向各诸侯求援。 第两百九十七章 五国联军   大梁,王宫   魏王跪坐在上位,案前放着酒盏,他喝了一口酒,而双手却是微微的颤抖着。   龙阳君坐在一旁,认真的说道:“秦国以蒙骜为将军,统帅三十万精锐士卒聚集三川,又以王龁为副将,统帅十万大军驻扎在华山,负责物资粮食的调动....秦国共动员四十万大军...有将领蒙骜,司马梗,胡阳,张唐,蒙武,羌等人....”,龙阳君认真的说着,而魏王的手也就愈发的抖动了起来。   魏王放下了酒盏,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龙阳君的眼里满是绝望。   “魏国可以动员多少士卒呢?”   “最多十万人...我已经向诸侯求援,可是...”,龙阳君无奈的低着头,先前,赵国,楚国遭受到秦国的进攻,龙阳君希望魏王能派兵前往救援,可是魏王却抱着一副任由他们互相残杀,魏国抓紧机会发展的心态,没有派出援军,甚至还趁着楚国内乱偷偷的侵占了它几座城池。   当初魏王还沾沾自喜,觉得秦,赵,楚混战,魏国坐享其成,这是大好事啊,他们打得越狠越好,这还没有过去多久呢,秦国就将目标放在了魏国之上,四十万大军啊,魏王想起这个数字,就觉得自己的背后凉飕飕的,耳边都能听到秦人的喊杀声,魏王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问道:“诸侯们就当真不肯来救援魏国吗?”   龙阳君当初就曾多次劝说魏王出兵救援,可是魏王却总是说独善其身,龙阳君现在是真的有点想告诉他,其他诸侯现在也开始想着独善其身了...可是龙阳君又不能对魏王说这样重的话,龙阳君思索了片刻,方才俯身朝着魏王长拜。魏王愣住了,他有些害怕的问道:“您是想要离开寡人吗?”   龙阳君说道:“如今魏国面临灭亡的危难,秦国四十万人陈列在前线,这是怀着灭亡秦国的想法来发动战争的,请您即刻派人赶往赵国,请求信陵君返回魏国,魏国之内,只有他才能统帅军队,与秦人交战!”,魏王大怒,他站起身来,说道:“这么大的魏国,那么多的魏人,却非要去请回一个背弃魏国客居在赵国的人嘛?”   “若是信陵君能成为魏国的将军,那各国都会派出援军,这是因为他们都厌恶秦国,而信陵君在各国...各国都相信信陵君可以击败秦人,所以会派出军队来听从他的命令...这是击退秦国的唯一办法。”,龙阳君本来是想要说信陵君在天下的威望可以让诸侯信任,可是他还是换了个说法。   魏王有些呆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思了起来。   “上君,不能再迟疑了...不能再迟疑了...”,龙阳君站起身来,双眼赤红,他指着自己说道:“请让我用性命来担保,我知道您不信任信陵君,可是他绝对不是这样的小人,若是他作乱,臣可以自裁在您的面前!请您不要再犹豫了,若是等到蒙骜斌临城下,就是信陵君返回魏国,也没有什么用了!”   魏王呆愣的点着头,说道:“让他回来..让他回来。”   ........   赵国,邯郸   魏无忌看起来比以往还要老了一些,这位翩翩公子,此刻看起来有些颓废,双眼无神,他醉醺醺的,看着身边的门客们,大笑着,又指着面前的魏国使者,问道:“您说什么?魏王想要请我返回魏国来担任统帅?”,魏国使者正是远近闻名的贪财小人,段干子。   魏王实在是没有人可以用,龙阳君要负责大梁的防守工作,而其他大臣又得不到他的信任。   段干子自发的请求来请回魏无忌,尽管龙阳君再三反对,可魏王还是派了他前来。   魏无忌并不喜欢他这个人,或者说,魏无忌是痛恨他的,段干子无谋,少智,贪财,多次被范雎所收买,诬陷信陵君,迫使信陵君无法返回自己的家,当魏无忌的门客看到他的时候,非常的不客气,一脚就将他踹翻,拿着匕首就要宰了他,还是魏无忌制止了他们的行为,戏虐的看着面前的段干子。   段干子跪坐在魏无忌的面前,他的衣裳被撕烂了,脸上也不知是挨了谁的拳头,鼻血不断的滴落,他浑身颤抖着,看着面前的信陵君,低着头,他认真的说道:“信陵君...信陵君...魏国要灭亡了..蒙骜带着三十万大军,攻打魏国,魏国没有可以统帅军队的人,没有人可以击退他...”   “可以让您来担任统帅啊?我听闻,您曾说过,自己可以轻易的击败白起,说白起是徒有虚名,蒙骜尚且不如白起,您为什么不去击退他呢?”,魏无忌又喝了一口酒水。   段干子脸色赤红,他低着头,他说道:“我的先祖段干木...是魏国有名的贤人,他曾辅佐魏文侯称霸中原....到我这一代,家道中落...除却家里的藏书,已经与庶民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要听这些。”   “不,请您听我说...我真的很想要效仿先祖,建立像他那样的功业...可是我没有这样的才能,我怯弱,贪婪...”,段干子哭了起来,他擦拭着眼泪,继续说道:“我想要效仿他人割城求兵的办法,最终也是失败,我曾要了范雎的贿赂,我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财...”   “我很害怕他人看不起我...所以我溜须拍马,奉承上君...帮着上君来对付他厌恶的人...我四处吹嘘,其实我什么都不会...可是现在,魏国真的要灭亡了...秦人不是要攻占几座城池,他们是要来灭掉魏国的祭祀...我也是个魏人,我的先祖,也安葬在那里...我不能让先祖的尸骨受到这样的侮辱...”   段干子的眼泪忍不住的流着,他朝着魏无忌俯身大拜,这才说道:“是我对不起您,是因为我的诬陷,让您离开了魏国,这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但是,请您一定要救下魏国,魏人都很思念您,与您有仇恨的,诬陷过您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他缓缓拔出了自己的短剑。   魏无忌看到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他狼狈的哭着,大哭着,颤抖着,迟疑着,将短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前,而他这样狼狈的模样,却是让魏无忌的门客们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们叫道:“您要割得深一点,不然是很难死掉的!”   听到这句话,段干子的哭声更大了,他握着短剑,闭上了双眼,对魏无忌大叫道:“请您一定要救下魏国啊!!”   那一刻,他动手了,短剑便朝着自己的脖颈划去。   段干子用尽了全力,却发现自己手中的短剑一动不动,只是在他的脖子划开了一道痕迹,就无法再移动了,段干子睁开了双眼,却看到魏无忌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短剑。魏无忌认真的看着段干子的双眼,段干子哭着看着他,就看到魏无忌大笑着,将短剑从他手中夺走,这才伸出手来在他的脸上胡乱的摸了一把。   “别急着去死,先给我备好马车!”   段干子茫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发笑的魏国豪杰们。   这些门客们纷纷站起身来,抱怨道:“这下,我们都要死在战场上了。”   魏无忌笑着说道:“这可未必,或许是我宰了蒙骜呢!”   “得了吧,您什么时候打赢过呢?我还是提前写好遗书吧!”   “哈哈哈~~~”   段干子茫然的看着这些随意调笑的众人,急忙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他傻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备车!”   ........   赵王看着面前的老臣庞煖。   他有些迟疑的说道:“您说的很对,赵国与魏国的确是兄弟那样的国家,可是赵国这才经历了一次战败,怎么能再次发动战争呢?赵国没有足够的粮食,没有充足的人力,军械也是严重的不足,廉颇将军病倒了,李牧更是在云中,赵国就是有心要帮助魏国,也根本没有实力帮助它啊。”   “何况,这次蒙骜带着四十万的大军来讨伐魏国,赵国就是派出军队,只怕也是损失惨重啊。”   庞煖认真的说道:“我听闻,魏王要以信陵君为将军,抵御秦国。赵国没有粮食,可以向魏国借取一些,而军械这些也是如此,由信陵君来统帅这些军队,就是战局不利,他也一定能带着军队安然返回....难道您还信不过他吗?当然,若是您不放心让魏人来统帅赵国的军队,我可以来统帅赵国的军队。”   “您?庞公,您已经快八十岁了吧?您还想要出征??”   赵王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对,急忙又说道:“寡人并不是不信任您,寡人只是担心您...”   “臣无碍,臣还能为您再征战十年。”   赵王愣了一下,方才说道:“上年秦国攻打赵国,寡人也曾向魏国求援,可是魏国呢?他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如今寡人又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呢?”   “上君,您知道上年秦国为什么只是征召了十几万人来攻打赵国嘛?”   “寡人不知道。”   “这是因为他担心魏国和楚国,他需要分出士卒来抵御他们可能的进攻...故而不能全力来对付赵国,您想想,若是赵国这次不帮助魏国,等到魏国灭亡了,秦国下个目标会是谁呢?到时候,他们带着五十万的军队来灭亡赵国,赵国又能怎么办呢?您必须要出兵,不出兵会让赵国灭亡!”   赵王沉思了片刻,这才点着头,说道:“好,就请您来担任将军,带十万军队,跟随信陵君来迎战秦国。”   ........   楚国,王宫里   楚王看着坐在面前的黄歇,欲言又止。   “大王叫我来,是为了出兵魏国,抵御秦国的事情嘛?”,黄歇一语道破了楚王的心思,楚王一愣,方才苦笑着说道:“在先前,因为寡人执意要向秦国复仇,屡次战败,楚国只能偏安一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寡人怎么敢还去与秦国开战呢?”,楚王摇着头,说道:“还是积累国力...”   “不,大王...楚人无论遭受了多少次的失败,无论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他们都不会低头...秦人攻占了我们的巴蜀,夺走了我们的南郡,如今将我们压制在东南角落...可是我们依旧不低头,哪怕他们将我们覆灭,将我们全部杀死,只要还有一个楚人活着,他就不会低头,他会继续拿着兵器跟秦人作战...”   “魏国若是灭亡...楚国就要独自面对秦国的军队...您想要派兵去救下魏国,这是对的,我并不反对,何况,一个庶民又能反对什么呢?”,黄歇笑了起来,连续经历了多次失败的黄歇,此刻却振作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说道:“我愿意帮助您来讨伐暴虐的秦国!只要您不嫌弃。”   “哈哈哈!好,就让景阳来统帅大军,赶往魏国,您还是如往常,负责物资调动!”   ........   “寡人为什么要出兵秦国呢?”   “秦国跟寡人无冤无仇...”,燕王不悦的看着面前的剧辛。   “大王,秦国是要施行一王天下的策略,他是要灭亡所有的国家的,先是魏国,然后是赵国,之后就会是燕国,若是如今不派人去救援魏国,那等他们来攻打燕国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剧辛不断的劝说,他来劝说燕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这些时日里一直在不断的拜见燕王,请求燕王出兵。   这让燕王非常的烦恼,他看着面前的老将军,无奈的叹息着,方才说道:“好吧,好吧,既然这是您所要求的,那若是这次的战争失败,您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请您赐予我一把剑。”   “好!那就由您来统帅燕国的军队,赶往救援!”   剧辛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俯身朝着燕王大拜,看着面前毫不在意的燕王,剧辛的背变得更加佝偻了一些。   .......   “寡人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一直都在等待着复仇的机会,如今赵,燕,魏,楚等国联合起来,组成了强悍的联军,这是复仇的大好机会啊!寡人要向秦国复仇!寡人要建立韩国的霸业!”   韩王拔出剑来大叫道。 第两百九十八章 十年之期已到,恭迎信陵君   魏无忌带着赵国的军队,朝着魏国赶去,他就站在戎车上,他自己大概也没有想过,赵王居然会征召十万大军来让自己带着去救援魏国。他又忍不住的看了看一旁的庞公,庞公就坐在他左边的戎车上,闭着双眼,随着戎车的行驶而摇晃着。魏无忌心里大概明白,这是庞公提议赵王出兵。以他的年龄,没有人敢让他来担任将领,除非是他自己提议。   魏无忌时刻都在注意周围的情况,他跟白起交战了多年,这让他在行军的时候都变得非常谨慎,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白起会从哪里冒出来突然袭击...哪怕白起已经不在了,魏无忌也不敢掉以轻心...魏无忌的谨慎行军,自然是减慢全军前进的速度,可是没有人敢出来反对他,唯一有资格质疑他的庞公,也是整日闭着双眼,完全听从魏无忌的所有命令。   赵王原先是派出他来遏制信陵君的,可是,庞公看起来就像是给魏无忌帮忙的,看不出两人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当然,魏无忌对庞公还是相当的尊重,庞公跟魏无忌的父亲魏昭王是很好的朋友,当然,他跟魏无忌大父魏襄王的关系也不错...哦,对了,他还拜访过惠王....   当然,他如今跟魏无忌的关系也很不错,魏无忌在赵国庙堂里所亲近的人并不多,庞公算是其中一个。在赶往魏国的道路上,魏无忌多次拉着庞公来商谈抵抗秦国的策略,而庞公只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表示愿意听从魏无忌的指挥。   当魏无忌率领大军,赶到了魏国的都城大梁之外的时候,远远的就能看到来迎接他的队伍。   魏无忌命令大军就在这里驻扎,让将士们做好休整的准备,自己却是带着庞公,朝着大梁继续行驶而去,庞公发现,自从进入魏国,魏无忌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看不到了,而他的话也少了很多,他只是坐在戎车上,看着那些惊慌的躲避大军的魏人,看着那熟悉的土地,不知不觉中,他离开家乡也有十年了。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魏无忌不知有多少次回忆起这里的风,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不知有多少梦到自己驾驶着马车,在魏国的乡野里迎风飞驰...可是当他真正的赶到这里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激动,甚至也没有觉得开心。魏国与赵国不同,这里的风显得要柔和一些,轻轻的抚摸着归乡人。   信陵君老远就看到了自己的兄长。   经过了这十年,魏王也有些老了,他的发须有些灰白,他就在群臣的围绕之中,有些期待的,踮着脚尖,朝着信陵君的方向看着,他的视力似乎也有些不太好,他盯着信陵君看了许久,这才认出了他。魏王只是看着魏无忌,快步的朝着他走了过去,周围的大臣们急忙跟了上来。   魏王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而信陵君却停下了脚步。   信陵君看着迎面走来的兄长,俯下身来,正要拜见,魏王就冲到了他的身边,双手伸开,直接抱住了他,魏王忽然哭了起来,他哭着叫道:“无忌啊...无忌..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信陵君有些不知所措,从出生到现在,他都不曾见过兄长哭泣的模样,哪怕是当初父亲逝世,兄长都哭不出来,险些出了大事。   “兄长...我回来了。”   魏王只是抱着他,哭了许久,这才放开他,开始打量起他来,魏王擦拭着眼泪,握着信陵君的手,说道:“从前的事情,都是寡人的过错...是寡人愧对与你...”,魏王说着,便拉着信陵君朝着马车走去,两人坐上了马车,马车朝着大粱缓缓行驶而去,群臣都跟在马车的身后。   “无忌啊...寡人发誓...再也不会听信小人的谗言...没有人再能离间我们的关系...”   信陵君始终都是一声不吭,低着头。   “你看,你还记得这里嘛?当初我常常带你来这里玩,我还带你去狩猎,那个时候你还很小....”   “我记得,您曾将抓住的兔子烤了给我吃....”,信陵君看着远处的山林,脑海里也是不断的浮现出很多的回忆来,他呢喃着。魏王笑了笑,这才说道:“你还记得,你还记得啊!你当时不过五六岁,还记得你很害怕兔子..就是不知道寡人还有没有机会跟你再去狩猎...”   “寡人已经很老了,已经拿不动弓箭了...”,魏王感慨着,兄弟两人看着道路上的一切,在这里,他们有很多共同的回忆,年少时的魏王就非常的喜欢外出,他每次外出都会带上魏无忌,大梁内外,就没有他们兄弟俩不曾去过的地方,而父亲的木棍,也因为他们而打断了一根又一根。   “哈哈哈,还记得这里吗?当初我们为了骑马,将父亲最爱的那匹骏马带到这里,结果那骏马给跑了,父亲险些将我打死!”   “还有那片小溪,当初我带着你,还有簇在这里玩耍...比试谁的石头“点水”次数最多,结果你的石头砸中了簇的头....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你当时把簇的脑袋给砸坏了,不然她后来为什么会吵着要嫁给平原君呢?”   兄弟两人哈哈大笑。   庞公坐在马车上,就跟在他们的身后,而龙阳君却是在他的身边。两人看着亲密的兄弟俩,庞公忍不住的感慨道:“若是一直都能这样该多好啊。”,龙阳君一愣,方才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   魏王和魏无忌走进了王宫,庞公也进来了,群臣分别坐在了周围,魏王这才看着众人,说道:“如今秦国侵犯魏国的疆土...寡人的信陵君带着赵国十万军队前来救援...寡人也要将魏国的十万军队交给信陵君来统帅...楚国的名将景阳率领六万人驻扎在魏国的启封..燕国的勇将剧辛带着五万军队也正朝着大梁赶来!”   “韩国的...”,魏王看向了龙阳君,龙阳君低声提醒道:“公孙婴...”   “对,韩国的公孙婴也带着两万士卒驻扎在中阳。”   “这些人都要服从信陵君的命令,由信陵君来带领这三十万大军!迎战蒙骜!”   魏王说的很坚决,同时,他还下令,国内众人都要听从魏无忌的命令,无论他是需要物资,还是需要别的什么,例如任命和惩罚,大臣们都要无条件的听从,甚至不必再来询问自己的看法。魏王可以说是将整个魏国的权力都拱手交给了魏无忌。而魏王如此,群臣都被吓坏了,不知情的怕是要认为魏王要禅让了!!   就连龙阳君,也是被吓了一跳,他几次想要开口,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信陵君是最惊讶的,平日里,兄长是那样的忌惮自己,此刻,怎么会将所有的权力都交给自己呢?   魏王此刻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雄主的气势,他挥了挥衣袖,傲然的说道:“请诸君同心!力挫暴秦!”   群臣顿时大叫了起来,纷纷表示自己要战死在沙场上。   信陵君却没有再浪费时间,他即刻颁发了自己的几个命令,第一,要求魏国拿出自己的储备粮食,借给赵国的军队,第二,他要求大军即刻开往中阳,并且命令景阳,剧辛等人也要赶到中阳,他要在这里设立防线。第三,要求魏国的官吏帮助韩人撤离在前线的百姓,焚烧那里的房屋,毁掉那里的井水....   魏王只是认真的坐在一旁,看着信陵君朝着众人发出命令,他喝了一口酒水,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不抖了。   魏国即刻开始了行动,包括撤离前线的百姓,焚烧房屋之类的行动,而大军也是朝着中阳防线移动,更多的百姓被征召为徭役,负责制作箭矢等军械,或者是去加固中阳地区的长城防线....魏无忌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来提供给这三十万人的大军,同时,他又请求魏国内的大臣贵族也能帮忙。   信陵君的朋友很多,他们甚至愿意为信陵君赴死,何况只是拿出自己的家产呢?   魏无忌亲自带着军队来到了中阳地区,并且沿着中阳开始设立防线...他设立了两道防线,并且在这里储备了大量的军械,同时,他也见到了韩国和楚国的统帅...韩国的统帅唤作公孙婴,信陵君完全不曾听说过这个人,他为人沉默寡言,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壮,而楚国的景阳,信陵君是认识的。   这位景阳将军,是如今楚国的救星。   在长期与秦国的战争里,这位将军变得非常的谨慎,非常能抵抗住压力,在防守方面,大概没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好,信陵君非常的开心,景阳在这里,这让他对战胜蒙骜有了更大的信心...若是兵力充足,景阳绝对是能挡住秦人一段时间的。而韩国的那位将军,虽然默默无名,听闻是国相最近举荐的,可是他做事也的确认真,肯听从信陵君的号令。   这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来个像韩王那样的人,只怕魏无忌就不会如此有信心了。   而做好了战争准备的蒙骜,在得知各国要以联军抵抗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出兵了,不过,他也并没有把五国的联军放在心上,哪怕对方的联军加起来,士卒也没有秦国的多,而且,从战斗力上来说,联军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何况,联军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本身,不同国家的军队联合在一起,命令不通,彼此不服,矛盾重重。   他根本不相信,魏无忌能凭借这样的军队来挡住自己前进的步伐。   于是乎,蒙骜带着主力大军休整,又令蒙武为前锋,带着五万士卒,从市丘出兵,占据联军的中阳防线之外的地区。   可惜,蒙骜的前锋刚刚离开了市丘,就遭受到了魏无忌的伏击,这是魏无忌亲自带着魏人的十万精锐,所进行的一次伏击,蒙骜根本没有想到信陵君敢主动出战,原先信陵君的一切作为,都像是要死守,因为蒙骜的疏忽,他吃了大亏,前锋大军被魏无忌击破,魏无忌杀死了两万多人,这才急忙回撤,等到蒙骜派兵支援的时候,魏无忌早已不在。   这次小胜,让联军军心大振,而魏无忌只是笑着告诉左右:这是蒙骜没有挨过白起的打!不知道行军要谨慎的道理!   信陵君给蒙骜上了一课,蒙骜作为老将,自然也是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不再敢小看联军,他谨慎的以主力军队缓缓前进,而信陵君就趁着这段时间,继续加固自己的防线....蒙骜发现,联军撤走了在前线的百姓,烧毁了这里的民居,井水,什么都没有给秦人留下。   蒙骜带着大军与信陵君对峙。   双方的损耗都是巨大的,在对峙了半个月的时间后,蒙骜主动的发起了进攻,秦人铺天盖地,从六个方向同时开始了对联军的进攻,而信陵君则是要求士卒们死守...箭矢呼啸而过,石块撞击在城池之上,士卒们不断的死去,到处都是尸体,天空之中满是飞着的箭矢,每一刻,都有士卒在死去。   秦国悍不畏死的连番进攻,的确是联军所不能承受的,在如此交战了二十多天之后,信陵君主动放弃了第一道防线,全军有条不紊的退守第二道防线,并且又开始修建第三道防线。   秦人几乎是踩着尸体来前进的。而在这个时候,后续的燕国主力也赶来了,楚国再次派出了四万军队,而魏国也咬着牙,征召出六万人的军队来,这让联军的军队数量高达四十万...虽然蒙骜只有三十万人,可是信陵君并不敢拿着这四十万人去跟蒙骜决战,因为他知道,联军的战斗力跟秦国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信陵君便让景阳将军来负责第二道防线,在这里留下了二十万人,筑为连垒,虚插信陵君旗号,坚壁不战,以拒蒙骜军。   而他自己,却是带着赵,韩,燕三国二十万大军,沿着太行山南麓向西疾行,这支大军只带三天干粮,没有任何多余的辎重。因为秦国强大的请报能力,蒙骜也很快就知道了联军有一路大军沿着南太行山往西,疑似去往大河之北攻打野王等重要城池,不过那里城高池阔,蒙骜认为,暂时不用顾及。 第两百九十九章 千万不要惹出那个男人啊!   在前线的广武,厘,衍,管,中阳,华阳等城池,秦军开始了全线上的压进,蒙骜带着主力部队在中阳朝着中牟猛攻,而前锋大军可以能够看到大梁的城墙,这对秦军上下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鼓舞,他们只要突破中牟防线,就能攻进大梁,直接灭亡魏国,而秦国的偏师则是从光武,华阳等地区进行推进。   在华阳的偏师攻打新郑,这里离新郑也是非常的近,韩国危在旦夕。   而联军则是借助当地有利的地形,在山地里组建防线,完全的抵御秦人的进攻,蒙骜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不断的组织进攻,韩国和魏国都仿佛成为了人间地狱,处处都是尸体,河流泛红,处处都是废墟与火焰,浓烟滚滚而上,遮天蔽日,韩国与魏国的天空,是那样的阴沉,见不到半点的阳光。   越来越多的士卒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在将领的号令下,迅速朝着敌人的城池扑了上去。   近六十万人的军队聚集在这狭小的土地上,开始互相杀死对方。   每一刻,都有一个士卒在痛苦之中死去。无论是秦军还是联军,都已经看不到半点的欢乐氛围,他们已经完全麻木了,只知道在将领的命令下进行冲锋,登城,或者防守,与登城的敌人同归于尽...这些的父母所爱的孩子,妻所倾心的良人,孩子们所尊敬的父亲,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父母的孩子,妻的良人,孩子的父亲。   带着二十万军队守卫在这里的将军,是景阳。在有足够粮食的情况下,景阳死守不出,打退了蒙骜十几次的大规模进攻,不计其数的试探性进攻,景阳就站在城头,举着长矛,怒吼着,杀死了又一个登上城池的敌人,随后打出了旗号,令军队去支援那些即将崩溃的防线。   景阳并没有让所有的士卒都来防守,他留下了一支战车队伍,让这些拥有高机动性的军队能够随时前往支援各地....而在负责进攻的蒙骜也并不好受,在短短的时日里,他麾下的将士大量的牺牲...他从不见过信陵君这样的统帅,有好几次,他的士卒都已经在新郑,中牟同时登上城墙,已经占领了半个城池,最终却还是被全部杀死。   蒙骜站在帐内,看着面前的舆图。   张唐站在一旁,蒙骜所带来的那么多将领里,只有一个张唐,幸运的没有受伤,而其余众人在登城的过程中受了伤,如今还在进行医治,就连蒙骜的儿子蒙武,如今也是昏迷不醒,他被守城军队刺伤,并且从城墙上摔了下去。蒙骜也去看望了那些受伤的士卒和将领,唯独没有去看自己的儿子。   “将军,既然敌人在中牟这几个城池设立了防线,那其他地方肯定是空虚的,请让我带着一支偏师北上,绕靠这防线,直接去袭击后方的大梁....”,蒙骜摇着头,认真的说道:“大梁城池高大,若是您带着少量的士卒,是没有办法攻下来的,而若是您带着主力的军队,我们的粮食辎重都是通过水路运输过来的,您要如何保证物资运输呢?”   张唐顿时说不出话来。   蒙骜认真的说道:“我听闻,信陵君分兵,让偏师北上...带队的人很可能是楚国的景阳,他是想要攻打野王等城池...我们还是安心的等待后方的援军,联军苦守这么多天,又进行分兵,他的兵力肯定是不足的,只要等到援军到来,他们就再也没有办法击退我们的军队了。”   “请您带着军队继续攻城,不要给联军休整的机会...他们坚持不了多少天了。”   “唯!”   蒙骜想的很对,若是双方继续对峙,联军的物资是绝对没有办法继续供应的,而秦国可以耗死他们,当然,蒙骜还是不断的骚扰,不给联军休息的时间,蒙骜的军队可以轮番的进攻,每一次攻城,都有士卒可以休整,而联军不行,他们必须要全力防守,否则城池可能就要被夺走,而蒙骜只要夺走一座城池,防线就会被他撕开。   就在这个时候,信陵君已经过了河,迅速的通过了野王,武遂却并没有攻打这些城池。而联军的忽然杀来,让这里的秦人都陷入了惊惧之中,他们一方面征召百姓来守城,另外一方面则是急忙报告联军的去向,信陵君甚至都没有去看这些城池一眼,他只是不断的催促自己的驭者,疯狂的朝着西北方前进。   联军上下,都不知道信陵君的目的,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们只是不断的前进,前进,前进,不顾一切的前进,他们看着远处的信陵君的旗帜,跟随在那旗帜之后,而随行的庞公和剧幸,此刻也是一前一后的坐在马车上,跟随着信陵君前进,信陵君本来是不想要带上这两个老人的。   毕竟他是要长途奔袭,他很担心这两个老人无法来承受这样的奔波。   可是他们都要求自己跟随,并且答应信陵君,绝对不会拖累行军速度,信陵君无奈的答应了。庞公时不时的看着身后的剧辛,两人在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因为政见理念上的不同,两人最终是分道扬镳...两人已经有四十多年不曾见面。庞公都有些认不出自己的这位老朋友。   当夜晚降临的时候,信陵君终于命令全军休息,做好通过山路的准备。   而庞公则颤颤巍巍的去找剧辛。   剧辛正在巡查燕国的大营,等到他返回自己的驻地的时候,就看到庞公正在篝火前等待着他,剧辛皱了皱眉头,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庞公笑嘻嘻的站起身来,朝着他俯身行礼,这才问道:“您还认得我吗?”,剧辛看了他一眼,说道:“四十多年了,您丝毫未变,我当然是认识您的。”   “当初,是您在众人面前羞辱我...这样大的恩情,我怎么会忘记呢?”   庞公一愣,方才无奈的笑着,两人坐了下来,庞公这才开口说道:“当时我们都年轻...只是因为一些争执,就吵得不可开交,如此想起来,却是有些好笑...当初的那些人里,也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剧辛摇着头,说道:“您说的不对,跟我同龄的人,还剩下不少,而跟您同龄的,恐怕就剩下您一个人了。”   “不对啊,不是还有个荀况吗?”   “荀子??您第一个儿子都比他要年长三岁啊!”   庞公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起了这些年里的事情,回忆着从前的事情...聊着聊着,剧辛忽然问道:“您还是在坚持您那些荒谬的道理吗?”,庞公大笑,说道:“是啊,那您呢?也是在坚持着您那些错误的道理吗?”,忽然间,两人便争执了起来,坐在周围的那些将领们,惊讶的看着这两个老者吵得面红耳赤。   最终,还是庞公气呼呼的离开了这里,不再搭理这位老友。   当庞公回到自己的驻地后没有多久,信陵君就找来了。   “庞公...”   信陵君坐在了一旁,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听闻,您跟燕国的剧辛将军...闹了些矛盾,如今秦人才是我们的心头之患,请您不要...”,庞公笑了起来,方才说道:“您放心吧,我们两个,是多年的好友,只是理念不合,常常吵架而已...他并不是庸碌的人,这不会影响战局的,若是我被围困,他一定会来救援的。”   “那若是他被围困呢?”   “那我就犒劳大军....”   “哈哈哈~~”,信陵君笑了起来,他又喝了些酒,这才好奇的问道:“您与他是多年的好友?”   “是啊,他也是赵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你父亲还没有担任魏王的时候...我们就整日在邯郸内闲逛...谈论天下大事...”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争吵呢?”   庞公思索了片刻,他方才说道:“在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什么名气,赵王不愿意任用我们,他就想要离开赵国,而我不愿意离开,我生在赵国,就一定要为赵国效力,可是他说,大臣应该要为重用自己的人效力,去报答君王的恩情...他去了燕国,得到了重用,后来虽然被罢免...可是如今他还是在想着要报答燕王从前的提拔之恩。”   “我就一直在赵国,直到我很老了,才得到了为生育我的土地效力的机会...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报答君王,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我只是想要为自己的家去做些事情...保护我的乡人...”,庞公笑着说道。   信陵君沉默了下来。   庞公这才问道:“您呢?”   信陵君苦笑了起来,他又喝了一口酒,他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啊...最初的时候,我也曾想要让我的国家变得强盛起来...也曾想要让我的兄长成为各国的霸主...”,信陵君笑了起来,他不再说话,只是喝着酒,对庞公说道:“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继续奔袭....”   次日,信陵君再次带着大军奔袭,他们直接赶往了太行山的轵关陉,并且迅速从这里通过,直接来到了河东郡,秦人大概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河东郡也能遇到联军的部队,而在这个时候,联军的部队已经没有了粮草,于是乎,信陵君迅速攻破了河东的几座城池,得到足够的粮草。   秦人根本没有来得及防守,就被攻下了几座城池,其余的城池即刻开始了防守,信陵君的目标并不是要攻下这里,他打这些城池也只是为补充粮草而已,只是,在攻下这些城池之后,那些家园被毁的魏人,与秦国有着深仇大恨的赵人,以及毫无军纪可言的燕人,开始了在这些地区的烧杀劫掠。   庞公急忙制止了军队的这种做法,可是燕人,他却是拦不住的,燕国的军队随意的杀害这里的百姓,抢走他们的存粮,奸淫这里的妇女,瞬间就将河东的这些城池变成了人间地狱,庞公暴怒,即刻求见魏无忌,要求魏无忌阻止燕人的行为,魏无忌在得到了足够的粮草之后,就离开了这些城池,迅速朝着往西一直到达黄河东岸,接着沿着黄河南下,到达渭水与黄河汇流的地方。   大军伐木为舟,控制了这个重要的地段。   而这个地段,是秦国往前线运输粮食的地段,当秦国的船运着粮食渡河的时候,就遇到了来自联军的伏击,四面八方的士卒射出了弓箭,船舟碰撞在一起,秦国的运粮队伍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军队,被联军如此袭击,直接就是全军覆没,被信陵君轻易的截断了粮草。   而这个时候,信陵君以及绕过了函谷关,秦人在函谷关之内的地区,几乎是不设防的,信陵君亲自带着军队来镇守这里的粮道,同时派遣剧辛来攻略周围的城池地区,庞公站在河边,死死的拉着剧辛的手,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信陵君,他说道:“不能让他去!不能啊!”   “燕人在河东所做的事情,您也看到了..这些时日里,您处死了所有的俘虏,又任由军队劫掠城池...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剧辛愤怒的说道:“留着俘虏,如何能继续奔袭?至于劫掠,我们就带了三天的辎重,不劫掠能怎么办呢?至于杀人,难道只许秦人杀死我们,却不许我们来杀秦人嘛??”   庞公摇着头,他惊惧的说道:“你们这样的行为...是要惹出一个人的...他要是来了...那就坏事了...千万不要再屠杀百姓,绝对不能屠城..绝对不要伤害百姓...”,剧辛皱着眉头,又看向了信陵君,信陵君若有所思,他点了点头,说道:“您要管束好自己的军队,不能屠城,不要杀害百姓。”   庞公说道:“不如让我来负责这件事...”   信陵君摇着头,笑着说道:“您还有更加重要的使命,请您带着赵国的军队去攻打华山的粮仓...秦国将大批的粮食都藏在了华山,这里是秦国最重要的粮仓,足足有几十座的粮草,若是能毁掉这里,秦人很快就要陷入无粮的局面,全线溃败!” 第三百章 条件满足,已成功激活   秦国在各个地区都设立了粮仓,还有军械库,这是方便当地的百姓能迅速组织起来,投入到战争之中,当然也是因为秦国每年都要操练百姓,而这些军械物资就是要在操练时所使用的,而如今,因为信陵君的千里大迂回,使得这些粮仓军械库都便宜了联军,秦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敌人有一天会绕开函谷关来进攻腹部地区。   秦国的腹部地区,以及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敌人。   而蒙骜也不可能想到,信陵君千里迂回断了自己的粮草补给,蒙骜最初听到从野王,从安邑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他就冲到了舆图面前,看着面前的舆图,蒙骜瞪大了双眼,然后开始思索信陵君的目的,从野望,一直到河东,然后再南....蒙骜的手指最后落在了华山...阴晋...咸阳!!   蒙骜踉跄了几步,险些晕厥。   一旁的武士惊慌的扶住他,蒙骜颤抖着,如今秦国的军队都聚集在韩国魏国的前线上,在大后方,只有王龁所率领的十万军队,而且这十万军队,还不是秦国的主力精锐,他们负责运输粮草,只是些经过操练的民夫,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年龄等其他方面,都比不上蒙骜所率领的部队。   蒙骜深吸了一口气,秦国在华山有着最大的粮食储备仓,华山连接了咸阳与函谷关,咸阳每次发动战争,都是从华山来往各地运输物资粮食,而如今,守卫这粮仓的士卒不过万人,信陵君的这支偏师,起码是有着二十万!若是让联军烧毁了粮仓,或者夺走了他们,这对秦国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而更加令他担心的是,信陵君肯定是已经切断了自己的粮食补给,自己所统帅的三十多万精锐秦兵,要是得不到粮食和其他物资的援助,那就一定会奔溃,到时候信陵君前后夹攻,那自己这三十万人就要覆灭,秦国就再也不要说什么一王天下....比起这一点,更加恐怖的事情是,咸阳附近只有王龁所统帅的十万老弱!!!   如果信陵君击溃了王龁的军队,直奔咸阳....那秦王就要被信陵君所抓获,秦国就要灭亡了!   蒙骜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惊恐的看着身边的将领,缓缓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越是这样的时候,自己越是不能慌乱,秦国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秦国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灭亡...蒙骜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摇着头,说道:“我真的不明白,当初武安君是如何轻易撕开了联军的防线...又是如何将信陵君,景阳这些人追着打的....”   “跟他的对手交战之后,我对武安君也就越发的尊敬。”   一旁的张唐几乎都要哭了出来,他叫道:“这种时候,您就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了...还是撤军吧,赶快回撤!通过水路!”,蒙骜看了他一眼,方才摇了摇头,他认真的说道:“若是通过水路回去,那我们就是逆风...最快也要十几天,而且,您以为对面的联军,就会看着我们回去嘛?”   “那要怎么办呢?继续对峙吗?”   “继续对峙,只怕联军就要少了华山的粮仓,前后夹击我军...”   蒙骜认真的思索着,忽然,他看向了张唐,他站起身来,朝着张唐俯身一拜...张唐顿时就愣住了,他看着朝自己行礼的蒙骜,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闭上了双眼,深深的呼吸着,方才平静的说道:“请您吩咐吧...我愿意为秦国死战!”,蒙骜起身,这才对他说道:“我会给您征调两万老弱,我要您带着我的旗帜,继续坚守在这里,不要让敌人发现我已经不在了...”   “若是敌人发现了,想要全面进攻,那就请您死守在这里,绝对不能后退一步!”   张唐点了点头,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蒙骜将军...”   “嗯?”   “我在咸阳....还有三个孩子...请您帮我照看他们...”,张唐说着,双眼有些泛红,他说道:“我本来想等他们长大一些,就将他们送去跟武成君学习的...看来我是等不到那天了...”   “我知道了。”   蒙骜偷偷的调集大军,从陆路离开了战场,迅速朝着后方回援,他给张唐留下了两万多的弱旅,让他继续在这里与联军对峙,张唐每日都会打出大量的旗帜,生活做饭的时候,也是点上很多的篝火,做出一副大军犹在的假象。而联军的景阳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派出士卒去试探,结果秦人全线出击,张唐在战车身后绑上了树枝,做出一副大军进攻的模样来。   景阳急忙收缩部队,再次死守。   .....   阴晋城内,王龁将军听着斥候的报告,眼里满是怒火。   “蒙骜就这样任由魏无忌带着军队绕过函谷关??”,王龁愤怒的砸着面前的木案,他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不要再派人去运输粮草...这些粮草运输过去都是送给魏无忌的,快派人去禀告咸阳,让咸阳给我派一些军队来....”,他说着,这才让斥候们离开了内室。   他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东方,他只能哀求,但愿魏无忌不知道华山的粮仓,如今自己手里的士卒不多,也不够精锐,他完全没有办法去阻止魏无忌毁坏华山的粮仓。   而消息传到了咸阳的时候,吕不韦也是吓坏了,当时,他正在丞相府内,还在与众人聊着战争的走向,忽然前来的斥候告诉他,联军绕过函谷关,断掉了粮草,屯兵在华山之外的时候,吕不韦的反应跟蒙骜差不多,都是险些晕厥...他脸色大变,再三询问了联军的情况,这才颤抖着,急忙大叫着,让武士将自己送到王宫去。   而当吕不韦驾车冲到了王宫的时候,正好看到有武士往外冲,武士们看到吕不韦,也是非常的慌张,急忙拉着吕不韦就朝着王宫内跑去,吕不韦询问道:“大王已经知道了吗?”   “什么?”   武士惊讶的问道。   吕不韦这才发觉到了不对,他急忙问道:“王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大王原先正在处理政务,忽然吐血晕厥...太医令正在医治他...”   “你说什么??”,吕不韦瞪大了双眼,只觉得有什么狠狠的击中了他的头,那一刻,吕不韦眼前发黑,险些摔了下去,周围的武士们急忙扶着他,急匆匆的走进了殿内,吕不韦来到了后殿,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秦王,周围的太医令们大叫着,来回的奔跑着,屋内满是难闻的草药味。   吕不韦冲到了秦王的面前,他跪坐在秦王的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秦王。   “大王...大王...”   吕不韦叫着,他面色苍白,双手无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这是上天要灭亡大秦嘛...这是上天要灭亡我吕不韦嘛?吕不韦颤抖着,看着面前的秦王,他只能是不断的向自己所知道的,自己所不知道的神灵祷告,只希望秦王能早点睁开双眼,太医令们还在忙碌着,赵姬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她也赶来了。   她一直都在哭着,吕不韦茫然的看着秦王,有些生气的说道:“不要哭!”   “大王他...他身强力壮,他不会有事的...”   吕不韦说着,他忽然又想起了在华山之外的联军,猛地惊醒,他站起身来,看着周围,整个人手足无措,他思索了许久,方才匆忙的走出了王宫,他很快就回到了丞相府内,召集了群臣,群臣此刻还不知道这些情况,吕不韦忽然让他们赶来丞相府,他们也是急急忙忙的到来了。   吕不韦看着在座的众人,这才说道:“大王病倒了....”   群臣顿时哗然,场面也变得非常的喧哗,吕不韦伸出手来,制止了他们,又说道:“诸侯联军绕过了函谷关,他们起码有二十万人,如今就在华山之外,距离咸阳并不遥远...”,这句话一出,众人顿时都愣住了,气氛是那样的沉寂...吕不韦看着众人的脸,这才说道:“大王并不是因为这个消息而病倒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事情...等他醒了,我也不敢如实告诉他啊...”   “诸君...秦国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不知道诸君有什么办法呢?”   “在阴晋不是有王龁的大军嘛?”   “的确,王龁那里有十万大军,可这些人都是些老弱..不堪一战。”   “李斯!你有什么办法?”,吕不韦忽然看向了李斯。   李斯此刻看起来也有些害怕,他看着周围,认真的说道:“绝对不能泄露大王病重的消息...另外,征召士卒,增援给王龁将军,让他守住咸阳...等待蒙骜将军的回援...”   吕不韦沉思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吕不韦并没有因为慌乱而失去分寸,他即刻命令群臣,征召士卒,临时的用爵位来向百姓借粮....秦国开始了对咸阳的防守工作,咸阳是没有城墙的,故而,这些士卒不能留在咸阳,要及时的派到王龁的身边。   .......   魏无忌此刻就驻扎在河边,继续阻击秦国的物资运输,过了几天,秦国就停止了继续运输,这让魏无忌没有办法再通过截断的办法来得到粮食,而二十万大军的所耗费的粮食,还是非常多的。他派遣庞公带着军队去攻打华山的粮仓,又派遣剧辛在周围为大军继续获得粮草物资,而自己则是继续坚守在这里。   他的副将卫庆,此刻看起来就非常的困惑。   他看着时不时拿着酒水来喝上一口的信陵君,皱着眉头,问道:“您为什么要继续留守在这里呢?秦人已经不再运输粮草了,我们可以直接攻打阴晋,随后拿下咸阳,彻底的灭亡秦国...您为什么要迟疑呢?若是秦国此刻开始动员,那您就要错过最好的机会了...”   信陵君笑着,将手里的酒袋递给了他,卫庆拿着酒袋,没有喝,却是收了起来,然后严肃的说道:“请您不要迟疑啊,何况统帅大军的将领,怎么可以天天醉酒呢?”   信陵君无奈的撇了撇嘴,这才说道:“您太小看王龁了...他驻扎在阴晋,占据着有利的地形,您以为就凭着这二十万人,能攻下阴晋嘛?我没有携带多余的粮草,就需要等到剧辛回来...”   “那您可以带着大军去攻打华山粮仓啊...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我已经告诉您了,王龁占据有利地形,他不是好对付的...”   “那您是想?”   信陵君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这才笑着说道:“嗯...现在他应该是知道庞公在带兵攻打华山粮仓的消息了...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去迎接他了...”,信陵君看了看众人,这才挥挥手,说道:“让众人做好准备,我们今天就离开这里!”   信陵君做好了一个口袋,等着王龁赶来。而庞公则是带着赵国的军队攻打华山粮仓,华山粮仓的士卒虽然不多,可是这里的防守还是非常的严密,庞公用沾满牛油的火箭射向第一个粮仓,而秦人在救火的时候,庞公命令军队射杀这些士卒,随即围攻粮仓,经过了一天的进攻,第一座粮仓被拿下。   而在另一方,剧辛则是带着军队继续为大军获得足够的粮草供应。   二十万大军所耗费的粮草是惊人的,剧辛必须要不断的劫掠城池,才能补充的上...除非,庞公夺得了完好的粮仓,可惜,秦人每当守不住的时候,就会自发的点燃这些粮食,绝对不让联军拿到...而粮仓被攻击的消息传到王龁身边的时候,他终于是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粮仓都要被赵人所烧毁了。   王龁无奈的带着自己的军队,朝着粮仓的方向进攻,他不求能击退敌人,他只是希望能保下一些粮食。   秦国函谷关之内,却是成为了人间炼狱,尽管魏无忌有令,不许杀害百姓,可是剧辛对军队的掌控力并不高,他分兵去攻打各个成邑,他只能保证自己所带出去的这一支军队不侵犯百姓,而其余的部队,他就没有办法去管束了...庞公的提醒,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数天之内,燕人集中的杀死了超过两万人的秦国俘虏....烧毁了无数的耕地,民居....   同时,在烈火中死去的百姓数量超过了六万... 第三百零一章 绝望的百姓需要救星   王龁将军看着远处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咬着牙,眼里也是燃烧着怒火,联军的这支偏师,在三天的时间内烧毁了华山的三座粮仓,王龁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按着敌人的这个速度,不出十天,华山粮仓就要被全部烧毁了...王龁心里也清楚,敌人可能就是在勾引自己,在华山周围设伏等待着自己。   可是王龁即使知道这些,还是要去救援,华山粮仓对秦国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王龁站在戎车上,看着面前的将士们,他低声说道:“敌人已经杀到了华山...秦人什么时候曾受过这样的耻辱??我们怎么可以允许敌人在咸阳之外耀武扬威?!他们在华山之外烧杀劫掠,烧毁我们的耕地,杀害我们的家人,请二三子做好战死的准备,跟随我来将这些恶贼赶出秦国的土地!”   “二三子当初都曾跟随武安君出征诸国...如今,武安君已经不在了,诸君也老了..可是,武安君的魂灵!!他还在注视着我们呢!我们怎么能让他失望?!”   王龁大叫着,站在他面前的将士们也是用力的用手中的戈狠狠击打着地面。   “轰~~轰~~轰~~”   王龁即刻将军队分成了四队,各自率领两万人马,朝着华山的方向杀了过去。而他所驻扎的城池跟华山不算太远,在经过了半天的路程之后,他们都已经看到了远处燃烧的火焰,火焰照亮了整个夜晚,滚滚的热浪不断的冲击在他们的身上...王龁感受着那几乎烧灼着自己的热浪,同时,他举起了手中的火把,要求士卒们做好战斗的准备。   那一刻,漫山遍野都冒出了人头,联军的伏兵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箭矢如雨点一般朝着士卒们飞射而来,只是第一轮的箭雨,便倒下了很多的秦人,在这样的天色里,举着火把的他们,成为了非常显眼的目标,而远处所燃烧着的大火,也使得弓箭手不再受到夜色的影响,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水平来。   王龁举起了盾,他大吼着,从山道上向这些远比自己要多的联军发动了进攻。经过了几轮的箭雨,秦人的前锋终于是在道路上遇到了联军的防线,双方大战,王龁将军冲锋在最前,他站在戎车上,手中的长矛不断的刺死一个又一个士卒,而其他的秦卒就跟随在他的周围,随着他继续进攻。   华山的地形不利于战车作战。   王龁让战车部队绕开敌人的防线,通过迂回来赶到联军的大后方,而其余三支部队,由他来带着冲锋...这场华山之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在火焰的照耀下,所有人都像发疯一样的厮杀,王龁非常的悍勇,带着这些疲弱的秦人,一度攻占了高地,逼得联军只能后撤。   可是当奉命来包抄王龁的庞公从后方忽然出现,并且成功包围了王龁的时候,战况就有些不同了。秦人被前后夹击,这让他们显得有些慌乱,阵线也出现了缺口,王龁没有觉得惊讶,甚至都没有觉得困惑,他早就猜到了这一点,联军在正面战场上的人很少,这就代表着他们还有后手。   就在联军将秦人团团包围,并且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王龁却只是平静的调转了自己的进攻防线,将自己的后方完全暴露在联军的面前,而矛头却是对准了庞公所带来的赵国军队,在这个时候,从远处忽然传来喊杀声,秦国等待了许久的战车部队终于杀了出来,王龁将军队分成了四支,其中一支战车部队没有投入战车,只是绕过华山在后方聚集。   王龁知道战车部队不能在山地战里发挥出作用,所以他提前安排好这支军队,他下达的命令就是,按兵不动,如果联军从后方的平原地区来包围自己,那就去撕开他们的防线,杀死他们的士卒...故而,当这支战车部队从右侧狠狠撞进赵国的军队的时候,赵国的防线顿时就被撕开了。   战车碾过一个又一个的敌人,而早已做好了准备的王龁,就是从这里开始了突破。   王龁完全无视了身后的敌人,只是朝着赵人的防线不断的冲锋,不断的突进,配合战车部队的左右切割,很快,他就要突破离去了,而老将庞煖,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是即刻开始了新的安排,他将军队分成了三支,两支部队来对付左右的战车部队,牵扯他们,不让他们继续冲锋,而自己却是带着其中一支直接迎面进攻王龁。   庞煖知道,王龁的部队经历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厮杀,如今正是最为疲惫的时候,在这种时候,只要能拖住他,与他身后的联军前后夹击,他就一定要死在这里。双方接战,庞煖不断的指挥着军队补上缺口,不断的进行牵扯,扩大战线,争取不让敌人能有任何突破的空间。   王龁并不知道在自己面前指挥军队的是什么人,可是他明白,这个人不好对付,形式对王龁非常的不利,再拖延下去,他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王龁咬着牙,留下两支部队来进行撕扯,而自己却是带着主力跟随着战车部队直接从左侧开始突围....   当这场战役结束的时候,王龁却是带着不到四万人离开了这里,而在这里,却是留下了足足五万多人的尸体,伤亡如此惨重,是因为王龁抛弃了这些人,而抽出主力来离开战场...当然,联军方面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燕人的伤亡情况最为严重,战死了四万多人,原先二十万人的联军,在这场战役之后,瞬间减员八万。   信陵君带着军队,继续在华山一带进行休整,而秦人再次返回阴晋...剧辛希望大军能直接杀向咸阳,一举灭亡秦国,而庞公却希望能离开这里,因为蒙骜那里还有三十万的精锐,以联军如今的情况,若是被蒙骜堵在这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在咸阳,秦王还是没有醒来。   又传来了王龁战败而逃的噩耗,这让群臣都有些惶恐,因为如今的咸阳是如此的空虚,而敌人若是要攻打咸阳,从秦王到所有的大臣,都要被一网打尽...秦人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惶恐了,而作为主心骨的秦王甚至还在昏迷,这就加剧了这种恐慌,有大臣提议,带着大王迁都,暂时赶往北地,等待前线的消息。   吕不韦当然是拒绝了这个提议...大王病重,在这个时候,带着他长途跋涉,这是想要杀死大王嘛?   吕不韦心里当然也很害怕,他没有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如此恶劣的局势,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他只能找来自己所信任的大臣们,让他们来帮自己想办法...众人坐在吕不韦的前方,此刻都有些沉默,他们也拿不出什么注意来,就在这个时候,韩非长叹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他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是....”   吕不韦急忙看向了他,说道:“如今秦国正是最危难的时候,请您不要迟疑...”   ............   赵括坐在院落里,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赵康站在他的身边,不断的询问道:“父亲...兄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太无聊了...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赵括抬起头来,有些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道:“他们去王宫里看望秦王,很快就会回来了...”   “父亲...戈公说攻打华山的信陵君是您的朋友,这是真的嘛?”   “是啊..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那他为什么还要攻打秦国呢?”   “因为他要保护自己的家...他要保护自己的亲人...”,赵括说了几句,便不再多说了,赵康只能郁闷的在院落里独自玩了起来。赵括心里是非常的复杂的,秦王忽然病倒,这让他有些担心,而秦国与联军的战事,更是让他觉得残酷,而听到信陵君绕开函谷关直接攻打华山的时候,他也非常的惊讶,不由得赞叹自己这位朋友超凡的军事才能。   他变得越来越厉害了...像他这样千里迂回的战术,出现在这个时代,实在是让人震撼。   他正在思索着,院落大门就被打开了,韩非带着赵政和成蟜,走进了院落里,赵政显得有些沉默,而成蟜却一直在抽泣着,赵康急忙走了上去,笑着叫道:“兄长!!”,赵政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朝着他点了点头。韩非这才对赵政说道:“请您做好准备,多拿些过冬的衣裳。”   赵政点着头,就朝着室内走了过去,赵括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询问道:“做什么准备?”   韩非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老师,是这样的,联军要攻打咸阳,而咸阳又没有足够的兵力,故而,我提议,让政儿去联军大营,劝说信陵君退兵,政儿是信陵君看着长大的,他一定不会伤害政,让政去魏国当质子,来结束这次的战争....”   “什么?!”,赵括顿时就站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看着走进内室的赵政,又认真的看着韩非,问道:“怎么能让一个孩子来冒险呢?你觉得,让一个孩子去敌人的兵营,劝说敌人的将领退兵,这合适嘛?”   韩非看向了赵政,赵政思索了片刻,方才认真的对赵括说道:“父亲,师兄想要让您出兵...所以他安排了这些,他让我告诉您:我身为秦国的公子,既然有能力救下秦国,就不能迟疑,有这个能力却不去做,这是不对的。”,说完,他又看向了韩非,俯身一拜,方才说道:“抱歉,我不能欺骗父亲。”   韩非愣住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赵括,他说道:“老师,您曾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您明明有能力来改变这一切,明明有能力救下天下的苍生...可是您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做呢?您本来可以救下很多的人,可是您就坐在这里,任由他们死去,这跟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括又坐了下来,他说道:“杀人的是战争,而不是我。”   “那就去平息战争啊,老师,除了您,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你想要让我带着秦卒去杀死其他国家的士卒...我不喜欢战争,我也不想杀人...”   韩非有些愤怒的说道:“那您就任由那些人死去嘛?就在这十几天里,联军杀死了数万个被俘虏的秦国士卒...这些士卒本来都是听从您的想法,他们不再去杀害俘虏,他们也不再滥杀无辜...可是他们却遭到了这样的对待,燕人四处纵火杀人,有好几个城池被烧成了废墟,有数万百姓被烧死...您能听到他们的哭声嘛?”   赵括猛地睁开了双眼,眼里闪烁着寒光。   “您说什么?”   韩非被吓了一跳,方才说道:“这些都是真的,绝对不是为了让您出征而编出来的,您可以去看看,咸阳之外,都是逃难的百姓,有很多的孩子,有很多被侮辱的妇女...您难道就要看着他们遭受这样的苦难嘛?您明明可以救下他们的....”,赵括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韩非的面前。   “信陵君....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暴行??”   “这是联军,信陵君能管束魏国的军队,难道还能管束其他的军队嘛?”   “老师...去咸阳外看看吧,那里都是绝望的百姓,而更多的百姓,此刻还是在被杀害...”   赵政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愤怒的模样,他看到父亲的脸憋得通红,眼里爆发出怒火来,他看到父亲又穿上了戎装,原本就高大的父亲,在穿上了戎装之后,更是威风,而他的那种气势,让人不敢面对,也不敢直视。他看到父亲又拿出了自己许久不用的宝剑,宝剑闪烁着寒光。   他抱了抱母亲,母亲正在哭泣,他又哄了大母,大母看起来也有些恼怒,还有赵康,赵康不曾看过父亲如此威武的模样,开心的大叫了起来,他抱着善,将善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很久,很久,最后,他才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政...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家里的最强壮的男丁,你要照顾好你母亲,大母,还有弟弟和妹妹...若是我死在了战场上,也不必为我复仇...”,赵括揉了揉他的头,紧紧的抱着他,忽又松开了,这才走出了家门。 第三百零二章 白起再世   咸阳并没有城墙,赵括站在马车上,远远的,就能看到秦国的官吏们正在安排那些从四面八方逃来的百姓们,还有....那些尸体。在咸阳之外,满是百姓的哭喊声,因为联军的劫掠行为,不少地方的官吏都组织着百姓成功的突围,逃离了自己的城池,而他们所带来的尸体,也必须要及时的安葬。   韩非赦免了那些带着百姓们突围的官吏的罪行,这些官吏是有罪的,因为秦国的律法规定,当城池遭受到敌人的进攻的时候,没有撤退的命令是不能离开的,必须要跟敌人死战,可问题是,因为蒙骜讨伐魏国,这些地方的青壮全部都在前线上,只剩下了老人,妇女,孩子。   秦国在这里动员了四十万人的军队...四十万人的精锐,哪怕是对强大的秦国而言,也绝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秦国的这次动员是直接调走了生活在咸阳附近所有的年轻人....这一幕,跟当初的赵国有些相似,可不同的是,秦国有充足的粮食,并且他的耕地也不会荒废,秦国原先是预计在明年春种之前结束战争的。   当然,如今的秦国,怕是没有主动结束战争的能力了。   赵括只是看着这些可怜的人,他真的很厌恶战争,尤其是这样互相残杀的战争,可是如今的战争又是必须的,赵括心里很清楚,大一统是必须要完成的,不然这种内乱就会无休无止的进行,直到最后一个国家被征服,或者最后一个华夏男儿死去。赵括曾努力的逃避这些战争,他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其他方面,想让自己忘记这些。   他努力的帮助秦国来完成自己的国策,不再屠杀,不再毁灭...将秦国对六国的征服之战变成了秦国对华夏的统一之战,这两者当然是有区别的,征服战争是为了将对方当作奴隶,而统一战争则是为了让对方加入自己...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好不容易改变了秦国,却没有能改变其他的国家。   屠杀还是在继续,只是,这次被屠杀的却不是六国,而是秦人。   这次,赵括大概是不能自喻为正义了...虽然秦人停止了对其他国家的屠杀,可是不能否认,他们原先是这么做过的,或许那些愤怒的杀害秦人的士卒,他们的家人就曾死在秦人的手里,他们的家园可能被秦人所摧毁...可是赵括还是要出来停止这样的杀戮。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华夏的兄弟姐妹们互相杀戮。   或许,自己早就该挺身而出,结束这样的征战。   赵括凝望着远处的百姓们,韩非为他驾车,戈如今是不可能再为他继续驾车了....在他们的周围,还有几个官吏,正愤怒的看着远处的人群,有人愤怒的说道:“他们一定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付出代价!等到蒙骜将军回援!先杀了这些屠夫!再去杀死他们国家里的每一个人!”   赵括皱着眉头,仿佛又再次成为了昔日的那个忧郁的年轻人。   “非...带我去见吕不韦....”   吕不韦似乎早就知道赵括要来,他就在府邸门口等待着,当他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赵括的时候,他也是惊呆了,看了几眼,这才急忙上前行礼,赵括走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请您以我为将,我愿意击退联军。”   很快,赵括就带着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迅速的离开了这里,一位年轻的秦国武士担任了他的车右,他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旗帜,旗帜上写着“武成君”,虽然吕不韦委婉的劝说他,若是挂马服君的旗帜,对联军的效果可能会更大,可是赵括还是拒绝了,他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父亲留下的旗帜出现在赵人的对面。   赵括很快就赶到了阴晋城,当这里的士卒发现了远处的武成君的旗帜时,他们激动的大叫了起来,武成君来了!他们对武成君的印象,来自与他的《马服书》,另外,就是他曾击退了武安君的名气,武安君是秦人的军神,而这位,是可以跟军神媲美的大贤,他们曾多次在亭长那里听到《马服书》的内容,也知道了他的事迹。   当赵括来到秦国的时候,秦人是非常激动的,非常开心的。   而如今,看到他的旗帜,他们更是如此。   “武成君来了??”,王龁瞪大了双眼,刚刚败退的他,非常的担心联军的再次进攻,便不断的向咸阳派去斥候,请求帮助,并且在阴晋这带设立防线,派出斥候,来严密的掌握联军的去向...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斥候的禀告,武成君赵括来了。对于赵括,王龁并不是很喜欢他。   大概是因为当初是他带着赵国的军队将他击溃的缘故,可是在此刻,对武成君的一切不满都化作了乌有,王龁觉得,自己的救星来了,他知道武安君有多么的可怕,故而他也知道,这个曾得到武安君赞誉的赵国人,是多么的可怕。顿时,王龁急忙带着军中将领,外出迎接武成君。   “拜见武成君!”   “拜见武成君!!”   以王龁为首的将领们,朝着赵括俯身大拜。赵括赶忙扶起了他们,这才有官吏来通知大王的任命,以武成君为将,统帅秦国的士卒,所有将领都要服从他的命令。听到这任命,王龁仿佛松了一口气,肩膀上那巨大的压力,顿时消散,王龁是一个很好的副将,白起在的时候,就很喜欢让他来担任自己的副将,他总是能很好的完成主将的命令。   可是当他单独作战的时候,战绩通常都不是很好。   在他的带领下,赵括走进了城池,城内的士卒们都好奇的看着他,王龁清楚的看到,那些因为战败而变得低沉的士气,正在迅速的恢复,士卒们的脸上又拥有了希望,王龁最初是有些困惑,随即就想明白了,就连自己这样的统帅,在看到武成君之后都觉得安心了很多,何况是这些底层的士卒呢?   阴晋城内的百姓们已经被撤走了,这里成为了一个很大的军营,而赵括已经很久不曾来到军营,尤其是秦国的军营,这还是第一次,就这样看着秦国的士卒们,赵括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最后,他跟着王龁走进了内室里。王龁急忙拿来了舆图,迅速的说道:“将军,敌人分别在这几个地区....华山这里是主力...”   王龁迅速的指出了敌人所驻扎的重要地区,并且说出了更加详细的情报,例如他们的成分,他们的将领,他们的装备之类,王龁已经确定,这是魏无忌亲自带兵,他带着魏国的军队,这些人的装备最是精良的,可战斗力并不是最高的,由庞公所统帅的赵国军队,战斗力最高,他们驻扎在华山的左翼。   而最差的就是燕人,他们驻扎在右翼的防线上,这里也是联军最薄弱的地方。   王龁说的非常详细,滔滔不绝的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这才停下来,看着武成君,等待着他的命令,赵括皱着眉头,看着敌人的部署,他一眼就看出了漏洞,魏国的军队在华山,赵国的军队在武下,燕国的军队在竹山...问题就在燕人的身上,竹山离华山和武下太远。   而关键的城池郑县,却还是在秦国的控制下。   如果能派兵从郑县围攻竹山....赵括指了指郑县,方才对王龁说道:“让士卒们进行休整,我们从郑县出发,去攻打竹山...”,王龁心里虽然觉得很奇怪,竹山的地形不利于进攻,若是大军没有能消灭这里的燕军,就会被魏军给包围消灭...可是他并没有询问,他迅速领命,外出准备。   很快,秦国的四万军队,离开了城池,朝着郑县的方向飞驰而去。   而秦国的动向,也很快就被魏无忌所得知。魏无忌皱着眉头,他没有想到,王龁居然还敢出战,而且看他的目标,似乎是想要拿下竹山,消灭在那里的燕国军队?他哪里来的信心呢?竹山那个地方,易守难攻,难道他是得到了援军嘛?魏无忌一方面派出斥候继续去打探他们的消息,一方面则是分兵,自己带着五万魏国的士卒赶往包抄。   赵括坐在戎车上,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朝着竹山走去,他看起来一点的都不慌张,走到了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周围,严肃的对身旁的王龁说道:“不必再去攻打竹山了...这周围的地形不错,你带着一半的人去北方向的那片竹林,等到联军援军赶到这里,你可以带人突袭,记住,朝着他们的中军突袭...”   王龁忽然就来了精神,这我熟啊!   而赵括分兵之后,自己带着精锐的战车部队,却是继续前进....   魏无忌带着五万大军,正在朝着竹山的方向飞驰而来,他已经能肯定,在这个时候,王龁一定是在攻打竹子山,斥候禀告,王龁的军队似乎多了很多,看来他是得到了援军,这才想要一一消灭联军啊,从最弱的燕国身上下手...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联军的虚实,魏无忌正在思索着,忽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竹林。   那一刻,魏无忌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他大叫道:“有敌人!!”   顿时,从竹林里爆发出了喊杀声,秦人敲打着战鼓,朝着魏人的左侧就开始了冲锋,信陵君急忙开始了调整,他令士卒们面朝竹林的方向结阵,并且留下了一支预备队,以防不测,当他完成了阵型的时候,秦人与魏人以及交战了,秦人恍如疯魔,他们怒吼着,不断的杀死自己面前的敌人!   他们不顾一切的朝着中军方向杀来,距离魏无忌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魏无忌也感觉到了一股压力,急忙调遣左侧的军队补上中军的缺口,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在远处,出现了敌人的战车,越来越多的战车朝着联军奔驰而来,而在最前头的旗帜,却是不再是王字旗,是武成君旗。   在看到旗帜的那一刻,信陵君的确是有些懵。   武成君是谁?   忽然,他想起了武成君是谁。   而在那一刻,战车部队狠狠的撞在了联军的右侧防线上,这些魏人顿时就被杀散,他们来不及转身,阵型大乱,魏无忌看着秦国的战车驱赶着右翼的溃兵朝着中军杀来,他惊呆了...这人在秦国呆的久了,被白起给同化了??而这样熟悉的战术,让秦人变得更加悍勇起来,甚至都不需要赵括发出命令,他们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种打法,他们是非常熟悉的。   而魏人,则是不妙,他们再次想起了当初的恐惧,那个不可战胜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伏击,一次次的驱赶着他们,让他们自相践踏,互相残杀...看着惊恐欲绝的魏人,信陵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周围的战局,猛地打出了旗号,命令全军撤退,而他之所以敢这样,就是因为他熟悉自己的对手。   站在他面前的那位将军,他不是屠夫,他不会去追击溃逃的军队,不会去渴望去砍下更多的首级。只要自己选择撤退,这些人都是安全的...魏无忌分析出自己朋友的弱点,迅速的施行。   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在魏国大规模的逃亡之后,秦人并没有再追击....秦人看着溃逃的敌人,看着他们所留下来的尸体,开心的大叫着,欢呼着,就连将军王龁,此刻也是开心的说不出话来,赵括这一战就扫掉了秦人心里的阴霾...虽然斩获并不多,可是这很值得。   王龁走到了赵括的身边,方才笑着问道:“将军,如今是我们追杀他们最好的机会啊!他们以及全线奔溃,只要能追上,他们就任由我们宰杀。”,赵括却摇了摇头,他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战争胜利后所带来的快感,他只是认真的说道:“让他们走吧,他们并不是奔溃了,只是魏无忌他知道,我不会去追击他。”   王龁点了点头,也没有质疑,他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拿下竹山。” 第三百零三章 只诛首恶   在进行了一次成功的围点打援之后,赵括没有继续去追击魏国的军队,反而是继续带着众人去攻打燕人。   而在这个时候,魏无忌已经再次聚集好了自己的军队,魏无忌的撤退,并不是无意识的溃散,虽然称不上有序,可勉强算是在将领带领下的退离战场....在逃离战场接近郑县的时候,魏无忌终于是急忙召集所有的溃兵,在这次战役里,因为魏无忌撤走的迅速,而赵括又没有追击,故而伤亡不是很大。   伤亡虽然不大,可魏军却没有了原先高昂的士气...那熟悉的打法带给他们极深的恐惧,而魏无忌则是知道,事情变得严重起来了。赵括的参战,是他不曾想过的...赵括参战,那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若不是自己来救援,而是庞公带着赵人在这里遇到赵括,那会发生什么结果呢?   赵人集体的投降?还是跟随赵括来攻击联军?   就算庞公能稳住他们,可他们只怕也不愿意去跟他们的马服君作战,一触即溃...想着这些,他忽然又想到了竹山上的燕军,如今剧辛尚且不知道赵括参战的消息,而燕人对赵括非常的尊敬,甚至,因为数年前被释放的缘故,他们再次遇到赵括,很可能就直接投降...   魏无忌痛苦的揉了揉额头,目前的形势对信陵君非常的不利,蒙骜可能正在回援的道路上,只要赵括在这里牵扯住自己,跟蒙骜前后夹击,联军就要全军覆没了...信陵君迅速想好了对策,他急忙带着军队回撤到了华山,并且,又迅速派出斥候,要求他将庞公叫来。   武下跟华山的位置并不远,庞公很快就出现在了信陵君的面前。   庞公看着这些惶恐不安,神色恍惚的军队,紧紧皱着眉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他走进主帐的时候,正好看到信陵君在喝着酒,一脸的愁苦,庞公缓缓坐在了他的面前,抬起头来,问道:“马服君?”   信陵君点着头,苦笑着说道:“是啊...还能有谁呢...围点打援..战车突袭...他现在是越来越像白起了...”,庞公长叹了一声,方才又说道:“对面要是白起,恐怕您就无法活着回来了...我早就说过,不要杀死百姓,从各地设立的粮仓劫掠物资就好,又何必再去杀人呢?”   “您是他的朋友,难道您还不了解他吗?您若是不屠杀百姓,您就攻打咸阳,都不会把他逼出来!”   信陵君摇了摇头,联军来到这里,没有物资,不掠夺,是没有办法维持战斗力的,而劫掠,不杀人是不会成功的,当然,他也没有去跟庞公辩解这些,他只是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对。”   庞公又抱怨了片刻,这才无奈的说道:“这个消息,千万要保密,要是泄露出去...”,庞公又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信陵君认真的说道:“这次我们截断敌人的粮草,又烧毁了华山不少的粮仓,目的是已经达到了,秦国也不敢再继续战争了,我们该撤离了。”   “是啊,该撤退了,再不撤...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庞公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我这就回去,让士卒们做好渡河离开的准备...”,信陵君一愣,方才说道:“还不行...燕国的军队,此刻还在竹山,只怕括还要去攻打这些人,燕人杀的人最多...括是不会宽恕他们的,我们得要将他们救出去...”   “什么??您要我带着军队去攻打马服君??”,庞公站起来,他恼怒的说道:“赵国的士卒若是看到了他,只怕这些去救援燕人的军队就会跟着他去杀燕人!”,“我绝对不会带着军队赶往竹山!”   信陵君说道:“我知道...所以,请您留守在河边,防止敌人切断河道,我带人去救他们,随后与您合兵,从原路撤退...”,听到信陵君的话,庞公这才点了点头,走出营帐之外,庞公显得有些悲伤,赵人的骄傲,此刻却站在了对面,这是会让每一个赵人都会觉得痛苦的事情。   庞公尤其是如此...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让士卒们也知道这件事。   庞公迅速返回武下,带着赵国的士卒们朝着来时的河边聚集,全力的打造船只,又派人渡河,彻底的掌握的河的两处沿岸。而同样的,在这个时候,信陵君已经组织好了大军,准备去救援燕人。副将卫庆,悄悄的拦住了信陵君,这才低声对他说道:“将军,我们如今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是可以安然撤离的。”   “我听闻,一时的朋友,未必会是永远的朋友。如今燕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跟随您作战,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呢?在击败了秦人之后,五国之内,也迟早会爆发战争...您可以通过秦人的手来削弱他们,再趁着秦国无力进攻的时候,带着魏国的军队来吞并他们!”   魏无忌听闻,忽然大笑了起来,伸出手,示意卫庆凑过来。   卫庆笑着,刚刚靠近了魏无忌,魏无忌一拳便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脸上,卫庆闷哼,顿时倒地,魏无忌俯下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上来,这才认真的说道:“他们如今跟随我作战,我就不能将他们当作敌人,若是他们以后来攻打魏国,我会去杀了他们,可是如今,我要保护所有的将士,无论他是什么国家的人...跟着我出去作战的人,我都要将他们带回去!”   “哪怕只是带回他们的尸体!”   “正是因为你这样的想法,这么多年来,联军很少有击败秦人的!”   卫庆低着头,不敢再言语,魏无忌这才将他一把推开,说道:“快去准备!”   魏国大军很快就做好了准备,他们放弃了华山,再次朝着竹山的方向前进,因为已经知道了秦国的统帅是赵括的缘故,信陵君也是不敢再大意,小心翼翼的前进着,随时注意道路上的动静。他要防止赵括故技重施,   剧辛所带领的燕国大军,在先前与王龁在华山交战的时候,伤亡非常的严重,哪怕是秦国的弱旅,也不是燕军所能抗衡的,因为他们的虚弱,王龁也是紧盯着他们所在的防线猛攻,最终突破一度攻占了山顶,这都是因为燕人。当然,信陵君并没有表达出什么不满,他只是命令剧辛在周围征集更多的粮食,争取在秦国内造成最大的破坏。   这种破坏是必须的,只有破坏了秦国的战争潜力,在往后的战事里,诸国才不会如此的处于下风。   剧辛在听到斥候禀告秦人的动向的时候,他是有些懵的,刚刚败给了联军的秦人,不去守卫咸阳,为什么会来攻打自己呢?虽然他不明白,可是他也没有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他先是派出斥候去向魏无忌他们求援,另外他急忙召集在各地劫掠的军队,加固在竹山的防线,剧辛自信满满。   他相信,只要秦人的数量不是太多,就无法攻破自己的竹山防线。   他的军队之所以驻扎在竹山,是因为这里的地形,竹山的形状像是一个凹字,他只要将军队布置在左右,敌人想要从山道上山,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敌人若是想要包围自己,那就需要很多的兵力,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将自己围困而死,可惜秦人并没有这样的实力,也没有这样的时间。   就在他刚刚部署好防线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秦人,剧辛打量着远处的秦人,估算着他们的数量,他发现,这些秦人并不多,这让剧辛变得更加安心了,甚至是有些窃喜,一直以来,众人都说燕国是弱小的国家,若是今日能击败秦人...这是为燕国扬威的好机会啊。   远处的秦人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的朝着竹山的防线走来,这些秦人面无表情,只是凝视着前方,一步又一步,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剧辛的心口,他忽然觉得,这些秦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们带着一种巨大的压迫感,高高举着旗帜....嗯??武成君??这是谁啊?   剧辛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一瞬间,他脸色煞白,惊惧的说道:“赵...马服君..”   而在这个时候,大部分的燕人也是看到了对方的旗帜,士卒们当然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是将领们,此刻就炸开了,“对面的武成君,是赵国的马服君??”   “马服君??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王以他为将!”   “不,马服君...完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剧辛看到周围的将领们变得惶恐起来,他们颤抖着,看着远处的旗帜,不知所措,而他们的举制,也影响了周围的士卒们,士卒们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马服君??他不是赵人嘛?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带着秦国的军队?当初在柏仁...燕国的士卒们动摇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逃跑。   “不,不,他当初带着三千人就斩杀了栗腹将军...”   “他不杀俘虏...当初,他放走了无罪的俘虏...”   “是他做的火炕...”   而在那一刻,秦人高高举起了盾牌,朝着竹山发动了进攻,剧辛起身,怒吼道:“扰乱军心的人要被处死!逃离战场的人要被处死!信陵君的援军就在不远处了!请二三子与我死战!!”,而在那一刻,双方正式交战,秦人高高举起了盾,一步一步的前进,箭矢飞舞着,不断的有人倒下,而又有士卒从容不迫的补上缺口,继续前进。   秦人那整齐的脚步声与鼓点声相结合,他们不断的逼近!   弓弩手就藏在盾手的身后,不断的起身射击,射击之后,又低着头躲进盾牌之内,双方交战,明明是占据着地形优势的燕人,此刻却是被秦人死死的压制,士卒们不断的被射杀,忽然,竹山防线上有士卒开始攻击自己的将领,他们互相残杀,燕军内出现了内乱,剧辛甚至看到有士卒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自己。   剧辛完全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只是,他知道,自己该跑了。   看着大乱的防线,剧辛在亲兵的掩护下,急忙离开了这里...不断的有士卒朝着剧辛杀来,剧辛别说是指挥大军,就是连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成为了难事。剧辛从后山的方向离开了战场,又迅速骑兵,逃离了这里,而在这个时候,秦人已经攻到了山上,燕人非常识相的绑着自己的将领,又放下了武器,向秦人投降。   赵括在士卒们簇拥下走到了这里,这才看着众人,秦国的士卒们正在抓那些俘虏,赵括开口说道:“我们不会去杀害俘虏...可是,我绝对不赦免那些杀害百姓,命令士卒们去进行屠杀的人...”,赵括说完,方才想起了自己不会燕语,可惜辛并不在这里,没有办法帮他翻译。   他看着周围的人,终于,找出了一个翻译,这是一位秦国的军官,他母亲是燕人,故而知道燕语。   在他的翻译之下,赵括安抚住了这些投降的燕国士卒,又让他们指出那些命令他们杀害百姓,又或者私自去作恶的人...这样互相举发的办法,是非常顺利的,而燕人,对此也非常的熟悉,当初在拜仁,他们就是如此...燕人开始指证自己的将领,甚至是一些为了泄愤而杀人的士卒...   王龁站在一旁,他都看呆了...秦人甚至都没有打上来,燕人就直接内乱,开始互相残杀,士卒们抓住自己的将领,就向武成君请降...这样的事情,王龁听都没有听说过,他甚至看到那些燕人士卒尊崇的看着武成君,他们对待武成君,似乎比对待自己的将领要更加的尊敬。   当然,也有一些不愿意投降,却被秦人俘虏的燕人,不过这些人,面对武成君,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龁忍不住的伸出手来,掐了掐一旁的副将。   副将大叫了起来。   这不是在做梦啊。   赵括处死了这些带着士卒们去进行屠杀的将领们,又答应其他的燕国士卒,自己会放他们回家,不过,往后不要再听从将领一些没有人性的命令,要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保护自己的国家是对的,可是屠杀其他国家的百姓,这就是错误的。   士卒们聚集在他的周围,听着他的教诲。 第三百零四章 函谷关之难   就在赵括攻占了竹山的时候,剧辛带着自己的亲兵朝着华山的方向飞驰而去。此刻的剧辛看起来,却是格外的狼狈,最终跟随在他身边的武士不超过一千人...因为忽然爆发的内乱,燕人互相残杀,导致了非常恶劣的结果。这就要怪燕国独特的军队制度了,燕国因为人力的原因,所以在征战的时候,总是喜欢调用边塞的胡人来为自己征战。   燕国从不觉得自己是蛮夷,因为他是姬姓贵族,跟赵,秦是不同的,所以他在征服辽东等地区之后,所采取的手段也跟赵国秦国完全不同,秦国在胡人聚集点设立道,道跟县是同一个级别的,不同的是道里通常以胡人来担任主要官吏,给与他们爵位,允许他们交税时使用牛羊来代替同等额的粮食布帛,鼓励他们的通婚,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节日习俗。   并且鼓励他们学习律法和文字,学室对他们是开放的。若是遇到灾荒,秦国也会急忙进行救济之类的。   赵国没有道,可是对塞内的胡人,也是相当的照顾,甚至会派遣大量的军队来保护他们,如李牧,李牧在云中,所保护的就是这里的牧民,李牧麾下的骑兵里,大部分都是当地的牧民...可是在燕国,情况就不同了。燕人看不起辽东人,完全是以征服者的立场来对待他们。   燕人要求他们必须缴纳粟,布帛等物来交税,可是这些人不生产粮食和布帛,他们是放牧的,这就造成了每到缴税的时候,他们要拿着自己的牛羊去跟商人交换粮食布帛,而商人的德性....嗯,他们会刻意的压低牛羊的价格,哄抬粮食布帛的价格,从中谋取暴利。   若是秦国的商人敢这样,早就被拉出去处死了...可是燕国,他并不轻视商贾,这些商贾与当地的官吏沾亲带故,他们互相勾结起来,若是遇到不服从的,就派遣军队来攻击他们...并且,燕人不许这些辽东人来担任官吏,并且大量的征召他们来服徭役,修建城墙,打仗...完全不顾这些是否会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那到底谁才是蛮夷呢?到底谁更加的文明呢?   在先前,他们召集了十万的胡人来作为自己的军队。   因为不信任他们,所以派去了王都的贵族来统帅他们,这些贵族们不断的辱骂这些辽东人,引起了更大的矛盾,使得燕国大军在柏仁遭受大败,在这之后,燕国又开始改变自己的军制,他们将这些胡人分散开,以燕人贵族来担任上中层的军官,想要如此来达到控制军队的目的。   可惜,这并不是解决矛盾的好办法。   燕国的有志者,如栗腹,如将渠,他们都看出了这个问题,燕国在短时间内征服了辽东的大片土地,也得到了很多的人口,可问题是,时间太短,这些人并没有成为燕人...将渠曾想要改变这种情况,稳固燕国在辽东的统治,可惜,他离开燕国之后,他的政策就被取缔了。   燕国的士卒们,除却那些被迫作战的辽东人,就是生活在其他地方的燕人,也是有着不满的,因为燕国独特的位置,故而这里的不少百姓遭受着寒冷和饥饿,而燕国的变法又一直都是在对齐国的战争和拉拢军事人才的方面,在内政上,还是很落后,这就使得燕国内的官吏体系混乱,贵族腐败,行政效率低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燕国却一直都在修建长城,从不曾停止徭役,从燕成王到如今,燕国每年都在动用人手来修筑辽东长城,来稳固自己在这里的统治...赵括最初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只是摇着头,感慨: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燕国军队的内部矛盾是激烈的。   而赵括曾经跟燕国作战的时候,曾允许燕国的士卒抓住自己的将领来请降,这样的行为并不多见,因为大部分的贵族将领,是很反对这一点的,哪怕是敌人...这叫以下犯上,士卒怎么能去攻击自己的将军呢?而燕国的军队,既没有秦国那样的奖励,他们杀敌是得不到奖赏的,也没有赵国魏国那样对国家的认同感。   燕国军队里不少人都是被不断欺辱的辽东人,这些人被逼着奔赴战场,希望他们能有保卫燕国的想法??这就是在说笑了。   而赵括在燕国的名望很大,他的名气大来自与几个方面,首先是他击败了栗腹,然后他将火炕推广到了燕国,后来就是他的马服书,值得一提的是,赵括的《马服书》里有很多关于平等,关于君王要一视同仁的说法,燕人对这些思想非常的感兴趣...在将渠的时代,将渠在各地设立学室,教化胡人,而他们的教材就是《马服书》....   赵括的出现,就引发了燕国军内这些辽东胡人,以及一些落魄的燕国庶民的反抗,赵括不会杀死他们,他们又为什么要继续为了那些欺辱自己的仇人去卖命呢?   “君主看待臣下如同自己的手足,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自己的腹心;君主看待臣下如同犬马,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路人,君主看待臣下如同泥土草芥,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强盗仇敌。”,这句话,自从上次柏仁之战后,就在燕国迅速传开了,有的人说这是孔子所说的,有的人坚决的认为这是马服君所说的。   不过,无论这是谁说的,他们都觉得,这说的很有道理。   这些投降了赵括的士卒,很多的辽东胡人,甚至主动要求加入秦国的军队,来跟联军作战。   赵括安抚了这些降卒之后,又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很多关于燕国的消息,他们诉苦道:“燕王每次召开宴会,当地的官吏就来抢我们的牛羊,说是要献给大王,他们不给钱,说这是我们为燕王效力的机会...上一年的寒冬,我们的牲畜冻死了大半,我的哥哥带着人去找燕国官吏,希望能减轻一些税收...官吏却说我的哥哥带头谋反,将他杀死了。”   “我们每年都要去修建长城,无休无止的修建...他们每天只给很少的吃的,官吏还要我们用布帛来买这些吃的...暗中克扣...我们去告官,这也没有用,告发的人都被处死了...”   “燕人让我们去攻打辽东之外的其他地区...他们的人就跟在后面,让我们来拼命,我们却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那些商贾,他们让我用一匹能生育的母马来跟他换三块布!”   赵括只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而一直在听着翻译的王龁,也有些忍不住了,他开口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官吏与商贾勾结?克扣粮草?”,在周围的秦国将领们,此刻也是有些茫然,这样的行为,在秦国可以被砍死二十次了!当秦国的将领骄傲的说出秦国对待庶民,对待胡人的诸多政策之后,在周围的辽东人眼睛都直了。   “你们什么时候攻打辽东啊??”   赵括收拢了部队,即刻离开了竹山,朝着郑县出发。   而逃亡华山的剧辛,此刻却正好遭遇到了前来救援他的联军先锋。先锋正是魏国的卫庆,他在看到远处奔驰而来的老将军的时候,心里就明白,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剧辛气喘吁吁的下了马,卫庆急忙扶住他,剧辛这才颤抖着说道:“是马服君...马服君来了。”   卫庆一愣,急忙看了看周围的亲兵,这才对剧辛摇了摇头。   剧辛也迅速反应了过来,说道:“溃兵很多,请您派人去召集...我去见信陵君。”,卫庆点了点头,这才命令大军停下来,又派遣斥候去周围搜寻溃兵,而剧辛在中军见到了信陵君,信陵君看到他,说道:“看来,他在击退我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攻打竹山了?好吧,伤亡情况怎么样呢?”   “我的军队大部分都投降了...逃出来的不到一万人...”   “什么??”,信陵君瞪大了双眼,若是庞公说出这句话,他还能理解,毕竟他知道赵括在赵人心里的地位,可是燕人,燕人为什么也会这样呢?剧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担忧的说道:“请赶快撤退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马服君出现的时候,我想过自己会战败,可是没有想到,军队居然直接哗变...若是连燕国的军队都这样,那赵国的军队呢?”   “不行,得趁着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开之前,离开这里。”   看着剧辛如此惶恐的模样,魏无忌却是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剧辛被他吓了一跳,急忙看着他,有些愤怒的问道:“您这是在嘲笑我嘛?”,魏无忌摇着头,他开口说道:“您为什么会如此的沮丧呢?这一次,我们大获全胜,烧毁了敌人的粮草供应,又让王龁的军队失去了战斗力...等我们回军之后,就是三十万粮草充足的军队来对战秦国的疲惫之师...”   “我们与秦国的战争,这才刚开始...您不必如此的惶恐...其实,我一直都挺期待能够与我的这位朋友交手..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我会击溃他的军队,我会俘虏他,将他绑回去,让他陪着我整日饮酒!他敢不喝,我就带兵去攻打咸阳!”,信陵君傲然的说着,这才对剧辛说道:“迅速召集溃兵,我们从原路返回,与景阳将军来夹击蒙骜!”   联军迅速回撤,信陵君带着军队返回河岸,大军再一次通过水路赶到河东,从河东继续朝着野王方向挺进...而在这个时候,赵括也是迅速收复了华山等地区,这里的粮仓还剩下一些,没有被完全攻占,王龁成功的拖延了他们攻占华山粮仓的速度,而赵括,却是继续领兵,朝着函谷关出发。   此刻的蒙骜,带着士卒沿着河岸,迅速朝着函谷关进军,果然,双方在野王附近正式相遇,信陵君带着军队忽然杀出,对秦国在对岸的军队展开了围攻,而蒙骜急忙停止继续进军,分出士卒来,渡河支援,双方接战的同时,景阳也是看破了蒙骜的虚实,大军掩杀,用了三天,成功的击破了秦人的大军。   俘虏了重伤的将军张唐,这才继续追杀。   蒙骜正在不断的渡河,跟信陵君作战的时候,他也明白了信陵君的用意,他是想要牵扯住自己,与在中原的二十万大军前后夹击自己,蒙骜即刻安排好了防线,同时指挥着两个方向上的战事,景阳杀到这里之后,直接投入到了战斗之中。秦人被迫在河两岸作战,同时又没有粮食物资,这让秦军很快就落入下风。   战事对秦人非常的不利,蒙骜的粮食补给被中断...在赶路的过程之中,士卒们其实就已经开始挨饿了,而联军的士气又高涨,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的击退秦人,甚至打到了函谷关的附近,连那些看到了故土的韩人,此刻都变得无比悍勇,不断的进攻,景阳也是非常的珍惜这个机会。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秦人面前如此的蛮狠了,不顾一切的进攻,信陵君又将河对岸的秦人团团围住,不肯将他们全部歼灭,故意勾引蒙骜来救援,又不断的保持着压制,同时还派出船来进行小规模的进攻,来不断的骚扰蒙骜的主力军队。双方在河水的两岸厮杀了三天,秦国渐渐不支,出现了大量的伤亡,景阳不断的逼近,使得秦军一直都在撤退。   蒙骜已经看出了战败的趋势,好在他不是个会迟疑的将军,他当机立断,即刻放弃了河对岸的军队,开始组织大军,不慌不忙的后退,通过设立多重防线的办法来成功退到了函谷关,即刻躲进函谷关之中开始休整。而魏无忌则是配合着晋阳吞掉了河对岸的近十万的秦国军队,重创了秦人,这才继续朝着函谷关的方向挺进。   联军在函谷关外耀武扬威,又不断的出兵去攻打周围的城池,那些在河对岸被击溃的秦人,也被捆绑着,拉到了函谷关前处死,这成为了联军向秦人示威的新方式。   庞公看着这一切,脸色更加的苍白。 第三百零五章 马服君的大纵深作战理论   “武成君...”   蒙骜俯身正要拜见,赵括就将他扶了起来。   赵括还是晚来了一步,等他赶到了函谷关的时候,蒙骜已经败退,组织全军在函谷关抵御敌人有可能的进攻,虽然经历了一次大败,可是粮食补给总算是恢复了,士卒们不再挨饿,只是这次的战争,使得蒙骜所部伤亡非常的严重,能投入到战斗的士卒不超过二十万,而在对面,联军则是保持着三十万人的战斗编制。   蒙骜不敢再出击,任由联军在函谷关前耀武扬威,在周围攻城略地,秦国函谷关之外的大片领土失守,上党郡,三川郡,南阳郡,昭襄王所开辟出的大片疆土在一瞬间沦陷,这让蒙骜无比的惊惧,他心里已经明白,经历了这样的惨败,自己大概是再也没有办法继续统帅军队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等到了来自咸阳的援兵。   援兵并不多,只有一万多人。   可是带着这些援兵赶到函谷关的人,却非同一般,正是秦国的武成君,在确定这个情况之后,蒙骜也是即刻带着军中将领前往迎接,将领们看起来都有些失落...他们还是跟着蒙骜朝着戎车上的武成君行礼,他们从不曾见过武成君身穿戎装的模样。赵括扶起了蒙骜,每次看到这些比自己大很多的人向自己行礼,他就会觉得很不妥。   可是秦王曾有令,群臣将士要想尊敬秦王那样尊敬武成君,赵括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向自己行礼。   蒙骜带着赵括走进了函谷关之内,周围的将领们低着头,跟随在他的身后,当赵括走进了函谷关的时候,他更是感觉到了这里的士卒们的那种颓废,函谷关修建的很大,可是并不能说他就可以完全的容纳二十万秦军,故而,秦人的数个营寨都是设立在函谷关之内,关内的士卒们,此刻看起来也是非常的颓废。   秦人已经很久不曾战败了,在打赢了无数次的战争之后,忽如其来的惨败,让他们在一时间都陷入了不安与躁动之中,这次的战役,摧毁了他们的自信,严重的减员,更是让他们痛苦...而战败之后,他们是得不到什么爵位的,这又让他们觉得很失落...诸多的负面情绪夹杂在一起,这就是蒙骜不敢再出战的原因。   赵括认真的打量着秦国的军队,同时,秦国的将士们也在打量着他,武成君的到来,大概是他们所不曾想过的,那些在想办法激励士气的军官们,终于是等到了一个绝妙的机会,他们挤出了笑容来,夸张而浮夸的对士卒们说:武成君是能能武安君交手的名将,有他在这里,联军是再也不敢猖狂了!   赵括一言不发,跟着蒙骜走进了帐内。   他坐在了上位,吕不韦已经将全军都交给了他,蒙骜等人都要听从他的命令,秦国的将军们,分别坐在了他的身边,蒙骜,胡阳,司马梗,乃至年轻的王翦,羌,杨端和等人...赵括看着他们,这才开口问道:“战事怎么样了?”,蒙骜再次起身,朝着赵括的方向,俯身说道:“将军...战事非常的不顺利。”   “敌人的主力在曲沃,偏师分别在虢山,焦,石门山,吴,常丞山等地...上党,三川,河内,南阳等地,都遭受到了敌人的进攻...楚人更是将抓住的秦人带到函谷关前处死...”   赵括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蒙骜这才坐了下来。   司马梗严肃的说道:“武成君...您曾告诉我们,仁义的军队没有敌人...如今的我们不再去杀害俘虏,不再去残害百姓,可是做着这些暴行的敌人却击败了我们,来残害我们的百姓...请问这是为什么呢?!”,司马梗的话更像是质问,蒙骜等人脸色大变,蒙武急忙起身,对赵括说道:“司马梗将军就是这样的性子,请您不要怪罪。”   赵括摇了摇头,这才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仁义的军队,的确是没有敌人,仁义的军队或许会暂时的被压制...可是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仁义的军队...”   “那就请您来带着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如今联军正在四处攻打我们函谷关之外的城池,残害我们的百姓...他们都在等着我们的救援!”,司马梗继续说道,司马梗这个人,就是地道的老秦人,为人严谨,严肃,不苟言笑...可是众人并不讨厌他,赵括看向了一旁的蒙骜,他认真的说道:“即刻犒劳大军...三天之后,我要亲自带兵出征。”   蒙骜惊讶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当天,赵括亲自赶往各地来看望将士们,蒙骜拿出了刚刚送到函谷关内的粮食,来犒劳三军,其实,秦国只有在胜利的时候,才会去犒劳军队,在出征之前,很少有犒劳三军的做法,毕竟秦人的士气,是不需要去激励的,可是如今却不同,一次大败,严重的影响了秦国的军心,在这个时候,就需要通过别的办法来激励他们的士气。   当赵括出现在驻地的时候,士卒们纷纷起身,不敢继续吃喝,赵括只是笑着,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坐下来,这才陪着他们吃烧饼,吃肉食...秦国的士卒们跟赵国的不同,赵国的士卒,还敢凑上来跟赵括聊天,秦国的士卒就不敢这样了,因为爵位体系,秦国的社会等级是非常严格的。   并且因为秦国的社会风气,坐下来聊天,开着玩笑,其乐融融的画面,是不可能出现的,而在这里,也不会出现士卒向将军诉苦,或者检举军官的事情。不过,赵括的这次看望,也不能说毫无作用,他告诉秦国的将士们,自己来到了函谷关。武成君的出现,本身对秦国的将士就是一次激励。   秦人迅速做起了准备,在三天之后,赵括召集诸将,这才发出了自己的第一道命令。   “蒙骜将军,请您带着一支五万人的军队,让蒙武,胡阳等人来辅佐您,您出兵北上,渡河前往魏城。”,赵括下令道,蒙骜一愣,方才又听到赵括开口说道:“请您保持与我的联系,不断的派遣斥候,若是遇到敌人的小规模军队,可是攻击,可若是遇到大队人马,就不要急着交战。”   “唯!”   函谷关内忽然杀出一支秦人来,他们却没有去攻打正前方的曲沃,反而是迅速北上...秦国的动向,很快就被曲沃的联军所查清了,当斥候将秦国的消息带来的时候,信陵君不由得眯着双眼,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舆图,而卫庆就站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秦人这是想要做什么?我们驻扎在曲沃,他们还敢分兵?”   “看来,括已经赶到了函谷关...哈哈哈,好啊。”,魏无忌大笑了起来,他即刻对卫庆说道:“派去斥候,告诉驻扎在石门山的庞煖...让他即刻带兵去攻击秦国的偏师...另外,您可以带着三万人的魏国军队,赶往河岸,阻断这支偏师与函谷关的联系!!”,卫庆点了点头,即刻离开了。   蒙骜在渡河之后,就发现了赵国军队的动向,庞煖正在带着赵国的大军朝着他杀来。而赵括迅速派出了斥候,告诉他,让蒙武带着一些人在河岸缠住庞煖,蒙骜带着人继续前往魏城。很快,卫庆带着人来截断了河岸,可是在这个时候,蒙骜已经赶到了卫城,并且从魏城通过水路来与赵括取得联系。   赵括再次令他分兵,让胡阳来镇守魏城,蒙骜继续带兵去攻打石门山。   而庞公这边,也是察觉到了不对,他的军队来到河岸,就被蒙武所缠住,蒙武边撤边打,而秦人的大军杀向了魏城,蒙武一路撤到了魏城,他们躲进了城内,而蒙骜已经攻下了石门山,将赵国的军队围困在了河岸之地。信陵君急忙下令,要求庞公一路撤回焦,另外一路赶往吴城。   就在这个时候,赵括派出了第二支偏师,这次人数要略多一些,有八万人,以王翦为将,众人也不明白,武成君为何如此的看重这位没有什么功勋的年轻人,他参与了不少的战事,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功劳,就是靠着从背后袭击之类的做法来混了一些军功而已。   赵括令王翦带着司马梗,杨端和等人赶往南方的常丞山...信陵君皱起了眉头,急忙命令在常丞山的景阳做好防守工作,而景阳亲自带着人去阻击秦人,可是,他没有想到,秦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攻陷常丞山,秦人绕开了常丞山,直接攻占了他身后的阴成。   信陵君自己也出动了,他令人准备攻城器械,准备攻打函谷关。   而在这个时候,北方的蒙骜将士卒聚集在石门山,再次朝着盐氏城出兵,信陵君急忙派遣庞煖去攻打石门山,令公孙婴去支援盐氏山,而蒙骜令胡阳在石门山防备庞煖,令蒙武在盐氏城与公孙婴纠缠,而自己则是带着大军直接杀向了安邑...而南方,景阳谷去攻打成阴,王翦留下司马梗来缠着楚人,自己却是带着主力继续难进,去收复宜阳。   秦国这些行动令人摸不清头脑,也让人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想要做什么...信陵君也是有些懵,赵括这是什么战术,也不去攻城,也不正面作战,只是不断的突进,不断的改变进攻方向..信陵君坐在营帐内,看着面前的舆图,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瞬间,他脸色大变。   他的目光聚集在了渑池,敌人的北方偏师通过安邑,再南下就能渡河赶到渑池,而敌人的南方偏师,却是通过宜阳能杀到渑池,等两军会合,三十万联军就要被秦人包围...信陵君瞪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气,多年不见,括真的是愈发的厉害了,自己来个千里迂回,这家伙是要来两个千里迂回啊!   而在明白了秦人的想法之后,信陵君即刻做出了应对的办法,庞煖和景阳也发现了秦人的怪异之处,只是,他们并没有像信陵君这样看的清楚...信陵君命令庞公停止攻打石门山,直接进军景山,防止秦人的北部偏师南下渑池,另外一方面,他命令景阳收缩兵力,直接出发赶往蔷,蔷在渑池之东,只要占据这里,就不怕秦国的大军成功会师。   很快,庞公进驻景山,景阳进驻蔷,就在信陵君觉得自己已经毁掉了赵括的战略部署的时候,庞公派人传来消息,秦人再次绕靠景山北上,已经赶往闻喜...而在南方,景阳也是传来消息,秦人继续东进,绕开了蔷,直接攻打高都,信陵君一时间就懵了,他命令庞公继续东进进驻王垣城,而秦人便又突进到了平山。   在南方,景阳刚刚进驻河南城,而秦人便又来到了伊阙...   信陵君揪着自己的头发,再次看着面前的舆图,北路的秦人的目的似乎是武遂,如果他们继续突进,就能通过武遂来杀到巩县,而南路的大军,也可以通过九里城来赶到巩县,双方将在巩县会师,将联军包围起来...信陵君带着主力军队强攻函谷关,奈何,函谷关非常的雄伟高大,秦人的士气也很高,信陵君完全没有机会攻破。   信陵君即刻带着主力军队撤到了渑池,待在曲沃,实在是不利于他号令全军。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带着主力轻易的攻破了曲沃,再次与信陵君对峙。   信陵君看着巩县,只能无奈的要求庞公去防守武遂,景阳去防守九里,防止秦人会师...当然,结果就是秦人再次绕开这两个地区,再次进行突进...这些秦人所进行突进的地区,都是秦国的本土地区,在这些地方,秦人能不断的得到补给,甚至能补充人力,行军速度极快,而蒙骜和王翦,都是在遵从赵括的命令,突进,不断的突进,不与敌人正面作战,只管突进就好!   赵括与魏无忌一个突进一个防守,将两方的战线拉开了数千里,秦人还是在不断的突进,而魏无忌却没有办法再召集大军了,因为他的大军分散在数千里的战线上...这样的战争,是从不曾出现过的,而赵括的突进战略,更是让所有人惊讶,除却信陵君,并没有人能看出赵括的部署。   他们只是看到赵括的两支偏师在不断的行军,而联军的军队在不断的堵着他们的道路。   再这样下去,秦国的两支偏师就要杀到邯郸和大粱去了!!   将军们都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人不是被压制住了嘛?为什么现在的战场看起来是秦国在不断的进攻,不断的胜利,而联军只能被动的挨打呢?? 第三百零六章 让我给你一个拥抱   千年后的来客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同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   当两种不同的记忆会合在一起之后,共享着彼此的情感,又渐渐融为一体。当然,来自与信息爆炸时代的记忆,并不是一个贵族少年所能媲美的,可同时,贵族少年的情感又在不断的影响千年后的来客,对母亲的爱,对故土的依恋,对父亲的崇拜,以及那些所阅读的兵法。   若是论用兵的理论,这位贵族少年是可以击败父亲的。   只是他不擅长实践,当他经历了一系列的战争,又加上了来客数千年的经验之后,这种加成就非常恐怖了,他能一眼看出敌人的缺陷,能根据不同的地形和时机来进行不同的部署,同时,他还能制定出很多远超这个时代的用兵理论...赵括在来到函谷关之后,就迅速的想出了制胜的办法。   赵括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就没有放弃过读书,他读的书越来越多,他所知道的也就越来越多,虽然不再像原来那样只读兵法,可是他所接触的兵法书籍也不少...他分析如今秦国所面临的困难,五国的联军占据着数量上的优势,并且占领了函谷关外所有有利的地形,将秦人围困在这里。   而联军的缺陷和短板,也是有的,第一,联军并不是一个整体,信陵君的命令未必就能被各国军队完全的执行。第二,联军的战斗力并不高,从武器装备到组织力,各个方面,联军都是不如秦军的。第三,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秦国是本土作战,而联军并不是。第四,秦国的中下层将领的能力远超联军。   按着联军的这四个短板,赵括迅速制定了突进战略,或者说是突进牵扯战略,就是不断的通过牵扯,分兵来攻占更广大的领土,从而形成一个极长的战略线,这样的作法,首先是让信陵君没有办法更好的号令全军,斥候来回都需要很多天,信陵君没有办法及时的下达命令。   其次就是削弱对方的人数优势,削弱对方的地形优势,而最终的目的,是完成包围圈,也就是俗话说的包饺子战术,这种的战略,在历史上多次被运用,后来的蒙古骑兵,就喜欢通过不断的突进来拉长战线,再通过高强的机动力迅速集结起来吃饺子,这饺子吃的欧亚大陆的各国哇哇大叫。   到后来的二战,这种战略更是被发挥到了极致,不断的拉扯,挺进,是否很熟悉呢?   不过,在当今这个时代,这样的战略还是太冒险,因为当今的士卒缺少机动力...可是赵括还是觉得这个战略可行,因为这是在本土作战,一方面不需要担心补给问题,另外一方面是秦国的组织力远在联军之上,若是说奔溃,那联军肯定会在秦军之前奔溃。另外,施行这样的战略,赵括就不能及时的统帅自己的两支偏师。   可是,北方的军队是蒙骜所带领的,南方的军队是王翦所带领的,对这两个人,赵括完全的放心,他只需要将自己的战略意图和打法告诉这两个人,他们就能自主的去完成牵扯和突进...赵括就在曲沃这个地方与信陵君继续对峙,到了如今,他们谁也不能奈何谁,主要战场渐渐变成了北方和南方的战事。   赵括就像是将自己的两个拳头从两面打出去,然后想要将信陵君紧紧的抱住,闷死他!   而信陵君则是在不断的让自己的两个拳头往后扯,想要握住赵括的拳头,让他不能将双手合起来。   赵括不断的要求两支偏师突进,他的两个拳头开始不断的变长,而信陵君也是发了狠,也是朝后不断的让自己的双手边长,而两人的胸口则是不动的。这是突进战略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不是简单的迂回,这是一种包括穿插,牵扯,突进在内的全新大军团作战理论...若是说影响,只怕在南统帅大军的王翦,感触是最深的。   信陵君很快就感受到了压力,他发现,自己没有赵括长。   他全力朝后伸出的手,已经伸展到了极致,可是赵括的拳头还是在不断的往前伸,信陵君思索起了解决的办法,他直接下达了命令,他要求庞公和景阳停止跟进,直接聚集军队将这两个拳头从中打断,可是,这个拳头不只是可以朝着前方延伸,必要的时候,他也能朝着侧面延伸,秦人开始了继续拉扯,边打边撤,甚至趁着联军调动的时候,聚集兵力迅速穿插包围...   信陵君咬着牙,他再次放弃了渑池,无奈的继续撤退,这一次,他撤到了蔷,信陵君为什么总是不战而退呢?这是因为他的两个拳头的距离不够了,他必须要后退一步,才能拉长自己的双手...当然,赵括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他即刻全军出击,占据了渑池,在这个时候,秦国大军已经将两边的焦,常丞山给包围了。   赵括命令几个裨将出兵,配合自己的拳头,迅速夹击在包围下的联军,成功的击溃了两岸的联军兵力。战争还在继续,两边的统帅都发了很,战线越来越长,蒙骜都已经打到了野王,而王翦已经攻到了市丘...双方就在这连绵不断的战线上进行拉扯,赵括意识到时机已经成熟,即刻下达了歼灭的命令。   于是乎,在这边境战线上,秦国迅速的聚集兵力,完成了小范围的包抄,在两个战线上,顿时就形成了无数个小饺子,因为是在外作战,联军无法及时的得到补给,在被切断了联系之后,他们就只能被困在城池内,利用城内的物资来进行防御...可是赵括的想法,从来都不是要包小饺子,蒙骜和王翦开始朝着广武出发,一旦他们杀到了这里,就能完全切掉联军与本土的联系!   魏无忌将会失去粮食补给,三十万的军队,都要被困在秦国的本土上...这才是真正的大饺子。当然,这样的战略,若是想要继续挺进,那就不现实了,因为再往后就是韩国,赵国等地区,在这里秦国也得不到补给,还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去攻打城池,可是好在秦国的疆域足够达,信陵君也算是深入腹地,这才给了赵括可趁之机。   信陵君也感觉到了危险,赵国和楚国的军队无法再继续跟进,他们在这漫长的战线上的消耗太过巨大,若是继续跟进,那秦国就要去包更多的小饺子,他们就要完蛋了..此刻,离赵括加入战争,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就在三个月的时间内,秦国和联军的攻防局势顿时转变,秦人也从劣势变成了优势。   而战局对联军非常的不友好,他们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在占据着有利地形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就会被秦人翻盘...同月,信陵君带着主力迅速北上,进攻焦,等赵括出兵的时候,信陵君已经夺走了焦,并且派出军队来杀向安邑,他是要以主力直接切断赵括的左手,歼灭蒙骜。   赵括并没有去追击信陵君,他直接全军掩杀,开始了在正面的突进...继续通过两边的军队来进行夹击...双方的战争正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信陵君从安邑突围,随即继续朝前突进,他在追赶蒙骜的军队,而赵括则是在不断的派遣援军,支援两边的战场,同时又在正面进行进攻。   当信陵君杀到了武遂的时候,蒙骜已经与王翦完成了合兵,信陵君并不在包围圈内,他算是成功的突破了,可是赵国和楚国的军队此刻却被围困住了...赵括开始带着主力来吃掉这些小饺子...而信陵君真正的灾难爆发了,当赵国的军队驻守在城池上,看到远处的戎车,拿出了必死的决心的时候,他们在戎车上看到了马服君。   赵国认识马服君的人不少,他当初带着赵国的军队出征的时候,他总是喜欢跟士卒们一同吃饭,而那些军官,也总是来找他,只想要能见他一面...而那些见过赵括的人,他们从来都没有忘记马服君...当这些赵人被困在城池内,绝望的看着周围的秦国士卒的时候,他们忽然看到了戎车上的马服君。   “马服君??”   “那是马服君?!”   “真的是马服君...他是来救我们的嘛?”   “他...为什么会在秦人的那一边...”   “他是来杀死我们的嘛?”   城墙上的赵人迅速陷入了骚动之中,他们大叫着马服君的名字,那些绝望的赵人,似乎在一瞬间就活了过来,是我们的马服君来救我们了嘛?可是当他们看到马服君身后的秦国旗帜的时候,他们却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们不敢相信,他们最敬爱的马服君,此刻却站在了敌人的那边。   “马服君...您为什么要抛弃我们啊?!!”   士卒们大叫着,他们哭着,有人跪在了城墙之上,赵人完全崩溃了,没有什么比在敌人的阵中看到自己最爱的人要更加的让自己痛苦,赵括抬起头,他听着熟悉的赵语,一时间,他也有些呆住了...他看到那些赵人撕心裂肺的大哭着,有人正在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信陵君在面对赵括的时候一直都处于下风,因为他不敢用战斗力最高的赵国士卒来对付赵括,这些士卒若是看到马服君,很大的可能是他们会造反,会叛乱,会失去战斗能力...而赵括,也是一直在避免与赵人见面,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些乡人...赵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放弃了抵抗。   秦人很轻易的攻破了城池,也俘虏了这些赵人。   赵括站在城池门口,却迟迟不敢走进去...他迟疑着,看着秦国的军队不断的走进城内,最终还是坐在戎车上,缓缓的走进了城内,城内的赵人都被聚集在了开阔的城市中心,秦国的士卒们举着强弩,对准了他们...当赵括来到了这里的时候,赵国的士卒抬起头来,纷纷看向了赵括。   那样绝望的,痛苦的眼神,让赵括的心里是无比的痛苦,他不敢去看这些人。   “马服君...您过的还好嘛?”   有士卒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括挤出了一丝笑容来,看着他,说道:“还不错,你们呢?赵国的情况还好嘛?”   “还好...”   “好了...二三子不要害怕,没事的,我会送二三子回家的...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们...”,赵括说着,他又低下头来,低声说道:“都照顾好自己吧...好好的活着...我一直都很想念你们...”,秦国的军队将这些俘虏都带走安置了,在战争结束之后,他们才能返回自己的家。   而赵括的进攻,却依旧在继续。   基本上,以赵人为主力的军队,在看到赵括之后,都是会直接崩溃,瞬间失去战斗力。   信陵君配合景阳,在邢丘展开猛攻,最终成功的帮助景阳突围,景阳刚刚击败自己的宿敌蒙骜,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就被赵括打得找不到北,或者说,他是被王翦打得晕头转向,王翦的军队不断的进行拉扯,愣是将他弄得全线奔溃,最终被秦人完全包围,景阳的粮草很快就耗尽,若不是信陵君的帮助,只怕他就要留在这里了。   到了这个时候,信陵君不敢再继续交战,他带着自己的主力和景阳的溃兵,一路返回了中阳,也就是战争的起始点。   赵括并没有继续去追击,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将联军驱逐出境。   在这一战里,联军击溃了近十四万人的秦国军队,烧毁了很多的城池,毁掉了华山的粮仓,对秦国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同时,联军也付出了近二十万人的惨痛代价,这场战争,还是算联军取得了胜利,因为战争是发生在秦国本土上的,所以对秦国的伤害非常的严重,而在以往,联军与秦国的阵亡比最低都是一比二....   而出现二十万人的损失,主要还是赵括参战之后,各种被包饺子,才出现了这样巨大的战损。不过,这些人里大多都是被俘虏,却并没有被杀害...这些被俘虏的将士们,心里本来都已经绝望了,他们先前杀了秦国的俘虏,如今,秦人又怎么会放过他们呢?   赵括让他们举发那些杀害俘虏,杀害百姓的人,总计找出了有这样恶行的两万多人,又排除了那些被迫执行的士卒之后,总计是一万两千多人,赵括终于狠下了心,他不顾这些人的哀求,将他们全部都处死了。完成了处置之后,他方才下达了释放其他俘虏的命令。 第三百零七章 信陵君之哀   战争随着韩王下令撤回自己的军队,停止对联军的物资救援而结束了。   起因是韩王要求联军帮助韩国来收复被秦国夺走的土地,包括上党郡以及三川郡在内的大片土地。而韩王的要求,也是成功的引起了联军内部的矛盾,联军的内部,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和平,魏国曾趁着楚国内乱夺走了他边境上的几座城池,景阳希望信陵君能主持公道,让魏王退还这些城池。   而赵国在上党郡的问题上与韩国有冲突,两者都希望联军将进攻目标放在上党,都希望自家能获得上党,而魏王给信陵君下令,则是希望他能趁着秦人无力出征的时候,为魏国收复河内地区,说起河内地区,魏国与赵国又有了领土纷争,而楚国则是希望联军能将进攻方向放在南阳以东,为楚国重新夺回陈都。   信陵君坐在营帐内,看着各国的将军和使者在自己面前争吵起来,他只是喝着酒,一言不发...没有参与争吵的大概是只有庞公,庞公皱着眉头,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众人。景阳已经抓住了卫庆的脖颈,魏国的行为的确是不厚道,他们原先是拟定了盟约的,可是在楚国发生内乱之后,魏国打出帮着楚国平叛的旗帜,攻占了几个叛乱贵族的城池,却没有还给楚国。   而这一次,楚国出兵救援魏国,组成联军,有个条件就是要求魏国归还他攻占的领土,显然,魏王是没有答应的,这次的战争,使得各国都遭受了惨痛的代价,燕国全军覆没...楚国因为杀俘的行为,所派遣的军队也几乎被赵括杀了个干净...赵国出现大量的士卒叛逃,投降,哗变。   赵括在边境上放走了这些被俘虏的赵国士卒...这些人先一步返回了赵地。   可是,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只有韩国,保持着战斗力...可是韩国的战斗力,比起其他大国还是有差距的。说起来,在这次的征战里,韩人竟然没有拉跨,他完成了信陵君所安排的每一道命令,完成的都还不错...在战场上,表现出了远超燕人的战斗力。唯一保住了大批士卒的,就只有魏国了。   大概是因为信陵君直接坐镇魏国军队的缘故,魏国的军队的伤亡并不高,到如今,俨然成为了联军最重要的主力。在这种情况下,魏王已经不将其他国家放在眼里了..就是楚国又能怎么样呢?他的军队有寡人多嘛?他的景阳是寡人的信陵君的对手嘛?   景阳抓住卫庆的脖颈,愤怒的质问道:“我听闻,人没有信义就不能存活,国家没有信义就一定会灭亡!我带着楚国的士卒,从千里之外赶来救援魏国,魏王也曾答应楚国,要归还那些被魏无故攻占的城池,如今为什么不遵守自己的承诺呢?这样的行为是一个有两千辆战车的国家所可以做出来的嘛?”   卫庆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这次的战役,若不是魏国征召了近二十万的士卒,能取得对秦国的胜利嘛?若不是您的军队执意要对秦人复仇,杀害俘虏,马服君又怎么会出征?若是马服君不在,我们是可以收复所有土地的,因为您的缘故,联军遭受这样的失败,我们又为什么要遵守原先的约定呢?”   “不懂得羞耻的小人!”,景阳脸色涨红,他吼道:“若不是我带着军队在中阳挡住蒙骜的进攻,您跟着信陵君,能安心的攻打华山??”   “楚国为了救援魏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您却说战败是因为楚国的缘故?最先开始劫掠粮食的是不是燕国人?下令的是不是信陵君?!”   公孙婴低着头,没有说话,而在他的身边,韩国的一位使者,却是在大声的说着:“战争发生在韩国的本土上!韩国为了帮助魏人撤走百姓,烧毁民居,魏人应该给与补偿!这次的战争,韩国出力最多,理当收复所有的失地!”,公孙婴的脸憋得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   信陵君只是喝着酒,看着众人争吵。   直到景阳开始向他诉苦,“信陵君,我们都是因为信任您,所以前来帮助魏国,如今,您不能任由各国违反自己在战前的承诺啊!”,信陵君醉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方才问道:“一起?”,景阳也是同样嗜酒的人,他看着面前的信陵君,沉思着,缓缓坐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便喝了起来,越喝越多。   景阳的酒品非常的糟糕,他只是喝了一点,就再次变得暴躁了起来。   “信陵君啊...我是个无能的将军啊...我打了这么多的仗,却没有能为楚国收复一片土地,没有能救下一个楚人啊...我的先祖威名赫赫,在楚国受到他人的尊敬...我却一直都在丢先祖的颜面啊...按着楚国的传统,像我这样的覆军之将,早就该杀掉自己了...我并不是不敢,我是不能啊...尚且没有人可以接替我的位置啊!”   “国内有个年轻人唤作项燕,您知道嘛?等他成长起来,我就换上一身的戎装,驾着车,唱着歌,杀到陈都去,我要拿着短剑,跟那里的秦人厮杀,能杀死一个是一个...直到我自己力竭而死,这就是我的志向!”   “这个想法不好...只怕您还没有杀死一个人,就要被秦人所射杀了...”,信陵君醉醺醺的摇着头。   景阳笑了起来,他说道:“那我也是死在了进攻的道路上。”   “也对,也对啊,到时候,记得叫上我啊!”,信陵君笑着说道,两个醉鬼大笑了起来,笑声是那样的苦涩,几乎让人分不出他们是在哭,还是在笑...如此大的动静,也是让正在争吵的众人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烂醉如泥的两个将军,无奈的离开了大营,信陵君看着他们离去,再次大笑了起来。   联军之内,爆发出了一种谣言,有人说,信陵君在攻打秦国的同时,也在想办法消耗各国的实力...如今保持着强大战斗力的只有魏国,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信陵君并没有对这种谣言做出什么解释,而这样的谣言加剧了联军内部的不信任...联军离心,韩婴终于是带着军队离开了。   信陵君挺喜欢这个将军的,他沉默寡言,不善交谈,可是他是个不错的将军...信陵君设宴为他送行,其他将军都没有来,最后只有信陵君与公孙婴两个人,当然,信陵君又跟他喝了点,公孙婴双眼赤红,这个木讷的将军只是摇着头,说道:“我劝过了大王...这并非是我的想法...”   信陵君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的兄弟,希望下次见到您的时候,您还是像现在这样的强壮。”   韩王一把火烧出了联军的矛盾之后,联军也没有再联合作战的想法了,剧辛和庞公也要离开了...秦人看起来并没有要追击的想法,战争或许就要如此中断。剧辛离开的很匆忙,他看起来分外的疲惫,信陵君很担心他的情况,生怕他回不到燕国...而庞公,就要健康的多。   庞公坐在信陵君的面前,他非常的严肃,“您放心,上君对这次的战役非常的满意,也并没有要让魏国赔偿的想法...”,信陵君点了点头,比起其他君王,赵王还是靠谱的多,虽说赵括的事情让魏无忌对他非常的不满....信陵君又问道:“那您想好要怎么禀告括的事情了嘛?”   “您是担心我回去之后会丑化他?”   “我不会的...我如实的跟上君禀告...这是他自己酿出的苦果,他理当来承受。”   庞公说着,忽然,他有些迟疑,他思索了片刻,方才对信陵君说道:“您不如让卫庆带着军队返回卫国,您可以跟我前往赵国,继续定居在那里...”,魏无忌苦笑着,方才问道:“这听起来像是赵王会说的话,是他吩咐的?”,庞公点着头,说道:“是啊,是他吩咐的,您在赵国有那么多的朋友,不如跟我去赵国吧。”   “括去了秦国,董成子也不在...我还是留在魏国吧。”   庞公的嘴唇抖了抖,这才说道:“我想要告诉您一个道理。”,信陵君有些惊讶,这才摆出了认真听讲的模样,庞公这才说道:“我听闻兄弟的感情就像是棠棣之花那样,没有什么人比自己的兄弟要更加亲近的,若是死掉了由兄弟来收敛尸体,若是遇到了危难兄弟前来相救,若是有外敌入侵,兄弟会放下成见来抵御。”   “棠棣?”,魏无忌笑了起来,庞公所说的,都是诗上的内容。   庞公忽然说道:“是啊,是棠棣,是的,诗说,在动乱的时候,没有什么比得上兄弟,可是在安宁的时候,兄弟就会互相残杀....两人放下仇恨来对付外人,可是当外人离开的时候,就是仇恨再次出现的时候了...”   信陵君变得有些严肃,他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了。”   “保重...”   随着庞公的离去,联军终于分离。魏国的军队也是遣散回家,魏无忌则是朝着大梁出发,魏王亲自来迎接魏无忌,魏王看起来非常的热情,无比的亲切...而景阳则是接到了楚王的命令,他带着其余的军队,前往去攻打原先被秦国所攻占的中原地区,景阳连战连劫,攻下了不少城池,随即,他就去攻打那些被魏国所夺走的城池,在轻易的击败了守卒之后,收复了这些城池。   这样的举动,让魏王格外的恼火,他再次找到了魏无忌。   “楚人违背约定,来攻打魏国的城池,寡人要派你来击退楚人!”,魏王愤怒的说道,信陵君一愣,这才无奈的说道:“四五座城池,难道要比楚国的援军更加的重要嘛?您当初忽然袭击楚国,夺走他的城池,这本来就是不对的,楚人愿意来帮助魏国,您也答应要归还这些城池,最终却不遵守承诺,这也是不对的。”   魏王有些恼怒的说道:“你是魏国的公子,怎么可以向着楚国呢?魏国这些年里,不断的丢失土地,如果不想办法来获得土地,等到下次秦国来进攻的时候,魏国该拿什么来抵御他呢?”   “我明白您的想法,可是您也不该向我们最重要的盟友动手啊。”   两人再次争执了起来,魏王越来越生气,他质问道:“你是魏国的公子,是寡人的胞弟,如今却不想着要为魏国取得利益,反而劝说寡人来向楚王低头认错??寡人身为国君,怎么能向其他国君低头呢?”,魏无忌也是很生气,他说道:“您只需要令人为您写上一封书信,表明魏国早就想要归还这些城池,再送去些礼物就好,这有什么呢?”   “楚国是魏国最重要的盟友,在必要的时候,楚国能征召的士卒远在我们之上...如今括在秦国,在这些年里,赵国的军队怕是不能与秦人对抗...”   “呵,送礼物?”,魏王冷笑了起来。   他又问道:“那你就是要违抗寡人的命令?不愿意出征楚国?”   魏无忌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愿意出征楚国...您要怎么样呢?杀了我嘛?!”   魏王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他咬着牙,暴跳如雷,兄弟俩都是这样的性格,故而总是很快就会吵起来,争锋相对,互不退让,魏王愤怒的从魏无忌的府上离开,随即,魏王便以卫庆为将军,带着四万军队,前往夺走那些被景阳所夺走的城池...信陵君再三劝说,魏王却没有听从。   联军与秦国的战争刚刚结束,内部的战争就爆发了。   景阳带着两万楚国军队,在阳夏一带与卫庆大战,两人本来就有些矛盾,这次的战役,成为了他们报仇的好机会...景阳先是佯败,在卫庆开始盲目追击之后,直接将卫庆包围起来,双方经历了三天的恶战之后,魏国全军覆没,卫庆兵败被俘。   同年,看到楚国成功收复土地的韩王,迫不及待的派遣将军公孙婴,率两万人进攻三川郡。   赵括急忙令蒙骜以六万人前往平定,双方大战,公孙婴死战不退,终被射杀。 第三百零八章 不甘心的秦王   而在此刻,秦国与联军的战事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这次的战争,给双方都带来了非常沉重的灾难,伴随着一阵阵的痛苦,而在联军陷入内斗的时候,其实蒙骜是想要再次发兵去攻打联军的,可是赵括并没有同意。赵括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要击退联军,而不是消灭联军,在对战赵国士卒的时候,赵括看着那些绝望的赵国人,心里的痛苦也是无法言喻的。   当联军撤出了秦国的领土之后,赵括便留下了蒙骜来继续防守,自己带着主力大军返回了咸阳,留下蒙骜在这里,是因为赵括也不确定,联军是否会再次发动进攻,如今的联军,大敌当前,都能互相残杀,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赵括是完全猜不透的。而在赵括带着军队返回咸阳的时候,秦人完全沉浸在了欢乐之中。   他们认为,这次是他们的胜利,这次的战争非常的奇怪,战斗的双方似乎都认为自己才是这次战争的胜利者。没有人觉得自己打输了这次战争,联军大概是认为自己烧毁了华山粮仓,又将秦人堵在函谷关打,这是一次巨大的胜利,而秦人也是觉得自己击溃了近二十万人的联军,打得信陵君抱头鼠窜,自己才是胜利的一方。   而赵括,自然是又一次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赵括的出现,完全的扭转了战局,原先因为信陵君的千里迂回而险些完败的秦人,在赵括的指挥下,吃掉了无数个小饺子,成功的瓦解了对方的攻势,甚至将那些在函谷关前肆意斩杀俘虏的楚人都抓了起来,全部处死。蒙骜,王翦等将军,对于赵括,那可是五体投地,他们第一次明白战争还可以这样进行,尤其是王翦,赵括简直就是给他打开了一道全新的大门。   而除却他们之外,底层的士卒们,对于赵括也是无比的崇敬,他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击败了敌人,而这样的事情,只在武安君还活着的时候发生过,总之,赵括带着这些主力朝着咸阳出发,而他击退了联军的消息则是在秦国各地传开,秦国的百姓们无比的开心,而大臣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最为震撼的莫过于与吕不韦,其实吕不韦都已经做好了议和的准备,他并不觉得临时换个将军就能改变如此巨大的劣势,可是,事情还真的就是这样,武成君成为了秦国的将军,随即劣势就变成了优势,吕不韦目瞪口呆,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唯一没有觉得惊讶的大概只有韩非,因为韩非是知道自己老师的才能的。   韩非学的东西越多,就越是能体会到老师的那种渊博,无法想象的渊博,在各个方面,他似乎都有着很多的理解和想法,韩非觉得自己甚至都吃不透这些想法。老师能击败信陵君,韩非毫不意外,信陵君跟老师可是差着档次呢!   当赵括来到了咸阳之外的时候,他看到了吕不韦带着群臣前来迎接自己,而站在最前头的,却并不是吕不韦,而是...赵政,不,是嬴政。   赵括感觉自己忽然就有些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了,赵政换上了一身秦人的打扮,就好像是刚刚从兵马俑里走出的士卒那样,他原来都是穿着赵人的衣服,喜欢穿红色,而如今,他穿上了一身的黑色秦衣,他就仿佛编了一个人似的。赵括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而嬴政也是看到了父亲。   一身戎装的父亲,同样也让他觉得很陌生。   可是,这样的父亲看起来又是那样的高大威猛。   吕不韦带着群臣,以及赵政,朝着赵括的方向走来,赵括下了戎车,吕不韦等人俯身大拜,而赵政也是如此,他拜见之后,这才站起身来,说道:“父亲..您受累。”,赵括眯着双眼,打量着这个家伙,却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向了吕不韦,吕不韦这才无奈的受道:“大王病重,理当是太子前来迎接。”   对于吕不韦这个近乎于讨好般的举动,赵括并没有领情,他只是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吕不韦,赵政上了车,朝着咸阳出发,走在车上,赵括所询问的还是秦王的病情,吕不韦有些无奈的说道:“大王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太医令束手无策,这次由太子来迎接您,也是大王的决定。”   “大王已经知道了这次的战事的具体情况....”,吕不韦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先前不敢将战事告诉他,可是大王非常的愤怒,命令我实话实说,我就将战事的情况,以及您的出征都告诉了他,好在他也没有生气,他知道您带着军队出征,也是非常的满意,可是,最近他的身子,愈发的虚弱...”   吕不韦看了看周围,这才压低了声音,他说道:“大王已经召见了太子,并且委托朝中大臣来照顾好太子,要求我们辅佐他...”,赵括一愣,随即便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声,看来,异人是已经绝望了,已经安排好了后事。在这个医疗技术非常不发达的时代,基本上一次大病,就能给这个人判决死刑。   而当赵括跟随吕不韦来到咸阳之后,他看到各地的官吏们都有序的组织百姓前来迎接,这跟赵国不同,赵国的百姓是自发的,而秦国的百姓却是被组织起来的,因为他们不能像赵国百姓那样随意的去看望什么,这也是违法的行为。吕不韦拉着赵括直接走进了王宫里,而其余大军,则是要回到各自的家乡,完成这一次的服役。   吕不韦带着赵括,直接到了后殿里,嬴异人正躺在床榻上,吃着药,不断的咳嗽着,当他看到了前来的赵括的时候,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容,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赵括却是将他拦住了,抓住他的手臂,让他坐了下来,嬴异人苦笑着,对赵括说道:“武成君,寡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来亲自迎接您,请您宽恕...”   赵括摇着头,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嬴异人沉默了下来,忽然,他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他擦拭着脸上的泪,对赵括说道:“我已经册封政为太子了...他会接替寡人,来执掌秦国,不过,他年纪太小,寡人希望您可以帮助他,辅佐他..咳咳~~   ”,嬴异人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赵括看着他,紧紧皱着眉头。   “您会好起来的....”   “不..不会的...”,嬴异人的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他看着赵括,痛苦的说道:“寡人一直都在为自己的霸业而奔波,寡人以为自己能实现前所未有的一王天下的伟业,可是寡人没有想到啊...这才三年啊,三年,寡人什么都没有做,寡人什么都没有能完成,寡人的志向...寡人的伟业!!”   异人紧紧的握着赵括的手,赵括看着这位君王不断的流泪,他心里明白,异人流泪,不是因为害怕死亡,更不是因为病痛,他大概是在为自己的志向而流泪,这个在赵国做人质的年轻人,曾无数次的幻想着自己成为秦国的王,他曾想着自己会为秦国开辟多么广大的领土,会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盛世。   可是,就在他刚要大展身手的时候,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所有的一切都要消失了,忽如其来的疾病,摧毁了那伟大的理想,这是异人所不能接受的,他的大父活了七十多岁,他的父亲也活了五十多岁,而如今的他,甚至还不到四十岁...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如此离开。   赵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他,而远处的吕不韦,此刻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复杂,他怎么也想不到,身强力壮的秦王,在登基三年之后就会病倒,甚至是变得如此的虚弱...他本以为,秦王是可以熬死自己的...秦王紧紧的握着赵括的手臂,甚至要按出印来,最后,他还是缓缓的松开了。   他笑了笑,方才抬起头来,说道:“寡人失态了...”   他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可以让政儿来陪寡人几天吗?”,赵括点着头,说道:“当然可以。”   当赵括要离开王宫的时候,秦王忽然开口问道:“武成君?!秦国能一王天下嘛?!”   “能!”   赵括给出了一个无比坚决的答复。   赵括回到家,就看到艺正抱着善,在门口等着他,赵括回来的消息,早已传开了,艺也是一直都在等着,赵括先是拥抱了一下艺,这才从她怀里接过了小美女,小美女吃着胖嘟嘟的手,瞪大了双眼,好奇的看着父亲,赵括笑着,看着女儿的脸,仿佛人世间的一切悲伤都不复存在了。   “我的小美女,有没有想我啊?”,赵括抱着女儿,在她的脸上又亲了几口,随后就一直逗着女儿来玩,而看到他这个样子,艺也没有打断他,只是看着,过了许久,赵括还是不愿意放下女儿,艺这才无奈的提醒道:“母亲和康还在里头等你呢...”,赵括这才想起了他们,惊呼了一声,这才抱着女儿就走进了院落里。   “父亲!!”   正在院落里玩耍的赵康看到了赵括,忽然跳了起来,朝着赵括跑了过来,赵括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来,生怕将善给摔着了,这才在赵康的脸上也亲了一口,就起身离开了...赵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儿子,赵母的年纪也不小了,她的头发都已经灰白,眼神也不是很好。   赵括看着她,隐约有些心酸。   “母亲~~”,赵括俯身长拜,赵母这才笑呵呵的将他扶起来,赵母在年长之后,渐渐的就没有了原先的那种锐利,她变得愈发的和善,看起来比以前要更加的温柔...她将儿子扶起来之后,也是没有去询问战场的情况,因为她知道,她儿子不喜欢战场,她就拉着赵括来吃饭,她还给赵括准备了好几个他最爱吃的桃子。   赵括拿着桃子,母亲平日里最喜欢吃枣,可是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给母亲送上哪怕是一颗的枣子。   赵括看了看周围,这才问道:“政呢?”   艺低声说道:“被王宫的武士给接走了,赵傅跟着去的...”,赵括这才点了点头,继续跟他们用餐。   而在此刻,赵政却是站在了秦王的面前。秦王让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单独的召见了赵政,实际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召见政,秦王虚弱的躺在床榻上,他看着一旁的儿子,开口说道:“政...寡人有几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不许违背...”,赵政点了点头,这才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秦王说道:“你还年幼,但凡国事,要多听取大臣们的建议,若是大臣们也拿不定主意,可以去找武成君,听取他的建议。”   “我知道了...”   “你必须要让你生母来做太后..绝对不能乱来。”   “我知道了。”   “你要勤勉治政,要实现一王天下的伟业...”,异人说着说着,就没有再说了,他无力的看着一旁的儿子,说道:“我真的好羡慕你啊...羡慕啊...为什么,上天不肯多给我几年啊...几年就足够了啊...”,秦王十分的不甘,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他不断的质问着,而声音越来越低。   嬴政忽然就有些害怕,他赶忙叫了起来,将太医令等人都叫了进来。   可是,太医令对于这种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只能是不断的给秦王灌药,只可惜,这些药水却只是让秦王不断的咳嗽,不断的将药水吐出来,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作用,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政扑到了父亲的身边,他伸出手来,紧紧的抓着异人的手,异人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他的呼吸变得非常的困难,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的视线落在了政的身上,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开不了口,他挣扎着。   “我会实现一王天下的伟业!”   赵政说着,可是异人还是在挣扎着,他想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赵政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会照顾好赵姬...我会听从群臣的劝谏...”   异人依旧在挣扎着,他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父亲....”   异人终于停止了挣扎,他朝着赵政笑了笑,闭上了双眼。 第三百零九章 吕不韦与赵姬   咸阳王宫内的哭声,预示着又一位君王的逝世。   秦国在这几年里,连续的送走了三位君王,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是无法承受的伤痛。秦国百姓的欢乐没有能持续太久,在众人为武成君所取得的胜利而感到欣喜,年轻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随武成君来获得爵位的时候,秦王逝世的消息传来了,迅速在各地传开,各地的秦人都懵了。   可怜的秦人,刚刚熬完了孝期,拿起了踏鞠,这才玩了不到两年,孝期就又来了。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陵墓等问题,各国的君王通常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给自己挖掘墓地,君王的墓地跟寻常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像昭襄王和孝文王的目的,都是早早就挖好了的。   可是当今这位秦王,他并没有准备好墓地...他离开的太匆忙了,甚至整个秦国都没有做好准备,故而在他忽然逝世之后,秦国各地都是受到了影响,因为秦王没有再处理各地的奏表,导致各地的官吏没有办法再去施行政策,没有秦王的命令,他们是不敢自主行事的,他们都是很严谨的官吏,一切都要按着制度来操办。   当初昭襄王逝世之后,安国君可以立刻承担责任,处理这些奏表,在安国君逝世之后,同样的,异人可以直接代替他,可是异人不在了,年幼的赵政却是无法来代替他行政,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就是他有这个能力,大臣们也不会让他来操办,只是因为他太年幼,国家大事,是不能让一个孩子来做出判断的。   哪怕是再成熟的孩子,也终究是个孩子。   故而,赵政没有办法直接将宫里的文书资料,群臣的奏表都拿到自己的院落里来看,可问题是,其他人也不可以。吕不韦身为丞相,本来是可以暂时的接替秦王,来施行自己的权力的,若是没有赵括,或许吕不韦就不会迟疑,可如今赵括还在,赵政又将他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待。   吕不韦很害怕自己的冒然举动会引起赵政的不满。   对,吕不韦不是担心赵括,他是担心赵政。这是因为他知道赵括是什么样的人,赵括并不贪恋权势,他绝对不会忌惮自己的权力,也不可能来谋害自己,这就是吕不韦的判断,吕不韦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是,赵政就未必了,赵政年纪很小,可是他却有着很大的野心,野心勃勃。   在秦王逝世的那一天,吕不韦一直都在打量着这个孩子,他看到这个孩子并没有半点的悲伤,他只是低着头,心事重重,那绝对不是在怀念自己的父亲,他更像是在想如何将自己的权力握在手上...吕不韦也曾跟他聊过天,他知道自己不能将这个小家伙完全的当作一个孩子来看待,虽然他真的只是个孩子。   他迟早会长大的,就是不长大,他本身的势力也并不弱小。   如果自己冒然的接过秦王的权力,这个孩子会不会因此而对自己有仇恨?如果真的有,他想要对付自己,那自己能不能抵御得住??吕不韦觉得是不行的,如果这个孩子要对付自己,他本身就是秦国正统,身后又站着赵括,赵括能得到秦国的百姓,大臣,将军们的拥戴,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故而,吕不韦宁可耽误一些事情,也不敢去接受这些东西。   至于另外一个有资格来接手的赵括,他对此根本就不感兴趣。   赵政却是很激动,他多次提出了自己要亲政的想法,可是,他的提议并没有被接受,韩非等人都没有支持他,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唯一没有反对他的人居然是吕不韦,而吕不韦要他去问问赵括的想法...故而,嬴政严肃的坐在了父亲的面前,赵括只是撇了这个小子一眼,就已经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   “父亲....”   “没钱。”   “我不是来要钱的...”   “不行。”   “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呢!”,嬴政有些恼怒的站起身来,赵括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不慌不忙的受到:“是你想要亲政的事情吧?想要让我支持你?不行,我不支持你。”   “为什么?!您知道我的能力,我完全是有能力亲政的!您不信的话,可以来考我,您看看我能不能回答的出来...”,赵政急切的说道,赵括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不是因为能力的问题,这是因为你年龄的问题,你觉得满朝的大臣,会信任一个孩子吗?他们会听从你的命令吗?秦国的百姓们会怎么去想?”   “你太年轻,根本没有足够的威望,也不能得到他人的认可和信任....”   “年纪能说明什么呢?”   “不是要说明什么..政,你所想要的位置,这是主宰了几百万人的生死的位置...你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决定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命运,包括我的,你若是亲政,你可以驱逐我,可以杀死我...”   “可是我不会那样做的!”,嬴政惊讶的叫道。   “我知道,可是别人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你是否会耍孩子的脾气,是否会随意的处置大臣,不知道你是否会随意的做出决定来,这都是他们所害怕的,故而,你还不能亲政,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去找吕不韦,请求他来辅佐你,请求他来帮你暂时的处置国家内的事情,你可以在一旁去学。”   “但是你不可以插手,直到你长大了,秦人都相信你有处置他们命运的能力的时候,你才可以亲自执政!”,赵括严肃的说着,他思索了片刻,方才温和了一些,他又说道:“政,你还小,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是有很多,尤其是治理国家这方面,很多事情斌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你可以跟着吕不韦去看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治理国家的...你会慢慢明白的。”   听着父亲的话,赵政很是无奈,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韩非这些人也不来支持自己的缘故,可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点着头,说道:“父亲,我知道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亲政呢?”   赵括笑了笑,说道:“等你长大了。”   赵政很快就离开了这里,赶往吕不韦的丞相府,在这些天里,吕不韦既没有去拜见赵括,也没有去接见其他的大臣...他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院落里,从不外出,对外就是说丞相的身体不太好,不方便处理国家的事情。当赵政来到这里的时候,家臣们急急忙忙的去通知了吕不韦,这才将赵政带到了内室里。   吕不韦正坐在床榻上,看到赵政,他急忙起身想要行礼,赵政连忙上前,先一步朝着他大拜,吕不韦呆愣的看着他,这才听到赵政说:“丞相,我尚且年幼,不能处理国家的事情,您是先王最信任的重臣,在秦国最危难的时候担当大任,请您来帮助我治理秦国,我愿意将您当作自己的老师来看待..向您学习治理国家的办法!”   听到赵政的话,吕不韦急忙推辞道:“您天资聪慧..治理国家的事情,应该是要交给您的。”,他说着,又打量着面前的嬴政,他看到嬴政的脸上有些憋屈,有些恼怒,可他还是低着头继续说道:“还是请您来治理吧。”,吕不韦顿时明白了,这大概是赵括的吩咐,是武成君来让他找自己的。   吕不韦也不敢再推辞,他已经看到了嬴政脸上的恼怒,他觉得自己如果继续推辞,很可能会引起嬴政的反感,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吕不韦在得到了嬴政的允许之后,迅速就开始接受国家的政务,说起来,当初秦王病重的时候,也是由吕不韦来处理这些事情,故而,这些交接的手续对吕不韦而言并不陌生,他先前之所以没有去接手,就是因为嬴政的缘故,如今嬴政低头了,允许他来操办,那吕不韦自然也就不再迟疑。   吕不韦在接手了大事之后,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先王的安葬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吕不韦提起了先王在位时的一些言语,包括先王是如何勤俭的,是如何提倡节葬的,是如何给自己留下遗言的,于是乎,吕不韦就在大臣们的心里营造了一种提倡节葬的明君形象之后,再提出节俭的安排先王的后事。   故而,他们将秦王安葬在了一个不算高规格的墓地里...墓地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在吕不韦处置这件事情的时候,嬴政一直都是在他的身边,认真的看着,他知道,先王从来就不曾说过什么节葬,更没有拉着吕不韦,告诉他可以节俭的安葬自己。可是,吕不韦的这种办法却不能说是错误的,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安排了。安排好了先王,还有一个人需要安排,那就是赵姬了。   赵姬自然是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太后。   这是赵姬所没有想过的,那个有些疏远了自己的良人忽然逝世,而自己成为了太后,处理国家政务的又是自己的盟友吕不韦,在开心之下,她急忙令宫女准备酒水饭菜,并且邀请吕不韦前来王宫,她准备要设宴款待吕不韦,让吕不韦成为自己更稳固的盟友,吕不韦正在处置国内大事,忙到了半夜,这才得知太后有请。   吕不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当是宫中出了大事,便匆匆忙忙的走进了王宫。   可是当他走进了后殿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他看到赵姬的面前,摆放着各种的美食,甚至还有酒水,吕不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自己背后袭来,他呆愣了许久,而赵姬并没有发现吕不韦的变化,她轻笑着,缓缓走到了吕不韦的面前,正要俯身行礼,吕不韦便侧着头来质问道:“你疯了??”   “你疯了??!”   吕不韦的声音是那样的沉重,每一个字都在颤抖着。   赵姬有些困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孝期....你居然就在宫内大吃大喝?”   赵姬突然笑了起来,她撇了吕不韦一眼,方才说道:“这又怎么样呢?政儿年少,这王宫外面的事情,是您说了算,王宫里面的事情,是我说了算,有谁敢乱说话呢?”,她朝前走了一步,手臂很自然的就要勾上吕不韦的脖子,吕不韦急忙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赵姬,他皱着眉头,愤怒的说道:“你要是想死,可以自己动手,别连累我!”   赵姬也皱起了眉头,她不悦的说道:“您在说什么?我是当今秦王的母亲,我是秦国的太后!”   “是啊,是啊...那您继续吧。”,吕不韦冷笑着,就要转身离开,却听到赵姬在背后说道:“您这是有了新的朋友,就要忘记从前的朋友啊?若是政儿觉得您与我有染,甚至觉得您在先王驾崩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来侮辱我,您觉得他会怎么对您呢?”,赵姬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他怎么对我,但是他肯定会先杀了您。”   “哦?如果我是被迫的呢?”   吕不韦的嘴角颤抖了起来,他转过身来,看着赵姬,愤怒的说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要我所失去的一切!当初我最需要呵护,最需要家庭的时候...我的良人抛弃了我!我失去了男人,我失去了孩子,我失去了地位,失去了尊严...如今,我要将这些都夺回来!我要有男人,要有陪伴在身边尊重我的孩子,我要有地位,我要所有人都尊敬我,而不是把我当作娼妓!!”   赵姬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在这一刻,吕不韦眯上了双眼,眼里隐约带着些杀意。   他在想,自己到底该如何弄死这个疯婆娘。   吕不韦最终还是离开了王宫,他似乎是答应了赵姬什么,而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说了什么,只是,赵政察觉到了一些不同,每当提及太后的时候,吕不韦的眼里总是有种愤怒... 第三百一十章 赵家三兄弟   韩非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成为四朝老臣。   而逝世的秦王异人,也拥有了自己的谥号,是为庄襄王,庄字代表着他战胜强敌,有远大的志向,而襄字则是代表他为秦国开疆扩土,勤勉治政...在短短的时间内,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相继去世,而韩非亲自启蒙的赵政正式即位,成为了秦王政。吕不韦在完成了对先王的安葬,定夺谥号等事情之后,即刻召集了群臣。   群臣自然还是聚集在王宫里,只是,上位空荡荡的,虽说现在是由吕不韦来处置秦国内的事情,可是他也不敢坐在那个位置上,吕不韦还是坐在了自己的丞相位上,群臣相继赶来,却都是朝着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俯身一拜,这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是大概是群臣对庄襄王最大的尊敬。   吕不韦看到群臣如此,心里也是有些触动,当他再次看向了上位的时候,他仿佛雄才大略的秦王,傲然的坐在那里,说着自己想要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庄襄王笑着,又看向了吕不韦,朝着他眨了眨双眼,吕不韦的双眼顿时就泛红了,他再看向上位的时候,秦王却早已不见。   吕不韦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这才看向了群臣。   群臣看到丞相那泛红的眼眶,皆沉默不语,吕不韦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诸君,我邀请各位前来,是为了商谈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群臣低下头,表示愿意听从,吕不韦这才继续说道:“秦国的制度,在君王逝世之后,新的君王要守孝一年,表示尊重,方才登基...可是,在这一年的孝期里,国家没有君王,政务变得非常繁杂,没有人可以动用虎符印玺...”   “不如,让新君王先登基,然后再来守孝...这样一来,百姓也能安心...”,吕不韦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改变秦国的新王登基制度,说起来,吕不韦是很担心以后还会出现类似如今的君王接连逝世的情况,这样的情况,对于秦国实在是太不利...在吕不韦的提议下,群臣又将一年的守孝期变成了半年。   这在其他国家,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如此无礼,不尊重先王的做法,会被国内贵族群起而攻,可是在秦国,就不会如此了,秦国的蛮夷们,向来不是很在意这些虚的东西...如果荀子还在秦国,或许他会指着吕不韦的头来骂,干脆往他脸上吐口水...好在荀子并不在,重视礼法的儒家,在秦国的庙堂里,似乎也只有李斯一人。   故而不少大臣都看向了李斯,可是这位儒家的弟子,对于吕不韦如此胆大妄为的做法,却并没有任何的质疑,甚至没有任何的不满,李斯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吕不韦很开心,看着李斯,忍不住的点着头,他是越发的喜欢这个年轻人了,没有半点儒家的坏习惯,这是个很不错的年轻“儒者”。   韩非却忽然开口问道:“您害怕您的政治主张和您的政策会给您生命带来危险嘛?您害怕这会给您的名誉带来影响嘛?”   吕不韦一愣,方才摇着头,说道:“我不怕。”   韩非这才认真的说道:“好啊,就该这样啊,那就请您下令,让秦国的百姓们守孝三个月..君王逝世之后,百姓们为他哀悼,这是正确的,可是因为无用的哀悼而影响国内的情况,这是不对的,先前昭襄王逝世,百姓们哭泣着,拿头撞着地,高呼:上天夺走了我的明君...我看到百姓们因为守孝而不敢生育,害怕被杀死,因为守孝而不敢在耕地逗留,早早回家装作自己在悼念君王。”   “官吏们将心思放在悼念已经逝世的君王身上,而不是辅佐新的君王身上,这就是不对的。先前孝文王逝世,那些被他所赦免的人:他们选择杀死自己来跟随孝文王。那些作战的将士不敢大吃大喝,却要奔赴千里去作战...如今庄襄王逝世,朝中有年迈的大臣,因为怕他人的议论,故意不吃饭...却影响了自己处置政务的能力..”   “请您下令,将孝期改为三个月..”   韩非一开口,众人都有些惊讶,三个月,这也太短了!!其他国家还在施行三年呢,秦国只施行三个月,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吕不韦也是低着头,说起来,他只是个臣子,若是君王,亲自开口,将守孝期改成三天都没有问题,可是若是他这个大臣开口,这就是严重的僭越行为啊。   由他来改成半年就已经很不妥当了,改成三个月   看到吕不韦有些迟疑,韩非继续开口说道:“我的老师武成子说:整治天下的权柄,统一民众的法度,是很不容易施行的。但之所以要废除先王的礼治,而实行我的法治主张,是由于我抱定了这样的主张,即立法术、设规章,是有利于广大民众的做法。”   吕不韦只好开口说道:“我明白您的想法,可若是我施行您的提议,天下人都要怪罪您,认为您是不敬爱自己先王的逆臣,我这是因为爱护您而迟疑啊。”   韩非继续说道:“大臣之所以不怕自己的主张所带来的祸患,而坚持考虑用法度来统一民众的利益,是因为这是仁爱明智的行为。害怕自己的主张带来的祸患,逃避死亡的危险、只知道明哲保身而看不见民众的利益,那是贪生而卑鄙的行为。我不愿选择贪生而卑鄙的做法,不敢毁坏仁爱明智的行为。您有爱护我的心意,但实际上却又大大伤害了我。”   吕不韦一愣,顿时收不出话来。   “丞相...群臣开会...您怎么不曾来叫上我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走进来了一个人,武士们即刻低下了头,而走进来的,却正是太子政,政傲然的走进了殿内,群臣纷纷起身,朝着他俯身大拜,吕不韦也不例外,赵政只是笑着,就一步一步走到了上位,他直接坐了下来,看着群臣,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跟丞相学习治国的办法,请不要在意我。”   群臣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他们此刻都有些担心,这孩子是来捣乱的。韩非又继续和吕不韦说起了孝期的问题,在这时,赵政认真的听着,一言不发,等到吕不韦再一次拒绝了韩非的提议之后,赵政忽然开口说道:“若是我来施行,那就没有问题吧?”,吕不韦大惊,急忙说道:“不可!!”   赵政是异人的儿子,若是他来缩短父亲的守孝期,这就是大问题了!   秦王政站起身来,他认真的看着群臣,说道:“先王对国家有大功劳,他的孝期,是不能更改的,就按着丞相所说的,按着半年的守孝期来进行,而我之后,要是有一天我忽然死掉了,秦国的百姓,只需要守孝三天!我的子嗣,只需要守孝三个月!如此可以!”   吕不韦瞪大了双眼,他猛地跳了起来,问道:“三天??这怎么能行?!”   “为什么不行?身为国君,是看到群臣对自己的尊敬更加开心,还是看到国家的强盛会更加的开心呢?!”,赵政傲然的说着,这一刻,群臣都是惊讶的看着这个孩子,这些都是谁教给他的?是武成君?可是武成君为什么要让他如此说呢?群臣都是在这么想,可是吕不韦知道,这些绝对都是政自己的想法。   他长叹了一声,这才点了点头。   随后,吕不韦这才谈论起了新王登基,以及开始为新王修建坟墓的事情,庄襄王因为没有及时的修建坟墓,导致他最后只能被草草的安葬在了葚。这成为了吕不韦最愧疚的一件事,庄襄王还在的时候,对他是那么的尊重,将他当作自己的老师,当作自己的长辈,可是吕不韦甚至都没有办法按着君王的规格来为他准备墓地。   在确定了这些事情之后,吕不韦这才说起了自己的新谋略。   吕不韦看着群臣,愤怒的说道:“在这次出征魏国的时候...东周公为联军运输粮草,甚至派出军队来帮助魏无忌,这是对秦国最大的背叛,我想要灭亡东周国,各位觉得怎么样呢?”,群臣听闻,顿时就来了兴致,点着头,都表示赞同,蒙骜将军更是愤怒的说道:“应该要灭绝周人的祭祀!”   吕不韦却是摇了摇头,他说道:“我听闻,仁义的国家来灭亡其他国家,是不会灭绝他的祭祀的,是不会毁坏他先祖的坟墓,如今我秦国正是七国内最为仁义的国家,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请让我来下令!”,他这才看向了年轻的王翦,这位受到武成君重视的年轻将军。   说起来,这位年轻的将军,还是没有表现出什么能力来,他跟蒙骜分兵作战,战斗也是打得中规中矩,顺利的完成了赵括的目标,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太多的贡献了...吕不韦认真的说道:“请您来担任我的副将,我要带着一支军队亲自讨伐周公国。”,王翦点了点头。   群臣告别了政,这才离开了。   秦王政开开心心的返回了自己的家,刚走进了院落,他就看到正在玩耍的成蟜,赵康。两人看到了赵政,相互看了一眼,这才朝着他俯身一拜,说道:“拜见秦王!”,政险些笑出声来,他在守孝期,是不能笑的。他将两个小不点给提了起来,这才认真的说道:“应该是拜见大王...唉,算了,今年没有去学室嘛?”   赵康眨了眨双眼,说道:“成蟜的头很痛,我就来照顾他...”   成蟜一脸茫然的看着赵康,说道:“是你说自己头痛...我的头不痛...”,刚说着,赵康就伸出手来在成蟜的头上弹了一下,“现在呢?痛不痛啊?”   “痛!”,成蟜委屈的说着。   ......   “啊~~我不敢啦!!秦王饶命啊~~”   赵括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政将赵康抓在怀里,拿着木板正在抽打他的屁股。赵括只是看了一眼,方才就进去喝了些水,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这才走出来,赵括委屈巴巴的站在他的面前,他说道:“父亲,兄长他打我!”   “他为什么打你啊?”   “因为我逃课...还欺负成蟜...”,赵康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他注意父亲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啊~~我不敢啦!!父亲饶命啊~~”   当艺从市买了些吃的,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括将赵康抓在怀里,拿着木板抽打他的屁股。艺急忙上前,拉开了赵括,将赵康拉到了自己的跟前,这才询问道:“你父亲为什么打你啊?”   “因为...”,赵康忽然一愣,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想了片刻,从地面上捡起了木板,递给了母亲。   ......   艺当然是没有打他的,最后他还是跟着成蟜抱着前往学室里学习。家里的三个孩子,性格竟是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别,赵政从小就早熟,长大之后,从不闹腾,俨然就是一个小大人,没有惹父母生气过,格外的喜欢去学室,更别说是逃课,他甚至会主动找人去请教学问。   至于成蟜,完全就是个铁憨憨,明明年纪比赵康还要大,却总是被赵康所欺负,他的想法总是比他人要慢半拍,他倒是不厌恶学习,可是总是被赵康带着逃学,随后就是被“连坐”,赵康挨了打,作为帮凶的他,也少不了被训斥,而对于他在赵括家里的遭遇,他的母亲,是并不恼怒的。   他的母亲非常的开心,因为武成君并不将他的孩子当成是外人。   他的母亲跟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两人常常往来,聊天。   至于赵康,这小子完全就是个混世魔王,及其的厌恶学习,读书只读兵法,平日里在学室里常常会跟比自己大好几岁的人动手,还从不吃亏,在院落里舞刀弄剑的,及其不安分,可是赵母却说,赵康是最像赵括的,因为赵括小时候就是这样,是整个马夫里最皮的那一个,没少挨赵奢的打。   赵括倒是不在意,孩子都是会慢慢长大的,只希望,这三个小子在将来能互相扶持,和睦相处,平平安安的,这就足够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嬴政登基   秦庄襄王三年末   秦王政的登基大典也就正式开始了。   因为吕不韦的新政,故而新的秦王不必等上一年再即位,而是先完成即位,然后再继续守孝。秦国的登基大典,跟中原的其他国家本来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在大王驾崩之后,群臣都穿着白衣,白帻,不戴冠,以表示自己对先王的尊敬,而在这个时候,武士们会前往城门各处,加强各地的警备。   这个时期的登基大典,是先丧后喜。先是丧礼,是表达对先王的悼念,故而,参加登基仪式的大臣们,武士们,他们都要进行沐浴,饭晗、盘冰、小敛、大敛等礼仪等礼仪,然后由太子,皇子,封君,列侯,以及群臣,宗室子弟,妇女等举行哭临的仪式,所谓的哭临,就是嚎啕大哭,表达出自己的伤心。   赵括也是在这哭临的队伍里,令人尴尬的是,他还是在最前头,仅次与太子的位置上,身边则是成蟜,赵括听到身后的人都在嚎啕大哭,而身边的小家伙也是泣不成声,就是连嬴政,都是在不断的擦拭着眼泪,可是赵括却有些哭不出来,异人逝世,他当然是伤心的,也是难过的,可是他真的是没有办法像众人那样的嚎啕大哭,他只能低着头,表达出自己对死者的敬意。   而在哭临之后,太子的即位大典才算是正式的开始,就是由丞相起身,丞相先是来宣读策文,这策文非常的长,而且非常的枯燥,让人听得昏昏欲睡,写的云里雾里的,没有一点文化水平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懂,赵括是听懂了,整篇策文的内容就是在歌颂先王,讲述着先王的功德。   在这个时候,群臣还是要哭,哭的越大声越好,就连宣读策文的吕不韦,此刻都要读的断断续续的,不过,吕不韦似乎是真的在哭,赵括因为坐的近,所以他清楚的看到吕不韦的眼泪,吕不韦的眼泪不断的掉落,他自己没有发出哭音,可就是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他或许是想起了邯郸城里那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年轻人。   或许又是想起了那句承诺,将与您共同治理秦国。   吕不韦读的很慢,很庄重的,将庄襄王的功德全部读完,策文是由吕不韦所书写的,吕不韦在宣读完了先王的功德之后,就开始介绍起了秦王政继位的血缘合法性,其实,这在赵括看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太子政是庄襄王的长子,就是这么一句话,吕不韦却说的非常的繁琐。   从赵姬到秦王的身边,她怀孕的时日,她生下赵政的时间等,在策文里,会提到血缘的合法性,而宗正则是会不断的比对,确保登基的人是王室的血脉,如此看来,后世里说秦王身世可疑的论点,可能是立不住脚的。在讲述了太子在血缘的合法性之后,策文又开始吹捧太子的品德和才能。   没错,这就是从才能方面来讲述太子即位的合理性,一个是合法性,一个是合理性。在讲述完这两个方面之后,策文就开始变成了对太子的劝勉,就是劝说太子登基之后要学习自己的先祖,要振兴国家,要有品德之类的,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劝谏之后,终于,策文读完了。   随即,丞相开始请太子来继承王位,群臣起身,再拜。而有官吏带着秦王的王印,来送到了太子的面前,丞相请太子来继王位,以赵姬为太后,奏表结束之后。群臣就要离开了,赵括也跟着群臣离开,群臣离开却是为了换衣服,他们要将身上的丧服脱下来,换成吉服,然后再次举办大典。   到这个时候,就是登基大典从丧变成吉的时候了。   接下来就是新王登基,太子政正式变成了秦王政,群臣拜见,随即秦王下令赦免一些罪犯之类的。韩非当然还是很生气,除却楚国之外,其他国家的君王登基,都喜欢赦免罪犯,韩非是非常厌恶这一点的。他就觉得赦免罪犯并不是一个彰显君王仁慈的好办法,这反而说明了君王的愚蠢。   登基典礼很快就结束了,而嬴政也正式成为了秦王。   当然,随即还有很多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嬴政要离开赵括,要离开艺,要前往王宫去居住,当嬴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非常的不情愿,根本就不答应,吕不韦无奈的留下了赵括,希望武成君能帮着他说服秦王。秦王政有些愤怒,他看着身边的宦者令,恼怒的说道:“谁说君王就一定要住在王宫呢?我又不曾亲政,我去王宫做什么?!”   宦者令站在他的身边,无奈的说道:“大王...您身为秦国的王,怎么可以住在武成君的府邸里,这不合乎礼法啊!您必须要住在王宫里..您要在王宫去学习如何处理政务...”,嬴政还是很生气,他又说道:“那寡人就要在王宫里再弄个院落,把我的家人都搬进去!”   “这怎么能行啊...这绝对不行!”,宦者令瞪大了双眼,他都有些手足无措,就在这个时候,吕不韦带着赵括赶来的,吕不韦朝着秦王行礼,而秦王却是朝着父亲行礼,这场面顿时就有些古怪。吕不韦清了清嗓子,他看着面前的宦者令,示意他离开,这才笑着看向了嬴政,他问道:“大王是有什么吩咐啊?”   赵政看着父亲,眼里这才有了些忌惮,不敢再像方才那样的大吼大叫,他低声说道:“我..寡人不想要搬出去,我想要留在我原先的家里...我又没有亲政,住在王宫里做什么呢?”,秦王说着,又看了看父亲,赵括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其实,家里的情况也是差不多的。   因为登基之后,秦王就要搬到王宫里去,而赵括也不小心给他们说了这一点,结果,艺就哭了起来,她不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王宫,可是她又害怕自己会耽误正事,她不敢跟赵括诉苦,却只能是偷偷的哭泣,赵母自然也是这样,她老人家听闻之后,就再也不搭理赵括了,板着脸,看都不肯再看他一眼。   而赵康这个小子也一直在哭,让赵括想办法留下哥哥,赵括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孩子迟早都是要长大的,自己不能将他留在身边一辈子啊,吕不韦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他这才开口说道:“大王啊,您不能一直都在武成君的院落里,这是不对的,不过,您可以跟武成君学习治国的办法,其余时候住在王宫里...”   吕不韦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同意了,而父亲和丞相都同意了,秦王自然也就没有再拒绝。   吕不韦很快就离开了,登基仪式完成之后,国家再一次开始了正常的运作,而吕不韦要处理的事情,也就变得很多了,赵政有很多话想要跟赵括说,可是赵括却让他跟着吕不韦去学习,自己就回家去了。秦王政无奈的跟上了丞相,吕不韦先是去回应各地的奏表,他看的非常的快,有的地区需要救济,有的地方需要官吏,有的地方需要军械。   吕不韦飞快的处理着这些东西,赵政就坐在一旁,也不打扰他,专心致志的看着他来处理。   同时,吕不韦还要忙碌的,就是挖渠道的事情了...原先郑国跟着赵括来到了秦国,随后他就准备在秦国的内部地区开始挖掘水渠,而他的提议也曾得到了昭襄王的同意,从那之后,秦国在北地等地区一直都在挖掘水渠,因为先前战争的缘故,秦国征召了很多的士卒,导致工程被迫中断,这让郑国非常的生气,数次上书请求继续挖掘。   而如今,吕不韦自然是要继续他的工程,秦国内部的工程量,如今并不算太低,除却水渠之外,还有秦王的陵墓工程,还有各地的基建,甚至秦国在北方的扩张,秦国在北方的草原上通过不断的设立城池,增加驿站的办法来进行有效的扩张。这些都是要耗费人力物力的,故而吕不韦要处理的东西还真的不少。   好在秦国有着足够的人力,也就是罪犯,秦国的大部分罪犯都被派去进行这些工程,而秦国本土的百姓,每年也会被抽调前往去负责这些工程。   除却这些工程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也就是秦国内部制度的变革,早在庄襄王刚刚登基的时候,吕不韦就已经开始了对制度的变革,最要改变的当然就是军功制度,在蒙骜败给了信陵君之后,有很多人都开始质疑吕不韦的这种变革是好是坏,好在赵括又成功的击败了敌人,证明制度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如今,吕不韦大权在握,他自然就是要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改变秦国,在秦国能够影响到他的决策的,只有一个赵括,可如今赵括却是站在了他这一边,赵括支持他的变法,这对吕不韦而言,就是一个最好的消息。吕不韦全力的想要把军功制的重心从战争给转移到生产的方向上去。   在经过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之后,吕不韦的政策终于是可以继续进行推进了,军功制在秦国发展了很多年,吕不韦想要改变他,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这就需要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吕不韦原先是给自己定下了一个长达二十年的策略,通过二十年的时间来改变军功制,缓慢的将秦国的爵位重心放在生产上。   可是秦王的忽然逝世,却让吕不韦变得有些焦虑不安,秦庄襄王可是要比他年轻的多,他很害怕自己没有二十年的时间,故而,他需要加快自己的步伐,如今的秦国,实际上是由他来执政,吕不韦也就不再顾及别的什么,开始加速完成自己的策略,而同时,王翦又灭亡了东周公国。   吕不韦在名义上担任主帅,打仗的事情却是交给了王翦。   王翦在成功的灭亡了周公国之后,吕不韦也并没有去灭亡他的祭祀,反而将他们迁徙到了咸阳之外,并且允许他们进行祭祀,去祭拜自己的先祖。吕不韦每一天都非常的忙碌,而在这个时候,王宫内却常常传出太后设宴,甚至是乔装外出的消息,这些消息让吕不韦非常的头痛。   他想要除掉赵姬的话,这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他该如何去面对秦王。   这毕竟是秦王的生母啊。于是乎,吕不韦就找到了遏制赵姬的最好的办法,吕不韦去拜见了一个女人,也就是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是孝文王的妻,也是被庄襄王尊为太后。她如今还在王宫里,当吕不韦去拜见她的时候,这位老夫人非常的开心,因为嬴政跟她并不亲近,而异人逝世之后,就没有人再来看望过她。   吕不韦刻意的去亲近华阳夫人,并且有意让华阳夫人来成为王宫内的主人。   华阳夫人无论是身份,还是资历,都稳压赵姬一头,在得到了吕不韦的支持和授意之后,华阳夫人就盯紧了赵姬,在一次赵姬准备再次外出的时候,华阳夫人忽然赶来,并且将她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让她回去闭门思过,这样的打击是非常有效的,赵姬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王宫里并不有着绝对的权力。   而嬴政很少会待在王宫里,即使他在王宫里,面对母亲的哭诉,他也是无动于衷的。   吕不韦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那就是成蟜的母亲,可是吕不韦并没有去找她,这是因为他担心这会引起秦王的不满,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逐渐的恢复了内部的稳定,华山的粮仓被毁,给秦国还是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好在秦国的群臣在吕不韦的带领下,还是成功的挽回了这一切。   而此刻,联军内部的矛盾,也是爆发了出来,魏王再次派遣士卒去攻打楚国,而燕国在成功的与齐国联盟之后,也是在要求赵国归还先前被他所抢走的土地...就在这个时候,有秦国的使者赶到了魏国。   使者是来拜见魏王的,可是当魏王接见使者的时候。   使者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信陵君还没有登上王位嘛?” 第三百一十二章 腐鼠   使者的这句质问,彻底压垮了魏王最后一点的理智。   因为魏无忌不愿与楚国交战的缘故,使得魏国在与楚国的战争里完全处于下风,景阳是完全碾压了魏国的将军们,追着打。景阳作为多年来与白起,蒙骜等人交战的将军,魏国除却魏无忌之外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这让魏王非常的愤怒,并且,这一次的战争也让魏人见识到了信陵君的风采。   因为信陵君统帅大军的时候,魏人甚至可以击败自己的强敌,也就是秦人,可是当其他将军来担任统帅的时候,魏国的军队甚至都没有办法来战胜楚人!而且景阳所统帅的军队甚至还没有魏人多,景阳是在以少胜多。这自然是让魏人对信陵君是更加的崇敬,都纷纷请求魏王结束战争。   魏王心里其实早就后悔自己不敢冒然的跟楚国开战,可是越是听到大臣们为信陵君说话,魏王就越是生气,反而是不愿意结束这次的战争,直到景阳带着军队险些打到了大梁,魏王这才无奈的停止了战事,不只是送回了原先被他所占据的城池,甚至还多送了几座。   而这些事情,却让魏王与信陵君的关系变得非常的恶劣,魏王再也不肯去见信陵君,甚至收回了之前所给与他的一切赏赐,魏王这样的行为,在国内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因为当初是信陵君带着军队保护了魏国,而如今,魏王的做法太不厚道,在利用完对方之后就收走赏赐?   于是乎,有不少的魏国官吏纷纷辞掉了官位,离开了魏国。   而信陵君的门客们,也是非常的愤怒,他们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出自己对魏王的不满,这就让魏王对信陵君是更加的忌惮,好在还有个龙阳君,龙阳君一直都在劝说魏王,让他保持冷静,要以国家为重,要信任魏无忌....可是,龙阳君自己也没有想到,秦国使者的一句询问,就让魏王失去了理智。   魏王暴怒,他认为信陵君是想要谋反,即刻派遣武士去包围了信陵君的院落,信陵君在魏国,就等同于赵括在赵国,这些被魏王所派去的武士们,根本不敢向信陵君动手,甚至有为了拒绝施行大王的命令而直接自杀的,至于信陵君自己的门客,这些门客甚至都觉得信陵君可以代替魏王来做魏国的王。   可是信陵君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醉醺醺的看着前面的这些武士们,方才笑着说道:“今天来找我喝酒的人怎么这么多呢?”,他就邀请这些武士们前来喝酒...过了许久,魏无忌这才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兄长的面前。魏王瞪大了双眼,愤怒的看着他,魏王质问道:“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你怎么敢饮酒?!”   魏无忌一愣,方才皱起眉头,摇摇晃晃的问道:“是今天嘛?”   魏王勃然大怒,即刻对左右说道:“将他抓起来,丢进牢狱里!”,龙阳君急忙站起身来,俯身大拜,他说道:“上君,不可啊,信陵君刚刚破秦,立下如此的大功,请您允许他将功补过,不要再惩罚他...”,魏王咬着牙,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大臣们,他看到有几个大臣眼里的惶恐,甚至还有愤怒。   不能处置信陵君,处置信陵君会引发叛变,甚至可能会让魏国直接陷入内乱之中,信陵君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这些事情,魏王也并不是不知道,魏王打量着周围的大臣们,其实,他心里也并没有想过将魏无忌抓起来,他只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大臣们到底有多少人是心向魏无忌的。   如今,他心里也有了底。   他从几个大臣的眼中看出了愤怒以及仇恨,显然,这些大臣都该离开魏国了...魏王冷哼了一声,这才不悦的审视了一下的醉鬼弟弟,他挥了挥手,说道:“你就回到自己的封地去,好好的反省自己吧,寡人听闻,曾子说过,我每天多次地反省自己。替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尽力呢?跟朋友交往是不是真诚,诚实呢?老师传授的知识是否复习过了呢?””   “您也该回到自己的封地,多反省自己,改正自己的过错!”   魏无忌醉眼朦胧的看着魏王,这才笑了起来。   魏王的脸色顿时变得赤红,他仿佛从魏无忌的笑容里看出了他对自己的不屑,魏无忌摇了摇头,这才转身离开了王宫,而周围的武士们,却完全不敢拦住他,龙阳君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忽然又想起了当初庞公所说的话,看来,还是他,看的最为透彻啊...群臣目送着信陵君离开,所有人都是在沉默着,一言不发。   只有段干子,还是在笑着饮酒,又不断的奉承魏王,想要趁着这样好的机会来讨好魏王,可惜,他的马屁都拍在了马蹄上,魏王勃然大怒,喝令群臣离开,当然,龙阳君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魏王看着龙阳君,愤怒的说道:“寡人的大臣都背叛了寡人!这是该被处死的罪行!”   龙阳君看着魏王暴躁的谩骂着自己的群臣,魏王骂了许久,这才平息了怒火,他渐渐又回复了理智,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寡人跟自己的这位胞弟,从小就合不来...他年幼的时候多好啊,越是长大,就越是无视寡人,处处都要违背寡人...跟寡人作对!”   “您是他的兄长,难道还不了解他嘛?这些都是秦国的离间计啊,信陵君是绝对不会想要谋反的...他根本就不在意王位,我倒是觉得,比起当上魏国的王,他更想要的是多喝几盏酒...”,龙阳君说道。   魏王一愣,随即低声说道:“寡人知道...寡人知道...可是,他的门客就未必是这样...他的门客,还有那些陪着他喝酒的人,他们巴不得让无忌来担任魏王,这样他们就好利用无忌的软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寡人...寡人只是不愿意这些人害了无忌,寡人甚至想过,要把王位交给无忌。”   龙阳君瞪大了双眼,他惊惧的朝着魏王俯身大拜,这才急忙说道:“请您不要再这样说。”   魏王摇着头,他说道:“寡人已经年迈了...寡人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魏王顿了顿,这才说道:“寡人逝世之后,魏国又该怎么办呢?增他性子软弱,根本不像是寡人的儿子..”,龙阳君这才说道:“公子增为人善良...在将来,他会是一个仁义君王的。”   “如果是在魏国最强盛的时候,一个仁义的君王也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在如今这样危难的时候...”,魏王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寡人倒是觉得,还是无忌更适合接替寡人,乃何,他的门客实在是有些心急!”,龙阳君顿时就说不出话来,魏王这才问道:“对了,增的情况怎么样?”   龙阳君这才说道:“我听闻,因为与魏国交战的缘故,秦人想要杀了增,好在增正在马服君的身边学习...秦人不敢伤害马服君的弟子,故而放过了他。”,魏王听闻,只是点着头,却没有再多问,他又问道:“秦人造出的秦简...怎么样?我们的匠人们造出来了嘛?”   “按着您的吩咐,那些定居在魏国的墨者正在全力的制造...嗯,已经取得了成果,很快就能造出来了。”   魏王这才笑了起来,点着头。   其实,这些匠人完全没有任何的成果,可是龙阳君还是没有如实相告,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上君,若是得知没有成果,他一定会驱逐这些墨者,不愿意继续投放人力物力来做这件事情...上君很多时候都看的很明白,奈何,他这暴躁的性格,让他常常失控,龙阳君很想要过去安抚信陵君,可是他又不敢。   而此刻的信陵君,却已经在收拾家当,他的门客脸色都是非常的阴沉,他们刚刚帮助魏王击败了秦国,一转眼魏王就夺走了对信陵君的全部赏赐,并且要求他离开大梁,返回自己的封地反省,该反省的人是谁呢?通过这一战,信陵君的大名传遍了天下,没有人敢小看魏国。   可惜,魏王与楚国冒然开战,却是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改变了天下人的看法,不是魏国不可以轻视,是有信陵君当统帅的魏国不可以轻视。   信陵君拿着酒袋,看着众人忙碌着,他只是傻笑着。   “您怎么还在笑呢?您遭受到这样的侮辱,连我们都因为羞愧而恨不得自尽,您却毫不在意?”,终于,有门客恼怒的询问道,信陵君看着他,他开口说道:“当初惠子在魏国当宰相,庄子前往拜见他。有人告诉惠子说:庄子到大梁来,想要取代你做宰相。于是惠子非常恐慌,在国都搜捕几天几夜。”   “庄子前去见他,说:南方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鹓鶵,你知道它吗?鹓鶵从南海起飞,飞到北海去,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子的果实不吃,不是甜美的泉水不喝。就在这时,一只鸱拾到一只腐臭的老鼠,鹓鶵从它面前飞过,鸱仰头看着它,发出‘吓’的怒斥声。现在你想用你的魏国来恐吓我吗?”   信陵君眨了眨双眼,方才说道:“如今魏国有一种鸟,他的名字唤作酤酌,酤酌不停落在没有朋友的地方,它不喜欢喝以黑黍和郁金酿造的酒...同样的是,他对腐臭的老鼠是没有兴趣的!”   门客们哄然大笑。   很快,信陵君就带着自己的门客们离开了大梁,他坐在马车上,跟着自己的门客们放声唱着歌,一路朝着自己的封地赶去。道路边的百姓们,都忍不住的停下来,看着这一幕,时不时跟信陵君合唱,信陵君大喜,就从马车上走下来,也不顾什么身份礼仪,就邀请这些庶民来陪自己喝酒。   而信陵君离开大梁的消息,在传到了咸阳的时候,吕不韦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吕不韦笑着,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李斯,认真的说道:“没有想到,您安排使者所说的一句话,就让魏国失去了自己最强大的壁垒啊,如今信陵君不在大梁,我就不必再担心诸侯们会联合起来讨伐秦国了。”,李斯只是摇着头,他说道:“这并非是因为我的谋略,而是因为魏王的短视愚蠢。”   “同样的计策,在赵王,楚王等人的身上,就未必能得到施行。”   “怎么?离间廉颇的计策失败了?”,吕不韦一愣,方才笑着问道。   李斯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是我小看了赵王,赵王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继续加封廉颇,奖赏廉颇...”,吕不韦轻笑了起来,他点着头,说道:“我了解赵王这个人,虽说天下人都因为他逼走了武成君而耻笑他,可是这个人,也并非是毫无建树的君王,他渴望贤才,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能完全的相信自己的大臣...”   “当初应侯安排武士成为信陵君的门客,并且发动叛乱,赵王却还是能继续相信信陵君...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魏国,魏王早就派人去杀死信陵君了!”   李斯虚心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   等到李斯离开的时候,吕不韦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了,李斯又怎么会看不出廉颇是不能被离间的呢?做成一件大事,又犯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这个年轻人,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啊,吕不韦暗自思索着,不过,他并没有理会,李斯根本没有威胁到自己的能力,他越是如此,自己也越是能对这个被自己看重的继承者安心啊。   嬴政坐在学室里,听着赵括讲学。   “我听闻:人本来就有一死,但有的人死得比泰山还重,有的人死的却比鸿毛还轻,这是因为他们用死追求的目的不同啊...”   嬴政认真的记载着这些言行,因为他如今的身份,已经没有什么人敢坐在他的身边了,而在他的左右位置上,也只有昌平君熊启,以及魏国公子增,这两位的贵族身份让他们能够坐在嬴政的身边来听课。即使嬴政并不在意跟其他师兄弟们坐在一起听课,可是其他人也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像从前那样随意的对待他。   于是乎,嬴政在学室内的朋友,也就剩下启和增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王   嬴政从前很期待自己能登上王位。   他渴望着能成为秦国的王,想着要超越自己的父亲,在从前,他请教荀子如何才能超过自己的父亲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成为一个国相,或者是将军,又或者是学者,都是没有办法来超越父亲的,因为父亲在这些方面所做的事情让人难以媲美,而只有成为了秦国的王,他才有机会能超越自己的父亲。   他的心里,全部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雄心壮志,他要改变如今的天下,他要实现父亲心中的那个世界。他要建立一个一王天下的世界,做出一番超越所有人的伟业。奈何,当他真正成为了秦王之后,他就感受到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因为他还年幼,他无法亲政,也就无法去做那些自己所想要去完成的事情。   这让他有些不满,可是当他看到了吕不韦在做的那些事情之后,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能做的比吕不韦要更好么?答案是否定的,他还没有能力去负责那样庞大的工程,更不要说那些官吏的任命,奖赏,还有各地跟雪花似的奏表,嬴政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好这些事情,想要当一个贤明的君王,不能只是空有志向。   像如今的韩王,魏王,他们就有大志向,可是他们能算是鲜明的君王嘛?显然是不算的。除却这样的大志,还得有相应的能力才行,嬴政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让自己拥有与吕不韦媲美的能力呢?自己到底要学些什么才能像吕不韦那样治理好一个国家呢?   除却这些让秦王感觉到失望的事情,随即而来的更多的事情,却是让秦王感觉到有些不安。   他原先的朋友们,就是在学室里的那些朋友,他们已经不敢再来找自己玩耍了,每次自己在学室里遇到他们,他们都会迅速俯身行礼,脸上满是惶恐,再也没有人敢笑着跟自己角抵,就连原先那些欺负过自己的,跟自己打过架的孩子,此刻看到自己也是哭着请求原谅。   嬴政顿时失去了朋友,似乎也失去了敌人。   他的出行,有着严格的安排,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的走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在冰冷的王宫里,独自一人。而学室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虽然这里的人也不敢再亲近自己,可是自己却可以假装混在他们之中,就好像是过去那样,他不仅不能外出游玩,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拜访自己想要去见的人。   他不能待在家人的身边,只是偶尔过去跟他们住上几天。   他无论去哪里,身后总是跟着一大群的武士,这些武士们会警惕的盯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包括他的家人,他们就好像一道冰冷的墙壁,将嬴政与外界隔开,嬴政曾愤怒的要求他们不用要靠的太近,武士们自然是要遵从的,可问题是,哪怕这些武士不在,那道隔绝了外界的墙壁却依旧在那里。   幸运的是,赵康还会跟他打闹,甚至会弄些恶作剧来整自己,嬴政以前有多讨厌他的这些行为,如今就有多喜欢...因为赵康并不将他当作王,而是当作自己的哥哥,这是嬴政很开心的。当然,父亲母亲,大母这些人,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变化,他们还是一如往常的爱着自己,父亲还是会训斥自己,从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当然,父亲的那些门客们,就有些懵了。   当狄得知嬴政做了秦王的时候,他傻笑了一整天,他四处对人说,自己要升官了,因为当今秦王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吕不韦本来是准备给他升官的,结果就因为他的多嘴,吕不韦反而不好给他再升官了。这让狄非常的不满,不过,他有些时候还是会来找赵括,在对待嬴政的时候,也是一如往常,还询问他,小时候你曾说过要做我的女婿,你还记得嘛?   当然,狄这些都是玩笑话。   而戈公,已经在床榻上躺了近两年了,他无法起身,身体的情况越来越恶劣,还出现了耳背的情况,常常无法听到他人的话,大概也听不到自己的话,他以为自己很小声的在说别人的坏话,殊不知他的抱怨却被别人听的一清二楚...狄是看望他次数最多的人。   除却他们之外,幸公对嬴政的态度也没有改变,幸公随着年龄的增加,愈发的富态,而且孩子的数量也是在不断的增加,据说,他已经有了六个孩子...而他的富态,也是常常被其他人所嘲笑,除却他之外,还有李鱼,他步步高升,如今在担任上党郡的郡丞....或许,不久之后,他就可以担任一个郡的太守了。   如今的嬴政,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而与他关系比较好的,也只有昌平君和公子增,大概是因为身份差距不大的缘故,他们跟嬴政之间的那种壁垒并不是很坚固。昌平君熊启,正是当今楚王的长子,他为人非常的和善,人缘广泛,虽说有着楚国的血统,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秦人,他在咸阳有不少的朋友,并且他也乐意将自己的这些朋友介绍给嬴政。   而公子增,就是他介绍给嬴政的。   公子增是当今魏王的长子,可是他的性格,实在是有些软弱,常常受到秦国年轻贵族的欺辱,他即使遭受到了欺辱,他也不敢出声....嬴政跟昌平君的关系最好,这不仅是因为昌平君是嬴政的亲戚,更是因为,两人有着同样的身世。昌平君的父亲当初作为质子来到秦国,生育了启之后,却抛下他离开了。   而启可能要比嬴政还要苦,因为在父亲离开后没多久,母亲也离开了人世,他没有什么亲人,好在昭襄王并不曾忘记这个外孙,将他抚养成人...他在辈分上是嬴政的长辈,可两人都将彼此当作了朋友。   在学室里又完成了一天的课程,嬴政这才站起身来,启笑着问道:“我还有些事要请教老师,你们要等我嘛?”,嬴政直接开口说道:“同去!同去!”,跟赵括请教的人并不在少数,赵括也算是有教无类,只要愿意来学习的,他都会去教,而请教的时候,更是如此,无论问什么,他也都愿意去讲。   他们刚过去,就看到有学子正在询问:“老师,我即将前往学室里去教导学生,我想变得严肃一些,又害怕我所教导的人会因为害怕而不敢跟我请教,我想变得温和一些,又担心他们不尊重我,不会专心的听课,您觉得该怎么办呢?”,赵括看着他,仿佛又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他笑着说道:“这你不用担心,在平日里教导他们的时候,你可以温和一些,友善的告诉他们知识,而他们犯错的时候,你可以皱起眉头来训斥他们.....”   启,政他们来到了这里,那些准备来请教的人,也就不敢多问了,急忙要为他们让道,可是启并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只是摇着头,坚持要在他们的身后排队,等到他们的时候,启这才恭恭敬敬的朝着赵括俯身大拜,他认真的说道:“老师,我听闻:过去能控制天下的人,一定是首先制服他的民众的人。”   “能够战胜强敌的人,也一定是先战胜他的民众的人。因此制服民众的根本在于控制民众,就像冶炼工人对黄金冶炼的控制,制陶工人对泥土的使用那样,根本要是不坚固,民众就像飞鸟和野兽,有谁能控制他们呢?故而施行法治就是为了控制民众,是为了遏制民众来治理国家,可是我听您讲述律法的根本,却不是这样的,这是为什么呢?”   赵括点了点头,他严肃的说道:“你所说的遏制民众的律法,这是出自商君书,是商鞅所说的,我并不能说商鞅说的不对,他制定律法,是为了更好的管束百姓。而我原先所说的,律法的根本就是为了统治..故而我与商君是不谋而合的。”   “可是如你所说的,我们之间当然也又有不同之处。商鞅所在的时期,秦国还是非常弱小的国家,有着亡国的风险,故而他要以苛刻的律法来束缚百姓,发挥出百姓的全部作用来,让秦国迅速的发展...可是我所认为的被统治者和他认为的被统治者是不同的。他以君王为统治者,以民众为被统治者。”   “而我觉得,国家内除却刑徒之外的人,都是国家的统治者。”   “一个国家的律法,并不是只能为了让君王更好的控制民众,而是为了让律法来约束所有的人,包括君王在内的所有人,是为了给国家一个基本的条例,告诉众人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该做....”,赵括说起了自己的看法,而启则是非常认真的听着,就连身边的其他弟子们,也是在听着,不少人甚至还拿出了笔来开始记录。   嬴政也有些想要请教的东西,可是他看了看周围的学子们,还是没有去询问,在启得到了答案之后,他就离开了这里,当然,秦王和公子增也是一同离开了,他们三个坐在车上,身后则是跟着一群武士,启感慨道:“大王啊,我真的是羡慕您啊,您能一直待在老师的身边...跟他请教。”   启是非常仰慕赵括的,他甚至曾跟韩非争吵过,仅仅因为韩非的想法与赵括不同。   也正是因为仰慕赵括,所以他非常的羡慕,嫉妒嬴政,因为他随时都能向老师请教,嬴政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感慨,故而就当作没有听到,他无奈的说道:“你若是看到他暴跳如雷的模样,你就不会羡慕我了...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我只要是听不懂,学不会,他的吼声就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启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旁的嬴政。   “您怎么额可以惹老师生气呢?若是他为了吼您而气坏了身体该怎么办呢?”   嬴政一愣,忍住了想要给他一个头槌的想法,这才别过头去,不再看这个狂热的赵括追随者,他看着公子增,询问道:“你知道吗?你跟你的仲父长得特别像!我当初在马服曾见过他,你长得几乎跟他一模一样...”,公子增一愣,方才低声询问道:“是信陵君嘛?”   “废话,除却信陵君你还有别的仲父嘛?”   “没有...可是我跟他一点都不像。”,公子增继续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他说道:“的确是这样,他身上是很臭的,总是散发着浓浓的酒味,而且总是摇摇晃晃的,从来没有见过他正常的模样...你跟他不亲近嘛?”   “当然亲近,小时候他总是带我去玩,可是有一次他带着我喝酒,我喝完酒后就病倒了,父亲跟他大吵了一架,就再也不许我去见他,他们说:仲父是故意想要杀死我....”   嬴政一脸的不屑,他摇着头,说道:“不,你仲父虽然是个难闻的醉汉,可是他不会这么做,他可是我父亲的好友啊,你想想,如果他真的是那样的小人,我父亲会将他当作自己的朋友嘛?”   公子增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您说的很对。”   三个人一路聊着,回到了王宫里,嬴政常常邀请这两位来王宫里,以他们的地位,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何况启本身就是昭襄王的外孙,也算是秦国的大贵族,他们坐在诺大的王宫里,嬴政让武士们离开之后,他们就开始聊了起来,他们什么都聊,什么都说,从历史,天文,地理,聊到各国的君王。   当然,他们是不会谈论楚王和魏王的。   就在他们聊着天的时候,赵姬忽然带着宫女来到了这里,嬴政一愣,这才皱起了眉头,无奈的告别了自己的两个朋友,看向了自己的生母,赵姬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她捂着自己的头,有些委屈的对嬴政说道:“政儿...我身体不适,想要换个住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适应这里的天气...”   “这件事,您为什么不跟丞相说呢?”   “丞相他是外人,你是我的生子,我不给你说,要给谁说呢?” 第三百一十四章 赵孝成王   赵姬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赶往了雍城,她要去那里修养一段时日。   嬴政对她的离去,其实并不在意,因为她在不在咸阳,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她从不来看自己,而自己也根本不愿意看到她,在送走了赵姬之后,嬴政居住在赵括身边的时日也就更多了。在这个时候,赵括也是忙着做自己的事情,赵括是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标点符号,在这个时期,其实是有标点符号的,可惜,这个时期的标点符号并不成熟,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故而很多文章是可以得到不同的解读的,赵括大概是因为继承了原身记忆的缘故,故而一直都没有感觉到那种违和感,直到赵康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读书的时候,赵括从他那奇怪的分段里惊醒,自己为什么不弄出现代的标点符号呢?   赵康坐在院落里,受到了逼迫的他,无奈的拿着书,摇头晃脑的开始读:“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赵括坐在房子里,按住自己想要去抽赵康的冲动,便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标点,开始做起了测验,在他做测试的时候,他听到了赵政的训斥声,随后,秦王就走了进来,看到父亲正在写什么,他也没有打扰,就坐在了父亲的身边。   赵括正在为自己的马服书做着注释,他写了一段话,随即加上了逗号,又加上了句号,最后又加上了感叹号,问号,顿号,冒号之类的东西,经过他的简单测试,他觉得这还是可行的,若是推广起来,也绝对是有用的,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后来那样为先人大量的做注释的情况。   在后来,出现了学者们热衷与为先人的书籍做注释的情况,结果因为每家的注释不同,分段分章不同,出现了很多的学派,互相的征伐,歪曲了先人的学说,甚至对此进行篡改,赵括觉得,标点符号若是能得到推广,不仅是方便了如今的阅读者,更是方便了后来的人,能够更好的理解前人的想法。   嬴政坐在一旁,看着所写下的那些奇怪的符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赵括越写越多,甚至还写出了艾特符号,他思索了片刻,发现这个符号没有任何用,便又删掉了,这甚至都不算是标点符号...他写完之后,抬起头来,看着一旁的赵政,方才指着自己所写的内容,说道:“你看,这是逗号..这是句号...”,他又为秦王讲解起了他们的作用,秦王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   秦王也瞬间明白了赵括的想法,的确,吕不韦在处理各地的奏表的时候,也要耗费心思来进行分段,因为如今的符号尚且没有成型,没有得到完全的推广,故而会出现一大段连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办法来区分的情况,而分段也一直都是读书的一个大难题,嬴政年幼的时候看书,就因为分段而读不懂文内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如今,父亲似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父亲...有了这个符号,倒是方便了读书,也方便了学室的子弟。”   赵括脑海里忽然又有了想法,那如果是简化汉字,甚至是提前弄出拼音来呢?他记得,自己当初认识文字的时候,可就是从拼音开始学习的,他想着这些,又看了看面前这造价昂贵的纸张,如果纸张的造价能再减少一些,推广率能更好一点就好了,在竹简上来做这些,实在是不容易啊。   在这个时候,秦王终于看完了所有的符号,他开心的跟父亲谈论了起来,两人聊了片刻,嬴政这才开口询问道:“父亲,我有一件事想要跟您请教。”,赵括点了点头,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事,说道:“嗯,你问吧。”   “父亲,我本来以为自己有能力亲政,可是我跟随丞相处置政务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远不如丞相,若是那些事情让我来做,我是绝对做不到的,您曾今说,君王不只是要有志向,还要有能力。我也想要成为一个有能力的君王,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增加自己的能力,怎么可以变得像丞相那样善于政务,怎么变得可以像您那样善于军事....”   赵括一愣,这才停下了手里的事情,他认真的看着嬴政,说道:“你觉得什么样的君王是有能力的?”   “善于内政,精通军事...仁义爱民?”   “你这个想法太过荒谬!”,赵括毫不留情的训斥着他,赵括说道:“不同的位置上,能人的标准也是不同的,如果一个士卒他精通木匠的活,那他算是个有能力的士卒吗?如果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他精通诗乐,他能算是一个有能力的将军吗?”   “对君王而言,最重要的能力是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德行和缺点,将他们放在最适合他们的位置上....”,赵括说着,方才劝说道:“你要做的不是让自己有吕不韦,或者我这样的能力,而是去得到更多的像吕不韦,像我这样的人,将他们放在适合他们的位置上,是你要分出谁能用,谁不能用,远离小人,亲近贤臣....”   “这才是君王最重要的能力,你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哪怕你不会打仗,不会去处置政务,这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你让会打仗的人为你去打仗,让精通内政的人为你来治理国家,这就可以了...政啊,看看天下的君王吧。”,赵括坐了下来,面色变得非常的认真,而嬴政也坐在了他的面前,听着他的话。   “天下的君王,有像燕王这样的人,你想想这样的君王,我听闻他性格暴虐,殴打老臣,反复无常,不听大臣的劝告,又好炫耀,从不想着去治理国家,每天都是想着如何享受,不断的抽调百姓去服徭役,不将庶民当作自己的子民,任由官吏去欺压他们,战败之后,就将战败的过错丢给大臣,甚至要处死他,这样的君王,是你不能做的,也是一定会灭亡的!”   “有像齐王那样的人,你想想这样的君王,我听闻他毫无主见,在他母亲逝世之后,他再也不去处理国内的事情,整日在王宫里悼念自己的母亲,也不懂得用人,他任用一个唤作后胜的贪婪小人,任由这样的小人来侵害齐国,残害百姓...这样的君王,也是迟早要灭亡的!”   “有像赵王这样的人,他爱才如命,却不懂得如何任用他们,他总是去奖赏那些新来的大臣,却怠慢了原先的大臣,他的心思是放在了收集人才之上,而不是任用人才之上,他太迷恋权力了,为了权力甚至不惜要迫害自己的封君,这样的君王,或许不能让国家被灭亡,可是一定不会强盛!”   “有像魏王这样的人,他忌惮自己的胞弟,任用人才时看他的家世而不是能力,为人暴躁,急于求成,做事从来不能坚持下去,看不到成果就要放弃,甚至为了领土而绑架自己的大贤,送给其他的国家,这样的君王啊,无德至极啊,他也一定是要灭亡的。”   “还有像韩王这样的人,他用申不害的学说来治理国家,他不相信自己的大臣,他自大狂妄,总是自以为是,以自己为重心,从不顾及他人...昏庸无道,像他这样的君王,也是迟早会灭亡的!”   嬴政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牢牢的记住了这些反面的教材,赵括这才说道:“政啊,要以他人为戒啊,绝对不要效仿他们,你要看到他人的过错,再思考自己的行为,若是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行为跟这些君王有些相似了,你就得即使的去改正!”   赵括很快就将自己所弄出来的标点符号交给了吕不韦,吕不韦可不敢怠慢,他认真的观看了这些符号之后,非常的惊讶,中国的标点符号起源很早,早在甲骨文与金文时代,便已经有了标点符号的萌芽,可以说,我国自从文字诞生之日起,就产生了标点符号。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我国的标点符号有了较大的发展,出现了很多种类的标点符号,大致有段落音、章节号、连接号、重文号、合文号、倒钩号、专名号、冒号、钩识号以及各种形式的句读等,可是这些繁琐的标点,并没有起到理想中的作用,就如这个时代繁琐的文字那样,都需要得到改进。   赵括的改动,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不算是太大的改动,可是这有利于推广,吕不韦连连称赞,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到,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秦王元年,除却魏国与楚国之外,其余的国家,都是选择了修养,因为大战之后,各国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他们需要时间来调养,需要时间来恢复。   秦国将心思都放在了修建渠道上,因为郑国曾告诉吕不韦,渠道修建成功之后,起码可以让秦国的产粮增加一倍,吕不韦双眼都直了,如今秦国的国力,可以勉强的动用三十万大军来投入战争,并且确保他们的物资,若是产量增加了一倍,那说明什么?秦国可以投入五六十万大军到战场上??   吕不韦想起这个画面,都是激动的不能自已,若是秦国真的能调动五六十万的大军,天下谁还能挡得住秦国呢??   就是六国联合起来也不是秦国的对手啊!   就在繁忙与美好的憧憬之中,秦王的元年也是渐渐的结束了,寒冬再一次来到了这个世界,而每年的寒冬,却总是要带走一些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熬过这个寒冬,而这一次,噩耗似乎是降临在了赵国,在寒冬到来的时候,正在巡视着列人周围渠道的赵王丹,却是忽然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被大臣们急切的送回了邯郸。   赵王丹的年纪并不大,他从这一天开始,便是连续数日的高烧,额头滚烫,脸色赤红,太医令们急得团团转,而整个赵国,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而在这个时候,刚刚成年的太子偃,也是整日陪伴在父亲的身边,亲自来照顾他,他的这个举动,倒是让不少人都对他称赞有加,认为他是一个孝子。   而在病榻上苦熬了两个多月之后,赵王是愈发的痛苦,没日没夜的遭受病痛的折磨,他常常痛苦的哀嚎着,然而,这于事无补,他还是逐渐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在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之后,就连死亡,都不再显得那么可怕。   “偃...偃...”   赵王虚弱的躺在病榻上,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断的呼唤着他的名字,直到偃走到了他的身边,赵王的脸颊方才划过了一道泪痕,“寡人不行了,偃,寡人要走了..”   “父亲..不会的,您会好起来的,父亲。”   “偃,偃...”,赵丹虚弱的说道:“你的那个好友郭开,他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你要处死他,要处死他!信平君,孔公,庞公,武安君这些人,都是赵国的栋梁,你可以完全的信任他们,可以完全的信任他们,你要像对待长辈那样...对待长辈那样...额...”,赵王忍不住的痛呼了起来。   “父亲!!”,偃看着痛苦挣扎的父亲,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父亲,我会按着您所说的去做的。”   “偃...”,赵王哭了起来,他说道:“寡人该如何去见马服君啊,寡人逼走了他的儿子,寡人该如何去见平原君,如何去见平阳君,他们一定都给父亲说了寡人所做的事情...寡人要如何去见他们啊..”,赵王大声的哭了起来,偃不断的擦拭着泪水,无奈的说道:“父亲,请您别这样说,您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偃...寡人对不起马服君啊...两个,寡人都对不起他们...还有胜,兄长..寡人...额...寡人很后悔...”,赵王断断续续的说着,气息愈发的虚弱。   “父亲!”,赵偃看着父亲渐渐闭上了双眼,忍不住的开口想要叫醒他。   “寡人的贤才...寡人的贤才都留给你了...重用他们,重用他们...要像对长辈那样对待他们...要好好的...对待他们...马服君...马服君...马..”   赵王丹渐渐的停止了言语,他侧着头,陷入了熟睡。   秦王政二年二月。   赵王丹病逝。   为孝成王。 第三百一十五章 贤人啊,郭开   赵孝成王丹,在他执政的前些时日里,他在各国的评价,都是正面的,大家都公认,这位爱才的君王,做的还是不错的,不少人都愿意前来投奔他,甘愿为赵国而死战。而在后期,尤其是马服君离赵的事件之后,他的评价便一面倒,几乎所有人都批评他的无能和愚蠢,认为他将马服君逼走,是他犯下的最大的过错。   包括在赵国内部,他的威望也是一落千丈。   可是无论是好的评价,还是坏的评价,都不能算是全面的,在他执政的时期,赵国熬过了最苦难的时期,成功的恢复了国力,跟随信陵君痛击了秦军,两次打败了燕人。在内政上,他召集一大批的贤人来到赵国,培养出了很多的官吏,完善了底层的基本官吏制度,又挖通了水渠,减少了税赋,重新核算户籍和耕地,加强了王权,减少宗室贵族对国家的影响。   若是他没有逼走他的马服君...或许,他的评价会更倾向于好的那一面。   他有识人的才能,却没有用人的才能。   终于,他去见自己的那些贤才们了...而赵国,也落在了他的儿子,赵偃的手里。   在这段时日里,郭开的日子非常的痛苦,赵王丹在病逝之前,多次下令,要处死郭开,郭开得到了消息,顿时在朋友的家里藏了起来,郭开的人缘还是非常的广的,他在邯郸的朋友的确是不少,在住在朋友家里的时候,遇到士卒的搜查,他是匆忙的躲进溷藩,方才留住了自己的性命。   在躲藏了一段时日之后,郭开终于听到了赵王丹病逝的喜讯,可是郭开依旧不敢出门,他先是花钱买通了偃身边的武士,从他们那里得知偃常常对左右说很思念自己之后,他这才离开了朋友的家,再三拜谢之后,他独自前往王宫,当然,他刚刚走到王宫门前,就被士卒们抓了起来,扭送到了太子偃的面前。   太子偃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郭开,问道:“寡人将您当作自己的朋友,您怎么可以离开寡人躲起来呢?”   郭开一愣,废话,我不躲起来早就被你父亲杀死了!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郭开双眼泛红,他低着头,愁苦的说道:“我这次来,是向您来请死的...”   “哦?先前您躲起来,不肯赴死,如今却要来王宫里请死,这是为什么呢?”   郭开流着泪说道:“先王因为小人的谗言,想要杀死我,我并没有那样的罪行啊,若是我赴死了,大家就会认为,开是小人们口中那样的奸贼,还会遭受到后人的唾弃...我不愿意承担着那样的名声而死去啊。如今我来拜见您,请您以别的名义来处死我,日后也好让后人明白,我并非是小人们口中的奸贼!”   “您不愿意背负恶名,难道寡人就能背负杀害无辜的恶名吗?”,偃说着,急忙上前,扶起了郭开,郭开哭了起来,两人哭了许久,偃这才让郭开坐在了身边,太子偃说起了父亲,而说到自己的父亲,太子偃就忍不住的伤心,郭开又不断的安慰着他,对于父亲的逝世,太子偃是真的非常痛苦的。   在如此过了几天之后。   郭开这才对太子偃说道:“您可还记得,当初李牧所羞辱您父亲的事情?您曾发誓要为先王复仇,若是您还有这样的想法,如今就是对付李牧最好的时机啊。”,郭开顿了顿,这才严肃的说道:“我可以帮助您来平定国内的情况,为您除掉您的仇人!”   太子偃思索了片刻,方才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当初发誓的时候,寡人还年幼,不知道什么道理...父亲逝世的时候,曾让我向他承诺,要处死您,要重用李牧这些人...寡人赦免了您,已经是违背了自己对父亲的承诺...若寡人再去对付李牧这些人,那就是完全无视父亲的教诲了...”   “寡人要听从父亲的教诲,要重用他们...对他们进行奖赏。”,太子偃认真的说道。   郭开一愣,方才说道:“您说的实在是太对了,您可以为了国家的事情而放下私人的仇怨,这样的举动,真的是贤明的君王方才拥有的德行...如今赵人都在议论自己的君王是个孝顺的人,他们即将明白,自己的君王还是一个贤惠的人啊!”,郭开足足夸赞了半个时辰,都不带中断,甚至没有停顿,也不重复。   太子偃大喜,这才说道:“寡人想要召见大臣,您觉得庞公这个人怎么样呢?”   “庞公是赵国的老臣,他深得众人的尊敬,不愧国相之位...”   太子偃笑着点了点头,这才问道:“您觉得信平君这个人怎么样呢?”   郭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因为廉颇担任司寇的缘故,曾多次为难他,郭开因为驾车冲撞百姓,险些被廉颇打死,他跟廉颇之间,那是完全的死敌,可是郭开却笑着说道:“廉颇将军能征善战,战功赫赫,为人刚烈,是赵国有名的勇士,有他在,您就不用担心您的敌人来攻打您了...”   太子偃惊讶的问道:“您与廉颇,不是仇人嘛?先前您曾多次辱骂他,如今为什么又为他说话呢?”   郭开严肃的说道:“从前,我跟他是有着仇怨的,那时您还不是赵国的王,所以我可以在朋友面前谈论自己的仇人,可是如今,您是赵国的王,而我是您的臣子,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影响到您的判断呢?您能为了赵国而放下自己的仇怨,想要重用李牧,我自然也是要效仿您,在国家面前,这些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您说的太好了!寡人先前还担心,您会和廉颇将军不和!”,太子偃看起来非常的开心,他又说道:“寡人听闻:庞公有大才,却没有得到封君的位置,而信平君虽然是封君,却只有两座城池来作为他的食邑,寡人觉得这是不对的,寡人想要以庞公为封君,增加信平君的食邑,您觉得怎么样呢?”   郭开劝说道:“我从不曾听说有无功而奖赏的君王,如今您登基为王,他们尚且没有为您立下任何的功劳,您就要赏赐他们,如此一来,那些想要立功来取得赏赐的大臣,就会觉得心寒,不再愿意去做实事,反而是都聚集在您的身边,想着办法来得到您的欢心...这是不对的。”   郭开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说这些话,并非因为我与信平君有仇怨,我是为了国家而言,我并不惧怕您的误会...为了赵国,哪怕是受到他人的质疑,我也必须要这样劝谏您。”   太子偃大喜,本来想要设宴款待郭开,可惜,如今是孝期。   很快,太子偃就在自己的府邸里,召见了群臣。   庞公,孔斌,廉颇,乐间,田约等人相继来到了这里,郭开就坐在太子偃的左手位置上,庞公到来之后,他又急忙起身来为他让座,等到群臣全部到来之后,太子偃这才开始了这次的朝议,太子偃先是说起了自己的父亲,有些悲伤的说起了父亲所交代的事情,哪怕是跟赵王关系不好的廉颇,在听闻赵王逝世之前多次嘱咐太子偃来善待自己,都是有些动容。   在说完了父亲的交代之后,太子偃说起了自己的想法,立下了一些的承诺,又发誓要向秦国复仇,随即又劝勉大臣,所有的事情都非常的顺利,太子偃的手段,让大臣们都有些惊讶,看来,这位太子倒也有些才能,可惜,就在这个时候,廉颇却忽然打断了太子偃,廉颇死死盯着席里的郭开。   “不知道先王是否要您来处死郭开呢?”   太子偃一愣,方才说道:“郭开并没有犯下那样大的过错啊。”   廉颇愤怒的说道:“他驾车冲撞百姓,向找他举荐的人索要贿赂,他公然在邯郸抢走妇女..他向抓捕他的士卒复仇,勾结盗贼来杀死那些士卒的家人...这样的恶贼,这样的恶贼,难道他不该被处死嘛?您如今还要让他坐在您的身边,赵人若是得知,他们会认为自己的君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郭开即刻起身,朝着廉颇大拜,说道:“信平君啊,这些都是小人的谗言,您可曾找到过一个人可以证明我的罪行?可有什么证据嘛?您要以赵国为重啊..不能因为私人的仇怨而如此啊,我愿意向您认错...”   “你这六谷长的!你杀掉了那些愿意指证你的人,如今却在这里假惺惺的要跟我道歉?!”   “够了!!”,太子偃愤怒的说道:“郭开在寡人的身边,从不曾说过您的坏话,凡事都以国家为重,可您为什么却要这样呢??不必再说了!寡人不会处置他的!”   廉颇憋红了脸,他咬着牙,骂道:“死在这厮手里的无辜之人不下五十人...”,他越说越气,这些时日里,太子一直在庇护这个小人,使得他逃脱廉颇的惩罚,而郭开也总是躲在各处,让廉颇抓不住他,廉颇猛地冲了上去,一旁的几个大臣面色慌乱,来不及阻挡,郭开只看到一个拳头渐渐的变大,越来越大,“轰~~”   郭开惨嚎了一声,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而太子偃却是怒吼了起来,乐间等将军上前拉住廉颇,廉颇只恨自己没有带剑。   郭开被武士们抬了进去,而太子偃的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廉颇也是愤怒的坐了下来,好在庞公即使站出来,他说道:“当今的敌人,并不在内,而是在外...燕人联合齐人,想要夺回城池,齐人不可怕的,可是燕人又找到了魏人,魏人也愿意帮助燕人...”   等郭开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整张脸就好像被烧开了那样的疼,他忍不住的大叫了起来,赵王很快就来到了他的身边,赵王看着郭开那惨不忍睹的脸,无奈的叹息着,说道:“让您受委屈了...”,郭开心里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不就是杀了几个庶民嘛?不就是收了点钱嘛?不就是替换了几个罪犯嘛?   我都不计较了,你个老东西还敢这样对我??   郭开说道:“无奈,上君啊,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影响您与廉颇将军的关系啊,廉颇将军是赵国的支柱,您不能怪罪他,他所说的那些事情...臣是真的没有做过啊...”   “唉,若是他也能像您这样想,那就好了...您放心吧,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不过几个庶民而已。”,太子偃随意的挥了挥手,郭开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残忍??   太子偃这才说道:“您放心吧,廉颇他不在邯郸,寡人派他去攻打魏国的繁阳,魏人敢帮助燕人来跟赵国叫嚣...”   “您让廉颇去攻打魏国??”   “唉,要出事了啊!!”   郭开忽然说道,太子偃一愣,方才问道:“这有什么不妥呢?”   “廉颇今天所作的事情,您也看到了,若不是乐间等将军拦住他,只怕他就要在您的面前杀人,您如今将大军交给他,您说他要是再想要杀人,乐间这些将军可以挡住他嘛??”,郭开反问道。   太子偃一愣,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那该怎么办呢?”   “请找到一位将军,带着军队,装作是援军,去代替廉颇的位置...让廉颇返回邯郸来...”   “廉颇心高气傲,若是寡人派人来替换他,只怕他会不高兴啊...”   “上君,您是赵国的王,任何人都要听从您的吩咐,若是他愿意听从,那说明他是忠与您的,您可以重用他,若是他不愿意,这说明他早就想要违抗您的命令,您会早点识破他的图谋...”,郭开认真的说着,而每一次说话,都让他的脸因为撕裂而非常的痛苦,郭开忍不住的呻吟了起来,不敢再说话。   太子偃又问道:“那若是廉颇造反,又该怎么办呢?”   郭开严肃的说道:“那就召集国内的将军来讨伐我,我愿意为您死战,哪怕是战死,我也绝对不会退缩!”   太子偃点了点头,这才笑着对郭开说道:“有您这样的贤人在,寡人还要担心什么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 廉颇出走   齐国和魏国都答应燕国,要为他作主,可问题是,齐国在答应之后,便是按兵不动,既没有在粮草上支持燕人,也没有派去一兵一卒...而魏国就不同了,魏王在楚人手里吃了亏,楚国大将景阳打得魏人哇哇大叫,魏王并不甘心就这样丢掉魏国在讨伐秦国时所获得的威望,在接见燕国的使者后,即刻商谈起两国合兵来攻打赵国的事情。   实际上,魏王也并不是真心想要跟自己北方的强大邻居动手,他这个邻居在军事力量上跟他不分伯仲,在将领层面上,若是魏王不用魏无忌,其余大将也并非是廉颇李牧等人的对手...魏王本来是想要跟赵国施压,赵国又不是秦国,根本没有办法同时应对魏国和燕国,可惜,事实证明魏王想错了。   别人不敢,可廉颇敢。   当魏国恐吓性的将自己的军队聚集起来的时候,廉颇却是正儿八经的就带着军队来攻打魏国了,他可不是来恐吓的啊,精兵强将,有备而来,廉颇心里大概是早就憋着火,攻打魏国,对他来说,同样是个宣泄愤怒的好机会,在廉颇强大的攻势下,魏国的军队可谓是一败涂地,景阳行军,倒是点到为止,可廉颇不同啊,他这是要赶尽杀绝!   廉颇亲自带着军队,开始了冲锋,连下数城,魏王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见燕国的使者,同时,他也要求燕国发兵,来援助魏国,可是按着廉颇的进攻速度来计算,等到燕国做好战争准备并且向赵国发动进攻的时候,只怕廉颇已经打到大梁了,魏王无比的愤怒,而大臣们则是提议让信陵君来统帅军队,击退廉颇。   魏王也是进退维谷,就在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该招信陵君来的时候,廉颇却是等到了援军。、   廉颇一直都在等着援军,赵王虽然让他来攻打魏国,可是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兵力,廉颇知道,当今赵王也不喜欢自己,跟先王一样,可是,这没什么,毕竟廉颇也不喜欢他们...赵王只给了他两万多人,要求他讨伐魏国,可是廉颇带着这两万人,却是将魏国的五六万大军给打得丢盔卸甲,完全不能挡住他的军队。   可是在连续的战争之中,他所带来的军队也是损失不小,他非常的期待援军的到来。   援军有足足四万多人,他们就在廉颇的附近扎寨,而援军的举动,让廉颇一时间也感到惊讶,按理来说,没有自己的命令,他们是不能随便扎寨的,这带着援军前来的到底是哪位将军啊?当廉颇怒气冲冲的前往问罪的时候,援军的士卒却是拦住了他,这些士卒们也是很纠结,他们既不敢惹怒信平君,却又不敢不遵从自家将军的命令。   好在廉颇也不为难他们,只是让他们去统治自己的将军。   很快,一个让廉颇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这个人唤作乐乘,乐乘是乐毅的族人,从前也是燕国的将军,在以前,他跟着另外一个唤作庆舍的将军一同击败了秦国大将王龁,在先前廉颇与燕国的战争里,乐乘随军攻打赵国,结果燕军大败,乐乘遭廉颇俘虏,于是投靠赵国,赵孝成王封他为武襄君。   没错,他也封君了。   廉颇自然是非常的恼怒,两个手下败将,接连都成为了封君,而他们的食邑甚至比自己还要好,还要多,这让廉颇如何能忍受呢?不过,比起郑安平,乐乘还是要好一些的,他起码还懂得如何作战,而乐乘看着不远处的廉颇,心里也是不安,赵王要派遣一个将军接替廉颇,乐间,田约等将军都劝谏赵王,认为不能这么做,并拒绝执行,而他就被赵王临时选中,前来接替廉颇。   乐乘作为外来之将,他跟乐间等人又不同,乐间等人是自发的前来投效,而他是在战败之后投降的,这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乐乘一直都害怕自己会被人所看不起,做事也都非常的小心认真,从来不跟廉颇等将军发生争执,可是如今,他没有办法去违抗赵王的命令,可是又怕自己会和廉颇闹出矛盾来。   “信平君~~”,乐乘想着如何能不得罪廉颇,故而非常客气的低着头向他行礼拜见,而听到这句信平君,廉颇顿时就怒了,封君一直都是廉颇的痛,他打的仗最多,而封君最晚,甚至连自己的手下败将都比自己更得到尊敬,甚至还得到比自己更多的食邑,廉颇冷冷的说道:“武襄君?嗯?您不必多礼。”   乐乘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他这才无奈的抬起头来,说道:“将军..”   “怎么,你还知道我是将军,你为什么不来拜见我,就在这里私自扎寨?!”,廉颇有些愤怒的质问道,乐乘无奈的看着他,这才对廉颇说道:“将军,请您跟我进营帐,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您...”,廉颇不屑的看着他,这才大步朝着营帐走去,乐乘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乐乘这才说道:“将军,上君让我前来,并不是为了支援您,而是为了让您回去...我来继续攻打魏国。”   “你说什么??让我回去??你什么意思?!”,廉颇瞪大了双眼,再次握紧了拳头,乐乘继续说道:“我是以上君的命令来接替您的!”,因为廉颇的不客气,乐乘也有些生气,他严肃的说道:“我对您非常的尊敬,可是我也要服从上君的命令,请您交出虎符和将印,然后我派人来护送您返回邯郸。”   “哈哈哈~~~”   廉颇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是那样的肆无忌惮,完全没有将面前的乐乘放在眼里。   “这是要夺走我的将位,还要派人押着我返回邯郸嘛?”,廉颇慢慢站起身来,他已经不再笑了,他严肃了起来,这让他变得有些吓人,乐乘也是感受到了危险...廉颇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如果我不交出虎符,也不愿意回去呢?你能怎么样?”,不等乐乘回答,廉颇就一把推开了他,方才朝着大营外走去。   当乐乘追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廉颇早已离开了大营,回到了自己的驻地。乐乘没有想过,廉颇敢反抗赵王的命令,在庙堂里拒绝执行大王的命令和带兵作战不遵从大王的命令,这是完全不同的,廉颇如今的这种行为是可以被视为是谋反。廉颇原先可是只   带走了两万多士卒,到如今,他麾下的士卒应该还不到一万人。   就凭着这样的力量,廉颇怎么敢背负谋反的罪名呢?   乐乘没有想到,别人不敢,廉颇却敢。他并不惧怕任何人...乐乘看到廉颇召集军队便要继续朝着魏国腹地前进,他急忙派出了自己的战车部队来阻拦廉颇的前进,而自己带着军队则是想要围困廉颇,迫使他返回邯郸,他在离开邯郸的时候,赵王曾告诉他,哪怕是停止对魏国的进攻,也要让廉颇返回邯郸。   乐乘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故而,他才敢在与魏人交战的情况下,派出士卒来拦截廉颇,可是,他还是忽略了一点,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暴躁的廉颇,廉颇如何能忍受,一个自己的手下败将,竟然带着将士来拦截自己,若是来替换他的人是李牧,或者是乐间,他都可能骂上几句,然后回去,可若是乐乘,那廉颇就不服了,凭什么呢??   于是乎,廉颇悍然发动了对乐乘的进攻,他的战车朝着乐乘杀了过去,两边的赵人瞬间开始了厮杀,他们甚至都分不出谁是谁,就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下,廉颇距离乐乘的中军越来越近,而乐乘惊恐的看着这混乱的局面,他没有办法再指挥大军,甚至也没有办法去击退廉颇,于是乎,他带上自己的亲兵,迅速逃离了战场。   这场赵军内部的混战,也因为乐乘的逃离而结束了。廉颇杀到了乐乘的将旗所在的位置,却发现乐乘早已离开了战场,他这才开始停止这次的冲突...冲突停止了,可是赵军的伤亡还是非常严重的,他们自相残杀,却是折损了两万多人,廉颇在拉拢好了军队之后,紧绷着脸,他已经明白,自己是无法返回赵国了。   当他带着士卒去攻击乐乘的时候,他就无法再返回邯郸了,他这样的行为,完全就是谋反的行为了。不过,廉颇对于赵国,似乎也已经失望了,他只是认真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将领们安抚着士卒,拯救伤兵,等到清点好了战场之后,廉颇这才将自己的将领们都叫了过来。   将领们皱着眉头,此刻心里也是有些后悔,他们并不是廉颇的门客,他们的家人还都在邯郸,如今他们跟着廉颇谋反,若是廉颇要攻打邯郸,那他们的家人肯定是要被抓起来处死的,他们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在跟着廉颇击溃了乐乘之后,他们就开始后悔了,可是再后悔也没有办法再来弥补这些。   此刻,他们都很担心廉颇会在愤怒之下去攻打邯郸,或者带着自己去投奔魏国,可是他们又不好明说,廉颇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认真的说道:“请二三子带着军队,返回邯郸去....”,听到廉颇的话,几个将领面面相觑,他的副将开口询问道:“那您呢?”   廉颇摇着头,说道:“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返回邯郸了,我也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家人...二三子还是尽快回去吧,向赵王告发我的罪行,如此一来,他们也就不会再问罪了。”,廉颇在说完之后,这才站起身来,解下了自己的印和伏虎,对他们说道:“将这些也都带回去吧...让赵王再去找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来拿去用吧!”   说完了这些,廉颇这才走出了营帐,将领们低着头,无奈的长叹着。   而士卒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将军已经离开了他们,很快,副将就带着其余的军队返回了邯郸,而廉颇则是孤身一人,朝着大梁赶去,廉颇并没有门客,从前他是有的,在后来,他没有能阻止蒙骜对太原的进攻,故而被赵王所训斥,到这个时候,他的门客全部都离开了,后来,赵王再次决定重用廉颇,廉颇的门客们又回来了。   廉颇非常的生气,想要赶走他们。   门客们说:“这没什么奇怪。是以市场上的买卖方式交朋友,您有权势,我们就跟随您,您没有权势,我们就离开,这本是买卖常理。又有什么埋怨的呢?”   廉颇随即再也不敢招募门客,故而,在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也只能是孤身一人离开,他骑着骏马,走在道路上,却发现周围的百姓都非常的畏惧自己,朝着自己俯身行礼,廉颇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甲还没有丢掉,自己还是披着甲,廉颇大笑着,将自己身上的帅盔,铠甲,足蹬战靴都丢在了这里。   就在廉颇这么一路来到了魏国腹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群魏国的骑士,这些骑士们发现了廉颇之后,即刻就拿出了自己的强弩,而为首者却是严厉的训斥了他们,并且要求他们收起了武器,这时,为首者方才微笑着来到了廉颇的面前,廉颇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阴柔的男子,哪怕是披着甲,他都显得有些阴柔,看不出半点的阳刚之气。   廉颇当然是认识他的,龙阳君曾来过赵国。   “信平君...”,龙阳君笑了起来,他说道:“没有及时得知您来到魏国的事情,没有能迎接您,请您恕罪啊。”,廉颇冷笑了起来,他说道:“我如今早已不是信平君,我也不是赵国的将军,不必将我当作敌人,也不必将我当作是朋友...”   龙阳君轻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这可不行啊,您从前来魏国都是带着赵国的军队来的,我也不敢过去迎接,如今难得您独自来到魏国,我必须要来迎接您啊,请您跟我返回大梁,上君正在等着您,他早已为您设下了宴席....”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仁义的军队和正义的战争   当魏王得知赵国的军队互相残杀,最终撤离魏国的时候,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欣喜,因为他终于不用再将信陵君请出来对付廉颇,可是,魏王心里也已经明白,魏国的将军,除却魏无忌之外的人,都是些庸碌的小人,他们先败给楚国,又败给赵国,如此看来,在没有信陵君的情况下,唯一能被魏国所击败的国家只有韩国!   魏国还是需要能打仗的将军。   就在魏王认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他听闻廉颇出走,离开赵国的消息,这消息对魏王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将。但是他不知道,廉颇是否会来魏国,他又是否会愿意留在魏国,于是乎,在龙阳君的建议下,魏王朝各地都派出骑士,去打探廉颇的下落,终于,龙阳君找到了廉颇,并且将廉颇带了回来。   魏王为了迎接廉颇,做了很多的准备,他令人备好了宴席,就等着廉颇的到来。   当老将军跟着龙阳君,走进了王宫的时候,魏王脸上的笑容却顿时凝固了...廉颇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有些失望,廉颇太老了,没有披甲的廉颇,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加上他心情本就不太好,这让他看起来就是个强壮的糟老头。魏王的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可他还是挤出了笑容来,请廉颇坐了下来。   魏国的群臣对廉颇,还算是比较的客气,毕竟他们不敢以貌取人,这个强壮的糟老头,前不久才将他们追着打,廉颇傲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也是在打量着魏国的群臣,龙阳君看到魏王的神色之后,心里顿时就有些困惑,他不明白,魏王为什么会显得如此冷淡?   魏王虽然设宴来款待廉颇,可是到宴会结束,他都没有开口请求廉颇留下来,甚至,也没有说要赏赐廉颇之类的事情,等到宴会结束,廉颇离开王宫去休息的时候,龙阳君却是挡在了魏王的面前,龙阳君十分不满的说道:“上君!您先前多次给我说:魏国有勇敢的士卒,没有能统帅他们的将军!”   “如今廉颇将军来到魏国...他是天下闻名的将军,战功赫赫,征战无数...这是上天要赐予魏国一位勇将啊,您为什么要这样冷淡的对待他呢?”   魏王一愣,这才说道:“他太过年迈..”,看到魏王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龙阳君愤怒的说道:“在魏国与赵国交战的时候,秦国的将军麃公袭击卷地,俘虏了近三万的魏国士卒...您既不肯用信陵君,说他太软弱,如今又不肯用廉颇将军,说他太年迈,那您到底是想要怎么办呢?”   魏王还是初次看到龙阳君如此生气的模样,他急忙笑了起来,低着头,向龙阳君认错:“您说的对,这都是寡人的过错,寡人一定会改正,请您不要生气...寡人明日就邀请廉颇将军前来,请他留在魏国!”   在龙阳君的劝谏下,魏王给与廉颇不少的赏赐,分给他房屋,乃至服侍他的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又不断的将各种的宝剑,强弓,战车之类的东西赏赐给他。魏王赏赐了许多,却并没有给廉颇食邑,可是这没有让廉颇有什么不开心的,对没有功劳的人,就是不该给与食邑!廉颇反正是如此想的。   魏王如此奖赏,也算得上是看得起他廉颇,廉颇最终还是留在了魏国。   因为魏王还没有给与他什么官职,廉颇在大梁待了一段时日之后,就去找自己在魏国内的朋友,信陵君。   当坐在院楼里喝酒的信陵君,看到忽然走进来的廉颇,整个人都傻了,他醉醺醺的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这段时日里,他没有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整日坐在自己的院落里跟门客们喝酒,他倒是听说过廉颇带着军队讨伐魏国的消息,信陵君茫然的问道:“您怎么在这里?魏国灭亡了??”   自己不过是喝了几个月的酒没有出门,廉颇就打到这里来了?   廉颇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也就在信陵君的身边坐了下来,信陵君看着他,始终没有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信陵君心里大概是有了判断,他不愿意再去撕开廉颇心里的伤口,可是,无论他人提不提,廉颇只是听着那陌生的魏语,心里的伤疤就是在不断的被撕裂,仿佛在滴着血。   赵国少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而魏国却多出了一个醉汉。   廉颇整日都是陪在信陵君的身边,两人喝着酒,聊着过去的事情,他们的话题总是集中在赵括的时候,信陵君摇着头说道:“您不知道啊,他的《马服书》越写越多,前不久才有人给我送来了新的《马服书》,估计我看上五六个月都看不完啊,他又加上了很多的东西...他的学问是越来越高啦。”   “就那个总是在院落里驾车玩耍的小孩,如今都当上了秦王?”   “是啊,听闻他现在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哈哈哈,我还想能跟他联姻来着...”,魏无忌咧嘴笑了起来,他看着廉颇,询问道:“您不如找个孙儿,跟他的女儿成婚,这样一来,您就要比他长一辈!”,廉颇不屑的看着他,“我就是不跟他联姻,我也是他的长辈。”   “不过,我的儿子都死在了战场...,我的女儿,也在生育的过程之中死掉了...我只有一个孙儿,我这个孙儿由他的母亲抚养...”,廉颇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还是在马服的时日最好啊...括在秦国,您跟我在这里...对了,董成子他怎么样啊?”   “董成子离开了赵国,说是要去游历各国...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我想,大概是已经死了。”   ........   而在秦国的赵括,此刻也是得知了在赵国所发生的事情,得知廉颇因为不信任而离开赵国的时候,赵括感慨道:“赵偃,多么愚蠢的君王啊,胆敢毁掉自己的长城!而郭开这样的小人,我恨不得亲手将他掐死!”,当然,赵括的弟子们将这句话也记录了下来,这成为了后人评价赵国的这对君臣时可以采用的最好的资料。   赵括如今的事情,就是继续在搞自己的试验田,以及在学室里教导弟子,很多原先跟随他的弟子们,如今都以及分布在天下各地,担任官吏,或者成为了学者,赵括所培养出的这些弟子们,并不在意权势,他们跟赵括一样,大多都是些忧国忧民的人,他们能仁慈,公正的对待百姓,能够严厉的反对贵族以及官吏们对百姓的迫害。   因为如此,马服学派的学者们,成为了各国贵族都最厌恶的一群人,他们希望国君能让百姓过上好的日子,他们游说各国的君王,希望他们能施行仁义的制度,有些时候,他们也会坐在百姓之间,告诉他们很多的道理。他们向众人宣扬马服君的思想,又加上秦国的大力扶持,杂家的马服学派隐约有着成为显学的潜力。   马服君的学说,在各地扎根发芽,虽说还没有结出果实来,可是影响力却与日俱增。马服君的学说,在对待其他学派的时候,也是显得非常温和,因为马服君觉得各家学派是可以相互扶持,一同发展的,故而,这些学者们,也不会表现出自己对其他学派的敌意。   他们对君王宣讲仁政,对大臣们宣讲仁慈,对百姓们宣讲道德...他们不会嫌弃乡野里的官职,哪怕是在最底层的官职上,他们也会全力的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因为他们亲近庶民,故而马服学说在乡野反而是要更加的流行,几乎有马服学派的学者待过的地方的庶民,都能说上几句马服书里的内容。   赵括坐在学室里,正在说着自己抄袭荀子的仁义之师学说,要是认真的去看赵括的学问,就可以发现,这家伙就是个抄袭者,他抄袭了孟子的重民思想,荀子的仁兵,孔子的仁政,墨子的节葬,以及未来的韩非子的大一统以及新圣,商鞅的法治,公孙龙的名实,展的重农,邹子的地理,庄子的自然,尸子的宇宙...这简直就是无耻的剽窃!   “秦国的将军麃公进攻魏国的卷地,当地的百姓纷纷响应,站在道路上来迎接秦国的军队,而魏国的士卒则是闻风而降,完全不愿意继续抵抗,在平定了卷之后,秦国迅速派出官吏来安抚这里的百姓,铲除这里的奸贼,并且将他们的耕地分发给原先的百姓,并且施行了秦国的税赋制度,这让当地的百姓非常的开心,这就是我所说的仁义的军队!”   赵括正在讲述着,忽然,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起头,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大声,直接打断了赵括,纷纷转过头来看向他,众人发现,这位只是有着低等的爵位,可是,他却是傲然的抬起头来,笑声里满是不屑。赵括打量着他,却没有开口,而坐在前方的嬴政,昌平君几个人,却是猛地就站起身来,尤其是昌平君,受已经放在了剑柄上,若不是秦国不允许私斗,只怕他已经要攻击这个人了。   他笑了许久,这才停了下来,他摇着头,说道:“您说的完全不对啊。”   “你怎么敢...”,昌平君就要下令抓捕此人,赵括却是制止了他,他这才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笑着询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年轻人站起身来,先是朝着赵括俯身行礼,这才继续说道:“我所知道的道理是,仁义的军队并不如正义的战争,按着您所说的,禁士卒们残害百姓,不许他们烧毁耕地民居,不许杀害俘虏,当然,这些都是仁义的军队,可是如今秦国要用这样的仁义的军队来侵略其他的国家,无论您的军队有多仁义,这些想要保护自己国家的人,是一定会全力的抵抗的,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哦?请您继续说吧。”   “我对战争总的看法是:存在着两种不同性质的战争,反对杀人越货的非正义战争,支持诛暴乱、禁不义的正义战争。秦国发动的战争,若是为了解救那里的百姓,为了诛杀在那里的暴君,那这就是正义的,可秦国的战争若只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为了得到土地,户籍而去作战,那这就是不正义的战争。”   “大胆!!”,周围的几个弟子都有些忍不住了,他们说道:“一起将这个狂徒扭送到县官那里去!”,赵括还是制止了他们,赵括认真的说道:“你们为什么要生气呢?是因为他说了秦国侵略其他的国家吗?他说的只是自己心里的话,又有什么罪行呢?难道他所说的正义战争是不对的吗?”   弟子们摇着头,又说道:“老师,只是因为他侮辱您的缘故啊。”   赵括严肃的说道:“能够指出我的不足,能够反驳我的学问,这并非是侮辱,这才是对我的尊重啊,若是你们都不敢说出我的不足来,我就一定会被蒙蔽在荒谬的道理之中,这才是欺骗老师,侮辱老师的行为,而能够指正出不足,让我也能改进自己的错误,这怎么能说是侮辱呢?”   赵括这才看向了这位年轻人,赵括说道:“您说的很对,我也是这样的看待战争,故而我希望秦国所进行的,也是正义的战争....您唤作什么名字呢?”   “我唤作魏缭。”   赵括一愣,似乎有些耳熟?魏缭却继续说道:“若是秦国想要取得战争的胜利,只是凭借着正义的战争,也是不行的,战争是讲究多个方面的,请允许我为您讲述我所知道的道理...进行战争的战略,有着道胜、威胜、力胜等三种不同而又相互联系的取胜策略...只有掌握这三种办法,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了自己对战争的看法,而此刻,就连昌平君,都是缓缓的放下了手,认真的听着。 第三百一十八章 缭   这位唤作魏缭的年轻人,对于战争有着自己的一番理解,他有着自己的强兵之策,有着自己的战争谋略,这跟兵法还是不太一样的,因为兵法所阐述是战阵,打仗的办法,可是魏缭所说的,更偏向与阐述战争,他是在解释战争,并且说出战争的实质,当初赵括曾谈论过政治与战争的关系,而如今,这位年轻人却又再次详细的对这一点进行了解释。   魏缭谈论国家该如何得到一支强大的军队,怎么样去进行征战,什么时候可以打仗,什么时候不可以打仗,包括耕地与户籍对战争的影响。赵括觉得,他不是一个将军,他更像是一个军事家。他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战争理论,有着一套成熟的军事制度,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魏缭说道:“战争中一个将帅的指挥是非常重要的,将帅跟士卒之间,就要像心与四肢那样,协调一致,从而成为一个整体,方能谋略高明,果断的进行正确的指挥。”,他认为,一个将帅是否合格是要看他的指挥能力,指挥能力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如果一个秦国的将军去往赵国,很可能就因为无法协调而导致大败,故而将帅和士卒之间是需要磨合的。   听到他的话,嬴政却是开口说道:“您说将帅需要跟自己的士卒磨合之后才能打赢敌人,可是武成君原先是赵国的统帅,他却带着秦国的士卒击败了联军,这您要怎么去解释呢?”,魏缭有些惊讶,虽然嬴政总是坐在这里上课,可是他在心里并没有太看重这位秦王,毕竟他太年幼,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是在观察着赵括,反而是忽略了这个小秦王。   此刻,听到秦王开口询问,他也不敢太过无礼,他俯身又一拜,这才说道:“武成君在征战之前,肯定是采用了什么办法来迅速的完成磨合,不然,他也不可能击败联军。”,赵括这才笑着说道:“他说的不错,当初我前往阴晋,想要通过统帅赵国军队的办法来统帅秦国的军队,却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我采用他们最为熟悉的战略,这才完成了初步的磨合,而之后的大战,我是将战略告诉了两位将军之后,让他们独自作战,没有加以太多的干涉..”   魏缭忍不住的感慨道:“故而我说天下的将军没有能比得上您的。”   听着赵括与魏缭的对话,周围的弟子们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了嘴,他们没有资格来进入这样的辩论之中,魏缭又继续问道:“武成君认为,秦国的军队强大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因为制度。”   魏缭一愣,赵括这就有点抢台词,魏缭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认为,秦国军队的强大,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是因为秦国的法制,因为执法严明,整齐统一,使得秦国的军队敢翻越高山,能渡河作战,能千里迢迢的去攻打坚固的城池,做到没有人敢阻挡他,对违背军纪,军令的人要施以重刑!严惩战败,投降,逃跑的将领和士卒,使上下畏惧,专心对敌!”   他说道:“除却法制外,还有就是要不断的改变自己的战术,让自己的战术变得更加的先进,我所知道的先进的列阵,有内向,有外向;有立阵,有坐镇....”,不知道为什么,赵括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兵马俑,因为他在脑海里按着魏缭所说的模拟着列阵的时候,他忽然发觉这样的列阵酷似后世的兵马俑的阵型。   魏缭又说道:“您从前跟他人谈论军事和政治的关系,我深以为然,我认为他们两者就像是植物的躯干和种子一样,所谓的战争,就是以强大的武力为自己的躯体,以政治为自己的种子,武力作为自己的外表,而政治则是实质...没有良好的政治,就不能有强大的军事力量,而军事又是解决政治问题的手段。”   “生产对军事有着最重要意义,想要取得战争的胜利,就需要能治理好国家,要重视农耕,只有国家富强,军队才能变得强大,而没有强大的内政体系的国家是没有办法取得战争胜利的。”   赵括认真的点着头,对于赵括来说,其实魏缭所说的这些还真的不难理解,赵括读过很多的兵法,并且也参加过不少的战争,结合自己在后世所学的那些内容,魏缭所说的这些战略战术,可能还真的不如孙,吴。可是当赵括听到魏缭所说的经济战争观的时候,他就明白面前这个人非同小可。   虽然他的学说在赵括看起来有些稚嫩,可是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一套想法,例如政治与军事的关系,经济与军事的关系,还有教育与军事的关系此类的,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还算是比较先进的,而最让赵括感到佩服的,却是他提出的《分塞令》,这是一种营区划分条令,规定各军分塞防守区域及往来通行原则。   又有《经卒令》,这是战斗编队条令,规定各军特有的军旗标志、士卒的行列单位及不同的行队单位佩戴不同徽章等。   魏缭的这些想法给了赵括一个全新的启发,他顿时想到了军衔。说起来,秦国的将士们,还是很容易区分的,通过他们的头冠就能分出爵位来,可是打仗的时候想要分清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毕竟在战时他们大多都不会选择去戴冠。赵括听着魏缭说完了自己心中的全部想法,这才点了点头。   魏缭看着他,这才笑着询问道:“您觉得我说的怎么样呢?”   “您说的很好...只是有几点,我想要为您来说明。”   魏缭一愣,这才说道:“请您说吧。”   “您提到了通过军事的办法来弥补政治,却没有提起用政治的办法来弥补军事,当初武安君尚且在秦国的时候,他攻打其他的国家,而应侯坐镇秦国,他通过政治的手段来向各国施压,离间...故而政治的权谋也是在战争中所不能空缺的一部分。”,赵括又继续讲了魏缭在几个方面上的不足。   包括他的战阵和战略,魏缭从来没有打过仗,况且他的年纪也并不大,这就使得他的学说理论并没有完全的成熟,还是存在着不少的空缺和漏洞,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人都是会成长的。在赵括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的时候,魏缭却没有生气或者惭愧,他非常认真的记下了赵括所说的这些。   赵括打量着他,这才笑着说道:“明日,你可以跟我去拜访丞相。”,魏缭急忙拜谢了他,赵括这才让其他弟子们离开,自己留下了魏缭,看来是要继续去商谈这件事。在离开的道路上,昌平君对这位年轻人表现得很有敌意,他对秦王说道:“他先前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要指正出老师的不足,他只是想要让老师举荐他而已。”   嬴政却不以为然,他轻笑着说道:“拥有才华的人不想办法来施展自己的才能,难道还要等着上天来赐予他机会吗?我倒是觉得,他所做的并没有什么问题...父亲都非常的认同他的看法,那这个人肯定是有本事的。”,昌平君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看向了一旁的公子增,这才问道:“那个人说话有魏国口音,跟您一样,您认识他吗?”   公子增一愣,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不认识他,不过,他口音的确是大梁的...”,几个人继续走着,公子增忽然又开口说道:“不过,即使从前认识,如今大概也是忘记了,我已经有些记不清母亲的长相了...母亲逝世的时候,我也没有能回去..跟父亲也是很多年都不曾相见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昌平君忽然变得有些沉默了。   嬴政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急忙说道:“对了,父亲说你可以跟着我去家里住上几天...”,嬴政看着启,昌平君一愣,方才问道:“老师他真的同意了??”,嬴政笑了起来,“这当然,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像我那几个师兄,都是常年住在父亲的身边,跟他请教,包括我大师兄,那干脆就是在父亲身边混吃混喝,蹭了好几年的饭,他吃的还多...”   “咳咳...”,昌平君咳嗽了起来。   嬴政转过头来,正好看到韩非就站在不远处,他皱着眉头,脸色有些漆黑。   “啊,师兄,您怎么在这里啊?”   “你...你...你说..说谁混吃混喝?”   ......   魏缭是魏人,他当初去拜见魏王的时候,魏王却并没有在意他,只是顾着跟龙阳君“吵架”,这让魏缭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也认为魏王不是一个值得效力的君王,便离开了魏国,他随后来到了赵国,在赵国,他听闻了赵王那恶劣的名声,随即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秦国。   通过秦国的迁徙民制度,他通过了审查,拿到了土地,甚至因为他认识文字的缘故,还进入了学室里来学习,他本身就是魏国的贵族,像他这样主动来投效的贵族,通常还是能得到不错的待遇,甚至如果他能表现出自己更大的才能,还可以留在秦国担任客卿,可是魏缭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是在打量着秦国的制度。   随即,他发现,秦国的耕战体系跟他的军事理论是最般配的。   为了能施展自己的抱负,他终于想到要通过武成君的影响力出仕,他来到了赵括的学室里,可惜,他听课听的有些入迷,在这里待了四个多月,就是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直到今天赵括谈起了仁义之兵,他这才惊醒,故意引起赵括的注意,想要让赵括能举荐自己。   赵括也明白他的想法,不过,既然他有才能,那赵括也愿意举荐他。赵括将他带到了吕不韦的面前,吕不韦看到赵括带来了一个年轻人,也是有些惊讶,而赵括却是笑着说道:“秦国有着很多勇猛的将军,却唯独缺少了一个制定军事律法,完善军事制度的贤人。”   “今天跟随我前来的魏缭,就是这样的人啊...”,赵括评价了几句,而他的评价的确很高,这让吕不韦对这个年轻人也有了很大的好奇心,年轻人顿了顿,知道这是到了自己的考核时间,吕不韦笑着询问了他几个问题,从秦国如今的军事制度,到秦国未来的战略,甚至到操练体系,到士卒的构成,军队的前进,战术的制定...   吕不韦从最初的试探,到最后,就是真正的在询问了,而无论他询问什么,魏缭都能回答出来,并且能让吕不韦和赵括都非常的满意。   这一切,都让吕不韦不由得感慨:真不愧是武成君所举荐的人啊。   这样的问答持续了很久,等到魏缭回答出了全部的问题之后,吕不韦这才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说道:“请您一定要留在秦国啊...国中有这样的贤才却没有早些提拔,这是我作为丞相的过错,请您宽恕。”,吕不韦做事还真的是不犹豫,吕不韦直接太尉下了一道命令,就将这个年轻人安排到了太尉的身边,去做了太尉的副手。   魏缭离开之后,吕不韦这才看着赵括,笑着说道:“我还需要更多的贤才来一同辅佐大王,治理秦国,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可以举荐的人嘛?”,这还是赵括第一次来举荐人才,吕不韦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赵括认真的想了想,这才说道:“昌平君,他做事认真,若是在底层磨砺一段时日,必定是有大成就的。”   吕不韦迟疑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他是当今楚王的公子,将来或许就要回去继承王位,只怕秦国不能将他留下来啊。”   “他从小在楚国长大...我看他对楚王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怕他没有心思要回楚国来继承王位。”   “对了,廉颇将军出走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嘛?”   “您觉得,我们能否将廉颇将军请到秦国来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长城的会面   “我是了解廉颇将军的,以他的性格,只怕是不会前来秦国的。”,赵括摇着头,很干脆的就给出了答复,赵括跟廉颇共事了多年,他非常的了解这位老将军,老将军性格高傲,很少有人能被他看得起,可是他对赵国,也确实是忠贞的,廉颇一怒之下离开赵国,他可以去魏国,齐国,甚至是楚国,可是绝对不会前来秦国。   赵括是可以肯定这一点的,吕不韦听闻,也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吕不韦是真的想要让廉颇前来秦国的,先前有人可以邀请信陵君入秦,吕不韦拒绝了这样的提议,因为信陵君作为魏国的公子,是绝对不可能投效想要灭亡魏国的大秦的,可是廉颇不一样,廉颇并不是宗室,他是可以争取过来的。   不过,现在看来,吕不韦觉得自己想的还是有些过于简单了,廉颇作为赵国的老臣,也未必就会帮助秦国来灭亡赵国,秦国如今国力强大,又在宣扬着一王天下,故而秦国的想法,天下人是没有不知道的,这次的联军之所以能诞生,信陵君能统帅五国的军队来讨伐秦国,也是因为这一点,源自诸侯们的恐惧。   吕不韦有些失望,可是不管怎么说,廉颇离开赵国,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尤其是对秦国而言,没有廉颇的赵国肯定是要更好对付,在长期的战事里,秦人对廉颇还是非常忌惮的,因为这位廉颇将军几乎是全能的统帅,无论是进攻,是防守,还是支援,围歼,他什么仗都能打,而且什么仗他都打过。   当初吕不韦说赵国不能击败,就是因为有三件宝物。   有宝物平原君,已经病逝,有宝物蔺相如,也已经离开了认识,而最后一件宝物廉颇,却无奈的离开了赵国,守护赵国的三件宝物终于是全部消散,吕不韦此刻已经觉得,赵国已经失去了自己全部的壁垒,他再也没有任何能力来抵抗秦国了。   事实上,赵国在失去了三件宝物之后,还有最后的一道长城,那长城此刻就在边塞上,保护着赵国的边塞,令胡人不敢南顾,等到长城也被摧毁的那一天,赵国才是真正的没有能力来抵抗秦国了。   吕不韦有些失望的送走了赵括,不过,这件事他也不急...这位新任的赵王,看来要比孝成王好对付的多,这对秦国而言,是一件好事,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来图谋赵国了。吕不韦很快就叫来了一位大臣,这位大臣正是他先前的国相,蔡泽。不过,蔡泽完全没有因为从前的身份而摆出什么架子,他低着头,朝着吕不韦俯身大拜。   吕不韦急忙拦住他,笑着说道:“您不必这样...我将您叫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谈。”,蔡泽点了点头,这才说道:“请您吩咐。”   吕不韦皱着眉头,看着墙上的舆图,他沉思了许久,这才说道:“若是想要图谋赵国,就必须要迅速,并且分化联军...我知道您是燕人,我想要让您赶往燕国,劝说燕王,赵国占据燕国的诸多城池,有吞并燕国的想法...秦国就愿意帮助燕国来对付赵国,只要燕国能派出质子...”   蔡泽笑了起来,他说道:“好啊,丞相的想法很好,燕王本来就是个短视之人,他一直都在其他的国家帮助他来从赵国手里夺回自己的城池。尤其是在新王即位,廉颇出走之后...燕王想要击败赵国的心思也就愈发的强盛...”,蔡泽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做成这件事!”   吕不韦点了点头,又说道:“如果事情不成,我还是希望您能直接返回秦国,千万不要冒险,我还需要您的辅佐。”   蔡泽顿时离开了秦国,坐着马车,朝着燕国赶去。   ........   邯郸   廉颇出走的消息,在赵国内引起了一阵巨大的轰动,作为赵国的三朝老臣,本身又是赵国有名的勇士,这样一位将军的离开,实在是让赵人无法接受,在将士们得知廉颇将军离开的消息之后,顿时出现了不少的逃兵,就连很多的将领们,都偷偷的离开了赵国,他们对左右说:以廉颇将军的功劳尚且要遭受这样的对待,何况是我们呢?   对于国内的这些混乱,赵王并没有在意,而大臣的劝谏,就是他所不能避免的了,孔斌数日都站在王宫门前,想要面见赵王,赵王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而来,也不肯去见他,如此焦灼了数日,孔斌也不放弃,他在王宫面前抽出短剑来,对武士们说:“如今我身为赵国的大臣,却不能尽到自己的职责。”   “我听闻,接受君主的俸禄却不能劝谏他的过错,是可以被处死的,不必君王下令,我自己动手。”   武士们被吓坏了,急忙上前劝阻孔斌的行为,又再次去禀告赵王,赵王听到武士们的禀告,郭开在一旁有些恼怒的说道:“他这是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自己的君王嘛?我听闻儒家是重视礼法的,难道他身为孔子的后人,就是如此学习的礼法嘛?”,赵王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来劝谏寡人,您不该这样说他。”   “您说的对,只是因为您受到威胁的原因,我有些激动了,请您不要怪罪。”   赵王这才让武士们将孔斌叫来。   孔斌站在赵王的面前,朝着赵王俯身大拜,这才认真的说道:“上君,请您即刻派人赶往魏国,赦免廉颇将军的罪行,请求他返回赵国,继续担任统帅...”,赵王居然没有愤怒,他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这让郭开有些惊讶,他很快就开口说道:“我听闻,您是孔子的后人,可为什么如此无礼呢?”   孔斌这才看向了郭开,他没有说话。   郭开继续说道:“廉颇是将,上君是君,可有君主向将军低头认错的礼?何况廉颇攻杀自己的同僚,乐乘将军至今不知去向,这本来就是廉颇的过错,难道还要让上君来向他低头,再次将他请回来?要是如此,那以后的将军们,都会效仿廉颇,无视君王!!”   孔斌笑了笑,他说道:“我虽然是儒家的学者,可惜我并没有先祖那样的能力啊...我自幼体弱多病,射术不佳...”   “这跟射术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我的射术再好一些,我就可以寻找机会,将您这样的小人亲手射死啊!若是那样,也算我报答了先王的恩情了..”,孔斌笑着说道,而郭开却只觉得悚然,背后发凉。   “您先是威胁上君,此刻又要威胁我?”   郭开看向了赵王,赵王显然有了决定,他摇着头,对孔斌说道:“寡人知道廉颇将军是赵国的勇士,可是天下绝对没有君主向大臣低头认错的道理,若是他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寡人愿意让他回来重新担任将军,可若是要寡人派人去邀请他,这是寡人所不能做到的,请您不要再劝了。”   孔斌站起身来,看着赵王,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这才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印,放在了面前的案上,他认真的说道:“上君,我留在这里,也不能尽到自己的职责,不能为您夺取一座城池,不能为您办成一件事,我不能白白的接受您的俸禄,接受您的俸禄而不能为您做事的,那是小人和奸贼的行为。”   “我有三件事想要告诉您。”   “请您要多信任庞公,武安君这些人,听听他们的建议,远离您身边像郭开这样的小人...国家的强盛,不是因为国内的贤才是否多,而是取决于君王是否能信任他们,是否能重用他们...国家的衰亡,却是因为有郭开这样的小人。”   “请您提防燕国,燕王不断的向齐国,魏国求援,希望能夺回城池...如今魏国败给了赵国,燕国很可能会投向秦国,这对赵国是非常不利的,若是秦国和燕国同时出兵...诸侯之中,除却楚国,是没有人会再来帮助赵国的。”   “请您不要中断先王所要施行的仁义之政,先王的诸多政策,使得赵国国力恢复,耕地不断的增加,自从长平战后,赵国终于又逐渐兴盛起来,您一定要继续施行这些政策,否则,先王也定然不会原谅您的。”   孔斌说完了自己要交代的三件事,这才起身离开,赵王起身相劝,他说道:“父亲对您非常的尊敬,寡人也不曾对您无礼,您怎么可以在这样危难的时候离开寡人呢?”   “唉,我即使留在这里,也帮不到您了。”   孔斌离开了王宫,赵王也没有再劝他,回到府邸里,孔斌急忙令家臣们收拾好东西,这才坐上了马车,急匆匆的离开邯郸,马车刚刚来到了邯郸的城门口,他就看到了一位老者,老人住着拐杖,站在风中,浑身都在发抖,他的后背佝偻,看起来是那样的瘦弱,孔斌无奈的叹息着,下了马车。   “庞公...您怎么在这里啊?”   庞公看着他,喘着气,说道:“我们共事了数年,您怎么可以不告而别呢?难道,您不把我当作是您的朋友嘛?”,孔斌有些悲痛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令人拿来了厚一点的裘,挂在了庞公的身上,这才说道:“并不是这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啊。”   庞公笑了起来,眼里泛着泪光,他询问道:“您一定要离开嘛?”   “庞公,跟着我离开吧...”   庞公摇了摇头,他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八十多年啦...就不走了,不走了。”,他看着面前的孔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庞公认真的说道:“祝您在路上平安,安全的到达您的目的地,也希望您能找到施展才能的机会...您是个有才能的人。”   “今天您跟我告别之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日了...我已经很老了..请您保重啊。”   庞公说着,又指了指远处的一辆马车,他说道:“这马车上的,都是我年轻时所写的兵法之类...就送给您吧。”,孔斌低着头,翻找了片刻,终于,他解下了自己的佩剑,他认真的说道:“这把佩剑,是从我的先祖那里传下来的...我想要将这把宝剑送给您。”   庞公一愣,这才接过了宝剑,说道:“这有些太珍重了。”   “不,这是君子的佩剑,只有真正的君子,才有资格带着他,在我看来,天下的君子,没有能比得上您的。”   两人在交换了礼物之后,孔斌终于是离开了,他坐在马车上,回过头去,大老远的,他看到孤独的老人就站在城门下,朝着自己挥着手,那一刻,孔斌的心里是那样的酸苦,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继续朝着远处行驶而去,他数次都后悔自己急着离开,可是又一次次的坚定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一刻,孔斌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了马蹄声。   驭者驾车让开了道路,孔斌看到远处出现了一行骑士,为首的骑士,看起来年轻却又沧桑,他骑着骏马,身上披着甲,后背挂着箭囊,腰间陪着剑,带着二十多位骑士,狂奔而来,而他身后的骑士,则是高高的举起了“武安君”的旗帜,这旗帜在狂风下不断的摇曳着,骑士们飞速的从孔斌面前冲过。   道路边上的赵人看着那旗帜,这才惊呼起来:“武安君!是击败了胡人的武安君!”   孔斌站在马车上,看着这些骑士冲向了邯郸的方向,他也没有开口,只是认真的看着,这些骑士们全副武装,身强力壮,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前方,衣裳被风鼓起,他们如此冲锋而来,又朝着邯郸城门冲锋而去!   他看到骑士们在邯郸城门勒马,年轻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其余众人也纷纷下马,牵着马,站在了周围,年轻人几步就冲到了老人的身边,他们笑着拜见,年轻人这才放下了自己的粗犷,小心翼翼的扶持着老人,一老一少,转过身来,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邯郸城内。   孔斌笑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 明君还是昏君?   走在城内,庞公看着自己身边的年轻人,心里的那种沉重仿佛也散去了。李牧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里遇到庞公,便笑着讲起了边塞的情况,自从李牧击败了强大的胡人联军之后,有很多塞外的牧民想要在云中放牧,李牧下令,不得为难这些人。他将云中内外变成了一个公开化的牧场。   并且带着骑士们在边塞各地巡逻,以防盗贼,这使得云中的户籍迅速的增加,很多牧民定居在这里,李牧拿出了赵王对自己的奖赏,将奖赏变换为牲畜之后,雇佣当地的牧民来为自己放牧,这是因为李牧发现,当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有了可以活下去的工作之后,他们就不会轻易去当盗贼。   云中是赵国非常重要的牧区,这里出产最多的肉类和马匹,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源,李牧同时又增加了几个大型的畜牧区,增加在这里的耕牛和骏马的数量,并且组织当地的牧民对赵国内部的各地进行贸易,用当地的牲畜来换取所需的物资,因为这种贸易属于赵国官方性的贸易,故而能保护这些牧民不会被商贾压价欺骗。   李牧不仅是在守护边塞,同时也在发展边塞,当初他在云中迎接赵括的时候,赵括就曾说过自己的很多想法,就包括这种的畜牧区以及对外贸易之类的,李牧记在心里,而在如今,他也终于开始施行赵括的那些想法,事实证明,赵括的想法的确是没有问题的,云中迅速的发展了起来。   户籍越来越多,他们所养的牲畜也在不断的增加,这里的百姓们逐渐变得富裕起来,同时,云中也朝着更广阔的草原伸出了手,李牧在塞外开始修建城池,增加云中的范围。当李牧说起了自己的边塞的事情的时候,庞公是那样的开心,他就仿佛亲眼看到了原野上那成群结队的牛羊一样的开心。   “您的这个作法,不仅是有利与云中百姓,对赵国各地的百姓也是大有力啊,耕牛的增加是一件好事...这是好事啊。”   “是啊,这都是兄长曾告诉我的...”,李牧忽然开口说道,他似乎回忆着什么,脸上却满是苦涩,李牧又说道:“他还告诉我,云中多羊,可以在这里设立纺织区,用羊毛来做成御寒的衣裳,可以在冬天救活很多的百姓...”,庞公苦笑着,方才说道:“他一直都是挂念着那些百姓...”   两人继续走着,庞公这才说道:“有几件事,必须要让您知道...”   李牧点了点头,庞公这才说道:“廉颇攻打乐乘,两人都离开了赵国,听闻廉颇去了魏国,正在信陵君的身边,而乐乘可能是被杀了...”,李牧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廉颇将军是不可能谋反的,我想要让上君将他请回来。”   庞公急忙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请您千万不要再提及这件事,我当然也知道廉颇将军没有谋反的想法...可是他率先攻打乐乘,导致两万多的赵国士卒在战斗里死去,这是他的过错!上君如今非常的生气,您身为将军,若是为廉颇说情,一定会引起上君的忌惮,所以,千万不要开口。”   “那廉颇将军怎么办呢?”   “您放心吧,上君迟早会意识到,没有廉颇将军是不行的,到时候,我一定劝说他派使者去将廉颇将军请回来,我之所以要在这里等您,就是为了告诉您这件事..廉颇将军离开之后,赵国的将军,就只剩下您与乐间将军,乐间将军身体不好,这些时日里都在府中休养,若是您也因为廉颇的缘故而遭受忌惮,那赵国就真的要覆灭了...”   李牧很想要说些什么,他心里的赵国,早在马服君被逼走的时候,就已经灭亡了。   可是,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庞公,李牧却实在是说不出口,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您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情,又是怎么呢?”   庞公沉默了片刻,这才问道:“您认识不阕嘛?”,李牧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这才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认识...”,庞公点着头,说道:“他是上君的...好友,前几日被封为建信君,如今是他接替我来担任相邦...”   李牧瞪大了双眼,他问道:“好友?相国?”   “不过,这位建信君还是有些才能的,并非是无能之人...”,庞公说着,又说道:“我已经年迈,也理当将位置让给他人..”,两人就如此聊着,终于是来到了王宫前。王宫的武士们看到这两人,都是连忙上前拜见,也没有阻拦,这武士就带着他们走进了王宫里。   赵王得知李牧前来,也是非常的开心,只是现在还是守孝期,他不能笑,也不能设宴,他急匆匆的走了出去,看到李牧和庞公,他一愣,这才走上去,两人朝着赵王行礼,赵王却急忙将他们扶起来,赵王一只手抓住李牧的手,一只手扶着庞公,就带着他们朝殿内走了过去。   当今赵王的心腹大臣,如郭开,还有另外一位建信君,此刻都是起身在等待着。   郭开面带微笑,他跟廉颇有仇怨,可是跟李牧是没有任何恩怨的,既然赵王想要重用他,那郭开自然也不会开口反对,反正李牧跟自己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而跟他有利益冲突的人,其实就在他的对面,他眯着双眼,看着不远处微笑着的建信君,眼里满是懊恼,他一直都在赵王主动来册封他为重臣。   谁能想到,这个六谷长的男宠,居然直接求官,甚至还一步登天。   李牧同时也注意到了这位新国相,国相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挺拔,相貌出众,比他李牧要好看的多...他微笑着,朝着李牧微微俯身,赵王将自己的两位爱将拉到殿内,又让他们坐下来,他自己坐在上位,这才开口说道:“武安君啊,寡人年幼的时候,曾认为您是无礼之辈,不值得重用...长大之后,方才知道了自己的不对,请您一定要宽恕啊。”   听到赵王这么说,李牧也只是说道:“不敢。”   赵王这才说道:“这些年里,您镇守边塞,功劳甚大,寡人不能不奖赏您,寡人要将列人在内的六座城池都分给您来作为食邑,请您不要拒绝!”,他说完,这才看向了众人,问道:“诸君可有什么异议?”,包括建信君在内的众人都开口赞同赵王,认为李牧必须要得到这样的赏赐。   李牧有点懵,他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新王会如此的看重自己。   他起身拜谢,赵王却是拉着他坐下,这才说道:“您不必多礼,寡人要以您来统帅全国的军队!往后您要多来拜访寡人,您来王宫的时候,武士们不可以阻挡您,您可以不脱下鞋履,不解下宝剑,不必站在殿外高呼自己的名字!”,郭开心里顿时就有些酸了,这李牧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尊重啊???   可是他还是没有开口劝阻,反而是不断的点着头。   说实话,李牧还真的有些动容,随即,赵王便跟他询问了边塞的情况,李牧也是说起了自己所施行的那些政策,而赵王更加的开心了,他表示,他要大力的支持李牧的这些政策,即使李牧不在边塞,这些好的政策也不会因此而被废除,赵王随后问起了军队的事情,李牧又说出了自己的操练办法。   于是乎,赵王将操练赵国军队的事情也一并的交给了李牧。   赵王不能举办宴席,李牧自然是跟着庞公离开了,李牧走出了王宫,这才对庞公说道:“这位新王,倒也不像传闻里那么的不堪...”,庞公算是松了一口气,赵王可以说是给了他一个惊喜,他笑着说道:“放心吧,廉颇将军很快就会被请回来的!”   而在李牧离开之后,建信君和郭开却是站在了赵王的身边,赵王笑着,看着建信君,问道:“您觉得寡人给武安君的赏赐太多了嘛?”,建信君摇着头,他笑了笑,方才说道:“对这样的将军,什么的奖赏也不算是多的。”,赵王大笑了起来,若不是身边还有郭开,只怕早就将建信君搂在了怀里。   这位建信君,嗯,他长得不错...另外就是,他跟龙阳君是一样的。   当今的赵王,跟魏王是一样的。   故而赵王虽然喜爱郭开,可是明显要更加的宠爱这位建信君,毕竟双方的性质是不太一样的,一个是在白天聊天交心的,另外一个是在晚上聊天交...的。郭开却有些不开心,他皱着眉头,问道:“我倒是觉得,这样的赏赐实在是有些太重了,武安君还很年轻,您就给与这样的赏赐,那日后他再立下功劳,您该如何赏赐呢?”   赵王笑着说道:“正是因为他年轻,所以要给与这样的赏赐。像廉颇,庞公这些人,他们太过年迈,即使寡人重用他们,他们也不能再为寡人做多少事情,可是武安君是不同的,武安君还年轻,有他在,寡人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都不必担忧外来的敌人...而寡人让建信君来代替庞公也是如此的想法。”   赵王看着建信君,这才说道:“您要多跟庞公去学习...要尊重他...”   建信君点着头,说道:“我知道...还有一件事,要跟您商谈,就是春平君的事情...不知道您决定要怎么办呢?”,这位春平君是赵国的太子,原来,如今这位赵偃,他是赵国的第三顺序继承人,赵王费尽心思所培养的太子,早夭...早早的就逝世了,随后的第二位继承者,正是这位春平君。   春平君是当今赵王的兄长。   可惜,他当年被送去秦国做质子,这位春平君的性子要暴躁一些,在当初赵国与秦国交战的时候,他抱着必死之心,带着匕首想要刺杀蒙骜,结果被门客所出卖,最后被秦国所扣押,处于半囚禁的状态,秦国判决他有罪,并且表示不会让他回去继承王位,这王位方才落在了赵偃的身上。   而如今赵偃继承王位,他的兄长却还在秦国被囚禁。   当话题转移到这位真正的王位继承人的时候,赵偃沉默了下来,他眯着双眼,看向了一旁的建信君,这才说道:“寡人想到自己的兄长正在秦国受苦,这心里便是像是被刀子割肉那样的痛苦,请您想办法来让他返回赵国吧。”,建信君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就怕他返回之后....”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郭开,没有继续开口。   而郭开却看出了些不对,可是郭开选择了装傻,他皱着眉头,说道:“上君啊,春平君是一定要接回赵国来的,他可是您的兄长啊,怎么能让他在秦国遭受到侮辱呢?”,赵王点着头,认真的看着建信君,说道:“请您一定要让春平君返回赵国,寡人一定要救回自己的兄长。”   赵王忽然想到了什么,想要开口,看了一眼建信君,他这才说道:“您先去忙吧,寡人还有事要跟郭开商谈。”,建信君朝着他一拜,这才说道:“那李牧方才提出的政策,我便回去开始在边塞各地操办了...”,建信君在离开了王宫之后,赵王这才看着郭开,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您想个办法,将她送到宫里来吧!”   赵王甚至都没有说是谁,郭开就已经知道了,郭开皱着眉头,无奈的说道:“如今还是孝期,您让我如何将她送进来啊?何况,她只是个娼妓而已,就是在平日里,让娼妓进王宫,这也是不合适的啊...”   “这又什么不合适的?谁说娼妓就不能成为王妃?”   “难道娼妓就不是寡人的子民嘛?寡人要对子民们一视同仁,您知道嘛?”   原来,当今这位赵王私人作风混乱,男女通吃,因为孝成王的严厉,他不敢在王宫里胡作非为,只能在外...而如今孝成王已经不在,他也就能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事了。可是郭开还是有些迟疑,在孝期送娼妓到宫内,这件事要是让他人知道了,那自己不就成为了奸臣嘛?   赵王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郭开无奈的说道:“我明日就将她送过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买卖   秦王政三年,赵王偃元年,魏王圉三十三年,楚王完十八年,韩王然二十九年,燕王喜十年,齐王建二十年。在这一年里,各国居然形成了一种别样的平衡,魏王多次派人去犒赏信陵君,以此来恐吓周围的诸侯,他们魏国还是有着一位名将,不要想着来欺负魏国,不然寡人就要动用信陵君了!   而赵王则是重用李牧,他用李牧来操练赵国的军队,并且将赵国军队全部都交给李牧来统帅,也是告诉周围的诸侯们,廉颇虽然走了,可是寡人手里还有一位曾大破胡人的大将,都不要乱来!   燕王则是在这一年里与秦国成为了盟友,蔡泽在赶到燕国之后,通过自己的口才,轻易的就说服了燕王,燕王的大臣,没有人是蔡泽的对手,在辩论的过程中,纷纷败下阵来,燕王派遣自己的儿子太子丹赶往秦国做质子。两国也算是正式的结束了彼此的敌对关系,形成了一道对赵包围战线。   如此一来,赵国也不敢轻易的去攻打燕国。齐王还是保持着君王后时期的对外制度,不主动的结盟,也不参与任何的战事,保持与秦国的友好关系。至于楚国,楚王正忙于治理内部以及平定刚夺回的那些城池...如此一来,各国互相忌惮,秦国也不敢轻易出兵,各国也不敢互相的征伐。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国的说客纷纷出动,想要通过战争之外的手段来增加自己的力量。   秦国本身最厌恶说客,而在这种时候,他却是派遣说客最为频繁的。向燕,齐,魏,楚都派遣了说客。派往燕国的蔡泽,当然是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改变了与燕国的关系,并且决定一同来对付赵国。   赶往齐国的使者,是吕不韦的门客,因为如今的秦国禁止大臣们养门客,吕不韦将让这位门客在自己的丞相府内任职,此刻,正好将他派往齐国来游说齐王。这位门客为人细心,在来到齐国之前,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又亲自带着很多的钱财宝物来拜见后胜。   后胜这个人,是如今齐国的国相,齐王非常的信任他,大臣们非常的爱他,这是因为他非常有原则的,收了你的钱,就肯定会完成你所交代的事情,很多大臣犯了错,或者说想要继续升迁,只要找后胜,事情就一定能办成。而后胜也公开标价,每个官位的价格都是明码标价,包括赦免罪行也是按着严重程度不断的增加...童叟无欺。   而且他从来不做恶事,他不会去逼迫那些不愿意交钱的人,也不会故意栽赃然后去勒索钱财,为人也讲信用,当初有个官吏因为杀人被捕,他年幼的孩子带着家里的财产来找后胜,后胜都没有去欺骗这个孩子,也没有多拿一钱,最后完成了交易,赦免了他的父亲。   后胜之所以敢如此猖狂,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齐王,齐王基本上拿不出什么主意来的,无论什么事,都喜欢去听后胜的想法,后胜的话比齐王的话还管用...当秦国的使者带着大量的礼物来到了后胜家里的时候,后胜微笑着,将客户请到了内室,这是有个大客户,后胜知道自己必须要尊敬他们。   在将客户请进来之后,后胜自然是让人设宴来款待这位大客户。   在宴席里,后胜这才讲述起了自己的业务,当然,他也不忘记夸赞一番自己的业务水平,举出几个例子来,给自己的业务水平打打广告,不过,他的广告都是真的,没有虚假宣传。他笑着说道:“先前燕国的使者找到我,希望能与齐国结盟,各国的钱不同,所以我都是折算为粮食来计算的,燕国送我的钱折算为粟,是六万三千四百六十五石。”   秦国使者一脸的茫然,说不出话来。   后胜这才继续说道:“您远道而来,我就少收您一些,五万石就可以了...我是绝对可以为您完成此事的,若是办不成,我可以退回这些礼物粮食..我向来就是如此...当然,如果您想要让齐国帮忙出兵,那就得多花一点了..结盟五万,出兵二十万,若是攻城的话,得要按着距离和城池的坚固程度来收费...”   秦国使者揉了揉额头,这才说道:“秦国与齐国联盟,这是对齐国也有利的事情...”   后胜不屑的摇了摇头,他说道:“您不必多说这些,只要您能拿出相应的钱..这件事就能完成。”,秦国的使者沉默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好。”,后胜这才笑了起来,这可是大客户啊,他这才对秦国使者说道:“那我带您去见上君,您要记得,稍后见到上君,您要去夸赞君王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齐国这情况,大概是秦国使者出使几十年都不曾见过的,不过,事情还算是顺利,他跟着后胜在王宫内面见齐王,齐王看起来圆滚滚的,这些时日里,他倒是胖了不少,他与其他君王不一样,看起来很是和蔼,没有那种暴躁的感觉。齐王邀请使者坐下来,这才问起了秦国的情况。   当然,使者也记得后胜的交代,他开口说道:“当初君王后还在的时候,秦国与齐国一直都是非常亲近的国家。到如今,秦国的百姓,还是那么的思念君王后,我离开秦国的时候,大王告诉我,赶到齐国之后,一定要替他去祭拜君王后...”,使者一开口,齐王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他眼里闪烁着泪光,看着使者,说道:“母亲离开也有很多年了...寡人每次走进殿内,就看到母亲好像坐在那里...”,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的滴落,他低着头,擦掉了眼泪,这才抬起头来,对使者说道:“寡人现在很后悔,当初母亲还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陪陪她...您的母亲还健在嘛?”   使者点了点头,说道:“建在。”   “那就好,那就好,您也别总是想着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职责,要记得多陪伴母亲...不然...”,齐王哽咽着,说出不话来,使者没有说话,后胜摇着头,叹息着,开口说道:“还是说国事吧,上君,秦国的使者远道而来,想要跟齐国结盟...您觉得这件事怎么样呢?”   齐王看了看那位使者,方才说道:“寡人看这位使者,甚是亲切,也好,那就收下秦国所带来的礼物,您也准备一份,两国能友好相处,当然是最好的...嗯...您觉得怎么样?这么做可以嘛?”,后胜点着头,说道:“当然可以。”   在确定了双方的关系之后,齐王便亲切的拉着使者的手,举办了一次宴会来招待他。   使者看着齐王,又看着远处的后胜,有好几次,他都遏制住了自己开口的冲动,直到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齐王送他离开王宫,使者俯身一拜,就要离开王宫,走出了几步,他又转身返回,他对齐王说道:“上君...”   “嗯?”   “您还有什么事情嘛?”   “我...请您多保重。”   当使者准备离开齐国的时候,后胜亲自来送他,后胜笑着,低声对使者说道:“请您回去之后,告诉您的丞相,只要钱财足够,齐国什么事都是可以做的,哪怕他是想要买下整个齐国,只要钱财足够,也不是不可以....”   坐在马车上,秦国的使者摇着头,坐在他身边的随从有些疑惑,他开口询问道:“我看到您这几天都不是很开心,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嘛?”,使者这才说道:“我只是有些同情齐王啊,国内有后胜这样的人,这是对秦国有利的事情。可是这样的小人,实在是让人愤怒。”   “我恨不得杀了他,或者告诫齐王,可是我身为秦国的大臣,却不能影响与后胜的关系,甚至,我们还应该要帮助后胜这样的小人...”,使者摇着头,他说道:“等到齐国灭亡那一天,若是我还活着,我一定要杀了后胜。”   随从摇着头,他认真的说道:“齐王有什么好可怜的呢?后胜这样的小人,之所以能把持朝政,不就是因为齐王自己的缘故嘛?若是齐国灭亡,这不是后胜的过错,这一定是齐王自己的过错!”   .............   同时,秦国的另外一位使者也是来到了魏王的身边,魏国的情况跟齐国不同,魏国里好财的大臣段干子,他在之前的与秦国的战事里死掉了,这就导致秦国没有办法再贿赂大臣,不过,魏国内也并非没有亲近秦国的大臣,只是魏王不待见这些大臣而已。当秦国的使者坐在魏王面前的时候,魏王眯着双眼,这才问道:“您不在秦国准备战事,却来魏国做什么呢?”   原来,前来魏国的使者正是秦国的将领杨端和,杨端和在之前的大战里,表现勇猛,得到了晋升,而他本人又是马服君的弟子,口才也不错,他主动要求前往魏国来劝说魏王,杨端和笑着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改善秦国与魏国的关系,并且,我是为您带来了一件很大的礼物。”   魏王看了看他的身后,却没有看到任何随从拿着什么礼物。   “哦?是什么样的礼物呢?”   “十五座城池。”   “您说什么??!”,魏王顿时就站起身来,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又坐了下来,方才问道:“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呢?”,杨端和看到魏王心动,顿时就有了信心,他笑着说道:“赵国的廉颇,一直都是秦国的敌人,他带领赵国的军队,多年征战,杀死了很多的秦人,秦王想要将他抓回秦国,故而愿意用十五座城池来交换他。”   “哦?”   魏王这才说道:“廉颇将军来投效魏国,寡人又怎么能将他交给秦国呢?这岂不是会让那些想要投效魏国的人寒心呢?”   杨端和说道:“您说的不对,廉颇本来就是赵人,他如今也只是暂时在魏国,他心里挂念着赵国,我听闻,赵王也有想让他返回赵国的想法,等到赵王派来使者,他返回赵国,就会继续帮助赵国来攻打魏国,您不仅得不到任何东西,还会让您的敌人变得更加强大,这件事,您完全可以不告诉任何人,对外就说,廉颇离开了魏国。”   “而您可以得到十五座城池,赵国也会因此而变得虚弱...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嘛?”   “这...”,魏王开始犹豫了。   杨端和又继续说道:“廉颇在魏国,您难道就敢用他来担任将军嘛?您不担心他会再次投效赵国嘛?”   魏王还是没有下决定,他叫来了一位武士,低声吩咐了几句,杨端和就认真的等待了起来,过了许久,龙阳君这才走进了王宫内,龙阳君看着魏王,俯身一拜,这才坐在了一旁。魏王便将杨端和所说的事情告诉了龙阳君,顿时,龙阳君勃然大怒,他看着面前的杨端和,质问道:“秦国是真的当魏国没有人了嘛??”   龙阳君看着魏王,说道:“上君..您可知道当今的秦王是谁嘛?”   “是政。”   “对,他是马服君的养子,马服君在赵国,与廉颇将军是很好的朋友,那您觉得,身为马服君养子的秦王政,他会将廉颇抓回秦国处死嘛?何况,在您面前的这个人,他本身就是马服君的弟子...呵,有马服君在秦国,谁敢处死他的好友廉颇呢?”,龙阳君看着杨端和,问道:“您说呢?”   “我是奉丞相之令前来的。”   “吕不韦敢得罪马服君嘛?”   杨端和没有说话,龙阳君这才说道:“秦人不是要处死廉颇将军,他们是要重用廉颇将军啊,况且,上君,就是秦人想要处死廉颇将军,难道魏国就能将廉颇将军交给他们嘛?廉颇将军无论是在魏国还是赵国,都能遏制秦国,如今诸侯征战不断,可是诸侯们的敌人,还是西方的秦国...”   “若是您将廉颇将军交给他们,那天下人谁还愿意为魏国效力呢?”   龙阳君数次质问,魏王也就清醒了过来,他强迫自己去忘掉那十五座城池,这才看向了杨端和,他说道:“这件事,寡人不能答应您。” 第三百二十二章 悄无声息的改变   杨端和没有能成功的劝说魏王答应吕不韦所开出的条件。   显然,龙阳君是绝对不会允许魏王出卖自己的大臣的,上次魏王决定要变卖孔斌的时候,龙阳君不在大梁,方才让魏王做出了那样的荒唐举动,而这次,龙阳君却是日夜陪伴在魏王的身边,根本不给他与杨端和继续商谈的机会。魏王心里觉得有些可惜,其实,这次他也是挺赞同秦人的。   廉颇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他还能披甲打仗嘛?他在魏国,对魏国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送去秦国,反正秦人就是想要重用他,以廉颇的年纪,秦人也用不了多久。魏王心里是如此想的,可问题是,龙阳君坚决的反对这一点,在整个魏国,能够说服魏王的,大概也就只有龙阳君。   当然,杨端和这次前来魏国,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用,他这次带来了不少的礼物,倒是让魏王有些开心,他觉得,秦国之所能低下头来,不断的朝魏国送出礼物,这说明秦国在短时间内并不敢与魏国交战,看来上次五国联军讨伐秦国,也是让秦国看到了魏国真正的实力。   在得到了魏王的允许之后,杨端和便前往拜访信陵君。   杨端和上次跟信陵君见面,还是在函谷关之外的战场上。魏王非常的担心他的“安全”,故而派遣了不少的武士跟随在杨端和等人的身边,来保护他的安全。魏王告诉杨端和,魏国境内有很多仇视秦人,想要向秦国复仇的人,为了避免这些人在半路上刺杀您,还是让这些武士们跟随在您的身边吧。   杨端和没有拒绝,或者说,这正是他所希望的结果。   在这些武士们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来到了信陵君所在的城池,这是一座不闻名的小乡邑,信陵君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封地,反而是居住在了这里,据说,是因为这里依山傍水,环境不错,信陵君常常带着自己的门客们来到郊外,与众人饮酒狩猎为乐。杨端和很幸运,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信陵君正好在府邸里。   杨端和刚刚走到了府邸之外,就闻到了从府邸内传出的酒味,杨端和觉得,即使没有人带路,他都能找到信陵君所在的地方,哪里的酒味最为浓郁,哪里就肯定是信陵君的住宅。信陵君在此地的住宅,看起来并不是非常的奢华,甚至也不算是太广阔,他的门客们在这里都有些拥挤。   而他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信陵君的府邸大门永远都是这样,从不设防,没有人看管,就是开着,若是有行人愿意,完全可以走进去,然后痛饮一番,信陵君是不会在意的,他不在意来人的身份,或者是别的什么,来者都是他信陵君的客人。正是因为信陵君的如此豁达,这些时日里愿意追随信陵君的人越来越多,让魏王寝食难安。   杨端和走进来的时候,这里的喧哗声也没有停止,哪怕是这个秦人的打扮的家伙在几十个武士的陪同下走进院落里,也没有能引起任何人的注视,大家都只是喝着酒,大笑着,完全没有人理会他们,杨端和有些尴尬,他在周围看了看,终于,他发现了信陵君的踪影。   他看到信陵君坐在几个人的当中,正在兴致勃勃的跟他们聊着些什么,而坐在他身边的,却正是廉颇老将军。   杨端和就走到了信陵君的面前,那些随行的武士就站在了他的身后,信陵君醉醺醺的抬起头来,停止了交谈,他打量着面前的杨端和,他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不是括的弟子嘛?”,杨端和一愣,这才笑着说道:“正是...我是按着丞相之令来拜访魏王的,同时,也是替我的老师来看望您。”   信陵君笑了起来,令自己的门客拿来酒水,直接递给了杨端和,方才对身边的廉颇说道:“听到了嘛?他是替括来拜访我的,他可不是来拜访您的啊,您现在知道括更加看重谁了吧?!”,廉颇老将军看起来也没有少喝,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走到了杨端和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过来。   “马服君知道我在魏国嘛?”   “知道...”   “他说了什么?”   “他说赵王的行为是自己毁掉自己的长城,他若是在赵国,一定会亲手掐死郭开这样的小人。”   廉颇听闻,顿时大笑了起来,这才看向了信陵君,挤了挤眉头,两人重新坐了下来,杨端和就陪他们喝酒,信陵君和廉颇将军问起了那些熟人的情况,杨端和自然也是如实的回答,听到戈重兵,两人都显得有些悲伤,听到狄做了大官,他们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听到辛发福,他们也是忍不住的回忆着当初的模样。   他们都听的很开心,杨端和找准了时机,这才开口说道:“廉颇将军...”,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我这次前来,本来是为了让您带到秦国...只是,魏王大概是觉得十五座城池不够,并没有允许您前往秦国...”,杨端和苦笑着,他说道:“将军,您如今离开了赵国,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在魏国,楚国这些国家,您又得不到什么重用,您难道就甘心在这里饮酒,想要在这里安度晚年嘛??”   廉颇瞪大了双眼,他大笑了起来,看着一旁的信陵君说道:“哈哈哈,让我赶往秦国?秦国??”,廉颇笑了许久,这才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他有些不屑的看着杨端和,说道:“你可知道,我一生战争,死在我手里的秦国不下十万,你还想要让我去秦国?是秦王疯了还是吕不韦疯了?”   杨端和严肃的说道:“在战场上,那是各司其职,您身为赵国的将军,杀死与您作战的秦人,这不能算是您与秦国的恩怨。我是真心想要请你去往秦国的,在秦国,有我的老师,您在秦国不会被冷落,也没有人敢不尊敬您,您可以跟蒙骜将军一样,一同率领秦国的军队...”   “若是您不愿意继续征战,我们也不会逼迫您,您就是像老师那样在学室里讲课,都是可以的。”   廉颇的表情也逐渐的严肃了下来,他不再发笑,他认真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盏,又看着杨端和身上的甲,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神色也变得有些落寞,而一旁的信陵君,放下了手中的酒,低着头,却并不开口,他不愿意干涉廉颇的选择,若是廉颇想要去秦国,他甚至可以调动自己的门客将廉颇送到秦国去。   廉颇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几十年前,在那个时候,他还是只是个负责县城治安的小官吏,他通过抓捕盗贼,得到了重用,不断的升迁,随后攻打齐国,攻打秦国,攻打魏国,攻打燕国,如此的征战了几十年。他还记得自己所参与过的每一场的战争...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就如此颓废下去,不希望自己就此离开战场,他还能打,他并没有老!   在魏国,自己得不到重用,这一点,廉颇是已经看明白了,魏王对自己的胞弟信陵君都如此的忌惮,对自己这样的外来之将,又能信任到什么程度呢?秦人想要重用自己,这看起来不像是假的,毕竟马服君在秦国,而他的养子如今又成为了秦王...有他们在,自己大概是不必担心被冷落...   可是...廉颇看向自己的回忆里的时候,他所看到的都是自己在为了赵国而死战,跟士卒们高呼胜利,或是带着溃败的军队逃离...他又看到了自己多年的好友,在道路上朝着自己挥手告别的蔺相如,那一刻,廉颇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杨端和,杨端和在等待着他的答复。   廉颇摇着头,说道:“不必了...不必了..我不能将自己的剑对准我保护了一辈子的国家。”,杨端和有些急切的说道:“您可以不去进攻赵国的。”   “若是按着你所说的,我在赵国的学室里教弟子,这些弟子将来就不会去攻打赵国吗?我在秦国,这就是对赵国的一种进攻...若是我今日跟着你离开魏国,前往秦国,那我逝世之后,就没有颜面来见我的朋友了!”,廉颇说着,再次举起了一盏酒,笑着向杨端和示意,然后喝下。   杨端和看起来有些沮丧。   杨端和没有再去劝说廉颇,因为杨端和知道,当廉颇将军有了自己的决定之后,谁都没有办法劝动他,这个倔强而顽固的老头。杨端和再次看向了信陵君,他正要开口,信陵君抢先说道:“您不会是看劝不动廉颇将军,就要劝我去秦国吧?”,杨端和摇着头,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杨端和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您...若是有一天,您想要离开魏国去各地看看,或许可以来秦国,在秦国,不会有人为难您,更不会有人为难您的门客,您可以见见我的老师...”   信陵君笑了起来,他说道:“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还欠我一顿酒呢!”   显然,他并没有将杨端和的话放在心上,杨端和最终还是离开了魏国,他在魏国的使命也算是宣告失败。而在这个时候,蔡泽也是从燕国回到了秦国,他并不是独自回来的,他还带回了一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唤作丹,姬丹。他正是当今燕王的太子,当初,在燕王刚刚登基的时候,这位太子曾在赵国担任质子。   可是因为赵国与燕国之间的关系愈发的紧张,双方又时不时的有些摩擦和碰撞,燕王就派人将太子丹给接回了燕国,太子丹返回燕国,还没在这里待上几年,就又被送到了秦国,这让太子丹非常的恼怒。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只能寄人篱下,忍受屈辱。   在赵国,他的待遇就不怎么样,谁也不把这个燕国的太子放在眼里,而这样情况,在秦国甚至是有些更加的夸赞,秦人都不把燕王放在眼里,何况是他这个十几岁的太子呢?当蔡泽回到咸阳之后,随便安排了太子丹的住处,便去见吕不韦去了,太子丹再次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太子丹不懂秦语,这导致他根本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系,他只能不断的从自己身边的人口中去学习秦语,而燕王派来服侍他的人,已经被蔡泽派到了其他地方,他身边全部都是秦人,这些秦人对他的态度也非常的恶劣。太子丹就在自己的住宅里,平日里天也无法外出,即使外出,他也听不懂众人在说什么,这让他非常的苦恼。   在等待的过程中,终于,有几个人走进了府邸里。   太子丹看到那些侍奉自己的人紧张不安的朝着对方行礼,他就明白,这些来拜访自己的人非同小可,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年轻人,他们都是穿着黑色的衣裳,与太子丹身上的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首的那个家伙看起来年纪非常的小,大概只有十四五岁,还没有自己大,可是他非常的嚣张,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   “你是谁?”,太子丹用雅言问道,在这个时代,贵族之间倒是可以通过雅言来正常的交流,为首的人笑了笑,这才问道:“你是燕国的太子丹?”   “我就是...你又是什么人呢?”   “我是秦王。”,嬴政说着,这才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启和增,他说道:“这位是昌平君,这位是魏公子增...”,丹一愣,他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秦王,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俯身行礼还是该怎么样,他就待在那里,也没有听清他的介绍,这让嬴政有些不悦,启和增倒是没有在意。   秦国的王,楚王的长子,魏王的太子,燕王的太子,这四个人就坐在这狭窄的院落里。   “您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可以跟着我们去武成君那里学习...”   “武成君...马服君???”,太子丹瞪大了双眼,他问道:“我真的可以去找马服君学习?”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嬴政一愣,神色恍惚,过了片刻,他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可以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微不足道   赵括还在上方讲学,忽然,他看到了坐在嬴政身边的素衣男子,在秦国,身穿白衣是不吉利的,平常只有在亲人逝世的时候,才会穿上如此一身白,可是燕人不同,他们就喜欢穿素色的服侍,故而燕人是很好辨认的,那位少年就坐在嬴政他们之中,尊崇的看着赵括,还拿出了笔墨来记录他的言行。   这狂热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昌平君。   赵括自然是猜出了他的身份,如此装扮,又能坐在启,增的身边,显然,他是太子丹。赵括倒是知道不少关于这位丹的事情,他后来返回燕国,大概是因为见识到了秦王的雄心壮志,他想出了个很糟糕的办法,他派遣荆轲去行刺嬴政...这在赵括看来就有些荒唐,历史上刺杀失败,导致秦王大怒,灭亡了燕国,而若是行刺成功呢?   暴怒的秦国大概还是会兵发燕国,这样的仇恨,秦国是不可能不报的,燕国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阻挡。   一时间,赵括想了很多,在讲课结束之后,赵括这才笑着看向了丹,他朝着丹挥了挥手。丹看到马服君让自己过去,心里顿时无比的激动,涨红了脸,他急忙站起身来,还险些摔了一跤,他走到了赵括的身边,这才以最大的礼节朝着赵括俯身一拜,说道:“拜见马服君。”   赵括一愣,这样的称呼,他倒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他笑着让丹起身,方才问道:“你就是燕国的丹?”   “正是...”   “好啊,燕国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啊?我听闻,这些年里,燕国雪灾越来越严重,燕国想出了什么好的对策嘛?”,赵括忽然询问道,丹迟疑了片刻,这才无奈的说道:“我先前在赵国,在燕国待了不久,又来到了秦国,燕国的很多情况,我实在是不知道,请您恕罪。”   “唉...”,赵括长叹了一声,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丹却因为自己没有能回答出问题而觉得愧疚,低着头,不知所措,赵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说道:“孩子,没有关系的。”   “我听闻,孟子说:上天要把重任降临在某人的身上,一定先要使他心意苦恼,筋骨劳累,使他忍饥挨饿,身体空虚乏力,使他的每一行动都不如意,这样来激励他的心志,使他性情坚忍,增加他所不具备的能力。”,赵括笑着说道:“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处境而觉得沮丧,这些都是上天对你的磨砺啊。”   “马服君...”,丹的双眼有些泛红,他这些年里流离失所,遭受了这个年纪所不该遭受的磨难,而哪怕是他的父亲,也不曾如此的劝勉过他,他忍不住的说道:“我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回到家了,我的母亲在我还在赵国的时候就逝世了,父亲又有了其他的孩子,对我也不是很亲切...我孤身一人...没有自己的家。”   “你若是觉得孤单,那就来我的府邸,我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比你要年幼一些,你可以跟他们去玩...当然,也可以跟着他们学习...”   “多谢马服君!”,丹笑着,脸上却是挂着两道泪痕。   当他们走出了学室的时候,丹就跟启聊了起来,丹激动的说道:“当初我的曾祖父派出刺客来行刺马服君,那个刺客被马服君所抓住,马服君不仅没有杀他,反而是将火炕的制作办法告诉了他,让他带回燕国...这件事,燕人都是知道的...而且马服君从不杀俘虏...”   “是啊,每次站在武成君的身边,就感觉无比的安心,他就好像是我的父亲那样...您知道嘛,他之前去看水渠的修建情况,当时有个孩子溺水,武成君狂奔而去,一头扎进水里,单手抓住那个孩子就游到了岸边啊...当时很多人都不曾反应过来,有人说,武成君当时那个速度,都可以追上骏马了!”   嬴政看着启和丹激动的聊着天,他皱着眉头,困惑的说道:“为什么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呢?你们知道的事情比我还多!”,启和丹根本没有搭理他,他们是同道中人,是马服君最坚定的粉丝,交谈起来,完全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嬴政无奈的看向了增。   “你中午想吃些什么呢?”   公子增摇了摇头,有些黯然的说道:“我吃不下,这些天来,我总是在做噩梦...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天中午,赵括和家里人正在用餐,就看到嬴政等四人又来了,因为是第一次来,丹看起来有些拘束,他还带来了些礼物。嬴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就看到对面的赵康朝着他挤眉弄眼的,嬴政问道:“你做什么?”,赵康这才低声说道:“稍后给你看个好东西!”   长安君成蟜站起身来,跟增,启,丹等人行礼拜见,众人这才坐了下来,赵母笑着坐在赵括的身边,看着面前的孩子们,这才笑呵呵的说道:“括,你的孩子是越来越多了!”,赵括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说道:“是啊,这些都是我的孩子啊,赵国的,秦国的,楚国的,燕国的,魏国的,就差个韩国的和齐国的孩子了!”   嬴政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说道:“对了,父亲,丞相派遣使者跟齐国结盟,说是齐国准备派遣公子田升来秦国为质子,到时候,齐国的也就凑齐了!”,艺轻笑了起来,她抱着怀里的善,这才说道:“看来,就差个韩国的了!”   “不是有师兄嘛?他也算是您半个孩子了吧?”   “胡说!吃你的饭!”   赵括说着,众人这才吃起了饭,马服君家的饭席,跟丹所想的不同,并没有那样的拘束,也没有太多的规矩,孩子们聊着天,打闹着,赵括也不理会他们,偶尔会跟启,政聊着天。赵括从不将他们当作小孩那样糊弄,很多时候,都是认真的跟他们商谈一些要事。   “在北地有两块试验地,一个是将粟麦与那些在寒冬也能生长的植物进行授粉,看看能不能栽培出有抗寒能力的作物,另外一块是不断的进行筛选,到如今也算是筛选了近五年,经历了六次的选种之后,那片试验田里的作物,比寻常的作物要更适应当地的环境,这算是有进度的,可是授粉就没有什么成果...”   “现在有很多农家的弟子劝我,放弃授粉,专心选种...二三子觉得怎么样呢?”   嬴政思索着,方才说道:“父亲,选种之后的作物能在整个北地郡推广,这对粮食的产量是有着非常巨大的好处的,可是,我觉得,若是您能通过授粉来培育出新的作物,那这种作物可以推广到不只是在北地的各个地区,包括赵,燕的那些贫苦地区,这是作为长远的,我还是觉得您不可以放弃。”   赵括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墨家最近弄出了一种新犁具,唤作直辕犁...我看过了,作用的确是很大...不过,丞相却不许这样农具流传到其他诸侯手里,唉...”,他摇着头,说道:“我也能明白丞相的想法,他是不愿意让秦国耗费精力所研发出的机械帮助秦国的敌人...这不是我所研发出的,我也不好去劝说丞相...”   赵括抬起头来,看着远方,他说道:“但愿,各地风调雨顺...”   “父亲,一定会这样的。”   嬴政点着头,认真的说道。   吃完了饭,赵括抱着女儿,亲了几口,这才将女儿交给了艺,他要继续去耕地里忙碌了,等赵括换好了衣服,宛如一位乡野的老农,丹瞪大了双眼,看着马服君大笑着走出了门。而在这个时候,赵康已经将嬴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赵康悄悄的从后院里拿来了一柄短剑,这是真剑。   嬴政被吓了一跳,急忙质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狄公送给我的...”,赵康炫耀着短剑,又挥舞了一番,这才偷偷说道:“不要告诉他们啊!”   嬴政有些无奈,这狄公还真的是...不过,他也没有告发赵康,只是告诉赵康,不许伤到他人,这才告别了母亲,跟着启等人离开了这里。这些年里,赵括在耕地里,还真的弄出了些东西,通过刻意的选种,他弄出了类似后世的麦,可惜,味道还是不对,不过,方便了收割。   同时,他还在北地,扶风等地区栽培出了大颗粒的粟等作物,这些作物能适应当地的恶劣气候,产量有所增加,吕不韦自然是全力在边塞地区推广这些种子,可惜,试验田并不大,这导致耕作出的种子也不够多,并不能直接在各地完成推广,而且这些推广后的种子,也未必就能跟试验田里的粟那样,会出现返祖的情况。   赵括借助自己前世里所不多的农业经验,与墨家改进了犁具,做出了直辕犁,虽说改变不大,可是作用倒是有所增加,赵括甚至还说出了水车等这些灌溉技术,可是墨家并没有能成功的打造出来,赵括只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却完全不知道这些是如何做出来的,他还想到了改进磨盘。   他所知道的改进办法只有驴拉磨盘,还有一种风车磨盘,风车磨盘是他前世玩过一个游戏叫要塞,他在游戏里见过这玩意,他能猜到远离大概是利用风力来磨麦子,可是墨家听的也是一头雾水,此刻还在打造。赵括将墨家,农家聚集在身边,整日研发这些东西,而成功之后,这些学派的弟子也都得到了奖赏。   原先有些落寞的秦墨和秦农,在此刻又焕发出了第二春。   另外就是医家,可是在医学这方面,赵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只是干净能预防疾病,要改善城池内的环境,要提倡个人卫生之类,加上秦国在各地设立了医官,这些医官就负责整治环境以及个人卫生之类,一群医生愣是让赵括给带成了城管和教导主任!   这些做法有没有预防疾病,赵括并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这些举动让秦国的环境大有改善,街道干净整洁,道路上的人也是干干净净的,秦国甚至将这些编进律法,要求秦人保持院落的干净以及重视个人卫生...赵括有些时候在想,这算不算是全世界第一个卫生法呢?   除却这些与百家合作后的成果,赵括独自做的事情就是注释了,他找到了各家学派的书籍,并且亲自进行注释,用自己做出的标点符号来“扭曲”这些圣贤之言,按着后世的理解来诠释这些学说。可以说,赵括非常的忙碌,从早上到晚上,基本都没有什么空闲的时日,赵括自己也不愿意清闲下来。   他想要多做一些事情,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每当他手里没有事情可以做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在赵国的那些朋友,他会想起很多让他痛苦的事情,只有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这些事情上,让自己忙起来,他才没有机会去想这些。他的朋友们常常会给他写信,可是他有些不想看到那些书信,荀子在齐国,给自己写了一封书信,书信里带来了噩耗,公孙龙死在了韩国。   这着实让赵括惊愕许久,无法回过神来。   而荀子的第二封书信,则是讲述了另外一个噩耗,邹子病逝与齐国。   赵括真的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信件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所尊敬,他所爱戴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人痛苦的事情了。   每一年,赵括总会去祭祀那些已经逝世的人,他记得所有人的忌日,邯郸造的,乐毅的,蔺相如的,虞卿的...需要祭祀的人越来越多了。   .......   信陵君仰起头来,再次大灌了一口酒,他放下酒袋来,笑着看向了自己的门客们,门客们纷纷叫好,他们拍着手,信陵君已经醉了,他眼里满是泪花,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他感到自己腹部的那股剧痛,他猛地干呕了起来,手中的酒袋掉落在地面上,信陵君险些摔在地面上,他低着头,不断的呕吐了起来。   众人却是大笑着,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信陵君酒后呕吐,平日里的信陵君,就像是一个酒缸,怎么喝都不吐!   渐渐的,众人发觉到了不对。   他们看到信陵君不断的干呕着,嘴角不断的溢出血来,他不再吐酒水,他开始吐血了...   “信陵君!!”,众人大叫着,信陵君却已经重重的倒在了地面上。 第三百二十四章 在这一年,魏国死掉了   信陵君倒下的那一刻,那些坐在他身边的门客们,只觉得他们的天要崩塌了...门客们诚惶诚恐的冲了上去,他们抬起了信陵君,他们大叫着,将信陵君带回了府内。很快,门客里中懂医术的人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为信陵君把脉,又是查看他的舌头...他们忙碌了许久,这才有人前往熬药。   信陵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不再吐血,可是他也没有能睁开双眼,他的呼吸也非常的微弱..好在他的门客里,有好几个懂得医术的,甚至还有两位是医家的弟子,他们很早就在劝说信陵君,希望他能少喝一些酒,最好是能戒酒,滴酒不沾,如此是最好的,可是他们哪里能劝得住信陵君?   自从他回到魏国之后,他喝酒是越来越厉害,比从前还要频繁,基本上你都看不到他清醒的时候,大概是跟赵括那样,心里有太多的苦,而他必须要找点事,让自己不去想这些,赵括选择让自己忙起来,让魏无忌选择麻醉自己,让自己来遗忘痛苦。而这样的酗酒,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那几个懂医术的门客们,早有预感,在信陵君病倒之后,他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们先是找来了大量的补血的东西,将这些东西捣碎之后,配合热水来一点点的喂给信陵君,信陵君毫无知觉,任由门客们将他扶起来,又一点点的给他喂下这些药水。如此过了两三天,信陵君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信陵君的院落之内,门客们安安静静的跪坐在这里,他们已经跪坐了三天,不吃不喝,就是在这里跪坐着,谁也劝不动这些人,他们将短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目视前方,信陵君没有醒来,他们便不起身,若是信陵君离开了,那他们也愿意继续跟随信陵君,在另外一个世界团聚。   院落外满是跪坐着的武士们,就是那些想要来看望信陵君的官吏们,也根本进不去。   时常有门客因为体力不足而晕厥,而当他们倒下的时候,那几个学医的门客总是无奈的跑来,将他们接走。在廉颇听闻信陵君病重,前来看望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看到那些跪坐在院落里的豪杰们,这些豪杰们一言不发,再也没有平日里的洒脱,而他们膝盖上的剑,也是那样的刺眼。   廉颇摇着头,迅速从他们之中走过,这些武士并没有再阻拦,当廉颇走进了内室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医在扶着魏无忌,给他一点点的喂着药水。廉颇没有出声,只是坐在一旁,他看着自己的朋友,心里满是沉重,他看着医喂完了药,又扶着魏无忌躺了下来,廉颇这才开口说道:“魏国啊,可不能只剩下我一个醉汉啊..您要醒过来啊。”   他忽然看到魏无忌的手指动了动,廉颇猛地站起身来,急忙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又开口说道:“无忌!您与马服君还有一顿酒席!您还没有去找他呢!您要醒过来,您带着魏国的军队,我带着赵国的军队,我们打到咸阳,我们将括抓起来,让他陪着我们饮酒!!!”   廉颇越说越快,信陵君的眉头也是慢慢皱在了一起,廉颇看到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廉颇,再次昏迷,周围的医大叫了起来,再次给他喂药。廉颇便没有再离开,他就坐在信陵君的身边,不断的跟他说着话,说着他们平日里的那些笑话。   他说起了邯郸,说起了往日的趣事,又说起了当初的那些战役。   在第四天,信陵君终于是睁开了双眼,可是他非常的虚弱,还是没有办法开口,不过,那些跪坐在院落里的门客们,总算是安下了心,他们争着抢着来看望信陵君。说起来,廉颇还真的有些羡慕信陵君,因为他的门客们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而廉颇自己的门客,不提也罢!   在过了一个多星期之后,信陵君这才能挣扎着坐起来,也能开口要酒喝,不过,门客们是不敢再让他喝酒了。信陵君的门客们,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滴酒不沾,一直飘扬在信陵君府上的那浓郁的酒味,此刻终于是消散了。当信陵君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多人都陆续的来看望他,其中就包括龙阳君。   在得知信陵君病重之后,魏王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派遣龙阳君去看望他。   龙阳君看到信陵君渐渐有些好转,这才安心的回去禀告情况。   只是,寒冬很快就来临了,信陵君平日里是完全不将寒冬放在眼里的,他甚至敢在冬日赤裸着上身来饮酒,可是这一次,对虚弱的信陵君而言,寒冬就变得有些残酷了,寒冬似乎是要将自己平日里在信陵君这里受的委屈都报复回来,信陵君开始不断的咳嗽,发烧,出血。   在这期间,廉颇一直都陪伴在信陵君的身边。   “廉颇将军...只怕我是没有机会再去找马服君饮酒了...若是可以,请您代我去喝了这顿酒吧...”,信陵君躺在病榻上,看着身边的廉颇,他剧烈的咳嗽着,这才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您不该就如此荒废掉自己的时日...您不该跟我一样...我是魏国的公子...我没有办法再去找他喝酒..可是您不一样啊。”   “您为赵国征战了一生,已经报答了赵国对您的所有恩情。”   信陵君说着,眼角不禁的滴落着眼泪,他说道:“我是真的很想看到...括所说的那个世界...各国百姓亲如兄弟,魏国的公子也可以跟秦国的贵族饮酒作乐...没有战争,没有痛苦...大家都坐在一起,彼此也不再有仇恨..没有什么要顾及的...咳咳咳...”   “我是永远都看不到那一天的...我希望,您能亲眼去看看...再来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廉颇沉默着,没有说话。   信陵君又说道:“赵王和魏王,都是不会用您的...您在这两个国家,没有什么可以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哈哈哈...我也1不能劝您什么...我懂您..懂您..只是可惜...我们生早了一些...”,信陵君笑了起来,又不断的咳嗽着。   廉颇这才对信陵君说道:“赵王派了一位使者,让他带着一副名贵的盔甲和四匹快马来拜访我,想要让我回去。”,信陵君一愣,这才笑着问道:“那您是怎么做的?”   “我当着他的面,吃了一斗米,十斤肉,披甲上马,拉开强弓,射穿了圆木!”,廉颇大声的说道。   信陵君忍不住的夸赞道:“好啊,将军的勇武,实在是罕见...在您这个年纪,没有人扶着,就是走路都很困难,何况还是披甲上马...我从不曾听闻有像您这样勇武的人啊,看来,您能回到赵国了...这也好,这也好,只可惜,我们两人从未在沙场上相遇,只恨不能分出个胜负来啊。”   廉颇抚摸着胡须,大笑着说道:“若是与我对战,我们所统帅的士卒若是不到二十五万,只怕您就要成为我的俘虏,而若是统帅的士卒在二十五万以上,我不是您的对手。”,信陵君也是笑了起来,他眨了眨双眼,说道:“那可未必,您曾败给了蒙骜,而我可是险些将蒙骜全歼啊!”   “我跟蒙骜作战的时候,我没有粮草补给,士卒们都饿着肚子,何况蒙骜的兵力是我的两倍!而您跟他作战的时候,兵精粮足,兵力还要胜与他,这能一样嘛??”   “这我不管,反正我是击败了蒙骜,而您败了。”   ......   当使者返回邯郸的时候,赵王急急忙忙的将使者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这些时日里,庞公为首的大臣们不断的劝说赵王,让他将廉颇请回赵国,赵王又去询问了李牧和建信君的想法,这两人也是希望廉颇能够回来,就连郭开,也是笑着说可以派人慰问廉颇,顺便看看他的情况。   赵王终于是有些动摇,最终派遣了一位使者赶往魏国去看望廉颇。   若是廉颇还能用,他就要将廉颇请回赵国,若是他已经年迈不能用,那就算了。   当使者坐在了赵王面前的时候,赵王有些期待的询问道:“廉颇将军的情况怎么样呢?他还能带领军队作战嘛?”,使者摇着头,感慨道:“廉颇将军虽然老了,但是他的饭量还很好,只是,他跟我坐在一起,不到一顿饭的时间里,就去拉了三次矢。”,听到使者的禀告,赵王脸上的期待荡然无存。   他有些嫌弃的摇着头,说道:“看来,这廉颇将军是已经老了,不能再统帅大军作战了,那就算了,您可以回去了。”,使者点着头,这才离开了王宫,使者刚刚走出了王宫,就看到了在王宫外等待着他的郭开,郭开看到他走出来,这才笑着问道:“上君已经问过了?”   使者点着头,认真的说道:“是啊,我按着您的...”   “咳咳~~”   郭开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那就回去吧。”   使者了然,俯身一拜,这才离开了这里。   郭开摸了摸自己的受伤的眼眶,当初廉颇那一拳,险些要了他的命,至今都没有完全的痊愈,他冷笑着,低声说道:“有我在,老贼就别想要再回到邯郸来...”   .....   寒冬还在继续,而时间已经是来到了下一年。   魏王坐在宴席里,正在开开心心的跟着自己的大臣舞剑,周围的群臣们不由得叫好,他们喝着酒,大口大口的吃着肉,来证明自己的饭量,有乐师正在奏乐,而魏王提着剑,正在笑呵呵的表演着,不得不说,魏王也是个剑道的高手,只见到他来回的腾挪,手中的长剑不断的舞动着,站在他面前的那武士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此刻,信陵君却是站在院落里,门客从两旁扶持着他,他看着自己的门客们,用力的呼吸着,他说道:“若是我不在了,二三子不必跟随我离开,我会安心的喝着酒等待各位前来,绝对不会催促...故而,二三子要答应我,绝对不能伤害自己。”   门客们跪坐在信陵君的面前,却是一言不发。   信陵君问道:“明白了嘛?!”   门客们还是没有说话。   信陵君无奈的叹息着,问道:“二三子要让我带着遗憾和痛苦离开嘛?”   门客们这才将自己膝盖上的剑放在了一旁。   信陵君点着头,他笑着说道:“若是我离开了,不必难过,也不必哭泣,二三子就坐在这院落里,陪着我开开心心的饮酒吧!我能闻到那酒水的滋味!”,信陵君说着,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可惜,我不能再喝了,他们不让我喝,哈哈哈,马服君还欠我一顿酒席来着...”   “往后,若是谁见到马服君,记得替我跟他喝上一盏!”   正在王宫里舞剑的魏王,忽然感觉到心口传来的剧痛,那一刻,他丢下了手中的剑,痛苦的捂住了胸口,慢慢的坐在了地面上,周围的大臣们都慌了,龙阳君更是急忙冲出来,扶着魏王,他结束了宴会,这才带着魏王返回内室里休息,魏王躺在病榻上,他捂着心口,看着一旁的龙阳君,惶恐的说道:“寡人的心口好痛啊...这是..”   很快,太医也来到了这里,开始帮魏王进行医治,可惜,太医并没有找到什么病因。   接下来,魏王的身体迅速的恶化,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他是尝尽了人世间的痛苦,胸口不断的阵痛,让他忍不住的嘶吼着,哭泣着,龙阳君一直都是陪在他的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断的劝慰着他。魏王一天不如一天,在过了一段时日之后,他终于是有气无力的躺着,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嘶吼。   魏王流着泪,侧过头,看着龙阳君。   他张开了嘴,低声的说道:“信陵君..信陵君...”   龙阳君靠近了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方才问道:“上君?信陵君怎么了?您是要让信陵君过来??”   魏王眨了眨双眼,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让无忌...让无忌..登基...无忌当..当王..您保护..保护他...保护魏国..”   龙阳君摇着头,颤抖着说道:“上君,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别这么说,请您别这么说。”   就在此刻,有武士冲进了殿内,武士低着头,哭着说道:“禀告上君,信陵君病逝了...信陵君他病逝了。”   那一刻,龙阳君愣住了,他看到我魏王浑身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看到魏王的眼泪不断的滚落着,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双手胡乱的摆动着,想要抓住什么,魏王只是哭着,眼泪不断的掉落,他张大了嘴巴,龙阳君看到他一直在呼唤着胞弟的名字,龙阳君也是忍不住的哭着,抓住魏王的手。   终于,魏王不再挣扎了。   他躺在床榻上,双目圆瞪,脸上满是泪痕,一动不动。 第三百二十五章 孤独的等待者   魏王圉三十四年,这是让魏国最为痛苦的一年,在这一年里,魏人的王,魏人的信念都相继离开了这个世界。大梁之内,所有人都在哭泣,为他们的王而哀悼,龙阳君茫然的站在魏王的床榻前,神色呆滞,一言不发。魏王的这一生,非常的复杂,在很早以前,他跟信陵君是非常要好的一对兄弟。   他处处保护着自己的胞弟,信陵君对自己的兄长更是无比的崇敬。   魏王登基之后,封自己的胞弟为信陵君,同时想着如何振兴魏国,攻燕救赵,取地河东,攻尽陶卫之地。加兵于齐,私平陆之都,攻韩拔管,胜于淇下...魏王将自己的心思放在战争上,并且算是取得了不少的胜利,让诸侯都不敢轻视魏国。而信陵君长大之后,名望与日俱增,门客无数,常有人拿他来对比魏王。   论勇武,论才智,论胆魄,魏王似乎都不如他的弟弟,当这种言论愈发的盛行,当大臣们尊敬信陵君超过尊敬他这个魏王,当魏王在成长起来的弟弟面前感受到自卑之后,魏王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也就更加的强盛,他开始变得暴躁,不断的挑战强大的秦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才能,而接连的失败却让魏王红了眼。   他失去了耐心,做什么事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成果,他失去了理智,只要是信陵君所提议的,他就一定会驳回,哪怕是正确的,他一定要证明,自己比胞弟要更强大,更适合做魏国的王。在龙阳君的眼里,曾经那位强大的,幽默的,温和的,有大志向的魏王不见了,取代的是一个嫉妒与自卑所揉捏出的怪物。   可龙阳君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他。   正如魏王始终也爱着他,爱着信陵君...龙阳君知道,魏王一直都在纠结之中度日,在信陵君赶往赵国的时候,他总是在夜里惊醒,然后告诉龙阳君,他梦到信陵君被欺负...若是信陵君平庸一些,又或者魏王再杰出一些,或许他们会是被众人所津津乐道的兄弟俩,继续为了魏国的强盛而奋斗。   信陵君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用兄长最厌恶的事情,酗酒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控诉兄长的行为,或许,他一直都在等着兄长像儿时那样,夺走他手里的酒袋,然后训斥他一顿,让他不许再饮酒。可惜,直到两人走到生命的尽头,都没有能和解,魏王逝世之前,当他听闻胞弟的逝世的消息,他近乎癫狂。   自责,懊恼,痛苦,绝望,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身陷痛苦的汪洋之中,随即毙命。   当龙阳君流着泪,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哥哥牵着弟弟的手,有说有笑的朝着远方走去。   对于龙阳君来说,所有的欢乐岁月都已经结束了,他的生命凝固在了这一刻,这天的晚上,他无数次的拿起了短剑,最后却又放下,他不是不敢,他只是又想起了魏王逝世前的吩咐,保护魏国。魏国在如今的人才本就不多,在信陵君逝世之后,在国内能主事的人,也就剩下了龙阳君一个人。   若是龙阳君此刻也离开,那魏国定然陷入混乱之中,理当继承王位的公子增,此刻还在秦国。   龙阳君忍着剧痛,操办着魏王的葬礼,又派人前往秦国,请公子增返回魏国来继承王位。   而在信陵君的府邸上,此刻却是格外的欢乐,门客们坐在院落里,他们笑着,喝着美酒,开着玩笑,就仿佛信陵君还坐在他们之中,他们空出了信陵君的位置,纷纷向信陵君敬酒,众人脸上大多都挂着泪痕,只是,他们还是在笑着,这样诡异的局面,持续了十几天,魏人都惊呆了,信陵君逝世,他的门客却饮酒作乐??   与大梁的悲伤氛围不同,这里的氛围向来就是那样的欢乐,在这样的欢乐下,人们甚至都很难会想起信陵君已经离开。   .........   咸阳,丞相府   吕不韦看着面前的魏国使者,魏国使者穿着素衣,眼眶红肿,显然是一路哭过来的,他在拜见了吕不韦之后,这才告知了魏王的死讯,又说明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他要将公子增带回去。吕不韦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请您节哀,我这就派人前往魏国吊丧,魏君是我所敬佩的贤王...”   吕不韦说起了一通废话,却没有提及公子增的事情,使者再次提及,吕不韦这才说道:“您放心吧,我这就派人去禀告公子增,让他回去继承王位。”,听到吕不韦的话,使者方才安心,他先前所担心的,就是秦国不肯放人,当然,质子回去继承王位,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很少有不肯放质子回国的。   可是秦国的奸诈是出了名的,能趁着会盟抓住他国大王的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魏人也不敢去猜测。   在安抚好了使者之后,吕不韦让武士带着他去休息,这才令人将那些服侍公子增的人叫来,等到这些奉命保护公子增的武士们出现在他面前之后,吕不韦方才询问道:“公子增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平日里做些什么事?可曾说过什么话?”,有武士回答道:“丞相,公子增为人怯弱,从不敢与人争执...”   “丞相,公子增平日里跟着大王在武成君的学室里读书,其余时日里,都是坐在府邸里,什么也不做...”   “丞相,公子增沉默少言,从来不多说什么。”   吕不韦听闻,摇着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武成君啊...他总是培养这些他国的君主做什么呢?”,对于吕不韦而言,他国的公子,自然是要越昏庸越好,天下人都厌恶韩王,都厌恶后胜,郭开,可是吕不韦就非常的喜欢他们,他们希望能他国能多出几个这样的君王,最好各国的君王都是韩王这样的贤王,最好他们的大臣都是后胜郭开这样的贤人。   至于秦国,就只要多出几个昭襄王,武成君这样一般的人就好。   而公子增跟随武成君学习,这就让吕不韦有些忌惮,他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释放公子增返回魏国,若是公子增不回去,对魏国也没有影响,魏王不只是有公子增一个儿子,另外一方面,这位公子增平日里的怯弱,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即使他是有意的藏拙,这对积弱已久的魏国而言,也没有什么影响,除非他能带着武成君一起回去。   公子增正在跟秦王他们吃饭的时候,有武士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了他父亲逝世的消息。   公子增愣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众人,任由泪水滴落,看到他这个模样,秦王无奈的站起身来,说道:“节哀。”,而坐在身边的启,丹等人也是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哀悼之意,公子增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擦掉了眼泪,而武士这才开口说道:“请您做好准备,返回魏国。”   “回家...”,公子增说着,脸上却愈发的悲痛,可是自己还有家吗?   为了让公子增能及时返回魏国继承王位,武士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政,启这两人,都对公子增的离别有些不舍,在这些时日里,他们整日都在一起,彼此的感情也是非常的深厚...秦王政送给了增一把短剑,这是秦王政年幼时所得到的,他非常的喜欢这柄剑,而启则是送了一本韩非注释的《马服书》,丹没有什么财力,急得面红耳赤,最后是送了他一个冠。   增谢过了自己的朋友们,这才前往学室里,去向赵括告别。   “唉...”,得知噩耗,赵括看着面前的增,伸出手来擦掉了他的眼泪,赵括认真的对他说道:“人总是要离开的,可是我们不能总是沉浸在痛苦之中,我们要带着先人的理想继续活下去,然后传至下一代,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你回去继承王位之后,要善待你的百姓,不要辜负先祖的厚望...要施行仁义的政策...”   “老师...”,增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好了,不要伤心了,你的父亲虽然离开了,可是国内还有仲父在,你不会觉得孤单的,你的仲父,他是很厉害的人..回去吧,你是魏国的王,要做一个贤明的王...要让魏国的百姓过上好的生活啊...要做一个坚强的好人,一个好的君王...”,赵括说了许久,这才将自己注释的书籍送给了他。   赵括了解自己的弟子们,在自己的几个弟子里,增是最为自卑的那一个,大概是因为年少就离家前往做质子,让这位增变得非常怯弱,自卑,甚至是有些自闭,赵括常常鼓励他,赵括从不曾将他当作太子,而是当作自己的学生,不断的帮助他,如今,这位学生就要离开了,赵括心里也是有些不舍。   增告别了众人,坐上了马车,朝着魏国出发。   坐在马车上,魏人的新王擦掉了自己的眼泪,他凝望着魏国的方向,看着马车上那些礼物,他一言不发,武士们也不敢打扰他,他就在马车上看起了马服书,当马车经过秦国,韩国,来到了魏国边境的时候,大老远的就能看到有一群人正在这里等待着,魏增急忙让武士们放慢速度。   龙阳君站在这里,带着群臣,等待着魏增的到来,当魏增走下了马车,来到了他们身边的时候,龙阳君率先俯身行礼,其余大臣纷纷行礼拜见,魏增先是有些不安,呆愣了片刻,这才连忙回礼。龙阳君看着这位年轻的魏王,魏王的长相与信陵君更为相似,他站在龙阳君的面前,龙阳君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信陵君。   魏增看着周围,这才问道:“仲父呢?他怎么没有来?”   龙阳君嘴角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   当信陵君逝世之后,廉颇在魏国内也没有了朋友,他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里,心里却是在迟疑着,是否要离开魏国,在魏国,他已经没有了什么牵挂,甚至没有了待下去的理由,若是离开,又该去哪里呢?去楚国吗?廉颇苦笑着,自己连一句楚语都不知道,楚国的语言又那么的难学,自己去楚国做什么呢?   廉颇就坐在信陵君为他购置的院落里,孤独的等待着。   他想要离开楚国,而他又不想要离开赵国太远,他当了一辈子的赵人,已经习惯了。   赵王的使者曾来了一次,廉颇也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勇武,他应该早就回去了吧?赵王也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让我回去吧。廉颇坐在院落里,整日思索着这些,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距离那位使者拜访他,也过去了一段的时日,可是廉颇还是没有等到赵国的使者。   廉颇盯着大门的方向,这些时日里,他很少外出,大部分时日里,他都是坐在这里,等待着赵王的使者。他变得有些嗜睡,总是觉得自己很困,想要睡觉,廉颇很奇怪,平日里,自己在白天是从来不睡的,哪怕熬夜作战,也不会觉得困乏,离开军营不过一年,自己就变得如此虚弱了吗?   廉颇又总是回忆着从前,回忆着自己所经历的那些战时,回忆着自己的那些朋友们。   他记得高傲的赵奢,赵奢非常的重视自己的士卒,却很轻视这些同朝的大臣,故而赵奢总是和田单争吵,两人吵得很厉害,而乐毅来到赵国之后,基本是不再谈论什么战争,整日就是坐在府邸内读兵法,当初自己,赵奢,田单,乐毅四个人论战,那是真的有意思啊,可惜,那一次的论战,没有人记录下来。   若是韩非还在就好了...哈哈哈,若是自己,魏无忌,赵括,乐毅,田单,赵奢,李牧这些人能坐在一起,再加上白起,蒙骜,还有景阳,庞煖他们,大家在一起论战,那该多精彩啊。   嗯....赵王的使者为什么还没有来呢?   廉颇迷迷糊糊的低下头来,困意完全攻占了他的脑海,廉颇缓缓的喘着气,耷拉着头,双眼缓缓合上。   “将军!”   忽然的一声惊呼,让廉颇猛地惊醒,廉颇瞪大了双眼,是赵国的使者来了吗?   不知何时,武士们站在廉颇的周围,可惜,这些武士却都是魏人,而就在这些武士们的最中间,则是站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尊崇的看着廉颇,忽然拜见,廉颇这才挣扎着起身,朝他回礼,年轻人开口说道:“寡人知道廉颇将军的威名,故而来请您来担任魏国的将军,统帅魏国所有的军队,请您不要推辞!”   廉颇一愣,他有些狐疑的问道:“您是谁?”   “寡人是魏国的王,魏增。” 第三百二十六章 父亲的眼泪是看不见的   这一年,似乎不只是对魏国不友好,对其他的国家,也并没有报以仁慈之心。在赵,秦,韩等国家,爆发了蝗灾,这次的蝗灾非同小可,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迅速席卷了大半个秦国,蝗虫肆虐,而在这个时代,对蝗虫是真的没有什么抵御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蝗虫过境,将庄稼吃的一点不剩。   “禾苗开始秀穗进入灌浆期,很快籽粒坚硬开始成熟了,地里没有秕禾也没有杂草。农夫们除掉食心虫食叶虫,还有那些咬根咬节的虫子,不教害虫祸害我的嫩苗苗!祈求田祖农神发发慈悲吧,把害虫们付之一把大火烧!”,这是诗经上的一句话,而只有真正见识过那样的灾难,只能感受到那种无助的祈求。   当密密麻麻的蝗虫犹如恐怖片内的场景,迅速落在了庄稼之上,他们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啃食着,农夫们惊恐的逃离耕地,甚至有蝗虫直接落在了人的身上,这让这些农夫更加的畏惧,甚至是哭着在地面上翻滚着,仅仅是在片刻之后,原先那些农作物就变得光秃秃的,蝗虫再次飞起,犹如乌云,迅速寻找其他的食物。   漫天都是蝗虫,就好像是雨点那样,说实话,赵括活了这么多年,他从不曾看过如此瘆人的场景,他看着漫天遍野的蝗虫,几乎没有任何空隙,耳边都是蝗虫煽动翅膀的嗡嗡声,而自己所能看到的地方上,都是那可恨的虫子。赵括从小就有些害怕这种小虫子,可是此刻,他还是克服了自己心中的恐惧。   他站在耕地边上,看着那些跪坐在耕地边上的哭泣着的老农,百姓们的眼里满是无助,他们不断的大声祈祷着,祈求田祖农神可以用火焰来烧死这些害虫。   因为如今还没有针对蝗虫的农药,百姓们只能通过巫的手段来祈祷,希望农神能收回这些蝗虫,不要让他们再啃食庄稼,甚至,因为他们不知道这种虫子从什么地方来,在什么地方繁衍,故而给这些害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甚至在他们的基础上出现了很多的神话生物,如会飞的蛇,螣,最初其实就是蝗虫的意思。   故而,百姓们认为这种蝗虫是神灵所派出来的,是神灵因为祭祀不够而对百姓的训斥,其实,这样的说法一直流传到了后来,甚至是千年之后的宋朝,还有人认为蝗虫是因为神灵恼怒,将鱼虾变成蝗虫之后来惩罚凡人的。一直到了明朝,才有学者开始真正的钻研蝗虫的情况,总结他们的爆发时间,来源,危害,天敌之类的。   而那是很远很远之后的事情了。   在如今的时代,国家遇到这样的灾害,国君是必须要去亲自祭祀的,要让神灵宽恕自己从前的怠慢,另外,就是要各地的百姓们组织起来,一同进行奇奇怪怪的祭祀,驱逐蝗虫的仪式。秦人和楚人大概是诸国里最为迷信的国家,而他们对鬼神也是非常的看重,嬴政本来想要叫上武成君一起去祭祀,可是赵括并没有答应。   赵括心里很清楚,蝗虫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灵的使者,而通过祭祀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改善这些的!   赵括便赶往各地去观察蝗虫的情况,包括他们爱吃的植物,他们的作息时间,他们的发源地,以及历史上的爆发时间。他是一边观察一边记录,而国内的众人,此刻都是在进行祭祀,当御史府有官吏上奏吕不韦,说赵括不参与祭祀,对鬼神无礼之后。吕不韦这才注意到赵括一直都在野外。   当然,弹劾赵括的那位官吏,险些被秦王杀死,若不是吕不韦再三劝说,只怕他就保不住自己的脑袋了,可即使如此,秦王还是非常的愤怒,甚至,他决定自己也再也不去参与这些祭祀活动,秦王的做法,吓坏了吕不韦,吕不韦便劝说秦王,祭祀最重要的作用,不是为了驱逐蝗虫,而是为了让百姓们相信,这么做可以驱逐蝗虫。   可是秦王无比的倔强,吕不韦根本说不动他,丞相急忙派遣武士去找赵括,只希望赵括能早些回来,说服这位倔强的年轻人。   当赵括再次回到了咸阳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随行的马车上,更是堆满了纸张,赵括就如此回到了家里,与家里人相见之后,就赶忙拿出了自己所记录的那些纸张,开始进行整理,整理到了一半,他就在案上睡着了,艺不忍心打扰他,就陪在他的身边,等到了第二天,赵括这才醒来。   用过了艺所准备的饭菜之后,赵括这才继续写了起来,而善则是坐在他的怀里,乖巧的看着父亲书写,善如今也能走动了,可是她跟自己的几个兄长不同,她非常的粘人,整日粘着自己的父母,奶声奶气的撒着娇,她是全家的宠儿,赵母给她织了很多的衣裳,而她也很乖,陪着父亲,一声不吭,只是瞪大了双眼,吃着东西,看父亲整理书写。   “我听闻,愚钝的人将希望寄托于鬼神,希望能依靠鬼神来解决自己的事情,荀子曾说:天道不会因为人的情感或者意志而有所改变,对人的善恶分辨完全漠然置之...螟螣,他并不是什么鬼神的使者,它只是一种可恨的害虫,这种害虫生活在低地,在土壤中内以卵越冬...卵块黄褐色,长筒形,中间略弯,上部略细...”   “他们通常在水泽附近繁衍...随后成长为若虫...在旱涝灾害发生的时候,在出现了大片的荒地的时候,就是他们频繁出来为害一方的时期...他们畏惧飞鸟,家禽,这些都可以猎杀他们...他们落在人的身上,是不会带来灾难的,而杀死他们也不会是杀死神灵的使者。”   “抵御蝗灾的办法,是兴修水利,做到没有旱涝灾,要垦荒种植,改变蝗虫的栖息地,要多饲养家禽,爱护飞鸟...可以在水泽养鱼虾,食蝗虫之卵...”   当赵括正在内室里忙碌的时候,吕不韦的武士终于是得知了武成君返回咸阳的消息,武士们急忙来到了赵括这里,想要请他前往王宫,只是,赵括在走进内室之前,曾告诉赵傅,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故而,这些武士们也是没有进去,反而是嬴政,有一次来到了这里,他还不知道父亲回来的消息。   坐在院落里,秦王看着远处那些不安的武士们,这才问道:“父亲到底是在忙什么呢?”   艺说道:“是蝗虫的事情吧,最近他很累,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嬴政无奈的叹息着,方才说道:“蝗虫的问题,只怕是无法解决了,丞相说:要征集粮食来救济各地的百姓...因为先前修建渠道的缘故,国内粮食不足,需要跟百姓们去召集,不过,但凡是缴纳粮食的,都可以得到一级的爵位,自愿缴纳,如此一来,也应该不算是违背父亲所说的仁政吧。”   他们正在聊着,就看到赵括抱着女儿,走出了内室,赵括看起来非常的疲惫,眼圈漆黑,脸色苍白,他对嬴政说道:“把我放在内室里的那些纸张给搬到马车上去!”,嬴政即刻起身,走进了内室,这才吃力的抱着纸张走了出来,他看到站在一旁的武士们,不悦的说道:“还不帮忙?!”   武士们这才连忙跟着他搬运纸张,赵括跪坐在地面上,喝着水,而艺则是心疼的揉捏着他的肩膀。   嬴政气喘吁吁的坐在赵括的面前,问道:“父亲,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赵括恍惚的说道:“抵御蝗灾的办法...不行,我得去拜见丞相。”,他说着,便急匆匆的站起身来,嬴政自然是跟上了他,父子两人坐在马车上,嬴政看着疲惫的父亲,“父亲,您还是在家里休息几天吧,丞相已经找到办法来救济百姓了...”   “救济百姓?这当然是好事,可问题是,救济百姓只是灾后的救济,而不是抵御灾害的办法...何况,秦国的灾情虽然结束了,可是赵国,韩国的灾情却还在继续...何况,谁能确保将来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灾害呢?”,赵括说着,他又看向了嬴政,方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嬴政低着头,有些慌乱的说道:“当然没有...我...”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嬴政支支吾吾的,没有言语。   “是你做错了什么?”   “不是..”   “那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顾及我,不肯说?是赵国吗?赵国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父亲...信陵君...信陵君他逝世了。”,嬴政低声的说道,他本来是不想要在这个时候告诉父亲这样的噩耗,可是,他又不敢隐瞒,毕竟这不是小事。赵括一愣,呆滞了片刻,方才问道:“你说什么?”   “信陵君病逝了...父亲,请您不要伤心,我...”   “嗯..我知道了。”,赵括说着,随即便沉默了下来,嬴政担心的看着他,又说道:“父亲...您无碍?”,赵括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说话,等到马车来到了丞相府的时候,早有武士出来迎接,赵括看起来有些恍惚,嬴政叫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他让武士们带着那些纸张走进了府邸。   丞相自然是亲自出来迎接,在随行的众人里,嬴政甚至看到了狄,狄看到他们,也是非常的开心,然而,赵括只是呆板的跟他点头示意,却没有说话。   坐在吕不韦的面前,赵括拿出了自己所记录的这些东西,然后说起了自己的看法,从蝗虫的习性,对蝗虫的认识,到如何抵御蝗虫的手段,吕不韦瞪大了双眼,可以说,这样对蝗虫详细的介绍,还是第一次,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吕不韦认真的看着那些资料,忍不住的点着头,他笑着说道:“太好了,明日我就让各地抄写....”   “包括您所说的饲养家禽之类的,我也会去施行...武成君?武成君?”,吕不韦叫了两声,赵括这才反应过来,他点着头,说道:“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吕不韦皱着眉头,他感觉赵括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他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了看一旁的嬴政,这才说道:“大王,请您扶着武成君回去吧,他大概是太累了,让他休息一段时日吧。”   赵括这才起身,说道:“不必,我没事,我希望您可以停止各地的祭祀,让官吏们组织当地的百姓驱逐蝗虫,蝗虫绝对不是什么神灵的使者...即使打杀,也是没有关系的。一定要及时的推广,对了,若是可以,请您将这些纸张抄写之后,也送给韩国和赵国,他们的灾害到现在还没有能停止...”   “我知道了...”   在交代好了蝗虫的事情之后,赵括这才准备回去,狄有些担心的拦住了他,然后问道:“家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括看着他,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信陵君病逝了...”   “您今天方才知道??”,狄反问了一句,方才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合适,他只是叹息着,说道:“我还很喜欢信陵君的,当初在赵国的时候,他就缠着我,让我陪他喝酒...可惜啊,家主...无碍的,迟早是能见面的。”,赵括没有说话,他离开了吕不韦的府邸,这才走上马车,朝着自己的家赶去。   赵括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他惊醒的时候,他的家人坐在他的身边,大家都在吃饭。   赵括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吃掉了饭。   家里人大概都知道他心情不好,善和康黏在他的身边,想要让赵括开心一些,看着不断做着鬼脸的善,赵括还是笑了笑,这才抱起了她,又让康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才给他们讲故事。   夜里,艺哄好了孩子们,走进内室的时候,她看到赵括坐在床榻边,双手捂着头,正在低声的抽泣着。   艺蹲在他的面前,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   赵括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哭着。 第三百二十七章 信陵君已死,出兵   吕不韦再次召集了群臣,随着这些年里的作为,吕不韦也是变得愈发的自信,当初他刚刚担任国相的时候,虽然有功劳,可是并没有任何治理国家的经验,到后来,他击退了来犯的敌人,又经历了一次大灾害,征发百姓来挖掘水渠,革新军功制度,促进科技发展,可以说,他做了很多,而他的权势也是稳固了下来。   在朝中,大臣们都非常的尊敬他,也愿意听从他的命令,没有人再将他当作从前那个商贾,他们将吕不韦跟范雎这些秦国的名相放在一起,吕不韦非常的开心,同时心里也慢慢拥有了自己的野心...吕不韦的野心,跟其他人似乎都不太一样的,有的国相渴望权力,有的国相渴望财富,地位,可是吕不韦所追求的,并不是这些。   吕不韦曾认真的看过《马服书》,他甚至能背诵出马服书内的大部分内容,而马服君影响他最深的内容,却并不是治国的韬略,也不是那些道德文章,他所看中的,是马服君的成圣论,马服君的成圣论是全盘的抄袭了荀子的圣人论又加上了韩非的新圣论,马服君认为,无论是从事什么正当职业的人,只要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他可以算是完人。   而他若是能做出更多的事情,能帮到更多的人,那他就可以算是圣人。在马服君这里,圣人的标准似乎不太高,这就让吕不韦慢慢的滋生出了一种野心,我能否也做一个像马服君这样的人呢?吕不韦改革军功制,减少杀戮,严禁害民,吕不韦觉得这是自己的德,而他击退外敌,挖掘渠道这些,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功,也就是马服君所说的做好自己本职内的事情。   最后,自己肯定还是要立言的,立言那就是著书,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想法,给后人留下一些东西,吕不韦就常常思索着这件事,他想要召集自己所信任的一些人来帮助自己著书...当然,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是治理秦国,自己在秦国的功还是不足的。吕不韦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群臣,这才开口说道:“魏王与信陵君逝世...”   在座的将军们眼前一亮,大将蒙骜眯着双眼,率先站起身来,朝着吕不韦一拜,这才说道:“请允许我带着将士来讨伐魏国。”   在过去,信陵君就像是一道笼罩在秦人头上的阴影,因为他还在,秦人都不敢再提什么出兵的事情,就好像大家都遗忘了六国的存在那样,可是如今,信陵君已经不在了,六国失去了守护神,秦人又怎么肯放走这个机会呢?尤其是蒙骜,更是已经做好了向六国复仇的准备,信陵君不在,六国之内,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让蒙骜重视。   吕不韦眯着双眼,这才说道:“我们如今挖掘水渠,刚刚又安抚了受灾的百姓,国内实在是没有什么存粮....”,吕不韦还是有些担心粮食的问题,此刻,坐在上位的秦王政忽然开口问道:“我们没有多少粮食,那魏国呢?先前五国来讨伐秦国,赵国和楚国的粮食,都是魏国所提供的。”   “此后魏国又继续败给了楚国和赵国,损失巨大。”   “当初平原君在魏国所积累下的粮食,此刻应该是耗费殆尽,他们比我们还要缺少粮食,丞相为什么还要顾及这一点呢?”   秦王嬴政,因为还没有亲政的缘故,故而在吕不韦召见大臣的时候,是以学习的名义坐在这里的,他还没有发号施令的资格,顶多是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这些年里,嬴政都是沉默着,听着众人商谈,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吕不韦有些惊讶的看着嬴政,不知不觉之间,这孩子也长大了啊,也学会了拉拢将军们。   果然,听到嬴政的话,将军们都变得很是开心,他们点着头,说道:“大王说的对啊,就是这样的!”,秦国的将军们,都渴望着战争,都希望能多打点仗,让自己多升几个爵位,而吕不韦在上台之后,他的重心都放在了国内的政务上,轻视战事,这让将军们都有些不满,可是吕不韦的地位已经很稳固了,他们就是不满也没有办法。   此刻听到秦王这言论,将军们看向秦王的目光也变得火热了,若是大王亲政...我们是不是就能得到很多出战的机会?   吕不韦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魏国的确也是缺少粮食,而赵国楚国也没有办法去帮助他...可是我不明白,我先前听闻,魏王增是您的好友,我还担心您会不会反对出兵魏国,难道您与魏王不是朋友吗?”   秦王冷着脸,认真的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所以,在灭亡了魏国之后,寡人不会杀死他。”   吕不韦呆愣了片刻,这才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对,各国遭遇灾害,也的确是无力援助魏国,这的确是攻打魏国最好的时机,那就请蒙骜将军率领将士们出征魏国吧!”   当月,秦国将军蒙骜率领十万大军,出函谷关,从三川郡浩浩荡荡的攻向了魏国,而秦国讨伐魏国的理由是,当今魏王不孝,在孝期内外出,喝酒,不尊敬自己逝世的父亲和仲父,当然,还有什么为人残暴,迫害百姓之类的罪名,虽然当今魏王都没有登基,秦国要灭亡魏国,活抓魏王。而秦国出兵的消息,也是迅速引发了各国的震动。   魏国大梁   魏增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廉颇和龙阳君坐在他的两侧,魏增看着他们,心里的恐惧,很久方才平息,他努力的装作平静的模样,这才说道:“蒙..蒙骜来进攻魏国,我们该如何抵御他们呢?”,龙阳君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安,龙阳君没有多想什么,孩子刚刚回来登基就遇到这样的大敌,怕是正常的。   “上君,秦国先前爆发了蝗灾,我听闻,在灾年用兵是不吉利的。请您不要担心,只要魏国能挡住秦国的进攻,他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龙阳君尝试着用这些话来消除魏王心里的恐惧,来安抚这个小家伙,龙阳君本身并没有子嗣,故而,他将魏增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看待。   而魏王在回到魏国之后,对这个照顾自己的仲父,也是非常的尊敬,在离开了老师之后,龙阳君又让他找回了作为一个儿子的感觉。魏王点着头,这才说道:“那该召集多少军队来抵御他们呢?”,龙阳君笑着说道:“秦人远道而来,何况廉颇将军还在这里,您不必担心,这些事情,廉颇将军会自己操办的。”   廉颇披着甲,坐在他们的面前,听闻龙阳君的话,他也没有去理会,他只是看着魏王,大大咧咧的问道:“上君?您是不是害怕了?”   魏王急忙摇着头,不安的说道:“寡人没有害怕。”   龙阳君皱了皱眉头,瞪了廉颇一眼,廉颇将军这才笑着说道:“我都害怕!您怎么可能不害怕呢?蒙骜带着十万军队来讨伐魏国,魏国能动用的士卒不超过五万,粮食储备严重不足,楚国与赵国都刚刚与魏国交恶,不肯再来救援,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不害怕呢?您说我怎么就这么不幸呢?”   “我这一生,都不曾在占据着优势的情况下与敌人交战...每次不是人力不足,就是粮食不够..”,廉颇说着,魏王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发现,廉颇虽然说出了真相,可是自己的心里却不再像方才那样害怕了。魏王认真的说道:“寡人日后一定要好好治理魏国,争取让您也可以带着充足的军队和粮食,占据着优势去攻打敌人!”   廉颇点着头,这才说道:“好,那我就去为您击退蒙骜!请不要忘记您今天的承诺啊!”   廉颇站起身来,浑身的盔甲碰撞在一起,发出响声,廉颇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这是魏王所给与他的特权,廉颇皱着眉头,脸色变得无比的肃穆,他对龙阳君说道:“我要前往中阳去抵挡蒙骜,若是我没有能挡住他,您可以带着魏王离开大梁,朝着南方继续挺进..”   “将军,保重!”,龙阳君俯身大拜。   当即,廉颇率领四万魏国的军队,出大梁,前往阻挡蒙骜的军队。   蒙骜的军队,势若破竹,魏国各地的驻军,完全没有办法抵抗他的军队,蒙骜迅速攻占了边境的诸多城池,可是在中阳,他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廉颇将军率领魏国的军队,在这里死死的抵抗秦国的军队,当初,这里曾是信陵君抵挡蒙骜的地方,联军在这里修建了很多的防御工事,如今,廉颇就是借助这些防御工事来抵抗蒙骜。   在逝世之后,信陵君却还是在庇护着这个国家。   蒙骜选择留下军队来与廉颇对峙,其他军队分开来包抄周围的城池,廉颇当机立断,即刻放弃了中阳,带着军队奔袭,趁着秦国分兵的机会来袭击蒙骜的军队,廉颇在酸枣成功的围住了秦国的一支偏师,廉颇坐在战车上,手持长矛,身后的将士们敲响了战鼓,廉颇将军身先士卒,冲进了敌人阵中。   魏国的军队里应外合,成功击败了这支偏师。   酸枣一战,廉颇让秦国损失了一万多人,在秦国援军赶来之后,廉颇便再次进城据守,蒙骜大怒,不敢再分兵,他召集大军,强攻酸枣,终于,在经历了三天三夜不间断的攻城之后,酸枣沦陷,老廉颇带着军队突围,前往燕邑,蒙骜继续追赶,又是一次惨烈的攻城战,廉颇的军队只剩下两万多人,燕邑被攻破,廉颇前往虚邑,继续坚守,再到雍丘,再到山阳城....   在蒙骜来到了山阳城的时候,秦国的军队格外的疲惫,攻城器械严重不足,粮食补给也开始有些困难,而因为多次的攻坚战,秦国损失了很多的士卒,至于廉颇,他身边还能起身征战的人,应该不到六千人。蒙骜死死的盯着远处那不算高大的城墙,看着周围那些疲惫的众人,方才说道:“魏人已经没有地方再可以逃离了!”   “若是他们再逃离,就只能返回大梁!”   “请诸君一鼓作气,拿下山阳,活捉廉颇,覆灭魏国!我听闻,灭国之功,是很多人都渴望却等不到的,如今,就是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我将亲自指挥这次的登城!!”,蒙骜又下令拿出剩余的粮食来,犒劳大军,准备在休息一天之后,强攻山阳。而在这个时候,廉颇却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秦人大吃大喝,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这些六谷长的,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吃喝?”   廉颇叫着,他又看向了自己的身边,站在他身边的,是饥肠辘辘的魏国士卒,他们断粮已经很久了,这些时日里,就是从城池内征集些粮食,廉颇不许他们劫掠百姓,而征集的粮食又不足以让他们吃饱饭...还能站著作战的士卒,只有数千人,而这数千人,也是各个带伤。   论伤势,廉颇所受的伤也不轻,每次作战,他都是冲在最前方,身先士卒,故而廉颇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完好的地方,左手臂耷拉着,廉颇已经无法挥动左手了,而他的脸上,还是在冒着血,箭矢划过了他的脸,险些射穿了他的眼睛,可廉颇不曾呻吟一声,恍若无事的跟士卒们开着玩笑聊着天。   也正是因为廉颇的勇武,魏国的士卒们方才没有崩溃,他们继续跟随在廉颇的身边,与天杀的秦人作战,廉颇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才对众人说道:“秦人忽然犒劳大军,看来他们是要进行最后一次的进攻了,若是我们还能守得住,他们就一定会撤军,等他们撤军,我带二三子返回大梁,给二三子分肉!”   秦国再次发功了进攻,秦国的军队从四个方向上同时开始了登城。   飞石砸在城墙之上,漫天的箭矢让众人不敢起身还击。   廉颇怒吼着,举起了盾牌,迎着漫天的箭矢,开始指挥大军反击。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战争与友谊   巨石狠狠的砸在城墙之上,顿时,在炸裂之中,城墙轰然倒塌,在城墙上的士卒惨嚎着,随着城墙一同被淹没。箭矢不间断的落在了城墙之上,听着耳边的破空声,廉颇高高的举起了大盾,盾上插满了箭矢,廉颇的另外一只手,则是握着矛...廉颇抛出了手中的矛,矛猛地洞穿了刚刚爬上城墙的秦国士卒,带着他掉落。   魏国的将士们高举着盾牌,就在箭雨之中作战,只要是出现了失误,他们就会被永远的被钉死在这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天空中乌云密布,在惊雷声中,秦人的战鼓愈发的大声,震耳欲聋,秦国的士卒们整齐的站在城墙的周围,不断的轮流进攻,他们完全不必担心来自城墙的反击。   因为在射手这方面,秦国是完全占据着优势的,敌人根本不敢拉弓反击。   他们能够不慌不忙的在城下聚集,随即不间断的开始轮换攻势,这样的攻势,对廉颇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因为他需要带着这些军队,持续的作战,像戈矛这些兵器,重量都不轻,加上对方的箭矢,士卒们需要盾牌的掩护,想要举起这些来作战,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   举着盾牌,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是举上片刻,都会觉得酸痛,何况是举着盾牌持续作战,还不能休息...秦国可以轮流的进攻,而他们不能轮换,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在这次的战争里,廉颇做的已经足够出色,他在付出了三万多人的代价之后,也是让秦国失去了近半的战斗力,拖延了蒙骜的推进速度。   廉颇和蒙骜心里都明白,无论山阳能否攻破,秦国都没有实力再继续推进了,廉颇的抵抗太过顽强,秦国的粮食也不能支撑蒙骜继续作战,可是,山阳是必须要拿下来的,拿下了这里,秦国就直接掐住了魏国的脖颈,魏国但凡敢反抗,秦国就能直接掐死他,就在这个咽喉要道,战争还在持续。   魏国的士卒们已经有些举不起盾牌了,体力的消耗,加上他们这些天饿着肚子,使得他们面临崩溃,有不少的士卒已经哭了起来,他们已经绝望了,他们已经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手臂似乎要断裂了,整个人都感觉要炸开,钻心的痛苦,于是乎,这些人丢下了盾牌,直接抱着敌人从城墙上跳跃,比起这样的痛苦,死亡要更好受一些。   剩下的人,就是纯粹靠着自己的毅力和信念来继续战斗。   南面和西面的城墙被攻破,秦国的士卒们不断的涌进来,迅速在城墙上扩散,终于,秦人停止了射箭,因为继续射箭会伤到自己人,而廉颇则是带着人,朝着这两个方向的登城士卒发动了进攻,当廉颇冲进了敌人之中后,他手中的长矛不断的出击,刺死了一个又一个的秦人,他的速度极快,敌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杀死。   当长矛折断之后,廉颇直接从地面上捡起武器来,继续厮杀,他愣是在秦人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周围的秦人纷纷倒下,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士卒们,怒吼着,跟随他直接将这些登上城池的敌人给杀回去,秦国的士卒聚集在城墙边沿,被推搡着挑落下来,廉颇将最后一个敌人踹下了城墙,这才继续朝着西面的城墙杀了过去。   战斗继续了整整一天,最夸张的时候,三面城墙都被秦人拿下,可是,那个廉颇,就好像是不知道疲倦的杀人机器,在四个方向的城墙之间来回的作战,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了他的手里,到了夜里,蒙骜只能停止攻城,而廉颇则是召集城内的百姓,来帮忙医治伤兵,希望他们能帮忙来做一些防御工事。   廉颇喘着气,看着地面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他已经变成了血人,模样令人恐惧,他擦掉了自己眼前的血迹,看着自己脚边的那些尸体,久久都没有言语。很快,就有医来为廉颇医治,当医解下廉颇的盔甲的时候,他被吓蒙了,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战斗,会让一个人背负如此严重的伤势。   廉颇的身上插着好几支箭矢,有不少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更是有被矛所刺穿的血洞,正在往外冒着血,医浑身颤抖着,无法下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治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受到这样的伤害之后还能继续活着,还能战斗...廉颇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方才说道:“手别抖,您是要为我医治的,看到您手抖,我很害怕!”   医脸色惨白,完全笑不出来,他手忙脚乱的帮廉颇来包扎伤口。   廉颇一动不动的坐在城墙上,望着昏暗的天空,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再看到月亮了吧,等明日,蒙骜发起总攻,城池就要沦陷了,城内的士卒已经到了极致,自己也到达了一个极致,这城池,要守不住了...蒙骜这厮,越来越谨慎,到如今,都不肯再分兵,仗着自己的兵力优势不断的推进...   要是自己和他的位置调换一下,我两天就能打得他全军覆没...可恨啊,可恨啊,要是被蒙骜杀死,等见了信陵君,那厮又要挖苦自己了,他总是拿蒙骜来炫耀自己的战绩...廉颇看着月亮缓缓出现在半空之中,自己明明是如此的疲惫,却是完全睡不着,没有半点的困意。   不过,廉颇并不觉得伤心,比起像乐毅,田单那样老死在病榻上,倒不如在战场上被杀死,这样的死法,自己反而是更能接受,嗯...一切就等明天的战事了。   次日来的很快,廉颇感受到第一缕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脸上,他猛地睁开双眼,挣扎着便要站起身来,结果,他发现自己的腿失去了知觉,廉颇只能住着长矛,再次起身,他看到周围的士卒们望着远处,他们在大叫着什么,廉颇望向了远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感觉到了恍惚,很快,他就看清了远处的情况。   远处漫山遍野的秦国营寨已经消失不见,到处都是那样的安静祥和,廉颇全力朝着远处眺望,也看不到一个秦人的踪影!廉颇瞪大了双眼,秦国这是退兵了?蒙骜都坚持了这么多天,为什么突然选择退兵呢?   此刻的蒙骜,却是退回了已经被秦国所攻占的城池内,并且派人在朝着赵国的各个方向上做好抵御的工作,原来,是赵国出兵了,魏王在派遣廉颇将军出去作战的同时,又令人带着礼物,前往拜见赵王,请求赵国能够救下魏国。魏王召集群臣,庞公,李牧,建信君等人都支持发兵救魏。   不过,赵国也遭受了灾害,不能派遣太多人,赵国只能做出召集大军的模样来给秦国施压,在冒进尝到了一次苦头之后,蒙骜决定不再继续推进,这次虽然没有能灭亡魏国,可是蒙骜已经攻占了魏国十几座城池,魏国的领土,已经快要跟韩国一样了,没有几个城池了。   在这里继续征战,很可能会被赵国切断后方补给,而秦国本身的耗费也很大,故而,蒙骜选择了见好就收。   在蒙骜选择退兵之后,赵国也停止了自己的军事行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廉颇却没有离开,他在巨阳又等待了一段时日,直到他得知蒙骜已经率领主力大军返回咸阳的消息,他这才无奈的接受了现实,看来自己不能能如愿的死在战场上了。而士卒们将扶着廉颇将军上了马车,他们也离开了这里,前往大梁。这次的战争,彻底的将魏国从强国的位置上打了下来。   魏国所有富裕的领土,都几乎落在了秦人的手里,魏国再也办法像先王时期那样随意的出征他国,甚至,他们可能要依附赵,楚,齐这样的强国,才能保住自己...即使如此,魏王还是非常的开心,无论怎么说,魏国是保住了,他在大梁之外,亲自来迎接廉颇将军。   可惜,廉颇将军重伤,并不能起身来拜见魏王,魏王执意为廉颇将军所驾车,龙阳君也没有反对,在回到了大梁之后,魏王将山阳在内的诸多城池全部赏赐给了廉颇,加封为山阳君。廉颇这些天里,总是笑呵呵的,在征战了大半辈子之后,他终于在魏国得到了尊重。   赵王不喜欢他,如今的赵王也不喜欢他,可是魏王很欣赏他,他在魏国,终于得到了相应的尊敬,得到了很多的食邑,当然,廉颇所在意的,并不是食邑的多少,他所想要的,只是君王对自己足够的重视与信任...他无法忍受郑安国那样的小人都能成为封君,而自己战功赫赫却只能担任上卿。   燕国   剧辛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燕王,他摇着头,说道:“上君,不可,不可鲁莽行事。”,燕王大笑了起来,他不屑的问道:“您到底实在惧怕什么呢?先前赵国有廉颇这样的勇将,兵精粮足,可是如今呢?他们的士卒因为与马服君交战的缘故,士气大降,已不如从前...而他们国内又爆发了蝗灾,粮食也是没有多少了...”   “廉颇如今也不在赵国...那个唤作李牧的将军,只能打一打塞外的胡人,他又什么本事呢?”   燕王傲然的说着,而剧辛却说道:“虽说赵国遭受了灾害,可是燕国也并没有太多的粮食,也没有可以征伐赵国的实力...李牧这个人,是更加不能小看的,请您不要急着做出决定来啊。”,燕王有些恼怒的说道:“寡人听闻,秦国讨伐魏国,赵国以李牧为将,在西方抵御秦国...若是赵王调用李牧来抵御燕国,秦国作为我们的盟友,一定会出兵..您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剧辛摇着头,正想要说些什么,燕王却是愤怒的说道:“寡人已经有了决定,无论您是否愿意...寡人都要出兵赵国,一雪前耻,让赵国交出那些被他们夺走的土地!那里的百姓们,还在等待着寡人派出军队来救下他们,而您,为什么要一再的阻挡寡人出兵呢?若是您畏惧,不敢作战,那寡人就另选他人来出战!”   燕王即刻看向了自己的大臣,剧辛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些年轻人,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我并非是惧怕,若是上君真的想要讨伐赵国,那就让我来担任将军吧。”,燕王这才笑了起来,他说道:“您不要担心,寡人要从各地征发十万大军,来随您去讨伐赵国,粮食补给,寡人也一定补上,赵国绝对是拿不出这么多军队的。”   “可是...好吧,多谢上君。”   剧辛什么都没有说,燕王大概是觉得燕国必胜,他迅速在宫内设宴,来款待自己的大臣们,剧辛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离开了宴席,回到了家里,他这才将自己的孩子们叫到了面前,他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严肃的说道:“我将自己这辈子所知道的道理,都写在了这些竹简上,你们每人抄写一份,不能让这些失传了。”   “父亲??您这是....”   “不要问了,若是我这次战败被杀,你们不必为我复仇...沙场之上,各为其主,这并不是私仇,我带兵离开之后,你们可以辞掉自己的官位,然后离开燕国...”   剧辛的长子贺严肃的说道:“父亲,我听闻,自己苟全性命而让父亲陷入危境,这不是君子的做法,请允许我跟随在您的身边,若是战胜了对方,我愿意为您奏乐,若是战败了,我与您一同战死。”,剧辛看着自己的长子,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好,那你就来做我的副将,我们一同出征。”   剧辛其余的几个儿子也急忙请求一同出战,剧辛却是拒绝了。   “父亲..您说,赵王到底会让谁来担任将军呢?”   “庞煖。”   “庞公??他还活着??他不是您的朋友嘛?”   “是啊...他是我的朋友。” 第三百二十九章 剧辛之死   秦王五年,秦国内已经出现了不少鼓吹秦王亲政的声音,这些希望秦王政亲政的,是以王翦为首的年轻将军们,包括杨端和,桓齮,将军羌的儿子羌瘣,乃至昌平君,魏国人缭等,这些都是与秦王关系不错的人,可惜,这些少壮派的军官们,此刻还是没有能力来跟吕不韦叫板。   他们聚集在秦王政的名下,在不断的寻找盟友,希望吕不韦能做出退让,可是像韩非,赵括这些人没有开口,少壮派注定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实现自己的想法的。当赵括惊讶的发现嬴政的个头已经超过了母亲,甚至能与自己平视的时候,赵括终于明白了两件事。   政长大了。   自己不再年轻了。   政今年十七岁,赵括常常会想起自己刚刚抚养他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个小不点,可是如今,别说是嬴政,就是成蟜和康,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政也变得忙碌了起来,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待在家里,陪着父母。他有着自己的事情,例如去召见那些与自己亲近的少壮派,又或者是进行巡查,增加自己的威望,培养更多的心腹。   成蟜今年十四岁,在如今,十六岁的孩子是可以单独设立户籍并且随军出征,故而,成蟜也距离成年不远了...只是,成蟜还是一如往常,跟他小的时候一样,不怎么爱说话,说话之前总是要思索许久,并不如他兄长那样的聪慧...最顽劣的康,如今也有十二岁,是咸阳内的混世魔王。   朝中大臣的孩子们,找不出没被康揍过的,也是因为斗殴的缘故,康数次被士卒抓住,交给韩非来审判,韩非非常的无奈,按着秦国的律法,年纪不到十五岁,或者身高不足是可以赦免罪行的,在这种情况下,官府要抓他的父亲,因为父亲没有管教好儿子,于是乎,赵括只好天天往韩非那里跑,上缴罚款。   有些时候是一面盾牌,有些时候是一幅甲...当然,康也没有少挨父亲的打,可是他屡教不改,他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律法,平日里,他就带着咸阳内的孩子们,四处游玩,他喜欢骑马,喜欢踢球,喜欢角抵斗殴...而在反感读书的同时,他酷爱军旅之事,常常偷偷跑去跟百姓们一起参与操练。   又喜欢射箭,常常拿着弓箭哀求兄长,让他允许自己去山林狩猎。   面对如此顽劣的儿子,赵括也是非常的头痛,只能是继续加紧了管教,也不能说这庶子一事无成,他每次冒着挨打的风险去狩猎,然后将自己的猎物全部带回家里,煮熟之后,亲自喂给大母..在所有的孙子里,赵母大概是最喜欢这个顽劣的孙子,而艺也是,康虽然性格暴躁,可是从不跟母亲顶嘴看,母亲说什么,他都会听,在艺面前表现得非常乖巧。   而康也体会到了当初政的痛苦,在善逐渐长大并且能跑之后,她就开始摧毁兄长的那些宝贝,有些时候是将康的弓箭藏起来,或者将他的猎物放跑,或者弄坏康的那些小玩具,每当康暴跳如雷的时候,政总是大声的笑着:好啊,你也有今天啊!报应啊!   不过,在善几个哥哥里,康大概是最宠爱她的,因为善想要养一只兔子,康拿着狩猎工具就跑上了山,几天都不曾回来,当赵括带着人漫山遍野的去找他的时候,终于是找到了抓着两只兔子傻笑着的康,善得到了想要的兔子,可是康却险些被父亲打死。   秦王嬴政坐在王宫里,在他的面前,则是王翦,杨端和等人,秦王举起了酒盏,来敬自己的心腹们,等到众人饮下,嬴政这才开口询问道:“寡人听闻,燕国的剧辛带着十万士卒进攻赵国,这会不是是秦国的一次机会呢?”,坐在他身边的王翦,看了看在座的众人,这才开口说道:“我觉得不是。”   “哦?”   秦王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王翦这才严肃的说道:“因为修建水渠,蝗灾,征伐魏国...秦国本身的粮食实在是不多了...”,其实,秦国的粮食不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信陵君烧毁了华山粮仓...可是王翦没有去提,这一点在秦人之中都是忌讳,大家都选择遗忘这一点,秦国的御史是很有意思的,他们对失败的战争很少去记录,或者是,一笔带过,用什么“未能攻下”之类的话来进行掩饰。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修建水渠,等到国内的储备的粮食军械足够之后...再来征伐诸国,如今他们互相残杀,这对秦国而言,是天大的好事。”,。王翦说着,这才看向了对面的魏缭,显然,他先前跟魏缭是交流过彼此的想法的,魏缭也是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正是如此。”   这些少壮派虽然都渴望军功,可是他们不会去发动对秦国不利的战争,秦王点着头,这才继续说道:“好,那就等水渠修建完成,寡人亲政,再以诸君来灭亡诸国,一王天下...”   而在这个时候,燕国的大军已经浩浩荡荡的朝着赵国杀来,燕国足足派遣了十万的军队,在如今,各国的国力都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十万大军也不是小数目,剧辛还是发挥出了自己的军事才能来,成功的攻下了与燕国接壤的十几座城池,各地的驻军完全不是剧辛的对手,剧辛一边进行推进,一边又稳固自己的后方,确保粮草补给,非常的谨慎。   邯郸,赵王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他没有想到,燕国居然敢对自己用兵,赵国刚刚经历了一次蝗灾,虽然没有秦国那么严重,可是对赵国而言,这样的灾害已经是让赵国难以承受的了...各地的耕地减产,赵国内出现了粮荒,好在国相建信君即使的进行救济,方才没有饿死太多人。   赵王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麾下的大臣们,这才询问道:“燕人撕毁盟约,主动来进攻赵国,诸君觉得该怎么办呢?”,建信君率先开口说道:“目前国内的士卒不够多,粮草也不足以支撑一次战争,请您派遣一位将军去抵御燕人,再让武安君赶往边塞召集士卒,只要能抵御住燕人一段时间,等到武安君带着边塞的军队回来,就一定能击败敌人。”   赵王点了点头,这个想法倒是不错,赵国因为蝗灾的缘故,完全没有办法征召出那么多的士卒,但是赵国在边塞地区还有防备胡人的足够力量,让李牧调动这股力量来作战,也是可以的。可赵王还是有些担心,秦国也会发兵,与燕国前后的佳绩赵国,好在建信君安抚住了赵王,秦人是根本不可能出兵的。   接下来,就是谁去带人抵御燕人的问题了。   “上君...请让我带领军队去抵御剧辛吧。”,庞公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朝着赵王俯身一拜。赵王瞪大了双眼,他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庞公,这才摇着头说道:“庞公..您这年龄,寡人又怎么忍心让您奔赴战场呢?这不行,这不行,不如让田约去吧!”,庞公严肃的说道:“剧辛这个人,不是田约所能战胜的。”   “田约为人谨慎,能完成主将的命令...却不能担任主将...”,庞公摇着头,说道:“还是让我来吧。”,赵王看着他,有些迟疑,庞公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赵王很担心这位老将军死在半路上,不仅是让自己失去一个重要的大臣,还会影响这次战争的胜负,他看着建信君和郭开。   郭开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也只有庞煖将军能承担这样的重任了!庞煖将军是赵国的老将,他来统帅大军前往燕国,一定是可以击退燕人的!”,建信君也是犹豫了片刻,方才选择相信庞公,他点着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这两人都同意了,那赵王自然就没有再拒绝。   他只是再三请求,希望庞公能多保重,若是觉得身体抱恙,可以即刻写书,寡人会再派遣一个人,李牧将军很快就会去支援,不要太担心之类的话,最后,庞公是带着六万多赵国士卒,离开了邯郸,前往边境,可是庞公的行军路线非常的古怪,他没有直接带着军队去参与正面的战斗,他绕开了一些小规模的战场,直接来到了常山一带,并且再这里深沟高垒做出了防御的姿势来。   副将田约非常的惊讶,他问道:“将军,如今敌人都是在武遂,宋子等城池,您不仅不去救援那些城池,反而是要在常山设立防线,这是为什么呢?”   庞公问道:“剧辛先前连下数城,他的军队伤亡严重嘛?”   “不严重。”   “那武遂,宋子这些城池比他原先所攻破的城池要坚固嘛?”   “这也不是。”   “对啊,剧辛包围这些城池却不占领,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夺走城池,是为了消灭我的军队啊,如果我去救援,一定会中他的伏击,而我趁着这个时候在常山这个地方修建了防线,如果他想要挺进邯郸,我们就可以断他后路,况且这里易守难攻,他就是有二十万军队,也未必能攻的下来啊。”   田约恍然大悟。   果然,在得知庞公没有去支援反而是去了常山之后,剧辛迅速攻破了那些城池,并且纠集大军,朝着常山发动了进攻,庞公已经拿不动弓弩了,他没有办法亲自去射杀敌人,他只是能指挥各地的军队而已,当剧辛的军队朝着城墙逼近的时候,庞公下令各守军不许反击。   当燕人越来越近,双方甚至都能看到彼此的面目的时候,庞公这才下令射箭。   那一刻,赵国的箭矢铺天盖地,只是一轮箭矢,就对燕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剧辛从四面同时进攻,庞公选择借助当地有利的地形,因地制宜的设立防线,而同时,庞公只是让不到两万人的军队去参与防守,其他士卒还是在各地休息。当剧辛的攻势不断增强之后,各地的驻军都有些忍受不住,出现了溃败的情况,可是庞公还是不许其余士卒去参与守城。   看着城池的反击力度越来越小,而赵国的援军可能也要在近期内到达,剧辛选择一鼓作气,派遣自己全部的军队来攻城,就在这个时候,城池险些被攻破,而庞公一声令下,城池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养精蓄锐的赵国军队杀了出来,直接正面与燕人作战,燕军表现的非常惶恐,纷纷败退。   剧辛带着人继续作战,却是被庞公给切断了与两翼的联系,只能无奈的撤兵。   这一战,燕人损失巨大,剧辛拉拢其余士卒刚刚撤退,就遇到了李牧所统帅的边塞骑兵,李牧猛攻剧辛的后方,充分利用骑兵的高机动力,来回的切割战场,追击逃兵,使得剧辛再次大败,剧辛即刻又撤退,到这个时候,他的十万大军,已经剩下不到四万人...在一路撤退到了宋子城一带的时候,剧辛遇到了等候在这里的庞公主力。   原来庞公早已猜出了他的撤退方向,在击退他的进攻之后,就提前带着主力全速行军,来到了这里,等待着剧辛。   双方再次大战,庞公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包围了燕国的军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逃离的道路,在包围之下,剧辛亲自带着军队开始了突围,战斗力本来就不高的燕国士卒,在这样的劣势下,纷纷选择了投降,庞公一方面招集这些降军,一方面继续追击剧辛,终于,在李牧的配合下,剧辛最后的突破也宣告失败。   剧辛看着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看着虎狼一样的赵国士卒不断的朝着自己冲锋而来,他只是举着盾牌,手中的戈不断的挥舞着,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赵国士卒,直到他杀的精疲力竭,杀的浑身都在流着血,他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燕人了,四周都是赵国的士卒,他们举着长矛,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剧辛看着远处那些燕人的尸体,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也躺在了那尸堆之中。   庞公坐在戎车之上,缓缓行驶而来,停靠在了剧辛的正前方。   “投降吧..辛..燕国不值得你这么做...那些随你出征的燕人都投降了..何况你这个赵人...”   剧辛的泪水在他的脸上洗出了两道痕迹,冲开了血渍..剧辛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庞公,猛地举起了手中的戈...血花四溅,剧辛倒下了,倒在了那些尸体之中。   庞公只是呆滞的看着故友的尸体,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三十章 赵括家的混世魔王   李牧在这次的战事里甚至都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来,庞公就已经击败了燕国的将军剧辛,燕国大军全军覆没,大部分燕国士卒都选择投降,而其余士卒也都逃离了战场。燕国的十万大军,仅仅是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就被全部击破..燕王非常的害怕,他担心赵人会继续征伐燕国,急忙派人向自己的盟友求援。   秦国也不愿意赵国吞并燕国,故而在太原,上党等地区调集兵力,迫使赵国停止了对燕国的征伐。这让赵王非常的愤怒,也是非常的无奈,因为赵国虽然击败了燕国,却没有能得到相应的土地和人口,完全没有什么收获,赵王想要扩大领土,想要得到燕国的土地来增强赵国的实力,可是他麾下的大臣也没有办法,秦国虎视眈眈,他们没有办法再去攻打燕国。   燕国内有人提议迁都,燕王却找不到能与自己来商谈国内要事的人,燕王先是总结了一下失败的原因,这次的战败完全就是因为剧辛的无能,剧辛带着十万大军,却不是统帅几万士卒的庞煖的对手,那庞煖,听闻此刻已经是八十多岁,即将入土的人,剧辛连这样的老人都不能击败,这难道不是他的过错嘛?   于是燕王下令抓捕剧辛的子嗣,剧辛在出征之前,就让自己的子嗣们辞掉了官位,离开了燕国,燕王没有能如愿,而苦于身边没有可以与他商谈大事的人,他只能再次寄托与自己的盟友,他很希望,秦国能派出一个贤才来担任燕国的国相,最好是能让马服君来燕国担任国相。   此刻的庞公,还是在距离燕国国都不远的地方扎营,等待着赵王的命令。   在安葬了自己的好友之后,庞公看起来比从前还要沧桑了一些,他孤独的坐在营帐内,跟他同一个时代的最后一位好友,也被他亲自送走了,从此之后,庞公就再也找不到人来一同回忆过去了...有些时候,庞公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忍不住的掉落,而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流泪。   将领们是最先发现了庞公的异常,庞公变得有些孤僻,几乎看不到他开口说话,有守在营帐门口的士卒会听到庞公坐在帐内聊着天,似乎是在跟什么人争辩着什么,可是帐内除了他又明明没有人。   而在这个时候,燕国的使者也是来到了咸阳。   秦王亲自来召见他,秦王的身边,坐着诸多的大臣,如今的大臣,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条心,他们分成了两个派系,分别以丞相和秦王为首,当然,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是没有公开化,毕竟,他们都是秦国的大臣,只是有的人希望秦王早点亲政,有的人希望秦王年龄再大一些后亲政。   嬴政和吕不韦的关系也没有受到影响,吕不韦从始至终,对嬴政都是非常的尊敬,勤勉治国,嬴政也没有提出亲政的事情,这件事情,还是让群臣来提比较好,自己来提,还是有些不合适的。因为为首两人的关系很好,故而这两个派系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像少壮派的蒙武和支持丞相的元老派蒙骜,他们的关系就非常好,平日里相处的就跟亲人一样。   燕国使者看起来有些慌忙,他先是说明了燕王对秦王的尊敬,又说出了燕国如今所遭遇的危险,最后,他方才说出了燕王的想法,燕国想要秦国派去一位贤人来担任国相,燕国使者颤抖着说道:“上君..君希望...武成君能前往燕国...”   坐在上位的嬴政忽然就笑了起来,他笑了片刻,方才问道:“想要让马服君去燕国担任国相?那要不要再派遣蒙骜将军去燕国担任将军啊?要不干脆让寡人去燕国来担任王?”,嬴政的脸愈发的冰冷,他顿时就要下令,要将这个狂妄的燕国使者给赶出去,吕不韦却急忙起身,笑着说道:“大王,请不要动怒,身为盟友,帮助燕国,也是理所应当啊。”   嬴政这才忍住了怒火,他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若是秦国能派出一个人来担任燕国的国相,那秦国就能操控燕国的内政,这对秦国而言,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啊...嬴政这才点着头,说道:“好,那就请丞相来负责这件事吧。”,吕不韦带着燕国的使者离开了,而韩非却留了下来,他有事要奏告秦王。   等到宫内只剩下了自己与韩非,嬴政这才轻笑了起来,不再像方才那样的严肃,他笑着问道:“师兄有什么事要告诉寡人呢?”,韩非在秦国的这些年里,整个人都扑在了律法之中,他不断的改善秦国的律法,增加诸多的条例,在秦国内实现自己的想法,韩非的法家思想受到了马服君的影响,处处都有着重民的核心。   韩非先是废除了那些过于苛刻的律法,减少了秦国的刑徒人数,同时又增加了对官吏和对君王的限制,就在不久之前,韩非方才通过了两项根本保障律法,律法要保障百姓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这两条律法规定,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的杀害国内百姓不能掠夺他们的财产,包括君王在内。   也就是说,君王也不能因为自己看不顺眼而随意的杀死国内的人,君王若是想要惩戒他人,也要按着律法的程序来进行。   这在律法上,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当赵括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他开心的跳了起来,对身边的人说:“韩非的学问已经超过了我啊!因为这件事,他可以被称为韩非子了!”,韩非又出台了很多的相关律法,战争法,迁徙法,土地法,税赋法等等,韩非将国内的一切行为都赋予律法作为基础,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正因为他的行为,因为赵括的评价,韩非在国内,成为了第二个大贤,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弟子,那些弟子们跟随在韩非的身边来学习,记录韩非的言行,每当韩非看到他们奋笔疾书的记录自己的言行举止的时候,心里总是觉得十分古怪。他的弟子整理出韩非平日里的言行,弄出了一本书,叫《韩非子》,不过还没有完全的推广。   韩非严肃的看着嬴政,这才说道:“大王,我听闻,一个国家的君主,不能因为自己的息怒而仓促的决定国家的事情,方才您因为燕国使者的话就想要将他赶出去,这样的行为,是对秦国有利的吗?君王的做法,是要符合国家的利益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情绪呢?”   “我的老师曾说:治理国家的人有三种愚蠢的行为,身为国相而因为私人感情排斥有才能的大臣,身为将军而因为私人感情而愤怒的出兵,身为国君而因为私人感情破坏国家的利益。丞相因为出身的缘故,在不曾担任国相之前,受到他人的诋毁,可是他成为国相后没有去排斥这些人,国内的将军,像蒙骜这些人,虽然与其他国家有着仇恨,却不曾因为自己的仇恨而提议出兵。”   “您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秦王政低着头,认真的说道:“寡人明白了,寡人再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了。”   .......   而此刻,吕不韦却有些生气,坐在他面前的张唐,也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张唐先前在战事里被联军所俘虏,在战争结束之后,双方互换了被俘虏的将军...信陵君也将他送回了秦国。因为战败的缘故,张唐受到了惩罚,若不是蒙骜庇护,只怕此刻他已经是被处死了。   因为这一次的经历,张唐变得有些怯懦,不再有往日里的勇气。   吕不韦想要让张唐前往燕国来担任国相,因为国内,没有什么要职,又没有太大的能力,不会让秦国翻车的大臣,似乎也就剩下张唐一个人,若是派其他人去,吕不韦反而有些不放心,楼缓的例子就在眼前,派出一个有能力的过去,说不定就帮助燕国迅速强盛,并且成为秦国的敌人,吕不韦可不想真正的去帮燕人,只要能操纵好燕国的大致战略方向就好。   张唐认真的说道:“我曾经替秦昭襄王攻打过赵国,因此赵国怨恨我,曾扬言‘谁要逮住张唐,就赏他百里方圆的土地’。现在前往燕国必定要经过赵国,我不能前往,请您宽恕。”,吕不韦不好逼迫他前往,再三苦劝,张唐始终都不同意,吕不韦无奈,这才命令张唐退下。   而这件事,也很快就在秦国内传开了。   在咸阳的郊外,几个孩子正在这里踢球,路过的亭长想要说些什么,而经过身边人的劝说,却只能是摇着头离开了。在这里踢球的正是赵括的儿子康,康总是聚集咸阳内的那些好友们,在这里踢球,只见康带着球,横冲直撞,迅速晃过了对方的几个防守者,又撞翻了几个,这才一脚将球射进了球门,康大笑着,跳了起来。   他们玩了许久,众人都觉得累了,这才纷纷散去,赵康开心的颠着球,朝着咸阳内走去,而身边则是跟着那些朋友,成蟜有些担心的说道:“你真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王贲和蒙恬就不愿意玩,你非要拉着他们去玩...还老是去撞他们,等他们回去告诉他们的父亲,你就等着被揍吧!”   “呵,他们那是活该,谁让他们看不起那些乡野孩子的,你看他们一脸的傲气,对那些孩子指手画脚的,一点军功没有,仗着父祖的庇护,还真的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都是些六谷长的!”   “可是你也没有军功啊...”   “所以我才不会看不起别人啊...我只是看不起这些仗着父祖摆出一副臭脸的人而已!何况,他们后来不也玩的很开心吗?还说好了明天继续玩,他们又怎么会去告状呢?”   “他们被你弄得一脸的伤,你以为他们的父母是瞎的?”   赵括毫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说道:“无碍,说起来父亲好几天都没有揍我了,还真的有些怀念...”,成蟜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他摇着头,说道:“唉...父亲迟早要被你气死...”,赵康说着说着,忽然看向了身后的一个孩子,这才问道:“罗?你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如此沉默?谁欺负你了?”   “要是被欺负了就跟我说,我帮你去打回来,你父母例外!”   罗在这些孩子里显得有些瘦弱,他摇着头,说道:“没有人欺负我...只是,你们听闻了嘛?丞相想要派遣一个人去燕国担任国相,可是张唐他不同意。”,赵康思索了片刻,这才问道:“有这样的事情嘛?”,成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张唐是谁嘛?”   “张唐是谁?”   成蟜顿时就不说话了,罗这才继续说道:“我想...我想我有办法去劝说张唐,让他答应丞相。”,成蟜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他大声说道:“你又是什么情况??被康影响了嘛??你才几岁啊,丞相都没有办法劝动张唐,你凑什么热闹啊?”,赵康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呢?你看我,比我大好几岁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对手,就说那个王贲,不比我高好几个头嘛?他也不敢跟我叫板啊?”   “废话,他跟你争吵之后,你直接一箭将他的头冠射穿,他吓得都要尿了,还敢跟你叫板吗?”,成蟜吐槽着,这才看向了罗,他说道:“你可要想好啊,你的年纪还很小...”,赵康冷哼了一声,这才走到了罗的面前,他拍了拍罗的肩膀,笑着说道:“不必害怕,要我说,你就去,去见丞相,什么都不要去想,也别听成蟜胡说八道...”   “你!”,成蟜正要说话,就看到赵康举起了拳头,他就忙后退了几步,这才没有继续说话。   赵康放下了拳头,说道:“想去就去吧,怕个什么,丞相还能吃了你?”   罗点着头,说道:“好!”   随即,他直接就赶往了丞相府,丞相府的群臣都非常的忙碌,罗张望着周围,很快就混了进去,一路来到了吕不韦所办公的地方,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吕不韦正在忙着书写什么,他看到来人,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甘罗?你来找你父亲?你父亲他不在府内。”   “不,我是来找您的。”   “哦?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有办法让张唐去燕国。”   吕不韦大怒,他愤怒的训斥道:“走开!我亲自出马他尚且无动于衷,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去别处玩吧!”,甘罗并没有害怕,他认真的说道:“古时项橐七岁就作孔子的老师。如今我已十二岁,您为何不让我去试一试呢?何不由分说便呵斥于我呢!”   吕不韦有些惊讶的打量着他,他看到这孩子格外的平静,完全没有半点的惶恐,他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去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请您献城   当张唐听闻丞相派人来见自己的时候,张唐顿时就变得有些不安,他拒绝了吕不韦的提议,也算是得罪了吕不韦,他很害怕吕不韦会处置他,可是又担心自己还没有燕国,就被赵人杀死...赵国的游侠武士很多,这些人若是想要刺杀自己,那燕国肯定是不安全的。   可是,当张唐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孩子的时候,他更加惊讶了,他瞪大了双眼,思索了许久,这才困惑的问道:“您是奉丞相的命令来拜见我的嘛?”,他又看了看这孩子身后的几个武士,这些武士正是负责保护吕不韦的,张唐认识他们,他又忍不住的问道:“丞相为什么会派个孩子来见我呢?”   甘罗甚至都没有张唐的儿子大。   甘罗平静的说道:“因为连我这样的孩子都能想明白的问题,您却不知道,所以丞相派遣我来拜见您。”   张唐一愣,方才问道:“您想要说什么呢?”   甘罗这才询问道:“您的功劳与当初的武安君白起相比,谁的功劳更大呢?”   “武安君在南面挫败强啊的的楚国,在北面施威震慑赵,燕两个国家,战则胜,攻必克,夺城取邑,不计其数,我的功劳比不上他。”   “那您的威望与武成君相比,谁的威望更高呢?”   “武成君是天下闻名的仁义君子,著书育人,宽厚爱人,荀子这样的贤才也称赞他的仁义,自以为不如,公孙子这样的贤才都愿意来学习他的学说,我的威望是比不上他的。”   “您果真觉得自己功劳不如武安君,威望不如武成君吗?”   “是这样的。”   “那当初执掌秦国政治的应侯和当今的丞相来比,谁的权力要更大呢?”   “应侯的权力不如丞相的权力大。”   “您确认应侯的权势不如丞相吗?”   “是这样的。”   甘罗这才严肃的说道:“当初的武安君功劳无数,却都不敢违背应侯的命令,应侯想要攻打诸国,武安君拖着病躯为他统帅军队,如今的武成君威望很高,可是他面对丞相都不敢无礼,表现得非常尊敬。如今您的功劳不如武安君,威望不如武成君,而丞相请您赶往燕国您却执意不肯,我不知道您这是凭借着什么啊!!”   张唐呆愣了许久,这才无奈的说道:“好吧,我就听从您这个孩子的建议,前往燕国吧。”   甘罗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请您不要担心,我会帮您来安排好这些事情,一定不会让您受到任何的伤害。”,张唐看着面前这个孩子,一时也分不清这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吕不韦所教的,可他还是非常恭敬的起身拜谢了甘罗,甘罗急忙回礼,与张唐约定好了出行的时日,甘罗这才返回丞相府邸。   “什么??张唐同意要去燕国了??”,吕不韦瞪大了双眼,自己可是苦苦劝说了那么久,这小子,到底是跟张唐说了什么,如此迅速的就说服了张唐呢?当甘罗将自己与张唐的对话告诉了吕不韦之后,吕不韦却是笑了起来,原来只是去恐吓了一下啊,也难怪,张唐惧怕赵人,肯定也惧怕自己,甘罗又那样恐吓他,他大概是以为这是自己的最后通牒吧。   吕不韦摇着头,不过,他心里也是愈发的看重这位甘罗,他才不过十二岁,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有这样的能力,这实在是很了不起,等他长大之后,定然就是未来的国相啊,吕不韦笑眯眯的打量着他,这才说道:“您的功劳,我已经记下了,请您先回去吧,我要去禀告大王。”   甘罗却是摇着头,认真的说道:“其实张唐所想的也不能说是错误的,赵国在秦国与燕国之间...秦国本该是结交燕国来一同讨伐赵国,可是燕国实在不堪,他数次败给了赵国,我看燕王在战败之后便将罪责全部推给剧辛,他是个没有什么才能的庸碌君王,这样的国家,对秦国实在是没有什么帮助。”   “他甚至都无法再牵扯赵国,与其跟燕国继续交好,不如想办法来为秦国获得足够的好处。”,甘罗认真的说着,方才又问道:“您觉得怎么样呢?”,吕不韦眯着双眼,甘罗说的有些道理,跟燕国结盟,似乎对秦国完全没有什么好处,而且经历了这一次的战败,燕国就变得更加虚弱,甚至连牵扯赵国这点事怕是都做不成,张唐就是当了燕国的国相,那对秦国又能带来什么好处呢?   吕不韦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那您觉得该怎么办呢?”   甘罗认真的说道:“请您为我准备五辆马车,让我出使赵国,我有办法来改变这一点,为秦国夺取足够的利益。”   吕不韦看着面前这个严肃的孩子,还是决定相信他,于是乎,吕不韦就来拜见秦王。吕不韦拜见了秦王,这才认真的说道:“过去的甘茂有个孙子叫甘罗,他的年纪很小,可是名门之后,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最近张唐打算推病不愿意去燕国,是甘罗去说服了他,让他答应前往燕国。”   秦王一听,便觉得很惊讶,便要吕不韦继续说。   “现在甘罗愿意先到赵国为张唐清楚障碍,请大王答应派他去。”,嬴政笑着说道:“寡人居然还不知道秦国内有这样的人才,请您带他来见寡人吧。”,甘罗其实早就在王宫外等着了,吕不韦连忙派人将他接回来,当甘罗出现在了嬴政面前的时候,嬴政也是瞪大了双眼,吕不韦没有说他的具体年龄,只是说他年轻。   嬴政还以为他大概二十多岁,可如今看来,他似乎跟赵康差不多大,还只是一个孩子,这不是年轻,这是年幼啊!   嬴政看着面前的孩子,好奇的问道:“你多大了啊?”,甘罗认真的回答道:“我今年十二岁。”,嬴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看着一旁的吕不韦,说服张唐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吕不韦却有些平静,没有解释什么,嬴政也就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方才严肃的问道:“您想要出使赵国?”   甘罗点着头,方才说道:“是的,这些年里燕国总是与赵国交战,赵国虽然能击败燕国,却因为秦国的缘故而不能占领燕国的土地,他们肯定也是非常的着急,而我们庇护燕国除却减弱赵国的实力之外,对秦国并没有什么好处...故而我想要出使赵国,趁着赵国与燕国的战事,来为秦国获得利益。”   “哦?赵国与燕国交战,秦国能获得什么利益呢?”   “我可以让赵国和燕国都拿出土地和城池来献给秦国。”,甘罗信誓旦旦的说道。   嬴政大笑了起来,随即板起脸有些愤怒的说道:“若是您不能完成使命呢?”,甘罗也是严肃的回答道:“那我愿意死在赵国,若是没有完成使命,绝对不会活着回来。”,嬴政不由得赞叹道:“好啊,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胆魄...丞相啊,寡人想要让甘罗出使赵国...”   吕不韦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秦王又说道:“十二岁的孩子都可以担任使者来出使他国,看来年纪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啊,朝中有不少人觉得寡人年幼,无法亲政...他们真应该来看看甘罗啊。”,甘罗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自己似乎无意成为了秦王手里的武器,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果然,吕不韦皱了皱眉头,这才说道:“您说的很对。”   嬴政若有所思的看着甘罗,笑着说道:“请您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也好让大臣们看看,年纪小的人也能成就大事!”,甘罗无奈的领命,秦王又赏赐了他不少东西,这才让吕不韦送他赶往赵国。吕不韦带着甘罗走出了王宫,路上,吕不韦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头,甘罗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吕不韦沉默了许久,当甘罗准备回去准备的时候,他这才笑着说道:“不必多想什么,好好完成大王的吩咐,这就足够了。”   甘罗的爷爷甘茂是秦国的名将,也曾任相,他就学于史举,学百家之说,经张仪、樗里疾引荐于秦惠文王。在赧王三年,他助左庶长魏章略定汉中地。后遭向寿,公孙奭谗毁,在攻魏国蒲坂时投向齐国,在齐国任上卿。赧王十年,为齐国出使楚国,秦王想让楚国送还甘茂,为楚所拒,后卒于魏国。   甘罗的父亲,也就是甘茂的儿子,唤作史,甘史先是在魏国担任官职,后来因为与段干子不和,愤怒的离开了魏国,回到秦国来任官,吕不韦非常的赏识他。当甘罗回到家里,告诉自己的父亲,自己要出使赵国的时候,甘史大笑了起来,认为甘罗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是当吕不韦派来武士帮甘罗准备东西的时候,甘史懵了。   他去找吕不韦,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吕不韦夸赞了他的儿子,又说出大王要派遣他儿子去赵国的时候,甘史也是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自己的儿子开心,还是该去找大王,让他不要派自己的儿子去赵国,他的儿子才十二岁啊,天下哪有十二岁的使者呢???   吕不韦自然是劝说了他许久,让他放心,赵王怎么也不会去伤害一个孩子,他儿子是安全的,何况甘罗聪慧,他也绝对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甘史回到了家,甘罗也是劝说他,又举了很多的例子,甘史也是无奈,只好默认了这件事。很快,甘罗就在诸多武士们的簇拥下,朝着赵国出发。   他的那些朋友们,赵康,成蟜这些人也是来送别他,看着甘罗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咸阳,赵康只是笑着挥手,而成蟜心里就有些触动了,大哥年轻而有壮志,众人都说他有明君之风,康虽然顽劣,可是他深受大家的喜爱,本身又悍勇,大家都说他将来会是很优秀的将军,连这甘罗,如此年幼都能来当使者出使赵国。   那自己呢?自己一无是处...成蟜低着头,神色落寞,而康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得知秦国派遣使者来赵国的事情,赵王也很意外,毕竟双方的关系是非常恶劣的,自从马服君前往秦国之后,双方的关系就已经恶化到了一个最大值,没有办法去改善的那种,赵国与燕国交战,秦国又支持燕国,赵王本来不想要去见秦国的使者,他的宠臣建信君告诉他:   “如今赵国之所以不能攻占燕国的城池,是因为秦国在支持燕国,若是可以改善与秦国的关系,让秦国不再去支持燕国,这对赵国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嘛?”,赵王思索了许久,这才决定要亲自去接见秦国的使者,于是乎,赵王亲自到邯郸的郊外来迎接甘罗,当他看到使者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赵王也是惊呆了。   秦国这缺人是缺到什么程度了,居然让一个孩子来出使,可是,赵王随即发现,这个孩子行事非常的有礼仪,很多使者所要知道的礼节和仪式,这孩子都知道,他先是拜见了赵王,又说起了赵国与秦国从前那些友好相处的事情,又说秦王是多么的渴望与赵王结交之类的话,赵王顿时就不敢将这个使者再当成孩子来对待了。   甘罗就好像是一个成年人那样跟随在赵王的身后,面色平静,谈笑风生,在遇到群臣的询问后,也是条理清晰,对答如流,这让赵王非常的震惊,当他们回到了王宫里的时候,甘罗这才询问道:“上君听说了燕太子丹到秦国作人质的事情吗?”   赵王点着头,回答道:“寡人有所耳闻。”   甘罗接着问:“那您听说了张唐要到燕国任相的事情吗?”   “也有所耳闻。”   甘罗分析说:“燕太子丹到秦国来,说明燕国不敢背叛秦国。张唐到燕国任相,说明秦国不会欺辱燕国。燕秦两国互不相欺,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攻打赵国来扩大在河间一带的领地。”,赵王猛地皱起了眉头,甘罗继续说道:“您还不知道啊,大王想要加封丞相为侯,准备将河间作为他的食邑...丞相与燕国结交,就是为了扩大自己的食邑啊!”   赵王恍然大悟,这才问道:“那您还来找寡人做什么呢?”   甘罗摇着头,笑着说道:“上君,丞相与燕国结交,只是为了在河间的那些食邑而已,如今赵国击败了燕国却得不到任何好处,这是因为丞相与燕国结交的原因,上君不如先送五座城邑来扩大秦国在河间的领地,我请求丞相去送回燕太子丹,秦国再帮助强大的赵国攻打弱小的燕国。”   “您想想,如果您可以舍得河间的食邑,那您可以在燕国那里得到更多的城池,还能与秦国结交,这难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吗?而有秦国帮助,您攻占燕国也就会更加的迅速...如今献出五座城池,将来您可以在燕国得到五十座城池啊!”   赵王顿时就动心了,他笑着说道:“好啊!” 第三百三十二章 老将军的不幸   燕人大概是不曾想到,自己居然被盟友所出卖。当然,若是他们的战绩能好看一些,没有被赵国一败再败,哪怕是表现出一点点的战斗力,秦人都不会抛弃这个传统盟友。燕国这些年来的战绩,实在是让秦人失望,他们的战斗力甚至都不如韩国,他们虽然在赵国的身后,却根本对赵国形不成任何的威胁,反而需要秦国庇护他们,免得他们被吞并。   秦国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盟友,秦王和吕不韦方才同意了甘罗的提议,与其耗费精力来庇护这个盟友,不如伙同赵国从他身上多挖点肉来吃,秦国也需要扩大自己在河北的实力,秦国通过蒙骜的多次伐魏,已经是将魏国与河北的关系全部切断,使得赵国和燕国也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随意的赶来与魏国会盟。   秦国还是在按着自己吞并三晋的战略前进着,想要实现自己的战略,自然是要扩大自己在河北的土地,将赵国整个包围起来,抛开废物盟友...赵王看着面前的孩子,心里既是开心,又是害怕,他开心的自然是赵国能大胆的去吞并燕国了,而他所担心的,是甘罗这个孩子。   秦国的一个孩子都有如此的胆魄,如此的谋略,秦国是多么强大的一个国家啊,赵王心里虽然如此想,却也不敢扣留甘罗,活着杀死他,作为一个强大国家的国君,他自认还没有无耻到这个程度,对一个孩子出手,当然,赵王还是有意的在拉拢甘罗,赵王的长子嘉,比甘罗还要年幼的多。   他听闻有个秦国派遣了一个孩子来担任使者,也是好奇的去看甘罗,甘罗整日在王宫内,看到他,还是挺开心的,便常常跟着他在一起聊天,也算是从他嘴里套出些东西来,赵嘉年纪很小,可是为人非常的和善,他跟甘罗见了几面,就喜欢上了这个大哥哥,整日都缠在他的身后。   “您可以留在赵国嘛?”   “不能啊...”   “若是您可以留在赵国,我可以将自己的玩具全部给您!”   甘罗轻笑了起来,抚摸着他的头,方才问道:“您为什么这么想要让我留下来呢?”,赵嘉瞪大了双眼,认真的说道:“因为您有能力,有本事...我真的很喜欢跟聪慧的人待在一起...等我长大之后,定然要将天下的贤才都聚集到我的身边!”   甘罗又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而在此时,庞公和李牧都接到了赵王的命令,赵王要他们全力的进攻燕国,要全力的攻占城池,李牧所率领的军队不太适合攻城,故而他只能是带着军队来在各处游走,切断燕国城池之间的联系,使得燕王的命令出不了国都,这就是马服君所说的信息战,李牧可是记得很清楚。   而老将军庞煖则是带着主力军队来进攻燕国的城池,那一刻,燕王真的是被吓坏了,可是国内却没有大臣可以来商谈这些事情的,燕王只能自己作主,拿出一个抵御敌人的决定来,燕王即刻下令加固王都的防守,下令王城内的百姓们全部出来协助防守,燕王完全没有去想王城之外的城池,他只是想要保住自己而已。   在得不到王城的救援之后,燕国各地的县令们都有些绝望,有的选择了自杀,有的选择了投降,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庞公居然是攻下了上谷三十座的城池,这比蒙骜的推进速度还要惊人,就是李牧也是非常的惊讶,他觉得,若是自己来负责进攻,大概也没有庞公做的这样出色。   可惜,庞公所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这样了,再继续往北方挺进,赵国的军队就要面临漫长的补给线,以及那要命的寒冷,在这里生活的辽东人,倒是能适应这样的气候,可是从邯郸,从河边赶来的赵国士卒,就无法忍受了,在军队出现了冻死的情况之后,庞公急忙停止了对燕国的继续推进,他将军队聚集在了燕国的首都,准备彻底的覆灭燕国。   燕王早就在王城做好了部署,庞公在包围了城池之后,发动了数次的进攻,却都没有能攻破城池,就好像剧辛早就看到这一幕一样,他在讨伐赵国的时候,留下了两位副将,一人负责加固王城的城防,而另外一人则是带着士卒跟随在他的身后,若是战事不顺,就即刻返回王城。   正是因为剧辛最后的这两个部署,使得燕国的王城成为了难啃的骨头,庞公在这里僵持了一段时日,都没有能成功攻下,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得到了赵王的命令,要求他带着军队返回,原来是赵国内的粮食有些不足,无法再继续供应大军了,庞公也就此离开了燕国。   燕王本来想要夺下被攻占的五座城池,而如今不仅没有能夺回城池,反而是又失去了三十座城池!燕王心里到底有没有后悔,大家是不知道的,只知道燕王从此之后,便沉浸在酒色之中,再也不提及攻打其他国家,开阔疆土的事情,李牧是先一步返回了邯郸,赵王自然是要亲自出来迎接的。   赵王设宴来款待李牧的功劳,又赐给他很多的食邑,武器,家臣之类,李牧也彻底成为了赵国内最强大的封君,拥有着最广阔的封地,赵王非常的尊敬李牧,甚至是宠爱李牧,这种宠爱,比对郭开和建信君的宠爱还要更深,郭开也因此有些嫉妒李牧,可是他完全不敢招惹李牧。   建信君倒还好,他非常的敬重李牧,因为赵王的这种偏爱,李牧对赵王的感官也是非常好的,在不同人的眼里,赵王是不同的,有的人觉得他庸碌,有的人觉得他贤明....而在赵王大摆筵席,款待李牧的时候,庞公坐在战车上,也是在朝着邯郸的方向赶来...庞公看起来,是真的有些老了。   眼神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的明亮,思绪也不再是那么的清晰。   他坐在战车上,抚摸着剧辛的佩剑,皱着眉头,常常叹息着,最近,庞公总是会想起从前,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跟那些好友们惬意的游玩的时候...可是,那些人的模样,庞公已经记不清了,他已经忘掉了,甚至连一些好友的名字,他都想不起来了..击败了燕国,庞公并不开心。   不是因为庞公逼死了自己的好友,而是因为,赵国最大的敌人在西边,不再东边,赵国占领燕国的这些城池,短时间不能增强自己的实力,而秦国也未必就给赵国这样的机会,庞公在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去遏制强大的秦国,而他对赵王与秦国的协定,却还是不知情的。   当他带着军队来到邯郸的时候,赵王派来了使者,要庞公先遣散军队,然后来王宫内赴宴...赵王的态度,让庞公的几个副将都有些恼怒,李牧的军功明明不如庞公,为什么李牧返回邯郸赵王就要亲自出来迎接,而庞公等来的却只是使者呢?庞公的使者愤怒的说道:“李牧这个无耻的小人,肯定是偷走了您的功劳,等以后见到他,我一定要当面羞辱他!”   庞公无奈的说道:“二三子千万不能这样...一切都要以赵国为重,若是这次没有武安君的救援,我也没有办法击败燕人..武安君和我和睦相处,各国方才不敢小看赵国,二三子若是不想沦为亡国之人,就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听到庞公的话,众人虽然有些还是有些生气,可没有再说了。   在遣散好了军队之后,庞公这才赶往去拜见赵王,而在这个时候,赵王已经将李牧送走了,李牧再次带着军队返回边塞,继续镇守边塞外的敌人,为赵国操练军队,李牧如今是统帅全国军队的,可是他还是想要在边塞操练军队,因为他觉得这里的士卒要更加的悍勇,更加的擅射,这在李牧的战斗体系里,是非常重要的。   赵王虽然没有亲自去迎接庞公,可是当庞公来到王宫的时候,赵王还是非常客气的,他笑着将庞公请到了身边,扶着庞公坐下来,这次说起了庞公的那些功劳,他的军功,庞公有些谦虚的摇着头,说这些都是因为李牧。庞公不是在挖苦,他是真的希望能将自己的功劳让给李牧。   他已经很年迈了,而李牧还很年轻,他离开之后,赵国还需要有人来保护,那个人肯定就是李牧,李牧的地位越高,他也就能发挥出越大的实力来...故而庞公将自己的功劳全部都让给了李牧,甚至还倾诉在李牧没有到来之前,自己所遭受的危险,赵王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他的武安君果然是没有让他失望!   赵王这才笑着说道:“在您击败了燕人之后,您提议不理会秦国的威胁,直接攻占燕国的城池,寡人正在迟疑,便等到了秦国的使者,秦国居然派出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担任使者,不过这个孩子的确是不一般啊,可惜他已经离开了,不然您还可以见他一面呢!”   庞公一愣,猛地抬起头来,问道:“秦国派来了使者??”   “是啊...那个孩子,他唤作甘罗...年纪轻轻..”   “上君,秦人说了什么?”   赵王被庞公打断,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他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秦人想要让赵国送回河间的城池,并且将攻下的城池拿出一些来送给秦国...”,庞公面色顿时就变得苍白,他问道:“您没有答应他们吧?”,赵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方才问道:“这样好的事情,寡人为什么不答应呢?”   “寡人送给吕不韦五座城池,却得到了三十座城池,虽说这三十座城池,秦人要去了十一座,可我们还是拿下了十九座城池,秦国也同意以后与赵国继续合作,友好相处,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庞公却是颤抖着站起身来,方才问道:“秦人是不是索要了河间偏向燕国的领土?”   “是啊...”   庞公呆滞的坐着,眼里满是绝望。   “庞公?这有什么不对吗?”   “上君啊,这是在赵国的腹部插进去了一柄短剑啊,秦人很快就要往这里大规模的迁徙民众,这里就要变成灭亡河北两国的大门了...”,庞公说着,他这才站起身来,对赵王说道:“请您允许我即刻出征,收回这些城池...”,赵王皱着眉头,事情有庞公所说的这么严重吗?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低声说道:“国内没有粮草了,连一万军队都撑不起来了...”   赵王看到庞公的脸色变得煞白,眼里满是绝望,也逐渐有些不安,他问道:“不过是几座城池而已,只要赵国在这里部署军队,不就好了嘛?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庞公摇着头,说道:“上君啊,秦国在这里屯兵,可以切断赵国与中原诸国的联系,能绕过赵国重要的关卡直接进攻代郡...还能和上党太原来围击赵国...”   庞公说了很多,可是赵王还是没有太明白。   赵王不在意的笑了笑,这才说道:“您不要着急,寡人再派遣使者前往秦国,跟他们再交换城池就好了。”,赵王说着,他又笑着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郭开和建信君,方才说道:“庞公都如此年迈了,还惦记着国家的大事,这实在是令人敬佩啊,这也是寡人的过错啊,您应该是颐养天年的...”   赵王隐约有让庞公辞官的想法,而郭开正准备提议,一旁的建信君却站出来说道:“上君,庞煖将军多年征战,对这些事情,肯定是比我们要知情的,他所说的这些事情,还是不能轻视,还是要...”   “上君说了要去解决,您这是又是何必呢?”,郭开不悦的说道:“难道您觉得上君连这些道理都不知道嘛?”   庞公长叹了一声,有些疲惫的抬起头来,说道:“使者是没有用的,想要打破这样的局面,只能是以联军来讨伐秦国...” 第三百三十三章 驱逐姬丹   当甘罗返回咸阳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咸阳内众人皆知的人物。大概是因为丞相府内有一位唠叨的史令,国内的消息总是传播的很快,包括甘罗出使赵国,为秦国拿回十六座城池的事情,更是成为了咸阳内的官吏们所好奇的一个话题,尤其是甘罗的年纪,他今年不过十二岁,就能有这样的功劳,这更是让人惊讶。   正在水泽边寻找蝗虫卵,想要查证更多关于蝗虫的信息的赵括,在得知甘罗的举动之后,也是不由得的感慨道:“有远大志向的人不在乎多大的年龄,心中没有志向和理想的人即便是活到百岁也是白活。”,秦王是非常开心的,他召集了群臣,在王宫内接见了甘罗。   甘罗站在群臣当中,却不再像赵国那样的洒脱,看起来有些拘束,有些紧张,他不安的低着头,在谒者高呼他的名字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方才朝着秦王行礼,又险些摔了一跤,他这样的行为,却是让群臣都有些失望,群臣本以为能看到武成君所说的有志者,却没有想到,他如此的惶恐失态。   吕不韦坐在一旁,眯着双眼,沉思了许久,也没有言语。   而秦王始终还是笑着,又劝慰道:“您不必紧张,您有胆魄出使赵国,孤身一人也不害怕,为什么如今却如此的不安呢?难道是因为寡人比赵王要残暴嘛?还是因为坐在这里的群臣长相凶残呢?”,群臣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而甘罗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前往赵国的时候之所以不惧怕,是因为赵国惧怕秦国的缘故。”   “如今坐在这里的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君王,以及最强大的国家的大臣,我又怎么能不害怕呢?”   秦王哈哈大笑,这才说道:“好啊,诸君认为,该要如何来赏赐他呢?”,群臣便商谈了起来,有的人觉得可以给他增加爵位,也有的人觉得可以赐予他官职...众人纷纷开口,吕不韦始终都没有开口,只是眯着双眼,心不在焉。秦王这才笑着看向了吕不韦,他问道:“丞相,您觉得,该如何赏赐他呢?”   吕不韦一愣,方才笑着说道:“甘罗为秦国夺回城池,是有功劳的...我看,应当赏赐给爵位,让他暂时在大臣的府下担任官职,磨砺自己...”   “这怎么能行呢?”,秦王直接开口打断了他,嬴政这才笑着说道:“甘罗有这样大的功劳,没有动用兵力就让秦国得到了土地,寡人要拜他为上卿..将栎阳的大片土地赏赐给他!就这样决定吧!”,吕不韦的嘴唇颤了颤,却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而群臣正要庆祝,忽又意识到了不对。   上卿是封君之下的爵位,可是大王并没有明确的说给与上卿里的哪个爵位,只是封为上卿,同时,赏赐栎阳的土地宅院,却不给任何的官职...这似乎是要甘罗给赶出咸阳....群臣还是纷纷恭贺甘罗,甘罗拜谢了秦王的重赏,这次的召见方才算是结束,当群臣离开之后,秦王的脸色方才渐渐变得肃穆。   他本来是想要通过甘罗来为自己造势,然后达到亲政的目的,可惜,这位甘罗还是不够聪明,他选择了错误的一个方向,当初面见自己那么沉稳的人,如今当着百官的面,却表现的如此稚嫩,让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再鼓吹他,先前所安排的一切也都白费,这让嬴政实在是有些愤怒。   他本以为,同样年轻有着远大志向的甘罗,会选择自己,并且成为自己亲政的助手,他没有想到,连甘罗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这是让嬴政最难以接受的,故而,在今天的朝议里,他也是表达出了自己对丞相的不满,先是询问了丞相的想法,再完全的驳倒了丞相的提议,直接将甘罗变相的驱逐出了咸阳。   就在这个时候,王翦和蒙武去而复返,在原先的安排之中,他们是最关键的人物,由王翦来提议秦王亲政,再由蒙武来带着其余少壮派来支持这个观点,利用甘罗的事迹来给秦王自己造势,这些时日里,秦王甚至还去见了狄,希望狄能宣传一下甘罗的实际,也是让秦人看看,年轻的人未必就做不出大事来,再让他们接受自己可以亲政的事实。   可惜,因为甘罗的不配合,这一切都不可能再继续施行了。   蒙武坐在秦王的身边,这才认真的说道:“大王,看来丞相是不愿意让您亲政的,最先接见甘罗的人正是丞相...他应该是提前交代好了这些。”,王翦却是摇着头,说道:“还不能如此断定,这有可能是甘罗本身的想法,他虽然年幼,可是心思缜密,他大概是不想参与到这件事里,方才如此。”   嬴政倒是没有在意,他只是摇着头,说道:“无碍...寡人已经到了可以参与操练的年纪...丞相也定然不敢继续拖延...”,嬴政很快就跳过了甘罗的事情,这才问起了河间的情况,在今年,嬴政正式的封吕不韦为文信侯,并且将河间的土地封给他作为食邑,当初异人许下的承诺,嬴政算是为他完成了。   吕不韦通过甘罗来扩大自己在河间的封地,这当然不是吕不韦为己谋私,这是秦国一个重要的战略,目前秦国已经切断了河北与河南之国的联系,随后就是不断的往各处钉钉子,将这些诸侯团团围住,瓦解,再一口吃掉...果然,吕不韦已经开始了迁徙计划,正在不断的充实河间的百姓,增加这里的防御力量,甚至连王龁都被派到了这里。   说起这些,秦王就无奈的摇着头,他是真的不明白,赵王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愿意为了燕国那些并不重要的城池而放弃在河间的战略重地呢?不过,有这样的对手也是好事,嬴政记得父亲当初对各国的评价,自己可千万不能像他们那样,嬴政时刻都是在反省自己,正好有这些现成的反面教材。   在告别了自己这些重臣之后,嬴政这才离开了王宫,去见昌平君,昌平君正在府邸内读书,看到来拜访他的秦王,也是急忙起身拜见,两人行礼拜见之后,启这才皱着眉头问道:“丞相令丹返回燕国,派出武士来驱逐他,他正在收拾东西,您知道这件事嘛?”,嬴政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我知道这件事。”   “那您为什么不劝阻呢?”   “因为这是寡人的命令。”   启一愣,方才摇着头苦笑了起来,他问道:“即使让他回去,也应当是送走他,何必要驱逐呢?他毕竟是我们的朋友,如此无礼的将他驱逐出去,这真的合适嘛?”,嬴政摇着头说道:“燕王居然敢派人来质问秦国,诬陷秦国背叛盟友...这是对燕国的警告,而秦国对燕国的强硬态度,也能让赵王更加的安心...”   “唉...”   “您是觉得我太无情?”,秦王看着面前叹息的启,方才认真的说道:“这都是为了一王天下,是为了拯救天下的百姓,各国的征战,持续的越久,所造成的灾难也就越多...”   “您不担心老师会责怪您嘛?”   “父亲他不在咸阳,何况,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贯彻父亲的理想...我要平息天下的战争,让天下人都成为秦人,不再互相残杀,让他们不愁吃喝,让他们不受寒冬的威胁!如今的诸国,虚弱不堪,这正是一王天下最好的时机,为了这样的霸业,先后有数代的秦国国君勤勉治国,更有无数的贤才为之奔波...我又怎么能迟疑呢?”   启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而在此刻,燕太子丹就在府内整理收拾自己的东西,同时,他也是在等待着自己的朋友,可惜,他的朋友迟迟都没有到来,反而是身边的那些武士,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暴躁的踢开了丹的那些包裹,又不断的推搡着丹,这对于一个国家的太子而言,大概是最大的侮辱,丹就这样被这些武士们推出了住宅。   送回质子和驱逐质子是完全不同的事情,送回质子通常是要送上礼物,安排车马来恭恭敬敬的将质子送回他的国家,而驱逐质子,那就是武士们拿着棍棒来将质子赶出国土,好在这些武士们并没有手持棍棒,只是不断的推搡着丹,将他弄上了马车,又将他的那些东西随意的丢在了一边,就让驭者将他送走。   武士们骑着骏马跟随在身后,监督着他。   丹摆弄着自己被弄歪的头冠,因为他身上的燕服,道路上的行人都是古怪的望着他,时不时的笑着,那些笑容,在丹看来,是那样的刺眼,他脸色涨红,倔强的抬起头来,怒视着那些路人,当马车即将离开咸阳的时候,丹还是在不断的回头,难道他的朋友们就真的不愿意来送自己吗?   当马车离开了咸阳的时候,丹终于低下了头,心里已经满是冰冷,就如燕国那样。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丹在摇晃之下,险些摔了下去,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前方,就看到两个年轻人,正笑眯眯的站在一旁,并不是秦王和启,是康和成蟜,大概是因为武成君,武士们没有为难他们,甚至停下来允许他们跟丹告别,成蟜看起来有些迟疑,不敢上前,而赵康就不在意这些,他走到了丹的身边,这才问道:“您要离开,为什么不跟我们告别呢?”   “父亲虽然不在,可是我,母亲,都在府内呀!”   丹迟疑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时间匆忙,实在是来不及跟您告别...还请您向师母她们说一声,请宽恕我的过错。还有老师,请告诉他,让他保重身体...不要再总是在外奔波...”,赵康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好!我知道了!”,他又看向了周围的武士们,说道:“他是我父亲的弟子,谁敢羞辱他,就是羞辱我的父亲!这是要被处死的罪行!”   武士们脸色大变,急忙低着头,不敢言语。   赵康这才笑着对丹说道:“那我便走了,也请您保重身体,我是一直都很想要去燕国看看的,一直都听您说燕国的雪地非常的好玩,等我将来去燕国游玩,您要款待我的!”,丹点着头,说道:“一定。”   马车渐渐离开了,丹看着赵康带着他的兄长大步朝着咸阳走去,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坚毅起来,看着前方,笑了起来,心里的那股冰冷似乎也被驱散了。   赵康今天要送的人有点多,要送燕丹,还要送甘罗,甘罗也要离开咸阳,不过,他的待遇可就要好太多了,不仅是有随行的武士,还有照顾他的家臣,只是秦王所赏赐的礼物,他就装了七八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赵康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些礼物,这才说道:“这些礼物分我一些吧!”   甘罗自然是愿意分给他的,赵康也不客气,拿走了其中的一张强弓,还有一把精致的佩剑。   “我实在不明白,兄长为什么要让你离开呢?以后再踢球,我身边可就没有人再给我助攻了!”,赵康摇着头,甘罗笑着说道:“其实这也很好,丞相送了我不少的书籍,我可以去安心读书了,这些都是不错的书,你要不要拿上几本来看啊?”   赵康急忙摇着头,说道:“你那么爱读书,我怎么能拿走你心爱的东西呢,那不是君子应该做的事情,你还是自己拿着去读吧!”,两人又聊了片刻,甘罗也离开了咸阳,赵康叹息了一声,这才看向了身边的成蟜,说道:“最后还是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啊,兄长这些时日也不回家了...他不回家没事,我不回家就要挨打,这是何其的不公啊!”   成蟜瞪了他一眼,方才说道:“这能一样吗?兄长不回家是在忙着处置政务,你不回家是在外惹祸了不敢回来,要是不揍你才不公平呢!父亲很快就要回来了,当初他离开之前让你背的书,你背完了吗?背不好可是要挨打的!”   “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已经把父亲的那几条棍子都给弄断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亡秦啊!!   在如今的时代,时间的流逝仿佛要比后世更加的迅速,赵括离开咸阳,前往各地查看情况,光是这漫长的路程,就需要数个月的时间...自从见识到了蝗灾那惊人的破坏力之后,赵括将培育农作物的事情完全的交给了展,自己则是全力的在研究这些灾害,各国都有对灾害情况的记录,而在地方上,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能说出从前的受灾情况。   赵括的调研,不只是局限在蝗灾的问题上,还有旱灾,涝灾,以及地震,或者是人为因素的火灾之类,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对这些灾害有一个完整的研究,一切无法被解释被抵御的,都被认为是神灵的缘故,会出现洪水是因为河伯的愤怒,而出现地震是因为地龙的翻身,旱灾和蝗灾属于田祖,祈雨似乎也属于河伯。   他们从没有想过这些灾害为什么会发生,该如何去抵御,一样的灾害发生在不同的地方,很可能就因为主事者的不同而造成不同的结果,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手段,故而有的地方可能会选择去祭祀,有的地方可能去赈灾,有的地方会去求援这类的。赵括在走访了各地,进行了很多的调查之后,终于是结合自己后世所学的知识,写出了应对对灾害的科普小知识。   后世的很多应对办法,并不适用与如今的时代,故而,赵括需要进行结合,在赵括看来,这些东西实在是算不了什么,什么火灾时用水弄湿布帛,尽量趴着前进,地动时不要慌张,旱灾和洪灾不是因为神灵的愤怒,可以通过挖通水渠来抵御之类,这里包括了灾害出现的原因,国家方面的抵御手段,和个人的应救知识之类的。   赵括回到家,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等着他,赵母出现了耳背的情况,逐渐有些听不清话,眼神也是非常的不好,常常认错人,她的年纪的确是不小了,可是,她总是能认出赵括来,看到赵括回来,她甚至会担心的问:“战事还顺利吗?”,她认为赵括外出就是去打仗,赵括怎么解释,她也不明白,到最后,赵括干脆也就不解释了。   善看到父亲之后,就在他的怀里,再也不肯下来了,赵括开心的抱着女儿,艺还好,艺这些年里忙着家里的事情,只是偶尔会想起远在邯郸的父母,许历已经有一段的时间没有给他们写信了,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家里还是很热闹,赵括每次回到家,都是那么的开心,在开心之下,他甚至都没有再去揍赵康。   主要是他找不到棍子了,就暂且饶了赵康一次,至于嬴政,也是在得知父亲回来之后,急匆匆的来到了家里,艺皱着眉头,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你父亲回来你就来,你父亲不在你就不来,难道你只在乎父亲,不在乎我们吗?”,嬴政低着头,无奈的说道:“母亲,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最近丞相将一部分的事情交给我来做,我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啊。”   艺还是有些生气,赵括却是很理解嬴政,他只是说道:“政这些时日里的确很忙,他现在回来,大概也是有要事来问我,你就别生气了..他身为国君,要做的事情会越来越好,这怎么能怪他呢?”,政也是笑着走到艺的身边,说道:“是啊,母亲,我但凡是有空闲的时日,哪次不是来家里看望您呢?您怎么可以生我的气呢?”   一家人再次团聚,赵括抱着善,善一直都在跟父亲告状,从母亲到赵康,她一个都没有拉下,比如母亲打她了,哥哥惹母亲生气了,还有哥哥将家里的棍子藏起来了之类的。赵括听着她说出这些秘密,不由得大笑着,家的滋味的确是很令人享受的。坐在一起吃着饭,赵括这才听说了丹的事情。   “丹回去了?”   “是啊,我还去送了他一趟呢。”,赵康便将自己所看到的都说了出来,赵括听着,看向了赵政,赵政这才说道:“秦国不再与燕国结盟,故而就将他送了回去。”,赵括没有多问,点着头,说道:“那也算是好事,他回到燕国,也算是能待在自己的父母身边...对了,政,若是燕国有使者来见你,你不要跟他们相见...”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燕国常常派遣刺客来行凶,我就曾遭遇过燕国的刺客,你要记得,一定不要放下心里的戒备。”   赵政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这才说道:“我明白了。”,赵括当然是担心荆轲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在跟赵政聊了许久之后,这才说出了自己这些时日里做的事情,赵括有些疲惫的说道:“我去整理了各地的灾害情况,整理出了一些对灾害的应对之策,等我写完了,你可以拿来看,若是觉得可以,或许能在国内进行推广...”   秦王点着头,他来找赵括,的确是因为有事,而这件事,不好在人多的时候去说,父子两人回到了屋内,秦王这才认真的说道:“父亲,我想要开始亲政...我需要您来支持我。”,赵括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打量了片刻,方才问道:“你亲政之后,你最先想要做什么事情呢?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亲政之后,我....”,秦王纠结了片刻,却没有能回答出来。   “等你想好了亲政之后要怎么去做,再来找我吧...”,赵括挥了挥手,直接切断了话题,嬴政也没有办法了,他这些时日里一直都是在想着如何去亲政,却没有想过亲政要做什么事情,嬴政忽然察觉到了一些父亲的意思,父亲这是要自己不要想着争权,想办法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样一来,就可以达到目的吗?   赵括花了一段时间才将先前所调查的内容整理出来,在这期间,韩非等人也是来拜访了他几次,赵括这才发现,如今的咸阳内的群臣,俨然成为了两大派系,分别跟随在吕不韦和嬴政的身后...也只有赵括一个人,在这其中保持了中立,就连韩非都是站在了吕不韦的这边。   因为韩非觉得,嬴政还是太年轻,在诸多方面,他还需要成长。   赵括向来是厌恶这种权力之争的,他不是个追求权力的人,故而对咸阳内的这次交锋,也是完全没有兴趣,嬴政是他看着长大,赵括心里很清楚,嬴政虽然很聪慧,可是在处置国事的方面,绝对是没有吕不韦出色的,不过,亲政倒也不是说将吕不韦驱逐出国,只是让政务重新回到嬴政这里,然后再由吕不韦来做,毕竟他还是秦国的丞相。   赵括没有理会朝中的这些事情,反而是加快了自己的整理,终于,在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后,他终于是完成了这些应对灾害的诸多办法,他将这些东西送给了嬴政,而嬴政和吕不韦在商谈之后,是将这些内容编入《马服书》内,并且成为了马服书内的一个重要内容,防灾篇。   就在这个时候,秦王提议,希望能再次起兵攻打魏国。   吕不韦当然是同意攻打魏国的,在经历一年的休整之后,秦国已经有能力来继续攻打魏国,而魏国却还没有能完成休整,何况赵国改善了自己与秦国的关系,就是他想要增援魏国,也没有从前那么的容易,而楚国倒是可能会帮助魏国,楚王再次任用春申君为相,彻底的撕破了与秦国的协定。   而春申君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战略,春申君想要通过诸侯们的联合来制裁秦国,并且形成以楚国为首的六国联合,先前魏无忌率领联军,便是证明了春申君的策略是正确的,只有当诸国联合起来,才有可能击败秦国,而单独的一个国家,绝对不是秦国的对手,这也是因为秦国内部人才济济。   马服君,韩非这些人在秦国,使得秦国的制度在不断的改变,他不再屠杀百姓,开始改变自己的耕战体系,耕不再是为了战,而战是为了耕,这就使得秦国内的渠道不断的变多,又不断的开垦耕地,鼓励耕作,改善国内的律法,这些不仅没有削弱秦国的战斗力,反而是让秦国越来越强大。   尤其是一个唤作缭的魏人赶到了秦国之后,秦国在军事制度上也施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这大大增强了秦国的战力,并且后勤也是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六国联合,才有可能击败秦人,或者说是抵御住秦人。而楚国的国内,也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些年来为楚国南征北战的将军景阳,倒下了。   景阳是在南方与胡人作战的时候,被射伤了。   一支箭矢正好射中了他的胸口,随后,他的病情迅速的恶化,被射中的位置开始腐烂,不断的流脓,而景阳在这样的痛苦之中,实在难以度日,常常痛的晕厥过去,楚王急忙派遣春申君来将景阳带回王城来治疗,对了,楚国在今年又又又迁都了,楚王再次将都城迁徙到了寿春,这也是表现了楚王想要迎战秦国的决心。   当春申君来到景阳的身边,并且准备将他带回王城的时候,景阳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他甚至都无法走起来,春申君所带来的名医们迅速开始为他治理,可是,他们来的还是迟了一些,面对如此伤势的景阳,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春申君坐在景阳的身边,他在这里陪伴了好几天,一言不发。   当景阳艰难的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憔悴的春申君。   “春申君啊...项燕...项燕....”   “什么?”   “用项燕来担任将军...”,景阳挣扎着说道,春申君终于听清了,他点着头,紧紧的握着景阳的时候,景阳痛苦的大叫着,他咬着牙,怒吼道:“秦!!亡秦!!亡秦!!”,他大喊了三声,随即喷出一口血水来,顿时暴毙,春申君看着怒目圆瞪的景阳,只觉得浑身都在燃烧着,沸腾着。   他伸出手,帮着景阳合上了双眼,他说道:“唯!”   当初秦国在攻进了楚国的王城的时候,曾毁掉了楚国的王陵,在那里安葬着很多的贵族,包括景阳的先人....当景阳逝世之后,楚国即刻令项燕为将,可是,这位项燕并不曾独自指挥过战事,最大的战绩也是平叛的时候所打出来的,这让楚王非常的苦恼,同时,他也担心秦国会趁机攻打楚国,便令春申君即刻施行联合之策。   春申君的使者先后赶往魏国,韩国,赵国,齐国,乃至燕国,当然,这些使者在各国所遭受到的待遇也是不同的。秦国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耗费重金来收买各国的重臣,虽然不太顺利,可是也是有些收获的,在齐国,楚国的使者终于见到了齐国相后胜,楚国的使者看起来非常的自信。   因为后胜的为人,各国都是知道的,只要钱财足够,后胜就能做出任何事情来。   楚国使者这一次,正好是带来了不少的礼物。   后胜皱着眉头,看着楚国的使者,方才问道:“您来齐国是想要做什么呢?”,楚国的使者没有说目的,反而是说出了自己带来的礼物,这才笑着说道:“是想要各国联合起来讨伐秦国。”,后胜摇着头,他说道:“这是不行的。”   “难道是因为钱财不够吗?您若是觉得不够,楚国可以给您更多...”   后胜恼怒的打断了他,他质问道:“您将我当成了什么人?不久之前,秦国刚刚派人给我送来了礼物,要求齐国与秦国保持三年的同盟关系,我收了他的钱,也答应了他,故而,无论您给我多少钱,我都是不会同意的,若是您有心结盟,可以在三年之后再来找我,而且要比秦人更快才行。”   楚国的使者有些生气,他说道:“您这是想要让齐国灭亡啊!”   后胜非常的生气,便去找齐王,并且控诉楚国想要收买自己的做法,齐王勃然大怒,派遣武士将楚国的使者抓了起来,将他驱逐出了齐国。 第三百三十五章 马服君的归来   楚国的使者在齐国遭受到了巨大的羞辱,使者回到楚国都城,先是向春申君禀告了在齐国内的事情,随即就因为受辱的原因而自杀了。春申君找到了楚王,跟他汇报了这些事情,齐国显然是不会参与到联军之中的,甚至可能会是联军的一个重大阻碍,楚王看起来非常的愤怒,他认真的对春申君说:“寡人一定要向齐国复仇!”   现在并不是向齐国复仇的时机,秦国蠢蠢欲动,当秦人开始在前线聚集军队的时候,魏国是最先知道的,在楚国使者赶到魏国之后,魏王增为了两国之间从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而向楚国使者道歉,并且许诺要跟楚国联盟,一同遏制秦国。魏王的态度跟齐王的态度相反,楚国的使者在魏国受到了礼遇。   而廉颇将军在此时还在休养身体,魏增在选择与楚国联盟之后,这才来到廉颇的身边,向他请教抵御秦国的办法,廉颇上次受的伤并不轻,可是他这些时日里还是很开心,魏王将全国的军队都交给他来操练组织,廉颇按着秦国的编制来改进了魏国的军队,又提拔出了几个勇武的年轻人来替他操练民众。   廉颇看着面前年轻的魏王,他说道:“若是能确定秦国有出兵的意图,最好是能将赵国也拉进来,只是楚国和魏国,是没有办法战胜秦人的,若是三国联合,倒是还有可能...我举荐一个人,由他来担任联军的统帅,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魏王这才疑惑的问道:“您要举荐谁呢?”   “赵国的庞煖...若是让此人来担任联军的统帅,带领诸国的联军,那秦国的攻势就是可以被挡住的...”   “寡人还以为,您要亲自来担任统帅呢...难道您不可以吗?”,魏王倒是觉得,与其让他国的人来担任统帅,不如让廉颇来当,这样一来,对魏国还是有着很大的好处的,廉颇听闻,只是笑着,摇着头说道:“不是我不可以,只是,若是您要让我来担任联军统帅,只怕赵国,楚国未必就能同意啊。”   “庞公有威望,曾出使楚国,各国的君王也很尊敬他,赵王若是得知他将成为联军统帅,心里也不会有太多的顾忌...”,廉颇说着,他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您可以在各地囤积粮食,做好坚守的准备了!”   在魏国允诺之后,楚国的目标也就剩下了赵,韩,燕三国。赵王倒也没有对楚国使者无礼,可是,他也没有答应要参与联军的事情,赵国国内,分成了两股势力,一方面是以建信君为首的内政派,他们认为,自从马服君事件之后,赵国与秦国的关系难得出现了好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进行粮草军械上的储备。   而另外就是以庞公为首的这些人,他们认为必须要参与联合,遏制秦国,并且打通与河南之国的联系,夺回秦国在河间的城池...赵王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去办。庞公多次来拜见他,为他讲明了其中的利害,尤其是秦国在河间钉进去的钉子,秦国的战略意图是非常明显的。   可是庞公并不能说服赵王,赵王点着头,很赞同庞公的那些言语,可惜,就是不肯确定联盟的事情,庞公在发现自己的说服力不足之后,急忙给李牧写了书信,希望李牧来劝说赵王。李牧在得知邯郸内所发生的事情之后,给赵王写了书信,在书信里,他表达了自己对秦国的担忧,并且说明了与诸国联合起来抵御秦国的重要性。   在看到了李牧的书信之后,赵王很快就同意了楚国使者的提议,并且与楚国,魏国都拟定了盟约,约定要一同来抵御秦国。对比这些君王,燕王就没有心思再来做这些了,他如今完全沉浸在酒色之中,对什么联合之类的事情完全不敢兴趣,楚国使者只能无奈的返回。   韩国在看到魏,楚,赵拟定了盟约之后,便毫不犹豫的投向了联军的怀里,成为了联军的一员。   就在此刻,秦国也是在做着战争的准备,他们的目光还是放在了魏国的身上。   这一天,赵括坐在马车,马车正沿着道路缓缓前进,此时已经快要入冬,天气格外的寒冷,赵括穿的也是算是比较厚实的,如今,是赵傅在为他驾车,赵傅的话不如戈那么多,路途也就显得更加的枯燥,可是赵括却有些享受这样的路程,每次在道路上,他总是会看着两旁的耕地,民居,那些辛勤劳作的百姓们。   看着秦国的耕地越来越多,看到那些百姓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赵括就会觉得很安心。   忽然,远处出现了很多的民众,赵括急忙让赵傅停下了马车,自己起身来眺望,在远处,有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在拖着疲惫的步伐,在道路上麻木的前进着,而在他们的周围,则是有官吏在督促,这些官吏们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之中不断的来回奔波,他们大声训斥着面前那些百姓,让他们不断的加快了步伐。   这些人里,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妇女,他们看起来好像没有了灵魂,整个人就犹如行尸走肉那样,只是不断的前进,眼里看不到半点属于人的光泽。这些人很快就来到了赵括这里,只是,他们并没有去看赵括,只是低着头,不断的赶着路...那些督促着他们的官吏,当然是注意到了赵括,当他们认出赵括的爵位之后,慌忙下了马,来到赵括面前,行礼拜见。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他们都是韩人...他们逃到了上党,我们是按着上党郡守李鱼的命令来带着他们迁徙的...”,秦国为了尽快的稳固被他们所攻占的地区,就会施行迁徙,就那里的民众迁徙到关内,让他们成为家臣或者雇农,同时将关内的百姓迁徙到关外,给与他们耕地作为赏赐,如此加深秦国对新占领地区的影响。   赵括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这些百姓,他问道:“可是为什么要在冬天进行迁徙呢?这不是逼死这些人吗?”,那官吏苦笑着,摇着头说道:“您不知道啊,在前些年里,韩国,赵国都爆发了蝗灾,受灾非常的严重,韩国的百姓几乎是颗粒无收,纷纷逃亡,逃到了秦国的上党,就是赵国的百姓,也有这样的情况...”   “上党已经没有足够的土地来让他们耕作了,若是留着他们,他们赶不上明年的春种,上党也不可能拿出自己的粮食来救济这些人,只能是让他们尽快的进行开垦,赶上明年的春种,这样才能避免他们继续挨饿,到现在为止,秦国都是在为他们提供粮草,这已经是非常仁义的做法了....”   赵括走下了马车,看着这些呆滞的百姓,他问道:“有多少的百姓啊?”   “我不知道...不过上党就有八万多人,加上太原的,大概是有十几万人吧。”,官吏摇着头,他的官职太小,并不清楚这些事情,赵括走上前来,拦住了一位老者,老者看起来有些害怕,颤抖着不断的行礼,说道:“我的饭量并不大,我吃得并不多...”,赵括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害怕。”   听到赵括说出韩语,老人一愣,这才低下头来,问道:“贵者,您有什么事情呢?”   赵括看着远处那几乎没有尽头的队伍,这才问道:“韩国的灾情这么的严重嘛??韩王就没有想办法来救济百姓嘛?”,老人摇着头,满脸的泪痕,他感慨道:“神灵所降下的惩罚,即使是上君又能怎么办呢?”,随即老人说起了韩国的灾情,在先前信陵君讨伐秦国的战争里,韩国是联军里损失最为惨重的一个。   因为景阳与蒙骜的正面抵抗发生在韩国,又因为信陵君烧毁民居,掩埋井水,迁徙这里的韩国百姓,使得韩国刚刚有所恢复的国力再次一蹶不振,而战争过去没多久,国内就爆发了蝗灾,使得百姓们颗粒无收,韩国本身就没有什么粮食储备,加上这样的灾害,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无数百姓活活饿死,失去了耕地只能去成为贵族的雇农家臣,而贵者也只是要那些最强壮的人,并且给与他们的粮食也不多,不能让他们去养活自己的家人,故而很多人都成为了盗贼,为了获得粮食来互相劫掠,韩王派人抓捕盗贼,却没有办法救济灾民,国相张平从魏国,赵国借粮,也没有能借来多少...   “我的儿子都已经饿死了,只剩下了一个孙儿...要不是他,我是真的不愿意继续活着...”,老人哭着,擦拭着眼泪,他说道:“我已经很老了...我无法耕作,哪怕秦国给与我耕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养活我的孙子啊...”,赵括看着这些麻木的百姓,他看向了东方。   他的目光穿过了重重的阻碍,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因为饥饿而痛苦挣扎的百姓,他似乎听到了那些趴在亲人的尸体边痛哭的百姓,赵括愣住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位老者早已离开,而这些百姓还是在不断的前进,还是望不到尽头,孩子们在哭泣着,青壮背着自己的父母,在这寒冷的冬季,额头上却是不断的滚落着汗水。   多灾多难的华夏子女啊...   赵傅看到赵括的脸色变得极差,神色恍惚,赵括的内心似乎在纠结,在迟疑,赵括抬起头来,对赵傅说道:“我们回去吧。”,赵傅驾着车,带着赵括朝着咸阳赶去,那些走在道路上的灾民纷纷避让...赵括只是凝望着他们,一言不发。   当马车返回院落的时候,家里人都有些惊讶,因为在平日里,赵括外出,向来都是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回来,不会如此迅速的返回,当艺看到急匆匆的回家的赵括的时候,她看着赵括泛红的眼眶,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她急忙让康这几个孩子出去玩,又让善去找大母,自己则是跟赵括走进了内室。   “出了什么事??”   艺有些担忧的看着赵括,赵括摇着头,眼泪在眼眶打转,赵括忍着不让它掉落,他说道:“我没事...没事。”,“有什么事是不能给我说的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艺倔强的握着赵括的手,盯着赵括的双眼,赵括紧紧闭着双眼,低着头,“我发现,自己是个没用的小人。”   “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您若是小人,那谁才是君子啊?”   “这些年来,我一直挡住自己的双眼,捂着自己的耳朵,如此欺骗自己,安慰自己...到头来,我却什么都没有能做到....什么都没有能改变...我年轻的时候曾发誓,要拯救这个天下...可是我只是想着要跟你们在一起,我只是想着自己的家人朋友...却忘记了从前的信念...”   “我已经不年轻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起来,看到太阳..我必须要在离开之前,完成自己当初的誓言,不然,我死不瞑目!”,赵括说着,脸上划过两道泪痕。艺踮着脚尖,在赵括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说道:“我不知道您想要做什么,可是无论您选择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您的。”   “若是您因为顾忌家里的人而不敢去做,那就请您放心吧,哪怕您不在了,我也一定会照顾好母亲,照顾好孩子们,您放心的去做吧。”   赵括一愣,这才伸出手来,将艺搂在了怀里。   艺幸福的抱着赵括,这才喃喃道:“您是我眼里最仁义的君子,是最勇敢的英雄...我不愿意看到您流泪的模样,我永远都会支持您的...”   这是艺第一次向赵括透露自己的心声,赵括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轻轻说道:   “我爱你。”   善摇头晃脑的走了进来,她看着抱在一起的父母,呆滞了片刻,方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赵括大笑着,急忙将她抱了起来,而善则是不断的推着艺,叫道:“这是我的父亲,不许你抱!不许你抱!” 第三百三十六章 挥剑决浮云   当赵括换上了一身戎装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年。   艺坐在一旁,看着良人披上了从前的甲,岁月在他的身上并没有能带走什么,他依旧是像过去那样的强壮,那样的挺拔,当赵括佩戴好了剑,右手握着剑柄,看向了艺的时候,艺的眼里已经满是小星星了。褪去了年少时的冲动和暴躁,如今的赵括,看起来更加的稳重,更能让他人信任。   当赵括走出内室的时候,正在院落内练剑的康也看到了这一身戎装的父亲,顿时,他的眼睛直了,瞪圆了打眼,诧异的看着父亲,赵括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解下了剑鞘,对准了康,做出进攻的姿势来,康顿时领悟,急忙将自己手中的木剑对准了父亲,艺有些担心的叫道:“小心点,别伤着了...”   康率先发动了进攻,他举起了木剑,猛地一步前跳,手中的剑朝着赵括的腹部刺去,赵括不屑的摇着头,剑鞘出手,直接打歪了康手里的木剑,随后剑鞘就顶在了康的脑门上,康有些憋屈,叫道:“再来!再来!”,赵括干脆将剑鞘收了起来,直接赤手对战,康有些恼怒,忽然冲上去,弯下身子,就要偷袭父亲的右腿。   父亲高大,不一定能弯下身来,只是,赵康只是感受到一股强风,随即父亲的右腿就率先踹在了他的手上,康的木剑飞落,赵括上前,一把抓住康的头,将他直接按在了地面上,赵括这才大笑着说道:“你这整日在院落里舞剑,也没有练出什么东西来啊,我要是再年轻十岁,我吹一口气都能把你吹飞!”   康挣扎着也起不来,赵括放开手,他这才气喘吁吁的坐在地面上,看着父亲,说道:“主要是我还年幼!”,赵括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听闻这些时日里你一直缠着你兄长,想要去战场,就你这样的,去了战场有什么用呢?你的剑看起来很好看?好看的剑法就能击败敌人吗?”   “你以后就练习刺击,投掷,骑术,射术,这些就足够了,其余的,完全不必耗费精力来练习。”   “我知道了,父亲。”   赵括点着头,这才离开了院落。看着离开的父亲,康坐在地面上,又看了看母亲,他说道:“我感觉父亲他今天有些古怪,平日里他陪我练剑,从来都不用全力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艺笑了笑,方才说道:“因为你们都已经长大了。”   当得知赵括前来的时候,吕不韦并不惊讶,他大概明白赵括为什么要来,因为那些迁徙中的灾民。这次的迁徙令是吕不韦亲自下达的,他知道在冬天里下达这样的迁徙令是非常残忍的事情,因为会有很多人会死在道路上,可这样的迁徙不同,若是在春种之前没有能将他们安排到合适的耕地上,那就会死掉更多的人。   吕不韦想着该如何面对赵括的质问,可是当他看到了赵括的时候,他却有些懵,因为赵括穿着一身的戎装,这对秦人而言当然是一种标准的打扮,可是对赵括而言,却显得有些反常。赵括看起来非常的肃穆,他和吕不韦面对面坐了下来,赵括这才问起了国内的事情。   吕不韦回答的很认真,赵括的到来,的确是给秦国带来了很大的改变,在马服君的潜移默化之下,秦国的内政发展迅速,在医疗,学室等方面,基本完成了普及,在各地都设立了医官,设立了学室。而在对外战争上,也开始转变原先的策略,至于《马服书》内的诸国一体论,早已在国内蔓延,随着马服君的那些弟子们在各国担任官位,这些思想也是愈发的普及。   如今的秦国颇有些后世的古巴的身影,完成了国内的医疗教育,而百姓怎么样也不会饿死冻死,只是活得不是很开心,较为的贫穷,吕不韦甚至扩增了隐官,收容那些孤儿,残疾者,受刑者。并且令各县令设立储备粮,确保自己麾下的百姓不至于饿死,不会没有办法去看医,不会因寒冷而冻死。   这个六国眼里的蛮夷,逐渐朝着大一统王朝的模板发展,从内政到地方体系,都逐渐呈现出大一统王朝西汉的身影。   赵括听着吕不韦说着自己所施行的那些制度,他这才开口询问道:“我听闻,您想要出兵征伐魏国,有这样的事情吗?”   “的确是这样,等到明年,蒙骜将军就会带着士卒出征魏国...”   吕不韦有些无奈的说道:“请您不要劝阻,这也是为了一王天下...”,赵括摇着头,说道:“我不会劝阻您出兵讨伐魏国,不过,秦国讨伐魏国,必定是要经过韩国,韩国处于各国的中间,地势险要,若是能攻占韩国,则可以节省很多的道路,这对以后吞魏国,是有着好处的。”   “那您的意思是?”   “请让我来担任将军,我来负责对各国的征伐战事。”,赵括认真的说道,吕不韦张大了嘴巴,愣了许久,这才问道:“您说什么?”   “让我来担任将军吧。”   吕不韦笑了起来,他激动的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武成君的战斗力,他是最清楚的,当初魏无忌纠结诸侯来讨伐秦国,连蒙骜也败给了他,武成君统帅大军之后,愣是将联军打得溃不成军,险些全灭,吕不韦常常会想,若是武成君能率领秦国的军队,狠下心来,对付各国,该有多好。   吕不韦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的如此迅速。   当赵括真的提议要来担任统帅的时候,吕不韦却是觉得那么的不真实,他双手都不知该放在那里,他激动的看着赵括,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他笑着说道:“您能来担任统帅,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也是秦人的幸事,可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忽然...就想要担任将军了呢?”   “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我就知道,秦国是要一王天下的,我本来只是想要安心在家,不参与这些事情,可是我无法忍受秦国随意的屠杀百姓,故而我选择了抵抗...我曾发誓,要拯救天下的百姓,可是我在赵国的时日越久,便越是无法面对未来的趋势,我想要结束战乱,可是那意味着,我必须要与赵国的那些百姓,与我在各国的那些好友断绝关系...”   “就连我的母亲,也一定不能接受。”   “我只能装作看不到百姓的疾苦,安慰着自己,通过别的办法来改变这一切,可是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所有的一切还是发生了,那些不该死掉的人还是离开了,我多迟疑一天,就有几万百姓在痛苦之中死去,这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能再继续迟疑,我必须要完成自己的承诺。”   “我要的不多,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像秦人那样吃的起饭,能穿得起衣裳,不在绝望里逝世,这就足够了。”   “哪怕赵人因此而仇视我,哪怕我的好友们离开我,哪怕我的家人因此疏远我,我也不会再迟疑了。”,赵括无比认真的说道:“我迟疑了二十年,今年,政十七岁,而我三十八岁...若是再迟疑下去,我一定会含恨离去...我必须要亲眼看着一王天下的实现,我必须要看着天下太平,百姓富裕,我才能合眼!”   吕不韦猛地就站起身来,他朝着赵括的方向俯身一拜。   “武成君,我一直都是在渴望着能成为像您这样的人,可是在今天,我方才知道,自己与您的差距有多大,您是真正的贤人,因为您今天的这番话,我一定会全力的支持您,我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您所率领的军队就永远不会缺少粮食,您所攻占的土地一定会得到更好的管理,我不会允许秦国的疆域内有一个人被饿死!”   而当吕不韦拜武成君为将军,统帅秦国军队的时候,就是嬴政也被吓了一跳,坐在王宫内,他看着威风凛凛的父亲,一时间,都忘记了该说什么,还是吕不韦及时开口,让武成君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也是最靠近嬴政的地方,嬴政这次本来是要商谈那些灾民的事情的,可是看着坐在身边的父亲,他总是有些不安。   就好像父亲在严厉的监视着自己那样,他不敢说错一句话,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受,嬴政说上几句话,就忍不住的去看父亲一眼,方才继续去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家长来旁听,恰好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是一样的,让人坐立不安。嬴政说起了这次外来的灾民,并且严厉的告诉群臣,不能迫害这些人,要保证他们都有足够的粮食和过冬的衣服。   甚至,嬴政还要求跟这些灾民借农具,让他们先用来耕作,等收成的时候,再进行补偿,同时,各个大臣也都补充了自己对灾民的看法,武成君坐在这里,不安的不只是一个嬴政,包括赵括的那些弟子们,以及那些想要在赵括面前树立良好形象的年轻人,他们都是有些惊慌的。   在他们说完之后,赵括最后方才说道:“我知道一种办法,这是救济灾民最好的办法,这个办法唤作以工代赈...”,随即,他将自己所知道的这些办法说了出来,群臣都是认真的听着,直到赵括说完,众人方才是忍不住的称赞了起来,吕不韦感慨道:“我们所想的赈灾的办法,只能用于一时,而武成君所说的,却是可以用于千百世!”   赵括摇着头,只是说这是自己从古书里看到的内容。   这当然被认为是赵括的谦逊。   在谈论好了这些事情之后,众人这才说起了明年的征战,蒙骜和王翦原先在为了担任统帅的事情而发生了些争执,秦王希望王翦来担任统帅,吕不韦当然是倾向于蒙骜,此刻的王翦,还没有跟蒙骜叫板的实力,只是因为秦王的支持,才勉强能跟蒙骜争夺将位,可是赵括一来,他们俩就要闭嘴了。   这个位置已经不能再争夺了。   在这里最为尴尬的人,当然就是吕不韦一派的将军樊於期,在先前王翦与蒙骜争夺将位的时候,为了能够得到吕不韦的重用,樊於期一直都在上蹿下跳,一方面是斥责王翦没有军功却得到了很重的赏赐,另外一方面就是鼓吹丞相的政绩,想要拖延秦王亲政的时间。   可惜啊,吕不韦与秦王并没有撕破脸皮,双方的关系还是很友好,尤其是在赵括参与进来之后,赵括成为双方势力的缓冲区,双方都不敢做出什么举动来,而原先跳的有些狠的樊於期,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吕不韦不待见他,因为他没有提前询问自己,就开始做出一些针对秦王的举措,使得自己在秦王面前处于被动。   而此刻再投向秦王,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坐在丞相的面前,樊於期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秦国啊,王翦并没有什么军功,论能力也不如蒙骜将军,而大王虽然聪慧,可是在治国的能力上也是不如您的,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吕不韦有些愤怒的打断了他,吕不韦反问道:“您的职责是什么呢?您做出超过自己职责的事情,我已经可以杀死您了!您难道不知道律法吗?”   樊於期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不敢再说话。   “您可知大王跟武成君说起您的事情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惭愧?我都没有颜面再去见武成君,这都是您的过错啊!您不应该继续担任将军!您应该去好好的读律法!”,吕不韦骂着,这才说道:“您出去吧!若是我没有召见,您就不必再来见我了!”,樊於期被训斥了一顿,随后被赶出了丞相府,被削了两级的爵位。   秦王六年,秦国以武成君为将,以蒙骜,王翦为副将,率十五万精锐,出兵韩国。   各国顿时就慌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伐马服君书   当马服君的檄文出现的那一刻,韩国基本上就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赵括在檄文里,讲述了自己进军的目的,因为韩王救灾不利,造成大量的百姓伤亡,故而他要救下韩国的这些百姓。在战争还没有爆发的时候,秦国的武士们就已经在韩国各地宣讲马服君的檄文。   韩国百姓在这些年里过的的确是很惨,连年的战争都发生在韩国的本土,无数的耕地和民居被破坏,张平数次请求韩王减少税赋,可是韩王并没有听从这一点,因为韩国本身也很穷,韩国原先的贸易是非常发达的,因为他们是各国贸易往来的中心,光是向各国的商人收税,都能让韩国的国库变得满满的。   可惜,当韩国几个重要城池被秦国攻陷之后,尤其是上党,三川等地区失手之后,各国要进行贸易往来,也就不再通过韩国了,这让韩国迅速变穷,而且秦国还切断了韩国与其他国家的商贸联系。因为领土稀少,户籍也不多,韩国实在没有办法再富裕起来,故而在各地发生灾害的时候,韩国基本上也是爱莫能助。   沉重的税赋,连年的战乱,蝗虫的出现成为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韩国在这几年里,大量的百姓外逃,其余的也都成为了贵者的家臣奴仆...贵者靠着以往的积蓄,还是能活下去的,这样的灾害对他们也有影响,可当然不是致命的,而他们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他们会向底层的百姓放贷,贷这个词,在最初的意思是很好的,贷指给与施舍,是当时的贵族救济百姓的一种作法,贵族们贷施,贷恤。可是到如今,这个词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他不再是无偿的给与和施舍了,也不是哪个人才,想出了用自己的土地或者别的什么来作为抵押,从而向贵族索要贷的办法。   好在这个时代的贵族们还没有掌握所谓的高利贷。可即使如此,若是没有办法及时还上,还是会失去全部的,不过,他们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在蝗灾之时,贵族们通过低廉的价格来买家臣,买耕地,韩国的土地是半私有,有不少的土地是允许买卖的。贵族大概是用过这样的办法来止损,可是百姓就没有任何出路了。   韩王因为担心国内的民众因此而离开韩国,韩国的户籍本就不多,若是再有百姓逃离,这是一定要出大问题的,因此,韩王严禁各地的百姓离开,可还是有大量的百姓冒着危险逃到了魏,赵,秦等国家。当这檄文出现在韩国的时候,自然就是引发了一场大混乱,韩王非常的害怕,急忙找来了张平来商量对策。   张平的脸色也是非常的不好看,这些时日里,张平四处奔波,为了处置国内的诸多事务,张平几乎都没有一天是可以好好休息的,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自从前年的蝗灾以来,张平就开始了他在各地赈灾的工作,国家没有粮食,张平只能自己来想办法,他豁出了脸面,低声下气的去跟各地的官吏,富豪来借粮,用以救济当地百姓。   又亲自前往魏国,赵国,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   张平为了稳住国内的灾情,可以说是做到了自己的极限,可是当他来回奔波的时候,突然听闻秦国出兵韩国的消息,张平只能放下手里的事情,匆匆忙忙的回到了都城。作为韩国内唯一做实事的大臣,张平虽然也很担心秦国的军队,可是他并没有慌乱,在他来到了王宫之后,韩王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不只是韩王,就是韩国的其余大臣,此刻也是显得有些安静。   韩王这才询问道:“张相,秦国以马服君为将,率领十五万精锐,朝着韩国杀来,该怎么办呢?”,张平认真的说道:“马服君向来自诩为仁义君子,而如今,他却不顾韩国百姓的危难,为了获得爵位而带兵进攻韩国。故而,请您不要担心,我听闻,正义的军队能获得胜利,马服君今日的举动是不义的,他是一定会失败的,请您请求天下的诸侯们联合起来来讨伐他!”   韩王点着头,这才说道:“您说的很对,您说的很对,就请您派人请求诸侯们来帮助韩国吧!”,张平不敢浪费时间,即刻告别了韩王,写了一份《伐马服君书》,并且派出使者赶忙向各国求援,在这檄文里,张平先是回忆了从前那位仁义的马服君,又暗喻马服君名不副实。   首先,他的学说都是抄袭百家之学说,并没有自己的观点,这样的人不能称为大学者,另外,他的学说很多都是荒诞的言语,在天文地理等方面,更是胡扯,再加上他的学说里不尊敬鬼神,这也是他的一个重大罪行。甚至,张平还指责赵括的为人,说他与赵国的太后赵姬来往密切,认为异人的两个孩子都很可能是赵括的私生子。   张平心里当然知道,自己这些都是在瞎扯,可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必须要毁掉马服君在各国之中的强大威望,不然,士卒望风而降,这仗就没有办法再打了。因为他的威望,各国的士卒在面对他的时候,士气滴落,甚至会出现叛逃的情况,张平只是想要通过这样下作的诋毁来减少赵括对各国士卒的影响。   当张平的《伐马服君书》到达各国君王的手里的时候,各国的反应都是非常激烈的。   赵王看着手里的书信,额头青筋暴起,他看着面前的使者,愤怒的质问道:“赵国的马服君,是韩人可以诋毁的吗?”,赵人一直都以本国的圣贤为傲,无论他如今效力与哪个国家,都是这样的,如荀子,乐毅,赵括这些赵国的贤人,都是赵人的骄傲,张平的这书信,肆意的诋毁马服君,这让赵王无法忍受。   使者也是有些害怕,不敢多说,一旁的建信君却是低声说道:“上君,如今马服君率领秦国的军队,他的目的是想要灭亡六国,而各国的百姓都对他非常的尊敬,这样一来,士卒们在面对他的时候,是无心作战的...张平的做法虽然偏激,却是最好的办法...您要以国家为重啊。”   赵王变得有些迟疑,他皱着眉头,看向了其余的大臣,郭开当然是符合建信君的说法,至于庞公,他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方才摇着头说道:“不能这样,若是您认可了这书信上的内容,只怕会出现更大的骚乱...当初马服君在长平救下了二十多万士卒,哪怕他离开了赵国,赵人还是将他当作赵国的骄傲,不会允许他人侮辱他。”   建信君有些恼怒的问道:“那您有什么其他的好的办法,可以抵御秦人嘛?”   庞公说不出话了,他说道:“我可以带着士卒前往救援韩国,可是这封书信,您绝对不能让他人知道,不能外传。”,赵王此刻也变得有些迟疑,他看着手里的书信,沉默了许久,这才对韩国的使者说道:“寡人会派出军队来救援韩国,可是这书信,就当寡人没有看到过,回去告诉张平,这样的办法,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只会让那些愿意帮助他的盟友寒心..让他不要再这样做。”   韩国的使者答应了,这才急忙返回。   而在魏国,魏王增笑着拿起了书信,看了几眼,顿时脸色大变,他愤怒的将书信丢在地面上,指着面前的韩国使者说道:“将这厮抓起来,推到城池外斩首!”,韩国使者惊惧,连忙求饶,而武士们走上来,就抓住了他,龙阳君不知道魏王为什么会如此的愤怒,从地面上捡起了书信,看了片刻,随即也是面色大变。   龙阳君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说道:“张平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呢?”   魏王增咬着牙,愤怒的说道:“他张平是个什么样的小人,也敢来诋毁寡人的老师?”,龙阳君看着暴怒的魏王,又急忙让武士放开了韩国的使者,这才无奈的说道:“张平的做法,的确是不对的,可是马服君带着秦国的军队来进攻韩国,韩国没有办法阻挡,必定是要被灭亡的。”   “张平肯定是有罪的,是应当被处置的,可是韩国肯定也是要救援的。”   魏王的怒火许久方才平息,他看着龙阳君,说道:“您说的对,韩国若是灭亡,秦国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魏国,韩国是必须要救的,可是张平也是一定要死的,只是因为他无端的诋毁,他就应该被处死!”,龙阳君点了点头,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看向了廉颇将军。   廉颇看起来,颇有些悲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带着军队来抵御赵括,廉颇依旧记得,当初在赵长城来劝说自己的年轻人,马服乡里的酒席,那位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前往抵御白起的年轻人...廉颇明白了当初魏无忌的感受,这的确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啊。   他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好啊,我曾跟白起,蒙骜等人交战,还不曾与马服君交手...正好,就请让我带着军队来抵御他吧。”   楚国的反应跟魏国也是一样的,楚王和春申君先是痛斥了张平的行为,可还是答应了要出兵救援韩国。   各国的军队朝着韩国奔赴而来,赵国的庞公,魏国的廉颇,楚国的项燕,还有卫国,卫国原先的君王被魏王处死,随后魏王安排自己的女婿来担任卫君,在这次联合之中,卫君也是带着一万人参与到了战争之中。赵国派遣了六万人,楚国派遣了八万人,魏国和卫国派遣了五万人,顿时,联军就拥有了二十万军队。   联军以楚国为长,春申君来负责粮草的调集,而统帅却是赵国的庞公。   在得知援军的消息之后,韩王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张平却找到了他。   “上君,请您免去我的爵位..训斥我自作主张的行为。”,张平认真的说道,韩王一愣,这才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您的书信,各国都愿意前来相助,寡人应当奖赏您才对啊。”,张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我的书信,只是激怒了各国的君王,他们是不敢认同的。”   “天下人都无比的尊敬马服君,而我出来诋毁他,这会得罪很多人,您若是罢免我的爵位,训斥我,这就说明诋毁马服君的事情与韩国无关...完全是我的私人行为,那我就可以没有顾忌的来揭发马服君的罪行了...”   “唔...”,韩王若有所思的沉吟着,方才问道:“寡人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上君啊,马服君施仁义与天下,诋毁他的人,肯定是会成为天下的敌人,遗臭万年...可是,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各地的百姓就会涌上街头来欢迎他的军队,士卒们则是会背叛自己的国家来投效他...哪怕是为了给各国的君王一个借口,我也必须要这么做,一百个人里,就算有九十个人认为我错误的,只要有十个人因此而动摇,这都是值得的。”   “若是不想办法去减少马服君对各国的影响,别说是二十万联军,就是一百万联军,也绝非是他的对手啊。”   张平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诸国有这样的敌人,这是诸国的不幸,他一定会是比白起更加恐怖的敌人..”   韩王于是就罢免了张平的爵位以及相位,不过,实际上,张平还是在韩王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同时,韩王也要找人来带着韩国的士卒参与到联军之中,韩国缺少将军,这是最大的问题,就当韩王不知道该以谁人为将军的时候,国内有一个年轻人拜见了韩王,随即说出了自己的战略以及应对方法。   最后,他请求韩王以自己为将。   韩王非常的开心,便以这个年轻人为将军,统帅韩国的军队。   这位年轻人,唤作腾。 第三百三十八章 马服君与联军的碰撞   马服君带着军队,从阳城,市丘两处朝着新郑出兵,赵括亲自带着主力军队,出阳城,而蒙骜则是带着偏师出市丘,在真正来过了韩国之后,赵括方才看到了韩国百姓所遭受的痛苦,各地的耕地都是荒芜的,道路上更是能看到森森白骨,还有很多的百姓跪坐在道路边上行乞。   他们已经完全的麻木了,坐在亲人的尸骨边上,他们呆滞的看着远方,无论是韩国的军队还是秦国的军队,他们都是视若无睹,他们已经不在意了,哪怕是生死,他们都已经不在意了。饥饿大概并不是最痛苦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活活饿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才是最痛苦,那些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孩子的人们,他们的心也早已死去了。   韩国内的很多城邑,此刻都是空白的,联军甚至都不需要再去烧毁民居,不必去掩埋井水,也不必遣散当地的百姓,残酷的灾害帮着他们提前做好了这一切,赵括在戎车上,看着道路边上的这些惨况,心里更是揪心的疼,作为一个儿子,一个父亲,一个良人,他无法想象,看着自己的父母,孩子,妻饿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多么大的痛苦。   赵括无比的自责,若是自己早点能下定决心,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死去吧。   他看着周围的士卒,下达了命令,将这些可怜的韩人带到附近的城池内,给与他们可以住的地方,每天提供给他们粮食,尽快的让他们准备参与明年的春种。赵括甚至是拿出了军粮,来安顿这些百姓,并且告诉国内的吕不韦,要求他多送来一些补给,派出官吏来及时的安抚新占领的地区。   韩国原先就虚弱,加上这连年的灾害,他们完全不是秦国的对手,赵括在短时间内就攻下了数座城池,都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在赵括多次救济了韩国的百姓之后,甚至出现了百姓起义,抓住当地的官吏来向秦国投效的情况,那些饥肠辘辘的韩人,比秦国还要期待城池被攻破的那一天。   而在这个时候,联军聚集在魏国境内,并且以庞公为首,朝着新郑赶去。   庞公令廉颇率领十万精锐,北上阻击蒙骜的推进,而自己则是去救援新政,想要通过高大坚固的新郑来阻挡秦人的进攻。廉颇刚刚来到了韩国的领地,就遭遇到了袭击,不过,袭击他的人并不是秦国的军队...而是,韩国的百姓。廉颇带着军队刚刚来到了管,准备在这里进行休整,在夜晚的时刻,当地的韩人忽然发动了袭击。   他们在军营外纵火,烧毁粮草,拿着木棍,甚至是锄头之类的农具,朝着联军发动了袭击,廉颇惊醒之后,还认为是秦人偷袭,即刻起身指挥军队进行反击,可是当他看到那些举着农具的愤怒韩国百姓的时候,他却愣住了,这些农夫并不是联军的对手,廉颇很快就击退了他们,甚至杀死了不少人。   可是廉颇的心里格外的复杂,不只是廉颇,联军内的士卒也是如此,明明秦人才是来征服他们的,而他们是来帮助韩人的,韩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当天夜里,四处都是燃烧着火焰,地面上满是尸体,廉颇担心秦人会趁机前来进攻,只能是通宵未眠,轮番派出斥候来打探情况。   同样的事情,庞公也遭遇到了,这里的韩人,因为韩王的命令而不能外出,在听闻马服君一路都在救济各地的百姓的时候,他们都在渴望着马服君能早些来,救下他们,可是他们却等来了这些联军,联军并不会去救济百姓,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相反,他们会要求各地的百姓帮助他们来修建防御工事....   这些迫使愤怒的韩国百姓拿起了武器,开始了对联军的袭击。   联军还没有遇到赵括,损失就已经不小了。   在庞公来到了新郑的时候,韩王亲自出来迎接,庞公拜见了韩王,又拜见了韩国的将军腾,这才跟随他们走进了王宫内,韩王看到这些人到达新郑,早已没有了过去的担忧,联军足足二十多万人,人数远超秦国,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而坐在他们身边的,还有项燕,只是他名声不显,没有得到韩王的重视。   坐在宴席里,庞公认真的说道:“想要提防秦人的进攻,就只能将大军驻扎在新郑,山氏,马陵三个城池,坚守不出,等到秦国自己退兵...”,年轻的腾起身说道:“若是坚守这三座城池,那秦人绕道来切断联军的补给,又该怎么办呢?这二十万人岂不是要被歼灭嘛?联军还是得要担心秦国的包围啊。”   庞公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马服君所擅长的是运动战,并非是攻坚战。何况我这次带来了足够的粮食...若是出城迎战,只怕我们都要被马服君各个击破,故而只能坚守不出。另外,赵国的士卒,若是在野外遇到马服君,很有可能会选择投降,只有在守城的时候,才能防止他们叛变...”   “若是秦人绕后呢?”   “那我们就直接绕过函谷关,袭击秦国的腹部...”,庞公说着,这才看着韩王,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如今的局势,只能是选择坚守,如果秦国的将军不是马服君,倒是可以主动出击....”,庞公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了下来。年轻的项燕心里其实不是很赞成庞公的建议。   明明在人数上占据着优势,还要坚守不出?   不过,他并没有资格在庞公面前提出自己的建议,就是春申君,也曾要求他听从庞公的军令,不可擅自行动。庞公说要坚守,其他人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韩王也是如此。在说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庞公这才正式的做出了部署,他带着赵国的士卒来防守新郑,而项燕和腾带着楚国和韩国的军队去防守马陵。   至于廉颇,当然是要转进山氏进行防守。   韩王有些不同意,他更希望腾能留在新郑,毕竟这里是首都,他不希望驻扎在这里的都是他国的军队,可是庞公严厉的拒绝了他的要求,韩王即使不悦,也没有办法。廉颇也接到了庞公的命令,赶忙前往山氏城,在他刚刚离开后不久,蒙骜就带着军队来到了管,并且如传闻之中的那样,开仓放粮。   庞公整日都是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的局势,终于,在来到新郑四天之后,马服君的大军终于出现在了新郑之外,浩浩荡荡的秦国军队出现在这里,武成君的旗帜飘扬着,庞公仿佛能看到,赵括就站在那里,注视着自己。而秦人的出现,的确是让城墙1上的赵国军队也出现了骚乱。   对方是马服君。   这让赵人如何接受?   或许是痛苦,或许是愤怒,赵国的士卒们喧哗了起来,也有的士卒声嘶力竭的朝着城池下嘶吼着,庞公并没有去阻止,他只是冷静的看着远处的秦军,秦人并没有准备攻城器械,看来是不想要强攻城池,那马服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就在此刻,赵括正是在前军的位置上,冷静的看着远处的城池。   庞公也是有魄力的,他知道自己不曾参与过什么攻坚战,故而将联军的士卒分别放在三个城池上,坚守不出,的确,这样的城池实在是让人很难啃得动,尤其是这三座城池的位置,可以彼此的救援,若是自己带着军队继续挺进,这些人反而是可以切断自己的补给,说不定还能重演信陵君的高光时刻。   老将不愧是老将啊。   赵括并没有急着去攻城,只是令王翦前往马陵,令蒙骜前往山氏,与联军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同时,赵括也是在不断的制造攻城器械。   在过了一段时日之后,赵括率先开始了进攻,王翦带着军队来强攻马陵,驻守在这里的正是楚国的项燕和腾。秦国的士卒们一步一步的朝着城池靠近,射手们开始了对城墙的压制,当项燕只能举起盾牌来反击的时候,项燕终于是体会到了秦国的强大,虽然有着比敌人多的军队,可是敌人就是能通过箭矢来压制住自己。   不过,项燕也表现出了大将的风范,他先是鼓励楚国的士卒,应诺他们,杀死秦人的将得到丰厚的奖励,随后,又安排督战人员,敢离开自己防守区域的士卒要被处死。随后,他亲自带着士卒们进行反击,攻城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秦国凭借着强大的压制力,多次登上城墙,可惜都被项燕给推了回去。   在经历了数次的反复登城之后,秦人的阵线开始变得混乱,多处都有士卒逃离战场,看着城墙下混乱的一幕,项燕即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腾大笑了起来,说道:“可以出击了!”,项燕却急忙拦住他,说道:“不能出击,景阳将军曾告诉我,秦国的王翦,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他今日的举动有些反常,而这溃败,或许就是想要勾引我们出击....”   在秦人全部都逃离了战场,城池外变得空荡荡的时候,腾这才不悦的说道:“您丢失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说完,他也不理会项燕,转身离去,项燕看着远处那些被秦人丢弃的粮草辎重,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坚守不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秦人绝对是在故意勾引自己出击,秦人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击溃!   王翦在城外的山林里等待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项燕出击,这才无奈的对身边的人说道:“我本来认为,景阳逝世之后,楚国的将军便不值一提,没有想到,这个项燕,能够做到如此的谨慎,看来击破楚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在王翦的计谋失败之后,双方就只能继续僵持。   庞公知道自己不是马服君的对手,故而选择用坚守不出的办法,拖延住了马服君的进攻。   就在这个时候,廉颇却发现了秦国的主力军队绕开了山氏,朝着大后方挺进,面对秦国这样反常的举动,廉颇也是在第一时间里做出了安排,他急忙派出使者去找庞公,让庞公做好准备,又留下一支军队来防守此处,其余军队则是朝着秦军的方向展开了追击。   与此同时,驻扎在新郑之外的赵括主力军队,也是朝着山氏城的方向开始了移动,庞公坐不住了,他先是派出一支军队来救援山氏,而自己也是做好了朝秦国本土进攻的准备,若是赵括想要与蒙骜合兵来攻打廉颇,那他可以选择去跟廉颇合兵夹击赵括,或者是干脆朝着秦国本土方向挺进。   这当然代表庞公的坚守战略失败了,面对赵括的冒险举动,庞公没有办法按兵不动。   果然,绕开了山氏城的蒙骜忽然回击,与廉颇战在了一起,而赵括也是率领着主力,准备前后夹击廉颇,当庞公带着军队去进攻赵括主力军队的时候,却在半道遭遇到了赵括的伏击,赵括的目的不是廉颇,而是庞公的主力,当秦人从两旁冲出,战车冲进了赵国的军队之内的时候,双方顿时开始了残酷的厮杀。   赵括站在戎车上,看着远处那些不断死去的赵人和秦人,强忍着心里的痛苦,进行指挥,赵括的战略方向的简单,由战车来撕扯两翼,再由步卒来正面推进,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战略,在赵括的手里,也是被玩出了花,赵括的进攻非常有节奏,战车来回的进行厮杀,却不进行突破,不断的吸引赵国分兵增援两翼,而正面的步卒也是轮番的进行推进。   廉颇想要回援,蒙骜却是带着军队死死的咬住了他,不许他脱离战场。   赵国的士卒几乎没有什么士气,在战斗里连连撤退,好在庞公提前安排好的后手,发挥出了作用,他原先派去增援山士的军队和山氏内的驻军很快就来增援战场,而在这个时候,赵括选择了撤退,秦国的军队很快就消失在了战场上。这让庞公有些措不及防,急忙带着军队回援新郑,而蒙骜也停止了与廉颇的纠缠,即刻再次开始了迂回。   而此刻,项燕听闻庞公陷入苦战的消息,让腾留守马陵,自己则是带着楚国的军队离开了城池前往救援。   等待已久的王翦和急忙赶来的赵括,张开了口袋,等着项燕钻进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位儿子的复仇   项燕根本没有想到,赵括会在结束与庞公的战斗之后,如此迅速的前来伏击自己,他怎么敢?他怎么能?项燕完全不明白,如此奔波来回作战的军队为什么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呢?因为他还年轻,他并不太明白,总有一些人能让军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来,例如乐毅,白起,田单这些人。   当他们分别出现在燕国,秦国,齐国的军队里的时候,军队战斗力的提升是肉眼可见的。哪怕是景阳,当景阳带领楚国的士卒参与战争的时候,楚国的士卒也会觉得很安心,因为景阳的能力,他们都是信得过的。而项燕不同,虽然项燕的战绩也不少,可是比起景阳来,自然是不如的,何况他从来没有单独带兵的经验或者战绩。   他的绝大部分战绩,都是在景阳担任统帅时作为他的副将所打出来的。   当项燕带着军队走进了口袋之中后,四周的秦国士卒忽然杀出,正在前军战车上的项燕猛地跳了起来,他惊慌的看着周围的敌人,脑海里一阵空白,甚至都忘记了指挥,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前军变为后军,进行突破,而他原先是在前军的位置,此刻就成为了负责断后的大将。   他让自己的副将负责突围,自己则是指挥其余三面的将士们,缠住其余三个方向上的敌人。这让赵括是有些惊讶的,他本以为,如今的楚军是联军内最为薄弱的一环,景阳逝世,年轻的项燕不能服众,应该可以轻易的击溃他们。可是,楚国的军队还是表现出了相当顽强的抵抗力。   这些来自西南的蛮夷,浑身都燃烧着一种悍勇,当他们发现自己遭受伏击的时候,他们不是因为秦人的埋伏而害怕,是因秦人的伏击而愤怒,在军械落后与秦人的条件下,这些楚国的蛮夷们靠着最后的血性,与秦人战在一起,前赴后继,一个又一个的倒在沙场,而很快就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杀声四起,双方的将领开始了不断的变换旗帜,下达命令。   赵括安排了这次的伏击,可是这场伏击战却还是由王翦来指挥的,这是因为赵括所带来的主力军队有些疲惫,王翦所部才是伏击的生力军。赵括差不多是已经跟六国都打过仗了,除却齐国外,其余国家他都曾交过手,这让赵括熟悉了各国不同的战法和风格。楚国的士卒非常的悍勇,可惜就是容易上头,一旦参与战事很难可以撤出,基本上要杀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故而楚国适合打攻坚战,不适合打运动战,王翦尚且没有发动全力的进攻,他一方面不断的进攻项燕,另外一方面却是派往马陵附近,只要城内的韩人出来增援,那他就可以夺城,王翦的目的不只是吞掉项燕,他还要吞掉韩人以及这座重要的城池。而赵括一方面派遣士卒参与围攻,另外一方面也是在新郑方向安排了伏兵。   显然,赵括也是做好了要吃掉庞公增援的准备。   不过,战事进行的太过迅速,当庞公得知这里的情况,并且准备前往增援的时候,项燕丢下了几万楚人的尸体,终于是成功突围,朝着马陵的方向溃败,这在他人看来已经是一次大胜,只是王翦并不开心,自己的偏师加上赵括的主力军队,应该是要将对方全军覆没才对,却愣是被这楚蛮突围逃离,这不是荣誉,这是耻辱啊。   王翦并不打算如此轻易的放过项燕,可问题是,正在驻守马陵的韩人,此刻也显得有些诡异,在得知友军遭受到攻击之后,他们依然是坚守不出,这跟王翦所想的有些不一样,这位韩国的将军,怎么也如此的谨慎呢?马陵城内非常的安静,甚至是有些诡异,毫无动静,斥候说城墙上都没有什么驻军。   这情况实在是有些不对,该不会他们也是在设伏,等着自己追击吧?   王翦用自己的思维来想,脑海里便多出了很多恐怖的答案,王翦行军打仗,跟秦国的那几位将军不同,他打仗讲究一个稳字,他从不冒进,从不打没有把握的战役,行军之前定然是要想好自己可能面临的所有危险,按着赵括的话来说,这位将军明明强的可怕却过分的谨慎。   王翦的这种打法,有利也有弊,有利的地方在于他从来不会跟项燕那样走进敌人的包围圈里,每次打仗,他麾下的伤亡向来都是最低的...稳扎稳打,而弊端在于,他的过分谨慎让他在很多时间都不敢出兵,错过一些不错的时机,他在遇到景阳,廉颇,庞公这样的出色对手的时候,总是会高估对方,从而陷入被动。   在此刻,就是如此,王翦有些不敢全力的追击,赵括也看出了王翦的迟疑,他看到王翦的军队开始迅速的列阵,他并没有派出骑兵和战车前往追击,赵括冷静的分析着,城池内的韩人若是在外设伏,最好的地点就是王翦曾准备设伏的那几个密林,而韩国的军队数量很少,若是想要伏击秦人,大概率是要通过火攻。   而如今的气候湿冷,不大适合火攻,只要能绕开密林,韩人的伏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赵括随即给王翦打出了旗令,全力追击。   有了赵括的命令,王翦也就不再迟疑了,他令战车开始了追击,项燕此刻还在后方断后,他看到秦国的战车部队,更是头皮发麻,索性不再应对追击而来的军队,全力的朝着城池逃离,只要能回到马陵之内,就能逃脱秦人的追杀,楚人疯狂的逃窜,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战车。   不然,只怕秦人早已将他们全部都留在了这里,刚刚来到了城池附近,项燕便看到了早已在附近准备夺城的秦国军队,他们冲杀上来,准备阻拦项燕入城,楚军虽然溃败,可是项燕身边的士卒还是保持着原先的编制,还拥有战斗力,项燕只能是带着军队来与这些拦截的军队交手,而其余人匆忙朝着城池跑去。   “景阳将军的魂灵还在注视着我们呢!!跟我杀啊!!”,项燕怒吼着,率先冲上去,一矛就将面前的秦人刺穿,猛地将他举起来,直接丢进了敌阵之中,楚国的士卒们如同野兽一般,跟在项燕的身后,直接迎面与这些拦截他们的秦人展开了厮杀,项燕还年轻,年轻的将军打起仗来,基本都不会太冷静,可是他们通常都会很勇武。   年迈的将军会冷静的审视战场,任何时候都是冷静的作战,哦,廉颇除外,而年轻的将军们,总是身先士卒,最先冲进敌人的阵型之中,带着自己的亲兵精锐来撕开敌人的防线...这样的勇武,在项燕的身上更是得到了最大的体现,他就仿佛一个不知疲惫的杀人=机器,在他凶猛的进攻下,来拦截他的秦人硬生生被他所击溃。   就仿佛一头猛虎跳进了羊群里那样,项燕大杀四方,基本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在杀穿了敌人的防线之后,项燕越战越勇,终于是来到了马陵城下,项燕看到那些溃败的楚国的士卒们聚集在城池下,不断的大叫着,而城墙上空无一人。项燕有些困惑,随即便是暴怒,他大吼道:“腾!开城门!开城门!!”,那一刻,城墙之上,猛地出现了很多韩国士卒的身影,他们手持弓弩,朝着楚国士卒的方向,箭矢飞出。   箭矢正中项燕的面门,项燕痛苦的惨叫着,倒了下去。   他身边的亲兵即刻上前,将他扶起来。   项燕捂着脸,双眼赤红,看着城墙之上,腾就站在城墙上,冷冷的望着底下的楚国军队,韩国的射手们还在不断的射出箭矢来,越来越多的楚国士卒倒下了,倒在了这里。项燕浑身颤抖着,看着那些死在盟友手里的士卒,几乎是咬碎了牙齿,他愤怒的大吼道:“撤!撤!”   他很想知道,腾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他没有时间再来质问了,若是他继续在这里,楚国的军队就要全军覆没,项燕坐上战车,伤口处血液横流,而楚国的士卒惊慌的叫着,他们本以为,突破了敌人的包围之后,回到城池内,自己就安全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盟友会如此的对待他们。   楚人痛骂这些忘恩负义的韩人,四处逃窜。   当王翦杀到了城池下的时候,只是看到了满地的楚人尸体,以及慌不择路的逃向了各地的楚国士卒,当然,在被秦人追上之后,这些人都选择了投降,王翦即刻再次派出军队来追击这些楚人。他自己没有去,他只是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城池,陷入了沉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马陵的城门缓缓打开,韩国的那位将军,率先走出了城池,他没有携带兵器,甚至都没有披甲,四周的秦人,很快就包围了他,手中的弓弩全部都对准了他,可是腾面不改色,没有半点的畏惧,他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的秦人,方才看向了王翦的方向,安静的等待着王翦。   当王翦走下马车,走到了他身边的时候,腾朝着他,俯身一拜,这才说道:“拜见马服君。”   王翦一愣,急忙摇着头,说道:“我不是武成君...我是秦国将军王翦。”,腾这才问道:“那马服君在什么地方呢?”,王翦看了看后方,说道:“他很快就要赶来了...您这是...”,腾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王翦让武士们照顾好这几个人,而其余人则是进了马陵城。   庞公所全力坚守的三座城池,三条通往不同的方向的重要门户,就如此轻易的被攻破了...不,这不能说是被攻破了,城内的韩人投降了。当赵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他走进了马陵城,庞公为了坚守战略,在这三座城池都储存了大量的物资补给,并且不断的加固城防,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秦人都非常的开心。   赵括却是说道:“可以用这些粮食来救济韩国的灾民。”   他在城守府里接见了俘虏腾。   赵括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高达且消瘦,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惧怕,他本以为,这个腾会是跟郑安平那样的人,可是从气质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腾看起来过分的冷静,没有任何的担心,而他的眼眸里,似乎有一股散不去的忧愁。赵括打量着他,这才让他起身,又让他坐在了一旁。   “您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我应该害怕什么呢?”   “您不怕我会杀死您嘛?”   “死有什么可怕的呢?”,腾说着,这才说道:“不过,您要是想要杀死我,就请您多留我几天,让我亲眼看着韩国灭亡,然后,我就可以赴死了。”,赵括一愣,他皱着眉头,询问道:“您与韩国有仇怨?”,腾笑了起来,他回忆着过往,开口说道:“我的父亲穆,原先是韩国的司寇。”   “韩国的司寇穆?”,赵括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认真的回忆了起来吗,却想不起来这是谁,腾这才说道:“当初,他自作主张的驱逐了秦国的使者,故而被处死,还连累了御史,御史也随着自杀。”,赵括猛地就想起来了来,那是很久很久之前,韩国在楚国和秦国之间反复跳跃,为了让韩国跟楚国结盟,韩国的司寇穆驱逐秦国使者,从而被韩王处死。   赵括恍然大悟,他说道:“您是为您的父亲复仇?”   “不。”   “我的父亲,他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甘愿赴死,并不可以复仇。”   “那是...”   “我是为了大母,为了母亲,为了胞弟而复仇。”,腾的双眼泛红,他说道:“父亲逝世之后,大母受不了打击,一个月后也走了,我可怜的母亲,为了养活我,只能四处为人纺织布匹,日夜操劳,还没有能等到我长大,也离开了...我一个人,照顾胞弟,可是因为我的无能,胞弟也病逝了...”   “父亲他是甘愿赴死,可是韩王的行为却害死了我所有的家人。”   “您若是想要杀死我,就请等到韩国覆灭之后,再杀掉我吧。” 第三百四十章 张平的歌   项燕显得有些狼狈,医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他的伤口,城墙的箭矢,险些刺穿了他的眼睛,正好从眼眶附近划过,鲜血涂满了他的整张脸,让他看起来分外的恐怖,可是项燕并没有在意身体上的痛苦,更多的痛苦来自于他的狼狈,他已经逃了四五天了,王翦这个不当人的,并不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对着溃败的楚军开始了无休止的追杀。   颇有些痛打落水狗的架势,楚军从韩国一路败退,一路逃亡,这都快要进楚国的疆域了,身后的追兵还是没有停下来,项燕这次是遭受了一次惨败,在先前被王翦和赵括围攻的时候,伤亡就已经超过了两万,而其余的六万楚国士卒,并没有能躲进城池内,在王翦的疯狂追杀下,到如今,项燕的身边只剩下了两万多人。   他出征的时候,可是带着足足八万精锐啊...项燕的心里仿佛被什么点燃了,焦灼的痛苦,他数次拿起了短剑,想要为自己的战败而付出生命,可是项燕又有些迟疑,因为,王翦的追击还没有停止,而他若是自杀,那这最后的两万多人,也会死在这里,他们无法回家。   项燕已经很多天不曾合眼,因为这不间断的追杀,也是因为他的噩梦,每当他闭上双眼的时候,他总是能看到兄长临武君摇着头叹息的模样,他能看到景阳暴跳如雷,训斥他为什么要冒进的模样,这让项燕在恐惧之中惊醒,惊醒之后,看着周围那些溃兵,看着他们不安的模样,听着伤兵的惨嚎,这一切都让项燕感到了绝望。   终于,项燕带着这些人来到了楚国的边界,他让自己的副将带着士卒们返回楚国,而自己却是要了一匹骏马,转身返回了战场。   秦国的数百个士卒将人数远超于他们的楚人围困在一起,楚人慌乱的看着他们,在逃亡的途中,他们已经丢掉了手里的武器,而面对全身武装的秦人,他们只能赤手空拳的进行反击,秦人巴不得对方反击,因为吕不韦的命令,他们不能杀害投降的士卒,不能杀死放弃抵抗的敌人...而他们反击,正好可以让自己升几个爵位。   就在此刻,随着骏马的嘶鸣,扛着楚国大旗的项燕冲了过来,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群原先已经溃败的楚国士卒,他们用着敌人的武器,跟随在项燕的身后,发动了进攻,秦人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楚人的袭击,在短暂的厮杀之后,那些被包围的楚人也悍然发动了进攻,里应外合。   项燕骑着骏马,手里提着秦人的头颅,看着远处那些正在捡着武器的楚人。   又一批楚人被他送到了边界,项燕再次骑马冲回战场,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即刻有士卒跟上了他。   王翦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他分散在各地追杀楚国的士卒,减员变得有些严重,大概是项燕的主力部队在袭击他们,王翦下令士卒们聚集在一起,不再单独行动,而秦国不再分兵追杀,越来越多的楚人也就安全的逃离了战场,返回自己的故乡。   马陵的丢失,是庞公完全没有想过的,马陵沦陷,庞公的所有部署都被摧毁,因为赵括完全可以从马陵出兵,与蒙骜回合,将他们堵在这里,尽数歼灭,庞公不肯坐以待毙,他即刻带着军队离开了新郑,退守中阳方向,而韩王随他离开。当然,还是有人愿意留下来,保护新政的。   留下来保护新政的,就是原先的韩国相,张平。   坐在院落内,张平一反常态,没有了平日里的肃穆,他笑着,听着儿子讲述自己今天学到的新知识。他的儿子良,今年还不到九岁,正是最活泼的年纪,他已经开始了读书,张平教了他认字,他认字的速度很快,比张平自己还要快,这让张平非常的开心,他从前觉得,韩国要有一个很聪慧的国相了。   张良认真的说起了自己今日所读的书,他挥舞着手,激动的说道:“我终于读完了《马服书》,父亲,您说的不对啊,马服书并不是抄袭的,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别的书籍里所没有的....”,张平的妻有些不悦的说道:“良!”,张平不然以为的摇着头,乐呵呵的说道:“他说的很对,说的很好,不必生气。”   年幼的张良看着母亲通红的双眼,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问道:“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   “无碍,你好好读书就好,不用多问什么...”,张平笑着,又说道:“除却读书之外,你也要去学习剑法,射术,驾车的办法,只是读书,是不足够的,你有什么志向吗?”   “当然有,我要跟您一样,担任韩国的国相,让韩国变得强大起来,让诸国都不敢小看!”,张良瞪大了双眼,认真的说道,张平笑了起来,他慈爱的摸了摸张良的头,这才说道:“好,为了你的志向,别总是读书,别忘了我的话...”,张良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张平这才笑着抱起了儿子,他认真的说道:“我年幼的时候啊,父亲也是如此问我,我跟你的回答,是一样的啊....”   “那您实现了您的志向嘛?”   “实现了一半。”   ......   庞公带着军队离开了新郑,随即与廉颇合兵,在赵括的军队还没有到来的情况下,率先发动了对蒙骜的进攻,双方在中阳之外的原野上大战,蒙骜想要留下他们,等待赵括的支援,而庞公他们则是想要吞掉蒙骜,再回过头来对付赵括。这可以说是一场巅峰的对决,庞公,廉颇,蒙骜,这三位旧时代最后的三位名将,在这里开始了最后的厮杀。   蒙骜还是采取自己一贯的战略,不顾一切的猛攻廉颇的军队,想要从薄弱的魏军身上打开缺口,而廉颇指挥着战车开始了切割,将秦国的军队切成了数块,可是蒙骜并不是如此好对付的,在蒙骜的指挥下,秦国各部作战,居然也不显得混乱,庞公带着赵国的军队开始了迂回包抄,蒙骜抢先打开了魏国的缺口,在包抄完成之前就打破了包围圈。   廉颇被打得火起,他干脆驾驶着战车就冲向了蒙骜,老将军火爆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身先士卒,就如他二十岁的那年一样,无人能挡,处处都是士卒们的喊杀声,处处都是尸体与血液,这是一场混战,四个国家的士卒在这里展开了血腥的厮杀,没有人愿意后退,不断的有人倒下,又不断的有人发出痛苦的惨嚎。   浓烟滚滚,将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漆黑,那浓郁的血腥味是那么的恶臭难闻,在战争的磨盘下,无数的生命被碾碎,磨盘越转越快,庞公完成了自己的部署,联军从四面八方同时杀向了秦军,蒙骜的抵抗变得有些困难起来,在前方,他隐约能看到廉颇的将旗正在舞动着,并且朝着自己的方向不断的逼近。   蒙骜咬着牙,猛地从战车上拿出了长矛,朝向了廉颇将旗所在的地方。   当战车轰隆隆的朝着前方冲锋而去,两位宿敌,终于是见到了彼此,廉颇浑身都是血,他狞笑着,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矛,蒙骜浑然不惧,也是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两人的战车朝着彼此冲撞而去,当战车彼此交错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时刺出了手中的长矛,“扑哧~~”   蒙骜的长矛刺穿了廉颇的肩膀,而廉颇的长矛落空了,廉颇的目标是蒙骜的头,若不是蒙骜及时低头,只怕头已经被他给捅烂了,即使如此,蒙骜还是感觉到头皮一凉,他的头盔已经被廉颇所打飞。战车很快就转过身来,两人再次冲到一起,两人换上了长戈,“砰~~”   巨大的力量让两人险些摔下战车,蒙骜双手发麻,就连武器也有些拿不稳,而廉颇却还是牢牢的抓着手中的长戈,当廉颇再次冲锋而来的时候,蒙骜无奈的选择了逃离,他已经拿不起武器了,他不明白,这个老头为什么力气会这么大,肩膀受了伤,还能如此勇武,若是再来一个回合,他就要死在这老匹夫的手里了!   随着蒙骜脱离战场,秦人再也没有办法再纠缠,庞公没有放弃这个好机会,他将军队分成了三支,从三个方面上对蒙骜进行围追堵截,蒙骜用战车开道,勉强是脱离了庞公的追击,只是,秦人的伤亡并不轻,当然,联军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在联军准备好了继续追击的时候,庞公却选择了收兵,迅速赶往下一个防守据点。   当联军全部进入了中阳之后,庞公这才松了一口气。   廉颇此刻来到了他的面前,庞公看着浑身是伤的廉颇,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恼怒,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我听闻,年轻的将军可以通过自己的勇武来击败敌人,年迈的将军通过自己的谋略来击败敌人。您在战事里总是身先士卒,若是您战死在敌人的阵中,您的军队该怎么办呢?”   廉颇大笑着,说道:“我知道了,等我到您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就用自己的谋略来击败敌人!”   庞公的确是要比廉颇还要大很多,听闻这句话,庞公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奈的摇着头,方才又说道:“蒙骜初败,马服君兵力不足,短时间内可能不会进攻中阳,我想要请您带着一支军队游走在中阳之外,请您骚扰敌人,让马服君没有办法轻易的展开攻城,只要能拖上两个月,秦人肯定是要回去务农的..马服君绝对不会让战事影响到农耕...”   “我明白了。”   廉颇说着,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说道:“我每次跟蒙骜作战,他的粮食和士卒总是比我多,这一次,我占据着优势,险些活捉了他,若不是他跑得快,我早就一戈将他斩首了!”,廉颇不由得笑着说道:“信陵君总是以蒙骜的事情来嘲笑我,这次,就是见到了信陵君,我也有话可说了!”   庞公摇着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鲁莽。   廉颇带着魏国的军队离开了中阳,而赵括在此刻,却已经遭遇到了蒙骜,蒙骜擦拭着脸上的血痕,正要朝着赵括俯身行礼,就被赵括扶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老将军,老将军的双手还在不断的抖动,这不是因为害怕,这是受伤了。赵括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方才问道:“您还是回去休整一段时日吧。”   蒙骜听闻,顿时恼怒的跳了起来,他说道:“廉颇驾着车来冲击我的中军,想要斩将夺旗,我因为体力不支故而败退,遭受这样的羞辱,我怎么能撤离呢?请您允许我继续作战,我一定要活捉廉颇!”,赵括摇着头,平静的说道:“将军不能因为自己的愤怒而出兵作战。”   蒙骜这才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自己身后的将士们,这才说道:“请您给我十天的休整时日。”   赵括这才答应了他,在得知联军退守中阳之后,赵括回过头来,准备攻占新郑和山氏。   王翦前往攻占山氏,赵括来攻打新郑。   作为孤城的新郑,守卒不到一万人,在被赵括包围之后,守军的士气非常的低落,当秦国用箭矢来压制住城墙,其余军队开始了进攻之后,这些守卒开始了最后的抵抗,各处城墙之上,都是厮杀在一起的秦韩士卒,张平就站在城墙上,手持强弓,不断的射杀那些想要攀登城墙的秦人。   这里的守卒实在是太少了,在秦国的高强度攻城战下,很快,各处城墙上的士卒都败退了,秦国轻易的攻占了各个城头,只有北面张平所在的位置,依旧在做最后的抵抗,当赵括来到了北面城墙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孤独站在城墙的张平,张平的身边,只剩下了几个亲兵,而他衣衫褴褛,握着剑,警惕看着周围的秦人。   “哈哈哈~~”   张平忽然大笑了起来,他握着剑,身姿夸张的扭动了起来,他居然是唱起了歌,:“天下的强大弓箭啊,全部都是出自与韩国,天下的强劲的弩箭啊,也是由韩国所打造,在远处能射穿敌人的胸口,在近处能摘下敌人的心脏!”   他身边的亲兵们也开口唱了起来,“韩国那锋利的宝剑啊,在陆地上能斩断牛马,在水里能截断鹄雁,遇到敌人能劈开他的盔甲!”   “天下最强劲的弓箭啊!”   “韩国那锋利的宝剑啊!”   张平流着泪,高声唱着歌,随即,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将马服君迎回赵国   新郑,韩国的这座雄伟的都城,在失去了最后一位守护者之后,终于沦陷了。秦国的使者在搬运着尸体,赵括皱着眉头,看着城墙下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张平,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他跟张平也是认识的,当初曾跟他聊过天下的局势,在他看来,这位张平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国相。   他看的非常透彻,并且也在想办法试图让韩国强盛起来,可惜,韩国四周都是强大的敌人,只是靠着张平一个人的努力,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崛起的,张平大概也明白这一点...在新郑被攻破的这一天,张平选择了自杀。这是一位爱国者,热爱自己的国家,这是理所应当的,也绝对不是错误的。   可惜,在天下苍生的苦难面前,张平的逝世是无法避免的。   只有当六国的爱国者流尽了最后一点血液,当七国都成为了一个国家,天下的百姓才能脱离这战争的灾难。赵括所能做的,只是让武士们将张平的遗体带下去,安葬他。秦国的军队随即走进了新郑之内,赵括站在戎车上,看着城内的情况,城内的百姓,当然是不敢走出来的,城内显得格外的安静,只有秦国士卒沉重的脚步声。   新郑的建筑,跟秦国不同,他们是随意搭建的,建筑风格差异很大,并且,贫富差距也是相当的明显,在几座简陋矮小的院落外,就是一处处占地极广的豪华宅院,整个新郑,都有些残败的味道,无论是道路还是这些院落,都是如此。而他的王宫,却又十分的豪华,咸阳秦王宫都无法媲美。   赵括打量着王宫,这王宫比起他上次前来的时候,还要奢华了一些。看来在这些时日里,韩王并没有停止扩建王宫的工程。赵括在进入新郑之后,蒙骜和王翦也是顺势将韩国各地的城池全部攻占,在半个月的时日内,韩国已经全部沦陷,韩王却是躲在魏国,不敢再返回韩国。   赵括已经可以宣布,韩国灭亡了。   韩国最后一点领土都落在了赵括的手里,从战略意图来说,联军是败了的,因为庞公并没有能阻止赵括,不过,韩国原先的土地就不多,加上这里的大部分地形都适合战车,这使得秦国的战车部队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威力。而庞公所担心的是,赵括并不会因此而停下来,会试图继续挺进。   正如他所想的,赵括在占领韩国之后,并没有宣布战争结束,他先是要吕不韦迅速在韩国的领土上设立郡县,安排官吏,治理当地,同时,又聚集了大量的士卒,朝着中阳的方向进攻。赵括已经不再年轻,他变得非常的坚定,当他做好灭亡六国的决定之后,他就不再有任何的迟疑了。   尤其是在看到韩国内的情景之后,赵括变得更加坚定,一定要让各国都统一在一面旗帜之下,结束这数百年的战争。当赵括来到了中阳之外的时候,廉颇已经破坏了周围那些可以用以制造攻城器械的林木,这拖延了赵括的进攻,不过,并没有能阻止赵括的进攻。   赵括看着面前的巨大舆图,看着中阳的方向,这才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两位将军,蒙骜和王翦都非常的尊敬赵括,站在他的身边,等待着他的命令,虽然没有能抓住韩王,可是韩国全境沦陷,可以说韩国已经灭亡了,这代表着,他们跟随武成君立下了灭国的功劳,这样的功劳,足以让他们升上数级的爵位,甚至是可能会得到封君的荣誉。   秦国将士们都非常的激动,只有赵括,可能是最平静的。赵括看着面前的舆图,这才对蒙骜说道:“蒙骜将军,您可以渡河北上,直接攻往赵国的邯郸....”,赵括认真的说道:“联军驻守在中阳,坚守不出,我们没有办法来攻破他们的防线,若是您北上攻打邯郸,联军肯定是要派兵救援的...”   “王翦将军,您可以带着您自己的军队,南下绕道楚国,直接威胁大梁等城池,您的目的不是攻占大梁,跟蒙骜将军一样,要给到联军压力,迫使他们出兵救援...”   “若是他们没有救援呢?”   “那就攻城。”,赵括平静的说道。   两位将军领了命,这才走出了营帐,赵括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舆图,他叹息着,张平的纵身一跃,让他许久都不能释怀,他不知道,在自己所引起的这场战争里,还有多少人会被自己所杀死。他是如此的痛恨战争,而到头来,能够拯救天下的办法,却是只有战争。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上还会染上多少爱国者的热血,这值得吗?   赵括脑海里迅速闪烁着自己在各国所看到的那些百姓,那些被徭役,被税赋,被战争,被灾害所折磨着的数百万的人,赵括捂紧了双拳,这一切都值得。   当蒙骜和王翦从两个方向离开,开始了北上和南下之后,联军有些惶恐,他们再次想起了当初信陵君还在的时候,赵括就是通过这样的办法来打得联军几乎覆灭,而如今,他再次伸出了自己的两个拳头,他们能挡得住吗?坐在帐内,看着惊慌失措的将领们,庞公看起来非常的平静。   他开口说道:“当初马服君与信陵君战与函谷关,周围都是秦国的土地,秦国的军队可以在各地得到补给,行军速度极为迅速,方才打得联军措手不及,而如今,他们所要攻打的地方,都是诸国的土地,他们不熟悉当地的情况,也没有办法随时得到补给,攻城还要耗费大量的物资,故而诸君不必担心。”   将领们听闻,这才平静了一些,方才又说道:“那我们也不能看着秦人去肆意攻占我们的城池啊,请您派兵来拦截他们。”   庞公摇了摇头,他认真的说道:“秦人最擅长的,就是去伏击援军,他们出征的目的,不是为了攻占城池,而是为了勾引我们出征救援,他们好攻击援军,来削弱联军的实力...楚国被击溃之后,我们的实力已经不如秦人,绝对不能冒然出击。”,庞公解释着,随即这才说道:“廉颇将军留下来,其余将军回去继续加固城防,不必担心。”   将领们俯身一拜,这才走出了营帐,就只剩下了廉颇一个人。   “战事并不像您所说的那样轻松。”   “唉,是啊...若是出兵救援,援军未必就是蒙骜,王翦等人的对手,马服君也可能会趁机进攻...可若是继续坚守,任由他们攻城,那我们在这里的防守没有任何意义...若是项燕还在,事情就不会这么的紧急...”,庞公无奈的说道,廉颇摇着头,说道:“谁能想到,韩国的将军居然会背叛韩国呢?”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劣势的局面。”,廉颇说着,庞公看向了他,眯着双眼,询问道:“马服君?”   廉颇点了点头,他说道:“括将兵力分给蒙骜和王翦,他自己所统帅的军队一定没有多少,这是很好的机会,若是我们放弃驻守,全力进攻...只要能生擒括,秦人必定溃败...”,庞公早就想过这个办法,他说道:“只是,赵国的军队,若是在野外遇到了马服君...我担心会引起哗变啊。”   “迎回马服君...如此就可以了。”   “什么?”   “告诉士卒们,这一战,必须要击溃敌人,将马服君带回赵国去。”   士卒们做好了出征的准备,赵国的士卒,情绪格外的低落,他们按着命令,聚集在一起,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军队要朝着那里进攻,就在他们做好准备的时候,将领们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他们走在士卒的周围,大声的说道:“将军有令!讨伐秦人!将马服君迎回赵国!”   “将马服君从秦人的手里解救出来!”   “让马服君返回马服!”   “为了马服君!!”   这样的激励,效果十分的明显,赵国的士卒纷纷抬起头来,他们的表情显得有些惊愕,又有些困惑,在认真的听了几次之后,他们方才变得有些激动了,难道马服君不是自愿出征各国的?他需要我们来解救?将马服君迎回赵国去!这声音在进入他们的脑海之中,就再也不能被遗忘了。   庞公坐在戎车上,看着各处的赵国士卒大声的嘶吼了起来,神色高亢,魏人都被他们所吓到了。   赵国的士卒抬起头来,坚定的朝着前方走去,越走越快,一反常态,庞公看着他们,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反而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而在此刻,项燕已经是带着最后的楚国溃兵,逃到了楚国的边界,在被击溃之后,项燕数次返回战场,通过自己的勇武来救下更多的楚国溃败,并且将他们带回边界,让他们返回楚国。项燕表现出了非人的勇武,当他独自纵马扑进战场,斩杀了三四十位士卒,逼退了数百人的秦国军队之后,楚国的士卒们已经是将他们当作神人了。   他们从不曾见过如此勇猛的人,项燕甚至能徒手将箭矢丢出,直接射死二十步之外的敌人,他这样的战斗力,让原先就崇拜强者的楚人浑身都充满了勇气,这些溃兵跟随在项燕的身后,还组织了几次的反攻,给韩国境内的秦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项燕骑着骏马,脸上满是粗狂的胡渣。   那道狰狞的伤口,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威武,他的骏马周围,满是被他所割下来的首级,这些都是秦国有爵位者的首级,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群楚国的溃兵,这些人都不太像是溃兵,他们高高的抬起头来,就好像刚刚从战场上得胜而归,在楚国的边界位置上,项燕的副将早已扎寨驻兵,项燕从战场上带回了足足两万多人的溃兵。   在这里驻守的士卒人数已经超过了四万人。   看到项燕再次带着溃兵返回这里,楚国士卒纷纷起身,哪怕是那些受伤的士卒,也是挣扎着起身,朝着项燕的方向俯身行礼,项燕冷酷的看着这些人,这次的战争,让项燕迅速成长了起来,当他经历了盟友的背叛,看着自己的士卒绝望的惨死在自己的面前,看着那些伤兵为了不连累他而自杀的时候,他就变了。   他不在想着如何去获得功勋,他只是想着,如何迅速的杀死自己的敌人,好减少自己这边的伤亡情况。   项燕在这里休整了几天,随后,楚王所派出的使者来到了这里。   楚王所派出的使者并不是一般人,是令尹春申君。   当春申君带着犒劳的物资,浩浩荡荡的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士卒们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他们战败了。春申君看起来不像是来问罪的,他笑着坐在马车上,让自己的随从将带来的物资分发给士卒们,自己也是在不断的跟这些将领们聊天,夸赞他们的勇武,春申君看了看周围,他发现将军项燕并不在这里。   “将军呢?”   “他在帐内,等待着您。”,有将领回答道,春申君有些担心的问道:“他受伤了吗?”   将领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春申君安排好了犒劳的事务,这才走进了帐内,刚刚走进来,春申君就被吓了一跳,他看到项燕将长剑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低着头,紧紧闭着双眼,春申君连忙走上前,一把夺走了项燕的剑,项燕这才睁开了双眼,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春申君,这才说道:“败军的将领,请输我无法起身拜见。”   “既然您已经到来,那我也就可以安心的离开,请您宽恕我的过错。”   “您想要做什么呢?!”,春申君生气的大叫了起来,他说道:“大王根本就没有责怪您,我也是,韩国背叛,这并不是您的过错...您为什么要急着自裁呢?大王听闻了您的勇武,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派人去奖赏您的家人....您的三个儿子,他们也在家里等待着您。”   “我亲自去见了您的三个儿子,渠,梁,缠....我没有说错吧?”   “渠还缠着我,说是想要跟随您作战。”   “您怎么能丢下他们,怎么能丢下大王,怎么能丢下楚国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 廉颇老矣,尚能....   面对赵括的两线出击,庞公选择了弃城出击,大军不再去理会蒙骜和王翦的偏师,全部聚集在了中阳之内,在做好了充足的鼓励与准备之后,迅速朝着赵括的主力所在位置出击,在此刻,王翦与蒙骜已经离开,在庞公看来,他们是来不及支援的,而赵括也并没有据城而守,他只是扎营据守。   庞公的行军速度非常快,他要趁着蒙骜和王翦没有反应过来的最快时日内击败赵括。赵括也没有想到,联军会直接杀向自己,因为他知道联军士气低落,庞公之所以选择坚守,就是这个原因,联军在野外交战,很可能会出现大量的逃亡,导致全军崩溃,可是当赵括从斥候那里得知联军的情报的时候,他非常的惊讶。   斥候带来的情报是,联军士气高涨,行军速度非常快。行军速度是最能体现军队士气高低的,若是士卒们没有什么战斗的意志,及其的厌战,那就是再优秀的将领,也没有办法带着他们急促行军,因为士卒很快就会因为疲惫等种种要素而离队,将军若是逼迫,很可能会引发叛逃,故而行军速度就不会太快。   而如今联军的行军速度,颇有些当初信陵君时的模样,非常的迅速,从中阳出发,在三天之内就赶到了赵括的身边。赵括身边的将领们,也并不惧怕,跟联军将领不同,他们始终都是相信自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故而在面对联军的压力的时候,他们也能表现得非常平静,他们是那么的信任赵括。   “武成君,是否要退守新郑?”,有将领询问道,赵括皱着眉头,在此刻,他只剩下了两个选择,第一是返回新郑,坚守不出,等待蒙骜和王翦回来。这样的做法能保证赵括的主力不会被击溃,可是坏处在于,若是赵括选择退守,韩国的诸多领土将再次回到联军的控制下,刚刚才安排好的官吏体系将直接崩溃。   另外等到蒙骜和王翦回来的时候,还可能面临联军的袭击,会让原先在自己控制下的局势加上很多不可控制的因素,联军也能在此基础上延伸出更多的战略,听闻楚国已经在整顿溃兵,或许这段时日内楚国都会再次的返回战场。而第二个选择,就是由赵括领兵直接趁着敌人急行而来的时机发动袭击,直接击败联军。   这么做看似冒险,可赵括觉得也不是做不到,联军的人数虽然很多,可是在其他方面,他们都不是秦军的对手...赵括没有迟疑太久,他即刻朝着自己身边的将领们下令,要求将士们做好准备,前往迎击联军,另外,派人告知蒙骜和王翦,要他们从两侧返回战场,包围联军。   赵括站上了戎车,耳边满是盔甲碰撞的声音,士卒们不断的从他身边奔跑而过,迅速在周围列阵,赵括站在戎车上,看着前后那些严肃的脸庞,他只希望,在战争结束之后,这些人都能站着返回自己的家乡,赵括最后是看向了前方,他缓缓的拔出剑来,说道:“出发!!”   秦国的军队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阵,赵括就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在这片广袤而平坦的土地上,这样的阵型的应对能力最强,可以变换为各种不同的阵型,面对不同的局面....庞公坐在联军的正中央,看着士卒们大步前进,所谓的急行军,并不是狂奔,而是大步前进,减少休息时间。   若是跑步行军,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这让士卒体力消耗很大,若是半路遇到敌人,伤亡将会非常的惨重。   庞公是在军队的前军位置上,双方的斥候最先碰撞在了一起,秦国的斥候没有半点的迟疑,转身就撤,在斥候的战斗上,双方的战斗方式不同,赵国的斥候通常会杀死敌人的斥候,而秦国的斥候会选择去禀告消息,他们的职责是传递情报,并不是杀人。而因为赵国的服饰适合骑马,他们的骑射能力相当了的,论厮杀,秦国斥候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斥候的本职工作毕竟不是厮杀,在斥候返回之后,双方都得知了对方的位置,而双方都没有停下来,只是在不断的朝着前方出发,终于,赵括看到了远处的联军,联军足足有十万多人,浩浩荡荡的,前军高举着旗帜,他们已经看到了秦人。赵括早已计算好了预计的交战时间。   故而他选择出兵的时间,正好能让他在这里迎击联军,这里是一出平坦的原野,赵括留在身边的战车部队,在这里是能发挥出最大作用的。双方在战鼓声里,有节奏的前进着,而就在联军靠近的时候,秦国率先开始了攻击,箭矢朝着联军的身上落下,联军之内不断的有士卒被射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庞公下令进攻,联军的战车呼啸着从两旁朝着秦军杀了过去,而联军的军队也是迅速的分开,渐渐形成了四支,两翼的速度快一些,中间的两只军队举起盾牌,速度要慢上一些,赵括冷静的分析着战场,庞公将军队变成了一个凹字,想要将自己四面包围。赵括打出了旗号,大军顿时变成了一个锥子,直接迎面撞上了联军。   双方嘶吼着,狠狠杀向了对方。   赵国士卒手中的长矛刺穿了面前的士卒,却又被侧面的敌人直接捅穿了脖颈,远处的箭矢不断的飞落,从那些盾牌的缝隙里,杀伤士卒,当士卒倒下的时候,就已经被下达了死刑,因为他的队友,或者是敌人,会踩在他的身上前进,而这一定会杀死他,战车撞进人群之中,顿时撞飞了很多士卒,战车上的弓手正在不断的射击,车右拿起长戈,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两架战车狠狠撞击在一起,随着骏马的哀鸣声,战车飞了出去,翻滚着,又压倒了不少的人。   处处都是奋力死战的人,在廉颇的示意下,赵国那些负责进攻的将领们高声喊出了誓言,“誓死将马服君迎回赵国!!!”,“誓死将马服君迎回赵国!!!”,当赵括听到从敌人那里传来的高呼声的时候,他愣住了,手中的武器险些掉落,他是那样的不安,是那样的痛苦。   他浑身都在颤抖着,他看到远处的赵人疯狂的开始了进攻,他们不顾一切的冲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撞退秦人,一点点的磨碎他们的防线。赵括的双眼变得有些赤红,因为赵国士卒的拼命,伤亡顿时就变得有些大,赵国士卒瞪大了双眼,嘶吼着冲锋,任由敌人杀死自己,也要朝着前方倒下!   秦国的防线出现了动摇,不断的有士卒倒下,有数个地方已经被敌人完成了推进。   那呼喊声还在赵括的耳边回荡着,赵括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忽然间,他惊醒了,他抬起头来,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矛,他咬着牙,下令道:“冲!!”,驭者猛地舞动了手中的长鞭,秦国的士卒们纷纷让开了道路,他们高呼着武成君,跟在了战车的两侧,赵括的主力战车部队,跟随赵括发动了进攻。   当赵括的战车冲进了赵人的阵型之中的时候,有不少被战车所撞飞,而那些士卒们愤怒的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可是当他们看到了战车上熟悉的身影的时候,他们愣住了,那一刻,马服君杀死了他们。他们瞪大了双眼,只是呆滞的举起手中的武器,而赵括则是高呼让开,战车则是继续冲锋。   前方的赵国士卒纷纷躲避,他们看着战车上的人影,就连前方的箭矢都没有注意到。   正在指挥着前军冲锋的廉颇,很快就看到了那面黑色的旗帜,武成君的旗帜,诺大的将旗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廉颇的脸色变得有些肃穆,他拿起了长矛,让前方的步卒让开道路,随即,廉颇的战车也朝着敌人冲了过去,时隔多年,廉颇终于见到了赵括,见到了这位老朋友。   赵括看起来沧桑了很多,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壮,很健康。   赵括也看到了远处的廉颇,他的胡须变得很长了,可是模样一点都没变。   两人的战车朝着彼此冲锋而来,他们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让战车停下来,他们只能被迫的在战车之上,朝着对方冲锋而去,赵括和廉颇,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您还好吗?我的朋友?   赵括的长矛狠狠的与廉颇手中的长矛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量让两人都有些站不稳,赵括还好,廉颇则是险些落车,而他手中的兵器,也已经被折断,廉颇看到自己的掌心正在滴落着血,战车擦身而过,战车掉过头来,双方开始了第二次的冲锋。   您为什么要帮助秦人呢?   廉颇换上了另外一把长矛,长矛猛地刺中了赵括的腹部,赵括只觉得腹部传来剧痛,他很快就伸手抓住长矛,防止自己被洞穿,当他拔出了长矛的时候,长矛再一次断裂。   我是为了天下,我这么做是为了所有的人,我爱他们,我要让他们远离灾难!   当战车再次朝着彼此冲锋而来的时候,赵括愤怒的投出了手中的长矛,长矛直接刺中了远处的廉颇,从他的胸口一穿而过,廉颇喷出一口血水来,从战车上倒了下去。   在三个回合之后,廉颇摔下了战车,而赵括则是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他流着泪,嘶吼道:“降者不杀!!”,在廉颇的大旗被扯断的那一刻,魏国士卒就崩溃了,他们转身逃离战场,与自己的盟友撞在了一起,而正在统帅大军的庞公,看着前方这混乱的一幕,想要即使的控制住军队。   可溃败一旦出现,就是不可逆转的。   当秦国的战车驱赶着这些溃败冲向了他们自己的阵型的时候,庞公已经没有办法再来控制战况了,赵括的夺旗,击溃了魏国的全部士气,就是赵国的士卒,也受到了影响,因为那是廉颇,而将他杀下战车的人,则是赵括,这样的事情,赵人要如何去接受呢?看着前方忽然出现的大溃败,庞公咬着牙,站起身来,打出了数道旗号。   大军急忙后撤,防止被溃败继续带乱阵型。   而庞公留下了中军来防守,后军却是急忙的撤离战场。   十万人的调动,在任何时候都是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当局面呈现出了劣势的时候,出现了溃败的时候,就更是考验将军本身能力的时候了,在这样的压迫下,庞公却还是发挥出了自己的能力,他在短时间内打出了无数个旗号,包括转身,迎击,撤离,而所有的命令都没有让军队陷入混乱,庞公计算好了一切。   在巨大的劣势下,后军率先撤离了战场,其余士卒则是急忙开始了逃亡。   联军败了,庞公带着后军朝着中阳飞速前进。即使在撤离之后,庞公也是在控制各部的军队,不断的做出应对,秦国的战车在追杀这方面还是相当给力的,在他们的追击下,联军还是在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庞公不能如此将后背交给敌人,故而,他不断的让军队转身迎击,以此来拖延秦国的追击。   而那些转身迎击的军队,却是被抛弃了的军队。   庞公不知道廉颇的情况怎么样,他也不明白廉颇为什么要主动的与赵括去厮杀。   他现在所要想的,就是如何止损,如何不让中阳失守,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余的事情,都要抛开,只因为他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在连续的反击与撤退之后,终于,秦国的战车部队也停了下来,停止了追杀。   赵括大叫着,跳下了战车,他如同疯子一样在尸体里搜寻着,翻找着。   在搜寻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在诸多尸体之下,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廉颇的嘴边不断的溢出血来,他看着抱着自己的赵括,看着他的双眼,“括...许久不见...”   “医!!”   赵括大叫了起来,他脸上满是泪痕,远处的医闻声跑了过来,正想要给赵括包扎伤口,赵括却是叫道:“先救他!”   廉颇摇着头,他微笑着,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赵括紧紧的抱着廉颇的尸体,失声痛哭了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那一天,赵括杀死了廉颇,而廉颇,也杀死了赵括。 第三百四十三章 韩国的灭亡(上)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却始终不肯落下点雨水来冲刷这污秽。   苍白的尸体平静的躺在地面上,不甘的凝望着天空,士卒们低着头,正在搬运尸体,两个人抱着那些残缺的尸首,将他们带去安葬,那些躺在地面上的人,有秦人,有赵人,也有魏人。无论他们生前的关系如何,如今,他们都是安静的躺在一起,彼此依偎。   赵括击败了联军,同时,联军也重创了秦人,尤其是那些疯狂的赵人,以血肉之躯,更是带走了不少的秦国生命。气氛有些肃穆,那些侥幸存活的人,在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的笑容,所有人都是那么的悲伤,而在这里,最为悲伤的或许是赵括。他如今躺在了席上,昏迷不醒。   将领们忧心忡忡的站在一旁,他们都被吓坏了。   当赵括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的时候,将领们浑身都在颤抖着,前来救治的医也是如此,廉颇刺伤了赵括的腹部,导致他失血过多,随军医想尽了办法来为他止血,而在昏迷之中,赵括的眼眶却还是在流泪。当昔日的偶像,死在了自己手上的时候,赵括是那样的绝望。   他躲避了二十年,就是为了避开这样的痛苦。   他不想伤害自己的朋友,他不想杀死任何人。   可是,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只是为了这个天下,只是为了那些正在饱受苦难的百姓...结束这可恶的战争的办法,居然只有战争。赵括病重,原先蒙骜和王翦在得知联军战败的消息之后,已经做好了全力进攻的打算,可是当他们得知赵括重伤的消息的时候,再也没有了进攻的想法,带着军队迅速返回。   蒙骜和王翦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了驻地,他们惶恐不安的冲进了帐内,看着那苍白的脸,他们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看着身边的几个医,医急忙拜见了这两位将军,方才说道:“武成君失血过多,不过我们已经止住了血,还在调养之中,这几天里,武成君醒来了三次,武成君的身体很强壮..”   蒙骜又询问了几句,这才自言自语道:“武成君是不会有事的。”   王翦却是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呢?联军还在中阳...”   “他们已经派人将这里的事情告知了咸阳,等着咸阳的命令吧。”,蒙骜说着,这才跟王翦划分了防守区域,开始了坚守。在此刻,庞公已经在中阳再次组织起了防线,他非常的担心秦国的两支偏师,可是他从斥候那里得知秦国的偏师停止了进攻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对。   赵括怎么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括居然没有选择全力进攻?   庞公急忙派人去打探情况,他派的人刚刚离开了中阳,庞公就等待了一批的秦人,不过,这些秦人并不是来攻城的,他们只是十几个人,他们抬着一具尸体,庄严而肃穆,庞公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他心里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嘴唇颤抖着,方才下令道:“出城...”   赵国的武士走出城门,从秦人的手里接过了这白发苍苍的尸体。   秦人已经为廉颇洗掉了他脸上的污渍,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廉颇将军闭着双眼,脸上是格外的安详。赵国武士们双眼赤红,他们抬着廉颇将军,大步的朝着城门走去,城内的那些联军士卒纷纷站起身来,他们看着被抬进来的廉颇将军,人群里能听到轻轻的抽泣声。   庞公哆嗦着,走下了城墙,他走到了那些武士们的身边,低着头,看着那熟悉的面孔。   庞公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发出些意义不明的声音,他伸出手来,握着廉颇那冰冷的手,庞公眼里闪烁着泪光,他的背似乎变得更加佝偻了一些...他摇着头,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勇武难挡的老将军,居然会如此离开他的身边。庞公的心里,生的念头似乎又淡了一些。   他有些明白,赵括为什么没有再进攻了,是因为他杀死了廉颇?   胜利和失败的两支军队,看起来都是那样的悲伤。   战争并没有胜利者,只有不幸死掉的人和余生痛苦的幸存者。   而当战场的奏告来到了咸阳的时候,顿时掀起了一场风波,斥候带来了两个消息,廉颇战死,以及赵括重伤...吕不韦并不在意廉颇的生死,相反,赵括重伤,是他所无法接受的,吕不韦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朝着王宫的方向狂奔而去。秦王正在宫内,跟自己的好友昌平君吃着饭。   当吕不韦神色恍惚的走进了宫内的时候,秦王瞬间明白,出了大事。   吕不韦呆滞了片刻,方才说道:“武成君受了重伤。”   秦王浑身一颤,一旁的启也是跳了起来,他们沉默了片刻,随即便要冲出王宫去,吕不韦反应过来,急忙拽住了两个人,吕不韦叫道:“大王,大王,不可,战场凶险,何况现在武成君需要的是太医...大王...”,吕不韦的力气并不能同时拽住这两个年轻人,启还是挣脱开了束缚,跑出了王宫。   而吕不韦双手死死的拉着秦王,秦王拖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王宫走去。   赵政的双眼通红,他摇着头,只是喃喃道:“我要去见父亲,我要去见他...”   “大王,您要冷静啊,若是您离开了王宫,其他人也会知道这件事...武成君的母亲年迈,她若是心急出事,又该怎么办呢?武成君的几个孩子也很小...”,听到这句话,赵政总算是了停止了自己的脚步,他看着吕不韦,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即刻让太医赶往战场...停止战事。”   “大王,武成君之所以出征,是为了一王天下的大业,您不能辜负他啊,如今,应该是要派遣使者去面见魏王,赵王,廉颇身死,他们肯定是无比的惊惧,让他们交出韩王,让韩王投降与秦,这才是如今所应该要做的事情啊。”,   “您说什么?廉颇将军?”   “武成君斩将夺旗,杀死了廉颇将军。”   赵政又呆滞了片刻,脸上满是悲痛,他捂着自己的脸,过了许久,他方才抬起头来,说道:“好,就按您所说的去做,您让寡人去吧,寡人不告诉任何人,就去看他一眼...请您答应吧。”,他的语气近乎于哀求,吕不韦狠下心来,摇着头说道:“您不能离开咸阳,更不能去凶险的战场。”   “让太医前往医治,等武成君的身体有所好转,再让太医护送他前来咸阳,到时候,您就可以见到他,斥候说,武成君并没有大碍,请您不要担心...”   “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人知道...必须要隐秘...这些事情就让我来做吧,您安心在这里等候...”,吕不韦说着,这才又多安排了几个武士,方才离开了王宫,吕不韦又派人去找昌平君,可是,昌平君早已纵马离开了咸阳,吕不韦无奈,为了不让昌平君做出什么傻事,他又临时为启颁发了通行证,要求斥候火速带到启所要经过的各地。   说起来,吕不韦也是无比的担心赵括的安危,可是身为国相,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是找到合适的人来出使魏国,吕不韦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甘罗,他连忙派人接甘罗返回咸阳,同时,他已经将秦国内最有名的几个医找来,让武士们护送着他们赶往韩国,去救治武成君。   太医刚刚离开了咸阳,几天之后,甘罗就来到了咸阳。   甘罗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在秦王将自己变相的驱赶出咸阳之后,吕不韦是不敢再来召见自己的,在吕不韦派来的武士刚刚找到他的时候,他甚至认为秦王和吕不韦之间爆发出了矛盾,想要假装生病来避开这漩涡,好在吕不韦早已想到了这些,他派去的武士直接告诉了实情,包括武成君受伤的事情。   甘罗这才在众人的护送下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咸阳。   他的年纪虽然小,可是在出使赵国的时候,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天分,超强的外交能力,故而,吕不韦还是希望他能前往魏国,在赶到了相府之后,甘罗急匆匆的来到了吕不韦的面前,俯身行礼,正要开口,吕不韦却压低了声音,率先说道:“武成君的事情,不可对外说,就是在相府内,也不要提及,我这里有个属吏唤作狄..唉,好了。”   “我想要让你出使魏国,韩王然就躲在魏国的大梁,你要让魏王交出韩王,并且要韩王向秦国投降,若是你觉得不能完成,我不会逼迫你....”,吕不韦严肃的说道。   甘罗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定然不会辜负自己的使命,不过,在我前往魏国的同时,我希望蒙骜将军可以带着士卒来进攻中阳,要让他们相信秦国还有继续作战的力量,您可以装作在各地召集士卒,来让他们害怕...”,吕不韦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甘罗这才坐车离开了咸阳。   当吕不韦下达了命令之后,蒙骜便开始带着军队来强攻中阳,以及是周围的地区,各地的秦人似乎也是在聚集,想要增援前线,庞公瞬间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些年里的征战太过频繁,这二十年的时间,几乎是将各国的国力都削弱到了一个极点,诸侯联军的实力是一年不如一年。   庞公只能去想办法来应对秦人更大规模的进攻,请求各国再次派来支援。   赵括终于是脱离了最危险的时期,他不再昏迷,可是,他有些怀念自己昏迷的那些时日,因为当他清醒的时候,他就能看到很多人的身影,有蔺相如,有廉颇,有很多跟随自己战死的人,他们惊讶的看着自己,痛心疾首,这让赵括无比的痛苦。渐渐的,赵括就习惯了这些。   背负着的痛苦太多,渐渐也就麻木了。   他主动的问起了战事,得知蒙骜和王翦正在攻打联军的事情,也知道了甘罗要出使魏国的事情。多年来的经历,不仅是让赵括拥有了非凡的体魄,也让他有了很坚强的意志,从内到外,他都是那样的强壮,他不会被轻易的击溃,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生死早已看淡。   只是,坚强并不代表他就没有痛觉,只是,他能承受而已。   又过了几天,赵括以及能下地了,而咸阳所派出的太医,也是来到了这里,他们看起来非常的疲惫,他们这些时日里,日夜赶路,不敢休息...赵括就在这里接受他们的治疗,而甘罗的使者团,也终于是绕过了中阳,来到了魏国人的领土内。魏国的武士很快就包围了他们。   魏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和善,他们的亲友都死在了战场,死在秦人的手里,他们看向使者的眼神里,满是愤怒。   若是身边的那些魏国武士,只怕他们早已冲上来将这些秦人撕碎。甘罗并不惧怕,他只是平静的打量着周围,使者的目的不只是游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打探情报....甘罗通过与武士聊天,以及观察魏国内部情况来收集情报,魏国的情况看来不是很好,在信陵君逝世之后,魏国先后和楚国,赵国,秦国作战。   三次战争接连战败,这让魏国内部情况几近奔溃,耕地荒废,百姓饥寒交迫,路上也见不到青壮年,都是些老人和孩子。   甘罗看着这些,又安心了一些。   当他来到了大梁的时候,他发现这里的情况也没有好上多少,道路都是些行乞的百姓,而魏国武士们似乎觉得让秦人看到这些有些丢人,在低声言语了几声之后,甘罗就再也没有看到乞丐,只是看到地面上的许些血迹。   魏王坐在上位,龙阳君站在他的身边。   魏王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甘罗,自己最尊敬的两个人自相残杀,魏王根本无法接受,当他得知廉颇战死的消息的时候,他抱着龙阳君哭了很久很久,龙阳君只是劝慰着他...而如今秦国的使者赶来,魏王的心里是那么的纠结,他真的想要手刃面前的使者,可惜,这是一个孩子,他下不去手。   同时,魏国也没有力量继续作战了,龙阳君劝说他,一定要接见秦国的使者。 第三百四十四章 韩国的灭亡(下)   甘罗坐在魏王的面前,面带微笑,在魏国的群臣都坐下来之后,甘罗这才起身拜见魏王,他说道:“秦国使者拜见魏王,敢问您无恙?”   魏王只是看着他,并不回答,龙阳君无奈的看着魏王,又没有办法替他回礼,甘罗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魏王的回礼,他也不生气,只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才开口说道:“我这次是因为大王的嘱托而来看望您,您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无礼呢?大王认为您是他的朋友,不愿意伤害两国之间的感情...”   魏王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那一刻,他看了看自己的佩剑,他所戴的冠...魏增大概是看到了在咸阳内厮混的几个年轻朋友,可是很快,廉颇将军的尸体就让他忘记了这些,魏增愤怒的问道:“所以他才派出军队来攻打自己的朋友?杀死魏国的将军?如今又派出一个孩子来羞辱寡人??”   “不,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听闻,能知道自己想法的朋友是最难找的。我在咸阳的时候,大王,昌平君都很担心您,要我来到魏国后一定要替他们向您问好...还有我的朋友康,您或许知道他,他的家人也很思念您。”,甘罗认真的说道,他似是回忆般的说道:“大王要我来魏国,也是因为我与康的关系亲密。”   “如今秦国的大臣,有的追随文信侯,有的追随大王...”,甘罗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说道:“我这次来,的确是没有恶意的...”,龙阳君眯着双眼,若有所思。魏王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咸阳城内的那个院落,那个唯一带给他温暖的院落,赵括非常的喜欢自己,包括他的孩子...   当初学室里有人欺辱自己,嘲笑自己是魏国的“败犬”,康得知之后,带着蒙武和王翦的儿子,前往堵截,在把那几个人按着毒打了一顿之后,随即被廷尉士卒带走。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敢来招惹他了。   在前往秦国为质子的时日,这些人是唯一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而那院落,也有点像是他的家,可惜,当他知道老师带着士卒来攻打韩国的时候,他就有些懵了,他不明白,平日里那个善良,仁义的人,为什么会助纣为虐,为什么会无端的攻打其他国家,而当廉颇战死之后,魏王就崩溃了。   他最敬爱的人,杀死了另外一个他所敬爱的人。   魏增的脸色变得有些痛苦,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甘罗,这才问道:“秦王派人来攻打寡人,为什么又要派你来呢?”   甘罗严肃的说道:“不对,是您派人来攻打大王,大王什么时候曾攻打过您呢?”,甘罗大声的说道:“韩王昏庸无道,在先前的蝗灾里,他不仅不去救治百姓,还要多收税赋来扩建宫殿,他杀死了十几万的韩人,而很多韩人逃到了各国。这件事,您是知道的,秦国的武成君,是天下闻名的仁义君子,他为什么要攻打韩国呢?”   “这是因为他在道路上看到了逃灾的韩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韩国的情况,武成君大怒,认为韩王无道,逼杀百姓,随即向大王提议,要征伐韩国,解救百姓,武成君攻打韩国,他没到一个地方,就要救济当地的灾民,就要拿出那里粮仓里的粮食,甚至是拿出行军所用的粮食,又不断的安排官吏来准备春种...”   “而各国的诸侯,不仅没有去支持秦国,还要勾结起来攻打武成君的仁义之师...秦国的目的只是为了救韩国的百姓而已,秦国没有对魏国动手,反而是魏国前往攻打秦国,您知道吗?当您的军队赶到韩国的时候,韩国的百姓甚至来进攻联军,打开城门来欢迎武成君,这件事,您应该也是知道的!”   “您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派人攻打自己的朋友呢?到底是谁不仁义呢?”   魏王懵了,他看着面前的甘罗,思索了许久,似乎,他说的很对啊,他说的那些事情,魏王都是知道的,他低着头,脸上满是困惑,难道是寡人背叛了他们??一旁的龙阳君也被面前这孩子给吓了一跳,他知道甘罗曾出使赵国,可是他并没有想到甘罗居然如此能说会道,龙阳君急忙说道:“救济韩国的百姓是可以的,可是为什么要灭亡韩国呢?”   甘罗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这您可以去问武成君。”   龙阳君一愣,却不知如何回答。   魏王沉思了许久,方才有些茫然的问道:“那您前来魏国,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甘罗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秦国因为魏国和赵国的背叛,非常的愤怒,甚至有人提议要攻破这两个国家,文信侯也在召集士卒...可是武成君在击败了廉颇将军之后,非常的痛苦,自责,不愿意再领兵作战,如今秦国的将军是蒙骜...大王认为,既然武成君不愿意作战,那就该停止战事。”   “我这次来,是希望您可以交出韩王,让武成君来审判他的罪行...只要您可以交出韩王,秦国就会停止对魏国的进攻,武成君攻打韩国,只是为了拯救那里的百姓,而不是要兼并各国...”,甘罗说了起来,魏王有些迟疑,他看向了龙阳君,龙阳君眯了一下双眼,魏王这才说道:“请您回去休息,寡人还需要跟群臣商谈这件事。”   甘罗起身一拜,这才说道:“我是奉大王的命令前来的,若是您不能及时给出答复,只怕文信侯就要全力灭亡魏国。”   说完,甘罗这才离开了王宫。   魏王让群臣也离开,只留下了龙阳君,魏增有些困惑的问道:“寡人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政与吕不韦分开来说呢?”,龙阳君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您曾在秦国,您知道秦王是什么样的人嘛?”   “寡人知道,他很有野心,非常的自信,高傲...”   “是啊,上君,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吕不韦一直执政呢?我看,这位甘罗就是去秦王一派的人,如今统帅大军的将领,王翦是秦王一派,蒙骜是吕不韦一派,如今蒙骜来做将军,正在攻打中阳,我觉得秦王大概是不想要让蒙骜立下太多的军功,他派出使者是为了遏制吕不韦的势力...”   魏王一听,顿时就觉得很有道理,他点着头,方才说道:“可是,如果寡人将韩王交出去,这就是不仁义的啊,况且,诸侯们都会认为寡人是畏惧秦国...”   龙阳君长叹了一声,说道:“有谁不惧怕秦国呢?”   “况且,这次诸国联合起来讨伐秦国,楚国的士卒伤亡巨大,逃离了战场,我们失去了廉颇将军,赵国还好一些,可是他的士卒减员也非常严重,况且秦人还派遣蒙武等年轻将领在太原等地区对赵国虎视眈眈,赵国的李牧带着边塞的骑士与他们对峙...赵国又严重缺粮...唉...”   “如今秦国已经攻占了韩国,而各国没有实力再为韩国复国,韩王留在魏国,对魏国是很大的威胁...魏国并不是秦国的对手。”   龙阳君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答应秦国的条件,可是魏王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愿意,他说道:“寡人实在是不甘心啊。”   “上君,您还年轻,您肯重用贤人,您肯勤勉治国,我相信您也一定可以让魏国强大起来...在魏国还没有强盛起来的时候,请您隐忍,与诸国保持友好的关系,抵御秦国的挺进...总有一天,您会振兴魏国...”,龙阳君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手,苦笑着,说道:“臣不知道是否能看到那一天...”   魏王看着面前的龙阳君,认真的说道:“寡人明白了。”   当甘罗再次来到王宫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成功了,魏王先是表达了自己对韩国百姓的同情,随后又说想要送韩王返回自己的国家,而甘罗当然也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尊敬,他们谈的非常亲切,而每次谈论到赵括或者赵政这些人,魏王就显得不太平静,有些不安,在商谈成功之后,魏国同意结束战争。   龙阳君来款待甘罗,另外又派出武士去看住韩王,免得他逃跑。   在大梁内的一处宅院里,韩王坐在上位,看着自己身边的群臣,韩王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平静,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着装和身体都不是很干净,韩王看着面前的酒水,一言不发。而坐在他周围的群臣,却是忍不住的抽泣了起来,就在今天,有很多魏国武士冲进来,再也不许他们进出。   结合前些时日秦国的使者前来魏国,大臣瞬间就明白,自己要落在秦人的手里了。   韩王拿起了酒盏,他平静的说道:“诸君,请与寡人敬张相。”,群臣还是在哭泣着,没有几个人理会他,而韩王也不在意,他独自将酒水喝了个干净,这才感慨道:“唉,寡人的张相啊,您生前,寡人就应该让您享受荣华富贵,应该将您封为君...唉....”   他又喝了一盏酒水。   “诸君啊,韩国要灭亡了...”,韩王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泪水,群臣哭的更加大声了。韩王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众人,他认真的说道:“寡人这一生,没有能为韩国做出一件有用的事情,平日里总是忌惮自己的大臣,寡人愧对自己的先祖,也愧对了诸君,二三子啊,这都是寡人的过错!”   他猛地朝着群臣俯身一拜。   群臣惊了,他们看着面前这个不同往常的韩王,瞪大了双眼。   韩王这才抬起头来,面色格外的苍白,他笑着说道:“寡人就先走一步了,寡人去跟先祖谢罪,去跟张相谢罪,二三子,永别了。”   “上君!!”   大臣们大叫着,却来不及起身,韩王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扑哧~~”,血液横飞,韩王轰然倒地,群臣扑到了他的身边,只是嚎啕大哭着,而这里的动静,也引起了院落内的士卒们的注意,他们急忙冲进了屋内,却是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韩王,士卒们大叫了起来,就要上前去救治。   就在此刻,只见一位大臣朝着一旁猛地冲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墙壁上,顿时倒地。   在他之后,其余大臣也是纷纷朝着各处冲了过去,士卒们都惊呆了,魏人全力的开始抱住这些人,将他们按在地面上...   龙阳君正在跟甘罗聊着天,忽然有武士惊慌的走了进来,低声在龙阳君耳边说了几句,甘罗看着他们,他看到龙阳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龙阳君愤怒的质问道:“为什么不收走他的佩剑??为什么?!”,士卒低着头,却不敢说话,龙阳君这才看向了甘罗,他长叹了一声,说道:   “就在刚才,韩王和韩国的十四位大臣...全部自杀了。”   甘罗手一抖,手里的果子险些掉落。   魏国和秦国,还是结束了这次的战役,甘罗带着韩王的尸体,离开了韩国,而那些大臣,则是被安葬在了这里,魏人非常的惋惜这些人,敬重他们的勇气,就在大梁之外,将他们厚葬,并且进行了祭祀,魏人将这里称为十四韩。当甘罗再次绕开了中阳,来到了秦国境内的时候,韩王的尸体都已经臭了。   赵括尚且不能起身,甘罗也不敢去打扰,在王翦和蒙骜的建议下,甘罗自作主张的将韩王安葬在了韩国。而在联军这里,当魏国的使者赶来,递交了魏王的书信的时候,庞公看起来是那样的悲伤,庞公并不能私自扣下魏国的士卒,他没有这样的权力,魏国的士卒们开始了撤离,他们要返回自己的家乡。   庞公站在城头,看着那些离开的魏国士卒,他只是笑着点着头。   城内只剩下了赵人,而且,这里还是魏国的城池,魏王的书信里也是委婉的请求他能早些离开,谁也不希望战火在自家燃烧,庞公理解魏王的想法。   站在城墙上,庞公看着太阳渐渐的落下,那黄昏的落霞照耀在他的身上。   韩国灭亡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到来了。   而这些旧时代的老人们,却永远享受不到明日崭新的阳光。 第三百四十五章 孩子,你在等谁?   齐国临淄,老人捧着竹简,严肃的对身边的几个弟子问道:“在秦国,有大夫、不更、簪袅、上造、公士,这么五个人,他们共猎得五头鹿,想要按着爵次分鹿,那他们各自能得到几头鹿呢?”   几个弟子正在思索着,而坐在最前方的少年,却是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回答说:大夫能得到一鹿加三分鹿之二,不更能得到一鹿加三分鹿之一,簪袅能得到一鹿,上造能得到三分鹿之二,公士能得到三分鹿之一。”,老人非常的满意,他点着头,说道:“很好,苍,但是有一件事你要记住。”   “请您说吧。”   “把心思用在学业上,而不是用在女色之上...我身为你的老师,本不该跟你说这些!可是你还不曾立冠,家里已有妻妾三人...这是不可以的。”,老者说着,他的弟子们从来都不让他安心,就没有几个正常一些的,包括如今新收的这位弟子,也是如此,他无奈的摇着头。   年轻人苦笑着,朝着老师一拜,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师,您为什么总是要拿秦国举例呢?您无论问什么问题,都要以秦国举例,这一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您认为秦国所指定的度量衡是最好的嘛?”,年轻人又开口问道,试图将话题转移开。老者听闻,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因为其余六国的东西,在你长大入仕的时候,你就用不到了。”   年轻人瞬间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他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说道:“那老师您又何必将我从阳武带到齐国来呢?我以后要入秦,肯定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老人呵呵一笑,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另外一位弟子起身,询问道:“老师,齐国的学者们说马服君帮助暴虐的秦国,为了自己的爵位而不惜杀掉自己的朋友,都说他跟吴起一样,是有才能而没有德行的人,您觉得怎么样呢?”,老人看着他,恼怒的说道:“愚蠢啊,吴起杀死自己的妻是为了成为将军,好让自己建立大业,而马服君杀死自己的好友,却是为了拯救天下的百姓,这怎么能说是一样的呢?”   “我从不曾见过道德君子有像马服君这样的人啊!”   “暴虐的秦国如今施行仁义之师,所到达的地方,百姓们夹道欢迎,官吏们拿出户籍资料,将士们闻风而降,这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秦国能帮助他们。而那些诋毁马服君的人,是因为他们享受着富贵,马服君的做法会夺走他们如今的富贵生活,他们害怕这一点。”   老人眺望着西北的方向,摇着头说道:“我不曾想过,他能走出这一步...因为我自己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才这样的敬佩他。”   .............   甘罗能在赵王和魏王的面前谈笑自如,可是在赵括面前,他却非常的乖巧。   赵括坐在床榻上,医站在一旁为他熬药,匆匆赶来的昌平君启更是站在一旁,这些日子里,启就像儿子照顾父亲那样的服侍赵括,这让赵括非常的欣慰,心里当然也是有些感动。老师的地位,如今还是非常的高,也不至于像后世那样还有人写文来讲述尊师重道的道理。   如果说孩子与父亲的关系是血缘上的继承,那弟子与老师的关系就是精神上的继承,两者都同样重要,在这个学术大家的时代,甚至是这种精神上的继承要更加的重要,这代表着有人将继承你的学问,你的理论,将其发扬光大。启是最先赶来看望他的,赵政并没有来,不过,这是好事,若是赵政抛下国事来见他,说不定赵括会严厉的给他上一课。   赵括看着跪坐在面前的甘罗,甘罗低着头,看起来非常的拘束。   赵括笑了笑,这才问道:“我知道你,康曾给我说过,你在赵国,赵王为你操办酒席,你跟建信君这些人谈笑风生,在魏国,龙阳君亲自端着酒盏来服侍你,你几句言语就要了韩王的性命,为什么在我面前却如此拘束呢?”,甘罗看着面前的赵括,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伪装,他是真的有些拘束。   这是他朋友的父亲,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何况这是...武成君啊。   什么建信君,龙阳君之类的,能跟这位比嘛?   甘罗认真的说道:“见到长辈,不敢无礼。”   赵括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魏增怎么样?龙阳君呢?他的饭量如何啊?”,甘罗如实的说道:“魏王的身体很健康,他也很惦记着您,多次向我询问您的情况...龙阳君不是这样,他看他连半只羊腿都没能吃得下,只怕他命不久矣。”,赵括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甘罗急着回去复命,赵括让他给朝中群臣代去自己的消息,自己已经好了很多,不必再担心。   在送走了甘罗之后,赵括这才换上了便衣,他叫来了启,让启帮他驾车,随后在几个武士的保护下,朝着新郑赶去,赵括的军队,早已返回了新郑,而蒙骜和王翦,也准备从前线撤军,在楚国,魏国退出战争之后,赵王也表达出了强烈的和谈倾向,看得出,这一次的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赵括因为身体的原因,留在这里休息,如今赵括觉得自己能行动,这才要坐着赶往新郑,顺便,也是看看各地的情况。韩国刚刚成为秦国的领地,吕不韦却派来了大量的官吏来负责安抚这里的百姓,同时从秦国调来了不少的物资,例如耕牛,农具这些,如今并不是春种时日。   相反,寒冬即将到来。   这也是众人非常担心的事情,他们害怕马服君会抵不住这一次的寒冬。   虽然是在寒冬,可是地方要做的事情还是不少,因为刚刚占领了这里,所以需要安排大量的基层官吏,宣扬秦国的法律与制度,要让百姓们明白在秦国的统治下生活需要注意什么。让那些游侠怪怪的丢下短剑拿起锄头,让那些富贵者交出自己的土地和家臣,接受跟自己爵位相等的待遇,不能僭越。   并且将韩国内大臣,宗室,贵族的土地分发给没有耕地沦落为家臣的韩人。   韩国的百姓并不是很多,只是他们拥挤在韩国这个疆域内,就显得有些拥挤,故而还需要迁徙一批民众赶往广阔的土地,在那里有富裕的土地,可以让他们来开垦。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家乡,可是当留在家乡只能饿死的时候,再倔强的人也只能配合。故而赵括在道路上,看到最多的就是那些在办理“身份证”和“户口本”的韩人。   还有各地那些宣讲着律法的亭长,这些亭长也不容易,因为他们大多都是秦人,他们会说雅言,可是底层百姓不会说,他们与韩人的交流是有些困难的。吕不韦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前来的这些官吏,大多都是上党,三川这些原先属于韩国的地区出身的秦人,这让赵括感受到了推广“普通话”的重要性。   当然,这不能是强制性的,若是强制性的要求全国都统一使用普通话,其他话语不能说,违者重罚,那一定会引起民变,即使在两千多年之后,在华夏各地也能听到不同的方言,这是很正常的。地方特色的方言,也有其独特的魅力,展现着丰富多样的文化,可是推广“普通话”这件事肯定也是要施行的。   赵括还注意到,韩国的百姓看起来有些惊惧,如今的国家意识尚未形成,除却贵族,底层百姓几乎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此时存在着割让,分封,你今日还是韩人,说不定明天就被割给楚国,成为楚人,后天楚王再封一个封君,你就成为了这个封君的子民...所以他们惊惧的原因大概不是因为韩国的覆灭,只是对未来的担忧。   因为陌生,因为暴秦的名声,所以害怕。   得要尽快的施行仁政,让韩国百姓们过的比上一年要好,这样他们才能对未来充满信心,而不是只有害怕。   赵括一路走,一路都在记录着自己的想法,拿下这些土地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赵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兼并,他还要让这里的百姓过上好的日子,只要他能让生活在这里的一百八十万韩人过上好的生活,那一切付出也就值得了。韩国在灭亡前的户籍登记中,他们计算出的人口是在一百二十多万。   实际上,人口要远超这个数,而大多家臣和没有耕地的人没有被计算在内,赵括预计当初的韩国户籍可能是在两百万以上,在经历了多次的灾害,逃亡之后,秦国重新登记,反而是登记出了一百八十多万人,这就很让人纳闷了...作为华夏的中心,人口最密集的国家,拥有着这样的人力,却发动不了十万人参与战争。   当然,这庞大的户籍人数里,大多都是老人,孩子,妇女,这些不能参与战争的人是要多于青壮年的。   启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询问着,讲述着自己的困惑,启皱着眉头,问道:“老师,韩国明明有着充足的耕地,强劲的弓弩,锋利的宝剑,充足的人力,却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虚弱呢?都说韩国的虚弱是因为他四面都是强大的敌人,可是当初,韩国灭亡强大的郑国,虎视群雄,这又是为什么呢?”   “唉...在君王统治国家的情况下,君王本身的素质是影响国家兴盛最大的因素...就是强大的秦国,若是遇到昏庸残暴的君王,也一定会变得虚弱...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故而想要让国家变得强盛,就限制君王的权力,不只是君王,要禁止由一个人来完全的统治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是让百姓来作主,不过,现在只怕还是做不到的。”   “故而要想办法来提高百姓的个人修养,并且做到权力的平衡,不至于让一家独大。”   启非常认真的听着,老师所说的虽然有些骇人,可是启已经习惯了,老师总是如此。两人边说边走,当他们来到了新郑门口的时候,赵括忽然注意到,有个半大的孩子正站在城门内,看着远处,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看着孩子那彷徨,无助的模样,赵括让启停了车。   在启的扶持下,赵括缓缓走到了那孩子的面前,他温和的笑着,这才用标准的韩语问道:“孩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孩子看起来很有礼貌,面对长者的询问,他先是俯身行礼,这才说道:“我在这里等待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去了哪里呢?”   “先前,父亲说有事要外出,随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我询问母亲,可是她不肯说...我就在这里等着父亲回来。”,孩子认真的说道,赵括心头一颤,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他才问道:“孩子,你的家在那里啊?我先送你回去吧。”,小孩纠结了片刻,这才倔强的说道:“多谢您的好意,我还是想要再等等。”   “那我陪你等吧。”   启一惊,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老师那和蔼的笑容,却说不出口。   于是乎,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在这里等候着,守城的士卒知道赵括的身份,即刻送来了坐席,两人都坐了下来,孩子看着那些士卒们对身边这个和蔼的“大叔”如此的尊敬,心里大概也是有些惊讶,他问道:“您是秦国的官吏嘛?”   “是啊...你讨厌秦国的官吏嘛?”   “我为什么要讨厌秦国的官吏啊...您是做什么官的呢?”   “我就是做些农活,抄写书籍之类的。”   “那我知道了,您是乡野里的典农吧?”   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赵括看向他之后,启这才低着头,不敢再笑。   赵括点着头,说道:“是啊...看来,今天你的父亲也没有回来,我还是将你送回家里去吧...不然,你的母亲该担心你了...”   “你的家在哪里啊?”   “就是北城的丞相府,我家就在那里。”   “你的父亲是...张相?” 第三百四十六章 年轻的秦王与年迈的吕不韦   赵括牵着那孩子的手,带着他返回了他的家。   当孩子将他带进了屋子的时候,他的母亲正在准备着做饭,这是一位看起来就很富贵的夫人,她似乎并不擅长做饭,弄得自己那华贵的衣服也变得脏兮兮的,她看到儿子,又看着儿子身边那“秦人”,眼里满是警惕,她急忙朝着儿子挥了挥手,张良跑到了母亲的身边,这位夫人紧紧的抓住他的肩膀,这才看向了赵括。   她的眼里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敌意,有的只是冷漠和警惕。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呢?耕地我已经全部都交出去了,家臣也已经遣散了...”,夫人平静的说着,赵括还没有开口,张良却是说道:“这位田典说他认识父亲,还将我从城门送到这里...”   “田典?”,夫人打量着面前的赵括,好在赵括穿着并不是很奢华,随行的启也没有走进来,加上他受了重伤,反而是看不出原先的那种气势。她审视着面前的秦吏,方才询问道:“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赵括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我从前是赵人,与张相也算是好友。”   “我今日就是来看望张相的家人。”   夫人看着他,似乎是在分辨他说的是不是实话,看着赵括那真诚的模样,夫人还是选择了相信。既然是已故良人的朋友,她也不能无礼,她悄悄的擦掉了眼泪,这才邀请赵括坐了下来,张良坐在一旁,问东问西的,夫人给他准备了一些饭菜,饭菜并不和很可口,赵括一点一点的吃着。   “请问要怎么称呼您呢?”   “您就叫我赵田典吧。”   “您现在过的怎么样呢?一个人带着孩子,能吃得饱嘛?”,赵括皱着眉头,认真的问了起来,夫人沉思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一切都很好。”,赵括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请您能告诉我实情,我这刚刚前来韩国,我也需要知道地方的情况啊...”   夫人这才说道:“我的耕地和家臣都被收走了...城内的大户人家,大多都是如此...目前家里没有男丁,我就只能卖掉一些家里的东西,帮着他人做一些纺织的事情...地方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这样,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女人,都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有些家里还有老人的...秦人...”,她开口之后,又停了下来。   “秦人只重视那些可以耕作的人,却不顾其余那些人,是这样嘛?”   夫人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赵括说着,却看到小家伙已经拿出了竹简来,正在认真的读着....他读的正是《马服书》内的第一个篇章,赵括有些惊讶,夫人笑着说道:“良这个孩子,非常的喜欢读书,跟其他的孩子完全不一样,连他的父亲都有些看不下去,要他抽出时机来玩耍...”   “良...张良...留侯张良??”,赵括猛地惊醒,先前孩子虽然说过自己的名,可是他却没有跟这个姓氏联系起来,如今联系起来之后,他方才猛然惊醒,这个孩子就是以后汉朝的留侯张良?赵括所知道的历史并不多,大多都是来自于小说和游戏,而知道留侯这个称呼,还是因为他前世所读的一本小说,主角看到文人都喊留侯,看到武士就喊冠军侯。   赵括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见到了太多的大人物,以至于如今他已经能平静的对待,他方才的惊讶也只是因为没有想到张平跟张良还有这样的关系,不过,在这个时代,同名同姓的人不少,赵括也不敢肯定这位是不是就是未来的留侯。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对这夫人说道:“既然他如此爱读书,那我就送他一些书吧...我那里书不少,等我回去之后,就让人送来...”,夫人苦笑了起来,小家伙听闻,却是有些高兴,他家里其实并不缺书,张平的藏书还是非常丰富的。赵括在这里坐了片刻,在离开之前,他才将张良叫到了面前,他认真的说道:   “孩子,你的父亲如今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担任官职,他非常的忙碌,可能短期内都没有办法回来,在父亲不在的时日里,你要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好好的读书...将来进入学室,学习更多的知识...若是遇到了困难,就去找这里的官吏来帮忙....”,赵括说了很多,这才笑着离开了这里,夫人和张良将他送出了府邸。   走出府邸,看到门外等候着的启,夫人一愣,启的穿着有些不凡,实在不像是一个田典的随从。   当马车离开这里的时候,启开口说道:“这个孩子很聪慧,也很机灵,我还以为您要将他收为自己的弟子呢。”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他母亲身边,就只剩下他一个儿子,若是我将他带走..他的母亲又该怎么办呢?我看这位夫人看起来和蔼,可是内心刚烈,她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大概是不会愿意跟着儿子前往咸阳居住的...唉,就让他陪着母亲吧,他长大之后,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那您为什么不给他留点东西呢?哪怕是些粮食也好啊。”   “在韩国,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靠着我个人的资助,能帮助他们所有人吗?还是要通过秦国的政策和制度来帮助他们啊...”   赵括在新郑逗留了几天,而秦国又在新征服的疆域上进行了重新的划分,将自己连接起来的土地相继分为颍川郡,东郡,陈郡,三川郡,南阳郡,新设立几个郡,又改变了原先几个郡的领地,至此,秦国将魏国完全的与河北分割起来,并且拥有了随时聚集大规模兵力进攻任何一个国家的资格。   在疆域,城池,人力等方面,都对其余五国有了碾压性的优势。   终于,寒冬如期而至,而赵括此刻也接近了咸阳。赵括这一路上的行踪,吕不韦都是知道的,他很害怕赵括会出什么事,令耕地的官吏都服侍好赵括,当赵括的马车出现在了咸阳之外的时候,秦王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前来迎接,这是对武成君的一种敬重,当然也是因为秦王想要早一点看到自己的父亲。   赵政踮着脚,当他看到坐在马车上虚弱不堪的父亲的时候,险些泪崩,可是作为秦国的君王,他是不能流泪的,他只能是快步的朝着前方走去,在赵括走下马车的时候,赵政已经握住了父亲的手臂,赵括比出征的时候要瘦弱了很多,脸色沧桑,而已经长大的赵政,个头却追上了父亲,身材也开始变得像一个成年人,魁梧雄壮。   赵括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赵政,数个月不曾相见,赵政就好似瞬间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大人,脸上甚至都有了胡渣,虽然不太浓密,赵括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心里又忍不住的感慨,一眨眼,孩子就长大了,而自己也老了...赵政低声问道:“父亲,您无恙?寡人听闻您受了伤。”   韩国的张平先前造谣说赵政是赵括的私生子,赵政对此非常的愤怒,只是因为害怕母亲会伤心,好在艺根本不理会这些谣言,艺是完全相信赵括的。但是,赵政也不敢在众人面前高呼父亲了,他怕父亲的名望受辱。赵括摇了摇头,方才说道:“我无恙,回去再说吧...”   秦王这才领着武成君上了马车,又亲自为他驾车,这样的殊荣,赵括并不是第一次体会到,先前赵孝成王,秦昭襄王,都曾如此的对待他,吕不韦也急忙上来拜见,众人这才跟随车驾返回了咸阳。走进了王宫,秦王就忍不住的开始了封赏,他看着赵括,正要开口,就看到赵括眉头一皱,他即刻明白了赵括的意思。   他连忙改口说道:“所有参与这次战争的士卒,都应该受到赏赐!”,他不再从上而下的进行赏赐,而是从下而上的进行了赏赐,蒙骜,王翦各自都得到了响应的赏赐,提升了爵位,获得了土地宅院,乃至是出使魏国的甘罗,也都得到了赏赐,秦王虽然不喜欢他,可是对他这次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   到最后,才是对赵括的赏赐,秦王是真心想要封赵括为侯的,吕不韦都可以封侯,父亲又为什么不可以呢?吕不韦笑着坐在一旁,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赵括根本就不在意权力,吕不韦与他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甚至他还需要赵括来帮助自己施行自己的政策,他当然是不会反对对赵括的奖赏的。   而赵括又率先灭亡了一个大国,这样的功劳,的确是可以得到封侯的赏赐。   只是,赵括似乎对自己的赏赐不太在意,当秦王提议加封武成君为武成侯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激动,前来贺喜,而赵括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也没有开口拒绝这些赏赐,因为赏赐和惩罚是秦国的根本,若是他推掉了赏赐,那就是破坏秦国的制度,这对秦国是不利的。   在做完了这些事情后,赵括终于开口了,他说的却是韩国的问题,他在道路上看到的那些问题,以及相关的对策解决办法,群臣认真的听着,尤其是吕不韦,他需要稳固这些地方,这也是稳固他自己的政绩,当赵括说出了包括语言不便,孤儿寡母,道路,官吏等问题之后,群臣也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吕不韦是一位合格的丞相,吕不韦很少会提出自己的看法,可是他很能借鉴他人的想法,他懂得如何运用众人的智慧,朝议的方向逐渐从封赏变成了民情,赵政也是在认真的听着,他忽然开口询问道:“寡人想要免去新设立郡县一年的税赋,诸君觉得如何呢?”   吕不韦一愣,没有说话。   “大王,我听闻,不去施展威严却去施展仁义,是会让民众变得狂妄,无视君王的。如今韩国刚刚被占领,您就要免去这些地方的税赋,若是因此而让这里的韩人变得怠慢国法,轻视君王,这该怎么办呢?”,很快,就有吕不韦一派的大臣起身反对,他说的很是诚恳。   秦王当然也没有开口,启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秦国灭亡了他们的国家,在他们的土地上施行秦国的律法,难道这还不是施展威严吗?我去过韩国,那里的百姓如今非常的害怕秦国,我觉得,所施展的威严已经够多了。我听闻,一味的对民众施展强权而不懂得施行仁政,这是桀纣的作法!是不可取的!”   看着群臣争吵了起来,赵括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又怎么会看不出,秦王和吕不韦的争锋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那些想要支持秦王亲政的人,似乎都有些坐不住了,而那些靠着吕不韦来掌握大权的人,也不愿意轻易的让出手里的权力。他们如今的争夺,不看政策是否对百姓有利,而是看提出政策的人是谁,这是非常错误的行为。   看着即将发火的赵括,吕不韦选择了退让,吕不韦制止了群臣的争吵,这才认真的说道:“大王说的很有道理,这些地方遭受了蝗灾和战乱,的确是不能急着索要税赋,先恢复当地的发展,让这里的百姓们知道秦国的仁义,这对秦国是非常有利的事情..”,吕不韦也开口支持了,群臣也就不再争了。   赵括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吕不韦和赵政,心里却是无奈的叹息着。   随着赵政的长大,他与不愿意放权的吕不韦之间,肯定是要爆发出更多的矛盾了。   看来,自己还得想办法来平和这样的权力过度,若是自己没有记错,历史上的吕不韦似乎是死掉了...他输掉了这次的政治斗争,不过,赵括并不希望他就如此的死掉...在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赵括逐渐明白,这位商贾出身的丞相,可能在阴谋计策上不如范雎,在学术制度上不如商鞅,可是论治理国家,当今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他还是有些小看了面前的年轻君王的野心与魄力,必要的时候,自己得阻止这种内部的流血牺牲。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家人   赵括推开了院落的门,抬起头来,看到正在训斥着赵康的艺。   艺的手指着赵康的鼻子,正在大声的训斥着他,赵康低着头,乖巧的听着母亲的训斥,而他们听到开门声,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口,看到微笑着看着他们的赵括,艺顿时笑了起来,再也没有方才的愤怒。而赵康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惧与绝望,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回来了呢?   “父亲!!”   善大叫着,就冲向了赵括,赵括大笑着,一把将女儿抱了起来,善越是长大,就越是像她的母亲,眉宇之间几乎与母亲一模一样,是那么的可爱,赵括抱着她,完全不觉得吃力,笑着走到了艺的身边,艺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只是藏在心里,没有在孩子们的面前表露。   “您回来了...”,艺说着,这才说道:“我这就给您做饭...”,她急忙走开了,赵康傻笑着,急忙跟父亲问好,这才悄悄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善指着哥哥,叫道:“父亲,兄长他想要跑!!”,赵康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赵括缓缓转过头来,打量着赵康,眼里满是凶光。   “你又做了什么?让你母亲如此愤怒?”   “我...我啥也没做啊。”   “我知道!”,善笑着眯着双眼,双眼都弯成了月牙,赵康脸色苍白,急忙朝着她摇着头,善低着头,迟疑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出卖自己的哥哥,赵括笑着,带着善走进了内室,去见赵母。赵母正坐在屋内,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进行缝补,赵括看着白发苍苍的母亲,缓缓放下了女儿,走到了她的面前。   赵母的眼神愈发的不好,她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赵括还没有说话,赵母忽然开口问道:“括?括回来了?”,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伸出手来摸索,赵括急忙上前,坐在了她的身边,赵母这才摸到了自己的儿子,赵母哭着说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总是做噩梦,我梦到你浑身是血...”   赵括心里一酸,擦掉了母亲脸上的泪水,这才笑着说道:“母亲,我回来了,我无碍!”   “父亲,你要大声点,她听不到的。”,善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赵括这才放大了声音,再次说了一边,赵母摸索着赵括的脸庞,确认他没有出事,这才说道:“我一直都在祈求神灵,希望他们保佑你...”,赵母说着,忽然,她伸出手在自己的身后摸索了起来,过了片刻,她才拿出了一个布帛,翻开布帛之后,里面是几个有些干枯的桃子。   “今年桃子熟了的时候,你没有回来,这是我给你留下的...之前藏在窖里..没坏掉吧?”   “没坏...没坏,母亲。”,赵括眼里闪烁着泪花,紧紧的抱住了赵母,将头依偎在她的肩膀上,眼泪却是忍不住的流着,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将善也带了出去。等赵括拉着母亲走出来的时候,艺已经做好了饭菜,康,善都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赵括让赵母坐在了上位。   自己则是坐在了她的身边,一家人这才其乐融融的吃起了饭。   可惜,赵政已经不能随时前来吃饭了,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这次韩国百姓的事情,就足够让他忙上个七八天,在赵括不在的这段时日里,秦王已经从吕不韦的手里得到了不少的权力,安排提拔了自己的一些心腹,这些由他来负责的事情,他都必须要做好,不然,朝中群臣只怕是不会再信任他。   赵括忽然问道:“成蟜呢?他怎么不在?”   艺笑着说道:“这些天,他也在忙着...政想要给他一些官职,可是他做的似乎都不是很好。”,康看了一眼父亲,这才无奈的说道:“父亲,您得好好管教他了,他现在整日都跟那个虚伪的小人混在一起,也不来找我了...我怎么说他也不听,我险些都要跟他动手了...”   “该被管教的是你!”,艺说着,这才看向了赵括,艺愤怒的说道:“您知道您的儿子做了什么好事吗?”   赵括这才想起自己进屋的时候,艺正在训斥康,他还不知道康做了什么事情呢,赵括皱着眉头,看着康,康则是无奈的低下了头,全怪自己嘴欠,就不该说管教的事情的,艺恼怒的说道:“我前天去市买些东西,看到他正跟一个女子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不怕丢人!”   赵括顿时皱起了眉头,愤怒的说道:“你敢骚扰民女?!”   “什么民女啊,那是王龁将军的孙女...而且是她来骚扰我的...”,康委屈的说着,赵括顿时也就明白了,哦,原来是早恋啊,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赵括笑了笑,这才问道:“那她好看吗?”,康抬起头来,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说道:“当然好看,不好看我能带她去玩嘛?!”   “括!!”,艺忽然喊起了赵括的名,赵括急忙清了清嗓子,这才愤怒的说道:“你还年幼,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还带着她去市里玩??”,赵括假意的训斥了一顿,而康也听出了父亲的意思,低着头笑眯眯的接受。赵括觉得,这男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知道儿子恋爱,心里并不会愤怒,反而是觉得很开心。   可若是他们知道女儿恋爱,嗯,那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的糟糕。   康在知道父亲没有生气之后,继续说起了成蟜的事情,赵康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担忧,他觉得成蟜是被人所欺骗了,无端的开始疏远自己...赵括先是打断了他,方才问道:“你所说的这个小人,是谁?”,赵康不屑的说道:“就是先前那个上蹿下跳的樊於期,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成蟜居然将他视为挚友!”   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这件事,还是要自己去询问。继续吃着饭,赵康忽然又说道:“还有大师兄...您出征的那天之后,大师兄就抱病在床,再也不曾出门,我去拜访了他几次,他看起来非常的不好...他还想要辞掉官位,可是吕不韦不肯,您应该去看看他的。”   赵括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回到咸阳之后,就没有见过韩非,韩非病了?赵括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韩非这是得了心病啊,韩国的覆灭...赵括将这件事也记在了心里,等到艺去忙碌的时候,赵康这才凑过来,笑着说道:“父亲,给我点钱吧,我想要出去玩...”   赵括从身上搜出了点钱,交给了他,这才说道:“不要让你母亲知道了...出去小心点,这天寒地冻的...算了,算了,去吧!”,赵括这才挥着手,赶走了康。随后,赵括才去拜访住在隔壁院落里的戈,戈如今瘫痪在床榻上,无法起身,身边随时都要有人来服侍他,当赵括来看望戈的时候,戈并不是很开心。   他扭过头来,不去看面前的赵括。   赵括笑着走了下来,这才问道:“戈公,您这是又是因为什么呢?”   “当初马服君曾说,若是以您为将军,赵国一定会灭亡....我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我是明白了,原来是秦国以您为将,赵国才会灭亡啊。”,戈公说着,这才看向了赵括,他问道:“当初马服君为赵国所打下来的土地,您又帮着秦国打了回来...我要是哪一天忽然走了,可是有很多话可以跟马服君说了...”   赵括沉默了许久,没有回话。   戈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他又说道:“您是赵人啊,马服君,您的先祖是赵国的王,您的父祖都在为赵国流血牺牲,赵王的确是对不住您,您可以在秦国生后,也可以帮着秦国治理地方,可是为什么要带着士卒去攻打赵国呢?为什么要杀...唉...马服君啊,您是赵人啊。”   赵括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戈,他说道:“我知道自己是赵人,我不会否认这一点,也不想要改变这一点,我所想要改变的,是这个天下...我希望您可以理解我,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一场蝗灾,饿死了十几万的百姓啊...我必须要改变这一切。”   “您想要一王天下,为什么不能是赵国呢?”   “赵国?即使赵王如秦王那样的支持我,国相全力的辅佐我,赵国的实力又如何能一王天下呢?秦国可以击溃各国的联军,这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秦国本身的强大,而要让赵国变得如此强大,需要耗费多长的时间呢?需要死掉多少的人呢?”,赵括也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加以任何的掩饰。   戈看着他,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叹息了一声,再次转过头去。   赵括却跟他说起了自己在韩国的所见所闻,又说起了几个孩子的变化之类,聊起了家常,而戈也终于不再像方才那样的愤怒,他平静了下来,认真的听着赵括说着外面的世界,听着赵括抱怨着自己的驭者,两人聊了许久,赵括这才离开了这里。戈大概是因为曾追随赵奢抗击过秦国,接受不了赵括的做法。   可是赵括知道,自己不得不去做这些事情。   在离开了府邸之后,赵括又前往了韩非的身边。他所要看望的人的确是有些多,韩非所居住的地方,正好跟赵括的院落也不远,赵括也没有乘坐马车,徒步前往韩非的府邸,赶到了府邸,即刻有人出来迎接赵括,这些都是韩非的弟子,也算是赵括的徒孙,故而他们对赵括也是非常的尊敬。   被他们领着走进了内室之后,赵括终于是看到了坐在床榻上的韩非,韩非穿的非常的厚,脸色极其苍白,不断的颤抖着,外面的确是非常的寒冷,可是内室并没有冷的让人颤抖,韩非挣扎着想要起身拜见老师,赵括却是摇着头,让他坐下,他就坐在了韩非的面前,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非非常的热爱自己的国家。   在离开了韩国这么多年的时日里,韩非从不曾忘却自己的国家,而如今,韩非的国家灭亡了...看着不断哆嗦着韩非,赵括摇了摇头,这才开口说道:“政...大王免去了那些郡县今年的税赋和徭役,并且派人来帮助百姓,救济那些孤儿寡母...我去韩国各地都查看了一遍,官吏们都做好了春耕的准备,还弄来了不少的耕牛。”   “在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之后,他们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韩非抬起头来,看着老师,韩非并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国家的覆灭,无论是对什么人而言,都是一种无法接受的打击,赵括认真的说道:“你是在为了韩王而感到难过嘛?”,韩非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切都是他所应得。”   “那你是因为看到韩国的百姓逃离了苦难而难过?”   “我...我只是..我..我...”,韩非双眼通红,却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你的国家并没有覆灭..你的国人,你所爱的人,他们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他们不会再被冻死,不会再被饿死..”,赵括叹息着,他说道:“你要想办法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制定更好的律法...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日...在那片土地上,韩人的文化会持续数千年,在很多年之后,生活在那里的百姓也会是一样的勤劳...朴素,老实...”   韩非捂着自己的脸,他沉默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来,问道:“若是灭亡的是赵国,您会伤心嘛?”   “当然会伤心...可是这是拯救天下唯一的办法,你很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是嘛?”   韩非那赤红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沉默了许久,他说道:“是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打不过秦国,还打不过你?   离开了韩非的身边之后,赵括并没有找到长安君成蟜,赵括去了不少的地方,最后无奈的回家,可是当他回了家,方才发现,原来成蟜早已回家,正在等着他。成蟜跟自己的兄弟两个都不太一样,赵政和赵康都已经开始了横向的发育,个头猛窜,孔武有力,可是成蟜看起来就有些矮小瘦弱。   他的年纪明明比赵康要大,可是站在赵康的身边,却是比他矮了一个头。   成蟜很是认真的朝着赵括俯身行礼,赵括打量着他,成蟜的变化也是相当的大,他整个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颓靡,没有属于年轻人的那种朝气,尤其是在对比赵康的那种年轻气盛,成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者,感慨着天下忧国忧民的老者。赵括并不像希望看到他如此模样。   赵括坐了下来,严肃的看着面前的成蟜。   成蟜与家里的其他几个孩子不同,他从小就胆小,反应也不是很快,常常被自己的兄长和胞弟愚弄,急的面红耳赤,而在他的生母逝世之后,他就变得更加木讷了...虽然他不是赵括的亲生子,可他也是在赵括的身边长大的,赵括也没有将他当成是外人。可是赵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家里呢?”   “我在校场,大王让我来操练王宫的武士们...”,成蟜低着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您不知道...我先前做了很多的事情,可是我都没有能做好...我不懂得农耕,不懂得治学,不懂建筑...就是操练出的武士,也是输给了其他人...拿了个最次...”,成蟜今年不过十六岁。   秦王为了亲政,大批的任用一些年轻人来担任官吏,一方面是证明人的能力跟年纪无关,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多培养一些自己的心腹,当然,作为秦王的兄弟,成蟜和赵康都是在秦王的心腹名单里的,赵康实在太年轻,性情急躁,秦王就给他一点时间来成长,而年满十六的成蟜,则是被秦王迫不及待的任用。   他很想要让自己的兄弟能够帮上自己的忙,在看了魏国的悲剧之后,秦王就明白为人君者不能像提防盗贼那样的防着自己的兄弟。可惜,秦王的这样期待,却是给与了成蟜太大的压力,原本成蟜的能力就不算是太强,在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态下,成蟜几乎是搞砸了一切。   他每次做错之后,秦王总是将他叫到王宫里,愤怒的训斥他,在秦王看来,这大概是没有问题的,哪个哥哥不骂弟弟呢?秦王看着弟弟,身上是有着一种望子成龙的情绪的。他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弟弟,他很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尽快成长起来,他希望弟弟能展现出过人的才能,就像是父母看待自己的孩子那样。   可是,他不知道,他每次的训斥,给成蟜带来多大的伤害以及绝望,成蟜这一次,似乎又搞砸了,他带着武士们操练,明明操练的那么的用心,可是在大比之中,他所操练出的军队还是失败了,他们走的既不整齐也没有什么精神,成蟜不断的操练他们,高强度的训练几乎拖垮了他们的身体。   成蟜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故而将这些时日里的苦恼全部藏在心里,此刻他很想要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都告诉赵括,可是到最后,他也只是说了几句我没能做好....赵括的心里早已明白,成蟜这就是压力太大,当做父母的给孩子太高的目标,又不断的批评他而不鼓励他的时候,任何孩子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赵括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笑着说道:“你的兄长,倒是很疼爱你啊。”   成蟜抬起头来,看着赵括,脸上满是苦涩,这算是什么疼爱呢?   “人在面对自己所心爱的人的时候,总是会相信他能做出很多大事,你相信我可以一王天下嘛?”,赵括忽然问道,成蟜点着头,他自然是相信的,毕竟父亲那么的优秀,他怎么可能做不好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呢?赵括苦笑着,他说道:“这就是我如今所面临的问题,我自己并没有信心可以完成一王天下,可是所有那些爱我的人,都认为我可以轻易的做到。”   赵括摇着头,无奈的说道:“这让我非常的不安,生怕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成蟜眼前一亮,方才看着赵括,可是看了片刻,他的眼神却变得暗淡了下来,他说道:“您完全有实力完成这些事情,您根本不用担心。”   “我的不安就是因为你现在这样的话语啊。”   赵括又说道:“可是有一种办法,是可以将这种不安化作力量的,你想要学嘛?”,成蟜惊讶的看着赵括,他说道:“我愿意去学。”,赵括抚摸着胡须,这才说道:“不过啊,我的这种办法,是不能轻易泄露出去的,你如果想要学习,就得先帮我做一件事,做完之后,我就将这办法告诉你。”   成蟜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自信,他说道:“就怕我做不到,辜负了您的厚望。”   “你完全有实力来完成这些事情,你根本不用担心。”,赵括将长安君的话又还给了他,他这才指着内室,说道:“我内室里有不少的藏书和手稿,我希望你能将这些藏书抄写上几份,然后送到韩国...送到颍川郡的郑县,找到原来韩国国相张平的儿子张良,将这些手稿交给他,帮着他去学习理解,不要透露你自己的身份...”   “等到做完了这些,在韩国好好的看一看,记录沿途所看到的东西,然后给我带回来就好。”   成蟜惊讶的看着赵括,他问道:“只是这些事情?”   “是啊,只是这些事情,怎么样,能替我完成嘛?”   “我不知道。”   “哈哈,不必担心,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派人来告诉我,我会帮助你的。”   “那些相信我可以一王天下的人,正是因为他们对我的信任,故而愿意来帮助我,我不会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压力,而是当作自己的助力...若是有人相信你可以做到这件事,那他肯定也会帮助你来做这件事,去吧,赶快去抄写吧!”,赵括挥了挥手,长安君若有所思的朝着赵括俯身一拜,这才走进了内室。   在忙完了绝大部分的事情之后,赵括终于可以有了可以跟艺独处的时间。   赵括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了艺,艺是一个好的妻,是一个好的母亲,儿媳,可是赵括在迎娶她之后,却整日都是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基本上很少能陪伴在她的身边,赵括的那几个孩子,几乎都是由艺来照顾着长大的,家里的所有事情都落在了艺一个人的身上,这个柔弱的女孩,渐渐也成为了赵括的坚强后盾。   有她在,赵括就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她会照顾好母亲,孩子们,而赵括越来越慢,能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孩子们一个一个的长大,也不愿意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他们都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艺有些时候会抱怨,会生气,可是她还是很宽容,她会理解自己的孩子,理解自己的良人。   赵括搂着艺,两个人低声的聊着天。   也就只有在善熟睡之后,他们才能如此惬意的在一起,其余时日,善肯定是要分开他们的,坚决不允许他们如此亲密。   “你为什么又让康出去了,我很担心他会惹出什么事来...”   “他是带着女孩去玩,这能惹出什么事情啊?”   “呵,你还不清楚你这儿子?过几天你要是做了大父,我看你还怎么说。”   “哈哈哈~~”,赵括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艺急忙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将孩子吵醒,赵括继续说道:“康还小,他不会这样德,是你想多了,或者说你是想做大母了!”,艺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康的确是小,可是政已经长大了,他也该娶妻了..我这些天里见了不少的客人,都是有女儿的...”   赵括愣了一下,方才说道:“这是不是有些太早了?政还是个孩子,你就想要让他成家?这...”   “政不小了,在其他地方,他这个岁数的都已经有了妻妾...还是早些让他成家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他身边也需要一个能照顾他的人。”   “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嘛?他跟你说过吗?”,赵括又问道,让赵括感到苦恼的是,自己的几个孩子,遇到了什么事都会跟母亲说,而不是跟他说,这让赵括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样,孩子出了什么事,还是要艺来告诉自己,否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艺摇着头,说道:“他平日里那么的忙碌,他能有什么想法呢?”   “我觉得,还是让他自己来找吧...唉,我们随意给他安排一个,他甚至都没有跟人家见过面,这能幸福吗?我当初啊...嗷!”,赵括大叫了一声,艺这才收回了手,皱着眉头问道:“你当初怎么了?因为母亲的安排而成家,怎么,过的不幸福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算了,这事情还是你来办吧,都听你的。”   艺这才点了点头,相继说出了几户人家,包括蒙骜家,王翦家,还有蔡泽等,这些大臣们的妻大多都是找过艺的,从她这里打探口风,赵括听的有些无聊,很快就呼呼大睡。   ....   楚国,楚王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春申君和项燕。他开心的举起了酒,来跟这两个人对饮,项燕低着头,看起来有些羞愧,在战败之后,他跟随春申君返回国都,本以为等待他的是来捉拿他的武士,没有想到,楚王居然是出城来迎接他。楚王对他非常的尊敬,非常的宠爱,拉着他的手一同上车返回国都。   这样的待遇,原先是只有春申君和景阳所享受过的。   项燕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功劳,初次参战,就遭受了这样的惨败,实在是配不上楚王的如此礼遇,他应该自杀才对。可是楚王并不是这样想的,楚王觉得,能在马服君,蒙骜,王翦这些人手里带着士卒成功的突围,这已经是非常值得夸赞的事情了,当初景阳带着二十万士卒都没有能击败秦人,项燕带着八万士卒出征,最后还能带着三四万人回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尤其是项燕的勇猛,更是楚国士卒挂在嘴边的话题,他们看到项燕独自击退了几十个秦国士卒,这样的猛士,有谁看到了不会称赞一声呢?   比起不安的项燕,春申君却是在想着该如何止损,他迅速的思索着这个问题,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项燕,一直都是在沉思着,没有说一句话,楚王反而是一直在跟项燕聊着天,当他得知韩人的背叛之后,更是无比的愤怒,跟着项燕一同怒骂无耻的韩人,他们正在聊着天,春申君终于开口了。   “大王,先前齐王驱逐了楚国的使者,羞辱了您,有这样的仇恨,您怎么还可以无动于衷呢?身为大臣,我都因为您所遭受的耻辱而感到愤怒,恨不得提着宝剑赶往齐国...”,春申君愤怒的说着,楚王却是一脸的茫然,什么意思?想要打齐国?这能打得过吗??   春申君先是指责了齐国那些对外的不道德行为,包括驱逐使者,侮辱他国君王等,随后,春申君方才说起了齐国国内那些不道德的事情,包括后胜买卖官爵,按着钱财进行提拔升迁,允许百姓花钱来躲过操练,谋害了很多反对他的大臣,使得齐国国内变得无比腐败之类的。   春申君说着齐国内部的罪行,楚王却听明白了,齐国内部腐败滋生,后胜甚至将齐国的军械都给倒卖了出去,士卒所需要的物资也被他贪墨,很多无能的小人当上了大臣和统帅,家里有点闲钱的都当上了军官....所有的事情都在跟楚王透露出一个事实,齐国是可以被战胜的。   楚王迅速看向了项燕,眼里满是燃烧着的野心。 第三百四十九章 挡不住秦国,还挡不住你吗?   在这一年,楚国的项燕带着临时凑齐出来的十万弱旅,展开了对齐国的进攻。齐王无比的愤怒,齐国虽然曾被覆灭,可他的强大还是不曾改变,他不是燕国,不是韩国,作为古老的霸主,他是不允许受到这样的耻辱的,哪怕是当初败给了燕国,齐国也不曾忘却自己的骄傲,不只是因为他们后期取得了胜利,更是因为当初他们的对手有点多。   而如今楚国靠着一个刚刚惨败的将军和十万的老弱就想要攻打齐国?   齐国自从君王后时代开始施行恢复国力的政策,到如今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齐国的国力在不断的增加,国库里堆积的粮食如同小山,他们所制造的武器能装备几十万人,常年挨揍的楚国,在国力并非能压制得住齐国。齐王找来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大臣后胜,后胜显然也没有将楚人当回事。   后胜一脸的狂傲,他愤怒的对齐王说道:“上君,当初君王后还在的时候,齐国曾多次援助楚国,赠送给他们粮食,让他们熬过了灭国之难,而如今君王后离开,楚国便恩将仇报,以怨报德,若是君王后得知此事,该有多么伤心呢?请您迅速派人来回击,让楚人明白自己的过错,让楚王亲自来向您道歉。”   齐王怒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楚国在白起的进攻下岌岌可危,是母亲给与了他们大量的粮草,不断的进行救济,才让楚国保住了自己的国家,不然,白起早就将楚人杀的干干净净了。而到了如今,母亲不在了,白起也死了,楚人却想要攻打自己?恩将仇报??齐王决定要给楚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他看着身边的后胜,严肃的说道:“不知道谁可以统帅齐国的军队,来迎战楚国呢?”   后胜认真的说道:“上君,我听闻,战争是关乎与国家存亡的大事,是不可以不仔细认真的。我们虽然不惧怕楚国的蛮夷,可还是应该要做出详细的安排,我并不懂得战事,请允许我去问一问齐国的将军,看看他们谁有击败楚国的办法。”,齐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齐国已经很多年没有打仗了,在齐国保持着和平的那些年里,有很多人都离开了,蒙骜去了秦国,田单去了赵国...齐王也不知道如今的齐国,还有谁可以担任将军,可是他并不担心,齐国的疆域如此辽阔,齐国的百姓如此之多,齐国的大臣挤满了王宫,稷下学宫内的学者谈论着天下的形势,齐国难道还会败给楚国吗?   齐王将选择将军的这项重任交给了后胜,后胜也是不敢耽误时间,急忙返回家里去,他令门客们放出风去,现在需要一位统帅,要带着齐国的军队出征楚国。后胜并没有欺骗齐王,出征这件事,定然是要做的小心谨慎,要看谁的财力的充足,然后才能做出决定。   当天,有不少的将领前来拜访后胜,他们送上了礼物,随即表达出了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后胜看着面前逐渐变多的将领,他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将他们聚集起来,公开的贩卖统帅的位置。将领们可以自由的出价,谁出的价格最高,谁就能得到这个位置。就在后胜为自己的新想法沾沾自喜的时候,又有一位将领风尘仆仆的来到了这里。这位将领与先前的将领不太一样,他是骑着骏马前来的。   当他下马之后,后胜府内的家臣却非常亲切的将他带进了屋内,后胜的家臣们看起来非常的亲切,从不会蔑视客人,哪怕是平民和孩子来找后胜,他们都能笑着迎接客人,那些坏了后胜生意的家臣,早就被后胜所杀死了,故而这些人不敢再那样。当这位客人跟着家臣来到了后方的宅院的时候,他看到了这里的情况。   七八位将领坐在这里,争夺着将军的位置,在这里甚至还有几个根本不懂得用兵的几个贵族,他们都看向了年轻人,双方行礼拜见,这些人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都有些认不出他的身份。他朝着后胜俯身一拜,后胜也是急忙行礼,这才让他坐在了一旁,后胜笑着问道:“请您恕罪,我并没有能认出您的身份来。”   “我唤作矩..担任都尉..我是马服君的弟子。”,年轻人说着,果然,在座的众人都有些惊讶,就是后胜也被吓了一跳,他看着面前的矩,思索了片刻,方才叫道:“您是公孙矩!我知道您,我知道您!”,田矩自然称不敢,众人也不敢再小看这个年轻人,众人坐下来之后,后胜方才开始了自己的交易。   矩怎么也没有想到,齐国出征将军的决定,居然是要通过财力,后胜刚刚说完,矩就愤怒的站起身来,他说道:“我听闻您要为齐国挑选出征的将军,我才前来拜访您,可是您这是要做什么呢?为了敛财,难道可以不顾国家的存亡吗?我一定要向上君控诉您的罪行。”   听到矩的话,几个将领都有些慌张,看着面前的后胜,后胜并不生气,他笑着说道:“您不要生气,这就是上君的意思,若是您觉得不对,您完全可以去找上君来控诉我的过错...当然,我只是按着命令来做事...”,没有等后胜说完,矩就转身离开了,后胜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继续做起了自己的生意。   矩并没有能如愿的见到齐王,王宫内外,都是后胜所安排的心腹,这些人知道什么人可以进去,什么人不可以...有这些人阻拦,矩根本无法见到齐王,当他试图冲进王宫的时候,遭受到了武士们的围攻,在击败了六位武士之后,他终于被抓住了,随后就被带到了牢狱里。   牢狱内多了一个年轻人,而齐国却少了一名都尉。   看到连公室弟子都不是后胜的对手,那些愿意花钱的大臣自然也就没有顾及,后胜的生意反而是变得更好了。   后胜最后找出了一位非常富有的将军,那是个年轻的将军,心高气盛,认为自己出征,可以覆灭楚国,抓住楚王。他出的价最高,当然也是得到了将军的位置,齐王很快就召见了这个年轻人。后胜有些担忧的对齐王说道:“臣接见了齐国内的将军,这些将军听到楚国的名字就开始发抖,实在没有办法任用。”   “田解虽然年轻,可是他对楚国没有丝毫的惧怕,说是要为了您而复仇,只是啊,臣觉得他太过年轻,生怕他会冒进,败给楚人,臣觉得,您或许可以再找一个人来代替他。”,齐王听到后胜的劝说,却是愤怒的说道:“难道要那些听到楚国的名字就颤抖的将军来出征吗?”   “比起他们,寡人更愿意相信这位年轻人,起码,他不会惧怕自己的对手,他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上君啊,可是他太过年轻啊...”   “好了,不必多说了,就按着寡人说的来办!”,齐王没有再给贤人后胜劝谏的机会,齐王心里着实烦恼,他得知自己的将军们如此的害怕楚国,心里更是有着深深的担忧,齐国太久没有作战,连将军都忘了如何作战,这一仗真的能胜利吗?齐王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样的惬意。   就在齐王的担忧之中,齐国的士卒跟随着年轻的将军田解开赴战场。田解认为,楚国远道而来,得要趁着敌人没有反应过来,给与重创,于是乎,他很幸运的一头冲进了楚人的阵型之中,项燕面对人数高达十五万的齐国士卒,自然是不敢大意的,他安排了几次的溃败,使得齐国的将军变得更加的狂妄,不可一世。   项燕边打边撤,提前做好了在各地的部署,当齐人开始分兵,疯狂的朝着楚人追击,想要将全部楚人都留下来的时候,项燕急忙聚集了主力,突袭齐人的主力部队,齐国的将军来不及召回各地的军队,项燕分外的勇猛,站在战车上,冲锋在前,他高举着武器,杀死了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当他冲到了齐国将军的面前,将敌人斩首的时候,齐国就崩溃了。   项燕并不急,他带着军队继续进攻,稳扎稳打,楚国这些年死掉了太多的精锐,项燕居然是想要通过这次的进攻来达成练军的目的,在齐国的主力被击溃,主将被杀死之后,齐国就完全不再是楚人的对手,项燕不断的推进,攻占了齐国无数的城池,齐国非常的富裕,各地的粮仓里粮食很是充足,项燕通过这里的补给,不断的展开进攻。   当消息传到齐王这里的时候,王宫内的大臣都是非常的惧怕,后胜看起来有些恼怒,他看着齐王,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齐王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初后胜就说了田解这个人不太合适,齐王执意要如此行事。如今,齐王是那样的担心,也是那样的惊惧,他一直都不敢自己做出决定,就是因为害怕承受其后果。   当齐王主动向后胜认错之后,后胜这才派人前往秦国求援,同时又派人去跟楚国和谈。   秦国当然不能看着楚国如此掠夺齐国的财富,楚国的蛮子要是得到了齐国的财力,那还了得?   在秦国蠢蠢欲动,有着对楚国出兵的意思之后,春申君接见了齐国的使者,并且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和谈。项燕也是完成了一次大胜,证明了楚国的强大,也证明了齐国的虚弱。齐国最终是割让了边境的几座城池,来向楚国低头。楚国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他们操练了士卒,获得了大量的财富,增加了自己的疆土。   不过,齐国也并不是没有收获,齐王看出了齐国的大问题,常年不曾征战,使得齐国的战斗力下滑的非常严重,而国内又没有可以信任的将军,齐王对此询问了后胜的意见,在经过了这次的战争之后,齐王就变得更加没有主见了,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去听从后胜的建议。   ......   秦国之所以没有去主动的干涉这次的楚齐战争,是有着原因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将军蒙骜,病倒了。蒙骜是如今秦国最仰仗的将军,如果说武成君是战略性恐吓性的武器,那蒙骜就是常备武器,是秦军里必不可少的一环,可惜,这位将军,自从在上年与廉颇交手受伤之后,伤势便一天天的变得恶劣起来。   在蒙骜病倒床榻之后,秦王,吕不韦,乃至赵括,都曾前来拜访他。蒙骜在秦国的地位非常高,他虽然是一个齐人,可是在赶到秦国之后,他立下了无数的功劳,他南征北战,打败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当然,他打败的敌人肯定是没有白起多,可是他夺下的城池,或许就可以跟白起比一比了。   在白起逝世之后,蒙骜更是亲自撑起了秦国,在赵国击败了廉颇和李牧,在魏国抵挡住景阳的进攻,几乎天下名将,他都有过交手的记录,虽然被信陵君击败了一次..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威名。在他倒下之后,秦国上下都有些慌张,当然,最为慌张的可能就是吕不韦了。   在秦国的诸多将军里,最支持吕不韦的将军,就是这位蒙骜将军,在这些年里,吕不韦多次举荐他来担任统帅,而蒙骜也是坚定的站在吕不韦这边,希望吕不韦能继续执政...而如今,蒙骜病重,蒙骜的儿子蒙武,却是个支持秦王的将军,若是蒙骜将军逝世,吕不韦将会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支持者。   而接替蒙骜地位的人,很可能就是秦王身边的王翦,或者是魏缭。   而他们两个人,无论是谁来接替,对吕不韦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是秦王的人。   年迈的蒙骜躺在床榻上,看着跪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看着自己那年幼的两个孙儿,蒙骜朝着他们招了招手,蒙武急忙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去大父的身边,看到两个孙儿站在自己的身边,呆萌的看着自己,蒙骜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来,抓住自己两个孙儿的手。   “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第三百五十章 唯小人与女子   蒙骜并没有说假话,他的确是没有什么遗憾,作为一个齐人,在来到秦国之后,他逐渐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战法,并且在长期的对外战争里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很多人都不知道,蒙骜当初离开齐国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带着齐国的士卒曾败给了赵国的廉颇,这就是为什么他每次对上廉颇都那么拼命的原因。   他有一个孝顺的儿子,他的儿子虽然算不上太杰出,这些年里的战绩也不如父亲,可是他跟隔壁家老王一样,做副将是非常出色的,王龁曾被武安君当作副将,而蒙武,如今也是被王翦所看重,每次王翦出征,都是以蒙武为自己的副将,而王翦,大概是要接替自己的,故而蒙骜非常的放心。   儿子虽然没有成长到自己所想的地步,可是也很不错了。   而他还有两个可爱的孙子,长孙蒙恬虎头虎脑的,整日跟着武成君家的小儿子厮混,还被韩非抓住了几次,可是蒙骜并不生气,齐人的任侠精神是铭刻在骨子里的,不调皮的孩子,肯定是没有出息的。而第二个孙子蒙毅,年纪实在太小,可是他最喜欢大父,只要蒙骜回到家来,蒙毅就一定会缠着大父,不肯离开。   蒙骜这一生,过的很开心,很知足,没有遗憾,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是笑呵呵的逗着自己的孙儿,脸上没有半点对死亡的畏惧,他并不害怕,他的生命,会继续在这些孩子们的身上延续。   蒙骜还是离开了,走的非常的平静,任由蒙武抱着他大哭着,孩子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父亲如此失态,他们也害怕的大哭了起来。   蒙骜的逝世,还是在天下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在白起逝世之后,蒙骜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六国崭新的噩梦,蒙骜倒是不会像白起那样的杀人,只是他夺城,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攻城机器,在他来到秦国之后,蒙骜大概是为秦国攻下了最少一百多座城池,为秦国增添了四个郡。   秦王的心情非常的不好,哪怕蒙骜并不是他的支持者,可是他还是很难过。   他下令厚葬老将军,并且给与他的家人不少的赏赐,而吕不韦自然是更加的难过,不只是因为秦国少了一个名将,也是因为他又少了一位支持者。当赵括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是亲自登门为蒙骜哀悼,他跟这位蒙骜将军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双方的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   蒙骜为人谦逊,还曾数次来拜访赵括,向他询问一些战争的事情。   赵括不敢说是指教,只能说是跟他交流,总结自己的作战经验。   旧的时代在消逝,消逝的不只是六国,还有秦国。   .......   赵王在得知蒙骜的死讯之后,显得非常的开心,他即刻大摆宴席,犒劳群臣。在这些年的战事里,赵国只有在燕国和魏国的身上弄到了些好处,而在面对秦国的时候,赵国却没有反击的力量,双方的实力差距正在被逐步的拉开。赵王这次设立宴席,也不只是为了犒劳群臣,他还有更深的想法,他需要群臣们为他想个办法。   已经坐了五年王位的赵偃,与刚刚登基时候的自己相比,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从这五年的时间来看,赵王偃做的还不错,随说他逼走廉颇,犯下了致命的失误,可是在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他重用李牧,全力的支持李牧,任何人都不能在他的面前诋毁李牧,在短短的五年里,李牧为赵国操练出了十五万精锐的士卒。   这些士卒都是由李牧亲自操练,出身边塞,为人悍勇,李牧相信,这些士卒就是遭遇秦人,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李牧练兵,让赵国在武力方面再次强盛了起来,一跃成为了仅次秦国的强大国家,燕国和魏国的压力也就更大。可惜,光是有士卒还不行,还得有充足的粮食,粮食问题是困扰赵国的最大问题。赵国原先出产的粮食还是充足的,在长平之战,国内的耕地被荒废了三年多,赵国多年的积累都用掉了。   从那之后,赵国就陷入了一个窘境,国库再也没有充实过,每年的战事没有停止过,国力也一直都没有能恢复过来,那一次的战争,打掉了赵国的所有积蓄。赵王偃有着很大的抱负,他认真的思索过,想要让赵国真正强盛起来,还是需要不断的兼并,而这种兼并又需要秦国不去干涉。   群臣坐在赵王的身边,对于赵王设宴这件事,他们也没有怎么反对,当今赵王还是不错的,他能做到赏罚公正,不会忘记对出征将士的奖赏,也会严惩一些贪赃枉法的小人,郭开都因为赵王的这种变化而不敢随意的作恶,收敛了自己。虽说先前赵王执意让一个娼妓成为自己的王后,引起了群臣的不满,可这也都过去了。   赵王笑着拿着酒盏,他认真的说道:“寡人有一件事想要告诉诸君。”   群臣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赵王这才说道:“寡人通读《马服书》,从中寻找能让国家强大起来的道理,寡人发现,秦国的军功制,是最能鼓励耕作的办法...寡人想要在赵国建立一套关于耕作的爵位制度,给与国内的农夫爵位,能种出更多粮食的人,可以提升自己的爵位,另外,在国内举办各种大比,优秀的人得到赏赐,不优秀的受到惩罚...”   赵王只是说了个开头,这才说道:“赵国的粮食不是很充足,寡人希望诸君能拿出更好的提议来。”   “今日,坐在这里,我们并非是君臣,我们都是朋友,无论你们说了什么样的提议,寡人都不会生气!诸君可以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群臣思索了片刻,这才有大臣站起身来,看着赵王,严肃的说道:“王室公室,国内贵族封君所占据的土地,实在太多,很多的百姓成为他们的雇农,为他们所耕作,他们只能得到一些可以糊口的粮食,他们也不肯像为自己耕作那样的卖力,包括上君您,您名下的耕地也很多...我认为,必须要释放这些雇农,让他们都拥有自己的土地。”   “规定这些王室公室,不许拥有太多的耕地,不许逼迫百姓成为自己的雇农...”   大臣大声的说着,赵王皱着眉头,迟疑了片刻,忽然,他笑了起来,他点着头,说道:“好,您说的很对,就按着您所说的去办!”   “来人啊,赠百金!赠十羊!”   “还望诸君能畅所欲言,寡人绝不怪罪!”,赵王赏赐了方才的大臣,方才继续说道,群臣看到这一幕,也就纷纷起身,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   与此同时,在城外的校场上,将军骑着骏马,正在马背上飞奔,就在骏马狂奔的过程之中,将军引弓射箭,箭猛地穿透了远处的木靶,险些射穿了其后的士卒。士卒被吓了一跳,将军大声训斥道:“不要站在那里!!”,士卒这才连忙跑开,将军又试了几次,他的箭术精准而又有力。   等他气喘吁吁的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年幼的公子嘉,却已经站在了一旁,眼里冒着星星,崇拜的看着他。   “武安君...您不说自己有伤,不擅射术嘛?”,公子嘉问道,骑劫看着年幼的公子,他说道:“臣的确是受了伤...故而只能射中三十步...”,公子嘉咧嘴笑着,问道:“我能试试吗?”   李牧凝视着面前的公子,摇着头,有些肃穆的说道:“您就不该在这里,您还年幼,若是出了事,我没有办法跟上君交代...”   公子嘉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您说的不对,父亲让我读《马服书》,我看到书里说,想要管理耕地的官吏,就必须要知道耕地上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想要指挥军队的将军,就必须要知道士卒们的情况,我将来要治理整个赵国,我是要知道赵国所有的情况的,我去了耕地,百姓们很苦,每年还要不断的操练...”   “昨天有几个士卒饿倒了,我得给父亲说,在这样的操练下,必须要让前来的百姓们吃饱肚子...”   听到马服书,李牧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脸色愈发的难看,自从得知马服君出兵韩国,阵斩廉颇之后,李牧就变得有些沉默了,他的那些心腹,最能感受到李牧的这种变化,将军看起来精神恍惚,甚至他们第一次看到他醉酒的模样...李牧整个人都消沉了很多,可是他平日里所做的事情,并没有改变。   李牧在赵国,深受众人的敬佩,可能是因为他的勇武,也可能是因为他对士卒百姓的呵护,李牧是不太一样的将军,他不是个纯粹的将军,他会常常帮助那些无助的百姓,他会拿出自己的赏赐来救济各地的灾民,哪怕是在遇到蝗灾的时候,李牧也是带着士卒们,高举着火把,开始了与蝗虫的战争。   他日夜不休,杀死了很多的蝗虫,当士卒们因为蝗虫的神秘而害怕的时候,李牧说:神灵若是怪罪,那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这是我的命令。   李牧为人正直,在这些年里,他惩治了不少的坏人,其中包括郭开的亲信和门客,郭开亲自求情,都没有让李牧妥协,李牧直接找到赵王,告发了这些事情,使得郭开颜面扫地,赵王也因此怪罪郭开,对郭开有些不满,还夺回了给郭开的一些赏赐。这让李牧成功的成为了郭开的大敌,也成为了百姓们的守护者。   李牧眼眸里是散不去的痛苦,忧郁的战神,他变得跟当初的一个人越来越像。   赵国内的将军,也是因此而尊敬他,司马尚已经不再跟他吵架了,也愿意担任李牧的副将,庞公将他当作赵国的未来,将自己所有的知识都告诉他,将自己的全部藏书都送给了他。就连公子嘉,也是无比的崇拜这位将军。李牧坐了下来,让公子迁坐在一旁,他认真的说道:“您说的很对。”   “不知道百姓的疾苦,怎么去让百姓脱离苦难呢?”   “您要保持您这样的想法...千万不要改变,好吗?”   公子嘉点着头,他说道:“我知道!大父曾说,只要赵国强大起来,百姓们都变得富裕,马服君就能回来,我一定要让赵国强盛起来,让百姓不被饿死,不被冻死,好让天下的贤才都能来我的身边!”,他笑着,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李牧的神色愈发的落寞,李牧叹息着,说道:“是啊,这样很好。”   .....   郭开跪坐在地面上,低着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赵王的王后就坐在他的面前,王后看起来有些轻浮,浓妆艳抹,都不大像是一个王后,就连赵姬,都比她要有气质,而她本身,又不是那么的惊艳,只是有些好看而已...她正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有些不屑的看着下方的郭开,笑着说道:“您来找我,也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是向来不会干涉朝政的,上君如今不爱您,那是因为您自己的过错,如今您来找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郭开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恼怒的说道:“您别忘了,当初上君要以您为王后,李牧可是最反对的那一个,而我不仅将您介绍给上君,甚至还是我亲自将您带到王宫里的,您怎么可以忘却当初的恩情呢?”   王后轻笑了起来,捂着嘴,眨了眨双眼,说道:“那几次的恩情,我不是都还给您了吗?您那时不是说很开心吗?”   “李牧虽然当初反对我,可是如今我还是坐稳了王后的位置,上君又那样的宠爱他,我为了您去得罪他?这怕是有些不妥啊。”   郭开冷笑着站起身来,他说道:“好啊,您说的很对。”   “如今公子嘉跟李牧非常的亲密,李牧也是将他当作未来的国君,您还年轻...若是有一天,公子嘉登上了王位,我看您是否还能如此的惬意....等李牧上奏要处死您的儿子,罢免您的时候...您会来求我的。”,郭开狞笑着,这才转身想要离开,王后思索了片刻,面色大变,急忙起身,说道:“请您别生气,我没有说不帮您啊。”   郭开停住了脚步,脸上满是冷笑。   呵,蠢女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年幼的赵迁带着哥哥来到了母亲这里。   赵迁年纪还很小,对于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他也表现得很喜爱,常常跟随在他得身后,想要跟着他去玩耍,可惜因为他还太小,赵嘉并不是那么的愿意带他去玩。这让赵迁非常的难过,他只能期待自己快点长大,他总是在王宫里等着兄长回来,只要兄长返回王宫,他就会缠上去。   而今日也是如此,赵迁看到兄长,十分的开心,缠着他问王宫外的事情,赵嘉并不讨厌自己的这个弟弟,每次外出,他也会带来一些小礼物...赵嘉揉着弟弟的头,告诉他自己去军营的事情,赵迁无比的羡慕,同时又觉得,似乎去了军营的兄长,显得更加的威武不凡,他也叫着想要去。   “等你长大了,我再带你去玩...你还是太小了。”   “对了,母亲让我带着你去见他。”,赵迁这才想起了母亲所交代的事情。赵嘉有些困惑,在他还年幼的时候,母亲就逝世了,父亲又迎娶了一个女人,这才有了赵迁,可是这位名义上的母亲,跟他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赵嘉不愿意称呼她为母亲,两人很少会碰面,即使碰面了,也不过是冷漠的寒暄而已。   赵嘉之所以整天都想着外出,就是因为王宫里的这种冷漠,父亲总是陪在王后的身边,赵迁会开心的陪在他们的身边,喊着父亲与母亲,而赵嘉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只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他们才是幸福的一家人。不过,赵嘉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他很喜欢去交朋友。   大概是赵嘉活得很孤独,王宫内没有陪他玩耍的同龄人,当然,赵迁的身边有很多的玩伴,这都是王后所为他安排的。可是他没有母亲...没有会给他安排这些,赵嘉也不在意,自己跟自己玩耍,当他稍微长大,父亲允许他出宫之后,他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去交朋友,他认识了很多的朋友。   朝中的大臣们,也非常的喜欢这位聪慧的公子。   大家都说:公子贤良。   只是,这些朋友始终都不是他的家人,因为常常不在父亲的身边,赵王对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的亲近...赵嘉没有埋怨过父亲,也没有指责过王后,更没有敌视弟弟。在得知王后召见之后,他虽然不知道原因,可他还是跟着弟弟来见这位名义的母亲。   王后笑着,笑得非常的温和,是那样的和蔼,在一时间,赵嘉仿佛看到了自己早已逝世的母亲,王后拉着赵迁和赵嘉的手,热情的说道:“你们能和睦相处,这是很好的事情...我听闻,魏国的王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兄弟,方才导致魏国大乱,秦国肆意的攻打他们的城池,我希望赵国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嘉点着头,笑着说道:“您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后笑得更加亲切了,她拿出从前面对客人的那种微笑,方才说道:“我听闻您最近跟李牧的关系很好...我知道武安君是上君所信任的将军,可是作为王的子嗣,你还是不能跟他们相处的过于密切,明白了吗?”,随后,王后又隐约的说起了李牧的诸多不是,包括他与马服君的关系之类,矛头指向了马服君。   “我是担心马服君会拉着他,让他离开赵国...”   “这怎么可能呢?马服君也是赵人,即使他要攻打赵国,也不会用这样的计策...他是个真正的君子,武安君也是如此...”,赵嘉在听到这些言语之后,自然是下意识的开始了反驳,王后也不生气,只是不断的说着这些话,而赵嘉皱着眉头,根本不认可王后的这些话,直到他离开,都是如此。   在他离开之后,王后这才拉过赵迁,她迟疑了片刻,问道:“你知道哥哥为什么不愿意跟你玩耍吗?”   “因为我年幼。”   “不,因为他说你母亲是个娼妓,他认为你母亲是个娼妓,所以不跟你玩。”   “娼妓是什么意思啊?”,赵迁茫然的瞪大了双眼,王后冷着脸,说道:“你可以问你的父亲。”   赵迁一脸的困惑,而只是过了片刻,他发现母亲哭了起来,王后从前逢场作戏,所有的这些,对她而言,没有半点的难度,当赵迁发现母亲哭泣之后,非常的惊讶,他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母亲!您怎么啦?!为什么要哭泣?您别哭!”,赵迁着急的也要哭了起来,王后这才说道:“我是因为你兄长的那句话而哭泣的。”   “记得吗?他说你的母亲是个娼妓...”   “他说你是娼妓生的...”   当赵王来到了宫内的时候,他看到了正在哭泣的王后,王后在看到他之后,急忙停止了哭泣,擦掉了泪水,站起身来拜见他,赵王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里一颤,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后摇了摇头,说道:“无碍,只是身体有些不适,不敢让您担心...”   “啊?怎么了?”,赵王一脸的担心,他将王后搂进了怀里,又哄了起来,王后在赵王的怀里继续哭泣,赵王又是为她擦泪,又是说着笑话,终于是哄住了她。虽然王后一直都不肯多说什么,可是赵王还是很敏感的感觉到了什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赵王如此想着,不过自己也没有再提。   赵王非常的宠爱这位王后,哪怕她从前只是个娼妓,哪怕她曾嫁过人,哪怕她的品行并不端正,哪怕她还背叛过赵王,赵王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深爱着她,男人的第一次,大概都会让他们拥有一种别样的责任感,可以无视对方的身份,只是想要得到她,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赵王第一个女人...当初若不是父亲的反对,只怕她还会是赵王所娶的第一个女人。   赵王抱着她,跟她聊了许久,直到王后睡下的时候,赵王这才叫来了宫女,询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女告诉他,公子嘉曾来拜访。   赵王心里更加的困惑,直到次日,他跟着王后,赵迁一同吃饭的时候,赵迁忽然抬起头来,询问道:“父亲...娼妓是什么啊?”   “嗯?”,那一刻,赵王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的举起手来,又放下,这才问道:“这个词是谁告诉你的?”   “兄长他说我是娼妓生的...说我母亲是个娼妓,母亲不肯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   “砰~~~”,赵王猛地起身,一脚踹翻了自己面前的木案,因为父亲的暴怒,赵迁害怕的哭了起来,他说道:“母亲说的,母亲还哭了!”,赵王的双眼赤红,他看着赵迁,说道:“你不准再说,寡人要是从你嘴里再听到这个词,一定会杀了你的!”,赵迁再次大哭了起来,而王后也是抱着自己的儿子,两人一同大哭。   赵王只觉得心烦意乱,就要往外走。   王后急忙拉住了他,“上君,您要做什么?上君?”   赵王咬着牙,说道:“寡人要去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王后哭着说道:“请您不要这样做,他先前就曾多次辱骂我,欺辱弟弟,我不敢告诉您,是因为担心迁啊,嘉他将来是赵国的王,群臣都喜欢他,就连武安君也很喜欢他..我倒是无所谓,若是等他长大了,我们又不在了,那迁..迁该怎么办啊?”   赵王愈发的暴躁,他吼道:“寡人还活着!寡人还在!赵国不是他们说了算,不是李牧说了算,不是嘉说了算,寡人说了算!!”,他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王后,愤怒的离开了这里,看着他离开,王后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开始哄着怀里的孩子。当赵王来到了嘉的住所的时候。   嘉正在读着书,跟自己的侍卫们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赵王冲进来的时候,侍卫们即刻行礼,赵嘉也是站起身来,有些开心的朝着赵王俯身行礼,赵王冲到赵嘉的面前,他如同狂风一般,他一脚踹在了赵嘉的胸口,那一刻,赵嘉朝后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案上,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中断,有那么几刻,他窒息了。   周围的侍卫们惊呆了,他们想要冲上来,却显得有些迟疑。   “都给寡人出去!”,赵王大吼道,侍卫们低着头,逃离了这里。   赵嘉许久缓过神来,痛苦的看着父亲,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开口问道:“父亲...为什么?”,赵王弯下身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这才愤怒的质问道:“你说你的弟弟是什么?你说你的母亲是什么!?”,赵嘉呆滞的看着父亲,他摇着头,“我什么也没说...额...”   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怎么敢羞辱自己的母亲呢?这就是你读书读出来的道理吗?!”,赵王嘶吼着,又不断的拉拽着赵嘉,当天,侍卫们全部低着头,他们看到赵王将公子嘉从屋子里拖拽了出来,一路拉到了王后所在的地方。   “认错!”   “我没错...”   “认错!!!”   “我没错...”   孤苦伶仃的身影跪坐在地面上,脸上满是血水,浑身都因为疼痛而蜷缩在一起,从血泪交加的视线下,他隐约看到父亲高高举起的木棍,王后抱着迁正在为他求情,他听到父亲的嘶吼,“寡人就不该生下你这样的儿子!”,赵嘉倒了下去,他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赵嘉醒来的时候,侍卫们已经不敢再来找他了。   而为他医治的医悄悄的告诉他,赵王已经立下了公子迁为太子,太子迁。   赵王刚刚宣布了自己的命令,群臣就开始了劝谏,公子嘉身为长子,他的母亲又是第一个王后,他理当来继承王位,公子迁年幼,而他的母亲....群臣的反应非常的激烈,从赵王宣布命令的那一天开始,大臣们就不断的来劝说赵王,让他改立公子嘉为太子。而群臣的劝阻,在这过程之中,只是起到了反作用。   当庞煖高举起拐杖,训斥王后品行不端,训斥赵王的行为的时候,赵王愤怒的令武士们将他打出去。武士们惊呆了,他们看着白发苍苍的庞公,他们哀求般的看着庞公,希望庞公自己能出去,他们不能对庞公下手...庞公只是长叹了一声,他离开了王宫,对外称自己生了病,再也不来见赵王。   赵人都说,庞公要走了。   而不只是庞公,先王时的大臣,像赵晖这样的人,都来劝说赵王,希望赵王能改变命令,赵王无动于衷,任由这些人说,这惹怒了赵晖,同样已经年迈的赵晖喊出了娼妓岂能为后,随即,他被下狱。   而最后前来的却是李牧,庞公一直都是死死拉着李牧,不肯让他来劝谏。   可是李牧最后还是来了。   看着李牧,赵王只是苦涩的看着他,询问道:“寡人从不曾亏待您...将您当作自己的亲人那样对待...难道大臣来干涉君王的立储的事情,这是可以的吗?”   “上君..公子嘉贤良...他又是长子...”   “寡人还没有死,为什么大臣们都开始亲近公子了呢?”,赵王反问道,李牧并没有办法,立储的问题,向来就是很敏感的,故而大臣们也不愿意参与,尤其是在国君年轻力壮的时候,可是这一次,他们的确是做了,只是因为那位算得上贤良的公子,可惜,赵王没有听从任何一个人的劝谏。   赵王就是这样的固执,而这个国家里,是他说了算,大臣们全部反对,也是无果的。赵王的心腹建信君,就没有反对这件事,他不在意这些,因为他的身体很不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或许自己都看不到储君即位的那一天,再说,他这个国相完全是因为赵王的宠爱而上来的,若是赵王不在了,无论继承者是谁,他肯定都是要被罢免的。   而另外一个没有反对的就是郭开,郭开表示他支持赵王的一切命令,这让赵王对自己从前对郭开的惩罚感到愧疚。   公子嘉躺在床榻上,赵王不再允许他外出。   他流着泪,想着父亲的那句话。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这个儿子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 长安君的改变   赵括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吕不韦,看着身边这堆积如山的文稿,瞪大了双眼。   “这些都是您所书写的?”   吕不韦摇着头,苦笑着说道:“我从前只是一个商贾,有什么样的才能可以著书育人呢?”,吕不韦认真的说道:“齐国有孟尝君,魏国有信陵君,赵国有平原君,楚国有春申君,这四个人,都是擅长结交门客,吸引各地的人才来投效他们...因此他们各自都建立了自己的功德...”   “自从韩非入秦之后,秦国已经不许蓄养门客,更不能结交武士说客...我原先是想要效仿这四个人,来吸引天下的贤才到我的身边,可是法令却不许我那样做..故而我派人去秦国各地,要求各地的能人书写文章,交给我...”,吕不韦苦笑着,看着屋子里堆积着的竹简纸张,这才笑着说道:“这就是他们送过来的。”   “写什么的都有,古往今来、上下四方、天地万物、兴废治乱、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全都有所论及,许多文章还有重复的地方...我一个人无法整理成书,故而想要请您帮忙...”,吕不韦说着,赵括却是有些头痛,他看着身边的这些竹简,当吕不韦让武士们将这些文章带进来的时候,他也是被吓了一跳。   “这么多的东西...只怕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整理好啊...”   “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我会派人来帮助您的。”,吕不韦认真的说道:“以全国的力量来进行编写,总结百家的学说,包揽了天地、万物、古今...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等这本书编写完成,一定会让后人收益无穷。”,赵括点了点头,吕不韦说的并不错,若是真的以全国的学者来进行编写,总结天下所有的道理...那这还真的会是一本千古奇书。   而且赵括知道,吕不韦在历史上的确是完成了这本书,通过门客们的帮助,他完成了《吕氏春秋》,这本书在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地位非常的高,他保存了很多消亡的学派理论,给与后人一个借鉴的根本,成为了后来人研究先秦的一个重要文献,当然,在封建时代,很多学者也都是学习吕氏春秋来提出自己的观点,不同的人,往往能看到不同的东西。   赵括并没有拒绝,这是一件好事,由国家进行组织来编写文集,吕氏春秋是开了先例的,这对华夏是有着巨大的功劳的。虽然吕不韦并不是亲自书写,可是他发动众人的智慧进行编写,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对这个世界的功劳也是不容小视的。赵括答应参与到整理之中,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几个文章送给吕不韦,吕不韦欣喜若狂。   有着赵括这个大学者来帮忙,事情一定会更加的成功。   而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从昭襄王时期开始修建的郑国渠,在耗费了足足十年的时间后,终于完工。因为赵括的影响,韩国的水利大师提前来到了秦国,而郑国渠的完成时间也比历史上要早了四年。郑国渠工程,西起仲山西麓谷口,郑国在谷作石堰坝,抬高水位,拦截泾水入渠。   利用西北微高,东南略低的地形,渠的主干线沿北山南麓自西向东伸展,流经今泾阳、三原、富平、蒲城等县,最后在蒲城县晋城村南注入洛河,干渠总长近三百华里。沿途拦腰截断沿山河流,将冶水、清水、浊水、石川水等收入渠中,以加大水量。在关中平原北部,泾、洛、渭之间构成密如蛛网的灌溉系统,使高旱缺雨的关中平原得到灌溉。   以秦国的力量,尚且耗费了十年才修建完成,足以看出工程的巨大。   在修建完成之后,秦王开心的给郑国连升了好几级的爵位。郑国的工程,他所带来最大的影响,不是因为工程的巨大也不是因为工程所能带来的巨大好处,而是他带来的一种先例,就像吕不韦编写吕氏春秋给天下带来国家组织众人编写文集的先例一样,郑国的工程也是首开了引泾灌溉之先河。   在修建完郑国渠后,秦王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继续修建,可是吕不韦劝阻了他,吕不韦说:秦国因为修建水利工程发动的百姓非常多,耗费的物资也不少,不如给与百姓一些休息的时间,再进行修建,若是为了修建水利工程使得百姓疲惫,那秦国的国力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秦王当然是同意吕不韦的说法。   成蟜走在韩国的道路上,他认真的看着周围的情况,韩国已经开始了春种,各地都能看到忙碌的百姓,秦国对农耕的重视,是超过了原先的韩国的,韩国内不从事农业的人,都被强制性的参与到耕作之中,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游侠,此刻也是不敢再闹事,他们的剑,挡不住秦国的弓弩。   而经过了长达数个月的宣传,原先的韩国百姓们也知道了秦国的制度,包括官府奖励耕作之类的事情,韩人对此非常的好奇,他们头一次听闻,在自家的耕地上卖力的劳作,还能得到官府的奖赏。当然,秦国的律法,也是让他们为之一振,秦国的律法实在太多,好在有亭长可以随时去询问。   秦国免掉了这些地区今年的税赋,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这里的百姓对秦国那种天生的抗拒心理,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叫税赋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成蟜看到耕地里的那些百姓们笑着聊着天,脸上已经没有了多少畏惧,反而是带着一种对未来的期望,韩人实在是遭受了太多的苦难。   这个时代的百姓们所想要的并不多,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可以供他们耕作的土地,他们就安心在这里耕作,他们会缴纳税赋,也可以去参与徭役,只要他们能不被饿死,不被冻死就好。可惜,事与愿违,就是这样的要求,也并不是都能被实现...韩国因为国力的限制,没有办法带动百姓们去进行生产。   可是秦国就不同了,秦国拥有充足的种子,耕牛,农具,并且在赵括的影响下,已经改变了对征服地区的制度,不再是奴役这里的百姓,而是将这里的百姓也变成秦人...而将士们所需要的奖励,则是从那些当地贵族身上来划分给他们。寻常的百姓,也不再被送给高爵位者为家臣。   果然,这样的改变带来了很大的变化,当国家被灭亡的百姓得到了比原先更好的生活,当他们可以养活自己的时候,秦国开始救济他们之后,韩国就被他们抛在脑后...这个时代的庶民,本就没有太强的国家观念,若是能吃饱肚子,谁还会去胡思乱想呢?成蟜看着这忙碌的场景,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父亲会执着的进行一王天下的策略。   他付出了那么多,大概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场景吧。   当他来到了郑县,拜见了当地的官吏之后,很快,他就找到了目的地。张良的府邸,原先秦国在征服其他地区之后,是不会对当地的贵族动手的,因为这些有文化的贵族,是可以帮助秦国进行更好的治理当地的,他们是可以合作的对象,可是如今不同,这些贵族的土地都被拿出来作为对将士们的赏赐,故而原先的贵族过的并不是很好。   也爆发了几次叛乱,不过百姓们不愿意跟随他们作乱,他们只是带着几百个家臣去造反,这是以卵击石,没有任何用处。   张平一家,就是落魄贵族的典型,他们家里的耕地都被夺走,家臣被释放...张平的妻要照顾自己的孩子,要支撑起一个家庭,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其实,张平有两个儿子,不过,他的小儿子体弱多病,很早就送到了妻子的娘家,张平的老丈人是个有名的医生,他可以为自己的小外孙调养身体。   在如今,张平不在,张良的母亲觉得自己没办法来养活两个儿子,也就没有将小儿子接回来。   在那日,赵田典来拜访他们之后,张母就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她是读过书的,并不愚钝,那位田典的随从非常的阔气,看起来不像是个田典,而在他离开之后,周围的这些郡县就开始救济孤儿寡母,并且鼓励她们再婚,赦免了那些成为后父的人。自己跟那位田典诉苦后不久,各地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这让张母更是怀疑那位田典的身份。   当长安君来到这里的时候,张良正在读书,张母看着面前半大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像对待赵括那样的警惕,她笑着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孩子?”,长安君身材消瘦,看起来比张良也大不了多少,长安君这才朝着她俯身一拜,问道:“请问这里是张相的府邸嘛?”   张母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我是奉父亲的命令来为张良送来书籍的...”,张母惊讶的问道:“您是赵田典的儿子?”,长安君急忙点着头,说道:“我叫赵长安,正是他的儿子...”   而正在屋内读书的张良,听到屋外的声音,也是忍不住的走了出来,他好奇的看着面前的长安君,长安君也是在打量着他,他也不知道,父亲怎么会如此的重视一个半大的孩子,他实在看不出这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张良的目光却是留在了长安君身后的武士们抱着的那些书籍之上。   张母思索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其实也不必送来...家里的藏书够多了。”   而长安君摇着头,他看着身后的那些武士们,武士们便将这些书籍竹简之类的都抬进了院落内,长安君这才让武士们离去,张母承受了他人的好处,自然也是要款待长安君这位客人的。张良将那些送来的书籍翻开了几页,这才惊呼道:“这都是马服书的手稿!都是些我不曾看到过的!”   张母说道:“请替我感谢赵田殿的恩德,他对我家的照顾,我们一定是不会忘记的。”   长安君急忙推辞,他这才看着张良,笑着说道:“父亲这次让我前来,还是要我将这些书里的东西传授给这个孩子...”,张母不能确定赵田典的真实身份,故而也不想接受这样的好意,她便推辞道:“不敢如此劳烦您,良虽然年幼,可是很懂事,他可以自己读书,就不必再劳烦您了。”   成蟜无奈的说道:“还请您不要推辞,这是我父亲所交代给我的...我...”,张母看着面前的成蟜,迟疑了许久,这才答应了他,如今张平不在,她也不能去无端的得罪别人...长安君便留在了郑县,每日都来找张良,将父亲交给自己的那些手稿教给他。赵括将很多自己的手稿送了过来。   在教导张良的时候,长安君就仿佛看到赵括正在看着自己说着书上的那些内容,很多东西,他都能给出不一样的理解。而在他面前的这个孩子,的确是无比的聪慧,很多的内容,一点就透,都不需要长安君多说什么。在教书育人的过程中,长安君多年以来的那种不安,那种落差感,似乎都在减弱。   这是他第一次来教书,当他将书里的内容反复的解释给张良的时候,那些东西也都记在了他的心里,教书是一个教育他人的过程,也是教育自己的过程。   “马服君说:论用兵,我不如白起,论谋略,我不如范雎,论治国,我不如吕不韦,论治学,我不如荀子,论成就,我不如郑国...弟子启问:可是天下人对您的敬爱超过这些人,这是为什么呢?马服君说:这是因为我将天下的百姓都当作是自己的家人的缘故啊,家人之间互相敬爱,这有什么惊讶的呢?”   长安君说着,又解释了起来,“这位唤作白起的人,是秦国的武安君,当初他带兵...”,长安君将文章内出现的几个人都介绍了一遍,张良认真的点着头,并且将这些都记录了下来。   “马服书的这篇文章,是说仁义的重要性,因为马服君爱天下的百姓,所以天下的百姓也爱他...”   张良点着头,不断的记录着。   长安君自己似乎也沉浸在了书内,思索着这些道理,甚至还能延伸出更多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战斗与战略   秦国的雍城,是吕不韦和秦王都会下意识的忽略掉的一个地方。   秦国的太后赵姬就生活在这里,当初她称自己身体不适,便赶来雍城歇息,这么一去,她就没有再返回过咸阳,秦王已经许久都不曾见过她,大概都记不清她的长相。赵姬也乐于如此,她在雍城过得非常的快乐,哪管咸阳的那些糟心事呢?她笑着捂着嘴,慵懒的听着“阉人”嫪毐给她说着那些低俗的笑话。   嫪毐看起来格外的强壮,五大三粗,若不是那张没有胡须的脸,很难让人看出这是一位阉人。   实际上,他也根本就不是阉人...当初赵姬想要引诱吕不韦,吕不韦不愿意因为一个女人而破坏掉自己的成圣的志向,于是就将这位嫪毐送到了赵姬的身边。这位嫪毐也不是寻常人,他有一项能力,这是个让很多男人都会嫉妒的能力。他能将用自己的不可描述之处来转动车轮。   嗯,这个时代的车轮....那是非常大的,就是想要顶住车轮,那都是不容易的,何况是不用手就让车轮转动呢?   因为这样的长处,连赵姬都听闻了他的事情,于是让他剃掉了胡须,剪掉了眉毛,装作阉人来服侍自己。吕不韦也乐意摆脱这个大麻烦,从不去理会他们。赵姬对这位嫪毐,可谓是宠爱至极,先是带着他来到了雍城,又是不断的进行赏赐和加封,甚至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   而前些时日里,赵姬甚至还异想天开的想要为嫪毐求来一个侯的爵位,当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吕不韦,并且威胁他的时候,吕不韦直接派出了武士,来到雍城抓住了嫪毐,将他关在牢狱里狠狠折磨了十几天,直到赵姬派人求情,吕不韦这才释放了嫪毐,经过这件事,赵姬再也不敢提出什么要求,可是心里对吕不韦也是无比的痛恨。   此刻,嫪毐站在她的面前,脸上还是有些淤青,在牢狱里所挨的打,还没有完全的痊愈,他当初来到赵姬身边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害怕,可是时间一久,赵姬又给他生了儿子,事情没有败露,嫪毐就愈发的张狂了起来,他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因为赵姬手里有太后玺,让他可以借着太后下达诏令。   不过,也只是安排一些后宫内的人事安排,这次试探性的对吕不韦出手,吕不韦险些让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阉人,这让嫪毐顿时收敛了原先的狂傲,再次变得小心翼翼的,如同刚进宫时的那样,嫪毐发现,自己的实力在秦国还是那样的弱小,不足以去动摇吕不韦这些人。   赵姬看着他受伤的脸,心里庆幸,虽然挨了打,好在还能转得动车轮。   嫪毐出身很低,故而他在赵姬面前,完全不会显得拘束,各自低俗的笑话脱口而出,常常逗赵姬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赵姬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嫪毐,这才认真的说道:“您放心吧,吕不韦已经年迈...我听闻:吕不韦在府邸内养了不少的医来为他医治身体,他是张狂不了多少时日的。”   嫪毐眯着双眼,哪怕吕不韦死了,可秦王还活着啊,而且秦王不断的长大,等到秦王开始亲政的时候,那不是比吕不韦执政要更加的可怕嘛?吕不韦起码是可以容忍他们乱搞,不干涉这些事情的,可若是秦王,他能容忍嘛?嫪毐每次想起这些,总是不寒而栗,他倒是挺希望吕不韦能长寿的。   他思索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我倒是不担心文信侯,我所担心的是您的儿子嬴政...若是他知道了这些事情,肯定是不会留情的,我们倒是无所谓,任由他处置,可是我们还有两个儿子..他们肯定也是要被处死的啊。”,嫪毐这个人非常的怪异,明明是说着些很可怕的话,可他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   无论什么时候,包括挨打的时候,他脸上永远都是这样的笑容。   赵姬再次听到这句话,她迟疑了片刻,这才说道:“这你不用担心,我是他的生母...等他长大了,我们再去巴蜀,去远一点的地方,就好了...”   嫪毐点着头,心里却不是这么认为的,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若是想要保住自己,那就只能不断的增加自己的势力,就从雍城开始...嫪毐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详细的谋划,他想要去接替吕不韦来治理秦国,想要继续的架空秦王。只是,他并没有对赵姬说出自己的这些疯狂的计划。   因为吕不韦的教训,嫪毐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做这些事情,他通过自己与太后的关系,帮着他人谋求官位,从而获得了一批愿意投效他的人,他将这些人安排在了宫内宫外,又通过太后来向雍城的官吏施压,增加自己对雍城的掌控力。在秦王未曾亲政的时候,太后玺还是非常管用的。   而获得太后玺的使用权对嫪毐来说并不困难,只要转一会车轮就好。   吕不韦和赵括全力忙着整理书籍的工作,反而是忽略了这个正在雍城疯狂滋长的秦国毒瘤...吕不韦觉得,自己完成了德,完成了功,接下来自然就是言,而言这个东西,又非常的重要,关系到后来人的评价,故而,他做的非常的认真,吕不韦几乎是发动了秦国的学者来编写。   无论写的是什么,哪怕是转车轮的办法,都可以送过来。   故而,吕不韦的整理工作也就变得很困难,在赵括看来,这些文章包含了哲学,科学,历史等等的诸多学科,他按着自己的方是来进行分类,创造了学科分类法,《吕氏春秋》,的确算的上是博大精深,儒家,法家,道家,墨家,几乎赵括所知道的学派,都能找到其痕迹。   赵括当初提出吸纳百家之学说,而吕不韦却是第一次这么做的人,赵括只是借鉴各家学派的精髓,而吕不韦是将各派的学说总结成了一种学说,故而,这两人都算是杂家学派的大人物,当然,吕不韦目前还是没有办法跟赵括争夺在杂家中的地位。赵括当然也避免不了添加一些私货。   好在这么多的文献不是靠一个人来整理,同样来帮着整理的人也不少,故而整理速度也算不上太慢。   赵国通过李牧来训练士卒,增加国力,同时又野心勃勃的将目光放在了燕国以及北方诸地,想要扩张领土...赵国试探性的做法,很快就引起了秦王的不满。秦王召集群臣,商谈对赵国的削弱方案,而这次对赵国的作战,秦王却是没有将赵括叫来,他不想让父亲去攻打赵国。   魏缭,王翦,蒙武等心腹将军坐在秦王的身边,一同商谈着对赵国的作战方案。因为父亲的逝世,蒙武看起来沉默了很多,故而大多时间里他都只是听着,只有魏缭在分析着赵国的情况,魏缭是坚决认为要跟赵国开战的,魏缭说道:“想要一王天下,就必须要得到三晋,如今韩国灭亡,魏国虚弱不堪,唯独赵国,才是秦国最大的敌人,必须要不断的削弱赵国。”   王翦不太同意魏缭的看法,王翦认真的说道:“有两件事情是我们要在意的。秦国这些年里修建水渠,攻打各国,耗费的粮食非常的多,如今秦国没有办法召集大量的士卒来进攻赵国,最多是能召集十五万人来攻打赵国,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则是赵国的李牧,赵国以李牧为将军,操练出了十五万精锐的士卒。”   “如今讨伐赵国,定然会遇到李牧的顽强抵抗,李牧这个人,并不是无能的将军,只怕秦国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也没有办法来击败他。”,王翦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想要击败赵国,就需要让李牧离开赵国,或者让他离开人世。我听闻,李牧因为公子嘉的事情而得罪了赵王,赵王不再召见他,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若是我们可以利用赵王与李牧之间的不和,让李牧离开赵国,那赵国就可以被击溃了...不过,赵王这个人虽然无能,可是他非常的重视李牧,想要让他来驱逐李牧,是不能轻易做到的。”   秦王呆愣了片刻,这才说道:“寡人知道李牧..您说的对,还是得想办法来让李牧离开,最好是来到秦国。”   魏缭却是摇着头,说道:“您说要离间李牧,这当然是正确的,可是讨伐赵国,也是必须要进行的,就由您来带着十万军队讨伐赵国,就足够了。”   王翦思索了许久,他说道:“若是大王要我讨伐赵国,我定然不会拒绝...可是,我并不能确定自己可以征服赵国,击败李牧...若是我有三十万的军队,我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与其将人力耗费在这样的战事里,不如等待一段时日,等到郑国渠发挥出全部的作用,再以大规模的兵力来直接征服赵国,若是秦国发动了三四十万的军队,就是武安君再世,也是挡不住的。”   王翦似乎说的有些道理,秦王皱着眉头,秦国每年耗费力量来搞水利工程,同时还在对外出兵,与其这样的小打小闹,还不如聚集兵力,一击而平定天下...王翦却又说道:“若是您执意要讨伐赵国,可以让武成侯来统帅军队,武成侯对赵人有奇效,可以摧毁其士气,就是李牧,也会陷入两难的局面...”   “我听闻,李牧将武成侯当作自己的老师,非常的尊敬...而赵人又深爱武成侯...若是他能带着十万士卒前往赵国,大概是可以击败李牧的。”   秦王握紧了拳头,脸上满是纠结,他迟疑了片刻,这才松开了手,他摇着头,说道:“不行...武成侯刚刚在讨伐韩国时受了伤,尚且不能担任统帅,何况他还在忙着整理文集...”,赵政给父亲找了个理由,找了个他不能出战的理由,王翦皱着眉头,说道:“您可以让他担任名义上的统帅,这样我也能用武成侯来攻击赵人的士气...”   “若是能用马服君的旗帜,赵人不战而溃...”   赵政坐在上位,脑海里却是闪烁着很多的画面,那些夹道欢送的乡人,那个在他离开之前让他亲自己一口的平公,那些在马服乡里的同年玩伴,那些和善的人...赵政没有说话,他沉默着,“马服君的旗帜,不是用来杀死赵人的...您不明白。”   王翦一愣,这才看向了魏缭。   “既然如此,那还是以后再出兵赵国吧。”   秦王有了决定,而魏缭却生气的说道:“出兵赵国是必须的,是不能停止的!”,他问道:“秦国出兵十万,与赵国鏖战三个月,这会影响到秦国的农桑播种嘛?会影响秦国的国力嘛?”,王翦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道:“不会。”   “那赵国出兵十五万来抵御秦国,与秦国鏖战三个月,这会影响赵国的农耕嘛?会影响赵国的国力嘛?”   “会。”   “是啊,赵国的问题,就是缺少粮食,赵人也是在想办法来积累粮食..秦国无论能不能打赢赵国,都要去与赵人交战,每年都要与他们交战,让他们无法安心的务农,削弱他们的国力,秦国每次出征,赵国都要全力的来阻挡,这就一定会让他们的农耕受到影响,而农耕受到影响,他们所能征召的士卒就会变少,如此循环,直到赵国覆灭!”   秦王瞪大了双眼,他有些明白了。   王翦呆愣了片刻,这才朝着魏缭俯身一拜,他说道:“您说得很对,我不该看重战争的得失..在行军打仗的方面,我是不如您的。”   魏缭摇着头,笑着说道:“您别这么说,我只是能站在王宫里说上几句话而已,若是真的让我带着军队打仗,我肯定是要被李牧生擒的,施行这样的策略,就需要一个稳重谨慎的将军,要能给与敌人压力,不会被敌人轻易击败...在秦国,没有人比您更适合来担任这个位子,我只能劝说大王来出兵,而带着士卒攻打赵国的人,却只能是您。”   “您又怎么能说自己不如我呢?”   秦王看着这融洽的一幕,心里也是很开心,他点着头,说道:“好,那就请王翦将军来攻打赵国。”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过去与未来   秦王在得到了魏缭和王翦的提议之后,很快就召见了吕不韦。而蒙骜逝世之后的影响,终于是出现了,吕不韦丧失了对秦国军队的掌控力,将军们制定进攻的计划,首先知情的不再是他,而是秦王。吕不韦并没有生气,实际上,他早就明白,自己在秦国的掌控力,肯定是会一点点下降的。   秦王逐渐长大,支持者越来越多,而吕不韦年过半百,怎么也不可能与这个身强力壮的统治者继续争夺权力。故而,吕不韦对这件事还是显得有些淡然。秦王在提出了攻打赵国,让赵国疲于奔命的时候,吕不韦也是很快就同意了,不过,按着吕不韦的计算,秦国最多只能出兵十万。   若是超过了这个数量,那就要对秦国本土的发展产生影响了。   这个人数跟王翦所预料的相差不大。   吕不韦干脆将这次的战事指挥权完全的交给了秦王,自己则是去安心的编书。秦王自然是非常的开心,他以王翦为将,杨端和为副将,统帅五万士卒进攻赵国,又以昌平君启为将军,以张唐辅佐,率领五万士卒作为援军,分兵两路,大军听从王翦的调令来1攻打赵国。   秦王本来是想要让自己的弟弟长安君来担任将军的,可惜长安君此刻不在咸阳,他在颍川郡的郑县,就只能以启为将军,赵康倒是来拜见秦王,提出想要参与这一次的战争,可惜被秦王所否决了,康的年纪太小,还不到参战的时候。秦国迅速完成了对军队的聚集,随后发表了讨伐赵王的檄文,这才正式发动了进攻。   而此时的赵国,却显得有些混乱。   赵王坐在上位,坐在他面前的则是建信君与郭开,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严肃,尤其是建信君,建信君看着赵王,认真的说道:“秦国以王翦为将,攻打赵国,能够阻挡他的人,就只有武安君牧...请您迅速派人前往云中,令武安君返回邯郸,统帅大军来抵御秦人的入侵。”   赵王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因为李牧公然支持公子嘉,使得赵王勃然大怒,便拿掉了李牧的职位,又让他返回云中。郭开想到这件事,就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李牧在邯郸,总是与他作对,比从前的廉颇更盛,当他知道公子嘉与李牧的关系之后,他就想出了要与王后合作来谋害公子嘉的计策。   对郭开而言,公子嘉并不是他的目的。   赵王信任他的王后,宠爱小儿子迁,对长子嘉,则是有些冷淡,他心里本来就有着将王位传给迁的想法。王后一直都是在想着让自己的儿子登基,因为公子嘉与李牧的关系,王后与郭开有了共同的敌人。王后的目标是赵嘉,郭开的目标则是李牧。想要扳倒李牧,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赵王就是如此的偏爱李牧,可以容忍李牧那么多的无礼行为。郭开怎么都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从小陪着赵王玩到大的人物,为什么自己就得不到这样的待遇呢?因为公子嘉的事情,赵王对李牧非常的恼怒,可实际上,他还是没有对李牧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也没有夺走他的食邑,甚至都没有去训斥他。   此刻听到建信君的话,赵王也有些动摇了。   国内能出面来阻挡秦人的,似乎也就只有李牧啊。   看到赵王开始了思索,郭开急忙起身,笑着说道:“上君,就请让我去迎接武安君返回邯郸吧,当初也是我送别武安君离去的,当然也该我去将他迎接回来...只是,如果武安君问我为什么又来请他回邯郸,我该如何回答他呢?”,郭开这么一问,赵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   建信君有些恼怒的站起身来,看着身边的郭开,他愤怒的叫道:“开!你这个小人!你与其他人的私怨,我并不理会!可是如今秦国以大军进攻赵国,赵国有亡国的危险,在这种时候,你还敢挑拨君臣的关系,你是想要去当秦人的奴隶吗!?!”,和李牧一样,建信君同样也是郭开所不敢招惹的人。   可是一直一来,他与建信君之间都没有什么矛盾,他们没有利益上的争执,建信君也不会像廉颇李牧那样多管闲事,管到郭开的头上来,可是这种和谐,却是在郭开的这句话后被打破了,郭开露出一个惊惧的目光,他看着建信君,说道:“我怎么是挑拨呢?我是支持您的呀!”   “住口!”   “您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无礼?!”   两人争吵了起来,而这一幕让赵王更加的愤怒,“够了!”,赵王开口,两人再也不敢吵,都低下了头,建信君说道:“上君啊,凶残的敌人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在击退敌人之后再商谈...请您不要迟疑,即刻派人让武安君返回邯郸啊!”   郭开补充道:“没错,应该可以,等到他击退敌人之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郭开明明是在附和建信君的话,可是配合上他的表情与语调,就是那样的让人抵触,赵王板着脸,愤怒的说道:“武安君尚且没有因为公子嘉的事情而向寡人道歉,寡人前些时日才将他赶走,如今因为秦人的进攻又将他请来,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寡人呢?难道赵国除却李牧,就没有将军可以用嘛?”   建信君猛地站起身来,说道:“上君,除却武安君之外,还有谁能挡得住秦人啊?上君?!”   赵王有些暴躁的起身,推开了面前的建信君,这才说道:“备车!”   赵国内的寒冬刚刚过去,在不太炽热的阳光下,积雪正在散去。而这让周围都变得有些寒冷,寒冬虽然过去了,可是这种寒冷并没有过去,树木也并没有发芽生长,枯黑的纸条显得有些黯然。在院落内,一株枯萎的黑木下,老人缩成了一团,他就那样坐在树下,一言不发。   脏乱而又花白的胡须,遍布着皱纹的脸。   庞公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每天早上都会起身练剑,无论春夏秋冬,可是今天,庞公发现,自己有些练不动了,浑身的骨架仿佛都要散了,让他的活动变得那样的困难,他甚至都无法弯下身来捡起掉落在地面上的剑...庞公挣扎了许久,他弯着腰,可是无论如何都弯不下去了,腰部传来剧痛,让他停止了这个做法。   庞公只能住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在院落内,如此走了几个圈,他早已是累的气喘吁吁。   庞公看着阳光下自己那佝偻的身影,不由得笑了起来,“庞煖...你也老了啊。”   最后,无力的他就只能坐在这枯木之下,凝望着远方,最近,他发现自己能看到老友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了,他能看到很多年前就逝世的家人,朋友,乃至是孩子,孙子...他送走了自己的家人,所有的亲人,以及朋友们...如今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只有在恍惚之间,他才能看到这些人。   他的家臣住在隔壁,至于他叫什么,庞公已经忘掉了,只记得最初服侍自己的家臣唤作令,如今这个,似乎是他的孙子?还是他的玄孙?他不记得了,家臣会给他做饭,为他清洗衣裳,对他非常的尊敬。他有时也会来找庞公聊天,可惜,庞公所说的那些,他是不太能明白的。   当庞公说起当初赵人更换了衣裳,开始学习骑射的时候,年轻人瞪大了双眼,我们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嘛?   当庞公说起当初强盛的赵国,征服了很多的城池,打得各国都派遣使者来觐见赵王,年轻人则是摇着头,这怎么可能呢?   庞公曾看过赵国最无助的时候,还是在他年幼的时期,随着他的成长,赵国也在慢慢的成长,在他长大的时候,赵国开始变得强盛起来,庞公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强大的赵国,那些能骑马射箭的勇士们,赵奢,乐毅,田单...可是当他变成一个老人的时候,赵国却已经从强盛之中衰亡,不断的战败,荒废的耕地,饿死的赵人...   最让庞公觉得不幸的事情,就是他活了太久,他就应该死在赵国最强盛的那个时期,安心的死去。   而最让庞公感觉恐惧的事情,是害怕自己会活得更久,他不想要再去眼睁睁的看着赵国的灭亡。   可是让庞公没有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理由,似乎也是这片土地,他若是死了,谁来保护这个国家呢?   赵王的车架停在了门口,在武士们的簇拥下,赵王走进了院落内,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那株枯萎的树木,以及坐在树下那显得有些悲凉的老人。赵王愣了片刻,这才朝着庞公行礼拜见,庞公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赵王,过了片刻,他住着拐杖,吃力的站起身来,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了咔嚓的响声。   “上君...”   赵王于是坐在了庞公的面前,两人许久都没有言语。   “秦国的王翦,率领大军进攻赵国...寡人想要以您为将军..可是...”,赵王打量着面前的庞公,没有继续去说,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庞公太老了,太老了,他根本不可能再上战场,更别提是击败强大的秦人。庞公的眼里闪烁着光芒,他说道:“秦人进攻?”   “他们是聚集与上党嘛?”   “是..是啊。”   “那他们肯定是要进攻庆都,再转屯留,从屯留绕道来攻打邯郸...”,庞公认真的说着,方才问道:“他们有多少人呢?”   “十万。”   “嗯...上君若是愿意给我十五万军队,我可以击退他们。”,庞公说着,随后又说起了自己的战略部署,赵王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老人,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苦涩,他沉思了片刻,这才低着头,说道:“寡人只是来询问您的看法,并不愿意来打扰您,寡人准备去请武安君返回邯郸来统帅军队,您觉得怎么样呢?”   “这很好啊...不过,秦人若是已经聚集在上党,只怕他们很快就会出兵,等武安君返回...他们就已经过了尧山..武安君则会陷入被动,若是上君信得过我,可以派人去请武安君,同时让我来驻守在前线,我可以等到武安君来接替我的位置...绝对不会让秦人度过尧山!”   赵王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好。”   在王翦带着军队开始进攻赵国的同时,赵王也聚集了大股的军队,以老将军庞煖来统帅他们,前往抵御王翦的进攻。年近百岁的庞煖再次披上了甲,在武士们的帮助下坐上了戎车,军队朝着尧山的方向迅速开拔,而赵王又派遣年轻的将军扈辄作为他的副将,一同出征。   庞煖带着军队来到了前线,只是停留在尧山一带,就不肯前进,而王翦则是趁机攻下了附近的几个城池,驻扎在这里等待着后方的援军,又不断的派人来挑衅赵国的军队,想要引诱赵国军队出击,庞公巍然不动,只是看着王翦的表演,当启带着其余的五万军队来到这里后,王翦带着大军继续与庞公对峙,又不断的试探性进攻。   双方开始在了尧山的对峙战,庞煖在击退了王翦的数次进攻之后,甚至还组织了一次的反击,给了秦国一个不小的教训。   王翦并没有能取得自己所想要的胜利,在前期贡献的那几座城池,也是被敌人反推,可是王翦并不在意,他脑海里一直都记得魏缭的吩咐,战事拖延的越久,对秦国就越是有力,故而他也是稳扎稳打,双方的战事非常的焦灼,庞公也的确是守到了李牧所到来的那一天。   赵王并没有食言,他做到了自己答应庞公的事情,他派人去将武安君请回了邯郸,随即向他认错,并且以他来前往接替庞公的职务,率领赵国的大军,直到李牧到来的那一天,庞公这才松了一口气。   庞公很喜爱李牧,因为他在李牧的身上能看到未来。   能看到赵国的未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赵国的狂欢   而此刻,赵国的未来从赵国的过去手里接过了重担,开始了与王翦的初次交手,原先他们两人也交过手,可惜,都不是以主将的身份。这还是他们的初次相遇,李牧来到战场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庞公回去,他不想让如此高龄的庞公继续在战场上苦撑着,赵国还有他,不至于让一个老人再来流血流汗。   随后,两个人都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自己的对手。   王翦不敢轻视自己的对手,同样的,李牧也不敢轻视他,可是战况对王翦来说是有利的,因为他有着充足的粮食,他完全可以与李牧对峙下去,可是李牧就没有这样的资本,甚至长期的对峙会直接毁掉赵国的后勤。这就是秦国的实力,一种国力上的碾压,这是阳谋,对方就是知道秦国的打算,也没有别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将秦人击退。   李牧的确是这么做了,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对峙之后,李牧的进攻如同狂风暴雨,他迅速派遣骑士来绕道切后,自己带着主力分兵三路来分别攻打屯留和庆都,第三路军队是直接绕道野望北上,这个路程非常的熟悉,这是当初信陵君攻打秦国时的路程,也正是可以绕过函谷关的那条道路。   这让王翦顿时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他面前的这个李牧,简直就是个疯子,他的部署,不能以常人的目光去对待,王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面对秦国居然敢不顾一切的进攻。王翦当然也做出了最稳妥的打算,一方面,王翦放弃了附近的几个城池,减少战线的拉长,聚集兵力更好的保护自己的粮道,也是来抵御敌人的进攻。   赵国的军队在李牧的手中,也是爆发出了强悍的进攻欲望,李牧的大旗出现,并且最先发动了进攻的时候,赵国的士卒们如同虎狼一般,疯狂的开始了进攻,这些被李牧所培养出来的军队,战斗力的确非常的强悍,王翦倒是击退了赵国的军队,还主动出击,消灭了李牧的一支偏师,可是庆都却被李牧攻了下来。   随后,李牧率领大军直接杀向了上党,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余地。   王翦先是奏告咸阳,希望咸阳能重视河道,提防赵人直接渡河南下,同时,分出士卒来,令启带着偏师直接进攻邯郸,而自己则是去围堵李牧,以免李牧在上党地区造成太大的破坏,李牧并没有经攻大城池,只是一路都在攻打秦国防守薄弱的乡野,从这里不断的获得补给。   同样的,启的军队也是深入赵国的腹地,直接朝着邯郸杀去。   秦王和赵王都被吓坏了,这俩人想要干啥??   秦王和吕不韦最先做出了反应,秦王急忙又征召了五万士卒,以蒙武为将,前往消灭李牧的偏师...当然,赵王这里也是做出了反应,赵王急忙征召了国内的四万老弱,以庞公为将,前往抵御启...战争顿时变得更加激烈,王翦还跟在李牧的身后,同时让上党的士卒来帮忙,想要将李牧直接消灭在上党。   奈何,李牧的行军速度极快,同时又靠着水,在王翦即将完成包围的时候,李牧迅速渡河北上,而那支想要攻打咸阳的偏师正在这里等候着,李牧与他们合兵,配合庞公,夹击启所率领的秦国军队,王翦也紧随其后,渡河猛攻李牧的后方,双方经过了一阵诡异的混战,伤亡都非常的巨大。   而这根本不符合秦国的利益,秦国的目的只是对峙,是拖延,而不是跟赵国在这样的地形下硬碰硬,在混战结束,双方再次对峙,李牧又摆出进攻姿态的时候,秦国率先退兵。这样的对峙不是秦国想要看到的,李牧进入上党的时候,秦人都吓坏了,生怕他毁掉这里的耕地,好在李牧并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   事实证明,这个李牧就不是一个可以对峙的,他从头到尾都在进攻,拖着王翦四处乱跑,很好的利用王翦谨慎,不敢冒进的性子,若是李牧遭遇的是廉颇,蒙骜这样的急性子,只怕早就将他追着打,当然,要是遇到那样急躁的将军,李牧肯定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战略。   两国的战争在持续了许久之后,终于落下了帷幕,赵国虽然付出了比秦国更大的代价,可是,他们真的击退了秦国。自从马服君破秦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击退了秦国的进攻,李牧的名声传遍了各国,而赵国的百姓们,则也是以迎接英雄的姿态来迎接这位真正的英雄。   最为开心的,大概是庞公,庞公笑得合不拢嘴。   庞公从不曾如此的开心过,当他得知李牧主动发起了进攻的时候,他被吓得险些当场去世,他很害怕李牧会全军覆没,但是李牧用这次漂亮的战事来证明了自己,虽然伤亡巨大,可这次的确是一次胜利,秦人怂了,主动的退兵了。李牧这样激进的打法,除却当初的白起,应该是没有人能打出来的。   庞公这一生,见了很多的将军,原先在他心里,他所见过的最能作战的应该是秦国的白起,仅次与他的是乐毅,赵括,魏无忌,在他们之后的大概就是廉颇,蒙骜,王翦,然后是赵奢,田单,景阳这些人,而如今,他觉得,李牧甚至可以排在乐毅那一队列里,他太过凶悍,一般人真的没有办法阻挡他。   他就像一头猛虎,等待着最合适的机会,然后猛地冲过去扑到猎物,绝对不给猎物机会。   而最重要的是,李牧还年轻。   庞公咧嘴笑着,也不说话,就是看着李牧,众人从不曾见过庞公如此开心的模样,李牧都被庞公看的有些难为情,丝毫看不出他是那个猛虎般的将军,当李牧带着庞公返回邯郸的时候,赵王亲自出来迎接,赵王对李牧,可谓是心服口服,他以最高的礼节来迎接李牧,证实了李牧在他心里的分量。   赵王当然是要举办宴席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不举办宴席呢?   赵国陷入了一片狂欢之中,赵人经历了数次的战败,马服君的出走,廉颇的出走,终于,他们等来了一次久违的胜利,这跟魏无忌那次不同,这是赵人自己打出来的胜利,哪怕是在王宫里,也能看到这样的欢乐氛围。乐师奏响了高亢的音乐,赵王醉醺醺的跳进了大臣们的当中,跳起舞来。   赵人的舞姿非常的豪迈,双手大开大合,仿佛就在战斗。   赵王邀请李牧下场,亲自与他对舞,李牧也不客气,两人随着豪迈的乐曲跳着舞,大臣们拍着手,双手都被拍的通红。就连郭开,虽然痛恨李牧,也难免不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他也情不自禁的拍起手,王宫内满是笑声,庞公笑呵呵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这一幕,他心里的高兴,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就像一个背负着高山的巨人从肩膀上拿下了山峰。   就像一个寻求水源的旅客在荒漠里看到了清泉。   庞公从不醉酒,这是他的第一次醉酒,他听着那音乐,恨不得下场来跳舞,可惜,他跳不动了,不知什么时候,庞公看到在人群里跳舞的廉颇,廉颇还是原先的那模样,他挥舞着手里的宝剑,也不怕伤害到其他人,他看到了田单正在默默的看着乐毅,两人对视了许久,这才举起了手中的酒盏。   他看到楼缓,剧辛两个人笑着寒暄,问起了彼此的过往。   他看到赵奢正在高声的唱着歌。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他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看到了所有的朋友。   “庞公?庞公!!庞公~~~”   似乎有人在急切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看到了年轻的将军李牧,在一片雪白色的世界里,李牧不安的看着自己,庞公走上前来,抱着面前的年轻人,“赵国,我就交给您了...替我照顾好他吧,这么豪迈的歌曲,这样好看的舞蹈,若是没有人再弹奏,若是被人遗忘了,那就太可惜了...”   .....   李牧得胜归来的那一天,赵王操办了宴席来款待群臣。   庞公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直到有大臣发现不对,他的惊呼声,终于是打断了这次的宴席,李牧等人冲到了庞公的身边,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惜,庞公早已停止了呼吸,他的脸上满是笑容,咧着嘴,是那样的开心。李牧哭的非常伤心,他抱着庞公的尸体,哭了很久很久。就连赵王,也是跳着要太医令必须救下这位老将军。   可惜,太医令并没有将他救下来,赵王跪坐在地面上,揪着自己的头发。   在这一天,赵国迎来了自己的英雄,也送走了自己的英雄。   庞公的葬礼非常的隆重,有很多人来送别,李牧是走在最前头的,赵国的将军抬起了庞公的遗体,将他带去安葬。赵国那浓郁的欢乐氛围,也因此而消失了。街道上,百姓们聚集在一起,自发的为这位将军发丧,士卒们用佩剑敲打着盾牌,来送别将军最后一程,庞公终于睡下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是怀着美好的希望离开的。   庞公的逝世,对赵国的打击并不小,而对那些重视他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赵括是在吕不韦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吕不韦本来是该开心的,庞公的逝世对秦国来说,是最好的消息,庞公走了,秦国又少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可是当他看着面前沉默着的赵括,却没有办法透露出心里的这种欢乐。赵括并不惊讶,庞公已经很年迈了,赵括的内心,或许也习惯了这样的离别。   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也老了。   按着狄所说的,迟早是能见面的。   赵括低落的情绪,也影响到了他的家人,这一天,艺并没有多问什么,善也不敢来打扰父亲,她在地面上花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并且在一旁写着父亲。赵括笑了起来,所有的哀伤都仿佛掩藏在那笑容之下。   .....   楚国,寿春   春申君听着武士带来庞公逝世的消息,随意的让一位使者前往赵国吊丧,便不再理会,这不是因为春申君无情,而是因为楚国也面临着这样的难题,向来强壮的楚王,在今年的寒冬之中,病倒了。楚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糟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虚弱,那把从不离开他身边的佩剑,如今也是无力的躺在床榻上。   它的主人已经抬不起它了。   楚王感到很害怕,他不敢独自一人待着,就要春申君陪在他的身边。   春申君同样也很害怕,他也不敢独自一个人待着。两个人做了几十年的朋友,从不曾分离过。春申君就陪伴在楚王的身边,听着楚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从前,楚王讲述着他与春申君的那些往事,到最后,话题总是落在在秦国的公子启的时候,楚王数次拉着春申君的手,告诉他自己的愧疚。   他不该将妻子留在秦国,他不该对长子不理不顾,他很害怕会遇到启的母亲,他的母亲会质问自己。   楚王想要将启迎接回来,让他来担任楚王。   可是,在这个时候,春申君却有些迟疑了,倒不是说春申君有什么阴谋,主要问题还是启这个人,因为他的母亲是昭襄王的女儿,安国君的妹妹,故而他在秦国受到了很好的待遇,秦人甚至以他为将军,据说如今的秦王更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心腹,他从小生活在秦国,就连楚语都不会说...   这样的人若是接回来当王,春申君实在是担心,这样的作法是在请回一位内奸来当王。他对楚国还有认同感吗?他对楚王还有敬爱吗?他会重视楚国吗?   春申君不敢保证。   可是春申君这样的作法,在一些人的眼里,好像就是在证明春申君想要夺走楚王的王位,有流言说当今楚王的几个儿子都是春申君的私生子,他们将来成为楚王,春申君自然就是让自己的血脉顶替楚国的血脉,完成了一次篡位。楚王病倒,国内的事情取决与春申君,故而这些人不敢闹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永别了,春申君   楚王的病情愈发的严重,近些时日里,他整日都是迷迷糊糊的,春申君坐在他的身边,无奈的叹息着。   楚王的一生,似乎都不太幸运,若是其他的质子只是受到了在颜面上的羞辱,那当今的楚王就是遭受了来自身体与人格的双重羞辱,虽然秦昭襄王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可是这并不能抹平他心里的屈辱,他跟自己的好友黄歇发誓,一定要让秦国付出代价!一定要向秦国复仇!   可惜,当他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楚国却并没有给与他这样的平台,楚王连续遭受了几次战场上的失利,白起异常的凶猛,而楚国国内的贵族,各自为政,不愿意全心为楚国效力,这个占据着最大土地,拥有最多人口,装备最为精良的国家,却是没有办法发挥出国家最大的力量。   士卒编制混乱,他们也不会完全听从统帅的命令,更是会私自做出改变,说起来,景阳能带着这些人迎战白起,击退蒙骜,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楚国的军队就像是联军...景阳几乎每一次出征都是在带着联军作战...野心勃勃的楚王也想过要改变楚国的现状,可惜,无论楚王用什么样的办法,楚国内的贵族都能化解。   不惜与敌人结盟,来背叛他这个国君。   楚王没有全盘进行变法的魄力,这是因为秦国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只要楚国内部出现了严重的叛乱,秦国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楚王看到自己手中腐烂生锈的刀,却不敢将这把刀直接融化,锻造成更锋利的刀,因为有一头猛虎在盯着他,只要刀子没了,猛虎就会扑上来吃掉他。   若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君王,若是一个没有远见的君王,或许还能抱着自己的烂刀闭上双眼,假装看不到猛虎。可是楚王不太一样,他曾在秦国当过质子,他了解秦国的情况,故而回到楚国之后,也就更能看到自己手中的刀究竟如何,可是他没有办法啊,他只能想方设法的让手中的刀变得锋利一些。   就在这样的痛苦之中,楚王还是带着楚国完成了数次对秦国的抗击,也兼并了不少的土地。   只是,那把刀迟迟都不曾变得锋利起来。   “歇...歇...”,楚王大叫了起来,春申君猛地惊醒,急忙看着身边的楚王,“大王,我在,我一直都在。”,楚王睁开了双眼,虚弱的看着身边的好友,他的双眼泛红,伸出手来,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楚王低声说道:“歇...寡人不行了,寡人要走了...让启回来吧。”   “大王...启是心向楚国还是会心向秦国?我们并不知道啊...”   “唉...寡人是见不到他了...见不到他了...歇...治理好楚国..楚国...”   “大王..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请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黄歇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他说道:“楚国还没有强盛起来,您怎么可以丢下楚国...我们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楚王看着面前的黄歇,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楚王还是没有逝世,太医们强行为他保命。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而楚王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   楚王只能吃一些流食,连正常的便溺也都失禁,这让楚王感到了莫大的屈辱,他常常哭着嘶吼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可无论情况怎么样,他还是活着...春申君不能随时都陪伴在他的身边,春申君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先是在楚国内部,因为楚王的病情,很多贵族都开始悄无声息的做起了小动作。   他们肆意的安排自己的亲信担任要职,不理会庙堂的政令。   春申君只好叫上自己的门客,来处理这些事情,其中最受他信任的门客,就是有李园和朱英,这两人是黄歇的左右手,协助他来治理楚国...李园坐在黄歇的身边,看着各地贵族的报告,有些愤怒的说道:“国内的贵族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说您拒绝迎接公子启来楚国,是因为...因为...”   李园没有继续往下说,当然,李园的意思春申君是明白的。   李园的身份不只是黄歇的门客那么简单,更重要的,他还是楚王王后的兄长,他当初将自己的妹妹献给黄歇,黄歇又将她送给了楚王,就跟吕不韦将赵姬送给异人那样。因为黄歇在楚国内得罪了太多的人,故而这些人指责李园妹妹所生下的孩子是黄歇的儿子,并不是楚王的孩子,他们执意要迎接启。   为什么要迎接启呢?   因为若是李园妹妹所生下的悍继承了王位,黄歇的位置就会变得更加稳固,而启若是来到楚国,他就没有什么势力,也不大可能会去对付国内的贵族。春申君摇着头,笑着说道:“无碍...”,“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根本影响不了什么事情,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多说一点,这样一来,处置他们的罪状就有了。”   春申君到如今,也没有放弃对付国内的这些贵族势力的念头。   李园说道:“请允许我去搜集他们的罪状,等到时机到来,再将他们全部处置!”   春申君答应了他,李园这才离开,李园一走,坐在一旁的朱英就忍不住的开口了,他说道:“家主,您接下来,要经历一个大福,又要经历一个大祸。”   “哦?”,春申君看着他,好奇的问道:“是什么样的福呢?”   “您任楚国令尹二十多年,虽然名义上是令尹,可是您的命令连君王都不能反对,如今大王病重,死在旦夕,您将要辅佐年幼的君王,因而代他来执掌国政,就像从前的伊尹,周公,就像如今的吕不韦那样,等到君王长大后再将大权交给他,这段时日里,不就是您南面称王来治理楚国吗?这就是我所说的福啊!”   春申君摇着头,他无奈的说道:“那又要经历什么样的祸呢?”   “李园这个人,非常的有野心,他一直都在图谋您的位置,若是他执掌国政就是您的敌人,他不管兵事却私下里养门客刺客已经很久了,大王若是逝世,他一定会抢先入宫夺权,并且杀掉您来灭口,他如今外出,肯定就是跟贵族们结交,想要一同来谋害您,这就是我所说的祸啊。”   李园笑着摇了摇头,朱英继续说道:“请您安排我来担任郎中,让我来负责王宫内的安全,若是大王逝世,李园肯定抢着入宫,到时候,我就替您来杀掉李园,如此一来,您就可以继续治理楚国!”,春申君这才皱起了眉头,他认真的说道:“您要放弃这样的打算了,李园是个软弱的人,我对他很好。”   “他和我一样,都希望悍能继承国君的位置,他又怎么会勾结贵族来谋害我呢?事情不会到这个程度的!”   朱英一愣,这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请您小心提防吧。”   次日,春申君惊讶的发现,朱英跑了,没错,他最为信任的门客,居然背叛了他,他留下了春申君所有的赏赐,随后带着家人离开了王城,士卒们也找不到他,这让春申君非常的生气,他对左右说:“我不许朱英来担任要职,所以他离开我,这样的人,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很快,朱英和他的警告,都被春申君抛出了脑后,而楚王还是在痛苦的挣扎,医每天都会他喝下那腥臭的药,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都不能自己来翻身,无数个日夜,他都在呻吟着,看着这样的情况,就是黄歇,也觉得他应该早点逝世,随后,黄歇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这可是自己最好的挚友啊,自己怎么能盼着他死呢?   可是,有些时候,这样活着,也的确是太过痛苦。   秦国再次出兵,领兵的是一个年轻人,唤作杨端和,可是没有人敢小看他,据说,这位杨端和是武成君的弟子,武成君的弟子,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都是很有分量的,这位年轻人带着并不多的军队来讨伐魏国,魏王急忙派遣龙阳君前往抵御,可惜,龙阳君在统帅军队作战这方面,并不是非常的出色,他战败了。   秦国夺走了垣、浦两座城池。   同年,秦国遭遇了一场寒灾,这不是普通的寒灾,在四五天内,狂风大作,降雪极多,有超过三百人被冻死,秦王大怒,即刻下令抓拿失职的官吏,并且派遣李斯前往救济受灾地区。也是因为这次的寒灾,使得魏国和赵国都免掉了一次的战乱。各国都松了一口气,而楚国,就不同了。   楚王煎熬了一年,在楚王二十五年,他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夜里,当楚王高呼着春申君的名字,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宫内的内侍就明白了,他们大声的哭泣着,可是很快,宫内的武士们拿出了弓弩,控制了王宫内的内侍,不许他们外出,这样的变动,吓坏了宫内的众人,他们大哭着,向这些武士们求饶,而武士们在控制了王宫内的情况之后,迅速派人离开了王宫。   当李园来到王宫的时候,他看起来非常的痛苦,李园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也算是一位美男子,他哭着走进王宫里,先是去送别了楚王的遗体,随后又去见了自己的妹妹和太子,到最后,他才召集了王宫的武士,看着这些武士,李园擦拭着眼泪,愤怒的说道:“我听闻,大王的逝世,是有着隐情的!”   武士们的脸色肃穆,只是看着面前的李园,他们很早就被李园所收买,而没有被收买的都已经死掉了。李园给他们的交代的事情,就是在楚王逝世之后控制住王宫内的人,不许他们外出...李园看着他们,愤怒的说道:“太医令孙,方才已经向我承认,这些时日里,黄歇一直在逼迫他向大王下毒,是他谋害了大王!”   “大王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是无法偿还的,而黄歇谋害大王,他一定要被处死,我已经召集了国内的贤人,他们很快就会赶来这里,将黄歇的宗族全部诛杀!”,李园大声说着,武士们愈发的肃穆了起来,李园又许诺给与他们诸多的好处,为了事情能够妥善的完成,李园又将自己的门客武士全部召集到了王宫内。   众人就埋伏在棘门之外,李园这才派人去将楚王逝世的消息告诉春申君。   正在埋头处置各地政务的春申君,在看到哭着跑进来的内侍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手中的笔掉落在了地面上,春申君呆滞了许久,脑海里的那两个年轻人还在畅谈彼此的理想,驾驶着马车在各地游玩,那一刻,春申君感觉自己的心空荡荡的,别样的烦闷,他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内侍哭着告诉了他楚王逝世的消息。   黄歇却有些恍惚,像是听到了,又或许是没有听到。   黄歇恍恍惚惚的走出了院落,门客们急忙跟上了他,在众人的簇拥下,黄歇坐上了马车,这才朝着王宫迅速赶去,王宫内有些诡异的寂静,听不到半点的哭声,这不符合常理,而黄歇完全没有注意,他就好像遗失了自己那样,王宫大门缓缓被打开,黄歇下了马车,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   刚刚来到了棘门,周围的喊杀声让黄歇惊醒了。   不知何时,从两旁冲出了很多的刺客,他们举着弓弩,拿着长矛和短剑,开始了冲锋,黄歇只带了七八位门客,这些人并没有能坚持太久,只听到有人高呼,拽着黄歇不断的前进,杀死面前的敌人,黄歇也拔出了武器,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初朱英所说的话,他看着自己的门客一个又一个倒地。   在最勇猛的两个武士的簇拥下,黄歇冲进了后殿,武士们还在不断的射箭,只是在夜色下,击中的概率并不大,黄歇的身边再也没有门客了,他们全部都倒下了,黄歇踉踉跄跄的,他还是看到了楚王,楚王就随意的躺在地面上,紧紧闭着双眼,黄歇想要给自己的朋友说些什么...   随即,他看到世界变得血红,全世界都在旋转着,他睁开了双眼,他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掉落在地面上,喷射着血液。   “大王...我来了。”   黄歇缓缓闭上了双眼。   年轻的朋友曾握着对方的手,说出虽然不能同年出生,但是愿意一同逝世的誓言。   他们做到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子一怒   雍城内,几个人坐在宫内,正在肆意的饮酒。   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宫中的内侍,可是他们都是大声的说这些低俗的言语,喝的醉醺醺的,丝毫不顾及什么人臣的礼仪。而坐在上位的,自然就是嫪毐,嫪毐举着手里的酒盏,显得无比的惬意,的确,人生没有比如今更惬意的了,在王宫内,他几乎是一手遮天,太后都乖乖的任由他摆布。   而在雍城,那些被吕不韦派来的监察,也不敢得罪他,无视他的行为,任由他胡作非为。他几乎就是雍城的王,谁敢得罪他,就必定会被抓起来处死,谁能讨好他,就一定能得到官职,在这个地方,太后的印玺比秦王的印玺要更加的好用,这让嫪毐不断的膨胀,野心越来越大,甚至都不将秦王和吕不韦放在眼里了。   他醉醺醺的看着身边的几个内侍,方才说道:“政要在雍城蕲年宫行冠礼,他已经年满二十了...二三子知道他为什么要来雍城吗?他是来拜见太后的,也是来拜见我的...据说他还要娶亲,这些都需要经过太后和我的允许,才能进行...若是我不同意,政就无法在这里行冠礼,就是娶亲都不能!”   看着面前倨傲的嫪毐,几个内侍目瞪口呆,有内侍起身说道:“您怎么可以直呼大王的名呢?何况,来雍城行冠礼,这是秦国一直都有的礼仪,怎么会是因为您的缘故呢?您身为大王的臣子,不可以对大王无礼的!”   嫪毐一听,无比的愤怒,他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走到了那位内侍的面前,抓着他的脖颈就给了他一巴掌,嫪毐愤怒的叫道:“我是大王的父亲,你又怎么敢对我无礼呢?!”,内侍脸色憋得通红,却是敢怒不敢言,他也不敢再去招惹嫪毐,只是低着头,看到这厮不敢说话了,嫪毐方才一把将他推开。   嫪毐放肆的狂笑了起来,他指着面前那几个内侍,大笑着。   “等大王到达雍城的时候,让二三子看看大王对我是何等的尊重!!”,嫪毐说着,这才继续坐下来喝酒,他根本没有将坐在自己面前的内侍放在眼里,而在宴席结束,嫪毐的那些心腹,扶着他返回后殿休息的时候,其余几个内侍互相看了几眼,也离开了这里,到夜半,他们出了王宫,聚集在了那位挨打的内侍家中。   这位被嫪毐羞辱了一顿的内侍,面色羞红,看着面前的几个朋友,他说道:“这个假阉人是彻底的疯了,必须要想大王揭发他的罪行,不然,若是等他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连坐受罚,可能我们的家人都会受到他的波及,我们必须要跟他划清界限,绝对不能被这个疯子所连累。”   “您说的对,我曾听到他公然的诋毁武成侯,他说武成侯没有任何的官职,没有一位门客,没有听从与他的士卒,来担任他的门客他都瞧不上,这样的话,是寻常的人所能说出来的吗?若是他以后再酒后失言,只怕我们都要受到连累,都要被处死啊..”,另外一个内侍也是有些担心。   嫪毐自以为得到了整个王宫,故而变得愈发的狂妄,甚至开口侮辱秦王和武成侯,内侍们原来还是挺想跟随他来享福的,可是看着他变得越来越疯狂,这些内侍都有些怕了,但凡脑子正常就不会说出让武成侯给自己当门客的事情,这厮绝对是疯了,必须要早些撇清与他的关系。   众人纷纷开始列举他的罪状,作为嫪毐的跟随着,这些人手里也的确是有着不少关于嫪毐的罪状,在他们整理完成之后,那个挨打的内侍这才开口说道:“就让我去找秦王,向他告发这些事情吧。”,其余几个人在此刻却显得有些迟疑,状告嫪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赌博。   因为他们无法确定,秦王是否会相信自己的话,秦王会不会将自己灭口,以及嫪毐会不会幸存下来对自己开始报复。   不过,今天嫪毐所说的话,还是过于可怕,他们宁愿堵上性命也要去揭发他,不能陪着这个疯子去赴死。   凑巧的是,秦王此时正准备前来雍城,来行冠礼。内侍们在商谈了一番之后,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这里。   次日,嫪毐清醒了过来,看着睡在一旁的赵姬,他揉了揉额头,昨天喝的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喝的都有些记不清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吃完了饭,召集了自己的心腹之后,嫪毐这才问起了昨晚的事情,他这几个心腹,也都是底层出身,仗着自己从前跟嫪毐的关系,方才有了如今的地步,他们只是擅长迎合嫪毐,却给不出任何的提议谋略。   他们笑着将嫪毐昨日的那些话告知了他,就连他打了内侍的事情都没有遗忘,嫪毐听闻,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看来我的确是醉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的对待他们,这样,你去将他请过来吧,我要向他认错道歉!”,心腹们听闻,自然又是一顿猛吹,吹嫪毐这高尚的人品。   随后,他们就去找昨晚那个内侍了。   可惜,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这才发现,内侍已经离开了,就连他的家人也一同离开了,心腹们不由得哈哈大笑,这懦夫,居然就这样跑了?他们顺势抢走了内室留在家里的那些东西,平分了之后,方才大摇大摆的返回王宫复命,有心腹对嫪毐说道:“我们赶到他的府邸,他的府邸里空无一人,邻居们说,他带着自己的家人,早上就离开了雍城。”   嫪毐一愣,方才笑了起来,心腹们自然也是大笑着,他们说道:“他肯定是害怕您怪罪他,这才急着逃离雍城啊。”   嫪毐笑了片刻,忽然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心腹们看到嫪毐的模样变得有些严肃,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嫪毐看着他们,却是说道:“他为什么要离开雍城?他在雍城内任职,若是他离开了雍城,各地的官吏不会抓住他吗?他有什么借口可以让巡视的官吏们放过他?”   嫪毐思索了片刻,叫道:“不好!将昨日一同饮酒的那些内侍给我找来!”   心腹们意识到事情不对,纷纷出动,可是,跟原先那位内侍一样,昨晚饮酒的那些人,也都逃离了雍城,一个都没有生下,嫪毐顿时就有些慌了,他亲自出了王宫,前往城池门口,去询问驻守在这里的官吏,这些官吏当然也不敢对嫪毐无礼,只好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他。   这些人在离开雍城的时候,官吏们拦住他们,他们就说自己是去咸阳告状的,若是他们此刻拦着自己,将来一定要连坐被杀,故而这些士卒们在登记好他们的信息之后,就允许他们离开了。嫪毐听闻,暴跳如雷,他心里怎么不明白,这些人是去咸阳告状去了,难怪他们不担心沿路的官吏,若是这些官吏得知他们要告状,只怕是要护送他们前往咸阳。   嫪毐对雍城的掌控力,是通过太后来进行的,故而他只是遏制住了雍城的那些大官吏,而在底层,他并没有半点的掌控力,嫪毐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去寻找这些人,并且以谋反的罪名来将他们处死,同时,自己火急火燎的回到了王宫内。赵姬此刻就坐在王宫里,温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   这是他跟嫪毐的孩子,这两个孩子的年龄都不算太大,他们的年龄差距仅仅只有两岁,兄长要活泼一些,而弟弟则是显得内敛一些,赵姬非常的喜爱他们,他们每天都会陪伴在赵姬的身边,在他们的眼里也看不到类似秦王那样的冷漠,赵姬正在为他们扎头发,梳成总角的模样。   嫪毐急匆匆的走进了王宫,他的脸色煞白,他颤抖着,看着面前的赵姬,他呆滞的说道:“出事了...”,赵姬一愣,这才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说道:“你们先出去玩,等会再进来!”,兄弟俩还是很听话的,蹦蹦跳跳的就离开了这里,嫪毐看着他们离开,这才看向了赵姬。   “出了什么事情?”   “有人准备向秦王告密,向他弹劾我们的事情。”   赵姬也是颤了一下,惊惧的看着嫪毐,“这...谁?谁?这怎么办..怎么办?”,赵姬顿时就慌了,她其实心里很清楚,她跟嫪毐的事情是藏不住的,是迟早都会被秦王所发现的,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跟嫪毐生育了两个儿子,她在雍城过得非常的幸福,她只能假装遗忘掉这些,不去想这些事情,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是那样的恐惧。   她完全失去了勇气,甚至是失去了思绪,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看着面前的嫪毐,希望面前的这个假宦官能给她拿出一个办法来,解决掉这些事情,而嫪毐看着面前的赵姬,心里虽然也是恐惧,可是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却是不断的在刺激着他的脑海,他咬着牙,双眼通红,他说道:“不如我们先杀进咸阳去。”   “什么??”   赵姬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嫪毐。   “秦王若是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他会杀死我们的两个孩子...你难道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杀死吗?我们能做的只有去主动进攻,去杀死秦王,然后,我们让自己的儿子来当秦王,再也没有人可以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嫪毐的脸色变得愈发的狰狞。   “不,政也是我的儿子,我不允许任何人杀死他...”   “那我们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吗?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秦王来杀死你的另外两个儿子?谁与你更加的亲近?谁愿意叫你母亲?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我会去向政求情,我会求他放过孩子,我甘愿一死...”   嫪毐只觉得自己要气炸了,那秦王是什么样的人,能饶过他们吗?何况,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赵姬的这个办法,就算能保住孩子的性命,可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吗?所谓为了孩子来攻打咸阳,只是嫪毐让赵姬答应的一个理由而已,对嫪毐而言,孩子而已,还是可以再生的,这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嫪毐却不敢对赵姬发作,他只是哭着说道:“您怎么会觉得秦王会宽恕了孩子呢?您若是不愿意伤害秦王,我们可以不杀死他,只是让他退位,将他囚禁起来...不去伤害他,您不要再迟疑了,哪怕是为了我们的两个孩子,我们也必须要这样做,我们要继续活着,要照顾好孩子们,要过的开心...”   嫪毐的蛊惑缓缓占据了赵姬的头脑,赵姬只是呆滞的看着他,方才喃喃道:“不杀政?”   “不杀,绝对不杀,没有时日了,快些吧,快些吧。”   “我...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赵姬最终还是屈服了,她低着头,将自己的印玺交给了嫪毐,并且再三吩咐,不能伤害政,只要将他抓起来就好,嫪毐此刻却没有那么慌张了,他笑着,答应了赵姬的要求,就仿佛他随时都能将咸阳攻陷,随时都能将秦王抓起来那样。嫪毐迅速组织自己的心腹来召集雍城的士卒,以及王宫的士卒,开始征召粮食,准备出兵。   而在他准备的同时,秦王也是见到了那位前来告状的内侍。   内侍是一路狂奔前来咸阳的,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沿路的官吏完全不敢为难他,得知他是要跟秦王告发叛乱情况的,甚至是主动护送他赶往咸阳,在来到咸阳之后,在咸阳士卒的护卫下,直接就进了王宫,关于这个人的消息,秦王也早就知道了,他在王宫内接见了这位内侍。   内侍拜见了秦王之后,就将嫪毐平日里的言行,乃至与太后的事情,那两个孩子的事情,以及雍城内的情况都通通告诉了秦王。   赵政坐在上位,脸色愈发的不善,杀气腾腾。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您可以去问丞相,文信侯一直都知道这些事情,嫪毐都是他送给太后的...”   赵政怒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内乱   赵括坐在王宫内,看着面前的秦王,以及一位内侍,王宫内静悄悄的,就连那些守在门口的武士们都离开了,当然,这是秦王的命令,秦王赶走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了内侍,方才将赵括叫了过来。赵括看着面前的赵政,他就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秦王数次张开嘴巴,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色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变换了很多次,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实在是无法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最尊敬的父亲,他看向了一旁的内侍,内侍并不傻,他瞬间明白了秦王的想法,他看向了赵括,这才说道:“武成侯,我是来奏告雍城侍令嫪毐的。”,赵括一愣,“烙爱?”,这是谁啊?   看到赵括困惑的模样,内侍接着说道:“他本来是乡野里的一个庶民,因为他...大阴,故而被丞相送到了太后的身边,他是个假阉人,太后与他通奸,生育两子,嫪毐无礼,常常以秦王的父亲自居..蔑视文信侯,武成侯...他召集了一批乡野小人为他的心腹,夜宿王宫,欺辱当地官吏,纵容麾下行凶...”   内侍一一列举了这位假阉人的罪状。   赵括猛地想起了这位假阉人,对这件事,他似乎有些印象,虽然不知道名字,可是历史上的确真的有假阉人的事件,他已经老了,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能记住所有的事情...而因为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赵括早已记不得这件事,在内侍告知之后,赵括方才想起,若是自己记得不错,这件事似乎还引发了一次叛乱?   赵括皱着眉头,他再次看向了赵政,而赵政面色赤红,都有些无法面对赵括。的确,这件事实在是难以开口,赵括能体会到赵政心里的那种羞辱,这也让他有些自责,他应该在自己还记得所有事情的时候,把这些都记下来...而在二十多年后,自己想要再记下来,这已经变得有些难了。   “你想要怎么办?”   “我要派人去打探情况...若是属实,我先杀了嫪毐,再杀....”   赵括沉默了下来,他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那就让我去吧,我去雍城,打探情况,若是事情不对,我来处置他们...”,秦王看着他,认真的说道:“父亲,这件事,吕不韦是知道的,可是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在欺骗我,他将我当作一个孩子来对待,而没有当成秦国的王。”   “吕不韦的作法,肯定是不对的...可是,他这些年,对秦国的功劳是很大的...若这位内侍的话是真的,我希望你能赦免吕不韦的罪行,不要因此而伤害他...吕不韦有罪,应当被惩罚,但是一定不要因为你心里的怒火所影响.....”,赵括劝说了几句,赵政却没有说话。   赵括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我这就前往雍城。”   “这件事,不要对外说,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我会处置妥善的。”,赵括吩咐了几句,这才离开了王宫,等到赵括离开了王宫,赵政这才看向了那位内侍,挥了挥手,就让他离开了。等到内侍离开之后,王翦,蒙武,魏缭,启,杨端和等人走了进来,坐在了秦王的面前。   秦王看着他们,这才说道:“蒙武将军,请您带着一支精锐,跟随在武成侯的身后,我很担心父亲的安全,若是嫪毐等贼子想要围攻他,您可以直接带着士卒将他们全部杀死。”,蒙武点着头,这才离开了王宫,秦王又看向了王翦,他说道:“在父亲离开之后,请您去包围丞相的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出,包括那些官吏。”   “若是有人敢抵抗,您可以直接杀死他们。”   “唯。”   秦王又看向了杨端和,他说道:“您带着自己的军队...去控制住吕不韦的那些亲信...同样的,若是他们敢抵抗,您可以直接杀死他们。”   “唯!”   秦王最后才看向了魏缭和启,启开口说道:“您放心吧,咸阳内外的关卡,我会亲自派人去把守...”,秦王点着头,他的脸上,没有了方才那样的羞怒,显得有些平静,这样的平静却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怕,他根本就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甚至,他都没有赵括所想象的那么生气。   秦王对赵姬几乎没有任何的感情,他从小在赵括和艺的身边长大,比起赵姬,艺更像是他的母亲...举个例子来说,假如是艺做出这样的事情,背叛赵政,那赵政很可能真的被愤怒所支配,大开杀戒,可现在是这个没有多少感情的赵姬,赵政心里就只是有些感到被羞辱,就再也没有了其他什么想法。   他甚至都不记得赵姬的模样了,赵姬离开咸阳之后都不曾来看过他,对他而言,就像一个陌生人那样,只是占据着母亲的大义而已...让秦王感到愤怒的,不是赵姬与他人通奸,而是嫪毐的那些言论,秦王的父亲,要收武成侯当门客??这些狂妄的言论才是真正激怒了秦王。   而另外一个让秦王感到愤怒的,就是吕不韦的隐瞒,这嫪毐甚至是被吕不韦亲自送到赵姬身边的,这就让秦王非常的愤怒。   故而,他先是将父亲派往雍城,去解决掉那个微不足道的小人,而他要留在咸阳,对付欺骗了他的丞相吕不韦,秦王想要知道,吕不韦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否有反叛的心思,故而,他只是将王翦和杨端和摆在了明面上,而其余的支持者都是隐藏起来,若是吕不韦抵抗王翦和杨端和,召集自己的亲信,那秦王就一定会血洗了吕不韦的全部势力。   而想要做到这些事情,当然是要将父亲支开。   赵括回到了府内,却没有将嫪毐和赵姬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只是告诉艺,自己要前往雍城,艺自然也没有多想,赵括正在做准备,就看到康一脸谄媚的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您要去雍城啊?”   赵括瞥了他一眼,方才说道:“不行!”   赵康急了,他叫道:“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那你说吧。”   “去雍城能不能带上我?”   “不行!”   赵康嘀咕着什么,转身就离开了,赵括收拾好了东西,赵傅也驾好了车,他们这才离开了咸阳,刚刚走出咸阳,赵括就看到正在等待着他的蒙武,蒙武前来拜见了赵括,这才对赵括说道:“我是奉大王的命令来保护您的。”,赵括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蒙武留下一些人跟随在赵括的身边,自己则是在后方领军。   就在赵括离开咸阳后不久,一场崭新的杀机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吕不韦正在府邸内处理着各地的情况,今年的寒灾非常的严重,甚至冻死了人,而这害灾在这四月都没有结束,影响到了秦国今年的春种,吕不韦感到很头疼,好在郑国渠已经完工,今年就能享受到郑国渠所带来的福利,这能让秦国减少一些损失。   吕不韦正在跟自己的令史安排着政务,他说道:“您感到北地郡之后,一定要将咸阳准备好大量的粮草,并且准备将这些送往灾区的事情告诉当地的官吏,让当地的官吏们做好救济灾民准备,让他们统计好灾害所带来的损失和需要进行的补偿...”,人模狗样的狄点着头,记下了吕不韦的吩咐。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门外的喧哗声,吕不韦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了从外冲进府邸内的那些士卒们,士卒们紧紧握着长矛,一列一列的冲进了府邸内,丞相府并不算太大,在里头办公的官吏们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多人,而如今冲进来的士卒,虽然也不多,可是他们的到来却是让丞相府变得有些拥挤。   那些正在办公的官吏们,在看到这些人之后,就以及拔出了佩剑,虽然他们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可还是下意识的拔出了武器,警惕的看着周围的这些士卒,在士卒们涌进来,并且将武器对准了他们之后,王翦才在最后走了进来,他严肃的看着吕不韦,吕不韦也是在看着他。   “文信侯..请您让这些人放下武器,不要抵抗...”   “您只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包围我的府邸呢?”   “我是奉大王的命令行事的,请您不要让我为难,放下武器,不要抵抗,否则...”,王翦没有继续说,言语里满是对吕不韦的威胁,吕不韦的那些心腹,此刻就有些坐不住了,他们愤怒的看着王翦,说道:“文信侯有什么过错呢?大王要这样对待他?您要怎么证明这是大王的命令呢?”   王翦这才让人拿来了秦王的令,对着众人宣读了起来。   这命令非常的简短,只有几句话,就是说吕不韦涉嫌谋反,调查清楚之前不能出去..众人都是惊惧的看向了吕不韦,吕不韦却是低着头,满脸的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秦王忽然就对自己动手,虽然两人一直都在秦王亲政的问题上有着冲突,可是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啊。   自己这些年一直都在不断的放权,就是想要让秦王一点点的掌控国家,难道他连这点的时间都忍耐不了吗?   吕不韦皱着眉头,却还是朝着自己的心腹们说道:“放下武器吧...”,众人迟疑了许久,这才收起了长剑,说起来,现在包围住他们的士卒并不多,他们还是有机会可以突围的,只是,吕不韦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他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皱着眉头,一脸的沮丧。   为了从自己的手里夺走权力,就安排谋反这样的罪名?   可以说,秦王这样的指控,让吕不韦瞬间寒心。   同时,杨端和也控制住了吕不韦的亲信家人,吕不韦的所有住宅,他的家人,那些帮助他编订书籍的人,也都被杨端和所控制,这些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们都很害怕,随即,咸阳开始戒严,启下令,让百姓们返回家里,不得外出,外出者要被抓起来,各地的官吏们都行动了起来。   亭长们都带着自己的亭卒守着道路,不许任何人进出。   赵括当然是不知道咸阳所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朝着雍城赶去,心里还在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赵姬的事情很难处置,无论怎么说,她都是秦王的母亲,若是杀死了她...唉,赵括摇着头,这也是为什么他主动要求赶往雍城的原因,赵政最先将自己叫来,显然就是不想让其他人也知晓。   自己最好是将这件事悄悄的办妥,该被处死的就处死,该被囚禁的囚禁,不要弄得人人皆知。   赵括正在思索着,忽然,他听到了远处马蹄声。   赵括一愣,抬起头来,远处冲出了一队骑士,这些骑士们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拉跨,衣冠不整,手持强弓,呼啸着朝着自己冲锋而来,而在他们之后,则是一架戎车,奢华的戎车周围,是一些县卒,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赵括初步计算,大概是有着两三千人。   咸阳之内的士卒数量也不多,因为咸阳没有城墙,也没有驻军,在没有召集天下士卒的时候,咸阳只是有些县兵,人数也不超过三千,如今跟随在赵括身边的蒙武,就是带着一千多人。可是对面不只是有着县兵,穿着各自不同,就是那些骑士,也不像是秦国的骑兵,完全就是私自动员的门客。   在秦国,养门客是不被允许的,赵括眯着双眼,他看到那坐在戎车上的男人,面白无须,正激动的指着他所在的方向,大声的咆哮着什么,那些骑士们高呼着就朝着他继续开始了冲锋。赵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平静的从马车上拿起了自己的弓箭,然后站起身来。只听的身后士卒们纷纷冲来,蒙武却是以赵括为中心,列阵以待。   嫪毐在知道内侍们去咸阳告状之后,就即刻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又以太后的印玺来召集附近的郡县士卒,嫪毐的想法很简单,咸阳没有城墙,没有驻军,人数不多,自己只要展开一次偷袭,就一定能打下咸阳,生擒秦王,再挟持他来向各地下令,控制秦国,他的军队刚刚离开雍城,就发现了自己面前的这支秦国军队。   嫪毐不懂得打仗,不懂得行军,他只能看出一个东西,他能看出对方人少,自己人多。   故而,他不假思索,直接下令进攻。 第三百五十九章 如果有那么一天   赵括真的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战役。   他上次带着千人的军队作战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他与燕国的那一次交战。   嫪毐的谋反,让赵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当作是他最后的挣扎。当敌人的骑士朝着自己冲锋而来的时候,赵括迅速下达了命令,弓弩手做好准备,而当骑士们距离他们半步之遥的时候,赵括一声令下,弓弩齐射,而其余的士卒在这样的短距离作战中,手中的长矛都可以丢出去杀人。   不是所有骑在马背上作战的都能被称为骑士,在这个没有骑乘工具的时代,想要安稳的骑着骏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是骑在马背上作战呢?当箭矢飞来的时候,这些人也想要张弓回击,可是他们之中能骑射的人并不多,箭矢飞来,人仰马翻,嫪毐的这些骑士们聚集在一起。   不但没有发挥出骑兵的机动性,甚至方便了秦国弓弩手对他们的射杀,而在中箭之后,因为过于紧凑,摔倒的人和骏马会扳倒身后的友军,这些骑士们在距离赵括四十步的地方人仰马翻,骏马哀鸣,一个又一个人倒了下来,而其余士卒们就跟随在他们的时候,继续前进。   赵括拿着强弓,不断的射杀那些骑士,赵括的箭术精准而又高效。   就在骑士们引发了混乱,有不少骑士选择撤退,步兵们更是因为胡乱的指挥互相拥挤的时候,赵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随即,他又高呼道:“武成侯在此!降者不杀!”,蒙武令士卒们都如此高呼,这才发动了对敌人的进攻,赵括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骏马从自己身边飞驰而过。   赵括一愣,随即又看了几眼,这才对赵傅叫道:“冲!”   那熟悉的身影率先冲进了敌人之中,手中的长矛猛地刺穿了面前的敌人,他松开手,从对方的背后拔出了长矛,随即又将一个人直接钉在了地面上,他胯下的骏马非常的高大,将阻拦它的士卒们纷纷撞飞,他手中的长矛不断的突刺,犹如闪电般的出击,每一次出手和收手都是那么的迅速。   而闪电般的刺击之下,就是那些门客们捂着自己身上的血洞,痛苦的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赵康仰头大笑了起来,他怒视着远处的战车,“杀贼!!”,他吼着,一马当先的冲向了嫪毐的战车,蒙武所带来的骑士并不多,在赵康直接撕开了一道缺口之后,这些骑士们纷纷跟上了他,一同展开了进攻。赵康手中的长矛那刺击的速度极快,都让人看不清他出手和收手的模样,只看到他双手一抖,就有一个骑士应声倒地。   蒙武的步卒们高深呼喊着:“武成侯在此!降者不杀!”   除却那些被嫪毐所提拔上来的心腹,这些郡县士卒,都是不知情的,他们是按着太后的印玺来行事的,而在此刻,听闻赵括就在对面,又看到远处那战车上出现的熟悉面孔,顿时就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放弃了抵抗。正在战车上看着战局的嫪毐,先是看到自己的骑士们倒在对面的阵型面前,随后就看到敌人反动了反击。   而前方的士卒们一个又一个的丢下了兵器,嫪毐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的大叫道:“二三子敢违背太后的命令??这是死罪!这是死罪!赵括谋反!!赵括谋反!”,显然,他的话语并没有对方那么的有说服力,就在这一刻,嫪毐惊惧的发现了远处正在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那几个骑士。   “挡住他们!!”,嫪毐大叫着,随即让自己的驭者带着自己逃离这里。   当嫪毐的门客们朝着骑士们发动了冲锋的时候,赵康一头撞进了人群之中,手中的长矛刺穿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赵康没有半点的害怕,仿佛有什么在燃烧着,他的出招变得越来越狠,每一次都是直接刺进对方的喉咙,有些时候甚至可以断头,而这样恐怖的场景,却是吓得那些阻拦他的门客们尖叫了起来。   他们丢弃武器,直接跪在地面上,骏马从他们的头顶飞跃而过,赵康朝着嫪毐的战车开始了追击。   赵康的骏马,是秦王所给他的,相当的健壮,当他全力冲锋的时候,战车与他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嫪毐惊恐的转过头来,他看到了一个飞跃而来的身影,赵康猛地扑到了战车上,一脚将车右踢出了战车,随即一个头槌,砸在了嫪毐的脸上,嫪毐惨叫着,赵康完全不停留,一个膝盖正中目标...   嫪毐承受了这样的痛击,顿时便痛晕了过去,赵康这才命令面前的驭者停车,那驭者疯狂的继续驾车,也不知是因为害怕活着别的什么,没有听从赵康的命令,赵康只好杀掉了此人,勒停了马车,当赵康转身回来的时候,那些跟随嫪毐的士卒们跪坐在地面上,蒙武的士卒正在他们周围。   而赵括皱着眉头,站在马车上,看起来相当的愤怒。   赵康咧嘴笑着,这才拖着嫪毐跳下了战车,来到了赵括的身边,将嫪毐丢在地面上,这才对赵括说道:“父亲...我生擒了嫪毐!”,赵括看着他,脸色还是非常的难看,他打量着赵康,赵康这才擦拭掉了脸上的血迹,说道:“这些人不堪一击...”,“回到家后,再说这件事...”   刚才在战场上毫无畏惧的赵康,此刻却是有些害怕。   蒙武站在战车上,看着远处的嫪毐,看着这些军队,不由得摇了摇头,连这样的家伙都敢来跟武成侯交手,这简直就是对武成君的侮辱,大王果然没有猜错,嫪毐真的谋反了...蒙武眯着双眼,想着自己离开之前大王偷偷吩咐自己的那些事情,这才走到了赵括的身边,他笑着说道:“武成侯..康是我自己召集的,他的身高已经达到了参战的标准,请您不要责怪他。”   赵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说起来,康这庶子今天还真的给了他一个惊吓,有好几次,赵括看到他被人群淹没...赵康又笑了起来,看着一旁的嫪毐,说道:“要不将这厮斩首?他方才辱骂我的父亲...”,蒙武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要按着律法来行事,不能将他斩首...”,他这才看着赵括,示意赵括跟自己过来。   赵括来到了蒙武的身边,两人渐渐远离了那些士卒。   蒙武这才说道:“有一件事,我不能不告诉您...”   “请您说吧。”   蒙武纠结了片刻,方才说道:“大王让我护送您前往雍城,实际上,在您离开之后,他就派人去包围丞相府,只要等到嫪毐这里的消息,就要对丞相动手,如今嫪毐谋反,而丞相正是举荐他的人...等这里的战况送回咸阳,丞相肯定就要被处死了...在交战之前,我已经派遣斥候说明这里的情况。”,赵括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想不到,政的目的居然是骗自己离开。   看到变得更加愤怒的赵括,蒙武无奈的说道:“丞相对秦国有功,我实在不忍心他被这样的小人所连累...”,赵括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雍城的方向,他说道:“咸阳与雍城的距离并不遥远,请您迅速前往雍城,控制雍城内外,不许任何人进出,我先去一次咸阳,然后再来雍城。”   “唯!”,蒙武俯身一拜。   赵括这才赶忙转身飞速的赶往咸阳,他是真的想保住吕不韦的性命,他虽然犯了错,可是他的功劳并不小,他继续活着,就能救下更多的人...而斥候早已前往咸阳,他必须要去的及时。   当赵括离开之后,蒙武便带着军队直接杀向了雍城。   雍城的驻兵都被嫪毐所带走,这里变成了一座空城,蒙武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这座空城。在来到了王宫的时候,方才遇到了一些反抗,可是对蒙武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蒙武以赵康为先锋,顺利的攻进了王宫,当蒙武等人血洗了王宫之后,在后殿,终于看到了参与谋反的太后。   太后看起来非常的害怕,惊惧的看着面前这些如虎似狼的士卒,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她的两个孩子也是蜷缩在她的怀里,害怕的颤抖着。她浑身都在颤抖着,她装作愤怒的样子,高声的质问道:“二三子想要做什么?我是秦国的太后,我是秦王的母亲,二三子想要谋反嘛??!”,听到她的质问,果然,那些士卒都有些害怕,不敢再靠近,后退了几步,而蒙武却走了进来。   蒙武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赵姬并不认识他,可是赵姬知道,他是秦军的统帅。   赵姬颤抖着问道:“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蒙武看着她,一言不发,他甚至都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最后,蒙武的眼睛落在了那两个孩子的身上,蒙武笑着,缓缓走到了赵姬的身边,就在赵姬惊恐的目光下,蒙武抓住两个孩子的肩膀,一把将他们拽了出来,孩子们惊恐的哭着,赵姬也是抓住孩子的手,不肯松开。   “放了他们吧,放了他们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还不到十岁,他们是无辜的啊,无辜的啊!”,赵姬大哭着,紧紧的抓住孩子的手臂,蒙武并不客气,两边的士卒上前,直接将他们母子强行分开,一旁的赵康却有些不忍,他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转过头去,赵姬大概是注意到了他。   “我认识你!你是康!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他们吧,你父亲不是很仁义吗?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赵姬就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断的向赵康求救,赵康有些无奈的看向了蒙武,眼里满是不忍,蒙武却摇了摇头,他说道:“按着律法,谋反者要被诛杀全族...全族,一个都不能活下来。”,赵康问道:“哪怕是个孩子?”   “哪怕是个孩子...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支开武成侯的原因了。”   蒙武死死的抓住手里的孩子,这才朝着王宫走了过去,赵康想要说些什么,他迟疑了许久,也离开了,而唯独赵姬,朝着蒙武的方向冲了过去,士卒们紧紧的抓住她,她便哭了起来,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们没有过错啊,要杀可以杀我,放过他们吧!康!你为什么不学你的父亲?!”   赵姬不断的拼命朝着殿外冲着,直到她听到殿外传来的痛苦的惨叫,那熟悉的嘶喊声。   赵姬清楚的听到了他们痛呼母亲。   那一刻,赵姬放弃了抵抗,她只是呆愣的看着前方,眼泪不断的滑落,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泪痕,而她一动不动,只是呆滞的看着前方,她已经疯掉了。   若是当初的异人,能带上她一同离开。   赵姬的眼眸变得无神,且恍惚。   而在王宫之外,赵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他随意的坐在台阶上,摇起头来,此刻正是黄昏,天空也是最美丽的时候,晚霞照耀在他的身上,赵康继承了父亲的长相,甚至还因为母亲的缘故被优化了几分,天下的晚霞与刚刚浴血作战的年轻将军,形成了一道绝美的画卷。   只是,我们的年轻将军,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他眼里满是忧郁。   不知什么时候,蒙武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知道...还有很多人都会想要谋害大王,而那两个孩子,他们就是那些反对者最好的旗帜...赵姬对外说这两个孩子是先王的遗腹子,还说当今大王是武成侯的子嗣,并非是先王的嫡出...这可是大事啊,你想想,他们要是活着,会有多少人死掉啊?你能理解我吗?”   赵康笑了笑,他说道:“或许吧,不过,若是我来,我肯定是不会杀害妇孺的,我会杀掉那些想要利用妇孺的人。”   “嗯,或许吧。”   蒙武点了点头,两人看向了晚霞。   “若是有一天,我们都不需要再杀人了...您可以带着恬陪我去狩猎,您知道吗?您那个儿子射术非常的不好。” 第三百六十章 您不是独自一人   通往咸阳的道路,都被封锁了起来。   沿路上都是当地的亭卒,这些人在官吏的带领下,把守在各个要道上,手持强弩,严禁进出。赵括的马车一路上都在被拦截,这些人当然不敢对赵括无礼,可是碍于秦国本身苛刻的制度,他们还是要进行盘查。先前韩非曾前往扶风,道路上的士卒不敢盘查他,韩非大怒,即将这些官吏罢免。   从那之后,地方官吏就是遇到丞相出行,都敢上前拦截,而且是必须要拦截,对于这些官吏的行为,赵括并没有恼怒,也没有训斥,因为这是正确的,这就是他们的职责,他不能因为对方执行自己的职责而愤怒,他只是有些担心吕不韦。若是吕不韦被处死,那对全天下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秦国一统天下的机会,可能会因此而被推迟十年,乃至是二十年。   秦国若是失去了吕不韦,能够接替的人还有谁呢?韩非在学术上的造诣绝对足够,可是要让他来处理各国的事务,大概是不行的,他可以给出很好的意见,他更像是一位在治国,学术等领域有非凡造诣的学者,让他亲自来治国,大概是行不通的。至于受到吕不韦所重视的李斯。   李斯年纪不大,威望不足,他这些年作为吕不韦的副手,虽然也是忙着做了不少的事情,可是如今的他,在能力上还是不如老谋深算的某位商贾。而至于其他人,如赵括自己,赵括觉得,自己若是当上了国相,秦国绝对是要灭亡的...因为他有个致命的缺陷,他太过心软,尤其是对待庶民的时候,他做不到像吕不韦那样的理智。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肯担任官职的原因了。   赵括已经有了一统天下的决心,而吕不韦就是最能帮助他的人,想要战胜其他的国家,只是有着强悍的将军,那是不够的,国内还要有一位坚定的支持者,当初百战百胜的白起身后是范雎,范雎不只是能给与白起在战略物资上的援助,更可怕的是,他还能给与政治上的协助。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有些时候,政治手段比军事手段更管用。   范雎可以让赵王换掉难对付的廉颇,范雎可以轻易的瓦解各国的联盟,范雎可以让魏王放弃自己最强悍的将军,范雎可以为白起扫清他面前的道路。随后的吕不韦,当然也是这么做的,他不断的增加秦国的国力,对外,他也是花重金收买后胜,每年都派人给郭开送去珍贵的礼物,结交像楚国李园这样的君子。   若是秦国失去了这样一个人物,直到李斯这些人成长起来之前,秦国都只能通过单纯的战争来击败敌人。而这样的做法,显然会带来巨大的损失,在历史上,吕不韦逝世之后,秦国开始无脑的强行进攻其他的国家,为此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尝到了几次的失败,李牧更是一举歼灭了秦国的十万精锐。   这个时候,秦国方才痛定思痛,开始回忆起了从前的那些贤相,再次通过政治手段来弄死他们的敌人,李牧就是这样的阴谋诡计下的牺牲品。   赵括看的是很长远,哪怕他并不熟悉这之后的历史,可是他还是能看出吕不韦的影响。   道路上的士卒虽然会盘查赵括,可是都不敢强行留住他,赵括要进城,他们是没有办法的,因为赵括的爵位给与他爱在哪里撒野就在哪里撒野的权力。他拥有的可是秦国最顶级的爵位,而且有着秦王所发下的通行证,可以让他自由的前往各地。这本来是因为赵括常常要去各地观察民情,以及耕地之类的事情,此刻却是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咸阳内的吕不韦,一直都没有任何的抵抗。   他心里虽然是无比的愤怒,苦涩,心酸,可是他还是没有抵抗,直到秦王派出的人完全控制了他所有的下属,吕不韦也没有下令抵抗,王翦所带来的士卒,只有两个受了伤,他们受伤是因为他们想要让丞相府内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蛮夷交出武器,那蛮夷不肯,与他们爆发了冲突,好在秦王的命令,还是起到了些作用,王翦亲自与他诉说,这才让他也交出了武器。   秦王再次派出使者,让王翦将吕不韦带到王宫里。   吕不韦来到了王宫内,秦王并没有召集群臣,王宫之内,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秦王,王翦将他送到这里,也就离开了,只剩下了吕不韦与秦王两个人,刚刚及冠的年轻嬴政,他傲然的看着下方的吕不韦,吕不韦心里当然不明白秦王忽然发难的原因,他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甚至都不曾拜见秦王。   “文信侯啊...您还想要瞒寡人多久啊?嫪毐的事情,难道您就打算视而不见,当作不曾发生嘛?”,嬴政一开口,就是提起了嫪毐,而在这个时候,吕不韦浑身一颤,他抬起头来,看着嬴政,眼里满是惊惧,这一刻,他方才真正的害怕,他终于知道了秦王发难的原因,而他也知道,自己奋斗了一生的志向,仿佛也都在这一刻破碎了。   吕不韦抿了抿嘴唇,“臣有罪...”   嬴政轻笑了起来,他有些不在意的说道:“就在前不久,嫪毐谋反,他想要带着自己的军队杀进咸阳,想要杀死寡人,拥立他的孽种来担任秦王...哈哈哈~~~”,嬴政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摇着头,看着面前的吕不韦,问道:“您是从哪里找来的蠢人?寡人很惊讶,秦国之内,居然还有这样的蠢人嘛?”   吕不韦神色恍惚,一言不发。   嬴政猛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缓缓走到了吕不韦的面前,他绕着面前的吕不韦,边走边说道:“您看看您,哪里还像是秦国的丞相呢?”,“寡人并不为嫪毐感到愤怒,或者是羞愤,寡人只是觉得有些恶心...而寡人愤怒的是,您一直都是瞒着这件事,不让寡人知道...”   “寡人听闻,贤明的王不能被大臣遮蔽视线,做出判断不能被他人所影响...”,嬴政终于是停在了吕不韦的面前,他一把抓住吕不韦,将他拉了起来,这才看着他的脸,笑着说道:“文信侯啊,您有什么想要说的呢?”   “臣有罪。”   “唉,寡人想听到的不是这句话...”,嬴政摇着头,他又打量着面前的吕不韦,他说道:“您看起来,与从前有些不同...这是为什么呢?”,吕不韦眼神里满是绝望,他根本就没有回答,只是喃喃道:“臣有罪。”,嫪毐谋反的消息,恍若惊雷,将他的一切都击碎。   吕不韦有着很大的野心,他想要成圣,他完成了立德,完成了立功,甚至书籍都快要编写完成,就在立言的最后一步,就是吕子的最后一步,嫪毐谋反了。后人会怎么说呢?吕不韦是个奸相,他与赵姬通奸,又送嫪毐这样的小人到她身边,参与谋反?那一刻,吕不韦仿佛看到了那些对着自己的坟地指指点点的后人。   嬴政看着面前面如死灰的吕不韦,他摇着头,说道:“丞相啊...您就这样放弃了嘛?”   “孟子说:上天将要降落重大责任在这样的人身上,一定要道先使他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以致肌肤消瘦,使他受贫困之苦,使他做的事颠倒错乱,总不如意,通过那些来使他的内心警觉,使他的性格坚定,增加他不具备的才能...”   “您有着没有人比得上的志向,却不能忍受寻常的羞辱...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圣贤那样的人呢?”   吕不韦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嬴政,嬴政这才笑着说道:“您所遭受的耻辱,难道比得上寡人嘛?您害怕后人议论您的平行不端,那您可曾想过,寡人又会因为这件事而遭受什么样的非议?秦王的生母是个荡妇?”,吕不韦看到嬴政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的动容。   秦王笑着说道:“寡人的志向,并不是不如您,寡人要结束这数百年的战乱,寡人要让天下人都成为一家人,让天下的土地都成为寡人的土地,让天下的贤才们一同来治理这个国家,寡人要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天下,不会有人被饿死,不会有人被冻死...天下人都能过上远超尧舜子民的生活!”   “故而,寡人不在意这些,只要寡人实现了这样的世界,后人就是议论寡人,他们先想到的也是寡人的伟业,而不是寡人的生母,您觉得呢?”   “您要辅佐寡人,要为寡人开辟这样的天下,后人也只会记得您是辅佐寡人创造不世伟业的贤相,至于嫪毐这样的小人,他们甚至都不配拿出来与我们一同提及...”,秦王说着,这才伸出手来,整理着面前的吕不韦的衣冠。吕不韦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秦王,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大王,谋反是重罪...”   “寡人知道...所以您与嫪毐的事情,不要让寡人的师兄知道了。”   而在此刻,赵括来到了咸阳之外,遇到了最后一队的巡查士卒,带头的人远远的看到了赵括,便激动的下了马,赵括也是惊讶的看着他,这位正是幸,幸看起来又胖了几圈,当初跟随赵括来到秦国的门客里,混的最好的大概是李鱼,他已经成为了郡守,而过的最幸福的,那肯定是幸。   幸娶了妻,儿孙满堂,虽然担任的官职并不高,可是他每一天都过的非常开心,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像董成子。   幸拜见了赵括和赵傅,友人相见,自然是很开心,可是赵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只能急忙离去,幸告诉赵括,自己一定会超出时间去拜见他们。赵括来到了咸阳,急匆匆的到达了王宫。武士也不敢阻拦他,就带着他走进了王宫,来到了王宫内,赵括一愣,他看到秦王正在和吕不韦笑眯眯的坐在一起,聊着国内的政务。   看到赵括忽然回来,嬴政有些惊讶,他急忙起身,笑着问道:“您怎么回来了?雍城的事情结束了嘛?”   “这...这...”,赵括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秦王困惑的看着一旁的吕不韦,方才又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嘛?”   赵括摇了摇头,这才坐在了一旁,吕不韦起身拜见,三人这才坐下,赵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的想了片刻,顿时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因为对秦王的信任,自己就这样被牵着两处走,赵括再次摇着头,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秦王,感慨道:“你的确是长大了啊。”   吕不韦也是说道:“您说的没错,大王已经及冠成人,以后,当然也是要大王来亲政,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的...”,吕不韦又说道:“楚王身死之后,李园果然是杀死了黄歇,自命为楚国令尹...这个人,只是有些小人的狡诈,却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秦国需要与他结交。”   “只要秦国能支持他,他一定会献出楚国的土地来答谢我们。”   秦王认真的点着头,看得出,他非常的赞同吕不韦的说法。   在商谈了片刻之后,吕不韦这才离开了王宫,这里只剩下了赵括与嬴政,嬴政这才放下了身上的那种傲然,他小步的走到了赵括的身边,看着面色沧桑的老父亲,他俯身一拜,这才说道:“请您宽恕寡人的罪行,寡人并不是有意要来欺骗您,只是迫不得已...”   赵括没有说话。   嬴政这才坚定的说道:“寡人绝对不会让您白白付出那么多...您不是一个人,您的志向,寡人应当全力以赴...直到有一天,像平公那样的人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像杜公那样的人不会枉死,像廉颇将军那样的人不必牺牲,像信陵君那样的人可以开心的待在朋友的身边...”   “更重要的是,像您这样的人,也就可以放下心里的疲惫...”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们的荀子   嫪毐的叛乱,并没有能带来太大的影响,甚至都没有在各地扩散开,他的军队刚刚离开雍城,就遭遇到了赵括的迎头痛击,自己也被赵康所俘虏,而随后蒙武攻进了雍城,彻底的结束了这次的叛乱,参与叛乱的官吏和士卒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和赦免。跟历史上的不同,王宫内的这次叛乱,丝毫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秦王不再需要号召众人去杀死嫪毐,也没有去流放吕不韦,而最棘手的问题,赵姬,秦王也有了处置的办法,秦王甚至都没有询问群臣的建议,就将生母赵姬流放到了巴蜀...命令当地官吏监督好赵姬,不许她外出,不许她接见任何人。随后,秦王就当整个叛乱已经结束。   在这次叛乱之中,秦王展现出了铁血的手腕和气魄,他先是通过自己的心腹直接控制了丞相以及其党羽,随后击败了叛军,还赦免了吕不韦这些对秦国有功的大臣,甚至是在生母的问题上,都不必他人来劝说,就已经安排妥当。年轻的秦王根本就没有因为嫪毐的事情而愤怒到失去理智。   赵括教会他仁义,韩非教会他律法,狄教会他头槌...而最重要的,是荀子告诉他该独立的思考。秦王一直觉得,荀子对自己的教导过程虽然最短,可是他所带来的影响却是非常巨大的。因为荀子的缘故,嬴政在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都会按着荀子所教导的,将自己的私人感情暂且拿出去,以旁观者的视角来进行思考。   站在秦国的立场,而不是在自己的立场来思考这些事情,这对秦王的帮助非常大,他能冷静的面对这些事情,并且选出对秦国最有利的抉择。   秦王政九年(公元前238年),这一年天下所发生的事情非常多,各国几乎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内部情况,楚国失去了自己最后的贤王,甚至是最后的贤相。在以弑君谋反的罪名杀害了黄歇之后,李园即刻就拥立楚王的太子悍为王,并且举办了楚王的葬礼,悼念这位贤王。   楚国内部的贵族对黄歇早已不满,李园的行为甚至是得到了部分贵族所支持的,在杀害了黄歇之后,李园顺利的得到了贵族们的拥戴,成为了楚国的主政者,楚王太过年幼,李园自然是要代替他主政的,只是,李园跟吕不韦不同,他在楚国内没有限制,楚王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在楚王的登基仪式上,李园数次走在了楚王的面前,直到有武士训斥他的这种行为,李园方才笑着放慢了脚步,而他这样举动,使得楚国内一些宗室弟子非常的愤怒。李园也履行了自己与那些贵族们的协议,他将国内的土地赏赐给这些人,又允许他们各自安排心腹来治理地方。   楚王与黄歇数十年的努力,在四天内就被李园全部毁掉。   当然,李园也要面对来自国外的压力,最重要的就是来自秦国的压力。   国内的楚国贵族分为两派,两派虽然都对黄歇不满,可是他们的诉求是不同的,一些激进的贵族对黄歇对秦国采取的低头政策非常不满,他们希望李园能带着楚国收复失地,而其余贵族则是希望能保持如今的现状,不要打破这样的和平,李园思索了片刻,就决定不要打破如今的和平。   吕不韦派遣使者来到楚国,李园便将景阳所收复的寿春外失地献给了秦国,他急着与秦国改善彼此的关系,秦国当然也乐于看到这一点,秦国与楚国在经历了多年的战争之后,关系终于开始变得融洽,李园甚至还将一位宗室女送往秦国,与秦王联姻。对于这件事,秦国内部的看法也很统一,可以接受。   秦楚联姻,已经是一种传统了。   艺有些不开心,她觉得双方都不曾见面,也不知道对方的性子如何,就要让两人成家,这是不太妥当的,可是她并不知道什么是政治...赵括并没有开口反对,因为赵括知道这件事会带来多大的好处。而来自楚国的这位王后,自然也是擦干了眼泪,来到了秦国,她先是要拜访艺,然后再与政举办婚礼。   只是,这位王后的雅言说的不是很好,秦语更是一句不通,她跟艺的交流出现了些问题。艺笑呵呵的看着这位儿媳,赵括都默认了秦楚联姻之后,艺自然也没有必要继续反对,这位儿媳长得非常清秀美丽,从模样上来看,与艺一样,也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她看起来非常的胆怯。   她起初也不明白,为什么来到秦国,自己就要来这里拜见一位大臣的妻,随行的人告诉自己,这里是武成侯的家,他们曾抚养秦王长大,故而秦王将他们夫妻当作自己的父母那样看待。王后这才明白,艺还是很喜欢她的,或许是她那害怕的模样,让艺想起了自己刚刚出嫁的时候。   艺笑着留下她来吃饭,用手比划着跟她交谈。   这让王后有了要学好雅言的决心,王后昔日在楚国的时候,学习雅言时很不用心,这就导致出现了如今的局面,秦王的婚礼,算是洗刷了一些这些时日里的不平静,秦王的婚礼算不上太奢华,可也算是一次盛事了。群臣纷纷来参加大王的婚礼,秦王成家算是晚了一些,不过也正是时候。   亲政娶亲,算是双喜临门。   不知为什么,赵括心里忽然就有种释怀,自己的孩子终于也长大了,成家立业,拥有了自己的家庭,艺非常的激动,忍不住的落泪,赵括也终于像个老父亲,乐呵呵的与群臣庆祝,暂且的压住了脑海里那些所有不愉快的回忆。赵括也见过了那位王后,王后看起来倒不像是无礼之人,只可惜,她看起来有些沉默少言。   这样的性格,跟嬴政是否合得来,赵括并不知道。   但是赵括还是希望他们能和睦的相处,能够白头偕老,对于一个人来说,选对一个陪伴终身的伴侣,这很重要,如今他们的婚姻实在是夹杂了太多的政治因素,但是赵括真心祝愿他们能够幸福。   嬴政看起来,并没有成家的那种激动,他只是平静的微笑着,直到这婚礼结束。赵括还是将嬴政拉到了身边,赵括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希望你能好好对待自己的家人...你以后无论想要做什么事情,你的家人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要惹她伤心,不要对她发火...”   赵括那一天,喝了不少的酒,他也记不清自己给嬴政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嬴政却将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不曾忘却。   秦楚的再次联姻,对各国来说,都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黄歇好费心思的打造出各国联盟对抗秦国的战略,就这样被破坏掉了。而吕不韦需要稳固秦国的外交,他又亲自派遣使者赶往齐国,请求齐王能前来与秦国赴宴。邀请其他国君前来,这是不太好办的事情,尤其是对有不良前科的秦国而言,这种邀请也就更加困难了。   可如果有一个贪财的国相,那这就不是问题了。   在吕不韦送出了足够的财物之后,后胜坐在齐王面前,开始劝说齐王赶往秦国赴宴,在后胜的嘴里,这次的赴宴是改善双方关系的重要举措,可以让秦国成为齐国永远的盟友,甚至是可以给齐国带来几十年的和平,齐王听的晕乎乎的,虽然有不少大臣反对,认为秦国很可能会挟持大王,可是后胜拿自己的性命担保,并且指责那些大臣是收了赵国和魏国的贿赂。   最终,齐王还是决定要听自己心腹的劝谏,就像母亲曾说过的那样,君王要听取谏言,不能逼走贤才。   齐王决定赶往秦国赴宴。   齐,楚两国都放下了对秦国的戒备,决定在随后的战事里束手旁观,看着秦国更好的完成吞并三晋的战略,而魏,赵两国,此刻就面临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魏国,魏国在这些年里的连续战败之后,领地少的可怜,找不出一个可以统帅士卒的将军,养不活自己的军队,他们已经被秦国掐住了脖子。   而赵国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联军不能再给赵国运输粮草了,秦国如今的进攻,赵国虽然能击退,可是每一次的战争,都让赵国遭受粮食的危机,百姓们因为饥饿逃离,赵国可以动员的士卒越来越少,耕地越来越少,陷入了一个恶行的循环,赵王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想要设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包括更新农业技术,推广牲畜,减少百姓的负担,减少贵族的土地,赵王施行了一系列的办法,来让赵国走出粮食危机,为了应对国内贵族的不满,李牧带着士卒虎视眈眈,赵王依靠着这把锋利的宝剑,总算是完成了初步的办法,又免去了国内一部分百姓的兵役,允许他们安心的耕作。   而在燕国,刚刚回家的太子丹,则是向父亲劝谏,提议他在国内进行变法,使用秦国的制度,鼓励农桑,对国内的百姓一视同仁,可惜,太子丹有些心急,他的这些提议,在他父亲看来,是对他施政的不满。燕王大怒,将太子丹赶出了王宫,并且下令,没有自己的召见,不许太子再进入王宫。   愤怒的太子丹,面对这样的情况,毫无对策,他只能在各地结交有名的贤才,以及勇敢的武士。   ........   “老师,我听闻,秦王新婚,并且邀请齐王赴宴,国人说齐王要死了,您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老人抚摸着银白色的胡须,感慨道:“当初的那个孩子,如今都已经成家立业..秦人邀请齐王,国内的人说秦人想要杀死齐王,我觉得这是不会发生的...秦国巴不得齐王能多活几年...巴不得后胜能长命百岁,他们怎么会谋害齐王呢?”,老人摇着头,方才说道:“只可惜,恶劣的性子要导致一个古老诸侯国的覆灭了...”   老人挺直了腰板,这才说道:“我知道的道理是:人的本性是恶的,善良的行为是通过后天努力达到的。人的本性从一生下来就有贪图私利之心,顺着这种本性,人与人之间就要发生争夺,也就不再讲求谦让了....”   “所以,弯曲的木头一定要通过工具的熏蒸、矫正,然后才能挺直;不锋利的金属器具—定要通过打磨才会锋利。人“恶”的本性,一定要依靠老师、法度的教化,然后才能纠正...”   老人说着,而坐在他面前的数十位弟子,却是认真的听着,忽然有弟子起身,反驳道:“我听闻,孟子说,人之所以学习,是因为人本性是善的。”   老人恼怒的说道:“这种说法是不对的!这是因为不曾懂得人性,不了解本性和后天人为的区别。本性,是天生的,是学习不来的,也不是后天人为的。礼义,是圣人制定的,通过学习人们就能得到,经过努力就能做到。不可能通过学...”   “我听闻,孟子说,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他们作恶只是由于丧失了本性的缘故。”   “这样说法是错误的。如果人的本性生下来就脱离了它固有的自然素质,那就一定要丧失本性。所谓本性善良,是指不离开他的素质而觉得他很美,不离开他的资质而觉得他很好...”   荀子花白的胡须乱颤,他指着面前的弟子,全力的“诋毁”着上一位儒家圣贤的主张,有些时候,弟子们觉得,若是两人在一个时代,一定会有很意思,两个辩论大家,坐在一起吵起架,哦,不对,是辩起论来,那显然是很有趣的。有弟子再次起身,问道:“人性恶,那么礼义是从哪里产生的呢?”   “凡是礼义,产生于圣人的后天努力,而不是产生于人的本性。所以,陶器工人用沾土制成陶器,那么陶器产生于人的作为,而不是陶器工人的本性。木匠加工木材制成木器,那么木器产生于木匠人为的努力,而不是木匠的本性..”   荀子连续的回答了数个学生的问题,便开始气喘吁吁,他也老了,没有从前那样能够说的众人哑口无言的体力了,看到荀子喘气,弟子们也就不敢再询问,荀子坐在简陋的木榻上,打量着面前的弟子们,在人群之中,他将名叫到了自己的身边,他看着名,认真的说道:“我是代替公孙龙来收你为弟子。”   “名家虽然是个没有什么用的学派,可是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将其发扬光大...不要就此中断。”   听到荀子的话,名皱着眉头,起身说道:“名家的逻辑学,是一切学说的根基...我们给万事万物确定概念..您怎么可以说名家是没有用处的学说呢?”   荀子听闻,顿时咧嘴一笑,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老人缓缓闭上了双眼。   狂风掠过,吹起他花白的头发。   天空之中雷鸣四起,很快就滴落起了小雨。   仿佛天地都在为圣贤的离开而落泪。   当弟子们发现老师不再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他们浑身颤抖着,跪坐在老师的面前痛哭了起来。   在齐国郊外的一处院落里,一位圣贤坐在简陋的木榻上,平静的走完了自己的生命。   那辉煌而精彩的生命。   可是他又或许从来就不曾离开。   你听,他就在我们的身边。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 第三百六十二章 韩非之过   刚刚成婚的秦王,比从前要多了些稳重。   这大概是每一个男人都会经历的变化。嫪毐已经按着律法被处死,叛乱已经结束,而国家的权力也正式的被移交到了秦王的手里,秦王亲政之后的初次朝议,吕不韦已经坐在了群臣之列,由三公同时领着群臣来拜见秦王。吕不韦再也不是带头的那一个了,可是吕不韦并不在意这些。   他本身的权力欲望就不是很大,也从不曾想过要谋反,如今权力过渡之中虽然爆发出了一些冲突,可最后的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吕不韦一派的官吏们也都幸存了下来。在历史上,吕不韦被秦王逼的自杀之后,秦王还是不放心,想要清理掉吕不韦的影响,乃至是驱逐吕不韦从各国招来的贤才。   其中就包括李斯等人,秦王当时的理由是郑国在秦国修建渠道,耗费国力,这些人是不可信的,故而要将秦国的客卿全部驱逐出境。同样遭受驱逐的李斯,在半路上写出了《谏逐客书》,让秦王收回了决定,及时的止损。在如今,郑国渠提前完工,吕不韦也继续担任国相,秦王自然就没有想着要驱逐客卿。   赵括也是站在群臣当中,正好站在吕不韦对面的位置上,赵括本来不想站的如此靠前,只是,没有大臣敢站在他的面前,他也就无奈的站在这里。秦王的初次朝议,最先提及的却还是国内的问题,首先就是秦国的根本,律法的问题。自从韩非来到了秦国之后,他就跟秦国的律法杠上了。   这些年来,韩非不断的修正律法,明明是仁义君子马服君的弟子,可是韩非的法学精神,却是冷冰冰的,一切都有着严格的规定,从道路出行到盗贼,从民事纠纷到婚姻,韩非的目的,似乎是要建立一个事事都有法律依据的严谨社会。韩非耗费了十年的时间,完成了对秦律的编订。   韩非先是废除了那些过于残忍苛刻的律法,包括像挖掉膝盖骨,砍掉手指,这样直接将罪犯变成残疾的罪行,大概是因为赵括的影响,韩非的律法精神从惩戒变成了劝导,也增加了一些些的人道主义,当然,韩非是不承认这一点的,他之所以罢免这些残忍的律法,不是因为他们残忍,是因为这样会弄出很多对国家没有贡献的残疾人。   故而减免这样苛刻的罪行,改以延长服刑的时日,让他们保留着有用的身体来为大秦做贡献,去修路,或者去造城池,这不都挺好的嘛?   当然,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支持韩非的这种新律。   有数位老臣反对韩非的这种改变,他们认为,百姓之所以不敢违背律法,就是因为这些残忍的律法会让他们畏惧,若是废除了这些,那以后的百姓将会失去对律法的敬畏之心。韩非愤怒的质问:被杀死与被挖掉膝盖骨,到底哪个更可怕呢?残疾之后在隐官度过余生和一生服刑,谁又更让人畏惧呢?   韩非只是一句话,就让老臣们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当秦王都对韩非的新律赞不绝口,决定施行的时候,赵括却是缓缓的走了出来。韩非有些惊讶的看着老师,还是行礼拜见,众人也都寂静了下来,赵括看着韩非,询问道:“你知道,你的律法只适合运用在战时吧?”,韩非皱了皱眉头,方才说道:“这套律法,我修订了十年,自然是为了让它适用与任何时期。”   “那这律法就不可以施行了...”,赵括说着,站在了韩非的身边。韩非是真的没有想到,老师居然会反对自己,韩非继续说道:“您是我的老师,我非常的尊敬您,可是在这件事情上,还请您宽恕...我并不知道我的律法还有什么缺陷,我修正了原先残忍的惩罚,又补充了所欠缺的全部内容...您能指正出哪里不对嘛?”   “并非是不对,也并不是有缺陷...你的律法非常的详细,你甚至规定了百姓们每天所能食用的饭量,就是数千年之后,也不会有律法比你修订的要更加的详细...显然,我当初所说的法治,你是对此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律法,太过苛刻了嘛?”   “怎么会苛刻呢?我减免了那些残忍的律法,新律的惩罚并不算严重。”   “我所说的不是这个..我曾说过律法的本质,律法就是统治者用以进行统治的工具...律法该告诉百姓们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可以做,可是你的这个工具,太过详细了..律法就像一个枷锁,他可以束缚整个社会,让百姓们按着正确的方式来生活,让所有的一切按着最合适的道路来进行...可是你的枷锁太多了。”   “你的律法,给百姓们套上了太多太多的枷锁,从耕作到进食,连家里的纺织都要按着律法来进行...”   “可是这都是对国家最有利的,吃饭不浪费食物,纺织不浪费麻丝..按时的喂养牲畜,合理的生育孩子..我经过了认真的计算与探查,通过律法的规定,能让国家迅速变得强盛,能让整个国家化作一体,最大的发挥出国力...”,韩非严肃的说着,自从他在赵括那里听到了诸多的法学原理之后,他的思想似乎变得愈发的极端。   用律法来治理社会,让一切都按着律法来运作。   只是,赵括却一眼看出了这个举动的危害,若是秦国的律法限制方方面面,等将来有个人冲进函谷关,大声的告诉百姓,废除所有的限制,杀人者要被处死,偷盗者有罪。那函谷关内的百姓即刻就要响应他的号召,夹道欢迎王师...律法要规定的是惩治罪恶,而不是全方面的去干涉百姓的生活。   赵括摇着头,说道:“你的律法,不是在惩治罪恶,而是在让百姓们按着你所想看到的秩序来生活,这是不对的,律法是用来保护的,而不是用来压迫的。你能减免那些残忍的律法,这是对的,律法的苛刻,却不只是体现在惩罚手段的残忍性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律法的权限上。”   “如今的秦国,因为重视律法,故而不断的增加律法所限制的内容,强行的给百姓们不断的增添枷锁..荀子曾说,水可以载船舟,也可以颠覆船舟...你无视百姓们的想法,将心思都放在国家利益方面,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激起了大规模的民变,连国家都要不存在了,还谈什么对秦国有利呢?”   “律法只要足够完整,就能依靠制度来阻止民变...”   “不,你的制度所限制的是所有人,不只是百姓,就是制度的维护者,官吏和士卒,也都是在被限制的行列里...制度的维护是需要人来进行的,若是连制度的维护者都开始厌恶自己所维护的制度,你靠什么来维持你的制度...秦国的制度,就是通过方方面面来限制百姓,增强国家的实力...”   “这在战争之中,当然是最好的制度,可是在一王天下之后,若是还采用这样严厉的制度,那肯定是要出问题的...你要知道,秦国不是一个军队,秦国是一个国家..国家的强盛不只是在他的粮食和军队上,还是在他的百姓上...百姓们足够富裕,生活足够安康,有武力可以保护他们,这才是强大的国家...”   “你的律法,只想着让国家拥有更多的产粮,让国家拥有更多的武备,这是正确的嘛?”   “粮食和武器那是死的,人是活着的,一切死的都要为活着的服务!”   赵括越说越是激动,在他看来,这是秦国最大的弊端,秦国的百姓,活得太过压抑,几乎没有喘气的机会,每一日都是过着急匆匆的生活,每一个举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犯了律法...在汉朝建立之后,汉王朝继承了秦国的律法,同时废除了诸多的限制,给与百姓们修养生息的机会,给与百姓相对宽松的生活环境,从而建立了长达四百多年的统治。   目前的战争还在继续,若是想要让秦国保持如今的强大武力,保持如今的强盛,自然是不能急着去改变如今的局面,可是赵括心里早有打算,在结束了连年的征战之后,就改变如今的现状,让秦国的百姓能浮出水面来呼吸,结束战争,就需要灭亡七国,最后一个要灭亡的,就是秦国。   秦国也必须要灭亡,只有天下的国家全部灭亡,在他们的骨骸上诞生出一个拥有新制度的国家,天下的战乱才能停息。   韩非如今的行为,就是在沿着这个错误的方向继续前进,赵括并不能责怪他,因为他们看不到未来,即使韩非能依稀看到以后的模样,估计也不能像赵括这样看的久远,韩非想要让秦国变得更加强大,想要通过律法来代替君王,让社会按着严谨的秩序来运转,嗯,过度的秩序就会形成一种全力增强国力不断寻求扩张的灾难性的制度。   当赵括说完的时候,韩非却是沉默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又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他在赵括这里听到了很多的知识,可是他有些急于求成,他想要早些从当今的社会过渡到赵括常常提及的法治社会,显然,不曾见过法治社会的韩非,一时走向了歧途,险些就提前弄出一个很恐怖的东西。   可是韩非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他的这套制度,不只是有利于国家,当然也有利于百姓,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在百姓的身上,他确保按着这样的制度是可以避免百姓们被饿死,被冻死的。只是,他没有与赵括继续争辩,大臣们听着两人的言语,心里也有很多的想法,吕不韦深深的看着赵括。   赵括的想法与吕不韦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吕不韦就是在想办法削弱耕战体系,秦国不能只懂得耕战,要逐步将秦国从重战变成重农...就像在游戏里将重视军事改成重视内政那样,这样的一个举动,在现实里想要完成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这个斯巴达式的封建军国主义秦国。   嬴政看着韩非与赵括的争辩,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推迟韩非的新律的颁发时间。   接下来,嬴政方才又谈起了水渠,耕地等其他方面,看得出,新王野心勃勃,是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来的,可惜,郑国渠的修建,实在耗费巨大,短期内想要继续这样的工程,不大现实,吕不韦也不想打击秦王的热情,故而提出用服刑人员来修建几条小型水利工程的办法。   休息了一年多的郑国,也非常的乐意,他很痛快的接下了这个要求。   接下来就是农耕的问题,秦王直接下达了《垦田令》,看得出,秦王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所谓的垦田令,是嬴政跟自己的心腹们所商谈出来的,也就是在秦国如今控制地区进行官方性质的大规模屯田的法令,如今的土地开发率并不高,由官方组织的大规模屯田当然也是一次的尝试。   到最后,方才对各国的战略。   三晋战略,是早在范雎时期就制定好的,嬴政也并不打算改变这一点。   继续蚕食魏国的仅剩土地,以及继续攻打骚扰赵国,成为了秦国目前对三晋的作战方案。   走出了王宫,韩非叫住了赵括,两人一同上了马车,韩非看起来还是在思索着赵括的言语,赵括说道:“从你来到我身边之后,我都不曾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因为我不想过多的影响你,我不想阻碍你自己的发展...可是如今你的想法,却过于偏激,律法只是个治理国家的工具啊。”   “正如当初的名家深陷在辩论这个工具上一样,如今的法家,也是深陷在律法的编订之上,这是不对的。”   “你的目的是治理好国家,而不是修订出最好的律法,你自己也知道,律法是要与时俱进的,永远都不存在完美的法律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墨家大师括   如今秦国内部,有着很多的学派,早在昭襄王的时代,赵括就曾提出吸纳百家学说为秦国所用的想法,昭襄王也认可了这条提议。故而秦国邀请了很多的学者前来,除却最为顽固的楚墨,其余学派都有弟子前来秦国。秦国改变了以往的作风,也是开始重视这些学派的影响。   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秦墨与齐墨,秦国为秦墨提供了宅院,并且进行资金以及其他方面的扶持,当然,秦国也是见到了成效,秦墨先是造出了纸张,这些年里又将原先的材料竹改成了破渔网,麻等废品,大大的减少了造纸的耗费,让纸张这种新生物得以在秦国得到推广。   后来秦墨与农家合作,又做出了辕犁,改进了农业机械。   赵括在秦国合作最为密切的,就是农家和墨家了,他与农家合作进行选育和人工授粉,而跟墨家自然就是研发那些先进的器械,赵括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墨家,就看他们是否能打造出来。而这一天,赵括正与诸多墨者站在桃山外的小溪边,赵括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水车。   水车的原理非常的简单,就是通过水流不断的让车轮动起来,水会通过车轮上挂着的木桶来倒在木板上,再由木板来流到两岸,实现灌溉的目的...今日,墨家就是为了试验水车是否能起到作用,当墨家的弟子撤掉了两旁的柱子,退到了自己位置上的时候,赵括也是在认真的看着车轮。   他们试验了不少次,让车轮被水流所转动,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水流太急,车轮会被冲跨,若是水流不足,车轮又无法转动,故而要选对位置,还要制定好车轮的大小,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看起来非常的简单,可是当真正去做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那种麻烦。   在水流的不断冲击下,车轮缓缓的转动了起来,挂在车轮上的木桶里,装满了水,而当车轮完成了一次转动的时候,那些水就流在木板上,再缓缓的流向了两岸,众人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双眼,屏住呼吸,直到水流最后滴落在了沿岸的土地上,众人方才欢呼了起来,这一次,他们总算是成功了。   众人都围聚在水车的周围,激动的聊了起来,水力让他们得到了不少的启发。   水的力量,似乎能做到很多的事情,不只是让车轮转动起来...赵括正在跟自己墨家的几个朋友聊着天,就听到其中一个人说道:“如今冶炼铁具,大多以高炉,先前有楚国的匠人以皮囊放在高炉侧,排成一排,以人力的推动来作风,以此加快冶炼的速度...我如今却是有个想法,若是也设置这样的车轮....”   “通过轮轴、拉杆及绳索把圆周运动变成直线往复运动,以此达到鼓风的目的...不知道行不行呢?”   赵括瞪大了双眼,他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这倒是可以尝试一下,赵括开口说道:“您可以去丞相府,提出您自己的想法,索要资助,或者多找几个人来一同商谈,您这个想法,相当不错,若是丞相府不同意,您可以来找我,我去跟文信侯谈一谈。”,墨者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答应了赵括。   秦国的墨者,他们抛弃了,或者说是隐藏了墨家的诸多思想和政治主张,主要就是继承了墨子在科研方面的成就与探索精神,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方才长期的被秦国所接受,而赵括给他们又带来了些不太一样的东西,赵括总是有着很多的奇思妙想,他能说出一些众人都不曾想过的机械,这也打开了秦墨的思绪,他们也开始思索了起来。   他们甚至提出了很多赵括都不知道的东西,就比如这位匠人所提出的水力冶炼的设想。   就在赵括与这些墨者聊着天的时候,忽有一人驾车来到了河边,他跳下马车,急匆匆的走到了赵括的身边,此人正是启。在这里的墨者也都认识启,纷纷向他行礼拜见,自从秦国开始邀请各国学者之后,为了妥善的安排他们,秦国在咸阳设立咸阳学宫,这一点自然是效仿稷下学宫。   可秦国的咸阳学宫跟稷下学宫还是不同的,昭襄王所设立的这个庞大学宫,他是官办性质的,比起稷下学宫这个学术交流基地来说,这里更像是秦国从各地学者里选择人才的储备库。同时,咸阳学宫还负责对到来学者的安排,对他们的资金扶持,对他们的监察监督,以及对这些人的考核之类。   从前是由来自齐国的客卿茅焦来负责咸阳学宫,这位茅焦为人有胆魄,能直言不讳,深得吕不韦的信任,可是在秦王亲政之后,秦王就将自己的心腹启安排到了这个位置上,咸阳学宫是有编制的工作单位,而不是学术交流场所,启能在这里任职,便是秦王最大的信任。   秦王大概也是看重这些外来的学者,故而用心腹来取代。   启来到了赵括的身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师,来自齐国的墨者,想要与您相见...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噩耗。”,启欲言又止,还是没有明说,赵括皱起了眉头,他问道:“是什么噩耗?”,启这才说道:“是荀子在齐国逝世了...”,赵括一愣,心里顿时就变得有些压抑。   “唉...”   赵括长叹了一声,他有些说不出话来,荀子是他最为尊敬的一个人,也是天底下最理解自己的那个人,荀子能看懂他的想法,有些时候还会鼓励他去完成自己的志向。荀子数次都坐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赵括却总是觉得他离自己有些远,如今,荀子是真的离开了他。   赵括也说不出那种感觉,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启没有打扰老师,赵括安静的看着远处的水流,看着那慢慢转动的车轮...他沉思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开了,启跟随在他的身后,两人都上了马车,赵括这才眺望着远处,他说道:“可惜,我再也不能跟荀子坐在一起辩论了...您知道吗?荀子这样的人逝世,这是全天下的不幸...若是天下能多几个荀子这样的人...”   “老师,您也是这样啊。”   “我?我怎么能跟荀子相提并论呢?”,赵括摇着头,却没有再说话。他们返回了咸阳,启又说起了那些齐墨,这次来的齐墨,算是齐墨的中坚力量,足足有二十多个人,领头的人唤作田宣,是个齐国的公室贵族,启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公室的贵族会成为墨家的为首者。   一般来说,墨者的首领出身都不会太高,齐墨算是一个例外。按着启的说法,这些齐墨的穿着非常不凡,有些奢华,若是他们不说,几乎都看不出他们是个墨者,但是他们对墨家的诸多理论,继承的倒是很详细,刚刚来到秦国,他们就与秦墨爆发了一些矛盾,还进行了几次辩论,只擅长动手的秦墨当然说不过他们。   启说道:“我看到齐墨来势汹汹,只怕他们找您,也是不怀好意啊。”   赵括并没有说话,他先前见过齐墨,若是说秦墨继承了墨家的动手能力,那齐墨就是继承了学术方面的造诣,因为墨家的学术造诣比较的杂乱,故而齐墨所继承下来的也是如此,他们继承了逻辑学,力学,物理学,以及节葬,兼爱等等方面的哲学方面的思想,齐墨的人数少,可是闪光点却很多。   坐在启的马车上,赵括来到了咸阳学宫,咸阳学宫因为位于咸阳的西侧,也被当地人称为西学宫。赵括来到门口,就听到从里头传出的那尖锐的齐腔,赵括的马车进了学宫,所见到他的人都纷纷行礼拜见,而赵括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站在院落外,正在指责着秦墨的文士们,看来,他们就是那些齐墨了。   赵括看到了他们,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了赵括,其中有几个人惊讶的打量着他,显得有些激动,马车停了下来,赵括走下马车,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他看到面前这些齐墨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赵括率先俯身行礼,而齐墨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却不回礼,这举动,让站在赵括身后的启勃然大怒。   启正要训斥,就看到那为首的田宣急忙行礼拜见,其余众人也是纷纷行礼,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傲气,赵括这才笑着让他们都坐下来,自己也坐在了他们的面前,田宣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迟疑了片刻,这才严肃的说道:“您是天下闻名的君子,却为什么要插手墨家的事情,要篡改墨家的学说呢?这难道就是君子的所为吗?”   “哦?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呢?”   “您说:墨家明鬼,实际上不相信鬼神的学说,否定天命,主张人位...我想让您知道,齐墨是相信鬼神存在的!墨家不只是秦墨一家!”,田宣认真的说道,赵括摇着头,他认真的说道:“若是墨家相信鬼神,那墨子就不会说出:‘不存在命运这种安排人的富贵、生死的意志与偶然,一切都是人自作的,必然且合理’这样的话,显然,墨子是不相信天命,不相信鬼神的。”   “他之所以说有魂灵,存在鬼神,只是因为他的仁爱思想,他看到君主无端的杀害百姓,战争中出现屠杀的情况,故而他想要用鬼神来让君主将军们警惕,让他们害怕,觉得杀害无辜的人是不详的。你们不去继承墨子的仁爱,却执着于世间有没有鬼神?这难道不是荒谬的吗??”   赵括反问道,而就在这个时候,启看到那些齐墨拿出了纸币,正在偷偷的记录着这些,启忽然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田宣也是忍不住的点着头,忽然,他再次板着脸,问道:“那您说墨家是最早提倡一王天下的学派,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赵括认真的说道:“墨子所说的尚同,天志是可以看出来的,我听闻,墨子还在的时候,学派之间互相的争夺,相同学派之间也是如此,当时的儒家,因为孔子逝世,导致对孔子同一个想法,却做出千奇百怪的解释,墨子非常的生气,他认为:要结束思想混乱局面,提出大统一口径...这种大一统当然也包括在国家层次上的。”   “我听闻,墨子说:工匠建造总是需要一个单位尺度作为计量,能工巧匠能够完全刻画无误,不巧者虽不能完全无误,但依尺度动作,效果仍然良好过单靠自己个人能力,主观的自由探索...所以要按着自然和社会的运行道理来确定秩序,让所有人都无差别的遵从,难道这不就是我如今所说的一王天下吗?”   “是啊!”,田宣点着头,很快,他再次收敛了笑容。   启看着那些拿笔记录的墨者们,心里有些生气,你们到底是来辩论的还是来求学的??!   田宣又问道:“墨子曾说:力,是重的称呼...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   赵括有些困惑的看着他,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重力与重量的关系...这是非常先进的想法...”,赵括思索了片刻,对理科的东西,他虽然早已记不清,可是重量重力这些他还是知道的,他只好用简短的话来解释自己的想法,“万物之间都存在着引力...这就是为什么苹果会掉落下来而不是飞上天去..”   “因为地球的吸引力而受到的力叫做重力,物体受重力的大小的度量叫做重量...例如两个大小不同的石头,同时从一个地方往下掉,一定是同时掉落在地面上...”   齐墨瞪大了双眼,纷纷埋头记录了下来。   “这就是墨子自己提出来的,难道二三子都不知道嘛??”,赵括茫然的看着他们。   他们互相看了几眼,田宣无奈的起身,说道:“先人说的太过粗糙...很多都是一笔带过,墨家三分之后,很多书籍都变得有些不同,理解起来就更加的困难...到如今还在埋头钻研墨经的,也就剩下了我们齐墨..可是我们的人数也不多,年长有智慧的人更是稀少...”   “唉...这就是当初提出尚同的墨子所担心的事情啊。”   田宣面色羞红,不敢抬起头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墨家新钜子   赵括已经明白,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找自己理论的,先前,赵括用自己的标点符号来重新注释先贤的著作,他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解释那些言论,例如墨子曾提出的力,速度,光沿直线传播等等,他都按着自己的想法给与新的概念,加上后世的引力,重力来更加清楚的诠释墨家的思想。   实际上,这还真不是赵括胡编乱造,赵括所诠释的这些,都是在墨经上可以找出依据来的,墨子虽然没有发现吸引力,可是他辨别出重力和重量,他虽然没有说光是沿直线传播的,可是他进行了小孔成像的试验,他虽然没有说出时间与空间的准确概念,可是他提出了类似相对论的时空观。   赵括所做的,只是将墨子想要表达的意思用简单的言语来概括出来。越是读墨经,赵括就越是惊讶,看着上头那些千奇百怪的试验,看着墨子所提出的那些朴素又先进的诸多观念,看着墨子的那些哲学思想,赵括可以说是心服口服...兼爱可以是人人平等的基础,尚同是国家统一社会稳定的依据,天志是对统一规章制度的肯定。   明鬼是为了让贵族们忌惮,非天命是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当赵括用后人数千年的经验来总结这些内容,顿时,墨经就变得面目全非,就连墨家子弟都有些看不懂了...赵括在最后的总结时,对墨子的评价非常的高,认为他是诸夏第一奇才。当赵括注释的墨经传播出去之后,迅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秦墨自然是即刻吸纳了这个新版本的墨经,他们开始学习墨经,并且从其中收获了很多,包括墨子的那些机械论,赵括在诠释了一遍之后,也变得简单了很多,墨子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他将自己的后人都想的太聪明了,或者说是高估了。那么多精彩的论点,他却是一笔带过,甚至都没有太多的解释。   墨家的后人看着这些东西,往往都是一头雾水,只能用自己的想法来理解。   而楚墨和齐墨就不像秦墨这么的乖巧,他们非常的生气,认为赵括的做法是诋毁墨子,歪曲墨家的思想。楚墨没有办法来秦国找赵括的麻烦,就希望齐墨能来跟赵括辩论一番。只是,楚墨并不知道,齐墨在看到这些内容之后,那是欣喜若狂,因为他们这些年里都没有成就,在常年的辩论早已不是儒家的对手。   齐国的儒者常常指着他们骂,他们几乎不能取胜,若是说服了对方,那些臭不要脸的就会去找荀子,然后就是荀子指着他们大骂,他们只能低着头忍受...儒家的发展实在太快,各种学术,各自先进的理论喷薄而出,在荀子的影响下,子夏之儒已经完全的继承了大一统理论,甚至在各地游说地方的百姓贵族,宣传大一统的重要性。   秦国当然很开心,重用了好几个子夏之儒,在咸阳学宫内,就有儒生担任官职。   而这大一统派的儒生头子唤作陈嚣,他是荀子的弟子,也是李斯的师兄。   比起不断改变自己的儒家,齐墨自然就不够看了,当赵括注释版的墨经传到齐国的时候,齐墨用批判的目光来审视了一下这个作品,随即,他们发现,赵括说的好有道理啊!因为尚同的缘故,墨家甚至代替儒家的子夏学说,成为第一个提倡大一统的学说,齐墨有些坐不住了,他们急急忙忙的赶往了咸阳。   不过,他们不是来闹事的,他们是来找赵括学习新墨经的。   这看起来有些可悲,正统的墨家传人,却要找一个外人来学习自己的学说。赵括倒是没有要藏私的想法,接下来的时日里,他拿出了自己所注释的墨经,认真的给这些人讲学,赵括这些年里,从没有停止读书和学习,只要是有闲暇的时日,他都是在努力的读书,众人都非常敬佩他的刻苦。   赵括如今已经能说七国的言语,除却楚国文字之外的其余文字他也已经掌握...而百家的经典,都快要被他读完了,众人也都知道马服君爱读书,故而在送礼的时候都喜欢送书,秦王更是将王室私藏的书籍都借给赵括阅览...在覆灭韩国之后,韩国的藏书也大多落在了赵括的手里。   赵括几乎成为了一个会走路的图书馆,在教导齐墨的时候,无论齐墨询问什么,赵括都能回答出来,甚至有些时候赵括引用的经典,齐国的墨者都听不懂,这样的感受,秦墨并不陌生,当初在面对荀子的时候,他们就曾感受过自己的无知...而面前的武成侯的身上,也莫名的有种荀子那样的压迫感。   人在遇到自己所尊敬的人的时候,大概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坐立不安,分外的拘束。   赵括起初是给齐墨讲学,到后来,干脆连秦墨也一同来听课,秦墨与齐墨,已经很久没有相处的如此愉快了,尤其是双方的核心层,更是如此,而如今,他们都是围聚在赵括的身边,听着赵括讲述墨子的那些学说。赵括讲述的有些激动,作为后人来说,看着先人提出如此超前的学说,心里不免会激动。   可是当赵括看到面前这些墨者的时候,心里却又有些失望。多好的知识啊,为什么就是没有继承者呢?在后人看来,诸多学派的消亡来自于儒家的强盛,实际上,是君王选择了儒家,而儒家也发展出了大一统思想,能够辅佐君王,而其余对君王不利的学说,因为没有得到重用,只能无奈的消亡。   这并不是君王对他们的压迫,只是因为他们对君王没有了作用而已。   这样不能说是君王的过错,大一统与中央集权,这都是历史的趋势,是无法扭转的一个过程,大一统就是要比分裂先进,中央集权就是要比地方割据先进...落后则是要被消灭的,先进的直到出现更先进的代替它为止...墨者们大概能发现赵括眼里的那种失望,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长辈露出了失望的眼神那样,让人羞愧难当。   而目前来说,一个认可大一统,并且能研发出有用的技术来帮助国家的墨家,当然是对君王有用的,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淘汰的,从秦王的态度上就能看到这一点,秦王不断的加大对墨家的资助。在墨家研发出水车之后,秦王非常的开心,他即刻下令在各地建立水车,这在农业灌溉上,提到了很大的作用。   墨者们都得到了爵位上的提升,作为他们的奖励。   齐墨的表现,让赵括意识到,自己或许该多花费精力来注释这些学说,这对这些人是有帮助的。如今讲学了两个多月,楚墨却也来到了秦国,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楚墨是坚定的非攻主义者,故而他们对于总是不断挑起战争的秦国,是绝对没有好感的。   另外,这些楚墨大多都是些游侠,游侠在秦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职业,是要被抓起来剃掉胡须的。他们能主动的来到秦国,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事情,当然,他们以学者的身份前来,秦国倒也没有驱逐他们,只是派遣武士来监督他们而已。楚墨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咸阳,他们没有去找赵括,反而是找到了齐墨的田宣。   “吾滏..您怎么亲自来了?”,田宣看着面前的楚墨的为首者,有些惊讶的询问道。   “我为什么不来呢?您说要来找武成侯来辩论,一去就没有了任何的消息..我还以为您被秦人杀死了呢!”,吾滏的脾气并不是很好,他有些暴躁易怒,他质问道:“我到来之后,却听闻您在这里跟随武成侯学习的事情,您到底是来辩论的还是来求学的?!”   田宣严肃的说道:“我当然是来辩论的。”   “那您这是什么意思?”   “咳咳...”,田宣清了清嗓子,他说道:“从前的墨家,是天下的显学,儒家也要退让,不敢与我们争执,可是,这些年来,各家的学派都在发展,只有我们,一成不变,我们甚至都开始无法理解先人的想法...这样下去,墨家迟早都是要消亡的,齐墨最先消失,楚墨成为一群无事生非的游侠,秦墨成为一群匠人。”   田宣眼里有些黯然,他说道:“您当真想要看到这样的未来吗?”   吾滏冷静了些,他的表情也变得肃穆了起来,虽然墨家分成了三家,可是面对墨家的未来,三家都是同样感到无力,他们的弟子越来越少,贵族君王不再接见他们,百姓们也不愿意听他的学说...吾滏开口问道:“那您有什么办法呢?”   “您不知道,当初武成侯所编订的墨经来到齐国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愤怒,外人来注释我们的经典,这让我觉得羞耻,让我觉得恼怒...第一次翻看,我实在无法读下去,险些将书焚毁,第二次翻开的时候,我开始思索着书里的内容,先人或许真的是有这样的想法?第三次翻开的时候,我却开始学习书里的内容。”   “这本新的墨经,他完整的诠释先贤所有的思想,让我仿佛看到墨子就坐在他的面前,为我讲述着这些内容...我全部都看懂了,我都看明白了..我明白,想要让墨家强盛,就必须要做出改变,这就是我来到秦国的目的,我想要从武成侯这里得到更多的知,不让墨家的思想被淘汰..”   “您明白吗?”   田宣问道。   吾滏看着他,嘴唇颤了颤,这才说道:“我翻看了一次,然后就把书给烧了...可是随后,楚国的贵族开始找我,他们拿着那墨经,想要听我为他们讲述墨家的思想,有不少的年轻人找到我,想要跟着墨家学习..我们去给其余人讲学的时候,都能靠着书里的内容讲头头是道,他们都能听得懂了...”   吾滏有些羞愧的说道:“我之所以派人让您前往这里,也是想要试探一下您的口风,没有想到,我们所想的都是一样的。”   田宣本以为对方会将自己臭骂一顿,没有想到,原来楚墨也是这么想的,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又问道:“那您为什么不早点来学习呢?”   吾滏无奈的说道:“武成侯对墨经虽然很有造诣...可是他毕竟是个外人,我们这些墨者来找他学习墨经,这实在是不合适啊,我撇不下脸面啊...”   田宣眯着双眼,他笑着说道:“我有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随后,田宣就将秦墨的槌叫了过来,槌当然是认识吾滏的,槌看到他之后,便皱起了眉头,秦墨希望能统一,齐墨希望没有战争,故而双方算是死敌,吾滏也是板着脸,不去看他。田宣笑着拉他坐了下来,这才说道:“三家的追求虽然都不一样,可是我们都是墨家的子弟,不该这样彼此对立。”   槌冷冷的说道:“我还在忙着做水力冶炼器,将我叫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呵,看来你们变成了纯粹的匠人..秦国用你们打造的机械来杀人,还记得非攻和兼爱吗?”   “做个匠人,也好过提着剑来四处游荡啊,你们知道尚同和天志吗?”   两人见面,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田宣摇着头,说道:“不要争吵...我这次将您叫来,是为了一件大事,不是为了辩论学术...若是你们想要辩论,完全可以带着弟子们前往学宫外去辩论...”,田宣制止了两人的争吵,这才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早已知道他想法的吾滏一言不发,而槌就是目瞪口呆了。   “这真的可以吗?”   “武成侯他甚至都不是墨家弟子...”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看重的是他对墨家的贡献以及成就啊...”   当墨家三派的为首者出现在赵括面前的时候,赵括方才知道,原来楚墨已经来到了秦国,赵括看着面前这精壮魁梧的汉子,与他拜见寒暄,三人这才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武成侯...我们想要让您来担任墨家的钜子,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呢?”   “什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秦王与齐王   赵括从来就不追求什么地位,权力,要他教学是可以的,可是让他来当钜子,带着墨家复兴什么的,赵括估计自己是做不来的,只是,面前的三个人无比的坚定,哪怕赵括并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可他们还是将赵括称为钜子。这已经是第二个诞生在秦国的钜子了,上一任受到诸墨认可的钜子,也是来自秦国。   这个人唤作腹,是很有名望的墨者,大概也是第一个来到秦国的墨家领袖,他长期住在秦国,并且在他的影响下出现了以辅佐秦国结束战乱的秦墨一派。当初,他的儿子杀了人,秦惠王说:先生您的年纪大了,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寡人已经命令官吏不要杀死您的儿子了,先生您就听寡人的吧。   而腹却坚定的说道:“按着墨家的规矩:杀人的要被处死,伤害人的要受到惩罚。这是用来禁绝杀人伤人的。禁绝杀人伤人的人,这是天下的大义。君王即使因此而让官吏不杀他,我也一定要按着墨者的法令杀死他。”,随后,腹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这也是最后一个出现在记载中的钜子。在他逝世之后,墨家三个派别,彼此也不往来,互相抨击,逐渐走向了落寞。而三家再次聚集在秦国,就是如今了...赵括无奈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墨者们,三家的墨者都接受了让赵括来担任钜子的提议,完全不顾及赵括的想法。   他们不是要赵括带着自己走向强盛,他们只是想要给与赵括一个名分,给墨家留下点面子,也是缓合三家的矛盾。   果然,当三家的墨者都拥有了同一个领袖之后,就连槌和吾滏见面,都再像从前那样的互相指责。他们依次前来请教,而前来次数最多的,却是楚国的那位吾滏。吾滏这个人,从小家境贫苦,是被墨者们抚养长大的,在成年之后,他从父祖手里接过了重任,一直都在为了墨家的崛起而奔波。   而他询问最多的,自然就是非攻与兼爱。   吾滏也是一个生活在纠结之中的人,他一生都为禁止非正义的战争而游走各地,可是,不正义的战争实在太多了,楚墨一一死在了这些战场上,吾滏送走了自己的所有好友,他没有别的办法,楚墨认为制止不正义的战争是自己的使命。他们宁愿为了自己的使命而赴死。   吾滏深爱着身边的这些人,可是当战争爆发的时候,他还是要带着这些人去赴死。   故而,当他向赵括诉说了楚墨这些年的作为,说出了自己心声的时候,赵括有些被触动了,吾滏摇着头,他说道:“我是真的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墨者,我们不是军队,我们不是那些士卒们的对手...每次的战争,楚墨都是损失惨重,可是我不能让楚墨如此消逝,所以我必须得不断的寻找他人来加入。”   “我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我教导他们如何继承先贤的理论,然后,我将他们带到了战场,我杀死了他们。”   吾滏眼里满是泪水,他低沉的说道:“有很多人劝我,不要去参与这些战争,改变自己的想法...可若是连墨家都不去捍卫正义了...那还有谁会这样做呢?不去禁止罪恶战争的墨家,那就不再是墨家了...如果我不带弟子们去制止战争,墨家才是真正的消逝了。”   赵括看着他,他似是回忆着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无比的痛恨战争..当然,如今也是,我曾统帅赵国的士卒来对抗强大的秦国,我也曾帮助弱小的韩国免受战争的苦难...”,赵括回忆着往事,吾滏看着他,认真的说道:“那时的您,像极了一个坚定的墨者,反对战争,除暴安良...提倡平等与仁爱...”   “那您为什么放弃了这些呢?”   “因为我发现,想要结束这些无止尽的战争,就只能依靠战争。我为什么要帮助赵国来抵抗秦国呢?我想,大概是因为秦国的暴虐,因为他想要征服各地,将这里的百姓当作奴隶...或许是因为我是赵人。可是,我的行为起到了什么作用呢?我保下了赵国的几十万士卒,可惜秦国转身去杀死了楚国的士卒...”   “我保住了韩国,可是韩国的百姓依旧在挨饿...”   “故而,我想要改变秦国的暴虐,我想要结束如今的战乱...您不知道啊,韩国还在的时候,每年都有很多百姓被饿死,被冻死,可是在他成为秦国的郡县之后,到如今,都没有一个人被饿死的。”,赵括笑了起来,他说道:“墨者反对战争,这是很好的,和平的确是宝贵的。”   “可是诸国还存在,战争就一定会继续,墨家的行为只是在增添更多的伤亡而已。”   “若是在一王天下之后,墨者能够推行非攻,给与百姓们和平的环境,能推行兼爱,让天下人互爱...那该有多好呢?”   吾滏沉默了许久,他问道:“可若是这样,墨家不就是抛弃了自己的理念吗?”   “墨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你知道吗?他做出的很多机械,都是方便百姓的,他提出的那些理论,都是为了庇护百姓的,他想要救下更多的人,故而禁止不正义的战争,他主张人人互爱,反对杀戮...在他的时代,没有一个国家拥有一王天下的实力,故而他选择了这样的理念,可是如今,已经不同了。”   “您若是改变理论,这绝对不是对墨子的背叛,这是对墨子的继承...我觉得,若是墨子知道您可以做出这样的改变,他也会非常的欣慰,因为他的核心思想,就是救人。所有的理论,都是围绕着底层那些受苦的百姓所展开的,您要继承的,就是这一点。”,赵括说着。   吾滏有些明白了,他站起身来,朝着赵括俯身大拜。   就在赵括为墨家讲学的时日,齐王田建,正式赶到了秦国。   他大概是近期内第二个来秦国的君王,上一个是韩王,当然,他们两人来到秦国的目的是不同的,韩王是为了臣服,而齐王则是拜访一下朋友,秦王亲自出咸阳来迎接这位齐国的君王,秦王表现得非常的和蔼,谦逊,他并没有以大国的姿态去藐视齐王,也没有耀武扬威的展现秦国的实力,他表现得很好友。   齐王非常得开心。   在他离开齐国的时候,有很多大臣劝说自己,还说什么秦人阴险,有甚者直接自杀,齐王就觉得很生气,秦国与齐国友好的相处了那么久,秦国怎么会对自己心存不轨呢?齐王执意的来到了秦国,随行的武士簇拥在他的身边,秦王拉着他的手,两人一同乘车来到了王宫。   秦王笑着询问了齐国的情况,齐王也是如实回答。   两人相处的居然很不错,齐王说起了如今齐国的富强,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养,齐国的国力大概都恢复了原先强盛的时期,可惜没有一个合适的将军,否则,什么楚国之流,定然不是齐国的对手,随即,齐王又说起了自己的贤相后胜,他说在后胜的协助,齐国愈发的强盛,国泰民安。   秦王只是笑着,听着齐王在这里高谈阔论。   齐王那些愚蠢的论调,让秦王对他十分的不屑,只是,嬴政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该摆出什么姿态来,若是齐国也参与到联军之中,会出现一个很可怕的时期,一个不缺少粮食武备的联军,由李牧来统帅,那将是一个让秦国也会觉得头痛的联军。想想,齐国能为联军送出二十多万的士卒,能提供所有的粮草的武器装备...   这些人再由李牧这样的人来统帅...这些年里,若是齐国站在联军那边,魏无忌出征的时候要是有齐国的士卒,那魏无忌就不只是打到函谷关内了,秦国都得想好该往哪里迁都。所幸,齐国当初一直都在修养生息,而如今的齐王,更是完全没有参与战争的想法,哪怕是先前楚国羞辱了齐国一番,齐王都不敢去谈什么复仇。   秦王微笑着,赞叹道:“齐国的强盛,寡人是知道的,您所说的后胜,也的确是天下少有的贤才...有这样的人来辅佐您,作为您的盟友,寡人也就安心了。”,齐王摇着头,苦笑着说道:“秦国才是真正强盛的国家啊,您麾下的贤才,如吕不韦,王翦这些人,也都是天下闻名的...”   齐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周围,问道:“对了,马服君可是在这里?”   嬴政一愣,方才说道:“武成侯并没有前来赴宴。”   齐王建有些激动的说道:“寡人还年幼的时候,母亲就常常以马服君来激励寡人,寡人一直都很想能与他见面,不知道这次能否如愿呢?”,原来,齐王这次痛快的答应秦王的要求,也是有着来拜见圣贤的目的。嬴政明白了,他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武成侯也常常跟寡人说起您,他说您让齐国的百姓富裕起来,就是贤明的君王。”   “哦?”,齐王双眼都亮了起来,原来马服君还夸过寡人吗?   秦王想要继续款待齐王,可是齐王已经坐不住了,他还是想要早点去见赵括。嬴政故意让他等上一天,自己却是离开了王宫找到了赵括,赵括正在院落内读书,看到嬴政,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读书,嬴政坐在他的身边,笑着说道:“父亲,有一件事,您必须得帮我。”   “说吧。”   “齐王来了,他很想要见您..可是我担心..”   “你担心我会训斥他还是臭骂后胜?”   “这两个我都很担心,您见他一面,然后随意聊聊天就好,还请您不要多说,我害怕您会让秦国失去一个盟友啊。我知道齐王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后胜是什么样的人,说实话,我看到齐王那肥胖的模样,我真的想饿死他,齐国的贵族富裕,百姓过的也并不是很好,他却有脸说什么国泰民安,该让他也知道百姓所受到的疾苦....”   赵括扭头,看向了他。   嬴政这才笑着说道:“我只是想想而已,我不会做那么残忍的事情,您放心吧。”   赵括这才说道:“我知道了,将他带过来吧。”   次日,嬴政这才带着齐王建,来到了赵括的院落里,齐王进了门,激动的看着坐在不远处捧着书籍的男人,男人看起来高大,浑身透露着一种博学的气质,脸上格外的沧桑,那眼神...齐王一时间有些恍惚,直到嬴政提醒,他方才拜见了这位心里的偶像,赵括点点头,他这才坐在了赵括的面前。   赵括看着面前的齐王,齐王长得有些胖,脸上带着婴儿肥,倒是有些可爱。   “寡人从小就听着您的故事...寡人非常的爱您...”,齐王建哆嗦的说不出话来,他又说起自己是如何遵行赵括的思想,如何减少税赋,如何善待百姓的那些举措,就像一个拿著作业本跟家长要奖励的孩子。赵括发现,齐王真的很像孩子,无论是模样还是气质,他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他的心思很单纯,为人并不坏,笑起来憨憨的。   赵括隐约记得,他在历史上的遭遇,似乎并不是很好,大概,历史上的那位秦王,是真的将他给饿死了,赵括想到这个小胖子呼喊着母亲的名字,在饥饿之中逝世,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嬴政紧张的坐在一旁,他是真的害怕父亲点醒这位齐王,给秦国增添一个强大的对手。   显然,赵括并没有这么做。   赵括只是认真的嘱咐他,“作为齐国的君王,您要善待您的百姓,不要总是待在王宫里,要去看看百姓的生活..您的母亲,让齐国免去了数十年的战乱,而您,基本上也给与了齐国百姓一个和平的时日...这很好。”   得到了偶像的认可,齐王建更加的开心,他与赵括聊了许久,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那些困惑,齐王心里最大的困惑,就是他的自卑,他总是觉得,自己没有才能来治理齐国,他每次靠自己做出的判断,都会起到反作用...大概是母亲长期所带来的压力,让他有了这样的性格。   赵括却不能开导他,只是告诉他,坚持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   嬴政费了不少的心思,才将这位齐王带走了。   “寡人听闻,函谷关外的国家一直都在嫉妒齐国的富裕,想要劫掠齐国的土地...寡人虽然想要去帮助您,可是魏国夹在两个的之间,实在是无能为力,若是我们能想办法来解决掉魏国,平分土地,秦国与齐国就完全接壤,秦国也可以保护齐国来摆脱诸国所带来的威胁啊。”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亡魏之策   秦王邀请齐王前来秦国,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要杀死他,或者囚禁他。   秦王本来只是想要加深与齐国的关系,可是他没有想到,齐王居然如此好说话,既然如此,那秦王也就不再客气,即刻就想到通过齐国来解决魏国的战略,这些年来,秦国之所以留下魏国,主要就是因为隔壁的赵国,赵国绝对不会看着魏国沦陷,只要秦国进攻魏国,赵国就一定会前往救援。   可若是秦国与齐国联手,这情况就截然不同了,秦国可以派出大量的军队来拦截赵国的士卒,齐国直接背刺魏国,而楚国的李园,是绝对没有胆量来干涉战争的,如此一来,三晋定然是可以被拿下来的。看得出,齐王是有些动摇的,齐王这些年里过的很滋润,唯一影响到他生活的,就是先前楚国的进攻。   楚国夺走了齐国的几座城池,还抢走了很多的粮草补给,就连那些被俘虏的士卒,也被楚国带回当作奴隶,齐王虽然没有胆量向楚国复仇,但是心里对楚国肯定是有怒气的。嬴政先是挑起了齐王的心里的这股怒气,嬴政肃穆的说道:“寡人听闻,楚人攻打齐国,杀死了数万的秦国士卒,劫掠百姓,无恶不作...”   随即,他又说道:“寡人听闻,楚国的李园杀死了春申君,执掌楚国内外的政务,此人生性残暴,武成侯很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在楚国,就一定会派出楚国的士卒来攻打周围的国家...”,吕不韦坐在不远处,秦王一开口,他就明白了秦王的想法,也是在一旁不断的煽风点火,讲述着联军对齐国的仇视。   齐王越听越是不安,嬴政这才笑着说道:“若是秦国与齐国能够接壤...武成侯也就能随时赶往齐国讲学,他常常说自己非常的仰慕齐国的稷下学宫...”,听到这些话,齐王这才点了点头,迟疑的说道:“这件事,还是要寡人返回齐国之后,与国内的大臣们商谈一番。”   嬴政自然是答应了,在送齐王去休息之后,嬴政这才找来了吕不韦。   “丞相啊...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田建说回去商谈,肯定是要找后胜,这件事,就交给您来操办了。”,吕不韦笑了起来,齐国的事情从来都不难办,只要有钱。而秦国并不缺钱,也不缺宝物...吕不韦急忙派出了自己的心腹,赶往齐国去拜见后胜。齐王在咸阳待了几天,最后告别了赵括,告别了秦王,这才离开了秦国。   齐国的大臣们本以为,齐王这次前往秦国,是再也回不来的,他们没有想到,秦国居然真的只是单纯的想邀请齐王赴宴。为了避免有心人利用齐王来破坏秦齐的关系,秦国是派出了不少的士卒来护送齐王的,一路送到了齐国,当然,他们两国是接壤的,只是他们的交界线并不长。   齐王还没有返回齐国的时候,秦国的使者就已经见到了后胜。   秦国很擅长利用金钱的攻势来瓦解自己的敌人,诸国都在秦国的钱币之下被渗透成了筛子。而最先采取这样的外交手段,并且将此成为惯例的,就是昭襄王的爱臣范雎。当初天下的谋士都聚集在赵国,讨论合纵的盟约,他们想要联合起来攻打秦国,就连齐国都派遣了使者前来参加。   若是他们真正成功了,那就真正意义上的六国联军,秦国即使有白起,只怕也难以抵抗由赵奢,廉颇,乐毅,田单,景阳,庞公,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等人组建起的联军。各国如此举动,让当时的齐王头皮发麻,他惊惧的找来范雎谈论该怎么办,范雎却一点都不慌张。   范雎说:大王不必担心,臣可以让他们的合纵之盟土崩瓦解,因为秦国对天下的策士,平日里没有怨仇,他们所以要聚集起来谋划攻打秦国,无非是想要借此机会得到利益而已。请大王看看您的狗,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站着,有的在走路,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争斗。可是您只要在它们之间丢下一块骨头,所有的狗都会跑过来!”   “他们会龇牙咧嘴的露出凶残的模样,互相争夺,乱咬乱叫,这是什么道理呢?因为所有的狗都起了争夺的贪念啊。”   范雎就派遣唐雎来用车带着美女,并且给与他五千金,让他在赵国的武安大摆宴席,并且对外宣称,“想要来拿黄金的可以来武安!”,结果很多策士都纷纷跑来赴宴,范雎又给唐雎五千金,让他不必理会黄金给了谁,只要把黄金全部都送完就好。而这些黄金只分了三千金,参加合纵的众人都因为黄金分配不均而内讧,合纵解散。   从那之后,范雎就开始了自己的黄金外交,通过收买贿赂的方式,在各国内都树立了一些亲秦的大臣,并且利用黄金来恶意的挑拨,引起诸国的内讧。   故而秦人这一套是非常的熟悉,如今来拜见后胜,秦国的使者再次带来了相当多的金,后胜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秦国这次送来的财物,比起从前都要贵重的多。他抚摸着那些马车上装的满满的金,双眼都在闪烁着光芒,随即,他就拉着秦国的使者,将他带到了自己的院落,让自己的妻出来为客人倒酒。   后胜几乎是将使者当作了自己的兄弟那样来对待。   使者开口说道:“我这次前来,是有事情想要请您帮忙。”   “哈哈哈,请您吩咐!”,后胜笑着说道,完全不在意两人身份上的差距,使者这才说起了秦王与齐王见面后所谈论的那些事情,又说起了秦国想要拉着齐国去攻打魏国的想法,后胜认真的听着,使者刚刚说完,后胜便不假思索的说道:“好,我明白了,我一定会为文信侯完成这件事!”   使者倒是很轻松,他就是将礼物带过去,说了秦国的想法,便轻松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当齐王返回齐国的时候,后胜亲自来迎接,看得出,齐王还是非常开心的,他骄傲的看着那些反对他前往秦国的大臣,仿佛是在质问他们,你们当初信不过秦国,你看,我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秦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后胜擦拭着眼泪,向齐王倾诉在他离开之后自己是多么的想他。   这让齐王非常的感动,他牵着后胜的手,君臣两人走向了王宫,齐王又说起了自己在咸阳的所见所闻,而他谈及次数最多的还是赵括,他亲眼见到了赵括,还跟他谈了许久,他还告诉寡人很多的道理...后胜很好奇的问起了赵括的事情,并且对齐王能见到他表示出了羡慕。   不得不说,在齐国内,后生大概是最了解齐王的人,他知道自己怎么能让齐王变得开心,怎么让齐王同意自己的说法,而且,他还能做到不背锅,他不会直接告诉齐王该如何做,而是反复的拉扯,让齐王按着自己所想的去做出决定来...君臣两人坐在王宫里,谈论了片刻,后胜这才长叹了一声。   齐王看到后胜有些不太开心,疑惑的问道:“寡人安然的返回齐国,您为什么不开心呢?”   后胜这才说道:“您能返回齐国,我是非常开心的,只是,在您离开齐国的时候,我听闻,魏国悄悄的聚集士卒,似乎是想要刺杀您,来引起齐国与秦国的战争...如今齐国富裕,又与强大的秦国交好,南面的楚国,北面的赵国,都嫉恨齐国,想要图谋齐国,只可惜我不懂得统兵,不能为您击败这些小人啊。”   齐王听闻,心里大惊,他却不知道,魏国居然还想要谋害他,齐王随即又想起了秦王的那些话,他急忙说道:“寡人前往秦国,秦王告诉寡人,秦国可以与齐国联合起来灭亡魏国,两国平分魏国,秦齐接壤,两国就可以互相救济,一同来对抗南北的敌人...您觉得这件事怎么样呢?”   后胜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若是能灭亡魏国,楚国与赵国就无法联合起来,也就无法图谋齐国...”,后胜又说道:“况且,开疆扩土,这也是君王后所希望见到的事情,她一直都希望您能成为齐国中兴的君主,增加齐国的土地,难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齐王大喜,随即便令后胜来负责这件事。   秦国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是如此的顺利...秦国与齐国很快就再次拟定了盟约,包括如何进攻魏国,以及如何瓜分魏国。既然要灭亡魏国,那战争就不能冒然进行,秦国与齐国必须要想出足够详细的战略来。秦王召集群臣来商谈这件事,作为首席军事顾问的魏缭,最先指出了秦齐联军内的一个大问题。   “大王,让秦国来拖住赵国,让齐国来协助一同覆灭魏国,这当然是不错的战略,可问题是,齐国的士卒许久都不曾打仗,军纪涣散,他们的将领都是通过贿赂来上位的,魏国的国力虽然虚弱,也没有强力的将军,可是他们这些年来不断的征战,士卒都是百战之兵,只怕齐国在战时会败给魏国啊。”   战争并不是看谁的人数多,谁的物资充足,在座的秦国将军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别看齐国富裕,能征召的士卒远超魏国,可这些疏于操练的士卒,战斗力大概跟嫪毐的叛军差不多,甚至都不如这些叛军...他们能否打赢魏国的百战士卒,这还真的是一个问题,若是到时候,秦国正在跟李牧大战,魏国却开始反推,那就出大事了。   王翦说道:“那就派出一个将军前往齐国,让他来统帅齐国的士卒,只需要几个月,就一定能改变齐国士卒的情况...”   “不,我们不能改变任何事情,齐国也是秦国的敌人,秦国想要一王天下,齐国就必定会是秦国的敌人,去操练我们的敌人,这是不可以的...我倒是觉得,齐国的士卒能拖延敌人,能进攻一些空城,给与压力...这就足够了,以秦国的实力,来对抗赵国和魏国,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们还是要派出一位精通齐国语言,知道齐地风俗的将军...来统帅齐国的军队。”   那一刻,众人都看向了蒙武,蒙武一愣,好吧,这件事还真的找不出比他更适合的,蒙骜就是齐人,蒙武虽然在秦国长大,可是家里父母交谈都是齐语,他自然也是会说的,而且,对齐国的诸多风俗什么的,蒙武也有所耳闻,在秦国的诸多将军里,他们绝对是最合适来处理齐国问题的。   无论是联齐,还是灭齐。   而接下来,就是秦国的进攻战略,以及主将的人选等等问题,嬴政心里,还是希望赵括能带着秦国的将士来出征,但是他并不确定,父亲是否会愿意出兵。而在副将的人选上,王翦是当仁不让的,而想要商谈好进攻的战略,那就必须要让主将参与进来。嬴政亲自来到了赵括的小院落里。   嬴政本以为,父亲会迟疑,甚至是拒绝。   可是并没有,在得知嬴政的联齐亡魏的策略之后,赵括淡定的点了点头,答应了出征魏国的要求。赵括早就立下决心,要尽早的结束这乱世,早在他跟廉颇正面厮杀的时候,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他的信念了。而如今说服了齐国,自然也就迎来了灭亡魏国的最好机会。   统一三晋,这是统一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步,而魏国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赵括跟着嬴政来到了王宫,与诸多将军们谈论起该如何进攻,赵括认真的说道:“我们出征魏国,赵国肯定是会派出李牧来阻止我们的,李牧我是知道的,他的打法凶狠,擅长牵扯,故而,可以让王翦将军带着主力军队来防守...”   “王翦将军做事稳重..滴水不漏,李牧根本无法击败他。”   “而蒙武可以带着齐国的士卒从后方进攻,逼迫魏国双线作战,我将带领偏师,直接攻下大粱。” 第三百六十七章 寒冬萧瑟   在备战的过程之中,发生了一件事。   赵括的驭者戈,逝世了。   年迈的戈瘫痪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一年的寒冬,他安然的睡下,就再也没有起来了。当负责照顾他的家臣发现这件事后,他急忙通知了住在隔壁的赵括。赵括的心里早有预感,戈的身体越来越差,最近这些时日里什么也吃不下,瘦得不成人形。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在很多年之后,赵括都不曾忘却那个清晨。   那是一个下着小雪的清晨,自己正在用食,得知了一个噩耗,其余的事情,赵括便记不清了。也只有艺记得,赵括那绝望而痛苦的模样,赵括静坐了许久,深深的喘着气,艺看到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浑身仿佛都用上不劲,艺冲上去,她哭着,抓着赵括的肩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扶着高大的赵括站起身来。   “括...”,艺哭着,抱紧了面前的男人。   赵括双手搂着她,目光呆滞,再也无法隐藏脸上的泪痕。   赵括见到了戈最后一面,年迈的戈浑身蜷缩在一起,眉头紧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起来也不轻松。当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曾很厌恶戈,戈总是喜欢嘲讽所有人,他看不起所有人,处处都会针对赵括,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赵括,只要赵括有一件事做的不对,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指责。   有人说,他是因为性格问题,不被平原君所接受...可是事情似乎不是这样,曾经追随过平原君的公孙龙告诉赵括,他不曾见过戈那样倔强的人,当初赵奢让自己的门客们去跟随平原君,并且留下了手书,这是他们投效平原君的凭证,几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有一个倔强的老者,将手书撕碎,将那些要离开的门客们一一骂走。   他选择留下来,照顾马服君年幼的儿子。   他总是以马服君为标杆,来要求年幼的马服子,他不能让自己的挚友马服君失望,他要代替马服君来看好他的儿子,可是随着马服君年长,他愈发的厌恶这个处处针对他的老人...直到赵括到来。赵括并不讨厌他,赵括心里一直都将他当作自己的家人,他就像个老父亲那样,他告诉赵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戈是一个出色的驭者,他无所畏惧,他能驾驶着战车一路冲进敌人的将旗边,他也能凭借着车技摧毁敌人一架又一架战车,可惜,戈还是败给了时间,年轻时的勇敢,让他在年迈的时候,再也无法动弹,直到他逝世,他都没有能再登上自己最爱的战车,那架杜为他打造的战车。   他所骑乘的那匹老马,早已病逝,只是众人都没有告诉他。   生老病死,这是一个循环,这是很正常的。赵括如此劝慰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止不住那眼泪...赵括亲自为戈发丧,送走这个在他生命中格外重要的人,而赵括从前的门客们,也都纷纷前来送行。最先赶来的就是狄,狄跟戈几乎吵了大半生,一句老贼,一句蛮夷,让他们斗到了现在。   赵括勉强能控制住自己,可是狄却不能,他哭嚎着走进院落里,如同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狄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从来不隐藏自己的任何情绪。哪怕狄如今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大父,也是如此,没有人能劝得住他,狄跪坐在戈的面前,哭成了泪人。赵括站在他的身边,再次落泪。   幸,王樊,明,连担任郡守的李鱼都来到了咸阳。赵括从前的这些门客们,这些勇士们,他们如今早已适应了秦国的环境,各自安家立业,幸福美满,只是,他们还是很怀念当初的马服乡,在那里,他们没有财富,没有子女,没有地位,没有权力,可是,他们还是很怀念。   当初在马服乡里的那种狂欢,戈与狄斗剑,李牧与辛角抵,平公的高歌,董成子那滑稽的舞步...马服子无忧无虑的笑容。熟悉的风,熟悉的土,熟悉的水。   众人围聚,其余人都被赶了出去,坐在戈的墓地边上,赵括看着左右那些门客们,赵括的双眼通红,他问起了众人的情况,众人一一回答,大家说起了家庭,谈起了事业,却没有人再高歌,也没有人想要起舞。让人惊讶的是,赵国的邯郸腔,他们却从不曾忘记,也不只是谁开头说起了邯郸腔,随即众人的口音也都变了回去。   狄擦掉了眼泪,他笑了起来,当初哭的最伤心的是他,而最先恢复的也是他,他开口说道:“当初的好友们,此刻却只能在葬礼上相见,却不知道我的葬礼,是否也有人为我而哭泣呢?”,赵括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许胡说!”,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一定会哭的。”   “呵,就你现在这体型,比当初的董成子还要胖上几圈,指不定我们谁哭谁呢!”   “怎么,戈刚刚离开,你就找上我了?”   “我原先也不怎么喜欢你!”   “哈哈哈,若是戈还在,他一定怼的你也说不出话来!”,幸说着,随即看向了王樊,王樊咧嘴一笑,说道:“若是戈公之魂灵看到了狄的哭相,指不定笑成了什么样子呢。”,李鱼点着头,附和道:“其实狄这不是第一次了,先前有几次,戈公病重,狄都是哭着来拜见他的。”   “不对啊,你不是在上党吗?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狄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李鱼看向了赵傅,这才说道:“是傅告诉我的。”   赵傅如此被出卖,自然是开始咒骂李鱼不讲信用...气氛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赵括看着这些人打趣调侃,无奈的摇着头,他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戈公的坟地,若是他还在...那就好了。   在依依不舍的道别之后,众人也都离开了,赵括亲自送走了这些人。回到了院落里,家里人也并不是很好受,艺跟赵括一样,也是将戈公当作自己的家人,她也是非常的痛苦,不过她要幸福的多,她可以大声的哭泣,宣泄心里的痛苦,而她的孩子和良人都会安慰她。   看得出,康也不是很好受,这些年里,戈非常的宠爱他,总是给他讲些过去的故事,而政要比他更加伤心,政几乎就是长在他的手里的,在得知戈逝世的消息之后,坚强的秦王终于也流下泪水,他的新婚妻,不断的安慰他,来自楚国的新王后,自从嫁给秦王之后,还是初次看到秦王的情绪波动。   在这之前,秦王就像一个冷漠的机器,你很难在他的脸上看到开心,或者别的什么神色,这让王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有些害怕,不敢亲近他。可是,事实证明,就是再强势的君王,也有软弱的一面。王后仿佛一下子看到了秦王的内心,她不再畏惧,她主动抱住了秦王,两人的感情也因此迅速升温。   楚国的王后唤作茗,在秦王最悲伤的时候,茗也发挥出了作为妻子的作用。   赵括没有将戈公的事情告诉赵母,母亲的神色恍惚,赵括不想让她也陷入悲痛之中。善如今算是长大了,她不会再像年幼时那样偷偷的泄密,可她还是会哄着自己的父母,让他们开心起来。而寒冬结束的时候,秦国再次开始了耕作,耕作之后,就是一次对魏国的大型军事行动。   此刻的魏国,同样的不好受。   王宫内,魏王颓废的坐在上位,看着身边的龙阳君,却是说不出话来,当初那位雄心壮志的魏王,经历了几年的挫折之后,也是变得有些暴躁,越来越像他那去世的父亲,急切的想要让魏国强盛起来...可是在目前,魏王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魏国的敌人太过强大,而魏国又失去了一切强盛起来的机会。   因为魏王买卖人才的行为,没有人愿意来投效魏国。   而因为魏国这些年的战败,国内严重的缺少官吏,魏王的命令无法到达地方,魏王想过了一切的变法,可都有些无能为力,如今的魏国,甚至都追上了当年的韩国,甚至比当年的韩国还要虚弱,他们所能依仗的,也剩下那坚固的大粱城。魏王每天都活在这样的绝望之中,吃不下饭,夜里无法入眠,他快疯掉了。   而此刻,龙阳君却带来了更加糟糕的消息。   “您说的是真的?蒙武已经赶到了齐国?两国要一同来讨伐魏国?”   龙阳君看着面前的魏增,心里很是不忍,却还是无奈的说道:“是这样的,这是我花费重金,从齐国买来的情报...齐国的大臣,没有一个不收贿赂的...他们本来的位置就是通过贿赂来得到的,故而,齐国内的事情,只要花些钱就能打探到,这并不难...”   “秦齐联盟...秦齐联盟...”,魏增喃喃道,他猛地抬起头来,说道:“可以求助各国啊?赵国呢?楚国呢?”,龙阳君认真的说道:“臣已经派遣使者前往各国求援,赵国是答应了要出兵的,可是,楚国并没有答应,李园杀死了我们的使者,只怕,秦人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泄露了..”   魏增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上君...您不要担心,赵国与魏国,还能组织起不少的军队,有赵国的武成君来统帅军队,哪怕是面对秦国和齐国,我们也有一战之力...只要臣还活着,就一定会拦住他们...”,龙阳君肃穆的说道。   魏增苦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绝望,“怎么拦住他们啊?最富裕的国家和最强盛的国家...就是挡住了这一次,那下次怎么办啊?您说,寡人到底该如何来保护魏国啊?”,秦国步步逼近,魏王增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他眼边闪烁着泪花,看着面前的龙阳君,只期待龙阳君能告诉他前方的道路,他到底该如何去走。   正如当初的楚王,但凡是有些良知的君王,都会被这样的局势所折磨。   因为他们不会捂着自己的双眼,假装看不到未来,魏王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了一个没有任何机会的未来。龙阳君认真的说道:“我所知道的魏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是不会低头的,您的父亲是这样,您的仲父是这样,您的先祖是这样,生活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魏人都是这样。”   “魏国将血拼到底,哪怕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魏人,他也一定会灭亡我们的敌人,哪怕是死也会死在讨伐的道路上!”   龙阳君大声的说道:“上君,请您下令,做好战争的准备!”   魏王并没有因龙阳君的这番激励而变得兴奋,他只是平静的说道:“那就请您来负责战事吧。”,龙阳君庄严的接下了虎符,随即离开了王宫。独自坐在王宫里,魏王呆滞了片刻,却是忍不住的拿出了书,这些都是自己离开咸阳的时候,老师送给自己的书籍。   魏增翻开书,回忆着当初老师给他们讲学的画面,眼泪却是忍不住的掉落在竹简上,连字迹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秦国从楚国这里知道自己的情报泄露之后,为了防止赵魏提前做好部署,迅速出兵,却是以王翦为将,直接进军河内,赵国想要前往魏国,要么是从上党方向绕道,要么就是从河内方向绕道,当然,河内这边更靠近魏国,故而王翦驻扎在这里,若是李牧想要攻打上党,那他就可以从河内直接进攻邯郸。   王翦带出了足足十五万的军队,这都是算是秦国的主力军队,就是李牧,也不能小看这个规模的秦国军队,而王翦这个人,他所指挥的军队越多,他就越是能打...秦国忽然出兵,的确是将赵国和魏国都吓了一跳,魏国的龙阳君急忙开始召集军队,应对王翦可能到来的进攻。   而赵王,也是急忙召集自己的群臣,来商谈应对的策略。 第三百六十八章 有才无德   邯郸的王宫里,赵王轻抚着胡须,看着周围的群臣,许久都不曾说话。赵王当然也知道如今各国所面临的处境,原先诸国联合起来,倒是还能与秦国打得有来有往,可是如今,韩国覆灭,楚国政变,齐国彻底倒戈,真正想要去抵抗秦国的,就只剩下了赵国与魏国,这让赵王非常的头痛。   他真的不明白,楚国和齐国到底是怎么想的,秦国提出一王天下的口号,显然就是要覆灭所有国家的,只是时间上的早晚不同而已,在这样的局势下,这些蠢物还能站在秦国那边?他们难道看不到秦国灭亡赵魏等国之后就要对他们动手吗??赵王真的是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赵偃长叹了一声,随即看向了自己的主心骨。李牧坐得笔直,在慌乱的群臣之中,显得那样突出,这也是赵王之所以喜欢他的原因,李牧坐在那里,赵王就不慌了,这是一个可以让赵国起死回生的将军。李牧看了看身边的群臣,这才开口说道:“秦国的目的并不是赵国。”   “秦国若是想要分兵攻打赵国和魏国...王翦就应该驻扎在上党,而不是河内..”,李牧认真的说道:“在上党,秦国就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进攻赵国,一路攻打魏国,可若是在河内,王翦就要面临来自赵魏两国的夹击。因此,他的目的是阻止赵国对魏国进行救援,从而覆灭魏国。”   李牧讲出了秦国的目的,赵王点了点头,方才问道:“那您觉得,我们应当怎么办呢?”,李牧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若是我带着士卒绕道进攻秦国的其他地区,王翦一定会直接进攻邯郸,河内距离邯郸并不遥远...故而,我只能带着军队赶往河内,击败王翦...”   “只希望,魏国能多坚持一段时日...若是魏国扛不住秦人的进攻,秦国合兵再来攻打赵国...”,李牧的脸色格外的肃穆,却并没有任何的担忧,他说道:“魏国不能灭亡,若是秦齐灭亡魏国...那秦国下一个所要对付的,就是赵国了..”   赵王这才看向了建信君,赵王询问道:“我们还有多少粮草?”   “这还不到秋季,国内粮草...”,建信君无奈的看着李牧,问道:“您需要多少人?”,王翦带着十五万军队驻扎在河内,想要击败他,李牧起码需要二十万军队,李牧抿了抿嘴,方才说道:“最少十万人。”,建信君说道:“我们的粮草,勉强足够李牧带着将士征战三个月...而且..这样一来,我们连官吏的俸禄都发不起了。”   赵王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这些年的战争,完全掏空了赵国的粮食储备,情况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赵王咬着牙,他看着建信君,坚定的说道:“将寡人在各地的牛羊牲畜都送到邯郸来,变卖王室在各地的房屋土地...寡人在王宫里也有不少的宝物,这些全部都拿出去变卖,能换多少粮食就换多少...”   赵国决定要救援魏国,这不是为了魏国,而是为了本身,秦国若是完全攻占了魏国,那赵国就要被逼到绝境。建信君离开王宫之后,便再次召集了国内的大臣来商谈大事。建信君作为国相,当然是有着这样的权力,国内大小群臣,纷纷来到了建信君的府邸里,等到众人到齐,建信君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正是国家最为危难的时候,我听闻:对于国家有利的事就要热心地去做,对国家有害的事就要憎恶它..救援魏国是对赵国有利的事情,奈何,赵国实在是没有粮草补给,上君愿意献出自己的家产来资助军队,而我也不会吝啬,我已经决定变卖自己的全部家产,拿出自己的全部粮食来援助李牧将军的军队。”   “还望二三子也能效仿...当初秦国与赵国在长平作战,平原君拿出了全部的积蓄来帮助赵国的军队...如今平原君已经逝世了,可是我们还在,我们不能让赵国的勇士饿着独自前往战场啊。”,建信君说着,这才看向了郭开。说起来,郭开的资产还是不少的,这些年里,赵王赏赐了不少,而他本身又擅长敛财,家业很大。   在云中等地区,他拥有上千头的牲畜,在代,中山等地区,他也有数万亩的良田。   郭开发现建信君看向了自己,他便庄重的站起身来,看着群臣,说道:“建信君说的很对...这些年里,我们受到上君的宠爱,承受了他的恩德,如今是我们该报答他的时候了,我愿意拿出自己的家产,来援助军队!”,郭开这番言语,倒是让不少大臣都感到了些惊讶。   郭开是什么样的人,赵王不知道,可他们是知道的,这样的自私小人,居然还有这样的胸怀?   建信君非常的开心,他上前拉着郭开的手,认真的说道:“平日里,我与您虽然有些仇怨,可是在国家大事面前,希望我们都能放下这些个人恩怨...您能说出这样的话,我非常的开心..”,郭开严肃的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我虽然得罪了很多人,可是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上君啊,我从不曾怪罪任何人!”   群臣大受鼓舞,纷纷起身,要拿出自己的存粮。   随后,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从各地运往邯郸,郭开居然没有食言,他捐出的物资比国相还要多..郭开甚至卖掉了自己在邯郸的家产来换取粮食。郭开这样的举动,倒是改善了他的名声,让很多人都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赵王亲自召见他,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穿着破旧衣服的郭开,忍不住的落泪。   郭开在赵王这里得到了很大的尊敬,赵王将自己的几套衣裳赏赐给了他,回到了城内一处简陋的府邸内,郭开这才忍不住的向自己的家人心腹们展示赵王所赏赐的这些礼物,礼物虽然不贵重,却代表着赵王对他的喜爱。坐在府邸内,郭开的那几个心腹却有些无奈的抱怨道:“您拿出了全部的财产,只得到了这些东西,上君甚至都没有提升您的官位,这值得吗?”   郭开大笑,这才问道:“我想要问问二三子,当初赵国与秦国在长平交战的时候,平原君为什么只是拿出了自己的粮食,号召众人捐粮,而不是变卖家产呢?”   “这...是因为平原君舍不得家产吗?”   “大概是赵国当初的处境没有现在这么危难?”   门客们纷纷猜测了起来,郭开却是摇着头,他咧着嘴,笑着说道:“马服君当时还在赵国,他派人带着财物前往魏国等地区买粮,这又是为什么呢?”   门客们回答不上来,只有几个人说可能是因为赵国没有粮食。   郭开眨了眨双眼,他笑着说道:“无碍,二三子等上一段时日,就会明白了,建信君这个蠢物,他从小就在王宫内长大,哪里知道这么做的危害?上君居然还用这样的蠢物来担任国相,二三子放心吧,很快,他的国相位置就是我的了,捐出一些东西就能得到国相的位置,这怎么会不值得呢?”   门客们茫然的看着郭开,完全不知道郭开是什么意思。   很快,李牧便召集了军队,做好了出征的准备,就在这个时候,赵国内部的粮价却来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地步,因为赵国内部的贵族大量的收购粮食,使得赵国的粮价不断的升高,闻到了钱币味道的商贾们,在有心人的帮助下,开始囤积粮食...而不只是粮食,布匹,铁器,这些军中所用的物资的价格都在疯狂的上涨。   有人在想着如何保护赵国,有人在想着如何牟利...而没有人在意底层的那些百姓,百姓们买不到粮食,买不到布匹,弄不到铁器...商贾们低价的从百姓们手里得到这些东西,再经过囤积来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赵国的经济全盘崩溃,一时间,巨大的危机笼罩了整个赵国。   谁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得知各地出现百姓大量被饿死的消息,建信君也是有些慌了,他不明白,这些物资的价格上涨,对百姓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他们可以高价格的将自己的产品卖给其他人啊,为什么反而会出现饿死的情况呢?赵国国内,哀鸿遍野,这情况甚至都影响到了军队。   在李牧出征的时候,军内出现了逃兵,军心涣散...只怕王翦自己都没有想到,一位不懂得经济的国相,正在帮着他来打赢这次的战争。国内的混乱,很快就激起了盗贼之类,叛乱四起,赵王吓得急忙召集群臣,建信君面色苍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今的情况,而愤怒的赵王只给了他两个月的时日来处理这些事情。   建信君经过调查,最终发现,因为粮食价格太高,而赵国百姓存粮又不是很足够,有人大量的通过“正当手段”从他们这里“高价”买来粮食,然后进行囤积,转手用以买卖贵族大臣们的家产...这是引发了一次缺粮,随后,当百姓们想要获得生活必需品的时候,他们方才发现,他们连一粒粟都买不起...   建信君想了很多的办法,却都没有能制止这样的混乱,甚至,越来越糟。   就在这个时候,郭开再次找到了赵王。   “上君,请您惩治我们的罪行,当初,为了得到足够的物资,我们大量的变卖家产,却是使得国内物价猛增,引发了如今的问题。”,郭开愧疚的低着头,而赵王却有些惊讶,他皱着问道,问道:“国相说,这是因为百姓们没有粮食,仓库里没有储备的缘故。”   郭开有些惊讶的说道:“国相难道还在处理粮食的问题吗?”   “这是因为物价的增加,从而使得赵人无法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物品,故而出现的混乱,这跟粮食有什么关系呢?”   赵王咬着牙,愤怒的让武士去将国相找来,建信君来到了王宫内,此刻的他,再也看不到从前的威仪,衣衫不整,赵王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恼怒,他冷冷的质问道:“不知您是否找到了解决这些事情的办法呢?”,建信君只是朝着赵王俯身大拜,他说道:“臣有罪。”   显然,他也是看出了些问题。   赵王更加的生气,他说道:“寡人不是问您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寡人是问您,是否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建信君摇了摇头,却不敢抬起头来看赵王。   赵王长叹了一声,建信君从前,是他的爱人...两人也曾经历很多的美好岁月,只是在娶妻之后,赵王跟他的关系也就疏远了一些,不再像过去那样的亲密,而如今,因为他的愚蠢,又犯下了这样的错误,这让赵王对建信君彻底的失望,赵王这才看向了郭开,他问道:“那您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嘛?”   郭开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只能强行的压下物价...制定价格...抓捕那些奸商,以及庇护他们的官吏...”   “好,那就请您来负责这件事吧!”,赵王如此下令。   建信君低着头,神色恍惚的走出了王宫,郭开站在他的身边,郭开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当初,是您让我们拿出自己的家产来换取粮食,却引发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武安君刚刚出征,我听闻,军中有不少士卒逃离,甚至有哄抢粮食的行为...我不知道在这样劣势下,武安君该如何击败敌人了...这都是您的过错。”   “因为您的无知,赵国内有无数百姓饿死,而武安君的处境也就更加的危险了..”   郭开冷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这里,建信君茫然的看着他,又愧疚的低下了头。   郭开的处理办法非常的果断,他直接带着精锐的士卒,将赵国内的那些富商杀死,夺取他们的家产,又强行制定了较低的市场价格,将所有不愿意配合的商贾贵族直接处死...而从前恶意囤积粮食的人,不少都是郭开所扶持所授意的,当他来负责这件事的时候,这些人自然也就听从他的命令,一同来结束这样的混乱。   郭开失去了些家产,却得到了更多,而赵国内部的混乱,也渐渐的平息。   无比愧疚的建信君,也在遣散了所有门客之后,在府内自杀了.   这一年,郭开成为了赵国相。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无恙?   刚刚成为国相的郭开,意气风发,前来祝贺他的人并不少。郭开接待了这些前来祝贺他的人,郭开自然是非常开心的,经过了这些年里的诸多谋划,郭开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了赵国的国相。郭开与王后,与太子迁的关系都非常的亲密,这更加稳固了他在赵国的地位。   郭开在送走了众人之后,又迎来了一位在外经商的好友。   好友当然也是来祝贺他的,在送上礼物之后,郭开这才将他带到了内室,两人要秉烛夜谈。这位商贾朋友,脸上堆满了笑容,他认真的说道:“文信侯非常的高兴...原来与您定好的协议,我们是绝对不会违背的...上卿的位置,以及雍城外的大片土地,都将成为您的封底。”   郭开面色肃穆,这才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文信侯的厚望...请您放心吧。”   “嗯,您接下来,只要专心的对付李牧就好了,要么逼走他,要么杀死他...只要您能完成这件事,秦国在灭亡赵国之后,定然给与您最高的爵位,让您的子孙都可以继承下去。”   郭开皱着眉头,他苦笑着说道:“我与李牧,向来就是有私仇,不必您吩咐,我也是要杀死他的,可惜,赵王对他格外的信任,只怕我也不好插手啊...”,商贾并没有惊讶,他笑着说道:“文信侯也知道赵王对李牧的宠爱..若是想要除掉李牧,就得除掉庇护他的人,对吗?”   “我听闻,王后和太子迁都非常的怨恨李牧,不知道赵偃的身体怎么样啊?”   郭开听闻,却是沉默了片刻。   看到郭开的神色,商贾有些惊讶,他冷笑着说道:“郭相,您可是聪慧的人啊..天下的局势,别人看不出来,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嘛?齐国与楚国已经不敢与秦国为敌,而赵国和魏国,在秦国面前又能坚持多久呢?您还年轻啊,若是不为您的将来所着想,您如今的荣华富贵...只怕是保不住啊。”   郭开这才笑了起来,他看着商贾,说道:“赵..赵偃的身体,并不是很好。”   “是啊,这就对了,郭相,您不会后悔您如今所做出的选择的,秦国从来不会亏欠自己的朋友。”   .....   李牧带着军队,在河内与王翦对峙,李牧有着上一次与王翦的交战经验,故而心里判断王翦还是不敢出击的,故而,他选择再次分兵两路,一路镇守原地,而自己则是带着最为精锐的五万人直接攻打卷,想要与王翦展开运动战,只是,他没有想到,王翦这个人,他最擅长的就是总结自己过往的经验,完善自己的缺点。   在上次被李牧夺走了战场的主动权之后,王翦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王翦认真的分析李牧所进行的几次战争,他认为,李牧肯定是要攻击自己的左右翼,故而他将秦国的士卒聚集在两翼的诸多县城,让他们藏起身子,不让李牧知道秦军的分布情况,当李牧带着军队猛攻卷城,即将破城的时候,隐藏在周围县城内的秦人忽然杀出,左右包围赵军。   李牧被吓了一跳,急忙突围,却是被王翦一口咬下了三万多人。   李牧急忙逃离,回到了岸边,而王翦直接开始了进攻,秦国的军队从卷,安城,酸枣,虚,燕,平阳,黎等县城同时发动了进攻,而他们的进攻方向也都不同,这一下,李牧顿时手忙脚乱,他带着军队阻击卷,安城,酸枣等地的秦军,给与重创,可惜,在另一边,虚,燕,平阳等县城的秦军却直接渡河攻进了赵地。   他们渡河之后,便想要将李牧围困,李牧只能再次退守,在半路上痛击秦国前往合围的的军队,而方才被他所击退的西部的秦军却又开始挺进,趁着他去堵截的功夫渡河作战...王翦与李牧的战争一触即发,魏国的龙阳君,正要带着军队前往河内从背后袭击王翦的军队,蒙武却已经带着齐国的军队展开了对魏国的进攻。   蒙武也是无奈,他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要离开齐国了,他在来到齐国之后,齐王以及群臣,包括后胜,对他都是非常的客气,只是,他所统帅的这支军队,险些将蒙武气死,当蒙武下令要行军的时候,将领们纷纷请假,不肯参战,蒙武暴跳如雷,而在行军的过程之中,士卒们不断的掉队,十万齐国军队,在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只剩下了八万。   蒙武从不曾统率过这样的军队,他发现齐国的军队像是多年都不曾操练过,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在齐国,操练并不是必须的,你可以通过付钱的方式来躲避操练,当一个国家的国相带头开始索要贿赂之后,地方的情况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后胜的那些党羽们,在各地兴风作浪。   他们只要钱就可以了,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过钱财来解决。   这就导致齐国军队久疏战阵,将领们各个都是通过贿赂的方式提升上来的,有几个裨将甚至不会骑马,不懂得射箭的就更多了,蒙武只能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放弃要整改这支军队的冲动,发动了对魏国的进攻,这支军队的战斗力非常的低,不过,好在物资充足,而魏国的城池又过分的虚弱。   蒙武连战连捷,攻下了不少的城池。   龙阳君只好先放下河内的战事,转头来对付蒙武。   济阳城是齐国与魏国的最重要的要道,龙阳君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的精锐,故而他不担心蒙武会直接威胁到大粱,也正如他所想的,蒙武带着这些人,的确是没有办法在短期内攻陷济阳。当龙阳君返回济阳之后,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他想要忽然杀出,给与蒙武重创。   可惜,龙阳君自己还没有来到济阳,蒙武这里就已经知道他要来济阳的消息了。   在龙阳君藏在城内的时候,齐军果然发动了进攻,就在齐国疯狂攻打城池的时候,魏军忽然打开城门,龙阳君带着魏国的主力杀出,顿时,齐军丢盔卸甲,玩命的逃亡,龙阳君没有想到齐军如此的薄弱,他急忙展开了追击,想要全歼齐国的军队,奈何,当他带着军队追击齐国的过程之中,来到了蒙武准备好的埋伏圈内。   只见四处箭矢飞来,齐人大声呼啸着,冲上来进攻,龙阳君惊惧,带着军队转身离开,经过了重重的突围,这才来到济阳,可惜,在他离开之后,蒙武就派人攻占了济阳,龙阳君遭受大败,只能绕道离开...蒙武获得了胜利,可他并不开心,若是他统帅的是秦国的军队,他完全可以全歼魏国的军队。   龙阳君并不知兵,这对蒙武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随后,蒙武就以济阳为桥头堡,一步一步的展开了对魏国的进攻,这些齐国士卒也慢慢习惯了战争,战斗力得到了提升,龙阳君所带领的军队数量并不多,他本身又不擅长打仗,面对蒙武,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而更可怕的事情是,就在这个时候,赵括领着十万人的秦国精锐,从颍川郡出发,攻打魏国。   这场战争,秦国共动用了二十五万士卒,齐国动用了十万,赵国十万,魏国六万。双方的实力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当得知赵括带着十万大军从颍川杀来的时候,赵魏联军已经有些绝望了,尤其是魏国,如今的魏国,北方是王翦,西方是赵括,东方是蒙武,真正的三面作战。   而任何一路,他们都打不过,这才是最糟糕的。   当赵括开始了进攻之后,一路上就没有遭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因为魏国的军队都在跟着龙阳君抵御蒙武,而赵国的军队...好吧,赵国的军队更惨,王翦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一改从前的风格,开始变得富有进攻性,王翦的进攻,并不像李牧那样的专攻一个点,迅猛而有力。   他是全面开花,打个比方,李牧是将手指握成拳头,猛击要害,王翦却是双手伸开,冲上去放倒面前所有的敌人...王翦动用的军队越多,他的这种战术就越是精彩,王翦拥有极强的指挥能力,他能命令十几万人有条不紊的展开进攻,每一处的战况都是由他亲自来指挥,李牧实在是难以匹敌。   李牧固然能打垮一处,可是其他地区的秦军会继续进攻...在这样的情况下,凶猛的李牧反而是被王翦打得连连撤退,这些年来,王翦从白起,蒙骜,廉颇,赵括,乃至是李牧身上,都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直到今天,他终于琢磨出了最适合自己的战法,在战争持续后没多久,他就战线推进到了赵国的腹地。   现在,别说让赵国来救援魏国,他都有些自身难保了,准确的来说,若是李牧没有后续的援军,王翦这支本该牵扯李牧的偏师就要灭亡赵国了...赵王面对这样的局势,自然也是吓得半死,不顾国内的粮食问题,再次召集士卒,以乐叔为将,带着田约,司马尚等人前往支援。   王翦一路推进到了昔日的赵长城,秦人都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邯郸城。   而赵括这里的主力,反而成为了最没用的军队,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来阻挡他们,赵括一路势如破竹,就只是在行军,行军,行军,然后就接近了大粱,龙阳君无奈的放弃了东面战场,带着参与的士卒返回大粱,想要通过坚固的大粱城来抵御自己的敌人,蒙武则是加快了进攻速度,想要与赵括合兵,彻底灭亡魏国。   赵括就这样轻易的来到了大梁。   他站在戎车上,看着远处的城池,大梁城非常的高大且坚固。赵括带着军队,迅速包围了这座城池,而在这之前,龙阳君就将城外的百姓全部接到了城内,并且在城内储备了大量的粮食,他并不知道北面战场的局势,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牧的身上,希望自己能撑到李牧前来救援的那一天。   蒙武自然也是横扫了魏国的其余城池,最终来到了大梁。   蒙武前来拜见主将赵括,蒙武真的是累坏了,他心里很多的战略部署,这些齐人根本不能完成,蒙武感觉自己就像是赶着一架破烂的马车,这让他非常的疲惫。赵括给与了他几天的休息时日,同时给全军下令,打造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准备强攻大梁城。大梁城内格外的混乱,百姓们也非常的害怕。   在准备充足之后,赵括发动了对大梁的进攻。   龙阳君站在城墙上,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登城的士卒,高喊着,激励士卒们杀敌,开始死守大梁城。大梁城墙高大,经历了几代君王的加固,秦军也不能轻易的攻下这座城池,随着战死的人越来越多,赵括也有些坐不住了,随即,赵括发现了一件事,大梁就在黄河的边上,河水在离城的数里之外呼啸而过,大梁城的地势也并不高。   赵括皱起了眉头,他停止了攻打大梁。   蒙武有些不明白,大梁的守卒不多,继续进攻,迟早都是能破城的,武成侯为什么要停止攻城呢?他看到赵括的脸上似乎有些迟疑,整日都带着士卒在河水沿岸走来走去,不知是在迟疑着什么。如此过去了两天,终于,一位秦军的使者,带着赵括的书信,来到了大梁城外,请求拜见魏王。   龙阳君本来是不想让秦军进入城池的,可是再三思索,他想到对方这几天忽然停止进攻,便猜测秦军是不是想要议和,故而放下吊篮,让这位秦国的使者进了城。只是,秦国的使者显得很硬气,只说这书信要给魏王观看,却不愿意告诉龙阳君,龙阳君恐吓无效,只能带着他来到了王宫内。   魏王增颓废的坐在王宫内,面前则是放着酒水。   “拜见魏君...这是武成侯写给您的书信。”,使者俯身长拜,这才将书信递给了龙阳君,龙阳君将书信送到魏王的身边,好奇的站在他的身边,魏增颤抖着翻开了书信。   “增...多年不见,你无恙?” 第三百七十章 魏国的覆灭   魏增坐在王宫内,他仿佛看到老师就坐在了自己的面前,老师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先是询问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才说道:“一王天下,这就是趋势啊,没有人可以阻挡,我所能做的,只是加快这个进程...孩子,大梁并没有你所想的那样坚固,在大梁之外,就是奔流不息的河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魏国当初定都大梁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这里地势低,只要在沿岸挖出几条水渠,就能用河水来淹没整座城池,将这里变成水泽,再坚固的城池也会倒塌...可是,如此一来,定然会有无数民居,耕地,百姓都遭受到洪水的灾害...你知道,我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局面的。”   “可是,孩子啊,战争越是拖延,就越是对你不利,我虽然爱大梁内外的这些百姓,可是我也爱跟随我出征的这些将士,数日的攻城战,双方付出了数万人的代价,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恻隐之心,而眼睁睁的看着士卒们死去...现在,该是你做出决定的时候了...带着城池投降吧,秦王不会亏待你的子民,秦国不会断绝魏国的祭祀,也没有人敢伤害你。”   “不!不!不!!”,一阵嘶吼,打破了魏王的幻想,魏王再次睁开双眼,眼前却再也没有老师的身影,有的只是暴跳如雷的龙阳君。龙阳君疯狂的从魏王的手里夺下了竹简,随即狠狠的丢弃在地面上,他一脚一脚的踩踏着那些竹简,发出恍若野兽般的嘶吼,龙阳君双眼赤红,他叫道:“绝对不能投降!绝对不能投降!”   “魏国不能灭亡在我们的手里...上君,哪怕我们全部战死,我们也不能投降啊!!”   魏增只是安静的看着面前的龙阳君,一言不发。龙阳君这才看向了那个秦国的使者,当龙阳君拔出了短剑的时候,魏王这才急忙下令,拦住龙阳君,不许伤害秦使。秦国的这位使者,也是被龙阳君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好在魏王的武士们及时的将他包围起来,这才让他免遭龙阳君的杀害。   看到魏王下令护住了这位使者,龙阳君就更加的愤怒,他站在魏王的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无礼的看着自己的君王,他盯着魏王,询问道:“您想要背叛魏国嘛?”,魏王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朝着王宫外走去,武士们急忙跟随在了他的周围,龙阳君呆呆的看着走出王宫的魏王。   魏增已经有很多天不曾离开王宫,准确来说,他已经快有一年不曾离开王宫了,他很害怕走出去,他怕自己会听到百姓的训斥,或者是他们的求救,而他走出王宫之后,他方才发现,王宫之外,是一片死寂。在各处,都有百姓们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目光呆滞,瑟瑟发抖。   魏国将最后的百姓全部带到了大梁城内,而他们在城内没有住所,没有粮食,他们只能睡在街道上,通过帮助魏军加固城防,或者协助守城的办法来得到日常必需品,通过这些粮食来抚养自己的家人...而若是这些人死在城墙上,那往往就代表着他身后的一个家庭都面临毁灭。   王宫周围,当然是没有百姓的,哪怕这里是如此的宽敞。   武士们守在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而在远处,就是截然不同的景象,魏王看到那些穷苦人家拼命的敲打着门,将自己的儿子,女儿送进那些房屋,有些时候,也有人主动走出门,挑选一些好看的孩子带进去,他们的父母哪怕知道他们即将面临什么,却完全不抵抗,因为在街道上,他们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大梁之内,居然成为了魏国最大的难民营,成为了魏国内最大的妓院。   魏王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忍不住的掉落,街道上常常有来回巡逻的士卒,这些士卒们快步的走在街道上,同样的,神色呆滞,只是看着前方,跟随着将领,他们都已经绝望了...秦人在城下大声的说着李牧被击败的消息,若是他们没有说谎,那魏国最后的希望也不存在了。   魏国当然是不承认这些人,官吏们不断的劝说士卒,那些都是秦人的计策,李牧将军就快要来了,他会来救下大梁的。   而在城池之外的大营内,赵括也是平静的坐在地面上,眺望着远处的大梁城,赵括最近的确是变得有些沉默,或者说,赵括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就变得不爱说话了。秦国的武士们肃穆的站在赵括的身边,他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心里对赵括是无比的信任,蒙武忽然带着人来到了中军位。   武士们先是去询问了赵括,这才让蒙武前来拜访赵括。   蒙武是休息了不少时日的,看起来,他又恢复了原先的状况,精神奕奕,拜见了赵括之后,赵括示意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蒙武有些激动的坐在他的右边,说起来,这还是蒙武第一次来担任赵括的副将,这位置,从前只属于他的父亲和王翦。蒙武看着静坐着的赵括,开口询问道:“您停止了攻城?”   “大梁城池坚固,又有很多的百姓协助他们进行防守,实在是不好攻破,若是强行进攻,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赵括回答了蒙武,便再次沉默。   蒙武皱了皱眉头,这才说道:“这几天,我观察了大梁的周围,我发现了破敌的办法...武成侯,大梁与河水并不遥远,若是能挖掘渠道,用以灌城,大梁城墙是支撑不了多久的...”,蒙武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是对赵括太有信心了,武成侯绝对不会看不到这一点,而他不提,难道是因为这个计策有什么缺陷嘛?   赵括却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很对,这是攻破大梁最好的办法...”   “那我这就带着士卒去挖掘!”   “不..再等等,再等等。”   蒙武瞪大了双眼,他问道:“我们要等什么?咸阳的命令嘛?”,这一次,赵括却没有回答他。蒙武也没有继续逼问,之后的好几天,秦国都没有组织任何的进攻,也没有做什么战略的部署,秦国的将领们非常的惊讶,他们不明白赵括为什么要围而不攻,大梁就是再坚固,难道还能挡得住这二十多万人的军队嘛?   同时,在得到了司马尚,田约,乐叔等人的增援之后,李牧终于抗住了王翦的攻势,而王翦就驻扎在邯郸之外,虎视眈眈,严重缺少粮草的赵国显然无法继续对峙,而赵王原本抱以厚望的李牧,也是被王翦所击败,都一路被推到了长城,赵王只好派人前往秦国议和,想要结束战争。   吕不韦当然没有那么傻,你赵国主动发起进攻,如今还想着议和?   而在这一天,赵政也是格外的烦恼,因为一个家伙总是缠在他的身边,让他无比的头痛。   “兄长~~我的兄长~~您就答应我吧...我绝对不会丢了您的脸...兄长啊,您还记得嘛?当初父亲有几次想要打你,都是我故意引走了父亲的怒火,才让您逃脱的...”,赵康跪坐在赵政的面前,嘟囔着嘴,不断的哀求着,赵政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你以为战争是我们儿时的游戏吗?”   “你带过兵吗?你担任过副将吗?你一次领兵的经验都没有,就想要担任将军?若是你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   “兄长,您担心我?”,赵康咧着嘴,笑着问道。   “不是担心你,我只是怕你死在战场上,父亲跟我索命!”,赵政说着,别过头去,赵康无奈的说道:“当初父亲也没有带过军队啊,他第一次出征就遇到了白起,不是照样打赢了吗?你怎么就觉得我做不到呢?”   “就你?跟父亲比?”   “父亲出征的时候,已经立冠,他熟读兵法,赵国没有人可以与他论兵,你呢?读过几本兵法啊?你能说服谁啊?”   “仗是靠打的,不是靠说的。”   赵政无奈的叹息着,他看着身边的赵康,赵康已经纠缠他很长一段时间了,自己打过他,骂过他,甚至向母亲告状,可这都不管用,赵康就是厚着脸来自己身边,请求出兵云中,赵康认为,赵国将军队都聚集在了邯郸,赵国的云中等边塞地区空虚,完全可以一战而定。   “就给我一万士卒..兄长,我不多要,就一万,我要是拿不下云中,你就砍了我。”   “呵...”,赵政冷笑了起来,赵康看自己怎么都说服不了他,这才愤怒的站起身来,他说道:“你曾经说过,要封我为将军的!你因为年龄的问题,总是被人看不起,你还给我抱怨,如今,你却也因为我年轻,不相信我...你能想到我多生气吗?!”,赵政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   “寡人只给你两万人,而且,寡人还要派出一位老将军跟随,若是老将军开口,你必须要听从!”   “哈哈哈~~”,赵康激动的跳了起来,他问道:“兄长?您答应了?”   “你既然要带兵,就要称呼寡人为大王,若是你败了,寡人不会留情,一定要取你的性命!”   “唯!!”,赵康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朝着赵政俯身一拜。   次日,秦王亲自前往拜访国内的一位老将军,最后说服了他。同月,秦国以赵康为将军,以王龁为副将,率领精锐两万,攻打赵国的云中等郡县,对于秦王忽然做出的这个决定,群臣都非常的惊讶,吕不韦都当面劝阻,认为这样的行为没有好处,只有坏处,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可是秦王并没有听从吕不韦的劝谏。   赵康骑着骏马,率领军队绕道朝着赵国的边塞方向奔驰而去,这是赵康初次带兵,他显得非常激动,而老将军王龁,则是坐在戎车上,看着远处那来回奔波的少年,无奈的摇着头,若不是秦王哭求,他是真的不愿意再出征了,他已经非常的年迈了,而这次赵康所要的军队大多都是骑兵,靠这些人来夺取云中,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是王龁也没有办法,面前的这个家伙,是赵康的亲生儿子,秦王将他当作自己的胞弟...王龁想要安度自己的晚年,就不能不看好这个家伙。出征之后,赵康也不怎么来拜见王龁,完全当他不存在,而他治理军队,也不像赵括那样关爱士卒,体贴士卒,只是盲目的行军,王龁心里是越来越担忧了。   赵括等待了一段时日,却迟迟没有等到大梁城的任何消息。   赵括终于站起身来,无奈的给蒙武下达了命令,前往挖掘水渠,水淹大梁...就在蒙武刚刚准备前往河水边的时候,大梁的城门忽然被打开,魏国的那些士卒们也都从城头丢下了自己的武器,急着在赵括面前证明自己的齐人,却是不顾命令的率先杀进了大梁,他们也没有去想这会不会是个伏击。   赵括站在戎车上,茫然的看着远处的大梁城,   当齐国的士卒们冲进城内的时候,城内的士卒们已经放弃了抵抗,官吏们跪坐在两旁,宣读着魏王投降的诏令,秦军紧随其后,很快就控制了整个大梁城,而他们在来到了王宫的时候,这才遭遇到了真正的抵抗。   大梁城内,那辉煌的王宫门前,发色灰白的龙阳君,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带着身后的十几个武士,死死的挡在了王宫的门口,当齐人大叫着冲上去的时候,龙阳君怒吼着发动了进攻,他的剑术非常的优美,却又很迅速,电光火石之间,齐国的士卒纷纷倒下,龙阳君手中的宝剑不断的舞动,切断了士卒们的武器,他俯下身来,剑光闪烁,齐人惨叫着摔了下去。   王宫门前的士卒越来越多,魏国的武士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到最后,皇宫门口,就只剩下了一个龙阳君,龙阳君的剑,也早已断裂,他拄着一把断开的长矛,如同猛虎般的看着面前的那些士卒,尸体如扇形的铺满了他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我还活着...就没有人能灭亡魏国...我还活着...”   龙阳君踉踉跄跄的走上来,他面前的那些士卒却是畏惧的连忙后退。终于,这些士卒不再上前与龙阳君厮杀了,弓弩手们举起了手中的弓弩,对准了远处那摇摇晃晃的身影。   龙阳君浑身是伤,血液完全浸湿了他的身体。   “嗖~~嗖~~嗖~~嗖~~”   “上君...”   龙阳君重重倒在地面上,脸上滑过一道泪痕,轻轻的呼喊了一声,便再也不动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属于战场的天才   赵括坐着戎车,戎车缓缓驶进大梁城内。   刚刚走进大梁,赵括就闻到了那股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就是那些秦国与齐国的士卒,也是忍不住的捂着鼻子,甚至有人吐了出来,因为大梁城内到处都是百姓,这些人只好在原地排泄,加上那些横死街道的人,没有人来处理他们的身首...赵括看到街道上那些惊恐的魏人,有的在求饶,有的在哭泣,有的在乞讨。   赵括看向了一旁的蒙武,他说道:“清理城池,允许城内的魏人返回自己的家乡...救济没有食物的百姓...”,赵括吩咐了不少,蒙武认真的记了下来,方才离开了。赵括的车一路来到了大梁的王宫外。王宫之外,士卒们正在清理王宫台阶上的尸体,而赵括下了戎车,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地面上的尸体。   他看到那具平躺在诸多尸体之中的魏人,这魏人浑身都被箭矢所穿透,惨不忍睹,完全认不出他是谁,一旁的齐国将领心有余悸的告诉赵括,这是魏国的龙阳君。赵括看着他,缓缓皱起了眉头,当年的那位美人,却是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当魏人选择低头的时候,这位魏国的勇士,为了国家,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战斗。   在历史上,同性恋,国君的男宠,向来都是趣谈,在大多数的人的眼里,他们都是不正常的,是卑劣的,在很多的故事里,他们都站在那些正义的大臣的对面,与大多数的宦官形象那样,似乎他们全部都是些小人。可他们似乎不全都是那样,起码,龙阳君就不是这样。   当所有正义的大臣选择低头的时候,最后一个保卫魏国的,却是这位“反派角色”。   赵括摇了摇头,他说道:“为将军整理仪容,将他下葬...不许玷污他的尸首。”,齐国将领并没有惊讶,若是他来决定,他肯定也是做出跟赵括一样的选择,齐人重勇士,而龙阳君虽然是他们的敌人,可是他的举动,却是让齐国的将军都非常的敬佩,甚至是有些惋惜,天下又少了一位勇士。   士卒们围绕在宫殿门口,却并没有进去,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魏王。毕竟魏王是选择投降的,对他的处理,还是要等赵括前来。赵括让士卒们在殿外等候着,自己却是走进了殿内,昔日繁华的宫殿内,此刻却是空荡荡的,就连摆放在周围的乐器,此刻也是被推翻了...赵括俯下身来,将几个倒下的魏国乐器扶了起来。   “老师...已经倒下了..就再也扶不起来了..”,坐在上位的魏增,此刻却是穿的非常正式,他戴着冠冕,膝盖上放着宝剑,严肃的看着远处的赵括,赵括没有理会他,将这些乐器扶起来之后,他方才直起身子,看向了魏增,他说道:“不,这些东西,它不会倒下的...在很多年之后,还是有人会拿起来弹奏。”   “可那时它就不是魏国乐器了..是秦国乐器。”   赵括缓缓坐在了魏王的面前,他看着面前颓废的弟子,他认真的说道:“并不会...一王天下,就是要摧毁如今的所有国家,包括秦国,当秦国覆灭诸国之后,过去的秦国也要被覆灭,所有不适合大一统后的制度,律法,思想都会毁灭,随即诞生出一个伟大的,灿烂的,统一的国家,不,是文明。”   “我来告诉你,那个文明的文字唤作华夏,无论是魏国的,还是秦国的乐器,他们都是华夏的乐器,是华夏的文化..你觉得一统之后的文明都会说秦语,都会用秦字吗?不会的,各地的百姓,还是会说自己的言语,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而文字上,也一定会出现更加简略,更加方便的文字...来代替如今所有的文字。”   “百年之后,出生在这里的豪杰们,还是会高呼一声:魏人在此。”   “魏国灭亡了,可魏地,魏人却不会灭亡...魏国的文明将是伟大文明的一部分,他不会因此而消逝...”,赵括说着,魏增只是认真的听着赵括的言语,随即,他痛苦的说道:“老师,我知道...我知道您所说的,我不会怪罪您的,我也不会去怨恨任何人...可是,魏国实在不该灭亡在我的手里。”   他哭了起来,他抽泣着,说道:“如果我不是魏国的君王..我真的很想待在您的身边...跟随您来学习...老师,我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先祖,我该如何面对那些为保护魏国而战死的勇士啊...”,他哭着,将宝剑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赵括浑身都在颤抖着,他说道:“不要冲动...你所作的,救了很多的魏人,你这都是为了魏国,他们会原谅你的..”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要让我来承受呢?”   “我好害怕啊...”   “放下剑,放下来..无碍的,我们一同来帮助魏国的百姓,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放下剑...”,赵括劝说着,缓缓直起了身子,“魏国的百姓还没有过上好日子...你不能抛弃他们...”,那一刻,赵括猛地扑了上去,想要夺走他手里的宝剑,就在赵括的手即将握住宝剑的时候,魏王的剑猛地划破了自己的脖颈。   血液喷射在赵括的脸上,赵括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却是一动不动。   魏王倒了下去,宝剑掉落在地面上,赵括急忙将他抱起来,手堵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大声的呼救,可惜,他完全堵不住,血液不断的喷射,魏王痛苦的看着他,他已经不能再说话了,宫殿外的士卒们冲了进来,有随行的军医也跑了进来,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魏增躺在赵括的怀里,双目圆睁。   浑身是血的赵括,呆滞了许久,这才抱紧了怀里的魏王。   曾多次称霸中原的强盛魏国,正式灭亡。   与此同时,秦国的别军从北地郡一路来到了秦长城,又来到了云中郡的安阳之外,安阳是云中郡的门户,在安阳的北方,是赵国最大的长城,赵国为了抵御北方的胡人,围绕着云中诸县,沿着安阳一路将长城修建到了原阳之北,而在这道长城的北方,还有一道长城,可以说,这是赵国最为坚固的防御体系。   不过,这套防御体系所针对的是北方的胡人,而赵康则是从南方杀来的,他不会遭遇到任何的阻拦,主要的问题来自与后勤,因为赵康所来到的地区,原先属于林胡,故而这里并没有多少的城池,县城与县城之间的距离很遥远,不能沿路得到补给。不过,这片地区也非常的适合骑兵和战车。   在出征多时后,赵康也终于来找王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找王龁,王龁坐在戎车上,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想着,你这家伙终于想起军中还有我这个人了。赵康笑嘻嘻的站在王龁的面前,一点都不严肃,而老将军审视着他,也没有让他半点的惧怕或是不安。   “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赵国的云中诸地,常年遭受胡人的劫掠,我想,城池大概都比较高大坚固?”,赵康开口询问道,王龁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不只是如此,他们还修建了很多抵抗骑兵的措施,想要通过骑兵来攻占这些地区,是不太可能的,而且这里还有赵国不少的骑兵,虽说大多都被召去抵抗王翦,可是为了抵御胡人,他们应该还是留下了不少的人马...”   “加上这里的百姓大多都是牧民,不缺少马匹,他们本身也会骑射,赵国的官吏能快速的召集出数万可战的骑兵,这里并不好攻打啊...”,王龁说起了云中的情况,秦国当初也是想过要攻占这里,王龁对这里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赵康思索了起来,他笑着让身后的武士拿来舆图,便放在了地面上。   “您看,云中各地的城池较为坚固,若是强攻,只怕是拿不下的。”   王龁嘴唇颤抖了片刻,这何止是拿不下,就两万人,只怕还没有靠近城墙,就被赵国的骑士给全歼了..赵康眯着双眼,他说道:“可若是能将城内的士卒都吸引出来,将他们击溃,那这些县城只怕就没有抵抗的力量了...”,“将军啊...云中可以征召五万多的骑兵...”   “是啊,我们该怎么将这五万人给引出来呢?”   “我们只有两万人...”   赵康忽然抬起头来,他严肃的看着王龁,他说道:“将军,士卒的多少,并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王龁忽然颤抖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记忆中的某个场景仿佛被唤醒,脑海里的某个人的形象,正与面前这个年轻人渐渐重合,王龁急忙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奇怪思想给丢了出去,这孩子怎么可以跟那个谦逊的人来比较呢?虽然他们都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连那谦逊的神色都是一模一样。   赵康低着头,看着舆图,看了许久,这才咧嘴笑了起来,他说道:“这一次,可能要劳烦将军您了...让士卒们多准备船只,我们要渡河攻占整个云中!”,云中的诸多县城,都是沿着河水一路修建的,北面长城,南面河水,这就是云中的两个庇护所。王龁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应该在西北处渡河,以免敌人发觉。”   “哈哈哈,若是他们没有发现我们渡河,我们又该如何击败他们呢?”   接下来的时日里,赵康命令全军打造船只木筏等渡河之物。   赵人先前并不知道秦国进攻云中的消息,可是当秦军正大光明的从安阳对面渡河前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他们被吓坏了,急忙关上城池大门,通知各地的县城,并且开始召集士卒,各地的牧民也开始往城里头跑,可是他们随后发现,秦人的数量似乎并不多,只有五千多人。   这些人在安阳附近渡河之后,便朝着九原方向离开了。   他们很快来到了九原,随即又向云中县方向挺进...赵国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赵国的军队都是集中在安阳和九原,大后方的云中县的防御力量是比较薄弱的。故而,安阳和九原的士卒聚集起来,沿着河水朝着秦国军队开始了追击,在他们看来,秦国军队显然是犯下了大错,他们不去攻打安阳和九原,后路直接被切断。   王龁领着五千精锐疯狂的行军,当他发现身后的赵国士卒之后,急忙靠向了河水的沿岸,对岸有船只接应,他们很快再次渡河逃离云中,而赶到这里的那些赵国骑兵,却不敢再继续追击,他们害怕河水对岸有敌人的埋伏,就在这个时候,安阳的斥候哭着前来,却是有一万多的秦国精锐在他们追击这些人的时候渡河攻占了安阳。   赵国的军队此刻已经有了四万多人,他们急忙朝着安阳的方向行军。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秦人再次从这里渡河,进入云中,云中县告急,赵国的将领勃然大怒,分出一万多人来进攻秦国的这支偏师,而在他们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安阳的时候,却发现秦人早就离开了这里。这支先前攻占安阳的主力,是赵康所带领的,赵康放弃了安阳,渡河再次急行军,他绕开对方的主力,渡河进入云中,在这个时候,王龁正在跟对方的偏师血战。   赵康忽然袭击,连同王龁,将赵国的偏师彻底打崩了。   当赵康笑嘻嘻的站在王龁面前的时候,王龁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面前这个疯狂的年轻人,想着他所制定出的疯狂的计划,这河水不仅没有成为云中的防线,反而是成为了云中的大患,赵康几次来回的渡河作战,就牵着赵人的鼻子,让他们四处乱跑,逼得他们分兵,而他们想要沿着河岸防守,云中士卒的数量又不够。   王龁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样刺激的仗。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有种非凡的战场嗅觉,这种本事就好像是从母胎里带出来的一样,格外的恐怖。赵康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告诉老将军:这样来回的渡河作战,士卒们都太疲惫了,让全军在今天大吃大喝,好好的休息吧...就在这里等着赵国的大军杀来,这里会是他们最好的坟墓。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一统的曙光   赵康骑着骏马,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前来的赵国的士卒。   在云中还有三万多人的赵国精锐,赵康这里的士卒却不到两万,可是,赵康的眼里却没有半点的畏惧,他傲然的看着远处,似乎是在找敌人主将的位置,终于,他看到了敌人的将旗,赵人列阵,骑士们开始了进攻的准备,赵康看着身边的老将军,他指着对面的将旗,方才笑着说道:“您看,我要亲自将他的首级给砍下来!”   “您...这...”   现在的王龁,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满,毕竟,秦国军队面对赵人,并非没有胜算,秦军在这里休整了几天,赵康甚至还组织了几次的踏鞠比赛,而对面的赵国士卒,却是来回的奔波,大概是一次都没有能休息..云中县的赵国将军,简直就是个蠢物,他害怕自己被秦人生擒,都不让士卒们休整,只是无脑的要求他们前来救援。   赵国能征善战的将军,此刻都在邯郸外对抗王翦,留下来的这些人,也就这点能力了。   战争一触即发,赵康令王龁指挥战车部队,从两侧展开进攻,而他自己则是带着精锐的骑兵,直接朝着对方的中军位置开始了进攻,战车轰隆向前,与赵国的骑兵们开始了厮杀,而赵康所率的骑士们,则是犹如锥子一般,直接刺进了赵人的胸口,赵康什么也不顾,只是一味的冲锋,他手持强弓,不断的射杀周围的敌人。   在箭矢用完之后,他便举起了长矛,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的冲锋,对面的主将,看到敌人的主力朝着自己的方向冲锋而来,也是被吓了一跳,急忙安排两侧的士卒绕后,将这些人包围住,他的策略是没有问题的,可惜,王龁也并不是吃素的,这位老将军一生戎马,他或许不知道如何去歼灭自己的敌人,可是他知道自己该如何配合主将。   在副将这个位置上,谁能比得过他??这位可是曾经战神的专用副将。   他调动战车分割战场,不许两侧的敌人靠近正面的战场,他同时指挥着两侧的战车,穿插冲锋,一路碾压冲撞,一时间,战场变得格外混乱,处处都是骏马的哀鸣,战车与骑士们撞在一起,发出剧烈的响声,秦国的战车,两边都有锋利的刀刃,对侧面的骑士,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显然,赵国并没有足够的战车能抵御他们。   当赵国将领发现敌人跟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惊惧的下令中军撤退,王龁大喜,即刻让战车改变方向,直接将敌人的阵线撕成了两半,中军与两侧的联系也就此中断,赵康怒吼着,手中的长矛抛出,刚刚起身拿出强弓的赵国将军,直接被捅穿了胸口,飞了出去,那一刻,赵国军队尖叫着逃命。   骑士们四处逃窜,秦国开始全面追击。   ......   咸阳之内,秦王与群臣都在等着来自各地的消息,如今的秦国,在双线作战,加上赵康,那就是三线作战,对国力的消耗还是非常大的。在这个时候,郑国渠的作用,就真正发挥出来了..这让秦王更加明白,内政的重要性,只有强大的内政,才能应付各种的战争。   来自魏国的战报最先送到了咸阳,秦王是最先知道情况的,魏王增投降,随后自刎,秦国与齐国的军队已经完全攻占了魏国的的所有城池,魏国正式灭亡,赵政本该是感到开心的,昔日强大的魏国,就如此灭亡在他的手里,他完成了父祖都不曾完成的事情,就是凭借着这一点,他都能名流青史,成为一代贤王。   可是,当他看到魏王增自杀的消息时,他却怎么也不能开心起来。   在他还不曾亲政的时候,增是他很好的朋友,他们和启在咸阳内游玩,常常厮混在一起,直到他回去继承王位,赵政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他,即使是在攻打魏国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杀死他。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赵政命令王宫内的侍卫们全部出去,随后,他安静的坐在上位,看着战报发呆。   他很痛苦,他大概没有想到,当初那个懦弱的公子,如今会如此刚烈...与他的回忆如画卷一般,在他面前翻滚着,而赵政发现,自己完全哭不出来...忍受着一种莫名的煎熬,秦王孤独的坐了许久,直到王后出现,方才打断了这种悲伤的氛围,侍卫们不敢阻拦王后,任由她进入。   茗看着坐在上位的秦王,缓缓坐在他的身边,这才问道:“大王,出了什么事情?”   秦王摇了摇头,这才说道:“没什么...魏国灭亡了。”   “那您应该开心啊?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呢?”   “魏国的王,是寡人的好友,他殉国了。”   王后明白了,她伸出手来,握着秦王的手,说道:“等您实现了自己的志向,您可以亲自前往祭祀他...我可以陪您一起去...”,秦王没有再说什么,他叹息着,方才说道:“父亲对他的弟子们视若己出...如今增死在了父亲的面前,寡人也不知道父亲心里有多痛苦...”   秦王忽然惊醒,这才站起身来,看着王后,他说道:“魏国还有几百万百姓需要安置,因为今年的战事,魏国的耕作受到了影响,若是不去安排,只怕要饿死不少的人...寡人要去忙了..稍后再来找你。”,王后看着振作起来的国君,笑着点了点头。秦王这才急忙召见群臣,跟他们宣布了魏国灭亡的事情。   群臣自然是相当兴奋的,一王天下的曙光似乎已经出现了。   秦王却没有急着去赏赐众人或者庆祝,他看向了吕不韦,认真的说道:“要迅速派遣官吏来接管魏国的土地,推广秦律,和原先一样,也免掉魏国各地一年的税赋徭役吧...另外,要往魏地运送粮食,安抚百姓,组织耕作...若是来不及,那就提前做好明年的春种的准备。”   吕不韦即刻答应,群臣再次忙碌了起来,先是对魏国的划分,秦国在魏国的基础上设立东郡,其余地区划入三川郡,随后就是对各地官吏的安排,以及与齐国的划分,有大臣提议,不要将土地分给齐国,而吕不韦却觉得,保持与齐国的友好关系,比起魏国的那些土地来说更加重要,故而他提议将济阳之外的魏国领土分给齐国。   秦王心里其实不太想要将这些地区给与齐国,不过,吕不韦说的也很有道理,魏国灭亡之后,就只剩下赵,楚,燕,齐四个国家,如今楚国与齐国都与秦国交好,燕国格外的虚弱,秦国所要对付的也就剩下赵国。与齐国保持友好的关系,更有利于接下来对赵国的征伐,秦王最终还是答应了吕不韦。   秦国和齐国如此瓜分了魏国,齐国的军队返回了自己的领土,而赵括却继续镇守在魏国,这是为了防止各地有可能出现的叛乱。   咸阳正在为安抚魏地而忙碌着,却又收到了来自云中的战报。   秦王坐在王宫内,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斥候,赵康如此迅速的传回战报,大概是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了吧,有老将军王龁在,秦王倒是不担心这位弟弟的安危,他吩咐过王龁,若是赵康犯错,可以直接囚禁他,然后带着军队返回...斥候看着大王,开口说道:“云中之战,将军康斩获四万...已经攻占云中所有城池...”   “嗯???”   “你说什么?”   秦王瞪大了双眼,这才站起身来,走到斥候的身边,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竹简,随后看了起来。竹简上详细的记录了秦国的斩获情况,以及所攻占的诸多城池...嬴政茫然的看着这战报,上头有着赵康和王龁的印章,这代表他们同时为这战报负责,若是与实际情况不符,两个人都是要被斩首的。   “哈哈哈~~”,嬴政忽然大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来人啊,召集群臣!!”   而此刻,赵康却是有些无聊的站在赵长城之上,打量着远处的原野,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攻城是我最厌恶的事情,我听闻,塞外的那些胡人,他们没有高大的城池,草原之上,千里平原,最是适合骑兵,我正想去塞外打仗啊。”,王龁站在他的身边,听着他的抱怨,却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先前有李牧,以后有赵康,这胡人也是倒霉。   “先前赵国的李牧重创了塞外的胡人,只怕您出去也找不到他们了...”,王龁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又说道:“而且,秦国的敌人是诸国,您想要出征塞外,也得先平定诸国啊。”,赵康笑了起来,他靠在城墙上,惬意的说道:“诸国已经亡了...诸国早就亡了..我倒是希望他们不要败得太快,我很想跟那位李牧交手!”   “我不曾见过他,可是我父亲总是说他,还说他是什么天生的将才...”   赵康看起来有些嫉妒李牧,他生气的说道:“我得让父亲看看,到底谁才是将才!”   王龁看着年轻人身上的那种傲气,完全不觉得厌恶,或许年轻人本来该这样,自信而又骄傲,不会惧怕任何东西...王龁乐呵呵的说道:“李牧可以凭借着十万赵国士卒,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挡住王翦的进攻...在我看来,您还是不如他的。”   “哦?真的?”   “当然,他在您这个年纪的时候,大概是不如您的,可是您如今想要与他交战,只怕不是他的对手...李牧的打法凶猛,迅速,若是他有足够的粮草,统帅着秦国的士卒,我觉得他可以击败天下任何一位将军...”   “那我的父亲呢?”   “这...好吧,您父亲除外的任何一位将军。”   王龁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接下来,秦国的目标就是赵国了...攻打赵国,武成侯大概是不会出征的,应当是王翦来负责战事,到时候,您可以来担任他的副将,或者他的先锋...跟随他,您能学到很多东西。”,赵康不以为然的摇着头,他说道:“我才不会去担任副将,更别说是先锋...我只担任主将!”   “若是您担任了副将呢?”   “那我就给您驾车,为您驾车三十天!”   “好...”,王龁轻笑了起来。   “咳,若是我没有担任副将,您可以将您的孙女嫁给我吗?”,赵康忽然问道。   王龁眯着双眼,点了点头,说道:“一言为定。”   ......   赵国的诸多将军正在抵抗王翦的进攻,而云中沦陷的消息又在此时传开,这让赵王非常的惊惧,他急忙召集群臣,来商谈议和的事情,郭开趁机上言,询问秦国的条件,然后再作决定。实际上,王翦也没有办法取得更大的突破,李牧在获得援军之后,派遣几个偏师,突破王翦的包围,已经开始了反攻。   王翦与李牧的交战陷入僵局,双方寸步不让,而王翦这边所消耗的粮草又不少,战略目的也已经达成,他之所以还要坚持,就是为了最大的削弱赵国。在赵国再次派人议和的时候,吕不韦也不急,他提出了秦国的议和条件,赵国要将雁门割让给秦国,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赵国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   双方随后开始了长期的商谈,这是吕不韦在帮着王翦来削弱赵国,能多拖延一天,赵国就会虚弱一分,这就是国力上的碾压了。   在商谈了不少日子后,双方结束了战争,赵国将靠近云中的几座城池割给了秦国...这个结果,赵王并不能承受,他非常的愤怒,可是他也没有怪罪李牧,他知道,李牧已经做到了极限,对方并不弱,士卒又多,这不能怪罪李牧,可赵王虽然知道这些道理,可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怒火攻心之下,赵王病倒了。   郭开非常的着急,亲自召集诸多的名医来医治赵王。   赵国上下,忧心忡忡。 第三百七十三章 贤相与名将   当吕不韦所派出的官吏来到了魏国之后,赵括却没有急着返回咸阳,他让王翦和蒙武带着其余将士们返回,自己却是留在了大梁,赵括行走在各地,了解魏国的情况,不,应该是三川郡和东郡百姓所面临的情况。因为战争,这里的百姓们错过了春种,耕地和民居都被毁掉了不少。   在安抚各地百姓,让百姓们返回自己的家园之后,赵括即刻在各个城邑设立了救济所,来分发粮食,不过,秦国不能就这样养着他们,倒不是说秦人小气,只是秦国向来就不养废人,何况是这些刚刚成为秦人的百姓,若是要秦国白白养着他们,秦国的诸多大臣都是不会同意的。   故而,赵括想到了另外一种救济办法,也就是所谓的以工代赈,赵括在先前就提出了以工代赈这种办法来解决灾情,而如今,魏国百废待兴,以工代赈似乎也是最好的办法,赵括即刻观察各地,魏国水源充足,遍地粮仓,只是因为战争,耕地受到破坏,可这不是问题,赵括想到可以引导百姓们修建道路。   可以带领他们来修建驿,亭等秦国的底层建筑,还可以开发山林,开垦耕地,可以做的事情非常多,而这并不是徭役,这不是强制性的,需要粮食的百姓,可以自愿的加入,秦国则是保证他们可以得到粮食,不会被饿死,至于那些家里还有存粮的人,自然是不必来参与的。   赵括特意嘱咐,各地在带领百姓们进行修建的时候,不能过于严厉,不要让魏国百姓觉得这是在欺辱他们,要让他们知道,这是为了救济他们,每天的工程量可以减轻一些,适当的进行,不能出现累死的情况,若是家里没有男丁的孤寡,可以鼓励他们再嫁,同时也要保证这些人不会饿死。   妇女可以帮忙进行舂米,纺织,做饭等事情。   与当初的韩国不同,魏国国内,对秦国还是存在着反抗情绪...因为当年的韩国经历了数次的灾害,民不聊生,故而导致韩国上下都对秦国没有什么抵抗,他们需要活着,加上秦国四处救济灾民,韩国百姓对秦国的好感要高于对自己国家的认同感,可是魏国就不同了。   魏国并没有发生什么灾害,这里的百姓,勉强也是能活得下去的,而这些年里,有很多魏国士卒死在了秦国的手里,双方的关系非常的差,国君的死亡更是一次巨大的打击,故而这里的百姓对秦国官吏,士卒的态度,是非常敌视的,他们不敢抵抗,毕竟秦国的军队很多,可是他们却显得有些被动。   赵括的感触是最深的,因为当他驾车来到了魏国的乡邑城池的时候,他能看到这里百姓对他的仇视,赵括并不在意,他询问百姓们的情况,询问他们家里的存粮,看看他们是否需要帮助...赵括的身份一如往常的,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在得知他就是马服君之后,这些百姓也不会再愤怒的对待他。   只是,也说不上有多么的亲近。   赵括刚刚灭掉了他们的国家,带着士卒杀害了他们的亲人。   要让他们忘记所有的痛苦,如亲人那样的对待赵括,显然是不现实的,赵括并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赵括常常会带上几车的粮食,然后分发给各地的孤寡,并且告诉这里的百姓,可以通过劳动来获得每日的救济,若是家里妇孺太多,可是找当地官吏进行申请,他们会帮助你的。   赵括就这样在魏国各地游荡,安抚百姓,也是监督当地的官吏,有些在战争上立功从而成为官吏的秦人,难免会带着看待战败者的那样态度来对待治下的百姓,百般挖苦,这显然是不对的。赵括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情况,魏国原先的大贵族,此刻都被清理,而不高不低的那些中层人家,大概是损失最少的。   秦国派遣的官吏们在到达当地之后,就开始清点户籍,清算耕地,民居之类,赵括常常能遇到他们,当在乡野相遇的时候,这些官吏们看到赵括那身衣裳,看到他的头冠,就跳下马车来向他行礼拜见,赵括总是会嘱咐他们,对待百姓的态度要和善,不能吓唬他们,不要无端的辱骂殴打他们。   赵括终于来到了信陵君所居住的府邸,府邸的大门敞开着,院落内空无一人,周围的百姓会自发的帮着清扫,使得这里格外的干净。赵括下了马车,走在这院落里,他仿佛看到信陵君醉醺醺的坐在院落中间,朝着自己挥着手...赵括令人拿来了酒水,赵括已经许久都不曾饮酒了。   坐在院落内,赵括独自喝着酒,他笑着,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次日,赵括这才离开了这处院落,前往信陵君的墓地,前往祭拜。赵括活得很压抑,可是他并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他肯定还会这么做,因为比起大一统所带来的太平,他所承受的不算什么。他崇拜的人,他宠爱的人,他的朋友,他的弟子,大多都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被他亲手杀死。   可是赵括还是不后悔...只是,在某些时候,赵括真的很想念他们,在梦里,他常常会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跪坐在信陵君的坟地前,赵括认真的说起了这些时日里所发生的事情,同时,他跟信陵君立誓,一定会照顾好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等到自己完成了心中的志向,就一定会去陪他喝酒。   将军灭亡一个国家之后留在这里不返回王城,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难免会让人觉得这位将军是不是心怀不轨,可做出这件事的是赵括,那就没有人会多想了,也没有敢向大王弹劾...赵括没有回去,赵康却是先一步返回了咸阳,秦王亲自设宴来接待自己的这位年轻将军。   赵康胜利的消息,的确是吓到了不少的大臣,包括吕不韦,这祖孙三代,都是如此的骁勇善战...显然,赵括一脉在将来会成为秦国最为显赫的一个大家族,赵康得意洋洋的返回咸阳,傲然的看着那些来迎接他的百姓们。随即,他便来到了王宫参加宴会,当他俯身拜见秦王的时候,嬴政上下打量着他,情不自禁的大笑着。   赵康算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随即,宴席开始,秦王先是表彰了赵康的功勋,又说出了自己所要给他的赏赐,最后,他甚至想要给赵康封君的位置,可赵康却主动拒绝了,嬴政便没有再提,宴席上,大臣们纷纷来恭贺赵康,赵康也是心大,跟这些赵括的好友们称兄道弟的,心里完全没有对长辈的尊敬,可是你也不能说他无礼。   他对待众人,还是非常的真诚,只是有些浑。   宴席过了大半,赵康喝的有些醉了,就缠着吕不韦要一起跳舞,拽着他的衣袖不松开,好在嬴政及时的制止了他,派人将他送回别院,也不敢送到他家,就怕他挨打,艺要是看到他这副模样,怕不是要剥了他的皮。   赵康次日中午这才醒来,方才打着哈欠,朝着家赶去,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口,刚刚推开了门,他就看到母亲正坐在院落里,身边放着一根木棍,赵康顿时清醒了,他咧嘴笑着,说道:“母亲~~我回来了!”,善笑嘻嘻的坐在一旁,看着兄长,然后拍着手说道:“你要挨打啦!”   赵康瞪了她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母亲,笑着说道:“母亲,昨晚兄长设宴,我怕打扰你们休息,就没有回来...”   “我知道,我听闻了你的事迹,听说你昨晚在宴席上揪文信侯的胡须,还缠着王龁要他将孙女嫁给你?”,艺眯着双眼,冷冷的看向了赵康,赵康皱着眉头,方才坚定的说道:“这都是谣言,我身为武成侯的儿子,怎么会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呢?到底是谁在跟您胡说八道啊?我非割掉他的舌头不可!”   “是我!”,嬴政拿着几本书,从内室里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随后也坐在母亲的身边。   “兄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拿几本书...顺便来看你挨打。”   赵康这才看向了母亲,“母亲,我知错了...我再也不喝酒了...”   “啊~~~”   .......   此刻的邯郸,笼罩在一股阴云之下,道路上也是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行人。李牧的战败,严重的影响了赵国的士气,人人自危,魏国灭亡,更是加剧了这种赵人心里的危急感。赵王已经无法起身,经过那些训练有素的医生们的救治,赵王的情况越来越恶劣,从最初的头痛,到如今的半瘫痪。   郭开非常的担心赵王的身体,他整日都在王宫内陪伴着赵王,为赵王煎药,喂他服药,可以说,他待在赵王的身边,比公子迁在赵王的身边还要久,赵王偶尔睁开双眼,看到身边的众人,他心里仿佛也明白,自己的期限到了,他并不挣扎,也不哭泣,只是叹息,他有些不安。   想着如今赵国的情况,赵王根本不能放心的离开,公子迁年纪又小。   赵王看着身边的郭开,公子嘉,王后等几个人,他虚弱的说道:“寡人想要见一见嘉...”   王后一愣,随即看向了郭开吗,郭开不假思索的说道:“上君...公子嘉在代地...我已经数次派人去邀请他,可是他没有前来,还打伤了我所派遣的使者...我会再派人去请他回来的。”,赵王听闻,脸色一变,愤怒的说道:“不必了!”,说完,他便开始沉重的喘气,闭着双眼,再也不理会身边的几个人。   郭开示意王后出去,留下公子迁照顾赵王,两人这才偷偷离开了这里。   “您听到了?上君似乎想要让公子嘉来继承王位...”,郭开低声说道,王后看起来有些慌张,她不安的说道:“当初我们那样的陷害嘉,若是他做了大王...不,他不会登上王位的。”,王后说着,这才看向了郭开,她说道:“没有我们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来拜见上君...上君就算下令...也并非是不能改变的。”   “或许,我们可以将嘉赐死?”   郭开眯着双眼,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你不要忘记,国内还有一个人,若是上君见到了他,那我们的所有谎言都要被揭穿...他会杀死我们的...”   “您是说?”   “李牧...他一直都很反对您,与公子嘉的关系反而是非常的亲近...”   王后紧握着双手,她这才想起李牧的存在,大概是因为李牧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练兵,没有在邯郸待上太久,王后想起李牧就有些害怕,李牧手握军权,他若是支持公子嘉,那事情就麻烦了...若是他叛乱,那事情就会更加糟糕。郭开又故意说道:“况且,李牧身边的那些士卒,都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   “等将来公子即位,您说军队是听他的命令,还是听新王的命令呢?”   “要是他跟秦国的吕不韦,楚国的李园那样摄政...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郭开越说,王后就越是惊惧,她颤抖着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李牧来拜见上君...若是两人见面,那一切计划都要落空,其次,就是要免去李牧的职务,要清除他在军中的控制力,多安排我们的人来担任将领...等到军队完全在我们手中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处死李牧,以新王的名义...还有他得到那些支持者,司马尚,田约这些人,也绝对不能放过...”   王后呆滞的点着头,思索了片刻,不放心的问道:“可上君若是要召见李牧,我们该怎么办呢?”   “无碍,我们先让李牧去雁门,秦人攻占了云中,雁门的形式非常的危急,让他前往雁门,加固城池,做好抵御秦人的准备...若是上君想要召见他,我们就说他在雁门抵御秦人,近期内不能返回...”   “好,可李牧他会前往雁门吗?”   “这是上君的命令,他又怎么会不听从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将成为大父的括   “如果这是上君的命令,那就请让我亲自来向上君告别。”   李牧严肃的看着面前的郭开。而郭开的脸,在那一刻就变得有些苍白,很快,他便笑了起来,郭开点着头,说道:“这是应当的,我回去就告诉上君...上君也是很想念您的,这些时日里,他总是提起您...”,郭开如此说着,李牧算是打消了一些心里的一些怀疑。   因为在这些时日里,大臣们想要拜见赵王,却都被郭开拦下,这就让李牧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怀疑郭开是控制了赵王,以此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李牧方才那么说,也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郭开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秦国的赵康攻占了云中,如今正是对雁门郡虎视眈眈,不知道您有什么破敌的策略呢?”   郭开是赵国目前的国相,他来找自己商谈正事,李牧自然不会多想,他认真的说道:“如今赵国最大的问题,还是粮食的问题,想要解决粮食问题,就不能让战争影响到农桑之事,故而,我想要集中精力,在雁门,代等地区操练出一批精锐的士卒,数量可以不多,十万人足矣。”   “军队的强盛在于士卒的质量而不是数量...就是这样的道理,我只要能操练出十万精锐,我就能挡住秦国的大多数进攻,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让司马尚来攻打燕国,覆灭燕国,开垦那里的土地,增加粮食的产量...若是秦国全面进攻,我们可以步步为营,从邯郸迁都到代,甚至是退到燕国的土地上,用地形和寒冷的气候来抵挡秦人...”   李牧说起了自己心里的诸多办法,郭开时不时的点着头。   说起来,郭开最初跟李牧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的,郭开与廉颇才是仇敌,可是当郭开将王后送到赵王身边的时候,李牧便指责郭开的这种行为,双方逐渐产生了怨恨,只是他们并没有彻底的撕破脸。历史在吕不韦没有被罢免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些改变,在真正的历史上,秦国抛弃了原先的外交策略。   强行攻打赵国,在赵王逝世之后,李牧独当一面,不断击退秦国的入侵,甚至大胜秦国,使得秦国束手无策,王翦看着自己没有办法来消灭李牧,便提议收买郭开,用反间计来杀害李牧...而在吕不韦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后,吕不韦继续秦国的外交政策,直接拉拢收买原先就不是很坚定的郭开,让他成为秦国在赵国内的暗子。   郭开并不愚蠢,他能看到赵国所面临的困境,他想要保持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秦国当然就是最好的依靠。   故而,在逐渐发生变动的世界里,郭开在赵王还没有逝世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在盘算着怎么除掉李牧了。吕不韦非常的看重郭开,他甚至希望能通过郭开,直接让赵国不战而降。郭开微笑着,听着李牧的诸多策略,他又说出了自己对当今国内政务的诸多想法,两人聊了许久,郭开方才离开。   郭开回到了王宫,急忙找到了赵王。   赵王看起来神色恍惚,非常的虚弱,郭开惊慌的看着他,欲言又止,赵王看到了郭开的模样,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惜,他根本坐不起来,郭开擦拭着眼泪,让他不要动弹,赵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如此的慌张?”,郭开说道:“斥候说,秦人正在云中聚集兵力...”   “只怕他们是想要对雁门郡动手。”   赵王皱紧了眉头,愤怒的说道:“不遵守承诺的小人...让武安君去雁门吧...武安君曾在雁门操练士卒,况且那里大多都是牧民,征召也不会影响耕作。”,赵王说着,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郭开低着头,说道:“我也是如此与武安君说的,武安君说,想要与您当面告别...”   “唉...寡人知道了..”   ......   秦王十年末,赵括终于返回了咸阳。   自然而然的,秦王带领群臣前来迎接,这似乎都成为了惯例,不过,赵括也值得如此迎接,因为他先前的出征,直接灭亡了魏国,说起来,赵括这次还真的就是混军攻,挡住赵国的是王翦,打败魏军的是蒙武,赵括的主力甚至都不曾遇到任何抵抗。可因为他是秦国的统帅,这最大功劳还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当赵括看到前来迎接自己的众人的时候,他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往常的东西,秦王亲政之后,秦国开始了更新换代,站在秦王身边的那些大臣,此刻都换成了年轻人,除却吕不韦之外,就没有那种年纪特别大的。像胡阳,司马梗,张唐这些人都看不到了,大概是秦王让他们回去安度晚年了。   如今站在秦王身边的,有吕不韦,韩非,李斯,缭,王翦,蒙武,桓齮,羌瘣,杨端和,康,启等人...可以说,在老臣渐渐推出舞台之后,秦国依旧是人才济济,甚至还有几个赵括不认识的年轻人,也站在这些人当中。秦王带领群臣与赵括拜见,礼毕,赵括方才坐上了马车,朝着王宫赶去。   “东郡和三川郡的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你派遣的那两位郡守,都是有能力的,他们组织百姓修建道路,修建亭里,安置民居...今年可以熬过去了,各地也都做好了春种的准备,等到明年...他们就能自给自足,不再需要救济了...”,赵括认真的说着魏地的情况,秦王只是听着,直到赵括说完了大概的情况,秦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接下来,就是要让魏地百姓修养生息...在短时间就让他们看到变化,让他们知道在秦国的统治下,他们会过的更好...”,嬴政说着,这才偷偷瞄了远处的赵康一眼,他笑着说道:“对了,您还不知道吧,康出征云中,带着两万多人,就攻占了整个云中...”   赵括显得非常平静,他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赵国将镇守云中的将军调往邯郸,这竖子只是运气好而已。”   “他还年轻...能有这样的战绩,已经是非常出色了。”   “我倒是希望他战败,能改一改他的性子...就怕他这样的性格,在将来会犯下大错啊。”,赵括感慨着,而马车也已经来到了王宫,众人下车,秦王牵着赵括的手,以最大的礼仪将他请到了王宫内,群臣入座,秦王先是说出了赵括的那些功绩,方才进行了赏赐,最后,这才宣布宴会开始。   宴会并不丰盛,因为秦王了解赵括的性格,知道他讨厌铺张浪费...这次的宴会,较为轻松,群臣坐在一起商谈诸事,最先来找赵括的就是吕不韦,吕不韦笑呵呵的问起了魏地的事情,两人交流了一下对魏地的治理方案,而赵康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父亲的身边,傻笑着,坐在他的身边。   吕不韦看了赵康一眼,这才笑呵呵的离开了。   “父亲...”,赵康咧嘴笑着,有些得意的说道:“我把云中给打下来了!”,赵括冷哼了一声,方才说道:“看你这神色,不知道还以为你把邯郸都给打下来了!”,赵康缩起头来,不敢再得瑟,他有些委屈,赵括这才无奈的说道:“我从前是如何教你的?我让你善待士卒,体恤将士...你倒是好,对士卒不管不顾,只顾着踢球...”   赵康委屈的说道:“我没有杀死俘虏,对当地的百姓秋毫无犯..”   “哦...”   两人正聊着天,韩非却走了过来,拜见了赵括,这才坐在了他的身边,韩非也是为了政务而来的,自从上次跟赵括辩论之后,韩非就跳出了军国主义的大坑,他放弃了国家彻底控制民众的做法,开始探索其他的道路,赵括已经告诉了他,秦国如今的制度是不能在战后继续进行的。   而要突然的放弃如今的制度,只怕会引起巨大的混乱。   韩非说道:“一王天下之后,定然是要废除原先的分封,以郡县为根本,由咸阳来直接负责各地县令,不过,一王天下之后,秦国大概能有一千多县城,来往及其不便...不可能由咸阳来直接负责各地政务,而郡也要到达三四十个...若是按着郡来统帅,就要做到军政分离...我觉得可以设立常备士卒,不再征召全国的百姓集合操练...”   “由咸阳来直接统率常备士卒,让地方不再拥有军权...监察体系必须要做到极致...监察体系要和行政体系分离,要做出对郡守的限制,以防内乱...停止对外的战争,将军功制过渡到耕作纺织奖励上...接下来的律法就是倾向于束缚地方的权力,约束君王的权力...”   韩非说出了自己的很多想法,赵括认真的思索,却发现,他的很多提议已经有了东汉和西汉的身影,包括迁徙地方贵族,垄断钱币盐铁,统一混乱的学说,在郡县之上设立监察机构,非法家不能出仕等想法,完全就是两汉时经济政治制度的雏形了...甚至连学室任官,都像极了两汉时的太学制度。   不过,由这些制度来完成过渡,似乎还挺合理?   当宴席结束的时候,赵括这才急匆匆的拉着赵康离开了王宫,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他非常的思念自己的家人,赵括返回咸阳的消息,并没有保密,艺早就知道赵括要回来,她提前做好了饭菜,就等着赵括回来,就连善也是准备好了礼物。当赵括笑着踏进家门的时候,善便扑了过来,如袋熊那样挂在他的身上。   赵括笑着,牵着善的手,走到了艺的面前。   孩子们还在这里,两人自然不能太亲密,只是对视了片刻,赵括去拜见了母亲之后,一家人就开始坐下来吃饭,善拿出了礼物,原来是她亲自纺织的衣服,虽然不太好看...上头还绣着一只狗,善说那是老虎...嗯,赵括反正是非常喜欢的,他们聊了许久,艺忽然问起了成蟜。   赵括笑着说道:“不必担心他,他在郑县的学室里任职...教导学子,在回来之前,我还去见了他,他的学问大有长进,变化非常的大...他说很快就会抽出时间来看望你们...”   艺这才放心,没有多问。   赵康却忍不住的说道:“他都可以在学室里教导弟子??那我都可以开辟一个学派了...”   赵康先前没有说话,艺倒是忘记了他,他这么一开口,艺方才想起他做的那些事,便一五一十的将赵康的那些劣迹告诉了赵括,赵康的笑容渐渐凝固。   接下来的时日里,赵括就待在家里,安心的陪伴着自己的的家人,寒冬如期而至,好在这一次的寒冬,赵括并没有听到什么噩耗。这一天,嬴政穿着便衣,急匆匆的来到了赵括的府邸里,他看起来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坐在赵括的面前,他迟疑了许久,这才低声说道:“茗有了身孕...”   “你说什么?!”   艺瞪大了双眼,她仿佛有些不敢相信。   “茗有了身孕...是太医令亲自说的...而且,大概是已经过了一段时日,她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哈哈哈~~”,艺大笑了起来,她急忙走上来,推着嬴政,说道:“快,快...带我去王宫,我要去看茗...你们这些人,你们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艺说着,这才看向了身后的赵括,她说道:“快去准备啊,去王宫看孙子!”   赵括呆滞了许久,自己要当爷爷了??   “还没出生呢...你看看你,都把孩子给吓到了...急什么啊?”,赵括皱着眉头,训斥了艺几句,这才急忙返回内室,换上了衣服,跟着艺离开了家,善闹着要一起去,赵括自然是要带上她的,只有赵康,幽幽的看着赵括,低声嘀咕道:“兄长都有孩子了..我还是孑然一人...”   赵括和艺忽然到来,茗也是被吓了一跳。   她低着头,非常的害羞,艺则是坐在她的身边,温和的跟她低声交代着一些事情。   赵括笑呵呵的坐在不远处,看着一旁的嬴政,心里百感交集。   “要好好对待你的孩子...”   “您放心吧,他若是做不出算数题,我是绝对不会吼他的。”   “哈哈哈~~” 第三百七十五章 针对骑劫的阴谋   在得知这个好消息的当晚,艺甚至激动的落泪。   赵括嘴里抱怨着艺的失态,心里却是无比的期待小生命的到来。   小生命还没有到来,家里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狄气喘吁吁的走进院落里,笑着拥抱了赵傅,赵括甚至都没有看到他,就先听到了他的声音,一如年轻时的大嗓门,没有任何的改变。赵括笑着走出内室,看到正在与赵傅寒暄着的狄,时间这把无比锋利的刀,居然没有在狄身上留下半点的伤痕。   狄还是昔日那个狄,他笑着拜见了赵括,这才坐了下来,赵括有些奇怪,他问道:“你不是在丞相府里做事吗?怎么有时间来看望我了?”   “我就是再忙,也不能不来看您啊!”,狄正气凌然的说道。   赵括撇了他一眼,方才问道:“你被罢免了?是因为泄露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吗?”   “我什么时候泄露过消息?”,狄恼怒的反问道,随即又说道:“不过,我的确是被罢免了,可不是因为泄露消息,是因为我的年纪,吕不韦那厮,明明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却说我年龄太大,不能继续操劳,让我告老还乡...我家乡在林胡,我要是回去了,赵人不剥了我的皮?”   狄抱怨着,赵括方才明白,原来狄是退休了。实际上,在如今并没有退休这种说法,一般国内的群臣都是到他们无法起身,无法继续工作的时候,才会离开自己的职位。韩非认为,这样的制度非常的不合理,这倒不是韩非怜惜那些年迈的官吏,主要原因是,韩非觉得这些老人做事的效率低下,不能适应改变,应当滚出庙堂。   故而,狄这些老人,也就成为了第一批目标,被迫离开自己的位置,给年轻人让开道路,韩非也因此得罪了很多的老臣,不过,韩非得罪的人太多了,也不差这几个。韩非觉得,每当秦国需要变法,需要革新的时候,这些老臣就会全力的阻挡,他们不想要轻易的做出改变,故而需要将他们清除出去。   狄随意的跟赵括谈论着这些年来自己的工作,很快,赵康也参与了进来,赵康是非常喜欢狄的,赵括觉得他们两人这是臭味相投,赵康坐在一旁,听着狄和赵括回忆着过往,听了片刻,赵康忽然开口说道:“狄公啊...我听闻,丞相想要在明年攻打雁门郡,已经召集了不少士卒,这件事是真的吗?”   看得出,赵康脸上还是有些期待的,他是想要去打仗的。   狄却是摇着头,不屑的说道:“这都是假的,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外传啊...其实啊,丞相调兵是假,目的就是为了将李牧弄到雁门郡来...我无意看到了几封书信,赵国的郭开啊,其实就是秦国的...”,“咳咳咳~~”,赵括忽然咳嗽了起来,狄又说道:“这里就我们三个人,说了又怎么样呢?”   “丞相是想要杀掉李牧...我看他跟郭开早就商量好了..李牧那小子,人还是不错的,可惜啊,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狄摇着头,赵括的脸色却变得有些严肃,赵康似乎没有注意到父亲的脸色变化,他只是笑着说道:“若是那样,也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要跟他交手呢。”   从这一天之后,赵括就变得有些魂不守舍。   赵国,李牧如愿的见到了赵王,只是,此刻的赵王已经是非常的虚弱,很多人都已经认定,他熬不过今年的寒冬,可赵王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这让郭开也觉得非常愤怒,这些医生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呢?这么久都弄不死??赵王虽然坚持了下来,实际上,他清醒的时候实在是不多了。   当李牧前来拜见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能认出面前的爱将,他凝视了许久,方才询问郭开,这是谁?   过了好久,赵王方才认出了李牧,他险些哭了出来,李牧握着他的手,听着赵王认真的嘱咐,赵王说道:“寡人已经不行了,赵国的事情,寡人就托付与您了...”,李牧答应了赵王,郭开亲自送李牧离开了王宫,两人一同走出王宫,郭开拉着李牧的手,再三劝说他要保重好身体,这才送走了他。   刚刚送走了李牧,郭开就急忙找来了自己的心腹。   这位将军唤作颜聚,颜聚是齐人,他因为得罪了齐国的后胜,无奈的逃到了赵国,投奔了郭开,从而得到重用,他总是对外宣称,自己是因为看不惯后胜胡作为非,故而与他决裂...而他真正得罪后胜的原因,却是因为他花钱买了将军的位置,可是在出征魏国的时候,他非常的害怕,不敢出征,称病在家。   后胜非常的愤怒,他害怕自己留在齐国会遭到报复,故而逃离了齐国。   颜聚身材高大,比郭开要高出一个头来,可是他刻意的弯着腰,好让自己看起来矮小一些,郭开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李牧离开了,我要你接手邯郸的军队,多安排我们自己的人,那些亲近李牧的人,你要自己想办法去除掉...”,颜聚有些惊讶,郭开从不曾如此直接的表达出要对付李牧的想法。   看来,郭相是终于要动手了。   颜聚并不想要接替李牧,他也没有想过要统率赵国的军队,他跟郭开一样,只要能活得滋润就好。送走了颜聚,郭开便开始思索着对付李牧的办法,郭开最先想到的就是刺杀,可想要刺杀李牧,这并不容易,跟随在李牧身边的骑士并不少,而他总是待在军营里,也难以下手。   而最让郭开感到忌惮的是,李牧在军中的心腹极多,若是刺杀他的事情败露,那些反贼说不定就会来攻打邯郸,杀了自己。另外,李牧还有个很好的朋友,司马尚,这人也必须要死,不能给他复仇的机会...郭开认真的思索着,最后方才决定,还是慢慢的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要急着对付李牧,一切都等到新王登基。   赵王偃九年,二月。   刚刚熬过了寒冬的赵王,却没有能继续坚持下去,他忽然开始咳血,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呼喊声,没有人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不断的喷着血,以一种格外痛苦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当夜,郭开就以医治不当的罪名处置了几个太医,随即,赵王逝世的消息传到了各地,赵国开始为这位君王哀悼。   赵偃还很年轻,可以说是英年早逝,他在位期间,做了不少的傻事,他逼走了廉颇,以及一大众的贤才,赵王丹苦苦积攒起来的人才库,可以说是被赵偃亲手摧毁,国内人才严重不足,基层更是如此,赵王丹非常的重视贤才,哪怕是那些没有太大名声的人,他也能重视,给与奖赏,故而在他那个时期,赵国从不却人才,无论高层还是基层。   赵偃先是逼走了廉颇,又逼走了孔斌,随后驱逐了留在赵国的几个学者,他也不关心各地的贤才,他迎娶娼妓为王后,又逼走了很多的人才,他废除有德行的太子嘉,立次子迁,引发了国内矛盾,重用贤相郭开...即使如此,赵国在他执政时期,还是有着不错的发展,赵王改革了国内的货币体系。   他重用李牧,多次击退了秦国的进攻,甚至还战胜了一次。   他努力的发展内政,开辟了几处粮仓。   比起父亲赵丹,无论在政治手段上,还是在能力上,或者在为人,他都要差上一些...可是他又不算非常的昏庸,只是太过自私,比起赵国,比起赵王的位置,他似乎更看重自己的享受....王后哭的非常伤心,抱着自己懵懂无知的儿子,公子迁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看到群臣都向自己俯身,称自己为君。   年幼的迁,经过了母亲长期的教育,早已抛弃了善良,仁慈,天真等坏习惯,养成了自以为是,暴虐,自私等美德,母亲从小告诉他,赵国迟早是他的,赵国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没有人可以跟他争夺...公子迁劣迹斑斑,尚且没有长大的他,就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破坏力。   这让群臣又想起了一位公子,一位面白无须的公子。   同样的受到母亲的溺爱,同样的无法无天,而不同的是,这位迁,已经要成为赵国的国君了...因为迁年幼,国内的政务暂时落在了郭开和王后的手里,而王后所颁发的第一个命令,是将苦苦哀求她,想要见父亲最后一面的公子嘉给抓起来...罪名是赵嘉在孝期饮酒。   王后的这个举动,引发了赵国群臣的愤怒。   赵嘉还在牢狱内,群臣奔走相告,聚集在王宫门口,请求王后释放公子嘉,他们可以用性命保证,公子嘉并不是这样不孝的人,就连宗室,也被激怒了,王后没有权力这样对待先王的嫡长子...作为赵国的贤人,郭开当然是站在了群臣这边,他带领群臣,多次拜见王后,请求王后释放公子。   王后执意要处死嘉,在郭开正义凌然的训斥了她的行为后,王后终于让步,她没有杀害公子嘉,只是将他驱赶到了代郡,并且要求武士监督他,不许他外出,不许他交友....郭开的这番行为,倒是得到了很多大臣的好感。郭开也就名正言顺的开始处理赵国内部的政务。   郭开心里知道,对付李牧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一直在庇护着李牧的赵王终于死去,而如今的赵王,对李牧这个曾反对自己的将军,完全没有任何的好感,可是郭开并没有急着动手,一方面,他是害怕李牧的势力,另外一面,他是担心得不到众人的支持。于是乎,郭开就开始了两手安排,吕不韦得知赵国的情况,自然也是全力的帮助郭开。   无论郭开是需要人手,还是需要钱财,或者美女,吕不韦都不会吝啬。   郭开开始拉拢国内的群臣,用钱财美色来争取他们,同时,他开始不断的限制李牧的权力,甚至是停发对李牧的粮草,阻碍他操练军队,李牧自然是很愤怒,可是他也无可奈何,因为这些都是赵王的决定。他只不过是赵国的大臣而已,同时,秦国的密探也开始来帮助郭开,各地都出现了李牧谋反的消息。   他们说:李牧不喜欢当今王后,曾支持公子嘉,故而想要杀死当今的赵王,拥立公子嘉来当赵王。   像这样参杂了真话的假话,在有些时候还真的有信服力...群臣所在意的,并非是李牧是否想要谋反,他们所在意的只是赵王的态度,当今赵王不喜欢李牧,想要夺走他的权力。这就足够了,那些曾围绕在李牧身边的众人也逐渐离开,郭开的支持者反而是越来越多。   最惨的就是李牧,李牧在雁门,得不到粮食,当地的官吏迫于邯郸的压力,也不敢配合他,这导致他没有办法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无法忍受这些的李牧,不顾司马尚的反对,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准备返回邯郸,当面质问郭开。   “李牧要来邯郸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啊,直接抓住他,处死他...”,王后双眼格外的明亮,她仿佛看到李牧的头颅被挂在邯郸的城墙之上,郭开冷笑着,他是真的看不起面前这个蠢女人,李牧若是那么好对付,自己就不用去做这么多的事情了,他说道:“李牧跟赵嘉不一样啊,您若是处死了李牧,或者将他抓起来。”   “在雁门的司马尚,在代的田约,一定会带着士卒来讨伐您,您觉得邯郸谁可以挡得住他们呢?”   王后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她问道:“那我们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吗?”   郭开笑了起来,他说道:“无碍,若是要杀死他,就必须要将他的支持者一起杀死,这样一来,才能确保我们的安全啊,您放心吧,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向您保证,李牧绝对活不过今年。”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叛贼的同伙   在休整了一段时日之后,秦国开始在云中等地聚集兵力。   在这个时候,因为连年的战争,除却秦国之外的各国都已经失去了主动开战的能力,诸侯之间,相处的非常和谐,战争的主动权,完全落在了秦国的手里。诸国只能被动的进行防守战役,不再能主动出击任何国家。而秦国,根本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越战越强,国力不断的上涨,动员能力也越来越强。   秦国在结束与赵魏的战争之后,在很快的时间里就可以聚集士卒,准备下一次的战争,而秦国的老对手赵国,此刻却是够呛,赵王逝世,国内的存粮全部消耗在上一年的战争之中,还没有到秋收...为了应对秦国的威胁,赵国只能无奈的向民间征粮,这就是赋,赋不只是索要粮食,还要盾,骏马,车之类的战争物资。   在四年之内,赵国已经向百姓们征了十一次赋,他们将税率调到了最高,也不再顾及百姓的死活了...赵国百姓民不聊生,尤其是当赵王偃逝世之后,赵国高层也就不再去施行由孝成王丹所留下的轻税政策,毫不在意的将战争所带来的压力全部转移给了百姓。赵国之内,哀鸿遍野,处处都是如强盗一般的官吏冲进百姓的家里,拿走他们所有的东西。   看得出,当初缭所制定的对付赵国的办法,是相当成功的,只是通过不断的消耗赵国的国力,就将赵国逼入绝境,赵国如今所面临的绝境,比当初的长平还要危急,还要让人绝望。穷兵黩武,或者说,被迫穷兵黩武。   乡邑之外,站着很多高大魁梧的武士,他们把守着大门,握着手里的兵器,目光是那样的冰冷,而在乡邑之内,则是哭声震天,格外的混乱,就好像有盗贼冲进乡邑里那样。官吏们行走在道路上,他们疯狂的敲打着大门,门内的百姓,抱在一起,颤抖着,看着那摇晃着的大门。   这敲门声,便是死亡的声音,当官吏们踹开了大门,冲进了院落内的时候,男人挡在他们的面前,苦苦哀求,而官吏只是冷漠的宣读来自邯郸的消息,因为战争,又要向百姓收赋...赋远比税要可怕的多,收税是有定期的,一年一次,而赋不同,只要战争物资短缺,或者粮食不足,官府就可以一次次的不断收赋。   而一家人用以熬到秋天的粮食,自然也就在招收的范围内,在警告了他们抵抗者的下场之后,武士们就开始了这次的收赋,他们开始搜刮,抢走院落内所能用得上的物资,若是院落的主人表达出强烈的敌意,那么就按着律法,将他们处死。家家户户里,都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   官吏们扛着战利品,傲然的离开战场,前往门口,这里停放着不少的马车,他们将物资放在马车,随后运往邯郸。   当骑士赶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官吏们推着一批不愿意合作的男人,让他们在乡邑外挖坑,这坑是做什么的,路过这里的骑士心里很清楚,他翻身下马,身后的随从也纷纷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他前来,那些正在忙碌着的官吏们,停下了脚步,面朝骑士,俯身行礼,仿佛那一瞬间,他就从野兽变回了君子。   又或者,他们一直都是如此。   李牧看着那些看着自己的良人,父亲嚎啕大哭的妻,子...他们都被武士们挡在乡邑内,他皱着眉头,看向了为首的官吏,这样的场面,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在先前,他看到几个荒废的乡邑,四处逃亡的百姓,还以为是秦人杀来了,只是,后来他才知道,这都是因为官吏收赋的原因。   “你若是拿走了他们全部的粮食,他们要如何熬到秋收呢?你这是逼杀百姓的行为啊!”,李牧有些生气的说道,而为首的官吏虽然不认识他,可是看到他的打扮,就知道得罪不起,他无奈的说道:“这是邯郸的命令,要求各地都征收足够的粮食来抵抗秦人...我们若是不能完成命令,是要被杀死的,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何况,若是不征集粮食,我们要如何抵御秦人呢?”   李牧看着周围的情况,却是不由得感慨道:“就是秦人来了...也不会造成这样的惨况吧。”   李牧还是制止了这些官吏,并且加快了速度,朝着邯郸赶去,继续这样收下去,那就不必等秦人来攻,赵国就要自己灭亡了...各地已经开始出现很多的盗贼,愈演愈烈,迟早会爆发更大的叛乱,道路上的百姓都在逃亡,大批的逃向秦国的方向,而百姓们的遭遇,却让李牧都有些动摇。   这些时日里,李牧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赵国的守护者,自己一定要护住赵国...他也的确是击退了来犯的秦国,可是赵国的百姓却没有因此而过上好日子,他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到如今,几乎都没有活路了....这就是自己所想要看到的吗?这就是自己守卫赵国的功绩吗?   李牧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当他来到了邯郸的时候,赵王并没有出去迎接他,他甚至都没有派人去迎接李牧。李牧带着骑士们来到了邯郸,而邯郸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处处都是来回巡视的士卒,以及来往不断的马车,马车上载着粮食以及各种物品,每架马车上,都载几十个百姓的生命。   李牧走进了城内,随即便朝着王宫赶去,当他来到王宫的时候,王宫外的武士们认出了他,急忙向他行礼拜见,李牧让他们前往禀告...过了片刻,这些武士走出来,他们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李牧,迟疑了一会,说道:“上君身体不适...他说,您若是有要事,可以去找郭相。”   李牧看着面前这几个武士,又看向了他们身后的王宫,新任赵王并不喜欢自己,不,他是非常的厌恶自己,李牧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他为赵国征战了十几年,到最后,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到,百姓们依旧在受苦,而君王却已经公然表达出了对自己的不满,李牧沉默了片刻,离开了王宫。   他带着人来到郭开的府邸。   郭开正带着人在统计各地送来的粮食物资,李牧忽然闯进来,郭开笑着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李牧的身边,“武安君?您是何时回来的?”,他就像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那样,非常的开心,李牧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他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的一道命令,杀死了数万人...”   郭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从腰间拿下了国相的印章,直接丢给了李牧。   “好啊,那您来处置这些事情吧...秦人准备进攻雁门,国库内一粒粮食都没有...那就看您的了...您可以想个办法来抵御秦人。”,郭开转过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直接走进了内室。李牧看着手里的印章,咬紧了牙,将印章狠狠丢在地面上,方才也离开了院落。   郭开待在内室,听着自己的心腹报告李牧的情况。   郭开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很好,李牧的末日到来了。   次日,赵王召集群臣来商讨大事,李牧终于是见到了这位新王,赵王年幼,尚且不能亲政,故而一切事务都是由李牧来负责,赵王坐在上位,忍不住的打着哈欠,毫无君王的威仪,而郭开却是皱着眉头,愤怒的指责着秦国的罪行,随后,郭开又表达出了自己对目前局势的担忧。   秦国不断的在云中等地聚集士卒,只怕在不久之后,就要对雁门等地区发动进攻,而若是雁门失守,那邯郸就是全方面的暴露在了秦人的面前。到时候,秦国甚至可以绕过赵国长城来攻打邯郸,邯郸最重要的防守举措都没有办法发挥出作用来,而更加危急的是,赵国没有粮食,甚至都没有办法征召士卒来作战。   总不能让士卒们自己带着足够的粮食来出战吧??   群臣忧心忡忡,只有年幼的赵王,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在意郭开所说的那些情况。   郭开最终看向了李牧,他认真的说道:“武安君不赞同我召集粮食的做法...既然您不赞同,那我就不继续去召集了...可是,您得有信心来击败在云中的秦人...若是您不能击败,就请不要反对我的命令,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赵国...没有足够的粮食,如何应对秦国的入侵呢?”   李牧皱着眉头,他说道:“我一定会击败秦人...请不要再这样强行征集粮食...您所逼死的人,比秦人杀死的还要多。”   “好,那您就带着邯郸的士卒,前往雁门,抵御秦人吧。”   “邯郸的士卒不过四万多人...而秦国若是出征,数量大概不少于十万..”   “四万就四万...”,李牧说着,他是真的不能能看着赵国的百姓来承受这样的灾难...而最后的结果,就是李牧带着邯郸的四万军队,前往雁门,不少人都觉得,李牧是必败无疑的,四万人如何能抵御秦国的十万大军呢?这一天,王后非常的开心,她觉得,这是郭开的计划,让李牧带着少量的士卒去战场送死。   只可惜,郭开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邯郸这四万士卒,可是被郭开上下渗透,里头满是秦国的奸细,郭开的心腹,这支军队怎么能跟着李牧陪葬呢?郭开当然是不舍得的,郭开随即下令,又令司马尚,田约为副将,跟随李牧一同来抵御秦国的进攻。国内最优秀的这些将领都来到了雁门。   而此时,秦国却还是在操练士卒,并没有急着出战。   这让李牧有些惊讶,他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秦国在云中召集士卒,却又迟迟不来进攻...当然,秦国的目的并不是要攻打赵国,他们只是在配合郭开,他们的目的是李牧。李牧开始操练士卒,观察秦军的动向,如此过了一段时间,邯郸的援军来到了这里,说是援军,其实也不过一百多人。   而带领援军前来这里的,却是郭开的心腹颜聚。   李牧,司马尚,田约等将军们坐在营帐,颜聚则是站在他们的面前,宣读赵王的命令...赵王要求李牧将军队交给颜聚,然后返回邯郸...颜聚还没有说完,司马尚就打断了他,司马尚向来暴躁,他猛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了颜聚的面前,方才说道:“你这厮,有什么功劳,可以接替武安君?”   “上君年幼,这肯定都是郭开代替上君所下达的命令!”   司马尚一把抓住颜聚的手臂,方才恶狠狠的问道:“你说,郭开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   颜聚看着他,心里虽然害怕,却还是装作平静的模样,他说道:“我到来之前,都不曾见过郭相,是上君派我来的,这命令都是上君亲自书写的...他都不许我告诉国相...”,司马尚夺过了命令,仔细看了片刻,这才笑了起来,他说道:“还真是,就这笔迹,的确像是顽童所书!”   李牧瞪了一眼司马尚,这才说道:“派我出征的是郭开,他既让我出征,也就不必再派人来取代我,想来这是上君的命令,上君年幼..尚且不知道国家的大事...何况,将军在外征战,君王的命令是可以不接受的。”,李牧这才起身,对颜聚说道:“你返回邯郸,找到郭相,将这件事告诉他...”   李牧心里已经认定,这就是赵王的任性举动。   颜聚尴尬的笑了笑,这才说道:“武安君,请您不要怪罪,上君下令,我也不敢违背...”,李牧摇了摇头,他说道:“我不会怪罪您的...这不是您的过错。”   司马尚冷哼了一声,这才坐了下来。   田约感觉有些不对,国内的事情,都是郭开做主的,就算这是赵王偷偷下达的命令,郭开也不该不知情啊?   颜聚离开了营帐后,田约就坐在了李牧的身边,并且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李牧,李牧若有所思,他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秦国迟迟没有发动进攻,而赵王的这封命令又如此的古怪...   颜聚在离开营帐后,并没有离开雁门,以休息的借口继续待在这里,如此过了几天,颜聚这才悄悄的以赵王的名义召集了军中的中层将领们,众人到齐之后,颜聚拿出了王令,认真的说道:“李牧等将领不愿意执行上君的命令,请二三子帮助我抓住他们,若是不服从命令的人,将要被视为是叛贼的同伙!” 第三百七十七章 拯救大将骑劫   “能否留他一命?”   “他活着,秦国便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要死很多的秦人...更多的赵人。”   “他可以不再效力啊。”   “当初的廉颇,也是您的挚友,您为什么没有想过要保护他呢?您为什么要区别的对待?”   “他跟廉颇不同...他想要守护的,从来就不是赵国那些庸碌的小人..”   “堂堂男儿郎...怎么能死在小人的手里...”   ...........   赵国经历了长期的战争,他失去了很多优秀的将领,当然,也得到了不少杰出的人才,可是邯郸的这支军队有些不同,这支军队,可以说是郭开的心腹大军,郭开运用自己的权势,用钱财美色,来污染这支劲旅,他的前身是赵国的王宫精锐,原先跟随赵括出征韩国,抵抗过白起。   只是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从基层的将领到中层,都是郭开的心腹,或者是秦人的奸细...而处于高层的李牧,司马尚等人,对此是不知情的,因为此刻的军队并不是常备军,没有固定的编号,故而将军每一次所统帅的军队,都是不同的,征召之后的军队,是按着籍贯来进行区别的。   可每次征召的人,却未必是同一批人。   因为不存在常备军,所以赵国也没有基层的军官,所谓的基层军官,其实就是各地的基层官吏,平日里他们担任官吏,而在战争时期则是担任军官...故而,郭开想要安排自己的心腹,非常的容易,他只要将自己的心腹安排到邯郸各个地方,担任最基层的官吏,就可以了。   郭开知道除掉李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的支持者很多,故而,郭开需要想出一个办法来将他的支持者一网打尽,首先是司马尚,田约这些人...要想办法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而聚集这些将军的办法很简单,战争就可以将他们聚集起来了。当然,郭开也想过是否将他们召进邯郸进行处决。   可是在邯郸,还有很多的大臣宗室,若是郭开同时要处置这么多的将军,只怕会引起这些人的不满,甚至引发叛乱,郭开当然还是要为自己着想,比起拉拢国内群臣,还是安排基层官吏要更加方便,在以战争的理由将诸多将军聚集之后,再让他们统帅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   避免军中将士不执行自己的命令。   最后,就是要给李牧扣上一口大锅,之所以如此麻烦,是为了让李牧在军队之外的支持者闭嘴,处死李牧是因为他违背君令,是因为他想要谋反,而不是自己的过错。故而,郭开派遣颜聚来接替李牧,他知道,李牧是绝对不会让步的,李牧根本不相信颜聚能挡住凶猛的秦人。   如此一来,诸多条件都完善,可以动手了。   颜聚在联络诸将的时候,就非常的顺利,因为这些人都是郭开的人,况且他们的子女家人都在邯郸,他们不敢反抗郭开的任何命令,颜聚只是花了几天的时间,就在暗地里接管了这支军队,可是颜聚依旧不敢怠慢,毕竟他要对付的人是李牧,而李牧,是目前六国内唯一能让秦国觉得头痛的将军。   赵国军队驻扎在雁门郡西部的山地地区,李牧将士卒分别驻扎在两处山地上,若是秦国发动进攻,赵国就能借助地理优势来反击。夜里,狂风凌冽,雁门郡比赵国的其他地区似乎要更加的寒冷,夜里尤其如此,周围的树木早已被砍伐干净,这是为了避免敌人火攻,也是为了扫清视野障碍。   故而,狂风直接吹打在了简陋的栅栏之上,栅栏不由得发出呻吟,营寨内,几处都是点着篝火,火焰随风摇曳,而巡逻的士卒整齐的脚步声是寂静的夜色里唯一的喧嚣。不知在什么时候,李牧的主帐之外,出现了不少的赵国将士,这些士卒们手里握着火把,层层的包围了这里。   颜聚冷笑着,看着面前的营帐,他挥了挥手,顿时,士卒们将手里的火把朝着这营帐丢去,其余众人,也是拿出了自己的弩箭,朝着营帐内射击,只是片刻之内,面前的营帐便倒下了,在狂风的作用下,化作火海,颜聚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看着周围的将士们,叫道:“李牧已被诛杀!捉拿反贼!”   “嗖~~~”   颜聚刚刚吼完,箭矢猛地飞来,正中他的面部,颜聚惨叫着,摔在地面上,就在此时,从不远处的营帐内,猛地杀出了一支军队,这些人,却都是李牧的亲卫,而李牧板着脸,冷漠的站在诸多士卒的中间,手里提着强攻,显然,方才那一箭,就是他所射出去的,司马尚站在他的身边。   “呵,田约将军没有说错,这颜聚还真的有诈!”   此刻的颜聚,也不再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捂着脸,大吼道:“李牧谋反!王令在此!迅速捉拿!”,在他周围的将领怒吼着,朝着李牧的方向冲了出去,他们即刻与李牧的亲兵们展开了厮杀,既然偷袭没有成功,又彻底撕破了脸,颜聚自然也不迟疑,越来越多的赵国士卒冲杀了过来。   李牧面色铁青,田约也是茫然的瞪大了双眼,他叫道:“二三子疯了不成?武安君怎么会谋反呢?!颜聚是秦国的奸细!”,可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海之内,完全没有人理会,司马尚变得凝重了一些,他看着周围,方才说道:“牧,不对,这不是颜聚想要刺杀你,这是郭开和赵王想要杀你...”   军中士卒全部都站在颜聚这边,大概是李牧等将军们所没有想到的事情,趁着亲兵们正在与敌人交战的时候,司马尚和田约拉着李牧不断的后退,只是,四周都已经被敌人所包围,司马尚手持戈,冲杀上去,却是没有一回之敌,左突右撞,愣是杀的那些赵国士卒不敢靠拢。   喊杀声四起,叛变的士卒们开始用弓弩来射杀李牧的追随者,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牧就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司马尚等人举起大盾,田约驾着戎车冲了过来,司马尚拉着不愿撤离的李牧,与其他几位将军上了战车,直接冲进混乱的战场之中,战车横冲直撞,撞开面前那些阻拦的士卒,迅速突围。   这也是因为颜聚重伤,没有办法指挥军队,才让李牧有了机会,李牧站在戎车上,手中举着盾牌,看着自己的那些骑士们被射杀,不断的倒地,双目充血,面色狰狞,司马尚紧紧的抓着他,这才让他没有跳下去死战。“将军!!为我们复仇!!”,亲兵们高呼着,迎着箭矢撞进人海之中,却没有一个迟疑的,没有一个投降求饶的。   周围的士卒不断的冲来,战车上的将领不断的杀死他们。   而看到李牧想要逃离,叛军即刻派出骑兵来进行追击。   在坎坷的道路上,战车正在疯狂的飞驰,而不计其数的骑士们却是死死咬着战车,时不时拉弓射箭,司马尚手持大盾,面朝敌人,趁着敌人拉弓的机会,猛地投出长矛,将对面的敌人连人带马一并射死...他们已经逃亡了整整一夜,可是叛军根本就不想放过他们,若是颜聚亲自指挥军队,李牧等人根本不能坚持这么久。   只是,敌人的数量太多,不断的出现新的敌人,而战车的速度并没有这些骑士快,如今在战车的四个方向,都有骑兵,他们也在想办法来阻挡战车的飞驰,好在田约的驾车技术高超,躲开了数次的阻拦,只是,他们坚持不了太久了...战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拉车的骏马,已经一夜不曾休息,它们跑不动了。   而李牧,司马尚等将军们,也是精疲力竭,司马尚受伤最为严重,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毅力在坚持着。那些跟随李牧的将军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到最后,战车上只剩下田约,李牧,司马尚三人。   骏马忽然发出嘶鸣声,顿时,骏马倒下,战车一顿,侧向的朝前飞了出去,李牧猛地抓住了司马尚的手臂,两人一同摔出,李牧用身体护住了他,而田约就没有如此幸运,他直接被战车压住,他挣扎着,他的双腿似乎都被战车所压断...李牧猛地跳了起来,拔出腰间的佩剑,警惕的看着周围。   他拉着司马尚,迅速来到了战车的身边,看着倒在身边的司马尚和田约。   他想要将田约拉出来,可是,周围的那些骑士,却已经将手中的弓弩对准了他。   李牧就挡在他们两人的面前,愤怒的看着这些人,说道:“郭开所想杀的是我...与他们无关!”,围聚在他周围的骑士们越来越多,这些人大多都是军中的军官,并非是普通的士卒,他们看向李牧的眼神里,满是激动与热切,他们之所以能追击李牧整整一夜,不是因为他们多忠与郭开,而是因为,郭开开的价格太高了。   能杀死李牧的人,即刻封上卿,赏千金。   面对这样的诱惑,他们当然是狂热的。   无论是上卿的职位,还是千金的财物,都足以让他们余生荣华富贵。   “嗖~~嗖~~嗖~~”   箭矢不断的朝着李牧射来,李牧捡起地上的盾牌,迅速举起来,虽然挡住了一些,可李牧还是被射中了,他咬着牙,而在不远处正在拉弓的骑士,却是忽然从马背上掉落下来,连续几个人,就这样摔落,众人大惊,认真的一看,这才看到射穿了他们脖颈的箭矢,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骑士们纷纷看向了远处,在远处,一架战车飞快的朝着这里飞驰而来。   驾车的是一个年轻人,而站在戎车上的则是一个中年人,两人手持强弓,不断的射击,那个年轻人就站在马车上,也不去抓缰绳,射箭速度极快,不断的有骑士应声倒地,两人却是拿出了数百弓弩手的姿态,箭矢如雨点一般朝着骑士们射来,李牧瞪大了双眼,他看出远处的战车越来越近。   他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可他还是如年轻时那样强壮,高大...李牧愣住了,这是马服君...是兄长...可是,兄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受伤而神志不清?当骑士们做好准备的时候,忽有人大叫道:“那是马服君!”,这一声,却是将其余人都吓了一跳,他们定睛看去,只是,能被金钱和地位所收买的人,并不会顾及这些,他们咬着牙,朝着李牧的方向冲了过去。   也就是在那一刻,远处传出战鼓声,以及秦国士卒所特有的,恍若一人的脚步声。   骑士们这才停住了,他们看向了远方,远处的秦国旗帜若隐若现。   他们脸色苍白,而战车在此刻却已经冲了过来,战车上的两个人,仿佛不知疲倦,箭矢不断的飞射,速度又快,又格外的精准,一个又一个骑士被射穿脖颈,直接身亡,加上远处那些秦国的军队,骑士们在恐惧之下,一哄而散,纵马逃离这里,而远处的秦国军队却已经杀了出来。   赵康丢下了强弓,勒住了骏马。   赵括猛地从战车上跳了下来,迅速来到了李牧的身边,李牧只是呆愣的看着他,一言不发,赵括这才绕开他,看向了倒在地面上的司马尚和田约,两个人此刻完全昏迷,没有动静,赵括伸手探了他们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急忙叫道:“随军医!!快来这里!!”   李牧呆呆的看着那些秦人将司马尚和田约带走,一个年轻人忽然站在他面前,有些不悦的打量着自己。李牧觉得这个年轻人非常的眼熟...没错,他认得这张脸,当初自己前往马服,所看到的就是这张年轻的脸。年轻人显得有些高傲,他低着头,打量了许久,这才不屑的问道:“武安君?就你?”   “康!”   赵括严肃的叫道,赵康这才撇了撇嘴,离开了这里,赵括蹲在李牧的身边,看着他的伤势,这才缓缓说道:“那是我的次子,你不要怪罪,是我没有管教好他...唉...也不知是随了谁。”,赵括摇着头,处理着李牧身上的伤口。   李牧看着一旁的赵括,嘴唇微微颤抖着。   “你无碍吧?骑劫?”   “兄长...” 第三百七十八章 做长城还是做狗?   自从赵括离开赵国之后,兄弟俩已经有十多年不曾相见,而赵括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离开赵国后第一次返回却是因为李牧。先前,赵括从狄那里得知李牧遇害的消息,这让他非常的纠结,他很想要救下自己的这位朋友。因此,他来到了吕不韦的府邸,希望吕不韦能改变对李牧的策略,不要杀死他,只是将他逼走。   可惜,在这件事情上,吕不韦表现得非常坚决,他绝对不会让步,李牧是秦国最大的威胁,必须要除掉他,随即,吕不韦又以廉颇的事情来质问赵括,为什么廉颇可以死,李牧就不能死呢?赵括沉思了许久,李牧不能死,李牧跟廉颇不一样,廉颇所保卫的赵国,是那些贵族的赵国,他并不做出改变,不会做出妥协。   李牧不同,李牧所在意的是赵国的百姓,他想要守护的是赵人,而不是赵王。况且,廉颇是在战场上战死,对于他这样的老将军而言,这大概是最得体的死法,比起乐毅那些人不知幸运多少倍,而李牧,他不该是这个死法,他不该死在那些小人的手里,死在阴谋之下。   赵括便准备驾车,赶往云中,快赶到云中的时候,赵括方才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赵括便将马车藏起来,自己躲在路边,等待着后面的人,果然,他顺利的抓住了赵康,当赵括用绳索将骏马绊倒,随即骑在那位摔下来的骑士身上,将短剑对准了他的脖颈时,赵康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何时见过赵括如此暴力,险些就要了他的性命。   随后,赵康就为父亲驾车,而赵括一路上都在骂着他,赵康从母亲那里得知了一些事情,在赵括离开后不久,就悄悄跟在了父亲的身后,想要一同前往云中,没有想到,赵括如此警觉,险些就死在了父亲的手里。   “你跟上来做什么?”   “你以为我是去玩?”   “你知道多危险吗?”   “到了云中,你就给我留在城内,再跟着我出去,我打断你的腿!”   赵康即使再高大,再勇武,可是在赵括的眼里,他却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父母滤镜,赵康低着头,无论赵括怎么说,他都是没有回话,直到夜里,父子两人坐在篝火前取暖的时候,赵康这才开口说道:“父亲...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些年来,您一直都在保护我,保护母亲,保护政和善...如今,也该轮到我来保护您了..您孤身一人前往赵国的土地,要带走他们的统率,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会保护您的,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您!”,赵康认真的说着,当他看向父亲的时候,赵括却已经闭上了双眼,呼呼大睡。   赵康无奈的苦笑着,随即也闭上了双眼。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赵括脸上的那抹笑容。   从第二天开始,赵括就没有再让赵括回去了,只是,他还是在骂赵康,说他狂妄自大,性格顽劣之类的,不过赵康当然是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父亲都是这么说的。当父子两人来到了云中城的时候,镇守在这里的杨端和,自然是急忙来拜见老师,因为云中地区挨着林胡,这里的道路有些危险,常常有胡人的盗贼出来劫掠。   赵括这路上,也是遇到了两次,不过,赵康一个人就可以追着十几个盗贼满地跑,这两次都没有给赵括带来太大的危险,只是这里的环境,风沙,让赵括有些不舒服,杨端和将老师迎接到了自己的府里,这才问起了老师前来此处的目的,赵括皱着眉头,只是平静的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看看这里牧民的情况。”   赵括并不擅长骗人,杨端和一眼看破了赵括并没有说实话,可是他不敢质疑,也不敢逼问...直到夜里,赵括去休息的时候,赵康方才偷偷找到了杨端和,说起来,杨端和还是非常喜欢赵康的,秦国的诸多将军,都很喜欢赵康,因为赵康是个直性子,看似无礼,可是他不会在背地里下绊子,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赵康说道:“我听闻,老师的恩情,是可以用性命来报答的...父亲听闻李牧将要被杀害,故而要去救他,可是他不想要连累其他人,居然想要孤身一人闯进赵国,我想问问李牧的情况。”,杨端和有些惊讶,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些事情我本不该告诉您的....可是,我不能看着老师犯险..”   杨端和在这里,时刻都能得到来自赵国那里的情报,在军中的奸细会将自己所掌握的消息送到他这里来,让他及时的做出反应,因为他要配合郭开,故而,他知道颜聚已经到达军营的事情,也知道他们即将准备动手的事情,在得知这些情报后,赵康说道:“好,那就趁着他们还没有动手,去军营将李牧给抓出来!”   “我可以借给您一些军队...”   赵康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我先前只是为了从您这里知道李牧的情况,您若是私自出兵赵国,这是要被处死的,我不能让您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只是,当赵康将自己所掌握的消息告诉赵括,两人离开云中城之后,杨端和就带着自己的一支军队,跟随在了他们的身后。   故而,当赵括遇到了正在遭遇追杀的李牧,并且发动了进攻的时候,秦国士卒很快就出现在他们身后,吓跑了那些赵国骑士,可问题是,杨端和所带出的士卒也不过一千多人,若是等赵人反应过来,只怕是要出问题,另外,这支赵军是郭开的心腹,而郭开早就投向了秦国,双方厮杀也是不合理的。   杨端和真的是有些无奈,他的命令本来是配合郭开杀死李牧,可如今却帮着老师救下了李牧。   李牧坐在马车上,依旧没有缓过神来,赵括就坐在他的身边,赵康则是在赶车,李牧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兄长...您为什么要来救我。”   “我只是觉得,赵国的长城,如此死在阴谋之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兄长,您老了一些。”,李牧抬起头来,看着赵括那有些夹杂了些灰白的头发,忽然说道。   “是啊,我已经老了...我都已经是大父了...政,你还记得吧?他已经要做父亲了...”,赵括说着,又看了看李牧,李牧的变化也非常的大,当年那个有些叛逆,狂傲,倔强的年轻人,此刻也变得成熟了起来。经过这些年的磨砺,李牧变成了那个真正的赵国长城,脸色格外的坚毅,不苟言笑,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青涩少年的一点模样。   “告诉我吧,赵国的朋友们都怎么样了?”,赵括忽然问道,李牧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平公走了,已经走了快十年了,他很想念您,也很想念政,在离开之前,他非常的难过,他说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看一看您和您的家人...许公也走了,列人新造的水渠出了问题,他去救人...就没有再回来,许公的妻天天流泪,如今还在邯郸...”   赵括没有说话了,他黯然的看着远方,一言不发。   “父亲...平公是谁啊?”   赵康很不合时宜的开口问道,赵括却没有回答他。   李牧又说起了马服,邯郸的诸多情况,以及赵国的情况。李牧的脸上也是同样的悲哀,他想起如今那些饱受摧残的赵国百姓,他想起了那些拿着武器想要杀死自己的赵国士卒,以及那高高在上的君王,道貌岸然的郭开...李牧真的有些茫然,短短的时日里,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都没有开口。   直到来到了云中郡的边界,李牧这才说道:“请您照顾好司马尚和田约。”   赵括一愣,他摇着头,问道:“你要去哪里?你要回去受死?还是打算隐姓埋名?”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当初我们为什么要去击退白起?”   “为了赵国。”   “不,是为了赵人,因为白起屠杀赵人,民不聊生,所以我们去抵抗他的进攻,如今呢?你到底是在保护什么?你在保护赵王的地位?在包围郭开那些人的富贵?还是在保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他们因为沉重的税赋抬不起头来,各地都有大量的百姓在饿死,被杀死...您却给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赵括有些生气了。   赵康低着头,不敢再开口。而李牧的神色则是更加的迷茫,赵括这才冷笑着说道:“你若是选择逃避,那我就要后悔自己来就救你了,我本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热血的柏仁青年,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想要保护赵人...现在看来,你只是赵王和郭开所养的一条狗!”   “帮着他们去咬人,保证他们的地位...”   李牧紧紧握着拳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这里的争吵声,让周围的士卒们都忍不住的低下头来,赵括怒视着面前的李牧,眼里满是失望,他摇着头,说道:“那你就下车吧,下车之后,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到邯郸,继续帮助赵王,确保他还能过上以往那样的生活,或者,你干脆隐姓埋名,像个懦夫那样,看着赵国的百姓继续遭受苦难。”   “我知道,您这是激将法,您曾对田公用过,您想让我背叛赵国,前往秦国?”   “背叛?”   “不,是拯救。”   赵括摇着头,他认真的说道:“赵国必须要灭亡了...这样下去,沉重的赋税能杀死所有的赵人...越是拖延,死掉的人就越是多,这些年来,我都不肯提起灭亡赵国的事情,因为赵国,有着我太多美好的回忆,可是如今,从你嘴里听到这些,我就知道该做什么了...我要救下赵国这些百姓。”   “如果你觉得,这是对赵国的背叛,那就给我滚下马车,回去组织一支军队,用从百姓那里抢来的物资,来抵抗我的军队,我保证,我会亲手宰了你。”   李牧深深的呼吸着,他看着远处,却一动不动,   马车继续朝着前方行驶,当马车离开了雁门,来到了云中的时候,赵括看到李牧浑身一颤,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没有说。赵康心里有些诧异,父亲不是让李牧滚回去吗?怎么他还坐在马车上呢?当他们来到了云中城的时候,在这里的官吏有些惊讶的看着赵国的武安君,窃窃私语。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武城侯带着几千人出去就把赵国的武安君给抓过来了。   赵括看着不远处的杨端和,挥挥手让他过来,杨端和有些不安的站在赵括的面前,赵括这才说道:“这次的命令,你完成的很好...”,杨端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朝着老师深深一拜,说道:“老师...您不必...”   “好了,不必多说了,我会亲自向文信侯写书信的。”   赵括说着,这才赶走了杨端和,随即,他跳下马车,看着马车上的李牧,伸出手来,李牧握着他的手臂,一瘸一拐的走下了马车,他先前受的伤还是很严重的,赵括看向了赵康,说道:“带着你仲父去休息。”   “仲父??什么...”,赵康看到父亲那严肃的脸,急忙将下一句话吞了下去,无奈的上前搀扶着李牧,走向了对面的院落,李牧看着搀扶着自己的青年,边走边问道:“你似乎很不喜欢我?这是为什么啊?我与你无冤无仇。”   “呵,我就是不喜欢你,你虽然是我的仲父,可我还是不喜欢你,你有什么本事,值得我喜欢呢?”   “等我痊愈了,我就让你看看,我有什么本事。”   两人渐渐离开了,就在这个时候,司马尚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到有医生正在帮着自己处置伤口,自己没有死?他又看了看周围...他猛地惊醒。   “啊?!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多的秦人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三员猛将   这对司马尚而言,的确是一件非常惊悚的事情。   他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他从马车之上飞了出去,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半身赤裸,正躺在一架马车之上,而周围则是来回巡逻的秦国士卒...司马尚惊呆了,直到他看到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赵括,司马尚有些认不出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凝视了许久,才从时光的轻纱下认出了这张脸。   “马服君...”   “尚..许久不见啊。”   司马尚又揉了揉双眼,自己没有在做梦?马服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赵括笑着,只是让他安心的养伤,三位将军都受了伤,伤势最严重的还是田约,田约也是赵国的老将,虽然这些年里都没有什么出色的战绩,可是他也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可以说是一位值得信任的谨慎老将。   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有能清醒过来,还是在昏睡,司马尚醒来之后,也被士卒们带去休息,司马尚不懂秦语,好在他知道一些雅言,经过交谈,司马尚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司马尚看起来非常的纠结,与李牧一样,不过,不一样的是,司马尚早就对赵国的诸贵族们失去信心,早在赵括被迫离开的时候,他就险些造反。   他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跟身边的秦国士卒聊起了天,有说有笑。   他们继续在这里休息,赵括陪着他们,让他们在这里养好身体,而赵括的书信,在不久之后也是来到了吕不韦的府上。吕不韦接到书信,时而皱眉,时而叹息...赵括如今的举动,是违背了秦国律法的,他擅自离开秦国国境,私自调动秦国将士,甚至还救下了赵国最大的敌人。   可问题是,如今赵国最为依仗的三位将军,却都在秦国的云中郡,吕不韦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处置赵括,他也不想那么做...而那三位将军是愿意投降,还是被拘押,吕不韦也不清楚,不能妄下结论。吕不韦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   故而,他来到了王宫,拜见嬴政。   嬴政是个掌控欲望非常强烈的人,平日里,无论是处理什么事情,他总是会亲自出面,来监督群臣,可是如今却有些不同,大概是因为王后即将临盆,嬴政多数时间都是在王宫里陪伴着王后,很少外出。得知吕不韦前来,嬴政自然还是要出去见他的,君臣相见,互相拜见,这才坐下来议事。   “大王...赵国的郭开有意投效,这件事您是知道的,臣给他下令,让他尽快的除掉李牧等人...可是这件事,被武成侯所知道了,他私自赶往云中城,令杨端和带着士卒跟随自己,前往赵国雁门,救下了李牧,司马尚,田约等三位赵国将军,如今,他们三人都在云中,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吕不韦说着,又偷偷的打量着面前的嬴政。   嬴政并没有生气,甚至,他笑了起来,他似是回忆的说道:“这三位将军,寡人都是知道的...寡人还年幼的时候,李牧将军曾带着寡人骑马...司马尚将军对寡人最好,每次前来拜访,总是带很多的礼物...还有田约将军,他最少言...”,他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吕不韦,说道:“秦国得到了三位将军,您是无法决定该如何赏赐武成侯吗?”   “赏赐???”   “额...对,臣是不知该如何进行赏赐,还请大王明示。”   “嗯..寡人也不知该如何赏赐了...这样吧,就允许他进食可以用九个鼎,出行可以用九匹马所拉的战车..可以戴...”   “大王!!”,吕不韦急忙将嬴政叫住,这都是天子的特权啊,按理来说,嬴政都不可以用九个鼎...虽然现在的诸侯王都是用天子的配置,可是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嬴政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除此之外,也实在没有可以赏赐的了,这样吧,给赵康升几级的爵位吧?”   “这...他向来要强,先前您要赐予他爵位,他都不肯接受,只想用自己的军功来换取爵位...”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商谈,秦王决定亲自给赵括写信,并表示吕不韦不必再插手,吕不韦这才心惊胆战的走出了王宫。   ......   “这是您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司马尚看着跪坐在下方满脸不悦的赵康,惊讶的叫道,李牧也是跪坐在一旁,李牧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他这性格,一看就是狄公亲自教的....”,而田约躺在床榻上,也是乐呵呵的看着赵康。赵括不悦的说道:“还不拜见你两位仲父。”   “怎么又是仲父??”   赵康无奈的起身,朝着司马尚和田约俯身行礼,两人让他起身,继续打量着他。   赵康很不喜欢这样被围观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猴子。田约笑着问道:“你打过仗吗?”,赵康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他仰起头来,说道:“这云中,就是我打下来的!”,司马尚听闻,险些跳了起来,他叫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子,我前脚离开云中,赶往邯郸,后脚云中就丢了!”   “若是我在云中....”,司马尚咬着牙,一脸的憋屈,云中郡是司马尚一直在治理的,赵康冷笑着,说道:“若是您在云中,我早就抓住您来拜见我父亲了!”,司马尚听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大笑了起来,他说道:“好,很好,他这胸口倒是有一股子豪气!随他父亲!”   赵康便说起了自己渡河攻占云中的战绩,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也是平日里最骄傲的,他记得父亲曾给自己说过几个战例,他进行模仿之后,果然是大获全胜。而听完他的描述,几个将军都沉默了片刻,田约最先开口说道:“你这个办法太冲动,若是我在云中,我就将士卒们放在几个重镇,按兵不动,你根本没有办法强攻夺城。”   司马尚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战略,在你这个年纪倒是不错,若是我在云中,我会直接出兵渡河摧毁你的后勤物资,然后再慢慢跟你耗,你必败无疑。”   赵康憋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召集士卒跟他们再来一场。司马尚看向了李牧,问道:“若是你呢?”   李牧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战场是不断变化的,所有的猜测都是不准确的,真正的将军,要知道按着不同的形势来做出不同的应对之策,您说对吧?兄长?”,李牧看向了赵括,赵括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说用骑兵来袭击他的粮道呢!”   这交谈,弄得司马尚,田约,赵康几个人一头雾水,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李牧听闻,不由得摇着头,“没想到,您居然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你还记得我们去找田公吗?当初,我以为是自己的激将法奏效...过了很久,田公都已经逝世了很多年,我这才醒悟,原来田公本来就想要帮助我...想到我当时还羞辱他,我心里就非常的愧疚。”   “是啊...的确是这样啊。”,李牧苦笑着,又不由得说道:“还有蔺公...他总是说您是赵国之幸,也是赵国之祸...我如今方才明白。”,话题有些沉重,两人叹息着,其余三人只是看着他,没有办法插口。   “还记得当初的乐毅将军...”,赵括刚开口,李牧便急忙制止道:“这件事就不要提及了..”   赵康茫然的看着父亲,他惊讶的问道:“父亲?您见过乐毅将军??”   “是啊...见过。”   “那您还见过哪些将军啊?”   “田单将军。”   “是那位带着齐国击败了燕国的田单将军??”   “嗯...”   赵康有些激动,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这些将军都只能在书籍里见到,而乐毅是赵康最为崇拜的一个人,李牧等人看到这小子如今激动,司马尚不由得笑着说道:“你父亲还见过大名鼎鼎的赵奢将军呢!”,赵康一愣,方才惊叹道:“您还见过赵奢将军啊?!”   赵括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看向了赵康。   “父亲?怎么了?”   .....   渐渐的,赵康与这三位将军也混熟了,他跟司马尚的关系最好,两人很合得来,常常坐在一起聊天,而三人的身体也渐渐的开始好转,就在这个时候,赵括终于接到了来自咸阳的书信,是嬴政所写的,内容也很简单:请带着三位将军返回咸阳,您的孙儿快要出生啦!   在很多很多年之后,当这位书信出土的时候,彻底刷新了考古学者们对千古一帝的认知。   当赵括提起要带着他们三位赶往咸阳的时候,李牧和田约都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有司马尚,即刻就同意了。赵括也没有催促李牧和田约,只是让他们做好准备,赵康也整日缠着李牧和田约,来说服他们...准备妥当之后,众人这才启程,前往咸阳,坐在马车上,李牧分外安静,只是看着沿路的景色,并不说话。   当马车离开了云中之后,陌生感就愈发的强烈,到处都是巡逻的亭卒,说着秦腔的人,不同的风景,不同的服饰,李牧还是有些迷茫,他完全看不清未来的道路。   “什么??被秦人救走了??”   郭开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斥候,郭开完全懵了,让他处死李牧的是秦人,救走李牧的也是秦人?秦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难道他们的目的是自己?想要通过李牧的事件来挟持自己?这没道理啊,自己都同意了要投效他们,都答应了为他们办事,他们何苦呢?   郭开只好下达命令,让颜聚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是派人去询问这件事。   很快,秦国在邯郸内的奸细头子,就来到了郭开的府里,奸细头子唤作丰,他平日里就装作是商贾,在赵国各地经商,郭开与他进了内室,郭开这才委屈的说道:“先前您来找我,要我尽快除掉李牧等将军,我足足准备了一年,这才找到机会可以将他们全部铲除,可是我派出去的人说,是秦人救下了李牧...”   商贾清了清嗓子,吕不韦早已送来书信,告诉他如何行事。   “还请您恕罪,秦人并不是要救李牧,而是准备协助赵人的,奈何,当他们与赵国士卒遭遇之后,就发生了冲突,抓走了李牧等人,如今,这些人都被押往咸阳,您不必担心...如今的赵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防御力量,秦国很快就会聚集士卒来进攻赵国,请您继续配合,若是能说服赵王投降,那就更好了。”   “等到赵国灭亡,文信侯就将邯郸等地分封给您,作为您的食邑...您可以成为秦国的封君。”   郭开半信半疑的看着面前的商贾,他有些不相信对方的话,巧遇?怎么可能是巧遇呢?不过,郭开发现,如今自己也只能选择去相信,如今的赵国,经济崩溃,没有存粮,更没有可以带兵打仗的将军,颜聚那厮,是完全不能指望的,秦国派兵攻打,赵国根本拦不住,哪怕郭开全力辅赵,也是毫无希望的。   郭开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请您放心吧,赵王看似暴躁,实则懦弱...只要秦国开始进攻,我就会劝说赵王投降...若是他不愿意投降,我可以派人打开城门,里应外合...”,商贾放下心来,只要郭开能继续帮助秦国就好,郭开如今是赵国实际上的统治者啊,这统治者都投效了秦国,灭亡赵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郭开送走了商贾,这才急忙来到了王宫。   “上君啊,我早就看出李牧有谋反的意图,他带着赵国的士卒想要投秦,将士们不允,他就联合秦人,重创了颜聚,杀死了数千赵国士卒,其余将士们不愿投贼,与秦人死战,这才得以活命啊。”,郭开擦拭着眼泪,他说道:“李牧,司马尚,田约三人,如今都背叛了赵国,投效秦国!” 第三百八十章 公子扶苏   赵括带着李牧与司马尚等人来到咸阳附近的时候,赵康正大声的给他们讲解秦国的情况,秦国的情况,跟李牧和司马尚所想的有些不同,秦国与赵国存在着很大的区别,最明显的区别在道路上,秦国的道路修建是非常完善的,每个县城与县城之间,乃至在乡与乡之间,都有着道路来连接,这样的道路是足以让马车平稳通过的。   而且,秦国的城池建设也是很有特色,赵括一直都觉得秦人有强迫症,因为他们那工整对称的建筑风格实在是显眼了,秦国的乡里都是方方正正的,形成了一个个井字,内部的房屋建设都是如此,留出一个街道,两旁都是整齐的民居。就连耕地,也是如此,井田制早已被打破,可是井田却还存在。   司马尚非常的好奇,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道路两边,拉着赵康不断的询问,道路上偶尔能看到成群的士卒...不,是百姓,只是这些百姓不苟言笑,整齐的朝着耕地前进,很难让人分辨他们是农民还是士卒。秦国的成年男丁是要接受操练的,而秦国的操练次数在各国内又是最为频繁的。   当他们来到了咸阳的时候,司马尚惊呼,原来咸阳真的没有城墙啊。   远远的,赵括就看到了一行人正在等候着,人数并不多,大多都是些随行的武士,那些武士们站在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赵括看到等候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嬴政,一个是吕不韦。赵括走下车来,李牧和司马尚对视了一下,也是跟着下了马车,赵康又扶着田约下车。   “父亲...”,秦王俯身朝着赵括行礼拜见,身边没有什么大臣的时候,秦王都是以父亲来称呼赵括,赵括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嬴政这才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李牧,司马尚等人,如今,这三位将军都是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这高大的男子,司马尚呆愣了许久,方才问道:“政???”   嬴政笑着行礼,说道:“政拜见三位仲父。”   李牧打量着面前的赵政,当初他离开赵国的时候,个头还不到自己的腰,就是个呆萌的小家伙,而如今,他的变化却如此之大,风度翩翩...李牧愣了片刻,急忙朝着嬴政行礼,如今的嬴政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家伙,他是一国之君,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不能无礼。   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如此,哪怕是敌对国家的君王,大多时候也能得到王者应得的尊重。看到李牧率先行礼,司马尚和田约也急忙行礼,嬴政笑着走上前,急忙让他们起身,他说道:“诸公都是寡人的长辈,幼年时的事情,寡人还记得非常清楚...请不必多礼。”   他拉着李牧的手,认真的说道:“请上车。”   他便亲自带着李牧等三位将军上了车,赵括自然也是这当中,好在秦王的马车足够大,可以容得下这么多人,嬴政表现的非常亲切,对这三位故人,他拿出了面对长辈的姿态,这场景不像是君王来接见投降的将军,而是一个晚辈来迎接自己的长辈,赵括知道,自己不必多说什么了,政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   果然,嬴政三言两语,就成功的让这些人放下了心里的戒备,马车行驶在道路上,嬴政却还是在与他们叙旧,他提及马服乡,说起自己的童年,逗得司马尚哈哈大笑...直到李牧说起平公逝世的事情,嬴政沉默了下来,他说道:“当初跟随父亲离开马服,平公想要让我抱他,我拒绝了..唉...”   “那时您还年幼,不知道这些事情。”   “是啊,若是我当时大几岁就好了。”   当马车来到了王宫门外,嬴政拉着他们走进了王宫,而吕不韦却是急忙跟上了赵括,吕不韦苦笑着说道:“武成侯啊,您险些就破坏了我的策略啊...我耗费了几千金,数百匹骏马,动用了近千人的秦国武士...好在李牧离开了赵国。”,赵括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自己理亏。   他也向吕不韦道歉认错,只是吕不韦不是来找他问罪的,吕不韦说道:“而李牧,司马尚,田约这三个人,都是天下闻名的将军,若是他们能为秦国征战,一王天下,触手可及啊..请您一定要说服他们,让他们留在秦国...”,这才是吕不韦的目的,赵括并不能肯定这三个人是否会为秦国效力。   虽说他们都经历了背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狠下心来帮着他人来灭亡自己的国家,就是韩非这样的人,都久久不能释怀,常常去颍川郡来祭拜先祖...更何况是李牧,司马尚这些一生都在与秦国交战的将军,要让他们直接投降原先的敌人,甚至帮助他们来对付自己的国家,赵括觉得这不太可能。   可他还是想要试试,吕不韦说的不错,若是这三个人可以加入进来,那对秦国是有着巨大的好处,司马尚善攻,田约善守,李牧能守能攻....而他们走进王宫的时候,王宫里也并没有其他人。嬴政坐在上位,众人坐在了他的两侧,嬴政又聊了一会家常,方才忽然说道:“寡人出生在赵国,成长在赵国...赵国也是寡人的家乡。”   当话题涉及到赵国,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嬴政继续说道:“寡人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是要说一王天下,直到寡人成为秦国的王,寡人明白了...各国之间不断的战争,使得民不聊生,每年都有近十万无辜的百姓死在战争之中...耕地荒芜,官吏凶狠,税赋苛刻,徭役不断...想要结束这样的灾难,就只有统一!”   “要将全天下变成一个国家,没有战争,百姓们都可以安心的在家耕作,这就足够了。”   “寡人想要一王天下,这不是为了寡人的私欲,更不是为了秦国,是为了全天下...李牧将军,各国都会成为一个国家,这对各国的百姓没有任何的影响,他们不会失去任何东西,相反,他们能活得更好...父亲曾说:您是赵国的长城,誓要守护赵国,那寡人想问您,您是否愿意帮助寡人,来拯救受难的赵国百姓呢?”   嬴政死死盯着李牧的双眼,言语非常的直接。   李牧,司马尚等几个人没有说话,嬴政又说道:“寡人可以保证,在结束天下的战争之后,会让各地的百姓都过上富裕的生活,减轻税赋,免除徭役,修养生息...不会再有人被饿死,被冻死,被逼死!”,他说着,再次看向了李牧,李牧缓缓站起身来,他迟疑了许久,这才朝着秦王俯身一拜。   “请大王允许我不出征赵国。”   嬴政大笑了起来,李牧的意思很简单,他可以为秦国效力,但是他不会去攻打赵国,这对嬴政来说都不算事,你不去打赵国,可以去打楚国,去打燕国...齐国..嬴政看向了司马尚和田约,司马尚起身,说道:“我愿听从您的命令。”,这位更直接,他对赵国都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   只有田约,他说道:“并非是不愿意,只是我受了伤,没有人搀扶,到今天都没有办法走路...实在是没有办法为您效力,还望您恕罪...”,嬴政自然也没有强求,田约双腿被马车所压住,伤势有些严重...就这样,赵括都没有开口呢,嬴政就成功的说服了两位将军,正式加入秦国。   吕不韦再一次感觉到,大王真的是长大了。   秦王赏赐给三位将军院落以及粮食等物资,安排他们先在咸阳住下来,离开王宫之后,赵括就带着他们赶往自己的家里。除却要修养的田约外的两个人来到了赵括府邸,他们拜见了艺,艺看到家乡的故人,也是非常的激动,当然,他们也看到了赵括的小女儿善,善倒是有些害羞,不敢出来。   赵括便带着他们去见母亲。   “母亲...李牧,司马尚他们来了...”   “谁?”   “李牧!司马尚!就是我从前的好友啊...”   赵括解释了许久,赵母这才想起了他们,赵母不由得伸出手来,摸着李牧与司马尚的脸庞,哭着说道:“我没有能认出你们啊。”,随着年纪的增加,赵母变得越来越爱哭,她这么一哭,大家心里也都不好受,李牧和司马尚就与她寒暄了起来。众人在一起吃了顿饭,直到晚上,两人这才离开。   赵括坐在院落里,看着远处忙碌着的艺,低着头,迟疑了许久,这才叫道:“艺...”   艺抬起头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走到了赵括的身边,“怎么了?”,赵括抿了抿嘴,这才起身,看着艺的双眼,严肃的说道:“许公逝世了...我...李牧他们说的...”,赵括非常的害怕,声音都在发抖,果然,艺呆住了,她呆呆的看着赵括,看了许久,两行清泪忽然流下。   赵括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些年来,艺与她的家人分居两地,完全没有机会见面,只能通过书信来交流,老人家在得知自己有了孙子,孙女之后,非常的开心,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有能亲眼看到他们...艺哭的非常的伤心,就连善都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赵括只好抱着她们两个人,不断的安慰着。   或许在当初,自己就应该坚决一点,将他绑到赵国来,也不至于如此啊。   这一天,赵括哄了很久很久,艺哭的几乎失声。   艺非常的痛苦,而赵括,比她还要痛苦,因为他无能为力。   如此过了几天,王宫忽然有使者赶到,他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昨天夜里,王后为秦王生下一子,这份喜悦,倒是能冲洗一下家里的悲伤氛围。艺也不顾自己通红的双眼,便急着要去王宫里看孙儿,赵括没有办法,他看起来有些随意,并不像艺那样的紧张,赵康驾车送父母来到了王宫。   当艺冲进了后宫的时候,嬴政正抱着一个小家伙,傻笑着。   当初的小家伙,也成为了一个父亲,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伙。   他看到父母前来,自然是笑着举起手里的孩子,咧嘴笑着,艺却急忙从他手里将孩子抢过来,训斥道:“不能这样抱孩子!”,嬴政无奈,随即,赵括也冲了过来,伸出头,看着这刚刚诞生在世界上的小生命,小家伙浑身皱巴巴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赵括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便从艺手里接过了孩子。   “来,叫大父!快点,叫大父啊!”   赵括逗弄着孙子,而艺也是激动的再次落泪,两人忍不住的亲吻着孩子,嬴政在一旁站了许久,他们也不曾理会...过了片刻,艺方才问道:“茗呢?”   “她很好,正在休息...我去见见她,你照顾好孩子...”   “知道了,母亲。”   “我没给你说。”,艺急急忙忙的去见儿媳,赵括则是抱着小家伙,就在王宫内走了起来,小家伙就在大父的怀里安安静静的睡着,嬴政走在他的身后...“父亲?您累了吧?让我抱一会啊?父亲?”,赵括根本不理他,好像他就不存在一样,只是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时不时的做着鬼脸。   “取了名吗?”   “取了...扶苏。”   “扶...”,赵括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抱着怀里的孩子,认真的对嬴政说道:“扶苏,由我来亲自教导,若是将来你敢欺辱他...家里那木棍我可还留着呢!”   “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欺辱他呢??”   而在此刻,艺坐在茗的身边,用着蹩脚的楚语,正在询问茗的情况,茗脸色苍白,看着面前的母亲,她微笑着说道:“您用雅言就好,我已经学会了雅言。”,艺笑着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听着亲切一些...幸苦你啦..你就好好在这里养身子,孩子你不用担心,有我和孩子大父呢,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过了许久,艺和赵括离开了王宫。   嬴政一脸沮丧的走进了后殿,坐在了茗的身边。   “父亲和母亲离开了吗?”   “是啊,他们抱着扶苏就走了,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寡人被他们彻底遗忘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强大的秦国   赵括已经很久不曾像如今这样开心过,抱着怀里的小家伙,他忍不住的亲着他的小脸蛋,当他将小家伙带到母亲面前的时候,赵母激动坏了,因为看不见,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小家伙的脸,热泪盈眶,她告诉赵括,她能活着看到政的儿子出生,她的生命已经没有遗憾了。   扶苏刚刚诞生,就彻底成为了这个家里的宠儿,家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爱他,善吵着要抱他,虽然抱了一会,她就会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放下,而赵康也非常的开心,他说自己小时候兄长总是欺负自己,如今自己终于可以欺负他的儿子了。   于是乎,院落里就常常能看到赵康抱着小家伙,正在跟他说着那些道理,什么好好读书,听话乖巧之类的,都是他自己不曾做到的事情。小家伙的出生,冲掉了一切的悲伤与痛苦。艺给扶苏请来了奶妈,可是赵括觉得,孩子还是应该多待在父母的身边,故而,艺抱着小家伙在王宫和院落之间来回的跑。   嬴政对自己的这位长子,抱以厚望,他认为,自己的孩子定然会跟他的先祖那样,成为秦国的一代明君,而茗就不是这样了,她只是希望孩子能健康的长大。秦王的儿子出生,这对整个秦国而言,都是一件大喜事,吕不韦,韩非,乃至是王翦等将军,也都前来祝贺。   秦国可谓是双喜临门,嬴政非常的开心,而他唯一觉得苦恼的,就是自己家庭地位的下降,父母的心思完全在扶苏的身上,根本不理会自己,自己在家里的地位终于沦为最后一位,对此,赵康表示呵呵。   在这一年,大概是因为秦国没有再出兵,各地都迎来了一次巨大的丰收,就好像是神灵都在为秦国的公子祝贺,当然,主要原因肯定还是因为秦国的两条重要渠道完全发挥出了作用,加上吕不韦所施行的重农政策,以及墨家所钻研出的那些农耕利器,使得秦国的粮产比起上年直接增加了两倍。   秦王又有些坐不住了,他急忙叫来了郑国以及李冰两位大臣。   在郑国渠完工之后,郑国长期都是闲散在家,他是个坐不住的人,这些年里便在秦国各地来回的奔波,记录当地的地理环境,以及思索着水利工程的安排之类,秦王也是允许他四处乱逛,下令任何官吏都不许阻拦他,要配合他,这让他成为了继赵括后第二个有资格在秦国各地乱转的大臣。   而李冰不同,李冰原先一直在治理巴蜀,因为年纪太大,不久前离仕回家,准备安养晚年...秦王接见他们两人,显然是想要继续搞水利工程,如今的诸国,都没有像样的水利工程,就是当初西门豹治理邺城所修建的水渠,在都江堰和郑国渠面前,也是不够看,这个体量的水利工程,也只有秦国才有实力来完成。   而都江堰的完工让巴蜀瞬间成为秦国的粮仓,郑国渠的完工又直接的改变了关中略显贫瘠的土地,将关中诸地变成了肥沃的一号粮仓,甚至还超过了巴蜀地区,秦国坐拥两处粮仓,可是秦王却还想要更多的粮仓....水利工程不仅能防止水灾,还能极大的增加粮产,如今那堆积如山的粮库,就是最好的见证,先前被烧毁的华山粮仓,如今都放不下粮食了。   秦王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位大臣,两人都别过头去,不去看对方,他们的关系并不是非常的和睦,两人的理念不同,每次见面,都会发生争吵...而这两位之间的争吵,其他人也没有资格来加入,就是赵括,也听不到他们到底在吵什么,这大概就是术业有专攻。   “自从巴蜀,关中水利完工之后...这两地都成为了秦国重要的粮仓,这都是两位的功德啊...武成侯说:在对天下的功德方面,他不如你们两位,说你们是功在千秋。”,秦王还是先夸赞了一番他们的功劳,又给与了一些赏赐。两人急忙拜谢秦王,嬴政又笑着与他们聊起了家常。   闲谈了许久,嬴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只是两处水利,就产生了这样大的影响,如今的秦国物资充沛,百姓们也休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两位是否还有什么建议呢?”,听到嬴政的话,郑国双眼一亮,自从郑国渠完工之后,他就一直在期盼着,渴望着再次大展身手的机会,没有想到,机会来的如此迅速。   李冰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大王,兴水利,好处极大,可是要动用的人力物力也是巨大的,如今是秦国征伐各国的好机会,若是动用大批的人力物力,反而会影响对外的战争啊...”,嬴政点着头,笑着说道:“您放心吧,这一点,寡人会与群臣商谈,会在不影响战事的范围内进行修建。”   “您说的不对啊!水利的作用,大王您是亲眼看过的...利大于弊,全力的修建水渠,只会让秦国更加的强大,与各国的察觉也会不断的增加,这是没有坏处的事情!”   李冰愤怒的看向了郑国,他说道:“水利的目的,是为了增加国力,是为了治理地区,每次修建,都会耗费大量的民力和物力,您的想法荒谬啊,您这是本末倒置的行为!”,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嬴政急忙劝住了他们,他笑着问道:“那两位都有什么建议呢?”   “郑国渠之南,可以再进行修建,引泾水灌溉南部诸多县城,它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注入渭河,中袤二百里,可以溉田四千五百余顷...”,郑国激动的说道:“若是这条渠道能完工,可以与郑国渠相互配合,成效巨大,关中一地的产粮就能超过十郡所生产的粮食!”   嬴政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这耗费?”   “与郑国渠的耗费是差不多的,可能要少一些。”   好家伙,这又是一个要修建十年的大型工程啊,嬴政顿时就有些迟疑,这耗费实在太大,可是成效又太吸引人...李冰摇着头,说道:“郑国渠灌溉诸地,可是上游的高地,是郑国渠所不能达到的,依我看,可以在上游的南岸,开凿六头条小渠,以辅佐灌溉郑国渠所不能达到的地方。”   “成效或许没有郑国所说的南渠那样大,可是耗费不会太大...”   “呵,若是按着您所说的来进行挖掘,顶多能灌溉几百顷耕地,这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白白的浪费时间,人力,物力...”,郑国不悦的说着,这才看向了秦王,认真的说道:“还是按着我所提议的,再挖掘一条南渠...”,李冰也有些生气了,“若是按着您所说的来进行挖掘,秦国起码十年内都不能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难道要错过如今的时机吗?”   听着两人争吵,嬴政也明白了,李冰所说的工程成效并不大,可是消耗也小,而郑国则是又提出了一个大工程...嬴政并没有纠结,他按着如今秦国的局势,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决定,嬴政看向了郑国,他认真的说道:“郑卿,您或许不知道,赵国的李牧,司马尚,田约三位将军,弃暗投明,来到了秦国,成为寡人的宾客。”   “这是灭亡赵国最好的机会..若是寡人在这个时候来挖掘南渠,只怕群臣都不会同意。”   郑国有些失落,无奈的叹息着。   “不过,南渠是一定要修建的,等灭亡了赵国,不只是要修建南渠,沿着河水,在邺,野王,濮阳等地区,都要修建水渠,寡人知道,您当初在赵国,曾想要在河水之侧修建水渠...很快,您就有这样的机会了,等秦国灭亡各国,寡人会让您在全天下修建水渠!让各地的百姓都不再忍受饥饿!”   嬴政如此激励,郑国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李冰看着秦王,他虽然很想挖苦一下郑国,可他明白国事比私事更加重要的道理,他笑着对郑国说道:“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我没有办法亲自前往地方,督促当地的官吏,具体挖掘的事情,还是要交给您来操办,全天下,也没有比您更加擅长水利的人。”   来自对手的奉承,大概是最能让人开心的,郑国就接受了李冰的请求,亲自来指挥这六条小渠的挖掘工程。在离开王宫之后,郑国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咸阳,对他而言,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工程要更加重要,他甚至都没有去拜见吕不韦,吕不韦的心腹对他说道:   “郑国因为立下一点点的功劳,就敢如此无视您,也不来询问您的建议,您觉得该怎么处置他呢?”   吕不韦说:“郑国因为看重国家的事情而无视人情世故,我倒是希望秦国能多出几个像他这样有才能的人,他们在道路上遇到我,哪怕往我脸上吐口水,我也不会怪罪啊!”   而李冰就不同了,在离开王宫后,他就前来拜访赵括。   对他的到来,赵括表现得非常开心,他是真得很尊敬这些工程大师,他们不像自己,自己只会说空话,而这些人是实实在在的办事,无论是都江堰还是郑国渠,都是让华夏收益数千年的工程,哪怕是在两千年之后,他们仍然在用别的方式来为华夏付出——国际组织将这两条渠道追认为世界文化遗产,他们成为华夏精神的象征。   李冰受宠若惊,每次相见,赵括对他总是格外的尊敬。   他与赵括谈起了王宫内的事情,又无奈的说道:“大王对水利太过用心,这也不是好事,每一次的工程,都要召集大量的百姓,若是不断的修建,只怕会...”,赵括点了点头,他说道:“您可以放心,大王虽然年轻,可是他知道这些道理,他不会不顾民情,肆意妄为的,群臣也一定会劝阻他的。”   好大喜功,急于求成,这大概就是目前暴露出来的秦王身上的两个缺点...不过,他能听得去劝,他也知道将百姓逼急了会发生什么。多亏了当初的魏王,让嬴政明白了急于求成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我身体不适,修建的事情,就只能交给郑国了...我让我的第二个儿子仲跟随郑国前往修建...”,李冰说起自己的儿子,是分外的骄傲,他的第二个儿子在这方面也很有才能,并且为人善良,仁义...百姓们都非常的尊敬他...赵括似乎记得一些关于李冰儿子的事情,那位李二郎,似乎就是后来二郎神的原型。   在他们逝世之后,巴蜀百姓为他们设立祭祀。   这也能看出,当地百姓是真心拥戴他们的,想到这里,赵括又忍不住的沉思,古代的很多贤才将军在后来都成为了神灵,自己该不会也是这样吧?赵括将这奇怪的想法排出脑后,这才继续与李冰谈论起了水利的事情,两人聊了许久,李冰在赵括府邸留宿了一晚,次日方才离开。   秦国同时也开始了新渠道的修建工作,这次是要在郑国渠上游的南部挖通诸多小渠道来灌溉郑国渠所不能覆盖的地区,说起来,赵括来到秦国之后,秦国的制度便不断的改变,重视民生,重视户籍的增加,减轻税赋徭役,废除苛刻的刑法,这使得秦国人口爆炸性的增加,关内的土地开发率也在飞速的提升。   反而是官吏的数量有些跟不上了...因为秦国近期内所攻占的县城太多,而秦国那完整的基层官吏制度又需要太多的官吏,导致秦国官吏有些不够,李斯最先看出了这个问题,他向吕不韦提议,在新占领地区设立学室,招当地的富裕人家进入学室内学习,增加各地本土官吏的数量...   李斯的这项提议,有人反对,有人赞同。   反对的人大多认为这些官吏不会像老秦人那样忠诚,可能会埋下祸根,而支持者则是认为这可以分化新占领地区,争取让更多人成为秦国的拥护者,加速同化这些地区,并且解决官吏不足的问题。而吕不韦询问韩非的建议,韩非告诉他:秦国像对待未来的叛贼的态度来对待关外的百姓,那关外的百姓就会成为叛贼,若是秦国像对待自己人那样对待关外百姓,那他们就会成为自己人。   于是乎,吕不韦同意了李斯的提议,在颍川郡,三川郡,上党郡,东郡,陈郡等地区开始设立学室,大量招募当地的年轻人来学习秦国律法,成为秦国的官吏。 第三百八十二章 燕地豪侠   在发展内政的同时,外部战争自然也不能停下来。   只是,秦国在这几年里所吃掉的土地太多,整合当地的情况,安排官吏之类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若是急着去攻打赵国,灭亡赵国,这似乎会引起更大的问题。群臣还在商谈着对赵国的策略,想要一王天下,最先要做的就是灭亡三晋,如今三晋只剩下一个赵国,这极大的刺激了秦国群臣的进攻欲望。   只要赵国被拿下,一王天下就真的触手可及了。   而更加振奋人心的消息是,赵国的国相投向了秦国,本身又失去了李牧,司马尚这些杰出的将领,不堪一击,就是魏缭,在给秦王说起攻打赵国的事情的时候,都是认为只要武成侯带着五万士卒,就能将整个赵国拿下...若是在从前,有人说五万士卒就可以拿下赵国,那他一定是疯了。   可是如今与过去不同,赵国已经来到了他最虚弱的时候,只能说,庞公还是比较幸运的,若是他还活着,看到如今的赵国...只怕是生不如死。赵国失去了外部的支持,也失去了国内的栋梁,赵王年幼,不理政务,整日只想着如何玩耍,王后无知,私下里养着男宠,日夜取乐。   处理国事的郭开,也只是想着如何覆灭赵国。   在历史上,在这个时期处理政务的,应该是赵王偃的兄长春平君,可惜,因为赵括的影响,导致春平君病死在了秦国,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返回赵国,故而赵国国内的政务落在了郭开这个小人的手里。春平君先前在秦国担任质子,赵括在赶来秦国之后,秦国没有像原先那样惨败给魏无忌,蒙骜依旧是赵国所面临的巨大威胁,这导致春平君冒险去行刺蒙骜,从而被抓。   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就引起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因为郭开的功劳,使得燕国得到了一段和平的岁月,本来李牧是想要灭亡燕国,增加赵国国力来对抗秦国的,只是郭开成功逼走了李牧之后,燕国逃过了劫难。燕国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只是,燕人并不是那么的开心,燕王喜,为了给自己修建王宫和陵墓,征发了辽东的十五万百姓。   大概是因为没有外来的威胁,燕王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不顾群臣的劝阻,要求燕国百姓们给自己掏修建王宫和王陵的钱,这被称为敬王税,虽然没有战争,可是繁重的徭役和税赋,使得燕国百姓苦不堪言,短短两年时间里,燕国居然爆发了六次民变,燕王强行镇压了这些叛贼,而那些劝阻他的大臣,也被他直接杀死。   这已经不能算是昏君了,这是暴君。   燕太子丹数次想要拜见燕王,让他停止这样害民的行为,可是燕王不愿意与他相见,吩咐王宫门前的武士,不许让太子丹入宫。丹已经有些绝望了,本来就虚弱不堪的燕国,在燕王的祸害下,变得更加虚弱,百姓们非常的厌恶这位燕王,在辽东等地区,胡人们在道路相遇,彼此询问:秦国的军队为什么还没有到来呢?   修建王宫王陵不仅耽误了农忙,还累死了不少的百姓,而沉重的税赋,导致大批百姓逃亡齐国,燕王则是安排军队在边境驻扎,看到逃亡的百姓,就要将他们杀死。   再一次被挡在王宫之外,太子丹低着头,神色恍惚的坐上了马车,道路上空荡荡的,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就是有孩子看到自己的马车,也会急忙逃离,这让太子丹的心里更加的痛苦。他返回了自己的府邸,府邸内也是空荡荡的,这些日子里,丹结交了不少的武士,贤人。   可惜,因为丹多次想要劝阻燕王,燕王一怒之下,就驱赶了他的门客。丹再次变成孤身一人,丹已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魏增逝世了,昔日的几个好友,正式变成了敌人,或许,他们一直都是敌人。燕丹拔出剑来,就在院落内挥舞了起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剑光闪烁,他仿佛要将自己的全部痛苦都释放出去,剑法凶狠,强而有力。   燕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来人,当他气喘吁吁的收起剑,浑身都已被汗水浸湿,他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面前的魁梧男人,丹先是一惊,认出这人的身份后,方才俯身行礼。来人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礼,丹这才邀请他坐下来,挤出一抹笑容,说道:“不知道您到来,没有出去迎接您,这是我的过错,请您宽恕。”   来人唤作鞠武,他是燕国的司寇,与丹的关系很不错,他是丹的启蒙老师。鞠武坐在丹的面前,笑着说道:“我看到您的剑法,就已经明白了您的想法,您出剑迅速,每一次都是用尽全力,是什么事让您如此的愤怒呢?”,丹皱着眉头,看了他片刻,方才说道:“我刚刚从王宫回来。”   鞠武点点头,长叹了一声,说道:“这都是因为张唐的功劳啊。”   张唐是秦国的将军,当初燕王想要让秦国派遣一个人来到燕国,甘罗成功的说服了张唐,让他愿意前往,只是后来秦国支持赵国,影响了与燕国的关系,使得张唐只能继续留在秦国,在结束了战争之后,燕王再一次发出请求,他被赵国打怕了,急着要与秦国改善关系,吕不韦思索许久,才派出张唐来燕国。   如今的张唐,是燕国的国相。   他来到燕国之后,也不理政务,他只是不断的奉承燕王,夸赞燕王的丰功伟业,燕王对他喜爱有加,认为张唐在燕国,秦国就永远不会对燕国动手,而张唐后来劝说燕王,修建王宫和王陵来增加自己的威望,又诋毁那些仗义执言的大臣,说他们是心怀不轨,又离间燕王与丹的关系。   可以说,他已经成为了燕国的郭开,本就没有什么才能的燕王,在他的建议下,做出很多令人厌恶的暴行,燕国群臣,都对这位国相恨之入骨,包括太子丹,也是如此。而此刻,他听到自己的启蒙老师说出了自己对张唐的不满,迟疑了片刻,对他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鞠武并没有惊讶,他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您派出自己的门客假装投奔张唐,想要趁机杀死他。”   丹大惊失色,看了看周围,这才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唉,您虽然有志向,有胆魄,可还是太年轻啊。张唐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才能,可是他为人谨慎,惜命,当初他宁愿得罪吕不韦都不愿意前来燕国,是甘罗劝说之后,他方才同意。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杀死呢?连我都能查出那些人的来历,难道他查不出吗?”,鞠武反问道。   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害怕。   “您不要担心,只要他们还没有动手,张唐即使知道他们的来历,也没有关系。我今天来拜访您,就是因为这件事,请您制止您的门客,让他们不要去行刺张唐,无论您的举动是否成功,都会引起大乱,您或许会被杀死,被驱逐,而秦国也一定会出兵攻打燕国!”   “不,张唐是带着要灭亡燕国的想法来到燕国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杀死他,他不死,燕国迟早都要灭亡在他的手里!”,燕太子丹坚定的说道。   “不行,秦王本来就很凶暴,若是因为这件事积怒到燕国,就足以叫人担惊害怕了,何况您这是要公然与秦国翻脸呢?这叫作‘把肉放置在饿虎经过的小路上’,祸患一定不可挽救!即使有管仲、晏婴,赵括也不能为您出谋划策了。希望您快点制止自己门客的想法,以消除秦国攻打我们的借口。”   丹不悦的问道:“难道就这样放任张唐胡作非为吗?”   “张唐并不是燕国的心腹大患,目前燕国也无法阻挡秦国,请您向西与赵国结盟,向南连络齐、楚,向北与匈奴单于和好,然后就可以想办法对付秦国了...只有足以抵抗秦国的时候,您才可以杀死张唐。”   “唉,老师的计划,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我的心里忧闷烦乱,恐怕连片刻也等不及了。况且并非单单因为这个缘故,张唐在燕国,父亲听信与他,他还活着,燕国想要与其他国家结交的计划,就一定会被他破坏,我们也无法劝说父亲来执行我们的计划,所以希望老师不要劝阻我。”   鞠武摇着头说:“选择危险的行动想求得安全,制造祸患而祈请幸福,计谋浅薄而怨恨深重,为了除掉一个仇人,而不顾国家的大祸患,这就是所说的积蓄仇怨而助祸患了。拿大雁的羽毛放在炉炭上一下子就烧光了,何况是雕鸷一样凶猛的秦国,对燕国发泄仇恨残暴的怒气,难道用得着说吗?”   燕丹愤怒的说道:“我不是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只是张唐在燕国,燕国百姓就要遭受苦难,燕国就无法施行自己的策略,父亲甚至都不肯见我,这样拖下去,等到秦国灭亡赵国,接下来就是要攻打燕国,让燕国灭亡了!请您不要再反对了!”   鞠武也有些无奈,只好说道:“有位田光先生,他这个人智谋深邃而勇敢沉着,您若是想杀掉张唐,可以和他商量。”   丹听闻,即刻起身,朝着鞠武大拜,说道:“希望可以通过老师来结交田光先生。”   “唯。”   鞠武离开丹的府邸,便去拜访自己的这位朋友,田光是燕国内的一位侠客,他年少时曾犯了错,四处游荡,后来回到燕国的时候,他已经结交了很多有道德的朋友,他帮助了很多人,名声很大,燕国的大臣也想要跟他结交。可是田光并不愿意去做官,只是招待各地的朋友,与他们喝酒聊天。   听闻鞠武到来的消息,田光非常的开心,跑着出来迎接他,两人回到了府邸内,鞠武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太子希望能跟您来一同谋划国事。”,田光有些迟疑,看着他,问道:“是什么样的国事呢?”,鞠武有些惊讶,平日里,自己的这位好友行侠仗义,从来不会多问,只要是有人求助,他都会帮忙。   鞠武长拜,说道:“请您与太子相见,然后就能知道了。”   田光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朋友的要求,我不敢推辞,就按您说的来吧。”   于是田光就跟着好友来拜访太子丹,太子丹上前迎接,倒退着走路为他引路,跪下来拂拭座位给田光让坐,等他坐下来之后,左右都没有人,太子丹离开自己的座位,朝着田光大拜,这才说道:“秦国的张唐,蛊惑君王,倒行逆施,弄得燕国民不聊生,我想要杀死他,请你帮助。”   田光看起来有些迟疑,他苦笑着,说道:“鞠武来找我,说太子有国事与我谋划,我就询问他是什么事情,这不是因为我害怕,是因为我不能帮助您来对付秦国啊。”,太子丹有些惊讶,他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都说您是侠士,难道侠士也会害怕秦国的暴虐吗?”   “不是这样的。”   田光回忆着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任意妄为,曾做错了事,因此而被追捕,我逃离燕国,前往赵国,那时,我不懂的赵语,险些饿死,我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君子,君子赐给我粮食,让我活命...我那时就发誓,一定要报答他的恩情,那位君子就是如今秦国的武成侯。”   “我到现在都没有能报答他的恩情,又怎么能帮助您来对付秦国呢?”   太子丹听闻,脸色有些苍白,他摇着头,无奈的说道:“好吧,既然这是您的想法,那我就不强行要求您来帮助我了,请您离开吧。”   “燕国之内,豪杰是很多的,您可以去找别人来帮助您。”   田光说完,这才与他告罪,准备离开,刚刚走到了门口,太子丹又说道:“我所讲的,先生所听到的,都是国家的大事,希望先生不要泄露!”,田光笑了笑,答应了他。   回到府邸后,田光便遣散了自己的门客好友,随即拜访鞠武。   “我听说,年长老成的人行事,不能让别人怀疑他。如今太子告诫我说:‘所说的,是国家大事,希望先生不要泄露’,这是太子怀疑我。一个人活着却让别人怀疑他,他就不算是有节操、讲义气的人!请您告诉太子,就说我已经死了,我不会泄露秘密的!”   随即,田光刎颈自杀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河中金鱼   丹听闻田光自杀的消息,久久都不能释怀。   他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若自己没有嘱咐他不要泄密,他就不用通过杀死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不会泄密...当然,现在后悔显然是有些晚了。鞠武也很难过,他无意的杀害了自己的好友,只是,丹想要杀死张唐的想法,并没有因此而中止,丹将鞠武找来,方才询问道:“田光先生告诉我,燕国有很多的豪侠,不知您是否可以再为我举荐呢?”   鞠武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我并不认识田光之外的豪侠,请允许我来帮您找到可以做大事的人。”   太子丹答应了他。   随即,鞠武就以巡视官吏的借口,前往各地秘密的寻找可以成事的人。只是,能够成大事的人,不只是要足够勇武,还要有谋略,而隐藏在民间的贤才,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鞠武拜访了好几个在燕国内有名声的“豪侠”,只是这些豪侠在看到司寇到来之后,非常的害怕,有的翻墙逃走,有的跪地求饶。   这让鞠武非常的愤怒,这些豪侠都是徒有虚名,远不如田光,他就将这些逃跑的人,求饶的人都抓起来杀死了。他几乎在燕国转了一大圈,可是都没有发现一个能比得上田光的人。就他来到了辽东襄平的时候,当地的官吏纷纷出来迎接他,鞠武在这里待了几天,有一天,襄平的官吏忽然来拜访鞠武,请求他来帮助审理一起案件。   官吏们说:在襄平有位唤作不更的勇士,这位勇士的有个好友唤作罴,不更与罴常常进山狩猎,然后将所猎到的肉食分发给附近的百姓,名望极高,可是有一次,罴狩猎回来,暴死在了家里。他的妻说罴是忽然发病死亡的,而他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口,众人也就认同了病死的说法。   这位不更却不相信,他认为自己的好友身强力壮,本身又年轻,怎么会忽然病死呢?他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诈,为了调查这件事,他整日都在好友家附近偷偷的巡视,可是没有成果。不更便找了自己的几个好友,趁着夜色,穿上好友罴的服饰,披头散发,装作是他的魂灵来向妻复仇。   果然,罴的妻非常的惊惧,便说出了自己与人私通,并且帮助奸夫捂死良人的事情。   不更大怒,当即杀死了罴的妻,将她斩首,随即又找到奸夫,将其一家上下十几人当着他的面斩首,又将他用骏马拖拽致死...若是不更只是杀死了奸夫淫妇,那是没有罪行的,燕国的律法是允许这样的复仇的,只是不更杀了仇人一家老少,这就不能忍受了,官吏们急忙将他抓住,想要进行处置。   襄平内的百姓得知这件事,纷纷请求官吏释放这位勇士,希望能从轻发落。   而燕国当地官吏也非常的尊敬这位勇士,那位奸夫一家都是商贾,名声非常不好,这就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判决...若是鞠武没有到来,只怕官吏们就要将他无罪释放了...鞠武从官吏口中得知这件事,心里满是好奇,便让官吏将这位武士带到自己的面前。   当这位武士来到鞠武面前的时候,鞠武却是有些失望,这位唤作不更的武士身材矮小,体型瘦弱,披头散发,完全没有勇士的气势,他就恶狠狠的盯着不更看,认为他也是个徒有虚名的人。不更抬头来,看着面前的鞠武,有些无礼的问道:“您这里有肉吗?”,鞠武一愣,这才让人送来生的羊肉,那人用手抓住羊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狼吞虎咽。   “有酒吗?”   鞠武急忙让人送来酒水,不更大口吞咽着羊肉,又灌着酒水,只是过了片刻,他就吃掉了整整两根羊腿,喝掉了所有的酒水。鞠武不仅为自己方才的轻视感到羞愧,他俯身一拜,方才说道:“我不知您的勇武,请宽恕我先前的无礼。”,不更笑着摇着头,说道:“我是要被杀死的人,您赐给我肉和酒,我怎么能怪罪您呢?”   鞠武邀请他坐下来,方才说道:“我有事想要请您帮助,若是您可以帮助我,我将赦免您的罪行。”   “您若是这样说,就请让官吏将我杀死,我知道您,关押我的官吏说,从王都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我问是谁,他们告诉我:是司寇鞠武,说您结交燕国的豪侠,为人正直豪爽。我知道您的名声,所以来见您。您有事要我帮忙,我吃了您送来的肉,故而可以用性命来报答您,可是您说要赦免我的罪行。”   “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来见您的。”   “真是一位勇士啊!”,鞠武赶忙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坐在了他的身边,鞠武认真的说道:“您说的很对,我不该这样说。我这次出来,其实就是为太子丹来找一个可以谋划国事的人。”,随即,鞠武就将张唐与田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听完鞠武的话,不更起身,说道:“我愿意来帮助您完成这件事。”   鞠武就带着他,偷偷的回到了王城,将他带到了太子丹的面前,鞠武早就通过书信来将不更的事情告诉了太子丹,故而太子丹不敢轻视这位矮小的男人,他用对待田光的礼仪来对待不更,不更非常的感动,他坐在太子丹的面前,说道:“您的事情,司寇都以及告诉了我,可是我想要告诉您,您的想法是不对的。”   丹一愣,问道:“有什么不对呢?”   “您今天杀死了张唐,燕王就会将您杀死,随即用您的头颅来平息秦国的怒火,请求秦国派来其他人担任国相...到那个时候,关心燕国的您已经死了,第二个张唐来到燕国,燕国的百姓还是不能摆脱灾难,而燕国也不能避免被灭亡的命运了!”,不更并不是一个没有谋略的武士。   燕丹听闻,也认同了他的想法,随即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请先生教我。”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燕王,您来担任燕王,这样一来,燕国才能强盛起来。”   燕丹大惊失色,他站起身来,愤怒的说道:“鞠武说您是一位勇士,我才请您来商谈国事,我听闻,儿子杀死自己的父亲,这是上天都不会容忍的罪行,您怎么可以劝我来做这样的事情呢?”,不更冷静的说道:“我本来就是要被处死的人,所以我不害怕您的惩罚,能说出对您最有利的办法。”   “燕国的祸乱,不是因为张唐,是因为燕王,您放着燕王不理会,却要对付辅佐他的张唐,这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燕王昏庸无道,您不只是他的儿子,还是燕国的太子,您这样做,也是为了燕国,这有什么不可以呢?”,丹还是有些畏惧,他捂着耳朵,不敢继续与不更聊天,急忙离开了。   鞠武赶来的时候,不更便将方才的事情告诉了他,鞠武听闻,也是非常的害怕,可是再三思索之后,他却发现,这件事是可以执行的。鞠武便去找丹,可惜,丹被不更说怕了,闭上了内室的门,不敢出来见鞠武,鞠武等待了好几天,这才见到了丹。只是,刚一见面,丹就激动的告诉他:若是您为了弑父的事情而来,就请您回去吧。   鞠武看起来有些生气,他指着丹的鼻子,说道:“我没有想到,您是这样的小人,我再也不会将您当作是我的朋友,当作是我的弟子了!”,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鞠武气呼呼的离开了府邸。   当他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不更正在等着他。两人面向而坐,不更说道:“您与太子吵架了吗?”,鞠武点着头,说道:“我当面训斥了他,在离开之后,又跟很多的朋友说了他的坏话,如今他们都觉得我已经跟太子丹闹翻了...”,不更笑了起来,“您做的很好,不过,您要想清楚,我们这么做,您的家人都是要被处死的。”   鞠武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若是能救下燕国的数百万人,就是我的家人全部被杀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更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鞠武来配合他。   过了一段时间,鞠武忽然来拜见燕王,说起来,燕王并不喜欢他,在见到燕王之后,鞠武激动的告诉燕王:“大王,我听闻,每当有贤明的君王治理国家的时候,上天就会降下吉祥的征兆来祝福他,从古代到现在,都是这样的道理。我听闻,无终城外的河水里,当地的百姓看到一条浑身闪烁着金光的大鱼。”   “那条鱼有像牛一样的犄角,跟老虎一样的眼睛...有智慧的人说,这条鱼的肚子里藏着对将来的预言,能看清未来所发生的事情,只有贤惠的君王才能将它钓上来....”,鞠武激动的说着,就仿佛他亲眼看到了那条鱼,燕王也是有些坐不住了,他问道:“您没有欺骗寡人?这是真的?”   “若是我说的不对,您可以杀死我。”,鞠武坚定的说道,燕王听闻,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说道:“看来,这是上天赐予寡人的礼物啊,好,寡人这就去无终将这条鱼钓上来!”,很快,这件事就传开了,燕王也听不得群臣的劝告,急忙坐上了车架,数百武士跟随在他的身边。   而鞠武也因此得到了赏赐,他就骑着马跟随在燕王的身边,燕王不断的询问着关于那条鱼的事情。   走到了一半,前方的武士忽然回来禀告,说王旗断开,砸伤了几个人,燕王便问鞠武,这是吉祥的征兆还是厄运的征兆,鞠武告诉他:这是意味着您未来不只是王,当初秦国和齐国立自己为帝,却因为德行不足而险些覆灭,如今您的德行足够,可以为帝,故而王旗断裂。   燕王大喜,继续赶车。   当他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无终城外的时候,马车的轮子忽然折断,燕王险些摔了下去,燕王再次找来鞠武,询问这是为什么,鞠武告诉他:帝就是天子,天子的车架,是要用九匹相同颜色的骏马来拉乘的,而您的车架显然不是这样,他是认为您有天子的贵重,无法载动您,故而断裂。   燕王听闻,更加的开心,即刻允诺要拜鞠武为封君,将无终周围的城池都赏赐给他。而他们到达这里之后,燕王找来当地的官吏们询问,官吏们告诉燕王,最近百姓们的确是在谈论一条金色大鱼,很多人都说见过它了,只是官吏们都不曾见过。燕王这才不怀疑,他笑着说:“这是因为二三子的德行不足啊。”   随后,燕王自然就是要去河边钓这条大鱼,鞠武告诉他,必须要在河水中间,用羊肉来钓,这金色大鱼只吃羊肉和牛肉,不食其他。燕王答应了,他们一同坐上了小船,鞠武以及几个武士跟随着燕王,朝着河水中间慢慢的行驶,驾船的是一位个头矮小的渔夫,也是第一个看到金色大鱼的人。   燕王站在船上,打量着周围的河流,眼里闪烁着光芒。   就在船只到达河水中流位置的时候,划桨的不更忽然朝着燕王扑了过来,抱着他跳进了河水里。   只听得扑通一声,两人落水,船上的士卒们大惊失色,纷纷要下河帮助,而河面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一抹血色...当士卒们跳下河水的时候,不更以及用匕首在燕王身上捅出了十几个窟窿,燕王浑身都冒着血,瞪大了双眼,再无声息。士卒们还没有抓住不更,不更就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喉咙,与燕王同归于尽。   这一幕,吓坏了远处正在等待着的官吏,他们大叫着,船只不断的朝着这里行驶而来,而鞠武也在观察着水下的情况,很快,船只纷纷来到这里,几个擅长游泳的士卒将燕王和刺客的尸体都打捞了上来,看着已经身死的燕王,鞠武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三百八十四章 燕王丹   太子丹正坐在府内,读着书,忽然,有人敲响了大门。丹放下书,这才上前开门。门外站着燕国的诸多大臣,除却张唐之外的燕国大臣们,几乎都在这里,而院落之外,都已经被士卒所控制,没有人可以靠近这里...丹惊讶的看着这一幕,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鞠武弑君谋反...”   只是这一句话,丹只觉得耳边仿佛有惊雷炸响,他愣住了,呆滞了许久,方才问道:“您说什么?”   “鞠武在无终弑君,辽东诸郡随同他作乱,他以及击败了周围的军队,朝着王都进攻而来...他早就有谋反的想法了,他勾结了辽东的胡人,太子...王都危险了,燕国危险了!”,大臣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看得出,这些人都非常的害怕。燕国内那些勇武,有谋略的大臣们,都已经被燕王所处死。   留下的这些,不是性格软弱,就是酒囊饭袋,面对忽然兴起的叛军,他们毫无对策...太子丹懵了许久,鞠武先前担任太傅,是他的启蒙老师,他一直都是以身作则,告诉自己仁义,正直的道理,他怎么会弑君谋反呢?丹忽然又想起了不更,难道...他们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即位?   丹也有些慌张,事情太过突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事。看到太子一言不发,群臣自然是更加慌忙,他们前来找太子,就是希望丹能够出面,来解决鞠武的叛乱,可是太子丹看起来跟他们也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办法...太子丹还是在想这件事,父亲死了,就这样死在了鞠武的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丹心里居然没有半点的痛苦与悲伤。   丹跟父亲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的短,甚至在脑海里搜寻回忆的时候,都找不到一个与父亲开心相处的画面,印入脑海里的都是父亲在训斥他,父亲那狰狞的脸,指着自己的手....丹无法伤心起来,可是,他不能不伤心,他的父亲被叛贼杀死了。丹忽然发生大哭,双手捂着眼睛,崩溃的坐在了地面上。   群臣这才安下心来,先前的那种沉默,让他们非常不安,手足无措,可是如今的场面他们就知道该做什么了,劝说太子不要悲伤,激励太子为父报仇,只要是这种说空话的东西,大臣们是非常擅长的。他们不会做实事,也就只能说话了,果然,当太子的一声哭号打开了局面之后,群臣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只见他们一个个双眼泛红,讲述着燕王平日里的德行,说着叛贼平日里的残暴,劝说着太子。   “我听闻,杀死父亲的仇恨,是不能跟仇人活在一片天空下的。请您即刻派兵来攻打叛贼,亲手杀死他,为燕王复仇!”   “我听闻,国家不能一天没有君王,请您即位,然后再召集燕国的军队来杀死这个叛贼!”   群臣道貌岸然的说着,太子丹心里顿时也就有了很多的想法,他声泪俱下,一同控诉着鞠武的暴行,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好奇的问道:“张相为什么没有前来呢?”,群臣顿时就安静下来了,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方才说道:“我们去了张相的府邸,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府邸内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平日里,父亲以对待贤才的态度来招待他,不敢有半点的怠慢,赏赐要超过对其余大臣的赏赐,而父亲遇刺,他居然不告而别?这样的小人,我今日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啊!请诸公迅速发布缉令,捉拿这个无耻的小人!”,太子丹听闻张唐离开,自然是将罪名先给他挂上。   群臣深以为然。   燕王与张唐,实在是不得人心,张唐本来就是秦人,秦国当初也不是没有派遣过国相,蔡泽就曾来到燕国担任国相,可是蔡泽的评价明显就要好很多,蔡泽虽然也不作为,可是对群臣非常的尊重,平日里也是劝说君王要爱民尚贤...至于张唐,他来到燕国之后,一直都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不敢跟大臣们接触。   为了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蛊惑燕王,无恶不作,杀害了很多的大臣,燕国群臣自然不会喜欢他...燕王就更是如此,燕王为人自私,暴躁,听不得劝说,只顾着自己享福,完全不理会国家大事...比起燕王,太子丹的名声反而更好,于是乎,在燕王被刺,张唐逃离的情况下,群臣直接迎太子丹为燕王。   太子丹在群臣的带领下走进王宫,随即向众人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这才下令群臣召集军队。燕国的领土很大,非常的大,光是燕国在辽东所开辟的领土,就已经超过了赵国,可问题是,燕国城池与城池之间的距离非常的遥远,如此广阔的土地上,百姓却非常的少。   燕国缺少的不是土地,而是人口。   燕王为了抵御赵国的入侵,耗费了不少的代价来增筑王城,又从各地迁徙百姓,增加王城的户籍,方便在战事可以直接从王城征召军队,而遇到敌人,王城的防守力量自然也是足够的。当初庞公进攻燕国,就没能攻破王城。故而,当太子丹下令之后,在短短的几天内,他就得到了四万多人的军队,已经足够他们用一年的粮食。   太子丹能迅速完成这些,都得要感谢燕王和张唐,燕王从百姓那里搜刮的粮食,都足以供给十万士卒了!   为了表明自己复仇的想法,太子丹亲自领兵,出征叛贼,说起来,鞠武这个叛贼,还是有些奇怪的,他在得到士卒之后,就不肯继续攻略其他城池,只是带着两万多临时召集的军队,朝着王城出发...一路上,也不隐藏自己的踪影,大摇大摆的就朝着王城赶去,这样的结果,自然就是让太子丹时刻都能知道他们的位置。   当鞠武领着军队靠近王城的时候,他就让士卒们去制作攻城器械。也没有派遣斥候去探查前方的情况,也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御部署,叛军正在砍伐树木,准备制作攻城器械的时候,太子丹的军队忽然从两旁杀出,双方交战,毫无防备的叛军,自然是全线崩溃,四处逃亡,混乱不堪。   鞠武非常的平静,他一身戎装,看着从两旁冲杀出来的军队,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矛,巍然不动。事情都在朝着他所预料的方向前进,而他要做的,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事...太子丹早就在这里安排好了伏兵,而叛军都是一些对燕王不满的百姓所组成,无论是在军械,还是在其他方面,都不是王城士卒的对手。   丹的军队如同驱赶羊群那样,将他们从两个方向朝着中间的位置驱赶,太子丹下令,允许他们投降,当燕国士卒们高呼降者不杀的时候,这些叛军都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蹲在了地面上,不敢反抗,太子丹非常轻松的就取得了战事的胜利,在士卒们的簇拥下,他来到了叛军的临时大营,叛军用战车弄了壁垒,而叛军首领鞠武就在里头殊死抵抗。   当鞠武看到迎面而来的太子丹的时候,他愤怒的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他骂道:“你这不懂得廉耻的小人,你敢与我死战吗?”,丹平静的看着他,迟疑了许久,方才说道:“投降吧..我可以...”   “住口!”,鞠武大叫着,手持长矛便朝着丹的方向扑了过来,那一刻,包围这里的弓弩手不再迟疑,箭矢飞出,鞠武直接被箭雨所笼罩,浑身都插满了箭矢,缓缓的倒了下去,太子丹的脸忍不住的抽动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心里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说,他只是看着那让人不忍直视的尸体,静静的发呆。   “太子?”   有将领疑惑的看着他,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流下泪来,他擦着眼泪,说道:“我终于为父亲报仇了...”,将领们恍然大悟,随即,就是处置那些随同作乱的士卒,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造反都是重罪,若是因为不知真相而随同作乱,倒是有可能被赦免,可若是明知故犯,那就是不可能被赦免了。   即使太子丹曾说降者不杀,也不可能真的赦免他们的罪行。   太子丹得胜归来,士卒们用长矛挑起鞠武的首级,耀武扬威的走进了王城,群臣们出来迎接,只是,太子丹的脸上并没有复仇的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群臣纷纷赞叹:太子真是个孝顺的人啊。在除掉了叛贼之后,太子丹自然就是要正式成为燕王,不过,他还要守孝,不能直接在王宫内执政。   开始执政的第一天,群臣便商讨对叛贼的处置办法,鞠武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家人还活着,如今都被抓了起来,理当被诛杀,鞠武犯下的罪太大,他的家人,甚至是连族人,都难以幸免...太子丹呆愣的听着群臣说着处置办法,最后只能是同意了他们的建议,将鞠武族诛。   鞠武的家人根本不敢相信他会弑君作乱,他们哭着,叫着冤枉,就是他的几个儿子,也是在奋力的挣扎,父亲向来就是个道德君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他们不怕死,他们只是害怕父亲被冤枉,背负污名。在处死鞠武族人的那一天,太子丹称自己不适,整整一天都没有拜见任何大臣,也没有离开院落。   御史在这一天提笔写下:王二十年,鞠武弑君作乱,族诛。   太子丹还是振作了起来,他终于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治理燕国了...最先,就是废除燕王所留下的那些杂税,太子丹将所有打得杂税都免掉了,就连原先的税率,都被他调低了很多。随即,免掉了如今的所有徭役,无论是王宫还是王陵,都不必再去修建,百姓们各自回家,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他掌握军权之后,免掉了朝中很多只会溜须拍马,完全没有什么才能的大臣,并且即刻整顿地方,禁止官吏与商贾接触,重罚贪污受贿。他效仿秦国,在燕国各郡设立刺史,这些刺史都是丹的心腹,是他完全可以信任的,他让这些人来帮助自己监督地方,避免再出现官吏残害百姓的情况。   在短短的几个月内,燕国国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得知杂税全部被废除,不必再来参与徭役的时候,燕国百姓们一时间都不敢相信,随即,他们开始高呼太子丹的大名,拥抱在一起来庆祝,各地的徭役都被废除,随即,就是对于官吏们的一系列整顿,太子丹在制定了针对官吏的律法,并且派遣刺史之后,各地的官吏也都老实了很多。   他们不敢再像平日里那样蛮横。   太子丹长期在赵国,秦国担任质子,他看过很多的制度,也知道什么样的制度适合燕国,燕国的辽东问题,一直都是很让人头痛的问题,太子丹就效仿秦国,准备在辽东地区设立夷道,对这些地区的胡人一视同仁,不再征收额外税赋,并且规定当地官吏不许欺辱他们,鼓励通婚,并且准备在这里设立学室,招募胡人出身的官吏。   太子丹在心里谋划了很久,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治理燕国,重新振兴燕国,燕国因为长期没有进行过任何的变法,导致内部的各自制度格外落后,需要改进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而丹要做的事情也非常的多。丹在执政后的几个月里,就得到了燕国百姓和士卒们的拥戴。   大臣们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燕国的百姓总算是能松一口气,可以继续活着了。只是,燕国的国力依旧很烂,基层制度尚且不如没有变法时的赵国,官吏严重不足,地方贵族势力强大,没有足够的耕牛,耕作技术落后,士卒疏于操练,没有可以统兵的将军,甚至连一个可以为燕王丹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张唐也成功的返回了秦国,将太子丹勾结司寇弑君弑父的事情告诉了吕不韦。 第三百八十五章 移民关内   对张唐忽然逃回秦国的行为,吕不韦是非常生气的。   秦国可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才让张唐坐稳了国相的位置,甚至能让他直接插手燕国的内政,可是张唐显然是办砸了这一切,吕不韦面色黝黑,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张唐,“也就是说,您在有着太子弑父的证据下,放弃了在燕国的经营,直接逃走了?”   张唐能感受到吕不韦的愤怒,他心里也明白,若是自己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大概就保不住自己的头了,张唐再拜,无奈的说道:“请丞相恕罪...燕国群臣与我的关系不好,他们都愿意听从丹的命令,而我又无法调动军队...丹既然能杀掉自己的父亲,当然也能杀了我,我是没有应对的办法,这才离开燕国的。”   “弑君的事情,难道是一两天就能安排好的嘛?鞠武结交各地的武士,太子丹与他多次密谋,在这个时候,您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不保护燕王?为什么不揭穿丹的阴谋?”,吕不韦听到张唐的辩解,更加的愤怒。张唐急忙说道:“我先前得到情报,丹想要行刺我,我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只要他对我下手,我就即刻抓住他,彻底将他们除掉。”   “鞠武找到燕王,请求他前往无终观鱼...我是知道这件事的,我以为他们是想将燕王调走,然后对付我,我做好了准备,等待他们动手,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燕王,我没有想到,丹居然敢弑父!”,张唐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当初,他听闻燕王遇刺之后,就是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就跑了。   主要就是因为丹做的事情太吓人了,弑父的恶徒...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吕不韦死死盯着张唐,思索了许久,摇着头,说道:“您可以回去了。”   张唐颤颤巍巍的起身,朝着吕不韦再拜,这才离开了丞相府。送走了张唐,吕不韦就将自己的心腹李斯给叫了过来,这些年里,李斯一直都帮着吕不韦做事,因为吕不韦要忙着整理自己的著作,很多时候,国事都是由李斯来处理。这位荀子的得意门生,没有让吕不韦失望,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吕不韦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心里明白,自己正在一天天的变老,很多时候,自己的思绪都变得混乱,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而李斯这位年轻人,却能提出很多让自己信服的提议...吕不韦已经不如从前了,只是他还是想要再坚持一段时间,眼看一王天下的曙光就在眼前,他不可能将这个位置再让给其他人。   辅佐君王实现一王天下的贤相,这对吕不韦想要塑造的圣人光环是有着加成的。   “唉...我就不该派遣张唐前往燕国,该换个人来担任这样的重任,张唐仓促的逃回燕国,我在燕国的所有部署都失败了...”,吕不韦叹息着,而李斯却格外平静,他说道:“您不必这样...燕国本身就是个虚弱的国家,哪怕丹是昭襄王那样的贤明君王,哪怕他身边有像您这样的贤相,他也根本不是秦国的威胁。”   “何况,丹弑父,这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只要能传出去,天下贤才,就不敢去投效他,燕国的大臣,也会离心..丹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您说的很有道理,我想要讨伐燕国,您觉得怎么样呢?”   “丞相,一位樵夫拿着斧头走在山路上,前方有一头被捆绑住的猛虎,朝着樵夫龇牙咧嘴,想要挣脱束缚,而身后则是有一只有犄角的羊,樵夫不趁着老虎被束缚的时候去砍死他,却想要转身去对付羊,这是不对的。赵国户籍很多,士卒悍勇,若是不趁着如今的机会去灭亡它,它迟早都会是秦国的威胁。”   “而燕国,丹即使治理上二十年,也未必能达到赵国如今的地步。您为什么要放弃赵国,想要去讨伐燕国呢?”   吕不韦点了点头,同意暂且不对燕国动手。   很快,这件事就被秦王所知道了,嬴政瞪大了双眼,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丹居然有胆魄做这样的事情,不过,他也并没有在意,屡战屡败的燕国,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比起燕国,嬴政如今更在意的是关外那几个郡县的事情。韩国与魏国给秦国增添了不少的郡县。   可是秦国想要彻底控制这些郡县,却不太容易,首先要进行的普法,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秦国是靠着律法来治理国家的,秦国百姓跟其他国家的百姓过的是完全不同的生活,魏国百姓从前可以自由的串门,而秦国占领这里之后,无理由的游荡就是犯罪,要被抓起来,魏人一看,就会觉得,这是秦人在故意为难自己。   这毕竟是要将秦国的生活方式强加给韩人,魏人,故而这种改变就成功了难题,想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生活,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就需要足够多的亭长,可是,一方面是秦国实在没有足够的基层官吏,另外一方面,则是语言障碍,从秦国派去的官吏,他只懂得秦语和雅言。   底层的百姓又不懂得雅言,基层官吏如何跟他们沟通?如何来普及律法?如何办事?   故而李斯先前提出以当地人来治理当地人的提议,真的是完美。秦国与后来的王朝不同,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极强,控制力能到最小的里,此刻还没有豪强,没有乡绅,没有人可以跟君王争夺地方的掌控力,也没有人敢这么做...而保持这样的掌控力,就需要非常多的秦吏。   群臣都有些烦恼,趁着赵括来王宫里看望孙子的时候,嬴政将他带到了殿内,跟他请教这件事。   “虽然各地都在设立学室,可是要等到他们完成学业,担任官吏,起码要一年多的时间...”,嬴政说着,又询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短期内就得到足够的官吏呢?”,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在秦国各地,若是郡县缺少官吏,不是可以设立考核,只要通过律法问答就可以担任官吏嘛?为什么不在各地施行呢?”   “若是如此...只怕...”,嬴政没有明说,可赵括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主要还是怕这些人不够忠诚,若是大批的征召魏人来成为秦国官吏,就怕有心人会与他们勾结在一起,施行对秦国不利的阴谋...比如鼓动当地的百姓,歪曲秦国的政策之类...赵括笑着摇了摇头。   “韩非说的很对,若是想要让天下人都将自己当作秦人,那你就得将他们当作自己人,不能每日都像防备盗贼那样的防备着他们...诸国之内,想要复国的人或许不少...可是只要制度足够完善,百姓们过的安宁,就不会让这些人找到可趁之机....首先,秦国有成型的监察体系,从基层到郡县...”   “这不只是监督官吏们是否尽职,还能监督别有用心的官吏...确保他们不能鼓动百姓。另外,若是百姓们的生活足够富裕,他们也就不会去跟随那些复国者去作乱...”,赵括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说道:“秦国如今将各国的贵族的家产耕地都收走了,对吗?”   “是这样的,这不是您所提出的嘛?用他们的家产来赏赐有功的将士。”   “既然如此,不如进行迁徙...不是迁徙地方的百姓,就是迁徙这些地方的贵族,原先的豪强,游侠,魏国的就迁徙到巴蜀去,韩国的可以迁徙到关中...赵国的迁徙到南郡...”,赵括说着,嬴政眼前一亮,他点着头,说道:“想要复国的,大多都是原先的贵族,游侠这些不满秦国政策和想要回到从前的人...只要将这些人迁徙出去,就能减少不少的动乱。”   “然后,就可以安心的招募当地的贤人来参与律法问答,通过的给与官位,充实官吏的数量...”,嬴政自言自语道:“再让这些基层官吏来普及律法,普及您天下一家的思想..消除故国的影响,让他们确信自己就是秦人...”,嬴政笑了起来,说道:“父亲,就按您所说的来办。”   “您不知道,国内的群臣,如今都有些着急...迫不及待的想要攻打赵国。”   “只是,没有彻底控制韩国魏国的郡县之前,寡人是绝对不会攻打赵国的...如今要管理这些地方,就要耗费不少,只有将他们变成秦国的一部分,等将这些土地的收获消化之后,秦国才能继续出征...您说呢?”   “嗯,若是吃的太快,只怕会噎着...还是得一口一口的咀嚼。”   随后,嬴政召集群臣,开始了迁徙政策,这迁徙,就是要将那些秦国政策的受害者给迁徙到其他地方,断绝他们在本地的影响力。当嬴政提出这条政策的时候,吕不韦非常的惊讶,随即,群臣也都同意了。秦国的行政效率非常的高,咸阳这里刚刚下达了命令,各地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   原先的贵族们,也是倒霉,本来家产与资产被拿走,就足够让他们难过了,如今甚至都不能留在故土上,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导致各地都出现了叛逃的情况,可惜,他们还是跑不过秦国的士卒。他们被强行带离这里,一时间,各地的旧贵族们哭喊着,低着头,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目的地走去。   郑县,成蟜留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日里,因为教导张良,他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教书育人的生活,就在郑县的学室里担任祭酒,给当地学子们教授马服书...他也常常来拜访张良,张良学东西很快,有些时候,他问的问题,成蟜都要写信去询问赵括,才能回答上来。   这一天,他刚刚来到张良家门口,他就看到一群士卒站在这里,高声呼喊着什么,成蟜皱着眉头,走了上去,看到成蟜,尤其是他的头冠,这几个士卒都不敢大声喧哗,低着头向他行礼。成蟜看了看院落内的情况,张良和他的母亲正在收拾东西,成蟜惊讶的问道:“二三子这是想要做什么?”   “我们是在执行王令...大王有令,故贵族,游侠,及其家属,都要离开故土。”,为首的士卒低声说道,成蟜一愣,正要说话,张良和他的母亲就走出了院落,两个人的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哭过的。看到成蟜,小张良就想要冲上去,母亲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过去。   成蟜走上前来,站在他们面前,他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张良,眉头紧皱。   “这户人家,与我有亲,可以让他们留下来吗?”   成蟜问道,为首的士卒摇着头,说道:“这是大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抗。”,成蟜叹息着,再次看向了张良,这些时日里,他一直都跟小家伙在一起,不舍得与他分离...可是面对秦王的命令,他也无能为力。张良并没有哭,他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这才朝着成蟜深深一拜。   “多谢您这段时日里的照顾,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成蟜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与他们告别,士卒就已经将他们带走了。为了防止这些旧贵族重新聚集在一起,他们是要分散开来,前往不同的县城的。而前往老秦人的地盘,他们大概一生都无法回到自己的故土,掀不起半点的浪花...这就是对六国贵族最好的处置办法,将他们丢进老秦人当中,让老秦人来淹没他们。   成蟜呆呆的看着士卒们带着张良和他母亲坐上马车,随即离开。直到他们消失在远方,张良都没有回头来看上他一眼。成蟜只是长叹了一声,自己在郑县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自己也该回去了。这些复国者,怀着对秦人的仇恨,无奈的离开了自己的家乡,而在老秦人的土地上,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来复国,没有机会来实现自己的野望。   迁徙的的过程也不是那么的顺利,有很多年长者死在了道路上,也有年轻人拿出私藏的武器来与秦国士卒拼命。   通往关内的道路上,处处都是哭声。   可是赵括并不后悔,因为复国战争,会杀死更多的人。 第三百八十六章 四国现状   春申君所没有能给楚国带来的安宁,李园却是带来了。   自从李园开始执政,治理楚国之后,秦国与楚国,这对相爱相杀了数百年的西,南蛮夷,开始了一段甜蜜的岁月。秦王迎娶了楚国的宗室女,主动的撤离了驻扎在楚国边境上的士卒,楚国自然也是急忙撤离士卒,双方做出一副互不侵犯的姿态来。这可以说是互赢的局面。   楚国百姓得到了太平,贵族们开始扩张自己的势力,李园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地位,而秦国也能摆脱楚国的骚扰,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三晋地区,韩国与魏国的灭亡,很多原因其实都在李园的身上,若是春申君执政,他绝对不会看着秦国如此轻易的吞并韩,魏,哪怕是拼着鱼死网破,他也肯定会支援。   可惜,李园不是黄歇,他才不会耗费心思来保护其他国家,韩国,魏国,亡了就亡了吧,这跟楚国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楚国也不缺乏聪明人,曾有门客提议,请求李园派兵来支援三晋,可惜,这些人都被李园所赶走了。李园不是不知道秦国的意图,他也不是不知道三晋灭亡后灾难就会降临在楚国的头上。   只是,他不在意这些而已...他可能是觉得自己活不到楚国灭亡的那一天,自己只要能开心的度过每一天就好,自己逝世之后,楚国会怎么样,与他有什么关系呢?李园在执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各地物色美女,他给自己找来了数百位的美人,每天都要不同的美人来服侍自己。   其中有女人,也有男人。   除却为自己物色美人之外,李园还修建了非常奢华的院落,起居都用楚王的规格。可是别觉得李园这些举动会让楚人厌恶他,楚国的贵族完全不厌恶他,因为李园并不像燕王,他不杀人,他也不会征发徭役,税赋他也不管,他修建院落还是物色美人,用的都是自己的钱。   也不存在强迫,李园是正大光明的用钱财来让这些人服侍自己的。   他几乎不怎么理会国事,群臣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享受主义者,他才不会让那些杂务来影响到他的心情,当然,他也不会轻易的让群臣将自己架空,若是群臣的做法触碰到他的权力,影响到他的幸福生活,他就不会手软...对于地方贵族,他可比春申君要好多了。   贵族们想做什么,他才不理会呢,只要不是想要谋反,那就随便你。   荒谬的事情是,在这么一个不干正事的国相手里,楚国反而是开始了复苏...百姓们安居乐业,耕地不断的增加,许久以来空荡荡的国库都开始重新堆积起了粮草,不得不说,这还真的是讽刺的一幕。当年的楚考烈王用尽一生都没有能让楚国振兴,李园却是做到了。   他的执政理念就是什么都不做,百姓们自己玩自己的。   对于长期参与中原战争,各项徭役不断,战争赋不曾停过的楚国百姓而言,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得到了这么一段修养生息的时日,百姓们当然是要好好珍惜的。至于楚国的贵族们,在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来束缚自己之后,他们便大力的安插自己的心腹,操练私人的军队。   楚国缺少官吏的问题也就解决了,贵族子弟在各地担任官吏,他们对楚王有多忠诚,这一点谁也说不清楚,可他们的确是有能力的,毕竟他们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而贵族的私兵,则是让楚国的兵力瞬间提升到了三十万..李园才不在意贵族们招了多少士卒,也不在意这些人是否会怀着私心。   你的地方你作主,不要来打扰我就好。   于是乎,贵族们就开始用心治理自己的食邑,包括带领百姓开垦耕地,增加自己的粮食产出之类,这同样也提高了楚国的税收...楚国的工商业本来就很发达,在这段和平时日里,商贾们频繁的与齐国进行贸易,双方的士卒都做起了生意,齐国的后胜对楚国的转变非常的开心,他亲自安排了与楚国的贸易场所。   他将与楚国接壤的几个县城送给了楚国,将这里变成了双方的共同贸易区,不派遣士卒来驻守。   李园自己也很郁闷,怎么楚国的税收一年比一年高?生产的各种军械,物资都堆满了...看来治理国家也不难啊,自己可比黄歇要强多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李园,楚国的宗室子弟们,就非常的厌恶他,主要还是因为李园用着楚王的规格,这被宗室子弟们视为对自己的羞辱。   楚都寿春,在一处院落内,坐着一群精壮的汉子,这些人大多赤裸着胸膛,手里抓着羊肉,便开始撕咬了起来,而坐在他们当中的,是一个年轻而高大的男子,这位年轻人唤作负刍,负刍是楚考烈王的儿子,他继承了父亲高大的体格,以及暴躁的性格,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展现出了自己非凡的胆魄。   楚考烈王的诸多儿子里,负刍绝对是最像他的,可惜,负刍的母亲出身很低,也不受楚王喜爱,加上负刍和楚王一样,性格都非常暴躁,两人见面,总是不太愉快。楚考烈王有很多儿子,第一个儿子就是在秦国的启,他返回楚国之后,又生下了负刍,悍,犹三个儿子。   如今熊悍是楚国的王,而比他要年长的负刍却只是一位公子,甚至都不是封君。   负刍坐在地面上,也不顾什么公子威仪,大吃大喝,他撕咬着羊腿,眼神凶狠,看着周围的门客们,这才笑着说道:“我听闻,燕国的太子丹弑父,坐上了燕国的王位!”,听到负刍的话,几个门客忽然有些害怕,他们急忙说道:“是啊,我们也听闻了,因为这件事,燕国大乱,丹也很难平息这些事情了。”   负刍大笑了起来,他看着说话的那个人,问道:“您怎么如此害怕?您是怕我会效仿他吗?我又不是太子!”   那几人笑了笑,没有敢回话,负刍这才说道:“燕国有昏庸的王,一个秦国的走犬,楚国难道不是这样吗?”,也不是所有的门客都害怕,有几个人就坐过来,低声说道:“您若是愿意做燕丹,我们就愿意做鞠武!”,负刍再次大笑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啃起了羊腿。   吃饱喝足,负刍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连燕丹那样寄人篱下的公子,都有这样的胆魄,我怎么会比不上他呢?”,负刍自言自语的说道,一旁的门客摇着头,低声说道:“您不必如此...楚王悍,体弱多病...您上次拜见他的时候,没有人搀扶,他都站不起身了...公子犹软弱无能,若是楚王逝世,那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王位,又何必冒险呢?”   “当然,若是您等不及,我等也愿意为您效死,我愿意去为您刺杀李园。”   负刍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笑着说道:“不必着急,我还年轻,还有耐心...”   实际上,这些时日里向李园告状的人非常多,大多都是李园的心腹,他们告诉李园,负刍结交楚国内有名望的豪侠,愿意跟随他的人有数百,不能放松警惕,要么杀死他,要么就将他流放。只是,李园并没有将负刍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别说几百人,就是几千人跟随他,又能怎么样呢?   看到李园如此固执,那些劝说他的人也就不再提起这件事情了。   ......   醉生梦死的不只是楚国的李园,齐国的君王也是如此...齐王自从秦国回来之后,便完全对秦国放松了警惕,在得到了魏国的一小部分领土之后,更是激动不已,认为自己完成了母亲的交代,成功的为齐国开疆扩土,随即,他将开始安心的生孩子,整日沉迷在后宫,国内的事情完全由后胜来处置。   后胜在挣钱这方面,还真的是有些天赋,只可惜,他更多还是想着自己的口袋,而不是齐国的口袋,后胜俨然成为了齐国最为富裕的人,耕地房产无数,齐国每一座县城内,都有后胜的产业,而他在各地设立的粮仓里,粮食堆积如山。就是这样,也不能喂饱他,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做的事也就更加的离谱。   公然买卖官位,倒卖军械粮食,甚至都发展到了卖城池的地步...齐人无比的痛恨他,都想要杀死他,后胜也非常的珍惜自己的生命,在出现了丹弑父的事件后,就更是如此,出行都有武士随行,吃饭有人试吃,就是行房事,也要武士们在房外等候着。   或许是连年的战争,让上苍也有些看不下去,就是在这个时候,各国都是小人执政,君王昏庸,对比人才辈出的秦国,实在是无能为力,或许各国也不缺乏人才,只是这些人不是死在对抗秦国的战争中,就是死在了秦国的阴谋之下。上天是如此的眷顾秦国,而秦国也不想要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秦王十三年,二月。   秦国看着赵国,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嬴政在王宫内召见了国内群臣,吕不韦,李斯,韩非,王翦,赵括,赵康,熊启,蒙武,杨端和,李牧,司马尚,桓齮,缭,羌瘣,冯去疾,王绾....人才济济,群星闪烁,嬴政看着这些人,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寡人听闻,赵王偃逝世之前,曾下令要以公子嘉为王。”   “娼后为了拥立自己的儿子,谋害公子嘉,将他流放到代,立自己庸碌残暴的儿子迁为王...寡人想要讨伐赵国,诸君以为如何呢?”,嬴政说着,眼神却是不由得看向了赵括。平心而论,赵括是最适合出征的统帅,他熟知赵国的地形,了解赵国的风俗人情,能最大的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甚至能起到安抚赵地的作用。   可是,这对赵括而言,却显得有些残忍,赵括出身赵国,还是公室子弟,让他来带兵覆灭自己的国家...嬴政并不想要强迫赵括,若是赵括不愿意,他可以派遣王翦或者其余人来出征赵国,秦国并不缺将军。果然,当秦王说要讨伐赵国的时候,赵括久久都没有言语。   包括一旁的李牧,司马尚也是如此。   这毕竟是他们的母国,是他们出生,长大,并且守护了一生的地方。   而对赵括而言,赵国的意义也是非凡的,赵国的百姓,在赵国的朋友...嬴政明白了赵括的想法,他看向了王翦,正要开口,赵括就站起身来,他平静的说道:“请让我来出征赵国吧。”,群臣都有些沉默,他们不敢开口,李牧的面色灰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嬴政迟疑了片刻,说道:“好。”   “那就请王翦将军,蒙武将军,赵康将军来辅佐您。”   “嗯?”,正在打瞌睡的赵康猛地抬起头来,他茫然的看着周围,回忆着方才嬴政所说的话,他急忙起身说道:“大王,我不能做副将!”   “跟随武成侯作战,你能学到很多东西,这次攻打赵国,是要灭亡赵国的,这跟攻打云中不同,你不可能担任主将!”   “而且...你也有必要看看自己的故乡...马服。”   嬴政不给赵康任何辩解的机会,他看向了赵括,问道:“您需要多少人马?”   “十五万就足够了。”   “好,那就请您来负责攻打赵国的事情。”,秦王将护符交给了赵括,接下来,自然就是以赵括为首,来探讨攻打赵国的办法,赵括不假思索的说道:“蒙武将军率领五万士卒,从河内出发,攻打中牟等城池...王翦将军率领十万军队,可以从上党出发,攻打路城...”   “我带着五万士卒,从云中绕道攻打雁门代郡。”   “诸将可有什么异议?”   “有。”,魏缭起身,他说道:“与其分兵前进,不如合兵一处,全力攻打邯郸,邯郸沦陷,赵国将彻底失去抵抗,其余郡县当望风而降。”   赵括神色凝重,他摇着头,认真的说道:“其他国家或许会这样。”   “可是赵国不会。”   “您不知道赵人有多顽强。” 第三百八十七章 赵人   战前所制定的进攻方向,包括将领的安排,在战事正式开始之后,还是要不断进行调整的,赵括之所以要安排三路大军,而不是纠集大军直捣邯郸,也是有着他自己的想法。赵国的户籍和疆域不如楚国,粮食出产不如魏国齐国,可是在秦国征伐六国的战争中,赵国始终都是秦国最大的对手。   大概是因为兄弟之国的缘故,赵国的军事动员能力非常的恐怖,对国内民众所进行的操练不必秦国要少,这是与秦国一样,能将自己国内成年男子都投入战场的可怕国家。故而,他总是能聚集几十万人来与各国交战,哪怕失败被坑杀,不久之后又能召集出几十万士卒出来。   魏缭认为郭开在邯郸,只要大军越过赵长城,就能轻易的攻破邯郸的城门,如果郭开里应外合,或许真的能攻破邯郸,可是邯郸被攻破之后,各地的百姓就会选择投降?选择臣服?不,赵括很了解自己带过的士卒,了解自己的乡人,那些人得知邯郸被攻破,最可能做的事情是再选出一个王,继续与秦国争斗。   赵括将王翦和蒙武部署在离邯郸最近的地方,吸引赵国的主力军队,而自己则是迅速的带着士卒平定赵国的其余郡县,以自己在赵国的声望,安抚百姓,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而等自己攻破赵国后方之后,王翦和蒙武也差不多可以攻破邯郸的城墙,如此一来,赵国方才是真正的灭亡。   想要攻破赵国,不是要全力攻打邯郸,而是要占领赵国的所有土地。这件事,还只能是赵括亲自来做,换个将军,或许就会遭遇赵人暗中的抵抗,行刺,烧粮,就像当初他们对燕人所做的一样,这样的结果,只能是激怒前往攻打他们的将军,随即屠城杀人。   赵国对赵括而言,有着不同的意义。   赵括的到来,并不是一个全新的灵魂将原先的灵魂杀死,鸠占鹊巢,这是一个融合的过程,两个来自不同时代的年轻人渐渐成为一个人,他有着这个时代所生活的经历,加上未来的那份阅历。在赵国生活的点点滴滴,赵括是记得那么清楚,甚至早已去世的父亲,自己清晰的记得他因辩论不过自己而面红耳赤的样子。   赵国是他的家,是他的根...是他父祖生活且守护着的地方,而在今日,带着士卒准备灭亡这个国家的,却是赵括自己。从王宫回来之后,整整一夜,赵括都不曾合眼。每当他闭上双眼,他眼前总是浮现出赵奢,蔺相如,乐毅,廉颇那些人的面孔,从前的回忆犹如画卷一般展开,忽然又燃烧了起来,一切都成为灰烬。   赵括再次惊醒,坐在床榻上,他呆愣了许久,不知何时,脸上出现了两道泪痕。   次日,赵括显得有些精神不振,除却艺,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秦国已经开始了动员,关中的士卒们就在各地聚集,准备前往云中,而蒙武与王翦已经离开了咸阳,他们要带着上党与河内的士卒直接攻打赵国,故而不必等待...正在与家里人吃着饭,赵康欲言又止,神色有些迟疑。   他好像也没有睡好觉,神色恍惚。   赵括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想去攻打赵国?”   赵康摇了摇头,叹息道:“不是...只是,有件事,想要请你们为我做主。”   赵括皱着眉头,“说吧,你又给我惹了什么事?”   赵康迟疑了一会,这才站起身来,朝着赵括和艺俯身大拜,说道:“离开之前,请你们赶往王龁将军的府邸,向他的孙女提亲...我想要跟她成家。”,赵括并不惊讶,说起来,这厮跟那位女孩似乎交往了不少时日,他看向了艺,艺笑着说道:“我早就打听过了...王龁将军那位孙女,聪明贤惠,长得也很漂亮。”   “漂亮?漂亮的能看上他?”   艺有些不悦的说道:“我的儿子也是咸阳有名的美人...来我这里询问他情况的人也不少,怎么就不能看上他呢?”   赵括看着面前傻笑着赵康,呵呵一笑。   “行,你儿子最好看,那就等我们从赵国回来,我再安排康的婚事吧。”   赵康听闻,顿时就急了,他说道:“父亲,不行啊,还是尽快成婚吧,结完婚我再与您去赵国,好吗?最好明日就成婚!”,赵括有些生气,他说道:“你马上就要上战场,现在成婚,还来得及吗?登上一段时间,等你回来,我亲自去找王龁!”   “不行啊,父亲,还是尽快成婚吧。”   赵括彻底被激怒了,他愤怒的质问道:“天底下哪有孩子催促父母成婚的道理呢?”   “不是我催促您,是我的孩子在催促我啊!”,赵康无奈的大叫着,赵括和艺顿时就愣住了,过了许久,赵括这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来,“我的木棍呢?我那棍子呢?”   当赵括厚着脸来到王龁将军府邸的时候,王龁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似乎也知道了什么,好在老将军并没有发火,也没有抄棍子,赵括从不曾如此羞愧过,赵康简直是丢尽了他的脸,他都不知该如何开口。王龁将军还是很体谅他的,直接说破了他的来意,老将军问道:您是为了康的事情来的吧?   赵括也只能将脸丢在身后,说起自己儿子的好话,又表达出自己想早点让两个孩子成家。   两家也就正式的成为了亲家,约定好了婚礼的事情。   而在这个时候,士卒也已经聚集完毕,赵括只能是无奈的丢下赵康,自己带着军队离开了咸阳。按着赵康的说法,若是等到赵康返回咸阳再成亲,那估计孩子都出生了...战事不能拖延,自然就只能丢下这个副将。秦王听闻这件事,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惩罚赵康,只是给赵括换了个副将。   新副将唤作王贲,他是王翦的儿子,虽然年轻,可是已经表现出了非凡的军事能力,曾经跟随父亲参与对李牧的战事,颇有斩获。王贲来到赵括身边之后,便格外的殷勤,看向赵括的眼里都闪烁着光芒。显然,这又是一位赵括的铁粉,他很崇拜赵括,大概是从父亲那里听到了太多关于赵括的事情。   赵括觉得,他比康要强多了,懂事又听话。   就这样,五万大军从咸阳出发,朝着云中浩浩荡荡的赶去,在此刻,王翦和蒙武早已到达目的地,准备发动对赵国的战争,秦国的军事准备,吓坏了赵国的群臣。郭开最初是想要藏住这个消息,不让群臣们发现的,可是秦国在边境蠢蠢欲动,秦国的斥候们都已经来到赵国领土上开始探查,这消息当然也就藏不住了。   赵王年幼,他也并不知道秦国的进攻代表着什么,他坐在上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群臣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大多都非常的害怕,浑身都在颤抖着,郭开就坐在群臣最上列,只是,他此刻也保持了沉默。他这些时日里,一直都在帮着吕不韦做事,吕不韦所交代的事情,他完成的都不错。   而如今,秦国发动了总进攻,他所要想的是如何保证自己能活着,他不敢再过多的参与到作战的事情上,他想要举荐没有什么才能的颜聚来担任将军,可是如果这厮战败,赵国的大臣是否会杀死自己?当秦人杀来的时候,郭开如今的位置都不会那么的牢固,他要做的只是保证自己的安全,等着秦人来到邯郸城下。   郭开不开口,群臣自然也就没有几个敢说话的,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有一人走出来,愤怒的看着郭开,说道:“秦国的士卒已经聚集在邯郸郡之外,做好进攻的准备,在这种危急的时候,您为什么不说话呢??”,开口的这位年轻人唤作葱,赵葱,因为这个氏,他才敢站出来指责郭开。   郭开并没有因为赵葱的指责而生气,赵葱一开口就打破了僵局,这反而让他窃喜,郭开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我并非是赵国的将军,我不擅兵事,您如此指责我,难道是有什么破敌的办法吗?”,赵葱面色赤红,他说道:“我没有破敌的策略,可是我也不会退缩,我愿意领兵去击败秦国的军队!”   “你年不过三十,参与的战事不到三次...我因为你的出身而尊敬你,你怎么敢如此狂妄?真当战争是儿戏吗?”   郭开恶狠狠的说道。   “宫内群臣,若是有人敢出征,我绝不多说,愿意为他牵马驾车...”,赵葱说着,随即看向了群臣,群臣顿时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赵葱看向了郭开,似是挑衅的说道:“您是准备自己出征,还是让您的爱将颜聚出征呢?”,郭开看向了颜聚,颜聚吓得面色苍白,都不敢抬起头来。   “唉...”,郭开长叹了一声,说道:“那就请您来领兵出征吧...我会拿出国库内所有的粮食来援助您的。”   赵葱朝着坐在上位的赵王俯身一拜,接过了虎符,走出了王宫。   郭开眯着双眼,看着赵葱的后背,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战败了也与我无关。   赵括要赶到云中,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在这个时候,王翦和蒙武同时发动了进攻,两人的风格截然不同,蒙武是聚集兵力来攻打中牟等大城池,通过攻占要道的方式迅速朝着邯郸逼近,而王翦则是分兵五路,同时进攻,渡过丹水,一路攻占所看到的所有城池,疯狂的推进。   此刻的赵葱,也带着邯郸内的士卒,朝着蒙武的方向出发,他带着不到五万的士卒,而粮食更是只够这支军队用一个月..这当中少不了郭开的努力,从前那征召几十万军队的国家,如今却连十万大军都无法凑齐...赵葱咬着牙,领着这支军队,朝着中牟出发,在中牟之外,他与蒙武相遇,双方大战。   赵葱愤怒的射杀面前的敌人,身边的车右扛着赵国的旗帜,戎车冲锋在最前,在这邯郸之内,赵国的士卒发挥出了自己最后的不屈,他们跟随戎车,疯狂杀敌,一度冲到中军的位置上。蒙武很快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支军队缺少粮食...而自己如今跟他们硬碰硬,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主动选择了撤退,不再与赵军血战。   赵国取得了第一次战役的胜利,当士卒们从尸山之中翻出赵葱的时候,赵葱放声大笑。   赵国士卒随即大笑了起来,嘲笑着逃跑的秦国军队。   与此同时,赵括来到了云中,随即朝着雁门出兵,当赵括带领大军来到了雁门的时候,当地的赵国百姓几乎是崩溃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前来攻打自己的,居然会是自己的马服君。赵括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攻下了高柳,高柳的守卒不到两千人,完全没有办法抵抗秦国的军队。   赵括坐着战车,缓缓行驶进城池内,道路边那些偷看着秦军入城的百姓,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人认出了他,有些人在别人的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份...百姓们异常的安静,他们没有开口去迎接马服君,也没有愤怒的去训斥武成君...他们只是呆呆的看着赵括,不知所措,那样的目光,仿佛钢针刺在心口,赵括觉得自己有些窒息。   高柳的县令,同样也认识赵括,赵括当初在各地探查民情的时候,亲自提拔了这位年轻人,如今,他当上了县令,他带着县令的印章,以及属于县令的佩剑,户籍土地资料等物品,前来投降...赵括走下马车,来到他的身边,县令沉默了许久,说道:“拜见武成侯。”   他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了地面上,高高举起印章,表示自己愿意臣服。   赵括看向了周围,那些百姓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惶恐与茫然,母亲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老人唉声叹气,包括那些放下了武器的士卒们,都在畏惧的等待着自己接下来所要面临的遭遇。   “我是赵括。”   “我在这里,就不会有人伤害你们...”   “请不要害怕。”   赵括说着,一把扶起了面前的县令,“许久不见,乡人们为什么变得如此消瘦?”   “请您打开县城内的粮库,将粮食全部拿出来,分发给百姓们..” 第三百八十八章 破赵者括也   赵国将兵力聚集在西南方向,而赵括的进攻路线却是从北部进攻赵国的腹地,故而,赵括所遭遇的大多都是些空城,没有士卒可以做出抵抗。即使这样,赵括的推进速度却是三支军队里最慢的那一个,赵括攻占了高柳之后,赦免了当地的官吏,就连原先的士卒,都被释放,赵括让他们回家。   雁门和云中,是赵国贵族们的牧区,他们在这里有很多的牛羊,耕地。赵括完全不客气,他查收了这些财产,随即让当地官吏分发给百姓们...赵人的心里,是非常纠结的。一方面,马服君的名声,在赵国没有人不知道,没有哪个赵人不以马服君为自己的偶像和骄傲。   可是如今的马服君却站在赵国的对立面,甚至带着秦人来攻占赵国的城池。这让赵国百姓感觉自己遭受到了背叛,可是,马服君当初为什么会离开赵国,他们心知肚明。这让赵人非常的纠结,在秦军开始分发粮食牲畜的时候,赵人就更加纠结了,若是不要,家里人还在挨饿,若是要了,就代表着屈服。   事情变得有些乱,可是在饥饿面前,很多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赵括在攻下高柳之后,只是留下了一些士卒来帮助当地官吏维护当地的治安,便离开了。当赵括带着军队离开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官吏还是当初的官吏,百姓还是当初的百姓,没有任何的差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不必再挨饿了。   这几年,因为要应对战争,赵国的货币体系彻底崩溃,赵国百姓们甚至过上了以物易物的生活,然郭开那几个征赋,则是彻底将赵国百姓逼上了绝路,赵括是来攻打他们的,或许也是来救他们的。赵括严禁军队骚扰赵国的百姓,而他在高柳的那几天,他不许任何士卒跟随自己,孤身前往那些百姓的家里。   赵括问着他们的情况,拿着纸笔来记录,一切就像二十年前,刚刚结束战争的年轻人,在赵国各地询问百姓们的情况。有几个当初与赵括相见的老人,此刻却是忍不住的流泪,他们也说不上为什么,他们曾那样的期待赵括能回到赵国,却没有想到,他会是以征服者的姿态回家的。   无论这些人哭着叫着马服君,还是他们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背叛赵国。   赵括都不在意,他只是记下了自己的见闻,高柳百姓缺少铁器,当地的耕牛倒是充足,缺少青壮,寡妇和老人的数量比较多...赵括离开高柳,赶往了平阴。在平阴,赵括真正遭遇到了抵抗,这里的官吏非常的暴躁,县令站在城池门口,指着戎车的方向,高声嘶吼道:“还我马服君!!”   士卒们拉开了强弓,并没有献出城池,赵括一声令下,士卒们发动了进攻。   城池内的守卒不到千人,秦国的一次箭雨,就让平阴的城头变得空荡荡的。秦国士卒强行攻进城内,等他们登上城墙的时候,县令早已自杀。城内的百姓非常的害怕,躲藏在家里,不肯外出。赵括走在空荡荡的街头,原先挺直的后背,也情不自禁的有些佝偻,时而有百姓从门缝里偷看着外面。   赵括在占领这座城池之后,立刻安排了军中能说赵语的人暂时负责这里的治安,随即还是如原先那样,开仓放粮。秦军在攻城之后,没有实施暴行,这让赵国的百姓们有些惊讶。在开仓放粮的那一天,随着胆大的几个百姓率先前来领取粮食和牲畜,其余百姓也纷纷出来。   赵括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些惶恐的赵国百姓。   不知在什么时候,一个老者出现在这里,他拄着拐杖,骂道:“我宁愿像个赵人那样饿死!也不愿意在秦人麾下活着!我四个儿子都死在了秦人的手里!你们如何能安心吃这些粮食?!”,赵括平静的看着他,老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他愤怒的看着赵括,叫道:“马服君本来是个很高贵的封号!你让这个封号蒙羞!!”   有几个听懂了他的话的秦卒,愤怒的拔出了短剑,赵括却是朝着他们摇了摇头。赵括走到那位老人的面前,平静的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其余人的儿子不会死在战场上...您还有后人吗?您愿意像个赵人一样饿死,那他们呢,他们愿意像个赵人一样战死吗?”   “你对得起赵国吗?你的父亲,他绝对不会原谅你。”   “哪怕我的父亲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您若是生气,想要骂我,那就拿些粮食回去吧,这些粮食不是秦人的,是在赵国长出来的...您吃饱了,也就有力气来骂我了。”,赵括说着,转身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个呆愣的老人,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   平阴耗费了赵括更长的时日,赵括在调查了这里的情况,安抚了当地百姓之后,再次出兵,赶往平邑,安阳...赵括攻破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从雁门朝着代郡的方向赶去...赵括的战略是正确的,当三支军队在不同时间发动进攻的时候,赵国只是想着要应对王翦和蒙武,并没有想到,赵括会背刺。   在正面战场上,赵葱守在赵长城上,而王翦和蒙武一路攻破了所有的城池,王翦的军队在武安城之外,蒙武的军队却是在列人之外,这是两个可以绕过长城直接攻打邯郸的城池。赵葱没有办法同时来抵御这两个人,他只能选择分兵,从两个方向来守卫邯郸,随着战争的继续,赵国军队的粮食慢慢耗尽,从主将到士卒,都开始忍受饥饿。   不过,在这个时候,赵国士卒居然还没有出现要崩溃的迹象,他们宰杀了马匹,甚至是挖出野菜树皮来服用,他们的身后就是邯郸,他们绝对不会向秦人低头。到这个时候,王翦和蒙武反而不急,他们完全不需要攻打邯郸,只要继续对峙就好,赵国的士卒根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邯郸,王宫内   赵国的大臣少了一半,这些人都是临时逃离邯郸,逃亡其他国家的。不肯离开的大臣,只有十几个,郭开也在这当中,而如今的郭开召集群臣,却是要告诉他们最近的消息。郭开叹息着,开口说道:“秦国的武成侯,从云中出兵,已经攻下雁门诸县,如今正朝着代发动了进攻。”   “我们没有粮食,没有军队,没有将军,完全没有办法抵抗他们....”,郭开绝望的说着,他刚刚说完,在座的几个大臣忽然哭了起来,他们此刻明白,赵国已经无力回天...老臣赵里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说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来拯救赵国...如今,邯郸三面环敌,我觉得,只能放弃邯郸,前往中山...中山距燕国很近。”   “燕王丹非常的痛恨秦人,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两国合力,或许能对抗秦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了。”,赵里是原先的邯郸令,也就是邯郸造的父亲,他此刻已经非常的年迈,若不是因为战事,他都不会出现在王宫。郭开听到他的计划,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您说的很对。”   “这也是我当初所想的,故而我写信给燕王丹,希望他能帮助赵国。”   “奈何,这个弑父的小人,不仅羞辱了我派去的使者,甚至还有趁机进攻赵国的想法...此刻,燕国大概已经兵发中山,燕国不喜欢秦国,也不喜欢赵国啊。”,郭开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他压根就没有派遣过使者,反而是燕王派遣使者告诉郭开燕国可以帮助赵国,可惜,郭开偷偷处死了燕国的使者。   听到郭开的话,赵里浑身颤抖着,“怎么会...赵国都要灭亡了,难道燕王看不到这一点吗?短视,短视啊!”,他脸上的皱纹仿佛变得更深了,“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看着不知所措的老臣,郭开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三面都是敌人...那就只能死守邯郸了。”   “请您放心吧,我会亲自安排城防,只要我还活着,秦人就绝对不能杀进邯郸!”,郭开斩钉截铁的说道,赵里看着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是,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赵国的国相,居然会是敌人的内奸...邯郸在郭开的带领下,开始修筑城墙,加固防御,做好最后抵抗的准备。   而郭开则是趁着这个机会,来到后宫,拜见王后。   秦国进攻的消息,吓坏了王后,同样的,年幼无知的赵王在母亲的影响下也开始莫名的害怕,看到郭开到来,王后急忙冲过来,询问道:“战事怎么样了?”,郭开无奈的摇着头,说道:“王翦和蒙武已经包围了邯郸,赵括正带着士卒从北方进攻,邯郸已经没有机会了...没有粮食,没有军队,什么都没有了。”   王后瘫坐在地面上,就要大声哭泣。   郭开严肃的说道:“现在,如果您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想要保住上君的性命,就只能投降了...”   “寡人绝不投降!”,赵王大叫着,冲上来,一脚踹在郭开的腿上,郭开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理会他,他看着王后,说道:“秦人攻破了邯郸,一定会杀死我,杀死您,还有上君,我们会遭受到最残忍的酷刑...可是如果我们愿意投降,秦国一定不会杀了我们,哪怕是为了让各国效仿,他也一定会好生对待我们...”   王后有些意动,她问道:“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要告诉你一个道理...”,郭开便将千金买马骨的故事告诉了王后,这才说道:“赵国灭亡韩国,魏国,他们的王没有投降,故而被杀,如今赵国若是愿意成为第一个投降的国家,我敢肯定,秦人绝对不会为难您。”,王后若有所思,小赵王还是愤怒的说道:“寡人说了,不投降!”   “闭嘴!”,王后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赵王顿时哭了起来,低着头,再也不敢说话。   王后看着郭开,眼神愈发的坚定起来,“那就投降。”   “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这件事,您不能着急...如今国内还有很多老臣,他们不愿意投降,若是上君下令投降,只怕他们会挟持上君,抗争到底,如今所要做的,就是处置掉这些人,然后再以上君的名义,向秦人投降!”   “好,就按您说的来办!”   “那就设宴吧。”   .............   赵括此刻已经来到了代,与先前不同的是,公子嘉居住在这里,在得知秦人进攻的消息之后,被拘禁起来的公子嘉成功的说服了看管自己的武士们,收服了当地的百姓守卒,带着军队从这里离开了,他赶往其余城池,继续征召当地的士卒,想要成立一支抵抗军,故而,赵括来到代的时候,这里城门大开,连一个赵卒都没有。   公子嘉从代逃到了浊鹿,加上那些来投效他的士卒,兵力已经突破了一万,公子嘉并没有在浊鹿过多停留,他放弃了这里,逃往了丹丘,他的目的地是中山,他以公子嘉的名义派出使者,要求各地的官吏带着军队和物资在中山集合,同时,他也向燕国派出了使者,请求燕国能派人来帮助。   他的计划,就是将赵国的物资运输到中山,通过燕国的援助,在这里抵抗秦国的军队。   燕王丹先前派出使者前往邯郸,然后使者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这让燕王丹非常的苦恼,因为秦国大量的散布他弑父的消息,使得燕国出现了一些混乱,不过,作乱的并非是百姓,而是那些贵族,这也给了丹一个处置贵族势力的借口,百姓和士卒还是愿意站在他这里,这就足够了。   大概是原先燕王的政策太过残暴,而燕王丹登基之后又废除了这些条令,故而百姓们宁愿跟随一位弑父者。   公子嘉的使者也终于来到了燕国。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中山王   邯郸,王宫   太后与郭开再次召集大臣,是要商谈对抗秦国的策略。   这是太后第一次出来参与政务,因为赵王年幼,政令的施行需要郭开的相印以及太后印。故而太后来参与政务,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群臣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敢耽误,急忙赶往王宫。原先的邯郸令赵里,自然也是接到了邀请,他先是答应郭开的门客,自己一定会按时过去,随即,他却将自己的家人门客都叫到了身边。   “太后这个人,出身很低,绝对拿不出什么对抗秦国的策略,我认为,她可能是想要说服群臣向秦国投降。”,赵里眯着双眼,郭开近些时日里的操作,已经让他起疑,太后忽然的邀请,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初郭开几句召集群臣,都没有能拿出什么办法,难道太后召集群臣就会有什么不同吗?   他的儿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父亲,问道:“那您为什么要答应郭开呢?”   “我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我听闻,公子嘉在代起兵,各县官吏都愿意跟随他,他说:希望赵国的士卒们聚集在中山,依靠地形和燕国的帮助来对抗秦国。”,赵里说道:“看来,燕王丹并不是郭开所说的那样,他也是想要与赵国结盟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趁着群臣都要前往王宫,我们可以驾车离开邯郸,前往中山...公子嘉为人仁厚,是值得追随的人。赵人聚集在他的身边,上下齐心,就是秦国又能怎么样呢?”   众人深以为然,比起如今的赵王,公子嘉的名望还是很大的,群臣也非常的喜欢他,若是赵王偃没有废除他的太子位,只怕如今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起码李牧这些将军肯定是能继续受到重用的。有了决定后,赵里就让门客们做好离开邯郸的准备。   此刻,王宫之内,太后就坐在小赵王的身边,郭开则是在打量着群臣的情况,看着大臣们一个又一个的到来,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宫殿两侧那些武士,颜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起身离开了。随着大臣渐渐到齐,郭开觉得,事情也可以开始了,只是,还是有几个人至今都没有前来。   郭开不想要出现漏网之鱼,便叫来了几个武士,让他们前往催促,自己则是起身,严肃的说道:“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诸君。代郡的公子嘉,起兵谋反,带着将士们投往燕国,中山等地区,落在了燕人的手里!”,郭开一开口,群臣顿时惊愕,面面相觑。   “赵国已经来到了最危难的时候。”   “诸君必须要拿出一个应对的策略。”   郭开说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说着赵国昔日的辉煌,今日的危难,却唯独没有说出一个可行之计,如此过了许久,几个武士回来了,他们向郭开报告,原来没有前来的那几个大臣,都已经偷偷逃离了邯郸,包括赵里也是如此。郭开大怒,骂道:“国家危难之时,这些小人居然只想着自己的安危!”   他又谩骂了一会,看向了王后,示意她可以开口了。   太后看着众人,说道:“我是个妇道人家,并不知道国家的事情,可是如今邯郸四面围敌,群臣也拿不出什么应对的策略,我与上君商谈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太后严肃的说道:“邯郸不只是有我们,还有数十万的赵人,我听闻秦人暴虐,若是城池抵抗,就会杀死城内的百姓。”   “邯郸没有守卒,更是没有粮食...在外面没有援军。”   “若是秦人来到邯郸之外,邯郸根本坚持不了一天,我觉得,与其让全城百姓为我们陪葬,不如开城请降。秦国的统帅,是从前的马服君,我听闻,他是个仁义的人,若是向他请降,他也肯定不会为难我们。”,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群臣就已经大声的喧哗了起来,太后的话,让他们无比的愤怒。   “太后!城外尚有赵葱这样的将军在抵抗秦国的进攻,士卒们饿着肚子也不肯撤离,国内的商贾贵族拿出自己的家产请求支援城外的军队...就是我们这些人,也已经做好了与邯郸共同存亡的准备,您怎么可以说出向秦国请降的话呢?我听闻,可以像君子那样死去,也不能如小人一样苟活。”   太后看向了赵王。   赵王从小到大,都不敢违背母亲,此刻也是点着头,畏惧的说道:“寡人有令,降。”   大臣们咬着牙,看着郭开,说道:“请您说服太后,不要做这样让赵国先祖蒙羞的事情啊!”,郭开站起身来,他大叫道:“颜聚!”,只是在此刻,颜聚就领着宫殿外的武士们冲了进来,郭开指着这些大臣,说道:“这些人违背上君的命令,没有尽到身为人臣的职责,您可以抓住他们。”   群臣勃然大怒,在最后一刻,郭开终于是暴露出了本性...他们拔出剑来,警惕的看着周围的那些武士,显然是不愿意就这样被抓住,可惜,颜聚挥了挥手,顿时就有士卒拿出了弓弩,对准了他们。在这样的距离下,别说是这些老臣,就是赵括赵康,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颜聚很快就控制了这些老臣,在弓弩的威胁下,他们不敢动弹,任由武士们将他们抓住,郭开大笑,又让赵王写下请降的诏令,方才走出了王宫。   就在这个时候,驻守在长城的赵国军队,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粮食跟补给。   他们之前的粮食就不是很多,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消耗之后,后续的补给迟迟都没有到达,赵葱在长城之上,看着远处的秦军大营,抓住手里的诏令,一言不发,在这里坚守了那么多天,他没有等来后方的补给,反而是等来了让他们投降的命令。赵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作战呢?   是为了那个孩子吗?还是为了他当娼妓的母亲呢?   赵葱已经有两天没有吃饭了,而士卒就更惨,每天都有被活活饿死的士卒...他们到底在这里坚持着什么呢?赵葱一时间有些想不通,他们在这里作战,而没有见过秦人的邯郸贵者们,却已经选择投降。赵葱长叹了一声,他收起了竹简,又将自己的几个副将叫了过来。   “这是赵王的命令,他要我们投降。”   赵葱刚开口,副将们就愤怒的叫了起来,“我们绝对不向秦人投降!我们宁愿战死!”,赵葱的眼里满是绝望,他摇着头,说道:“不必再去送死了...赵国早就灭亡了。我们守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请二三子带着军队,向秦人请降吧。”,副将们愣住了,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您呢?”   “我是肃侯的子孙...怎么能朝着秦人低头呢?”   赵葱说着,挥了挥手,说道:“二三子去吧,不必理会我。”   “我等虽然不是您这样高贵的出身,可是我们也知道舍生取义的道理...请您允许我们跟随您。”   “唉,还是要有人带着士卒去请降,总不能让这几万都跟随我们离开啊。”,赵葱随即选出了一个最为年轻的副将,让他带着军队去秦国那里,而年轻人则是向赵葱发誓,他一定不会让赵葱久等。在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之后,赵葱找来了帐内最后的一些酒水,与这些愿意跟随他的人畅饮。   可惜,酒水并不多,不足以让他们喝醉。   “当初,为了应对魏国与齐国,我的先祖肃侯在这里修建长城,抵御敌人...”,赵葱说着,缓缓拔出了宝剑。   王翦和蒙武都没有想到,赵人居然投降了。他们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长城,而这些士卒的统帅,却已经自杀了。王翦和蒙武知道赵王有意投降,不再迟疑,即刻朝着邯郸进军,坚守了很多年,保卫着邯郸的漳滏长城,第一次被贡献,秦人的军队越过长城,来到了邯郸之外。   邯郸城门打开,国相郭开领着年幼的君王,出城请降。   而来接受他们投降的,则是王翦,王翦严肃的接过了赵王的王印,以及他们送来的那些户籍地区的资料。随后带着军队走进了邯郸,当秦国的士卒走进邯郸的时候,邯郸的百姓是极其愤怒的。甚至,有几百个年轻人在城门口袭击秦国的第一批入城的军队,只是,他们并不是秦军的对手。   在留下一地的尸体,被秦军团团包围之后,这些人选择了自杀,而王翦正式攻占了邯郸。   某种意义上,在这一刻,赵国就灭亡了。   随着邯郸的沦陷,赵国的大多城池也都落在了秦人的手里,而只有中山,依旧在赵人的手里,年轻的公子嘉来到了中山,此刻的中山已经聚集了五万多士卒,并且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燕王已经送来了不少的粮食,这的确是解决了公子嘉的燃眉之急,只要有粮食,公子嘉就能召集更多的士卒。   燕国派出军队驻守在武遂等城池,就在中山的后方,燕国在这里的士卒数量已经达到了六万。   王翦并不敢在赵国王宫内办事,在攻占邯郸之后,他让赵王和后宫众人继续待在王宫里,派出士卒们保护他们,没有再去打扰他们,而国相郭开,此刻却整日跟随在王翦的身边,弯着腰,满脸的媚笑。王翦坐在府邸内,看着赵国各地的情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赵国民间的反抗力量并不薄弱。   赵括所攻占的雁门,代等地,都非常的平和,没有出现叛乱,而蒙武与王翦所攻占的地区,常常出现赵人刺杀,纵火,投毒等情况,这样的情况非常的频繁。留守在各地的秦国将领都非常的生气,认为需要让这里的百姓长长记性。王翦有些头痛,赵括在攻占地区开仓放粮,他与蒙武也是这么做的。   可为什么自己攻占的那些地区,就是叛乱不断呢?   如果自己屠几个乡邑来震慑赵人,会不会惹怒武成侯呢?若是不杀,要怎么制止这些频繁的动乱呢?站在一旁的郭开,看到王翦苦恼的模样,笑着问道:“什么事情让您如此烦恼呢?”,王翦看向了身边的这个小人,说实话,他是真的不喜欢郭开,一点都不喜欢。   可是他是丞相所安排在赵国内的内应,他所做的一切,准确的来说,的确都是为了秦国,在攻下邯郸之后,王翦还真的不能以对待俘虏的态度来对待他,他是覆灭赵国的最大功臣...王翦板着脸,说道:“地方动乱,数个城池又被赵人所攻下,他们杀死了驻守在那里的士卒。”   郭开思索了片刻,说道:“赵人大多如此...您不要担心,他们欺软怕硬,只要您能抓住为首者,将他们全部处死,再派遣更多的士卒来巡视这些地区,就能阻止这样的情况...”   “哦?您不也是赵人吗?”   郭开忽然严肃了起来,他说道:“我怎么会是赵人呢?我出身中山郭氏...中山郭氏先前是郭国国人,后来是中山国国人,赵国灭亡中山国,我只是赵国的俘虏而已。”,王翦忍不住的摇着头,说道:“好吧,您可以出去了。”,郭开告别了王翦,离开了这里,走出院落,郭开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王翦对自己的态度非常的冷漠,这让郭开有些担心,秦国是否会遵从自己的承诺呢?   王翦派遣蒙武留在邯郸,带着士卒来巡视已经攻占的地区,平息这些地区的动乱,而自己则是领兵赶往了中山。他要与赵括合兵,彻底的灭亡赵国。在这个时候,赵括也已经距离中山不远。不愿意臣服的赵人纷纷逃向中山的方向,跟随公子嘉继续来抵抗,而邯郸沦陷的消息传到钟山之后,当地官吏即刻请求公子嘉来继承王位,继续抵抗。   同月,公子嘉自封中山王,远祭先祖,立下血誓,绝不屈服与秦国。 第三百九十章 所谓战神   赵括的军队驻扎在鲂子城,这里对赵括而言,并不陌生。赵括第一次出征的时候,他就是在这里与燕国的栗腹作战。那次战争,距离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赵括再次带着军队来到这里,早已物是人非。赵国的变化还是挺大的,赵括曾知道的几个乡邑,如今都变成了废墟,这不是秦国的进攻所导致的。   连年的战争与繁重的税赋徭役,使得赵国百姓不断的减少,很多的乡邑也都变成了废墟,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死在了战争之中,就是死在了官吏的手上。赵括第二次来到这里,感触颇深,这里的百姓并没有忘记曾经救下他们的那位男人,只是,这位男人如今却是来进攻他们的。   赵人对赵括的感情如此的复杂,而赵括对赵人却不是这样,赵括对他们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赵括打开粮仓救济当地的百姓,并且告诉他们,秦国会免除他们这一年的税赋徭役,宣布废除一切的杂税...赵国百姓看着他,却没有人欢呼。这些政策能救下他们的性命,可是来颁发政策的人应该是赵国的马服君,而不是秦国的武成君。赵括就在鲂子一带,没有继续进攻。   这一天,鲂子城内,来了一位行人,这人坐在马车上,当他来到城门口的时候,秦国士卒也是有些惊讶,因为在这些时日里,几乎没有要进城或者出城的赵人。一方面是秦人不许城内百姓外出,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赵人害怕,不敢与秦国士卒接触。当这位赵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秦国士卒就有些为难。   按着秦国的制度,要查明他的身份,才能让他入城,可是如今是战争时期,赵国没有完全归顺,秦国也没有在赵国各地明确户籍资料,秦国士卒的态度也算是和善,面前这个人还懂得秦语,这就更方便了。士卒先是询问了他的身份,又询问他的目的,客人告诉士卒,自己是来拜访马服君的。   就有两个士卒带着他前往赵括的住处。   赵括在鲂子城内选择了一处院落为自己临时的办公地点,他就在这里处理各地的事情。当士卒前来禀告,有人进城,说是要拜访他之后,赵括放下了手中的笔,有人来拜访自己?难道是赵国内的故人?赵括让士卒们将那位客人请进来,当客人挺着大肚子,气喘吁吁的走进院落的时候,赵括险些跳了起来。   “董成子???”   的确是故人,来人抬起头来,一脸的憨笑,正是赵括的好友董成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董成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身材还是相貌,都是跟从前一样,只是发色中夹杂了些银白色,他也不再年轻了。赵括急忙走上前,握着他的手,两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此刻相见,赵括是那样的激动。   “别来无恙?”   两个朋友见面,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赵括送走了那几个士卒,又让人准备些吃的,两人就坐在院落内,聊了起来,寒暄之后,赵括感慨道:“我没有想到,我们还能再次相见,李牧他们说,您离开了邯郸,就再也没有人见过您,我还以为,您已经不在人事了...”   “唉,我得罪了太多人,在您离开赵国之后,我也就离开了...我也是不想连累自己的家人,这些年来,我在赵国,燕国,齐国魏国各地求学...钻研当地的风土人情,学习他们的制度,可以说,我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董成子说着,他又看向了赵括,问道:“您呢?”   “您前往秦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您的事情...后来才听到您带兵击败信陵君的事情...”   “唉,我还好,养育了几个孩子,如今也有了孙子...”   两人聊了许久,聊到了深夜,董成子方才提起了赵国的事情,他苦笑着说道:“我早就看出秦国要攻打赵国,我本以为,会是王翦,或者是蒙武,没有想到,居然会是您来带着士卒讨伐赵国。”,赵括沉默了下来,没有回话,董成子笑着说道:“您不要担心,我不是来指责您的。”   “这些年里,我去了很多的国家,我所看到的都差不多,贵族们日夜饮酒作乐,百姓苦不堪言...赵国的税赋不断,魏国政治混乱,齐国贪污受贿成风...这样的国家,或许灭亡也是对的。”,董成子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您。”   “地方的百姓之所以要反对秦国,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秦国的制度,各地的官吏都一直在诋毁秦国,诋毁秦国的制度,政策,百姓们受到蛊惑,因为害怕才做出一些举动来,只要有人能改变他们错误的看法,他们是不会抵抗的。我很担心,您麾下的那些将士会因为愤怒而进行杀戮。”   赵括点了点头,他说道:“我明白,有我在,不会有人如此行事的...等赵国战败,我就在各地宣讲秦国的制度,让百姓们放弃抵抗,只要他们能过上比原来更好的生活,动乱自然也就会停止。”,两人几乎是聊到了天明,说起将来的事情,董成子说道:“我在这些年,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我很想要编写一本书。”   “将来,我可能就会在家乡定居...编写书籍。”   赵括自然也是要留在赵国的,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可能都要留在赵国。安排好了董成子的起居,赵括方才开始准备对中山的进攻,赵括哪怕是不看舆图,他都知道诸多县城的位置和情况。目前,赵嘉在中山聚集了不少的士卒,他的军队驻扎在宋子和封龙两个县城,并且做好了顽强抵抗的准备。   燕国给他输送了不少的粮食,并且在武遂,中人两个城池内驻兵,做好了支援中山国的准备。赵括的兵力只有四万多人,想要攻破中山的诸多县城,还是不太容易的。赵括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于是赵括就将王贲给叫了过来,王贲激动的站在赵括的身边,等待着他给自己下达命令。   赵括认真的说道:“封龙和宋子都是非常坚固的城池,想要强行攻破,一定会有很大的伤亡,我要带着两万士卒,绕道上原,攻打石城,石城防御空虚,一旦我拿下了石城,封龙和宋子的守军肯定是要放弃城池来救援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带着士卒去攻打这两座城池,我会继续吸引他们,不断朝着中山方向逼进...”   赵括讲述着自己的战略部署,赵括要利用秦军的组织力和机动性,与赵国的军队来一次运动战,赵嘉将两只军队驻扎在前线,腹部却非常的空虚,赵括正好利用这一点,绕道攻打其腹,迫使前线的军队回守,如此一来,王贲就可以从容不迫的攻下前线城池,步步紧追。   王贲记住了赵括的吩咐,带着其余兵力继续驻守,而赵括则是带着两万士卒离开了鲂子城。赵括也曾想过,是否能劝降中山的士卒,很可惜,聚集在中山的这些人,都是赵国原先的贵者,他们不愿意投降,不愿意屈服,赵括只能先击败他们的军队,然后再做打算。   当赵括带着两万人离开鲂子城,来到了元氏,又迅速绕道前往上原的时候,就在元氏对面的封龙城内的赵国士卒,已经发现了秦军的动向。他们急忙将消息传给后方的中山,中山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等到消息来到了中山的时候,赵括早就已经攻占了石城,这就是运动战。   赵嘉心里也是极为的不安,此刻带兵跟自己作战的人,是马服君,他从未战败过一次,多少名将都曾败在他的手里,赵嘉完全没有信心可以击败他,别说是赵括,就是王翦,就足以让他们畏惧了...想到这一点,赵嘉也不敢直接做出决定,他急忙召集了那些来投奔自己的将领们,来想出对敌之策。   其实,在听到带兵来攻打中山的是马服君之后,这些人的脸就白了...他们都是听着马服君的战绩长大的,要如何击败自己无敌的偶像呢?将领们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拿出了方案,前线的士卒回守,再请求燕人帮助,让燕人将军队调往曲阳,南行唐,野台等地区...将赵括围困在石城一代,然后击败他。   赵括攻占石头城之后,再次攻向东旦,赵国在前线的两支军队,也同时转过身来,开始追击赵括的军队,他们的回守是必然的,若是他们继续在前线,赵括就能轻易的切断他们的补给,让他们变成孤军...此刻,赵括也算是切断了前线士卒的补给,不过赵国依旧能通过下曲阳来完成补给。   只是封龙的士卒就不能及时得到粮食补给了。   赵括在攻下东旦之后,没有停留,前往九门....而在后方的王贲,在得知赵国军队后撤的消息之后,也是急忙跟上,毫不费力的拿下了封龙与宋子,此刻,封龙的军队来到石城,宋子的军队来到了宜安。赵括在此刻,忽然转身,王贲从宋子出发,赵括从九门出发,双方联合,强攻宜安。   一个回马枪,赵括就攻破了宜安的守卒,赵国的另外一支军队此刻还在攻打东旦,完全来不及救援,在攻破了宜安之后,赵括俘虏了一万多人,赵括一声令下,直接释放了这一万多人,王贲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情况?好不容易抓住的,为什么要放走呢?只是,他劝不动赵括,别说是他,就是王翦,也劝不动赵括。   当这一万多人无奈的回到了东旦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战意。   马服君释放了他们。   马服君还是当初的那个马服君。   赵国军队本来就无意跟赵括作战,赵括释放俘虏的消息更是动摇了他们的军心,他们不想继续拿起武器与马服君交战,军队内出现了很多的溃兵,赵括则是继续北上,攻打下曲阳,飞速渡河,冲向了苦径县。燕国的军队此刻在野台,南行唐等地区,这里是中山的西部城池,而苦陉则是在中山东部。   当赵括攻下了苦陉的时候,中山完全暴露在了赵括的面前。   赵括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回马枪,以及让人捉摸不定的进攻路线,就摆脱了赵国与燕国的重重阻碍,直捣黄龙。听闻苦陉沦陷的时候,赵嘉浑身冒着冷汗,他急忙下令,要驻扎在野台等地区的燕国军队前来中山帮着守城,而在前线的赵国军队,则是要即刻赶往下曲阳,断掉赵括的后路。   赵国的军队飞速赶往下曲阳,只是,他们不知道,王贲在这里等待已久。   王贲做事认真,颇有些他父亲的风范,从不冒险,赵国军队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王贲却不急着出击,直到赵国军队准备坐下来休息的时候,王贲忽然杀出,双方交战,到最后,王贲俘虏了近三万人。王贲咬着牙,强忍着军功的诱惑,再次将这些士卒释放了。而此刻的赵国军队,完全失去了斗志。   燕国的军队从野台地区朝着中山赶去,赵括因为兵少,没有展开进攻,他绕过中山,驻扎在了中山以北的要道上。而在此刻,击败了赵国军队的王贲,顺利攻占了野台。王贲是那样的激动,赵括的指挥实在太精彩了,赵国与燕国加起来有十一万人,而赵括这里只有四万人。   带着四万人去进攻十一万人,这本来就是个不敢想象的事情。   而赵括通过分兵,展开了一次完美的迂回运动战,明明都没有跟敌人在正面交战太多次,就轻易的攻占了除却中山之外的所有城池...赵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那些城池就沦陷了,从头到尾,赵国军队追着赵括乱跑,不仅没有追上,反而将所有的城池都弄丢了....对于这样的指挥才能,王贲真的是心服口服。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攻破中山。 第三百九十一章 马服   在这个时代活得越久,对一些事情,赵括看的也就越是清楚。   都说是时势造英雄,这句话真的是一点不错。各国都并非没有能人,如今在中山,赵嘉身边也有人在为他出谋划策,做出正确的战略部署,可是在大势面前,这些都失去了作用。赵括不只是一位简单的将军,更多时候,他还是一个善于思考的学者,在与中山交战的过程之中,他又总结出了一些东西。   也不能说这些是他所总结的,只是结合自己前世的记忆,对于一些事情,他有了更深的理解而已。而让他感触颇深的,却是“生产是历史一切社会进步的尺度,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决定人类社会的进程”这句话,这句话曾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主要观点,结合如今的社会进程,赵括发现自己已经能深深的了解这种观点。   他逐渐明白历史主体与人民群众的关系,赵括便在营帐内,拿起了笔,开始书写了起来。这大概是赵括亲自书写的第一本著作,原先的《马服书》,真正作者应该是韩非...那是韩非等弟子记录其言行,再由秦国的范雎收集整理而成。而这一本,是赵括亲自书写的,没有其他人参与进来的。   而这本书籍的名字,就唤作《历史唯物》,赵括没有办法清楚的回忆起历史唯物主义的所有观点,可是他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之后,已经是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历史环境造就与之相配的英雄人物,而很多英雄人物所造就的历史事件,在如今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古代的天子将土地分给王室子弟,功臣或古代帝王的后裔,允许他们招募士卒,征收税赋。最后却引起诸侯割据,战乱不休,在郡县制确立之后,地方贵族不再能招募士卒,不可以征收税赋,不再拥有作乱的实力。”   “古代天子的作法,在如今看来就是愚蠢的,是错误的...而结合当时的历史环境来看,夏商时期邦国林立,内忧外患,诸多地区都是不曾开发的蛮夷之地,中原没有统一的文化形式。古代天子通过分封的办法,开发了边远地区,扩大统治区域,逐步弄出了遍布全国的道路,使得中国文化覆盖了整个中原地区,并延续了下来。”   “之所以要正确的看待历史,是因为历史的观点,能帮助我们准确的判断形势,分清利弊,从而有针对性施行政策。我们要谦虚的吸收前人的经验,结合自己的实际,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才能少走弯路,前人通过实践而证明了的理论和惊讶,我们也该加以吸收和借鉴。”   “赵人问我:为什么要带着士卒攻打赵国?”   “我给出的回答是:一王天下是不可避免的。从经济方面看,因为当今生产力的提高,社会经济的发展,使各地联系加强,这是一王天下的物质基础,各诸侯国大多废除了分封制而实行郡县制,局部实行了中央集权制,这是一王天下的政治基础。在文化方面,各地间联系日益加强,以华夏文化为中心,形成相当巩固的民族共同体,这是文化基础!”   “各国因为改革,社会发展很快,经济文化交流频繁,只是因为诸侯割据,交通受阻,货币不一,使得社会发展受阻,而长期的战争破坏了社会正常生产,结束割据,一王天下,这是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需要,也是各国百姓的共同需要。”   这段时日里,赵括就一直驻扎在中山之北,也没有攻打城池,也没有继续行军,他一边注意着敌人的动向,一边写着自己的著作,他要用客观的态度来诠释一王天下的必要性,也是完整的给与一王天下一个思想基础。赵括还是在等待,用四万人来攻城,实在是不太可能,还是要等到王翦带着自己的人马来到中山,才能开始攻城。   在这个时候,中山之内,却异常的平静。   刚刚登基为王的赵嘉,一天都没有享受过当王的福利,日夜都不能合眼,疲惫至极,中山内的群臣,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是强硬的抵抗派,他们要求征召全城的百姓,参与守城,与秦人死战。而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希望能突围,逃往燕国,祈求燕王的庇护。   赵嘉迟疑了很久,若是前往燕国,那就是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且不提燕国是否会给与他城池让他留下来,就是留下来了,又有什么用呢?燕国的国力甚至都不如赵国,等到秦国对燕国发动进攻的时候,自己还不是要面对秦人?可若是据城而守,靠着这座孤城,自己又能守多久呢?   秦国显然是想要包围中山的,等他们包围住城池,迟早有一天,粮食会被吃完,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赵嘉的心里满是绝望,可是他还是咬着牙,并没有屈服的打算,他宁愿战死,也绝对不要屈服与秦人。赵括驻扎在中山以北,就是阻断了燕国与赵国的联系,燕国没有办法再往中山输送粮食。赵嘉看着面前的舆图,无奈的叹息...秦国很快就要围上来,在秦军到来之前,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   赵嘉足足沉思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三天,他方才召集群臣,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放弃中山,撤离到武遂城内。”,当赵嘉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群臣都非常的惊讶,中山户籍众多,城池高大,占据着地理优势,为什么要放弃这样的城池,去武遂这个小城池呢?如今秦国的大军甚至都没有来到中山,难道就要不战而逃吗?赵嘉看着那些争执起来的群臣们,开口说道:   “中山虽然大,可是距离燕国还是很远,没有强援,若是赵人将我们包围,我们必败无疑,可是若是我们前往武遂,武遂以北就是燕国长城,再往北是燕国都城,这样一来,秦人就不能再包围我们,燕国能随时的支援我们..”   “可是前往武遂,只怕我们就要寄人篱下,就连您,也要向燕王低头啊。”   赵嘉问道:“如今城池之内,大多都是燕国士卒,在中山,我们不一样是寄人篱下吗?这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中山王都这样说了,那群臣自然也没有办法再反对,于是乎,赵嘉聚集城内的士卒,朝着城池以北的赵括方向发动了进攻,赵括不愿意与他们交战,朝着西部中人进军,逼退赵括之后,中山王没有再追击,直接带着人马朝着武遂逃去。很多的百姓都跟随他逃离中山,中山变成了空城,赵括却没有趁机发动进攻,拦截百姓。   王翦来到中山的时候,中山王已经进了武遂城,赵括与王翦在中山城会面,王翦带来了咸阳的王令,放弃追击赵嘉,先稳固已经攻占的赵国其余城池。在中山王逃离之后,整个赵国也就正式落在了秦国的手里,中山王只是占据着两座小城池,完全没有复仇的实力。   吕不韦停止继续追击,一方面是因为粮食的消耗太大,另外一方面也是不把赵嘉放在眼里,等到秦国准备进攻燕国的时候,就可以随手灭掉它,没有必要为了这两座小城池而继续作战。到了这一刻,赵国已经是灭亡了,残留的那个是中山国,赵嘉当初之所以不自封赵王,大概也是不想继续吸引仇恨。   战争结束,可是军队却不能撤回秦国,因为赵国内部动乱不止,还需要军队驻扎在这里,威慑赵人。   赵括乘坐着战车,离开了中山,他本来是不想要带着军队的,王翦不同意,愣是安排了三十位士卒跟随他,保护他的安全,赵括一路朝着南方前进,他的目的地,是邯郸之外的马服乡邑。   赵括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返回故乡,终于,他要回到故乡,回到这个他无数次梦到的家...距离马服越近,赵括心里就越是不安..赵国各个城池都不许进出,在道路上,赵括基本是见不到什么行人的,偶尔能遇到几个因为害怕而逃离家乡,或者是想要逃亡武遂的赵人。   这些人碰到赵括之后,拔腿就跑,生怕被抓住。   也有一些人会藏在道路两旁,只希望这支秦军没有发现自己。   赵括自然是选择看不到他们。   赵括的心情,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并没有背叛赵国,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赵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私心...他只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只是想要救下这些人...可是面对赵人的不解,训斥,赵括并没有辩解,也没有发火,他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就当我是覆灭你们国家的恶人吧,就当我是个卑劣的叛徒吧,只要你们能活得比以前好,那我宁愿去背负这个骂名。   马服渐渐出现在赵括的面前,马服之外的学室,此刻空荡荡的,已经荒废了许久,在马服之外,再也见不到昔日那些学者,游侠,或者孩子,耕地也荒废了,长满了野草。赵括颤抖着,走下了马车,他看着两边那熟悉的耕地,昔日自己所耕耘的土地上,已经满是野草。   “这是平公的耕地...”   “这是我家的...”   多年的记忆一瞬间苏醒,赵括险些落泪,当他走到了乡邑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一位陌生的老人,老人佝偻着后背,手中拿着长矛,坚定的站在乡邑门口,他看着这些秦军,大声的说道:“谁也不许靠近这里!”,他挥舞着手中的长矛,想要吓退面前的敌人,秦人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赵括缓缓走上前来,“去死...是您吗?是您吗?”   赵去死茫然的看着前方的将军,他凝视了片刻,手中的长矛掉落在了地面上。   “马服君?”   “马服君回来了!!马服君回来了!!”,赵去死忽然大声的叫了起来,那一刻,只听得马服内无比的噪杂,赵括看到有很多人从大门处冲了出来,有老有少,有些人甚至连鞋履都没有穿....“马服君!!”,众人惊呼着,他们就这样围在了赵括的身边,赵去死低着头,擦拭着眼泪。   众人哭着,又哭又笑,赵括终于忍不住,眼泪直流。   秦国士卒看着面前混乱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看到这些赵人将赵括拉进了乡邑内,没有赵括的命令,他们也没有进去,只是守在乡邑之外。此刻的赵括,还是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赵括心里一直都在回避马服,因为他很害怕,当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会看到那些仇恨,那些失望的脸。   可是这并没有发生,马服的百姓的眼里只有激动,脸上只有泪水,他们没有生气的质问,也没有关上大门,他们一个一个的与赵括拥抱,然后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思念赵括,这里永远都是他的家。这一天,马服人非常的开心,他们拿不出肉食来款待赵括,各家凑了些粟,找到了些酒,随后他们开始庆祝了起来。   坐在昔日的大院落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赵括的院落还是那样的干净,乡人每日都帮着他来打扫...在这熟悉的院落里,乡人们齐聚一堂,大家一同吃着饭,有老人唱起了熟悉的歌谣,年轻人则是要起舞,赵括坐在上位,时不时的擦拭着眼睛,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再落泪了。   吃着粗糙的粟米,喝着不能醉人的劣酒,赵括却是那么的享受。   “马服君,您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吧?”   “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办完,不过,外出的人,迟早都会回家的。”   “过几天,我想要将母亲接过来,还有我的几个孩子,也得让他们看看先祖所生活的地方....”   “政长大了嘛?”   “他都有孩子了...”   “他为什么没有跟着来呢?”   “他会来的,放心吧,一定会来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赵人的马服子   赵括从熟悉又陌生的床榻上起身,却又情不自禁的愣住了。走出院落,看着这自己长大的地方,赵括心里百感交集,他记得这座院落的每一个角落。他在这里出生长大,脑海里所有美好的回忆,都与这里分不开关系。赵括走在院落里,轻轻抚摸着这里的墙壁,他仿佛能在这里看到幼年时自己的身影。   赵括就在马服住了下来,每天都陪伴在乡人的身边,听着他们讲述这些时日里的故事,赵括也会将自己几个儿女,乃至是孙子的故事讲给他们,众人忍不住的大笑,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当初的马服子,都已经成家,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孙子。只是,赵括看起来不太像个大父,无论是魁梧的体格,还是长相。   岁月从他身边夺走了很多,也没有能拿走太多。   在马服待了几天之后,赵括就决定要赶往邯郸,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秦国刚刚结束了与赵国的战争,各地的动乱尚且没有平息,需要做的事情非常的多。而这就是赵括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了,无论怎么说,赵人还是很爱他,在所有秦人里,大概只有赵括,能说动这些百姓,让他们接受这一切。   赵括并不是要欺骗他们,他只是要说出实情,秦国并非像传闻中的那么暴虐,你们一定会过上好的日子。赵括来到邯郸的时候,邯郸戒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然,看到赵括前来,守城的士卒急忙打开了城池大门,带着他来拜见正在邯郸的蒙武,邯郸街道上空荡荡的,所有的大门都是紧紧关着的。   没有人敢走出来,道路边上的食肆也没有开门,就像是一座空城。   蒙武见到赵括,当然很开心,他急忙请赵括坐下来,无奈的说道:“您不知道啊,赵国的百姓,实在是难以治理,到如今,都没有人愿意出门,没有办法重新开市,他们也不愿意外出耕耘,他们难道是想要窝在家里饿死吗?”,蒙武格外郁闷,秦国先前征服韩国和魏国,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赵国百姓大多都不敢拿起武器来对抗秦国的官吏和士卒,可是,他们却极其的不配合,官吏前往询问情况,他们保持沉默,让他们去耕作,他们也消极对待...蒙武有些时候,真的是想要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秦律,可是赵括还在赵国,他就不敢如此,他不愿意得罪赵括。   赵括终于来到邯郸,蒙武就开始了诉苦,他抱怨着赵国的一切,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赵括能找出个解决的办法。赵括轻笑了起来,他说道:“赵国与韩魏不同...韩国百姓的生活本就不富裕,后来又经历了严重的灾害,而韩国并不能救济他们,故而当秦国灭亡韩国,救济当地百姓之后,他们很快就忘记故国,愿意成为秦国百姓。”   “他们一直都在被欺辱,在秦国的治理下,他们不再被欺辱,故而征伐韩国是最容易的。”   “魏国的情况又有所不同,魏王平日里没有恶行,故而当魏国灭亡之后,百姓们非常的厌恶秦国,可是秦国免掉了他们一年的税赋和徭役...又派出大量的官吏来说服底层百姓,普及律法与一王天下...到如今,魏国也基本成为了秦国的一部分,魏人或许怀念他们的国家,可是他们也很珍惜如今的生活。”   “赵国长期与秦国作战,战死的士卒大多都死在了秦国的手里,在这里的人,从小就是听着秦国的坏话长大的,他们非常的敌视秦国,哪怕国家覆灭,他们也不愿意归顺秦国。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从小所接受的思想,第二点就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所要面临的是什么,是生,还是死。”   “想要让赵国也成为秦国的一部分,就只能将希望放在时间上了,等时间抹平了如今的仇恨,等到赵人大量的成为了秦国的官吏...等到他们接受一王天下的思想,让他们享受到统一的福利。”,赵括说着,蒙武认真的听着,随后又问道:“那您的意思,就是等着?什么也不做?”   “征伐赵国是我们的事情,而一王天下却是秦王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大王自己知道该怎么去做。”,赵括说着,他又站起身来,说道:“不过,我是一个赵人...我还是要做点什么,减少一些仇恨。”,蒙武并不知道赵括想要干什么,他也没有多问,咸阳也该派出官吏来接手了。   如今在赵国的官吏,大多都是秦国出征的士卒,按着爵位暂时来担任各地的官吏。   赵括先是去拜访艺的母亲,他来到许公的家,这里看起来非常的破旧,赵括敲响了大门,很快,艺的母亲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门,看着门外陌生的人,她问道:“您要找谁?”,赵括嘴唇颤抖着,缓缓说道:“母亲,是我,赵括。”,艺的母亲呆愣住了,她看了许久,终于认出了女婿。   她哭了起来,赵括扶着她,走进了院落内,许历早已逝世,而艺母则孤身一人,在这里麻木的活着,她之所以还在坚持,就是为了等到自己的女儿,等到自己的孙子...赵括让她坐下来,这才讲起了艺的情况,说起了嬴政的儿子...艺母流着泪,时不时的点着头,赵括答应她,一定会让艺早些来看望她。   在拜见了岳母后,赵括没有离开邯郸,他从邯郸王宫外开始,找负责当地的暂时官吏,要求这些官吏将治下的百姓叫出来。当士卒们带着这些不情愿的百姓来到赵括身边的时候,赵括就站在街道上,看着这些人,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我是赵括...二三子无碍?”   “自从诸侯割据,战争以及持续了几百年,连年的战争,杀死了太多的人,有的是战死的,有的是被逼死的,到了如今,还有很多人饿死,冻死,这是为什么呢?这都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啊,战争还在继续,二三子就无法安心的耕作,无法陪伴自己的家人...如今秦国所想要做的,就是结束战争。”   “一王天下之时,将不会再有战争,所有人都可以安心的在自己的家里,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会再有沉重的赋,不必再去修建长城宫殿,不必再缴纳一年全部的收成...不必再送家人前往战场....”   赵括认真的说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服了多少人,赵括在讲完之后,便让官吏们将这些百姓带走,自己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就这样,通过了六天,赵括终于是走遍了邯郸之内的所有街道,并且将自己的想法一遍遍的告诉了他们。   看着这一切,蒙武都有些心疼。   在这期间,赵括收获了祝福,诅咒,感激,辱骂。可赵括还是坚持了下来,他完成了邯郸的事情后,便朝着下一个地方,列人的方向前进。   蒙武挡在他的马车前,说道:“武成侯啊,赵国的百姓,足足有数百万,您要这样一路说服,那要耗费多长的时间啊?还是等官吏到齐之后,让他们来说吧。”,赵括摇了摇头,他告诉蒙武,赵国其实并不大。   就这样,赵括离开邯郸,前往赵国的各个城池,每到一个城池,他总是让地方官吏召集百姓,然后再告诉他们对秦国的误解,以及一王天下的世界。   而在此刻,蒙武惊讶的发现,邯郸之内的市,再次出现了商贩,也有百姓拿着农具,前往耕地里耕耘。   蒙武不由得感慨,赵括在赵国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蒙武他并不惊讶,因为他知道,赵括完全配得上这样的尊重。   在赵国覆灭后,秦王与群臣商谈对赵国的治理办法,当然还是老三套,免除一年的徭役税赋,派遣官吏来进行普法教育,哈有最重要的,迁徙贵族。底层的百姓,对自己的国家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而有认同感,愿意赴死的,大多还是贵族,以及那些不满秦国统治的职业从事者。   吕不韦将赵国分为太原郡,云中郡,雁门郡,代郡,邯郸郡,以及巨鹿郡...此刻秦国的官吏真的是严重的不足,甚至连县一级都没有办法补全,更别提说最基层的那些位置了,而秦国向来重视基层,秦王有些生气,原先以官吏繁多的闻名的秦国,到了今天,怎么能出现如此大的空缺呢?   秦王便让李斯来负责学室的时候,在韩,魏,赵八十多座县城设立学室,招收更多的当地人进入学室,学习律法,然后再派遣到地方来担任官职,而上层的官职,只能是老秦人来了,倒不是因为不信任,中上层的职位是需要相应的爵位才能担任的,这爵位不是说你进了学室就能得到的,还得立下战功才行。   这次出征的秦国军官,大多都能得到地方上的官位了...秦王原本还想要修建道路,可是在吕不韦的建议下,秦王暂时的打消了这个想法。秦国在短期内,估计是没有办法再出兵他国了,这一次的收获太大,秦国想要消化掉,难度也大。秦王倒是不急,在与群臣商谈好了赵国的事情,以及几个郡县的官吏人选之后,秦王疲惫的返回后殿。   他拿出了赵括所写给他的书信,认真的读了起来。   正读着书信,忽然,嬴政感觉到有人在挠自己的后脖颈,嬴政回过头来,就看到扶苏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茗抱着小家伙来到了这里,小家伙正伸出手来,朝着嬴政的方向扑着,嬴政大笑,从她手里接过小家伙,小家伙舒舒服服的躺在父亲的怀里,发出些意义不明的咿呀声。   “看您笑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是父亲的信,父亲说去了一次马服,还说马服的乡人都非常的思念寡人...他想让康带着大母和母亲去一趟马服...”,嬴政说着,回忆着从前,说道:“寡人在马服还有不少的朋友呢...寡人也很想去马服啊...”,茗笑了笑,说道:“康刚刚成婚,只怕是不愿意离开咸阳的...不如,您就装作是康,带着大母他们去马服?”   嬴政有些意动,他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寡人想要去马服,何必要伪装呢?谁敢说不行呢?”,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刚刚收复赵国,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若是寡人离开...”,嬴政迟疑了许久,忽然起身说道:“算了,咸阳与邯郸又不远,暂时将政务交给丞相来操办吧。”   他抱起了小家伙,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我们要去马服了!你父亲出生的地方,你开心吗?!”   小家伙只是笑着挥舞着双手,好奇的看着父亲。   次日,嬴政就以巡视赵国的名义,离开了咸阳,他坐着很大的马车,吕不韦担心他的安全,特意安排了四千士卒来保护嬴政的安全,嬴政带上了母亲,大母,善,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赵康居然也主动要求一同前往。在士卒们的簇拥下,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邯郸前往,嬴政禁止道路上的官吏接待自己。   他不想要耽误地方的事情,若是一路弄得鸡犬不宁,只怕赶到邯郸后,父亲会当面来训斥自己。   赵母非常的激动,当嬴政告诉她,要带她去马服的时候,她呆愣了许久,这才开心的点着头,笑了起来。而艺同样如此,因为她的父母,也在邯郸,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母亲了。善蹦蹦跳跳的跟随在母亲的身边,她从小听着马服的故事长大,心里对马服也有些好奇。   嬴政坐在马车上,看着一旁的王后,忍不住的说起了自己年幼时的故事。   嬴政的童年是非常幸福的,与赵括一样,他所能想起的最快乐的岁月,都是在马服发生的。嬴政说起小时候母亲曾给自己做的盔甲,说起杜给自己做的战车,说起了戈,平公对自己的爱护...他高兴的对茗说:“马服子要回家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伤痕累累的赵国   自从嬴政离开赵国,来到秦国之后,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离开过咸阳。嬴政觉得这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可以让自己看到最真实的秦国。在离开咸阳之后,嬴政看到的大多都是耸立在河边的水车,以及城池之外连绵不绝的耕地,看到这些,嬴政的心里满是成就感。   秦国的耕地面积本来就比其余各国要多,而经过了吕不韦的重农改革之后,耕地面积的增加更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吕不韦将军功制度的重心转移到农耕之后,秦国的百姓们为了得到爵位,开始不断的提高粮食的产量,而官府又开放性,乃至是有组织性的带领百姓们进行对土地的开发。   此刻的土地开发率非常的低,山川树林非常的多,甚至还有各种的猛兽,就是在韩国这样的中原地区,能找到老虎,熊,大象这样的野兽,足以看出土地开发率是多么的低下...就连这样的猛兽都没有被人类夺走生存空间。耕地是多,问题是耕作的人并不多,目前七国百姓加起来,大概也就两千五百多万人。   对比后来的西汉,西汉最顶峰时期的人口超过了六千万,这就是差距。   目前秦国的人口,大概已经超过了其余国家的总和..此时的农业技术,比起后来还是非常落后的,落后的原因就是因为户籍不多,没有耕地压力,故而不需要想方设法的提高耕地的产粮,若是粮食不够,直接开垦就好了...唯一一个在想办法提高农业产出,预料到未来耕地压力的,就只有农家了。   秦国是一个耕战国家,原先的重心在与战,耕作是为了战争,可是吕不韦却拉着马车,将马车调转了方向,战争还是离不开耕作,可是耕作却不再是只为了战争。秦国三位贤相,商鞅让秦国强大起来,范雎制定了统一的战略,而吕不韦则是负责过渡,而在历史上,这位负责过渡的国相过早被逼死,导致秦国没有能完成从割据诸侯到大一统政权的过渡。   秦国没有想着如何治理国内,如何从战争过渡到农耕,反而是继续范雎的道路,六国既然被灭了,那就继续对外战争,攻打南越,攻打匈奴,不断的开扩疆土,不断的用战争来解决内部问题,而在国内,无论是修建驰道,修建长城,都是为了战争,方便动员和防守...说到底,在灭亡的时候,秦国依旧是那个战争机器,没有半点的变化。   而商鞅当初将秦国变成战争机器,是为了让秦国迅速崛起,保住自己,商鞅制定扩张的路线,则是为了让战争机器运作起来,吕不韦还来不及将战争机器关闭,就已经死掉了,导致这台机器一直运转下去,直到他的百姓无法忍受,揭竿而起。赵括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变化,不是直接,而是间接的。   如今的战争并没有结束,可是吕不韦已经做好关闭机器的准备了。   嬴政看到道路两旁的耕地,开心的说道:“今年的产粮肯定远超去年...粮仓又要堆满了,看来可以再减少一些税收...这里的百姓肯定是不会被饿死了。”,受到赵括影响的马服子,此刻的开心不是因为耕地能养活更多的军队,而是因为百姓们要变得富裕,国家要变得富裕而开心。   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改变。   可是,当马车来到了太原郡的时候,情况就有些不同了...这里的耕地数量迅速的减少,所能看到的全部都是荒凉的景色,包括这里的道路,忐忑不平,赵母上了年纪,嬴政非常担心她的身体,故而下令放慢了前进的速度。赵国的这些城池,刚刚经历了战争的城池,与秦国原先的城池对比起来,差距就非常明显了。   茗看到嬴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嬴政看着道路上所看到的一切,甚至有猛兽敢在白天出来伤人。而远处的一些乡邑,完全荒废了下来,半个人影都没有,面对如此巨大的落差,嬴政心里征服了赵国的喜悦也是荡然无存,嬴政将随行的启叫了过来,启坐上王的马车,拜见了王后,方才认真的看着嬴政。   “你说,三川,东郡,颍川等地区,也是如此吗?”   嬴政严肃的问道,启如实的说道:“大多都是如此,不过会好起来的...”,他还没有说完,嬴政就愤怒的打断了他,嬴政说道:“各地每年都给寡人奏报喜讯,说各地的发展情况是多么的惊人,若是寡人没有记错,太原郡的这些城池,早在四五年之前就已经被攻下来了吧?是蒙骜将军亲自攻占的...”   “是这样的...”   “那这里的官吏是干什么的?!”   “将太原郡的郡守给寡人叫过来!”,嬴政愤怒的叫道,嬴政的怒火,吓坏了小扶苏,扶苏大哭了起来,茗不愿意打扰国事,就带着小家伙去了艺所在的马车里。车队就停在这里开始休息,很快,太原郡的郡守就被启拉到了嬴政的面前,太原郡的郡守,也不是外人,是宗室的将军摎。   白发苍苍的摎站在嬴政面前,嬴政只好收起了怒火,他不愿意去辱骂这位将军,摎却急忙说道:“这都是臣的过错,请您责罚。”,一旁的启连忙说道:“大王,太原郡是在几天前设立的,将军摎来到太原郡还不到两天啊...这怎么能说是他的过错呢...”   太原郡的大多数城池是很早就被秦国拿下的,秦国在灭亡赵国之后,就在这里设立太原郡,并且将原先所攻占的土地也划入太原郡内,故而新来的郡守摎,还真的没有什么过错。嬴政平静了下来,笑着扶起了面前的老将军,温和的说道:“寡人怎么会责罚您呢?寡人将您叫来,只是有事情想要委托您。”   “寡人今日看到太原的景象,心里非常的愤怒,在这些年里,太原居然都没有什么起色...如今您在太原,寡人是非常信任您的,希望您可以治理好太原...”,嬴政吩咐了很多,摎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在邀请摎吃了一顿不太丰盛的饭菜后,嬴政再次上路,他本以为,太原的情况就已经够恶劣了。   可是当他来到邯郸郡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似乎错怪了太原的那几个官吏。   因为邯郸郡的情况,比起太原郡要更惨,道路边的耕地里满是野草,几乎都看不到农田,也看不到多少耕作中的百姓,道路破损严重,甚至都没有马车能通过的道路...嬴政变得越来越低沉,当他终于来到了马服之外的时候,他走下了马车,在士卒们的陪同下,看着周围那熟悉的土地。   他记得这里的每一个地方,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可是这些记忆一直都藏在他的心底,只是,此刻的马服,却跟他脑海里的马服不太一样,还记得那些乡人们在耕地里忙碌,父亲总是带着自己去帮忙...可是这里都已经找不到农田的踪影了...马服之边那空荡荡的学室,又让嬴政想起了父亲当初的那些弟子们。   在不远处,艺搀扶着赵母,走下了马车。   赵母瞪大了双眼,她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可是在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她激动的说道:“是马服...这里是马服。”,艺也有些激动,她看到了当初自己牵着牛,来帮赵括的那片耕地,她打量着周围,心里却有些急切。善自然也是跟在赵母的身边,好奇的看着周围。   赵康惬意的打量着周围,他走到嬴政的身边,开口说道:“这里就是马服?怎么如此荒凉?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大概是听出了赵康语气中的不屑,嬴政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他,说道:“闭嘴!”,赵康没有继续说话,嬴政则是等着赵母等人走到身边,茗抱着怀里的小家伙,看着周围,违心的夸赞了一句,这里的景色很美。   其实,这里的景色真的是很美,不过,那是从前,而如今的马服,变化太大。   这一行人朝着马服走去,很快,赵去死就将他们拦住了,大概是因为赵括的缘故,秦国并没有派遣官吏来接手,还是让赵去死来负责这里,赵去死看到远处这些人马,心里就明白,来的是一位贵客,可是他并不慌张,因为马服君回来了,当初马服君还在的时候,前来拜访的贵客就是非常的多。   他傲然的看着面前那挺拔的年轻人,问道:“您是来拜访马服君的?”   嬴政轻笑了起来,他说道:“我是政....”,嬴政让开了一个身位,露出了佝偻的赵母,以及艺。赵去死看着他们,他瞪大了双眼,忽然间,他高呼了起来,“马服子来了!马服子政来了!!”,听到赵人高呼,嬴政心头一颤,也就是在那一刻,马服内的人再一次冲了出来。   艺搀扶着赵母,来与这些人相见,其中有些老人,看到赵母之后激动的落泪。   而嬴政则是被他们围在中间,乡人们看着变化巨大的马服子,忍不住的前来寒暄,嬴政也是抱着扶苏,向他们介绍,这是自己的儿子,顿时,扶苏就得到了小马服子的称号....赵康看着这一切,有些愣神,他看到那些赵人围聚在自己的家人身边,满脸的激动与兴奋,看到他们擦拭着眼泪,仿佛迎来了自己的亲人。   他看到兄长乐呵呵的与他们聊着天,甚至还跟几个农夫拥抱在一起。   听着那些赵人高呼着马服子,将嬴政他们迎接进乡邑内,赵康心里忽然就有些酸了,他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有几个赵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们笑吟吟的说道:“马服子?请您一同进来吧,我们有些粟,还准备了肉。”,赵康咧嘴一笑,用不太熟练的赵语说道:“好啊!”   年迈的赵母再次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她哭着,抚摸着大门,抚摸着墙壁,嘴里念叨着赵奢的名字,艺就这样搀扶着她,带着她走遍了整个院落,而嬴政则是在乡人的带领下,前往赴宴。士卒们驻扎在马服之内,保证嬴政的安全,嬴政觉得很开心,他坐在上位,看着那些唱着歌,跳着舞的乡人们,吃着无比简陋的食物,心里却是那样的开心。   就是赵康,也是如此,他跟那些赵人学习唱歌,又亲自下场跳舞,跟这些乡人很快就混熟了,大家也都非常的喜爱他,都说他长得跟年轻时的赵括一模一样。嬴政见到了当初的几个玩伴,他们还在务农,有几个参与战争,就没有回来,嬴政跟他们聊着天,询问他们的生活情况。   他们过的并不是很好。   嬴政认真的听着他们讲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又频频跟乡人们对饮,马服再一次进行了庆祝,当初嬴政离开马服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家伙,谁能想到,他如今都有了孩子,而扶苏,就很好的享受了一次昔日马服子的待遇,马服乡邑内的宠儿。至于善,自然也是如此,得知马服君还有一个女儿,乡人们对她也非常的友善。   赵康听着乡人们说起当初嬴政所做的顽劣事,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你还说我顽劣,你小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嬴政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开心的时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暖,就仿佛落叶找到了自己的根。只是,这里的情况,百姓的痛苦,也被嬴政记在了心里,年幼的回忆与如今的落差,让他明白了民间的疾苦,治理国家,不能只是坐在上位随意的颁发几道命令,还是需要知道地方的情况啊。   马服人大多都不知道马服子就是秦国的王。   而此刻的嬴政,比起秦王,也更像是马服子。   在这里待了一天,艺就起身赶往邯郸,嬴政就让赵康和善陪着她去,让他们将另外一个大母接回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武遂只是一座位于赵燕边境上的小城,燕国与赵国都认为这座城池理当属于自己,而燕国的每次出征,都是从占领这座城池开始的。因为他重要的地理位置,赵国历代君王都会加固它的城防,只希望它能在与燕国的战争中发挥出作用来,因为这里与燕国都城的距离非常的近,赵国占据着这里,就能直接威胁燕国的王都。   可是,武遂跟燕国很近,离邯郸就很遥远,在这些年里的燕赵战争里,武遂总是最先被燕人攻破,邯郸根本无法及时的救援,在经历了燕人攻城,赵人反攻,燕人再攻城,赵人再反攻的多次拉扯之后,这座城池算是废了...城墙破烂不堪,城内百姓也是四处逃亡,没有剩下多少,耕地荒芜...真的是找不到一个优点。   故而,当中山王嘉带着群臣来到这座城池的时候,群臣都是低着头,神色颓废,即使他们再不愿意承认,可是心里都已经明白,没有希望了。只有中山王嘉,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失落,他笑着打量着周围,看到悲伤的群臣,他笑着说道:“寡人听闻:当初燕国派遣乐毅将军攻打齐国。”   “齐国不能阻挡,齐王被俘,城池沦陷,齐国的田单将军守住了最后一座城池,齐国只剩下了两座城池,可是田公就是利用这两座城池,成功的击败了燕人,重新收复了自己的领土...如今的赵国,跟当初的齐国是多么的相似啊!等到有一天,我们也一定会像田公那样,击败我们的敌人,夺回我们的城池!”   嘉的话,算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群臣再次打起精神。   在来到武遂之后,赵嘉即刻命令大臣们修建城墙,安排跟随自己前来的百姓,开垦周边的耕地,建设前往燕国的道路之类,在群臣都忙碌的做事之后,燕国的大臣前来拜见赵嘉,并且告诉他,燕王很想要与他见面,请他前往燕国都城来拜见燕王。送走了燕国的使者,赵嘉身边几个大臣就商谈了起来。   有大臣说道:“上君,我听闻,燕王丹是个弑父的恶贼,若不是因为秦国的缘故,我们也不会与燕国交好,如今您若是拜见燕王,一来,可能会被他所挟持,被他所控制,即使他没有这样做,拜见一位弑父者,这也会玷污了您的名声啊。”,其余大臣纷纷应和,赵嘉却摇着头,说道:   “你们说的不对,寡人之所以要放弃中山,来到武遂,就是因为在这里能得到燕国的援助..若是寡人不去表达自己对燕王的尊重,那我们前来武遂又有什么意义呢?”,赵嘉站起身来,说道:“寡人必须要去拜见燕王...还要表现出足够的敬意。”,群臣没有再反对,为赵嘉前往燕国做好了准备。   离开之前,赵嘉将国事托付给了国相赵里,并且告诉他,若是自己没有能回来,就请找一位有贤能的宗室子弟来继承王位。赵嘉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离开了武遂,赶往了燕国都城。而令他所没有想到的是,燕王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残暴,燕王出城来迎接赵嘉,甚至是亲手为他清扫道路上的灰尘。   这跟赵嘉事前所想的有些不同,赵嘉有些感动,他走下马车来,拜见燕王,燕王拉着他的手,两人并肩而行,燕国的百姓接到欢迎,赵嘉本以为,有着弑父恶名的燕丹,在燕国的统治肯定是残暴的,强硬的,因为他需要镇压国内对他不满的百姓,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燕国百姓对燕王似乎并没有不满,反而是非常的....尊敬?   没错,燕国百姓非常的敬爱燕王,赵嘉看到那些百姓热情的朝着他们的大王欢呼,燕王也是举手向他们回礼,赵嘉意识到,传闻可能是错的,或许燕丹弑君,根本就是秦人所编造出的谎话。两人进了王宫,燕王率领群臣设宴款待他,赵嘉登基这么久,总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做君王的感觉。   “寡人早就听闻中山王年轻而有仁义的名声,今日终于能与您相见,这当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实不相瞒,寡人到来之前,有人说:您前往燕国,一定会受辱!寡人本来是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您居然出城来迎接,寡人实在是惭愧啊。”,赵嘉说着,燕丹笑了起来,又跟他聊起了前线的战事,赵嘉苦涩的说道:“率领秦国军队作战的是原先赵国的马服君...您大概也知道,他无一败绩,寡人的将军根本无法击败他。”   “说起来,这次战争,寡人的军队甚至都没有追到他,莫名其妙的就战败了,寡人都没有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嘉说着,燕丹却有些愣神,他当然知道,他还很熟...他长叹了一声,说道:“寡人知道这件事...先不提这些事情了,您既然来到燕国,就让寡人来尽地主之谊...来人啊,上酒!”   两人边喝边聊,同样都是年轻人,又面对着同样的敌人,两个人其实有很多的共同语言。赵国与燕国的关系非常的不好,两家之间的战争非常的频繁,两家还从没有如此的和谐相处过,想当初,燕国屡次败给强大的赵国,燕王非常的恼怒,一怒之下,就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丹。   两人聊起了当今的局势,又聊起国内的困难,到最后,他们放弃了政治的面具,甚至聊起了自己从前的经历,他们这才发现,两人原来有这么多的共同点。作为君王,他们心里有很多话,都是不方便透露的,可是面对另外一个君王,却可以说出自己的烦恼,两人很快就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友。   “要我说啊,还是得做好撤离的准备,秦国的心思已经明了...燕国只怕也难以阻挡,不如您好好的经营辽东,辽东是苦寒的地区,秦国也未必愿意耗费巨大的代价来夺取,若是他们真的要夺取辽东,我们可以从这里再往北部迁徙...那里是一望无际的蛮荒之地!”   “逃?您要放弃自己的祖地,逃到蛮夷之地?那怎么能行呢?那里没有耕地,没有房屋...”   “这有什么呢?当初勾践忍辱负重,不也是成功的复仇吗?没有耕地,我们可以开垦,没有房屋,我们可以建造,没有人口,我们可以劝降那些胡人,教给他们耕作的办法,开扩我们的领土...秦国如今非常的强大,不能阻挡,可是我却不信,他会一直强大下去,等到有一天,秦国变得衰弱...我的子孙就会展开进攻...夺回赵国的祖地!”,赵嘉醉醺醺的说道。   燕丹还是摇着头,说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当然,这是最后的办法,若是可以,谁愿意放弃呢?”   燕丹迟疑了许久,这才认真的说道:“我有一个计策,想要告诉您。”,赵嘉看到燕丹如此严肃,也是跪坐在他的面前,让自己清醒一些,问道:“请您说吧,我绝不外传。”   “是这样的...我听闻,秦国的嬴政来到了赵国,就住在邯郸...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我们可以派人杀死他...”   “您说什么?!”,赵嘉惊呆了,瞬间醒酒,他摇了摇头,问道:“您要刺杀秦王?”   “是啊,秦王在咸阳,寡人实在没有办法杀死他,可是他如今在邯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了。”   “您疯了?别提您是否能在重兵把守的邯郸成功的杀死秦王,就是您杀死了他,也一定会引起秦国的复仇...到时候,武成侯就会带着几十万军队来攻打燕国,您想过这件事吗?”,赵嘉瞪大了双眼,有些惊慌。燕丹认真的说道:“秦王年轻力壮,又一心想要实现一王天下...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不隐瞒,我从前跟他是朋友...在燕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一天不死,诸国就没有一天的安宁...至于您所说的,我也想过,秦王一死,太子又年幼,或许韩国,魏国都会爆发起义,楚国和齐国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秦国内忧外患,或许我们就有机会保住自己的国家了。”   “或许???”   赵嘉惊惧的看着面前的燕丹,他说道:“请您放弃这样的想法...秦国的强大在于它的制度,并不是因为秦王,再说了,秦国有吕不韦,武成侯这些人,您就是杀了秦王,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只会激怒秦国...千万不能如此行事啊。”,听到赵嘉的劝说,燕丹思索了会,笑着说道:“好吧,寡人听您的。”   赵嘉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两人又闲聊了起来,过了几天,赵嘉这才向燕王请辞,赵嘉请辞的原因自然是要回去整顿兵马,做好防御的准备。燕丹亲自将他送出了城池,刚刚离开了王都,赵嘉就急忙催促驭者加快速度返回武遂,随行的大臣问道:“上君,燕王如此礼遇,您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呢?”   “燕王想要杀了寡人,将寡人的首级献给秦王啊!”   “啊?”,大臣听闻,大惊失色。   赵嘉急急忙忙的逃离了燕国,直到离开长城,他才松了一口气,燕丹真的是疯了,回到了武遂之后,他召集群臣,说道:“请做好撤离的准备。”,群臣不解,询问缘故,他也没有说,只是让众人多造马车,多准备些牛马。在送走了赵嘉后,燕王在王宫内召见了一位勇士。   这位勇士身材高大,笔直的坐在燕王丹的面前,紧皱着眉头。   “您为什么让他离开了呢?”   “他不愿意,寡人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杀死他,他将寡人当作朋友来看待,寡人又怎么能杀害自己的朋友呢?”,燕丹有些失落的说道。坐在他面前的勇士恼怒的说道:“我听闻:因为一个人的友谊而耽误国家的事情,是不值得。您想要让我杀死秦王,却又不肯拿出可以送给秦王,能接近他的礼物,这怎么能成事呢?”   “赵嘉没有什么军队,您可以进攻他,将他杀死。”   燕丹看着面前的武士,摇着头说道:“他为了复国来投奔寡人,与寡人约定要一同抵抗秦国,寡人不能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杀害他,若是您觉得不能成事,那就请您离开吧。”,武士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朝着燕王一拜,说道:“您重情重义,是可以信任的君子,我愿意为您做成这件事!”   燕王惊讶的看着他,原来他先前都是在试探自己吗?燕丹心里也不怪罪他的行为,他问道:“可是没有可以送给秦王的礼物,他身边又有很多的武士,您要如何接近他呢?”,武士认真的说道:“若是赵嘉愿意做出牺牲,那是方便成事的,他如今不愿意,我们可以想个别的办法。”   “如今秦国灭亡赵国,秦王又是个骄横的人,您可以派出使者,献上燕国的地图,承诺将燕国的土地割让给他们,表达您想要与秦国结交的想法...我们将匕首放在地图内,趁着献上地图的时候,杀了他。”,武士顿了顿,又说道:“请您给我准备一把锋利的匕首...”   “那要献上哪里的地图呢?”   “督亢。”   燕王答应了武士,就在各地搜寻匕首。这位武士唤作荆轲,他是卫人,年少时游历各国,好读书击剑,为人慷慨侠义,起初,他拜见卫君,说出自己的韬略,请求卫君背弃魏国,可是卫君不肯用他。他就开始前往各国学习,结交当地的武士,他在榆次与有名的武士盖聂谈论剑术,盖聂不认同他的剑法,对他怒目而视,他就离开了那里。   他在邯郸跟当地的鲁句践博戏,争执博局的路数,鲁句践发怒呵斥他,荆轲却默无声息地逃走了,不再见面,最后,他来到了燕国,和当地的狗屠夫及擅长击筑的高渐离结交,成为知己。荆轲特别好饮酒,天天和那个宰狗的屠夫及高渐离在燕市上喝酒,喝得似醉非醉以后,高渐离击筑,荆轲就和着拍节在街市上唱歌,相互娱乐,不一会儿又相互哭泣,身旁像没有人的样子。   就连燕国的田光,都非常的尊敬他。   燕王在得到武士不更的帮助后,就想要吸引更多的武士来帮助自己,他很快就听说了荆轲的名声,前往拜见,荆轲非常无礼的请求他给自己买酒喝,燕王没有发怒,为他买来了好酒,荆轲这才收起自己傲然的模样,愿意帮助燕王来做成大事。   燕王从一个叫徐夫人的赵人手里买来了锋利的匕首,用了足足白金,让匠人在匕首上淬毒,然后拿来刺伤国内的罪犯,只要是刺伤了他们的皮肤,这些人就没有不死的,于是燕王将匕首装起来,送给了荆轲。 第三百九十五章 王头槌!王头槌!   得到匕首之后,荆轲也没有急着离开燕国,荆轲觉得自己一个人无法成功的杀死嬴政,故而等待一位朋友,他的那位朋友是住在齐国的一位侠客,曾徒手搏虎,在当地很有名望。他就停下来等候自己的这位朋友,迟迟都没有动身。燕国看着荆轲停留在王都,迟迟不去邯郸,心里既担心秦王会离开邯郸,又怀疑荆轲反悔了,就将他叫到王宫里,再次招待他。   “您在王都也有一段时间了,您还不打算动身吗?寡人非常担心秦王会离开邯郸,请允许寡人先派遣副使前往。”   荆轲听闻,非常的生气,他怒斥燕王,说道:“如果现在去了却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那是小人的行为!我只是拿着一把匕首要去杀死强大的秦王,我之所以停留下来,不是因为害怕,是在等待我的客人好跟他一起前往邯郸,如今您怀疑我有反悔的想法,那就请让我与您告别!”   燕王大惊,急忙说自己并非是怀疑,只是担心秦王离开邯郸之后,就不好行刺...荆轲不理会他,就准备要出发了,燕王和知情的大臣们穿着燕国的衣裳,戴着白色的帽来给他送行,离开王都,来到了易水边上,完成了祭祀,荆轲就要上路了。荆轲坐在马车上,身后是跟随他前往秦国的使者们。   就要出发,就看到荆轲的好友高渐离,像是身边没有人那样无礼的坐在地面上,便开始敲筑,他披头散发,用力的敲打着筑,筑发出悲凉的声影,坐在马车上的荆轲忍不住的再次和着好友的节拍唱起了歌,群臣都是流着泪水,小声的哭着。荆轲大声的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这一离去啊就永远不再回还!”   他的歌声非常的激愤,群臣瞪大了双眼,头发都向上竖起顶起了帽子。   于是荆轲就驾车离开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回头去看燕王,或者是自己的好友。   燕人并不知道荆轲是前往行刺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燕王,以及部分的大臣,还有那些愿意跟随荆轲出使秦国的随从,这些人都是燕王丹的心腹,不会轻易的背弃他,燕王也很信任他们。送走了荆轲,燕王心里却非常的不安,这种不安并不是如今品控出现的。   自从燕丹从秦国回来之后,这种不安就一直缠绕着他,他非常的害怕,心里非常的绝望,只有真正见识到敌人的可怕,才能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燕丹知道秦国那些将军们,这些人随意拿出一个,就不是燕国所能阻拦的,他知道秦国的粮产,知道秦国的国力,所有的这些,都不是燕国能比得上的。   燕丹每一天都生活在这样的恐惧下,白天,他看着自己面前疲弱不堪的燕国,而在夜晚,他总是被梦中燕国灭亡的场景所惊醒,他哭着高呼着不要,可是他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他根本无法改变...在这样巨大的恐惧下,燕王似乎变得越来越偏执,他开始用各种荒唐的想法来说服自己。   好像这样就能改变命运似的。   可怜的燕王,明知灾难即将到来,却又束手无策,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卫国武士的身上,他只能希望秦王一死,秦国内部就会出现动乱,楚国和齐国都会来帮助他,趁着秦国的太子还年幼的时候,将秦国逼回函谷关之内...送走了荆轲后,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不断的劝说着自己,自己是绝对不会失败的。   燕王发现,自己可以入眠了。   在睡梦之中,他看到秦王捂着伤口倒在地面上,他看到燕国平安无事。   至于荆轲,他从来都不甘心如此平凡的度过自己的人生,燕王丹愿意低身来求自己做事,荆轲也就愿意帮助他,哪怕是豁出性命来,这就是典型的游侠,也就是秦国最厌恶的游侠,像这样的游侠,肆无忌惮,轻视贵族,重视小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遵守承诺,他们有君子之风,也有小人的秉性。   这种游侠文化,是华夏文化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只是在唐后,就很难再见到这样的游侠了,直到元末明初时的某个名著,这本著作就是在思念一种故去的游侠风范。主角肆无忌惮,轻视各路神仙,却从不欺辱小人,在弄坏小人的鞋子后还愿意做出补偿,路见不平,举棍相助,他能文能武,甚至可以为自己的武器作诗,有着君子之风,也有小人顽劣的秉性。   荆轲就是一个很地道的游侠,早在他高唱壮士一去兮的时候,他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来,为了与他人约定,或者是因为他人的尊重,他愿意豁出性命,他不在意秦国是暴虐的还是平和的,他也不在意一王天下是好还是坏,只有别人看得起他,将自己的事情托付给他,他就愿意去办。   就在此时,荆轲也是成功的来到了赵国,或者说,是赵国的中山郡,很快,沿路的士卒就将他们拦下了,当地的官吏看到荆轲身材高大,气度不凡,也没有对他无礼,在得知他的来意之后,就护送着他们前往邯郸。   此刻的赵括,还在遥远的巨鹿郡,他在这里继续游说当地的百姓,希望能减少百姓们心里的抵抗情绪,对荆轲到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嬴政,也是在马服待了一段时间,艺也见到了在邯郸的母亲,两人相见,自然是非常的激动,一家人总算是全部团聚。嬴政平日里就带着扶苏在马服里闲逛,带着他去看自己年幼时常去的地方,在邯郸的蒙武,久久等不到秦王,只能是急忙前往马服拜见,刚见到秦王,蒙武还没有来得及说各地的情况,嬴政就对他下令,全力准备明年的农耕!   赵国缺少种子,缺少农具,缺少耕牛,可这在嬴政面前,却不算事,嬴政一声令下,咸阳的吕不韦就开始了对赵地的输送工作,王贲成功的继承了父亲运输队长的工作,开始负责各地向赵地的输送工作,在嬴政的强硬态度下,吕不韦几乎都将国库给搬空了,可这对秦国来说也不算事,秦国的生产效率非常高,不怕这些支出。   于是乎,来自各地的援助不断出现在赵国各地,秦人送来了粮食,衣服,种子,农具,耕牛,并且以里为基础,分发这些物资,让百姓们来准备明年的耕作,赵人惊呆了...这么久的时日里,官府向来是从他们这里要过物资,什么时候给过他们这些啊,他们都有些不敢拿,秦国官吏强硬的将这些东西发给了他们,并且普及了秦国最基础的律法。   敢怠慢农事,不认真耕作的人,要被惩罚。   赵人再一次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律法???   不过,这些物资的到来,的确是减轻了很多的抵抗情绪,秦国又重新的给百姓们划分土地,从前赵国贵族所占用的大多数土地,被平均的赏赐给了有功的将士,而剩下的那些,自然就是要平均的分发给赵国百姓,在秦国,只要你想耕作,你就不会因为没有耕地而发愁,秦国是鼓励百姓耕作的。   他们不会夺走百姓的土地,也不会禁止百姓开垦。   这一切,都跟赵人所想的暴秦有些出出入,他们本以为,从赵国灭亡之后,他们的苦难就要开始了,他们都想好自己要变成奴隶,妻女都要受到侮辱,可是秦国不仅没有伤害他们,还给了他们耕作的工具,给了他们土地...不久之后,各地都开始了招收基层官吏的考试,就是招收亭长和里典之类的基层官吏。   可是赵国的旧贵族都被送去了老秦人的土地上,而留下的那些人里,认字的人又不多,懂得律法的就更少,考试不算非常成功,大批的官吏从秦国来到赵地,各地的空缺也都在被补全。嬴政下了令,明年春耕之前没有能完成官吏安排的话,就要严肃的惩罚吕不韦等群臣。   吕不韦倒不是害怕接受惩罚,他只是担心这会影响自己的名誉,故而也是想方设法的安排官吏。   马服在短短的几天内,就迎来了复兴,蒙武送来了大批的工具,耕牛,粮食...马服的人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嬴政有些时候还是会在耕地里帮助这些人进行劳作...众人看到这一幕,自然都是惊呆了...赵康也不推辞,得知需要用淤泥来改善耕地质量的时候,他就从河边扛着淤泥返回,帮助这里的百姓。   他非常的强壮,一个人就能干四个人才能做的活。   嬴政在马服待了一段时日后,终于告别了这里的百姓,赶往邯郸,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赵地百废待兴,他亲眼看到了赵地百姓的生活,也得知了他们的想法,他必须要改变这一切,嬴政来到邯郸的时候,邯郸群臣心惊胆战的出来迎接。嬴政直接来到了赵国王宫,坐在了上位。   投降的赵王迁,惊惧的坐在不远处,低着头。   而在左手的位置上,郭开满脸堆笑,谄媚的看着秦王。   郭开也是倒霉,他一直都在等待着秦国履行承诺,完成对自己的赏赐,可是赏赐还没有来,赵括反而是来了,赵括先前就说,若是有一天他看到郭开,一定要亲手掐死他。郭开知道这件事,害怕的躲在府邸内,不敢出来,直到赵括离开了,他也不敢外出,如今能救下自己的人来到了邯郸,郭开便迫不及待的出来迎接。   嬴政从心里就瞧不起赵王和郭开,不过,至少在表面上,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来,他微笑着看着赵王迁,说道:“当初啊,武成侯就常常来这里,可惜,赵王丹一心想要杀死他,他被迫离开赵国,您觉得这件事怎么样呢?”,赵迁惊惧,说道:“那是孝成王所做的事情,与我并没有关系啊。”   “哈哈哈~~”,嬴政大笑了起来,他虽然看不起赵迁,可是也没有想要杀死他,他虽然是个无能的人,可是赵地百姓依旧将他当作是王,他安好的活下去,能让赵地百姓安心,嬴政想了片刻,方才说道:“赵王迁让土有功,封安乐君!”,赵王迁大喜,急忙拜谢了秦王。   嬴政这才看向了郭开,他很喜欢李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对郭开起了杀心,嬴政又开始在心里权衡利弊,如今虽然灭亡了三国,可还有强盛的楚国和齐国,他们都是不容易对付的,楚国的李园,齐国的后胜,都是跟郭开一样的小人,尤其是齐国的后胜,只要给足够的钱,他也能变成秦国的内应。   若是如今自己处死了郭开,那后胜这样的人,是否就会警惕起来,不敢再帮助秦国呢?   郭开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居然是后胜救了自己的性命。与赵王一样,郭开也得到了赏赐,随即被派往了巴蜀,郭开虽然没有能得到事前的赏赐,可是想到自己保住了性命,也是非常的开心,急忙拜谢秦王。   就在这个时候,秦王得知了一个消息,燕国派出使者来献出地图,他们想要割让土地,与秦交好。   嬴政眯起了双眼,燕丹为了抵抗秦国,甚至不惜要杀掉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人,会来献土求和吗?   “燕国派谁来献图?”   “荆轲。”   “哦?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嬴政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父亲似乎很早之前就说要警惕一个叫做荆轲的人,难道,这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个人?秦王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下达命令,要在赵国王宫内接见这位燕国的使者。嬴政穿着朝服,邯郸的大臣们站在两旁,来迎接燕国的使者。   当荆轲走进了王宫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因为王宫两旁,居然站满了武士,这些武士们都拿着长矛,乃至是弓弩,让人望而生畏,不对啊,按着秦国的律法,在殿上侍俸的群臣,不能带一点兵器。那些宫廷侍卫握着武器,都在殿下侍候,没有君王的命令不能上殿。这些武士为什么会出现在宫内呢??   荆轲双手微微颤抖,可还是拜见了秦王。   秦王打量着面前的人,心里也有些好奇,父亲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呢?他到底是谁?他打量着荆轲,荆轲却举起了手中的地图,说道:“这是燕国的地图,请允许我完成自己的使命!”,秦王看向了身边的赵康,点了点头,荆轲向前走了几步,赵康起身,握着短剑,就站在秦王的身边。   荆轲笑了笑,缓缓翻开地图,就在众人看着他的时候,他忽然从地图内拔出了匕首,荆轲朝着秦王冲了过去,要拿着匕首去刺秦王,群臣大惊,赵康最先反应过来,挥剑向他刺去,荆轲敏捷的躲开了赵康的刺击,赵康将短剑往下一拉,却是在荆轲后背上拉开了一道血印。   荆轲也顾不上疼痛,直接扑到了秦王的身边。   事情忽然发生,意料不到,大家仓猝间惊惶失措,蒙武等人朝着秦王的方向冲了过去,秦王也有些懵,看到扑上来的荆轲,他下意识的踹开了荆轲手中的匕首,匕首掉落在一旁,荆轲就徒手攻向了秦王,两人互相掐着对方的脖颈。赵康忽然提醒说:“王头槌!王头槌!”   秦王反应过来,往后仰起头,用头狠狠砸在了荆轲的鼻梁骨上,荆轲的鼻梁骨应声而断,他发出惨叫,倒在地面上,赵康已经赶来,直接砍断了他的右手,众人将他按在地面上,让他无法动弹。   荆轲倒在地面上,头晕眼花了好长一段时间。 第三百九十六章 这只是开始   秦王遇刺的事情,吓坏了邯郸内的大臣们,暂时负责王宫内外安全的蒙武,脸色苍白,跪坐在秦王的面前,不肯起身,他认为,这都是自己的过错,他应该认真的搜查燕国的使者,哪怕是舆图,也应该认真的查看。蒙武搜查了使者的身体,却没有去查看地图,更没有想到图穷匕见。   嬴政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蒙武,说起来,嬴政并不惊讶,也不生气,他早就猜到,这个父亲让自己警惕的家伙,肯定是别有用心的,故而他做好了准备,甚至特许赵康带着剑站在自己的身边,平日里,群臣里有资格带剑上朝的,就只有赵括一个人。若是单打独斗,荆轲可能不是赵康的对手,可他身形敏捷,冲到嬴政面前,也的确是吓了他一跳。   好在,荆轲已经被制服,自己也没有受伤。   嬴政显得很豁达,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只是蒙武相当的自责,一定要嬴政惩罚自己。   “将军,这并不是您的过错,谁能想到歹人会将匕首藏在地图里呢?”,嬴政说着,蒙武认真的说道:“我听闻,韩非子说:想要治理好国家,就必须要做到赏罚分明,我先前协同王翦将军,击败了一些敌人,立下微不足道的功劳,您没有忘记要赏赐我。如今因为我的大意,使得歹人身怀匕首来到不足您五步的距离,您怎么能忘记惩罚我呢?”   嬴政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说道:“寡人听闻,武安君曾攻打赵国,与魏国的信陵君作战,他让蒙骜将军留守茅县,廉颇忽然袭击,出其不意的击败了蒙骜将军...武安君认为,这是自己没有想到廉颇要发动进攻,只给了蒙骜将军很少的士卒,这是自己的过错,不能惩罚蒙骜将军。”   “蒙骜将军却拦住武安君,认为自己被敌人击破,无论原因是什么,都理当遭受惩罚,武安君忍不住的感慨:您是国家的良将!”   “如今看来,您倒是与您的父亲一样,也是秦国的良将啊!”   嬴政最后还是惩罚了蒙武,削掉了他一级的爵位,并且让他上缴盾牌...至于赵康,居然厚颜无耻的上前请赏,嬴政将他训斥了一顿,你平日里吹嘘说自己剑术高超没有对手,今天怎么连个刺客都拦不住?还好意思跟寡人要赏赐??   最后,就是这位唤作荆轲的刺客了,这位刺客吧被抓住之后,无论怎么审问,他都是不回答,只是不断的辱骂嬴政以及秦国,官吏大怒,奏告秦王,秦王便将他处死了。荆轲刺杀秦王的事情,还是引发了很大的影响,咸阳的群臣奏告嬴政,希望他能快点返回秦国,他们认为邯郸并不安全。   对此,嬴政破口大骂:寡人如今不就是在秦国吗?   在邯郸的将领们,聚集在秦王的面前,刚刚返回的王翦,生气的说道:“燕王假意献图,实际上是想要行刺您,我听闻,燕王是弑父的小人。请您允许我讨伐燕国,为您除掉这个敌人!我要将姬丹的首级割下来,送到您的面前。”,其余将领们也是纷纷点着头,认为就该如此。   燕国的举动彻底的激怒了秦国群臣,区区燕国,居然敢如此行事??这些刚刚征服了赵国,精力旺盛的将军,已经开始制定对燕国的进攻路线,燕国非常的虚弱,就是灭亡前最虚弱的赵国,都要比燕国强大的多...攻打燕国,大概都不需要赵括出面,甚至都不需要王翦出面,杨端和,王贲这样的年轻人就可以直接灭亡燕国。   嬴政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嬴政并没有养成历史上那狂妄自负的性格,故而也不会因为预料之中的行刺而暴跳如雷。面对将领们的提议,嬴政摇着头,说道:“刚刚平定赵国,赵国各地,都没有足够的官吏。有大臣劝寡人,让当地的旧贵族来担任秦国官吏,代替秦国治理地方。”   “寡人是绝对不同意的...寡人宁可这些位置空着,也不能让秦国内部滋养祸患...那些旧贵族原先享受着富贵,如今要他们放弃自己的地位来为寡人办事,他们心里难道就不会有复国的想法吗?”,其实,赵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总结秦国灭亡的原因,他找出了一些原因。   首先,嬴政太仁慈,他没有杀死旧贵族,也没有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家乡,这就导致这些一心想要复国的旧贵族集团互相勾结,在地方上形成了强大的势力,当嬴政逝世之后,趁着民变,旧贵族纷纷揭竿而起,直接导致秦国各地都是复国分子,另外,因为秦国扩张太快,官吏不足,秦国任用了不少的旧贵族来担任官吏。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暂时的填补了官吏位置的空缺,坏处就是造成了地方上的混乱,秦国的律法在六国的土地上得不到具体的执行,甚至有游侠可以抱成团,在秦国境内,出现大量游侠??这就能看出秦法在六国的执行率并不高,而这些旧贵族,通常还会庇护复国分子,对秦国没有认同感。   其次,就是嬴政太残暴了。嬴政完全不给百姓们修养生息的机会,他征发百姓修建长城,陵墓,驰道,弄得十室九空,完全不把六国百姓当作自己人,只是将他们当作奴隶来对待,在老秦人的地盘上,徭役反而很少,不会耽误农桑,可是六国就不同了,徭役不断,弄得民怨沸腾。   再者,秦国没有完成制度上的转变,为了保持军功制,秦国只能朝着周围展开战争,这些战争耗费国力,而战争后没有可以赏赐的土地,秦国就将这些荒凉土地赏赐给士卒们,秦国士卒们认为这是对自己的惩罚而不是赏赐,军队战斗力顿时开始下降。正如荀子所说的,为了赏赐而征战的士卒,在得不到赏赐之后,就会变成无能的军队。   灭亡的原因还有很多,也不能全部都算在嬴政一个人的身上...可是赵括并不想让这一切发生,因此他效仿西汉的制度,迁徙地方的贵族,断绝这些人干预当地的政务,不允许这些旧贵族成为秦国的官吏,这很不公平,可是这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韩非,赵括这样,为了天下苍生而放弃自己的故国。   嬴政看着面前的将军们,认真的说道:“若是再攻打燕国,那就需要更多的官吏...征服燕国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可是在征服之后,秦国要让燕国的百姓过上比过去更好的生活,让燕国平定下来,这就是不容易完成的事情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等到赵国诸郡平定下来之后,才是征伐燕国的最好时机。”   “面对这样的仇恨,若是我们不发兵,只怕会让天下人耻笑...”   “耻笑?寡人倒是要看看,谁敢耻笑秦国!”,嬴政说着,严肃的看着面前的王翦,说道:“还是好好准备明年的春耕吧,燕国的事情,暂且放在一旁,寡人不是要赦免燕国的罪行,燕国迟早都要灭亡,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为王的人,不能因为自己的愤怒而出动的开启战争,这是父亲曾告诉寡人的道理。”   “唯!!”   嬴政送走了大臣,茗就赶来了,她非常的担心嬴政的安危,听闻有刺客想要谋害秦王,她吓得话都说不完整,看到完好无损的嬴政,她冲进嬴政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嬴政无奈的安慰着自己的王后,再次展示了自己强健而没有受伤的体魄之后,王后方才安心的睡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括也是急急忙忙的回到了邯郸,赵括回来的如此迅速,却不是因为听闻秦王遇刺,而是听闻燕国派遣使者来献图,赵括听闻这件事,心里自然就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才连夜返回邯郸,回到邯郸,听闻刺客已经被抓住,秦王安然无恙的消息,赵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嬴政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父亲,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若是遇到唤作荆轲的,就不要见他!要将他抓起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赵括怒气冲冲的质问道。嬴政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不是没事吗...我提前做好了安排,王宫内有武士把守...”   “他手里有把从徐夫人那里买来的匕首,有匠人为匕首淬毒,他只要伤到你,你就得死!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你到底想做什么?!”,赵括愤怒的说道。   嬴政瞪大了双眼,他好奇的问道:“父亲,我很小的时候,您就告诉我要提防一个叫荆轲的,可是那荆轲跟我的年纪差不了多少,您是怎么知道他会行刺我的?而且...您怎么知道匕首是哪里来的?我实在是不明白啊...”,的确,在嬴政看来,整件事都太古怪了。   父亲是怎么知道一个叫荆轲的人会来刺杀自己呢?当他第一次告诉自己提防荆轲的时候,自己才不过十几岁,荆轲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嬴政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荆轲曾来过赵国,我观察他的言行,就发现这个人胆大包天,又曾听闻他非常的厌恶秦国...故而如此。”   “其他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总之,你要听我的话...不要再这样冒险。”   嬴政只能压下心中的求知欲望,答应了赵括,随后又将自己制止将军们讨伐燕国的事情告诉了他,赵括真的有些惊讶,他看着面前的君王,不由得点着头,说道:“很好,你可以不因为自己的愤怒而下达命令,这已经算得上是贤明的君王了,不过,你要面对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天下。”   “一王天下,他意味着很多,不只是在军事上对六国的统一,那只是一个开始...统一之后,你要如何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变得富裕?如何按着不同的地方来制定适合他的制度?如何让各国百姓逐渐认同秦国,让他们变成秦人...这都是你要做的。想要一王天下,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可是也不能只有武力。”   嬴政的脸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说道:“我知道了...这次前来邯郸,让我看到了底层的生活,我明白了百姓们的想法....我开心的告诉马服的人,准备在这里修建水利,灌溉周围的农田,他们却并不开心,因为他们害怕徭役...寡人从前只是想着尽快让百姓富裕,不断的修建水渠...如今看来,像这样耗费民力的事情,还是要徐徐渐进。”   “你想的很对,所以,我要你答应我几件事。”   “请您吩咐。”   “我已经老了,我也不知道,明天我是否还能睁开双眼...我想要告诉你,在统一各国之后,不许无端的发动对外战争,要给与百姓修养的时间,不许频繁的征发徭役来修建长城,驰道,水利,不能为了自己享福就大建宫殿皇陵...不能迷信鬼神...要减轻税赋,免去徭役,停止战争,修养生息。”   “我心里清楚,当你完成一王天下的伟业的时候,你会非常的骄傲,认为自己的功绩已经超过了所有的人,认为自己可以完成更多的东西...可是我要告诉你,你之所以能一王天下,是因为你的父亲,你的祖父..是因为商君,武安君,应侯,是因为王翦,因为那些奔波着普及律法的官吏,因为那些为你作战的士卒...”   “如果有一天,你骄奢淫逸,忘记了如今的志向,沉迷享受,我的魂灵也绝不能安息!!”   嬴政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说道:“您并不老...康到现在都不是您的对手,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赵括打断了他,他认真的说道:“生老病死,这是人生的一个循环,你不必如此忌讳...你只要记住我的话,本来这些话,我是想要在最后分别的时刻告诉你的,可是人生总是充满很多的意外,我想,我还是得早点告诉你。”   “如果你没有听从我的劝告,这数代人所建立的伟业,撑不了五十年,就会被毁灭。”   “你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什么是楚王啊?   嬴政并不能一直都待在邯郸,作为整个秦国的君王,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在与邯郸的众人告别之后,嬴政带上了王后,公子,以及赵康准备返回咸阳,至于赵括,暂时还不能离开赵国。他还负责赵国国内的安定,至于艺和赵母,也想要留在邯郸。嬴政与他们告别之后,终于离开了赵国。   赵王成为了秦国的封君,而包括娼后在内的人也没有被处死,这算是安抚了一些赵国民众的心,这些人虽然都没有被处死,可是他们即将都要离开秦国,前往巴蜀之地,巴蜀的疆域很大,而人口却非常的少,除却几个重要城池之外,其余地区都是蛮夷。这些人被分散的丢到巴蜀之后,想要返回中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互相想要取得联系,也非常的困难。   征服了赵国,秦国的官吏短缺问题也就更加的明显了,为了得到足够的基层官吏,秦国的不少郡县加快了对学室子弟的培训速度,秦国的学室,所教导的只是律法,可是因为秦国律法太多,故而想要学会这些律法所耗费的时间是不短的。在以前,需要用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培养出一个有资格参与考核的候选官吏。   而现在,这个时间必须要缩短到半年,不然,官吏位置空缺的情况会产生非常恶劣的影响。想要普及律法,要让赵人接受秦人的生活方式,那就需要官吏到位,才能施行。在目前官吏不足的情况下,各地的县乡官吏只能亲自来负责各地的农耕之事务,当初那些暂时的官吏们都离开了。   他们之所以不能留在这里继续任职,是因为他们参战之前就是官吏,他们在其他地方有着自己的官职,不能留在这里。   燕国,燕丹瘫坐在上位,听着大臣颤抖着汇报邯郸的情况,荆轲并没有得手...这个消息几乎是击溃了燕丹的希望,而他已经能预料,秦王爆怒,秦国大军覆灭燕国的场景了。燕王丹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大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语就堵在喉咙,他说不出来,他只是挥了挥手,让大臣离开了。   坐在王宫内,更大的恐惧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燕丹强忍着心里的畏惧,缓缓站起身来,他有些不知所措,秦国若是进攻,自己该如何去阻挡呢?自己该派出谁来迎击呢?他什么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时日里,燕丹一直将自己锁在王宫内,再也不敢出来。有大臣前来劝谏,也见不到他。   这让燕国大臣感到苦恼,当燕丹的国相,一位唤作惑的燕人强行冲进王宫的时候,燕丹却是惊惧的站起身来,问道:“秦人攻来了吗?”,惑是燕丹前不久才得到的一位贤才,惑出身不高,曾给别人放牧,年长之后,他离开家乡,四处求学,终于在拜入大贤鲁仲连的门下,成为他的弟子。   在跟他云游四方,学习了不少知识后,他跟老师辞别,要返回家乡做官。   鲁仲连的其余弟子都看不起他,因为鲁仲连是不愿意出仕的,他们认为惑贪图官位,没有资格说自己是鲁仲连的弟子,鲁仲连却说道:“我曾说,最可贵的品质,是为人排患解难,却从不索取回报。如果有所取,那就是商人的勾当,我不愿做。如今燕国危难,惑返回燕国,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这样的行为,不该受到嘲笑啊!”   惑返回家乡之后,燕丹也是非常的开心,将他作为自己的国相,非常的尊敬他,在刺杀秦王的事情上,惑是坚决反对的,他认为,这样的举动对燕国没有任何的好处...况且,一国之君,不想着治理国家,让国家早些强盛起来对付敌人,却要用游侠来刺杀其他国家的君王,这实在是不该。   只是,那时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行刺上的燕丹,却没有听取惑的建议,执意要杀死秦王。   看着燕王那憔悴的脸庞,惑长叹了一声,继而说道:“秦国攻占赵国之后,没有办法完全的控制赵国,故而短期内,是不会攻打燕国的,请您放心吧。”,此刻的燕王,再也不敢不相信面前的国相,他忽然哭了起来,朝着惑的方向跪坐了下来,说道:“寡人没有听取您的建议,引来这样的祸患,请您恕罪!”   惑坐在燕丹的面前,认真的说道:“您不必如此...重要的不是忏悔,而是解决如今的困难...秦国早就有灭亡六国的想法,无论您是否派遣刺客,又无论刺客是否能成功,这都不会改变。燕国的成年男子加起来,也比不上秦国的士卒数量,在秦国面前,燕国非常的虚弱,可是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   “我建议您迁移都城,前往辽东那里,开发那里的土地,在那里修建防御工事,辽东苦寒,可以借助气候,地理来抵抗秦人...哪怕是到最危难的时候,我们也有地方可以逃离...”,惑讲起了自己的谋略,他认为,想要击败秦国,凭借人力是办不到的,只能通过气候地理这些对自己有利的自然条件来战胜强秦。   随即,惑又说道:“燕国啊,有着辽阔的土地,百姓虽然少,可是这方便您的变法啊,如今的秦国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的制度,燕国为什么不能效仿秦国呢?若是您愿意,我们可以按着秦国的律法,制定燕国律法,施行燕国的军功制度,鼓励农桑,设立夷道,在辽东之外的地区开疆扩土...”   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军国主义...既然来自西边的蛮夷如此强大,那为什么不去学习他的制度呢?疑的一番话,一下子就敲醒了燕丹,不知所措的燕丹,仿佛又找到了方向,这才是最重要的。惑笑着说道:“您知道我为什么要返回燕国吗?”,燕丹摇着头,惑认真的说道:   “我这些年来,跟随我的老师学习...每次听到燕国的消息,我总是那么的悲伤,直到我听闻,燕太子丹弑父,登基为燕王...本来,为人臣不该评论君主的长辈,但是请允许我说出自己的想法。燕王的所作所为,那是桀纣的做法,您杀死他来成为燕王,您会成为天下的公敌,而您愿意这么做,显然是为了燕国。”   “我正是敬佩您的这种志向,胆魄,所以前来投奔您,可是现在的您,却让我有些失望...”   燕丹双眼赤红,他说道:“请您恕罪,寡人再也不会犯下这样的过错,寡人绝对不会让燕国灭亡。”   惑和燕丹就开始制定变法的道路,最先,就是要找来一根木头,找木头的原因是为了建立信用,就像当初的商鞅那样,即使有人听说过这件事,也还是要这样做...整件事情,都是惑来负责的,他在重复商鞅的道路,不过,他的事情要方便的多,他不需要摸索,只要抄袭就好。   很快,燕国出台了一个与秦律一模一样的律法,随即设立学室,要求各级官吏们学习律法,培养知道律法的学子,成立秦国那样的基层制度..   秦人是非常开心的,统一三晋,一直都是老秦人的目标,在这一年里,秦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最强大的敌人赵国,也是迅速的败给了秦国,秦国变得更加强盛。仅剩的齐国,楚国,燕国的表现却不大相同,燕国全力的忙着变法,完全不理会磨刀霍霍的强敌。齐王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点压力。   他找来后胜,商谈这件事,秦国扩张太快,如今三晋灭亡,接下来秦国不会选择攻打自己吧?   后胜拍打着胸口向齐王保证,请您放心吧,秦国与齐国是多年的盟友,绝对不会这样的。   齐王没有什么主见,在后胜的劝说下,他也压住了心中的不安,继续享受。至于后胜,则是再一次看着秦国送来的钱财,笑呵呵的与使者告别。在楚国,情况正好相反,楚国的贵族都感觉到了压力,他们虽然愚蠢,虽然也厌恶黄歇干涉中原战争的做法,可是听到秦国灭亡了强大的赵国,他们还是有些害怕。   秦国与楚国之间,必定有一场大战,楚国贵族心知肚明。   楚国的贵族都很奇怪,他们虽然更多还是在意本身的利益,可是这些人也很清楚,自己的利益是跟楚国捆绑在一起的,若是楚国也像赵国那样灭亡,他们就将失去一切。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那么的厌恶黄歇,却还是愿意派出私兵来参与战争的缘故了。他们不能看着楚国灭亡。   可是让他们感到担忧的是,令尹李园与秦国的关系实在是太亲密了。   李园甚至派人去祝贺秦王覆灭赵国,在得知燕国行刺秦王后,李园还公开的训斥燕王的行为,完全就是狗对主人的态度,这让楚国的贵族有些不满,虽说你给了我们足够的权力,也让我们能随意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可是你作为楚国的代表,不能像狗一样去讨好秦国啊!   齐国与楚国的关系很差,而秦国灭掉了赵国后,最有可能的目标就是楚国...你说燕国?燕国他不配。   楚国贵族纷纷前往寿春,来拜见李园,希望李园能强硬的对待秦人,做好战争的准备,拉拢齐国...只是,李园完全不在意这些话,他只是微笑着答应众人,实际上,他什么都不做。楚国贵族有些懵,他们让李园准备战争,实际上就是想将一些权力交给李园,让他能整合楚国,增加国力。   可是李园不要啊。   楚国贵族忽然开始怀念春申君...这就很诡异了,当初的春申君不断的跟他们争夺权力,想要弄死他们,他们与春申君斗了几十年,到春申君身死,换上了这个什么都不管,任由贵族发展自己势力的令尹的时候,贵族们却开始想着归还一些权力,让令尹负责。只是,李园才不想要做这些事情呢。   楚国贵族们也是头痛,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楚国的令尹总是如此极端?不是想着要弄死他们,就是想着要弄死楚国??   李园我行我素的做法,也激怒了一些激进派的楚国贵族,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有二十多位贵族来到寿春,不是为了拜见李园,而是为了拜见楚王悍。这些人想要让楚王亲自执政,楚王总不可能也像李园这样的消极治政吧?只是,一向和气的李园,却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你们要权力,我可以给,但是你们要夺走我的位置,那就别怪我了。   李园原先就将楚王的军队交给了自己的几个亲戚,在贵族们不断提议要让楚王登基之后,愤怒的李园终于发兵,称这些贵族谋反,随即,楚国境内发生了内战,秦国自然是喜闻乐见,吕不韦急忙偷偷给李园送去一些战争物资,来帮助李园...李园的军队很快就击败了那几个想要让楚王亲政的贵族,随即,他将这些贵族的地盘分发给了其他贵族。   打一批,拉一批,李园可谓是政斗的高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年轻气盛的公子负刍,却有些忍不下去了。他很早就有杀死李园的想法,可是因为楚王的身体不好,他一直都在等,等着楚王病逝,他就可以正当的成为楚王,可是看到如今的情况,负刍却是将自己的门客们都召集了过来,对他们说道:“李园把持朝政,孩视大王,我身为考烈王的儿子,应当为国家杀死这个恶贼!”   有门客劝说道:“楚王身体不佳...您又是长子...”   “不,今天我明白了两件事,因为这两件事,我必须要动手杀死李园。”   “第一件事,秦国灭亡了赵国,接下来他肯定要攻打楚国,或许楚王还没有病逝,楚国就要灭亡了。”   “第二件事,那位王宫里的弟弟,他是名正言顺的王,他想要亲政,李园就派人杀死了他的心腹...楚王这个位置,根本不重要,哪怕我顺利登基,李园照样还是能将他关在宫内,空有王位,没有实权,那不是楚王。手里握着最大的权力,即使没有楚王的称号,那也是楚王!” 第三百九十八章 报应   夜深人静,公子负刍与他的心腹门客,坐在内室里,关上了门窗,点着烛火,开始密谋如何杀死李园。公子负刍是个急性子,故而在决定要杀死李园之后,他就没有再迟疑,当天就召集心腹们来制定除掉李园的办法。坐在屋内,门客们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李园在楚国只手遮天,想要除掉他,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园是楚国的令尹,您要杀死他,得要公布他的罪名,这样一来,除贼的大义在您的手里,您可以用大义来召集众人相助,也可以避免杀死李园之后,有其他人来抢走成果。”,门客说着,思索了片刻,说道:“李园像犬对待主人那样讨好秦国,您可以用除掉秦国奸细的名义来处死他!”   “不行!”,即刻有人出口反对,反对的人说道:“我们的敌人不只是李园,还有当今的楚王,还有公子犹...若是公子以除奸细的名义来杀死李园,等到贵族相助,杀死李园之后,权力还是要交还楚王..不如,以李园蛊惑楚王,割让土地,怠慢政务的名义来动手,这样一来...听信谗言,庸碌无能的楚王,自然也该让位!”   两人谁也不同意对方的说法,事情还没有进行,两人就先吵了起来,公子负刍愤怒的看着他们,他开口说道:“我听闻,马服子说:同心协力可以成就大事。如今事情还没有进行,二三子就为了这一点小事而争吵!这样能做成什么事情呢?!”,负刍开口,门客们也就不敢再争吵了,纷纷低下头来。   负刍说道:“罪名?这罪名难道还需要找吗?你们还记得当初李园等人为了杀死春申君,说了什么话吗?”   门客恍然大悟,问道:“您的意思是,以为春申君复仇的名义来杀死他?”   负刍恨不得给他一拳,他恼怒的说道:“当然不是!国内贵族那么的痛恨春申君,我要是说自己为春申君复仇,他们还会支持我吗?”,他顿了顿,狞笑着说道:“当初李园将妹妹献给黄歇,黄歇在她怀有身孕之后才将她送给我的父亲,这才有了当今楚王这个孽种,还有那个犹,他也是黄歇的孽子!”   “李园他扶持自己妹妹的孽子来担任楚王,把控楚国,实际上,他,他的妹妹,还有当今的楚王,犹,他们都该被处死!”   门客们顿时沉默了下来,有一人小声的说道:“可是...公子犹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啊...”   “呵,我说他是他就是!”   “可是您要以这个罪名讨伐李园,..是否对考烈王不敬啊?”   负刍眯着双眼,笑着说道:“李园残忍的杀死了春申君。二三子放心吧,父亲知道我如今的想法,他也一定不会反对...”,制定了大义,接下来就是如何动手,有门客提议逃离寿春,然后聚集贵族来讨伐李园,负刍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负刍说道:“李园安排自己的几个兄弟担任将军,统帅楚国最精锐的王师...”   “先前联合起来讨伐李园,想要让楚王亲政的那些贵族,坟头都要长草了,这要怎么讨伐?”   “是啊,李园控制着军队,我们不过几百人,要如何对付近十万的王师呢?”   “李园和他的兄弟,总不能将十万大军总是带在身边吧?这些蠢物不懂得结交军队豪杰...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帮手,他对李园的做法痛恨已久,只要我们能杀了李园这一家人,他就能带着王师投效与我!”,负刍眯着双眼,说道:“可是,想要一同杀死李园和他的党羽,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公子,我听闻:李园在城外有一处宅院,每隔一段时日,他的那些兄弟就会来宅院拜见他,他们一同嬉戏作乐,这就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听到门客的提议,负刍非常的激动,他站起身来,说道:“很好,我们就在他那座宅院动手....”,他看向了自己平日里最为机敏的一个门客,吩咐道:“请您去打探那里的情况...尽快向我禀告。”   李园很惜命,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多人,故而出行都有很多武士随同,就是在他的宅院里,也有非常多的武士保护他,最近的几次刺杀事件让他更加的紧张,都不怎么敢接见外人,甚至在召美人服侍自己的时候,都是非常的警惕,这给负刍的刺杀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下毒,魅惑,献地图,看金鱼这类取巧的办法,似乎都用不上了。   负刍只能选择带着人去强行的杀死他,负刍一方面派人与王城外对李园不满的贵族们结交,约定好杀死李园,同时,他大量的准备了弓弩,悄悄进行淬毒...他的这些小动作,瞒不过太多人,可是因为先前劝说李园提防负刍的人都被李园所无视,故而没有人再来提醒李园。   就像当初的黄歇,无视了麾下的劝告那样。   大概是坐在上位坐久了,就会产生对他人的轻视,自以为高高在上。   楚王三年的年末,寒冬来临,楚国的寒冬虽然没有中原那么的恐怖,可是平常百姓依旧不敢出门,像李园这样的大贵族,就没有如此烦恼了,毕竟他们随时都有炉火可以暖身,有美人可以暖心...李园在自己奢华的宅院里,接见了自己的兄弟们,他们频繁的聚集在这里,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的亲切,是因为李园要向他们传达自己的命令。   李园不管国内的政务,可是他却牢牢盯着那些想要反抗自己的贵族的动向,并且要求这些心腹们向自己禀告他们的情况...李园与众人说了很久,说起如何安抚国内的贵族,如何消灭那些亲政派的大臣,他们一直聊到了深夜,众人也就在李园这诺大的宅院里住了下来,准备次日离开。   夜色最深的时候,宅院周围却是出现了一批不速之客,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比起中原各国,楚国士卒在夜间的视力要更好一些...若是在赵国魏国,只怕这些人什么都看不见,趁着夜色,这些人不断的靠近,带头的,正是公子负刍。当他们来到了院墙的时候,他们拿出了准备好的绳索....   李园是被惨嚎声所惊醒的,他猛地就从床榻上跳了起来,服侍的美人吓得哭了起来,李园急忙穿上衣服,冲出了内室,在院落里,贼人们点着火把,点燃了各处,而李园的武士们正在跟他们厮杀...李园被这一幕所吓倒了,在几个心腹武士的保护下,他慌张的朝着后院的方向逃离...刚刚来到了后院门口,就听得破空声,身边的武士们闷哼倒地。   李园浑身颤抖着,瘫倒在了地面上,他惊恐的抬起头来,就看到高大的公子负刍提着长剑,狞笑着朝自己走来,李园瞪大了双眼,在惊惧之下,他看到面前的负刍渐渐变成了黄歇的模样,李园指着面前的仇人,颤抖的说道:“黄,黄歇!!”,“扑哧~”,负刍拿着长剑对着李园就是一顿乱砍。   直到李园一动不动,负刍方才砍下他的首级,高高举了起来。   就如当初的黄歇那样,李园同样死在了伏击之下,同样被斩首。   门客们高呼着李园已死,李园的武士们很快就选择了投降。这就是负刍的战略,其实他的人比李园的武士要少很多,只是他料定夜色下李园判断不出敌人的数量,肯定选择逃命,故而埋伏在后门这里,等待着李园...果然,李园在惊惧之下,选择逃离这里,也正好遇到了埋伏在这里的公子负刍。   李园一死,他的武士们也就不敢再反抗了。   负刍在杀死了李园后,又将住在李园府内的诸多心腹全部杀死,男女老幼,乃至是院落内的鸡犬,一个都没有留下,甚至还带人奸杀了李园的女性亲属。在宣泄了自己的愤怒后,公子负刍赶忙去控制王城内的军队,负刍提着李园的人头,这人头在楚国的各地都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听闻令尹被杀,士卒们只是惊惧,也没有要复仇的想法,负刍随后指责李园的罪名,以及楚王的出身,公子负刍有勇武的名气,将领们非常的喜欢他,在几个将军的支持下,负刍成功策反了不少的军队。最后,他找到了大将项燕,项燕是黄歇的亲信,故而李园上台之后,罢免了他的位置,还几次想要将他杀掉。   只是项燕在国内名望太大,群臣都劝说李园,李园无奈放弃了杀死他的想法。   项燕在心里非常的怨恨李园,负刍提着他的头颅拜访项燕的时候,项燕非常的开心,他大笑着,指着李园的头颅骂道:“你这秦国的恶犬,活该你有这样的报应!”,项燕的加入,让公子负刍彻底收复了军队,项燕在楚国军队的名望非常的高,负刍就让他统帅军队,在掌握军队后,在门客的簇拥下,负刍大摇大摆的冲进了王宫里。   刚刚登基三年的楚王悍,并不像他父亲祝福的那样彪悍,他很瘦小,体弱多病...可是楚王和黄歇都非常喜欢他。负刍浑身是血的走进了后殿的时候,对王宫外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楚王,被内侍带着来接见负刍。楚王看着血迹斑斑的负刍,大惊失色,他急的咳嗽了起来,连忙问道:“兄长?您这是怎么了?”   “您无碍吧?”   负刍冷笑了起来,“我自然无碍...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啊...”,负刍说着,便将手里已经发臭的人头丢在了楚王的面前,楚王仔细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负刍一步一步走到了楚王的身边,低着头,看着他,问道:“您觉得怎么样啊?”   “这是..这是令尹?”   “是啊,这是李园的头颅。他不听我的话,所以我杀掉了他。”   楚王更加害怕,看着面前的兄长,哆嗦着说道:“我害怕。”   “你当然会害怕...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儿子,你只是黄歇的孽种而已。你没有楚王该有的胆魄,没有楚人的勇气,你不配担任楚王!!”,负刍越说越是激动,一步一步的靠近,逼得楚王不断后退,楚王瞪大了双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叫道:“您在说什么...”   “呵呵,来人啊,将这孽种抓起来,关进牢狱!”   负刍挥了挥手,就有门客扑了上来,将楚王按倒在地面上,拳打脚踢,瘦弱的楚王怎么能忍受,顿时晕厥在地面上,内侍们惊惧的看着负刍,不敢说话,负刍大笑着,又吩咐道:“找个囚犯将他杀了...还有犹,派人把他也杀了...”,门客们就抓着楚王走了出去,负刍看着这诺大的宫殿,缓缓坐上了上位,看着下方,再次大笑。   楚王三年年末,负刍杀死了楚国令尹李园,诛杀他全族,又杀死了楚王悍,杀死了弟弟犹,以最快的速度除掉了两个有继承权的兄弟,随后成为了楚国的王。楚国的贵族听闻负刍的行为,自然是非常的生气,不是因为他杀死了李园,而是因为他弑君,可是负刍也有自己的理由。   楚王悍是黄歇的儿子,不是楚王的儿子,他必须要死。   木已成舟,加上有将军项燕支持他,地方贵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事。在原本的历史上,负刍一直等到了楚王十年,楚王悍病逝,他期待自己成为楚王,结果登基的却是弟弟犹,负刍大怒,召集门客杀死了李园,又杀死了楚王犹,从而登基为王。可是在历史发生变动之后,负刍没有继续等下去。   负刍的叛乱,让秦国在楚国的经营化作乌有,秦国与楚国的关系正式破裂。   负刍对秦国的态度非常的明确,他要为楚国的先祖复仇,绝对不向秦国低头,他即刻开始召集士卒,让项燕做好对秦国的部署,这一系列的变故,可谓是让天下大惊。吕不韦听闻,先是无奈的长叹,怀念秦国人民的好朋友李园,随即又准备派人去保护后胜和齐王,以免齐国也有人效仿燕丹,熊负刍的行为。   而最头痛的就是秦王嬴政。   因为,他的王后芈茗,就是楚国的宗室。 第三百九十九章 马服山的爱情传说   “瑾!跟我走吧!”   年轻人双手牢牢的抓住院墙,一双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院落内的美丽的姑娘,不由得大叫道。正在采桑的女孩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来,看到那挂在自家墙壁的男孩,男孩笑着,眼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加...清澈。女孩皱起了眉头,不悦的看着他,说道:“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我看上你了!”   男孩笑了起来,他轻易的翻下院墙,站在女孩的面。瑾退后了几步,她打量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年轻人,随即看向了屋内,大喊道:“父亲!!”   男孩的面色逐渐变得惶恐,看着匆促而逃的大男孩,瑾大笑了起来。   那一天,邯郸的百姓们笑呵呵的看着一位中年男子抡起锄头,气喘吁吁的追着一位年轻人满大街乱跑。   男孩常常会出现在这院墙上,哪怕父亲往这墙壁上放在了荆条,也不能阻挡他。男孩就坐在墙壁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将很多有趣的故事讲述给桑树下的女孩,女孩大笑着,认真的听完他的故事之后,女孩就会将父亲喊来。终于,有一天,男孩请求道:“请听完我的话,不要喊你的父亲。”   随即,他紧张的念起了自己刚学的诗。   “关关和鸣的雎鸠,栖息在河中的小洲...贤良美好的女子,是君子好的...什么来着?”   “诗都念不好,还想娶我女儿?!”,不知何时,中年人出现在不远处,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锄头。   从那之后,男孩来的次数变少了,女孩总是在桑树下等着他,他每次到来,都会给女孩念上一首诗,他的进步非常迅速,不只是能念,甚至能写,还为女孩写了很多诗。终于,在一个晴朗的中午,男孩笑着敲响了女孩家的大门,中年人审视着他,这一次他没有再追赶他。   “你能照顾好我的女儿吗?你家境贫穷,甚至没有可以帮助你的亲人...我如何放心的将女儿交给你呢?”   “我不愿意让女儿跟着你受苦,你还是离开吧。”   男孩失落的走出院落,而女孩却拿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小刀,抵在自己的脖颈上,朝着愤怒的父亲,说出了不嫁给他,宁愿去死的誓言。   他们成家了,可是他们非常的贫穷,男孩孤身一人,没有可以帮助他的亲人,女孩的父亲虽然与女婿的关系不好,却给与他们一座马服山的院落,让他们在这里生活。男孩从岳父那里借来了一辆车,女孩抱着家当坐在车上,他们没有牛马,男孩笑着拉起了车,他们开开心心的来到了新家。   男孩不肯务农,他有着自己的远大志向,他就在院落里磨练武艺,读书学习,女孩也不生气,瑾独自承担了家务,负责打理家中所有的事情,包括耕作,很多人都瞧不起男孩,怜悯瑾,瑾的父亲也是愤怒的前来,再次拿上了锄头...男孩凭借着自己的才学,被委派为官吏。   他做的是很小的官吏,只是负责在乡野收租。   大概是看到税赋的不合理,这位小小的征税官在心里思索着制定更好的税赋制度,他在发现国内贵人的亲信不肯交税之后,他愤怒的杀死了这些人,男孩的这些行为,使得投奔他的人越来越多,有个暴躁坏脾气的赵人做了他的驭者,有很多豪杰愿意服侍在他的身边。   他也因此被贵人举荐,成为了赵国内炙手可热的大臣。   那个时候,男孩也变成了男人,他抱着瑾,指着马服山的高处,说道:“我迟早在这里种满枣树!!”,很快,他们就有了孩子,可是让男人生气的是,他们的孩子不喜欢吃枣,只喜欢吃桃。男人想着或许马服山一半种枣,一半可以种桃。男人逐渐展现出了其他方面的才能。   例如训练士卒,例如统帅。   听闻强大的秦国来攻打赵国的时候,群臣惶恐,男人站起身来,傲然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那个时候,瑾送别自己的爱人,瑾没有哭,她坚强的告诉良人,若是您战死了,我不会忘记要祭拜您。在劣势的情况下,男人带着赵国的军队,将秦军打得几乎覆灭...这是赵国很久都不曾取得的胜利。   男人因此而成为了赵国的封君。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男人蓄起了长须,他变得威严,肃穆,赵人非常的尊敬他,可是他们不知道,就是这个威严的男人,常常会拿着锄头上山亲自照顾树苗...他对瑾的感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们的孩子渐渐长大,那是一个非常调皮的男孩,非常的顽劣,殴打同乡的孩童,整日舞刀弄棍,桀骜张狂,不干人事。   男人就在家里准备了一根木棍,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他也不知打断了多少根棍子。   男人既负责军事,也负责财政,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终于,男人也病倒了。   在离开之前,他紧紧握着瑾的手,告诉他,要照顾好自己,请别忘记了自己。   .......   赵括这段时日里,去了不少的城池,几乎走遍了整个赵国,这让他非常的疲惫,在说服各地的百姓之后,赵括不愿意打扰明年的春耕,于是乎,在这个寒冬,他返回了马服。马服已经开始准备明年的耕作,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抵抗情绪,他们在看到赵括之后,非常的开心,赵括终于也能放松一下。   马服的生活是那样的美好,有艺,有母亲,有善,没有顽劣的赵康,赵括也不知道,赵康这是随了谁的性子,如此的顽劣,肯定是在年幼的时候就被狄给教坏了!!赵括还是住在原先的府邸里,他去祭拜了平公,杜。他还抽出时间去祭拜了其他那些长辈和朋友,蔺相如,乐毅,邯郸造,虞卿,庞公,田公,许公...   在这些人的坟前,赵括总是有些悲伤。   他没有能完成这些人的期望,他还是灭亡了他们一生守护的赵国,可是,赵括很希望他们能原谅自己。坐在这里,他能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讲述折磨自己的那些痛苦,讲述自己所面临的艰难选择。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只是想要取得他们的谅解。   他很思念这些人。   马服有着家的温暖,赵括也常常会外出帮助乡人准备耕作,与从前那样,马服的乡人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赵括就仿佛回到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不同的是,自己很多的朋友,却都已经不在了。赵母回到马服之后,常常会牵着善的手,走在马服各地,她的性格变得跟孩子一样,难以捉摸,大吵大闹。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待在院落内的桑树下,不愿意回去休息,艺劝她回去,她只是哭着,说她还要再等一等。   母亲流泪的次数越来越多,赵括对此却有些无能为力,唯一能让赵母止住泪水的只有善,赵母哭泣的时候,善也跟着大哭,赵母就不再哭泣了。最近这些日子里,赵母总是吵着要上马服山...赵括没有办法,只好让艺带着母亲上山,赵母在山上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回家。   这一天,赵括正在帮着乡人修建水车,赵括从当初那个不知农事的少年,也成长为了一个老农,还是一个合格的匠人,他懂得如何修建水车,他正在与乡人们安固着水车,就看到善哭着跑来了,善擦拭着眼泪,浑身都是土,赵括急忙上前,保住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母...母亲让您回去...”   恍若一道惊雷在赵括脑海里闪过,那一刻,赵括冲了出去,他的速度那么快,有好几次,他都险些摔出去,他狼狈不堪的冲到了院落里,善跟不上他,哭着被落在身后...当赵括走进内室的时候,赵母艰难的呼吸着,浑身微微的颤抖着,艺脸上满是泪痕,她叫道:“母亲有些不对...”   “母亲...母亲...”   赵括跪坐在母亲的身边,他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仿佛是察觉到儿子到来,赵母张开嘴,想要交代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医,医呢???”,赵括大吼了起来,艺说道:“已经去叫了...”,赵括趴在母亲的身边,“母亲...母亲...我来了,我来了。”   赵母轻微的呼吸着,紧闭着的双眼,却是掉落出了泪水。   赵括惊恐的看到母亲越来越安静,母亲慢慢的熟睡....赵括哭着,他抱着母亲,大声的叫着,可是无论如何,他都钻挡不住时间,赵母不再动了,她那布满皱纹的手,牢牢的抓住儿子的手...赵括将母亲搂在怀里,失声痛哭,艺抱着善,两人也是哭了起来。   赵括觉得痛苦,觉得窒息,他无法接受。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他还是无法接受...当两个赵括的记忆融合在一起的时候,赵括脑海里占据着最多的,就是这位母亲的身影,从小时候抱着自己教自己说话,再到抓着自己的肩膀让自己走路...无数次在父亲举起棍子的时候将他护在身后,与愤怒的父亲对骂。   无数次的说教,无数次的拥抱,亲吻。   每次出征的时候,母亲总是笑着送走他,而当他回来的时候,母亲是唯一一个不关心他战绩的人,母亲只是在意自己有没有受伤,他还记得初次出征燕国,母亲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哭的失声。他记得母亲一次次鼓励自己,你是马服君赵奢的儿子,是英雄的儿子,我很开心,因为我拥有两个英雄。   赵母逝世了,悲痛欲绝的赵括抱着她的尸体,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善抱着父亲的后背,她哭着,她从来没有见到父亲如此伤心的样子...接下来,就是要发丧,要安葬赵母。赵括走出院落的时候,他神色恍惚,整个人仿佛都已经死掉了。他看着那些听闻消息,前来吊丧的乡人,却什么都没说。   赵母逝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马服,马服乡人一一前来送别,赵母对这些乡人很好,无论是在赵奢活着的时候,还是他逝世之后,赵母都是这样,她按着赵奢的遗嘱,每年只要一点点足够让她们母子生活的赋,其余什么都不要。而且因为她的年龄,马服人都会亲切的喊她一声母。   不只是在马服,就是在邯郸,也是这样,新来的邯郸郡守唤作腾,他当初弃暗投明,带着韩国士卒投效秦国,之后担任官职,立下了不少的功绩,最后,秦王将他安排在邯郸郡,大概也是想让赵人知道,选择正确道路的人就算不是老秦人也可以得到重用。腾非常清楚赵括与秦王的关系,也明白赵母的逝世意味着什么。   他将这则消息传向了咸阳,而自己则是带着群臣来为赵母吊丧。   赵括依旧没有缓过来,可是他还是按着赵国葬礼将母亲安葬了,就安葬了父亲的身边。赵母下葬的那天,赵括再次大哭,他几次冲上去,马服乡人无奈的将他拉开,成熟稳重的马服君此刻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顽劣的年轻人,倔强的喊着母亲,因为他太过强壮,六七个年轻人才勉强拦得住他。   母亲离开了,赵括似乎也流光了自己所有的泪水。   艺抱着他,每天都在安慰着他,赵括呆滞的坐在床榻上,拿着几颗从母亲枕下找出来的桃,一动不动。   赵母站起身来,迎着远处那耀眼的光亮,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桑树下,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后背不再佝偻,脸上的皱纹也消散了,她紧张不安就站在这里,左顾右盼,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从墙壁上冒出了一个大男孩,大男孩双手抓住院墙,坐上了院墙,他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他看着赵母,叫道:   “瑾!跟我走吧!”   “好。” 第四百章 仓颉篇   楚国内部的叛乱,引发出了不少的问题。   吕不韦也需要调整对楚国的战略,这些年里,多亏了李园,使得秦国一直能放心的攻打三晋地区。在从前,只要秦国与三晋之国发生冲突,楚国总是站在秦国的对面,破坏秦国的进攻,楚国的这种行为严重的阻碍了秦国的东进战略,楚国从各方面来恶心秦国,在军事,经济等领域帮助秦国的敌人,与秦国争夺盟友。   楚考烈王身死,春申君被斩首后,这样的情况就有了很大的改变,楚国埋起头来,不再理会三晋,这也是秦国之所以能那么迅速的击溃三晋的原因。而如今的楚国,又出现了变化,新楚王看起来不太像是李园那样能向秦国低头的人。当然,吕不韦所在意的并不是他低不低头,他在意的是楚王个人的能力。   无论是在疆域,还是在户籍方面,楚国都拥有惊人的潜力,政治制度上的落后是他们唯一的败笔...若是楚王决定要革新,要改变国内落后的制度,那秦国不顾一切也要发动对楚国的战争...原因就是秦国不能看着自己的敌人再次强大起来。可若是楚王没有这样的想法,秦国反而是可以先消化一下自己的战争成果,然后再慢慢对付楚国。   攻占三晋,让秦国瞬间多出了数个郡,几百座县,以及数百万的人口,秦国想要消化掉这些,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若是将这些消化干净,那三个楚国都不会是秦国的对手...吕不韦决定往楚国多派遣密探,并且与楚国内部的贵族取得联系,随时注意楚国内部的变化。   坐在年轻的秦王面前,吕不韦总是能意识到自己的年迈。   “大王,楚国内部,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位负刍,负刍毫不留情的杀死了自己的兄弟,甚至,他闯进王宫,玷污太后,再将其处死...楚国有不少人都对此感到不满。我认为,不能急着进攻楚国,我已经开始安排了,最好能在楚国内部引发几次内战,等到治理好三晋郡县,再出兵楚国...”   嬴政也并不急,他还很年轻,三晋地区的情况,他也是亲眼所看到了,吕不韦的提议很正确,急着攻打楚国,只会逼迫那些贵族站在楚王的身边,而若是没有外敌,这些楚人又将发挥优良传统,开始内乱争斗。楚考烈王和黄歇花了一生都没有能完成楚国的变法大事,如今这位登基的竖子,又能做出什么来呢?   嬴政笑了笑,说道:“寡人知道了,您就按着您所想的来办吧。”   吕不韦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朝着嬴政俯身一拜,他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来,说道:“还有一件事,臣险些忘却了...是关于今年的春耕,按着您的命令,向太原,邯郸,代郡,中山郡,巨鹿郡等地区运输农具,只是我们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农具..”   “寡人知道这件事,父亲不是送来了一封关于赵地各郡县的资料吗?他标注好了各地所需要的是什么..就按着他所说的来进行调配吧。”   吕不韦点了点头,走出了王宫,嬴政看着他佝偻的后背,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吕不韦的年纪越来越大,记性也大不如从前,看来,这国相的位置,还是要再选一个人接替,好让吕不韦安心的在家里继续修订他的那本著作...而想到继承者,嬴政最先想到的就是韩非。   韩非在这段时日里,已经将秦律修改至完善的地步,就是赵括看完之后,都忍不住的拍手叫好。韩非改变了自己对律法的态度,律法只是一个工具,治理国家的工具,于是乎,韩非就站在了国家的高度上,将这工具不断的进行打磨,让这工具变得格外实用。   这些时日里,韩非整日都在思考着律法,嬴政已经很久没有与他谈过了。想到这里,嬴政就让武士去告知韩非,召他来见。韩非赶到王宫里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疲倦,他穿的衣服有些破旧,头冠也是脏兮兮的,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天没有梳洗。韩非疲惫的坐在嬴政的面前,看着面前的嬴政,问道:“有什么事?”   在这咸阳,敢对嬴政无礼的人并不多,韩非算是其中一个,大概是因为看着他长大的缘故,在很多时候,韩非都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弟弟,当然,若是有外人在,韩非还是会拿出面对君王的态度...嬴政恼怒的摇着头,他抱怨道:“您有时间来看扶苏,却没有时间来拜访寡人....”   “又要我教扶苏?我告诉你,扶苏的年纪,不适合跟着我学习...他太年幼了!”   “可是他已经会说话了,我当初跟随您学习的时候,也大不了他多少。”   “是啊,所以为了教您,我吃尽了苦头...我的教育方式太过严厉,不适合他,若是启蒙,最好还是让老师来教导。”   “父亲教导?您知道父亲给我启蒙的时候有多暴躁...”   “那是对你,扶苏不同。”   嬴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说道:“好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我听闻,这段时日里您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是在做什么事情呢?”,韩非认真的说道:“我在定义国内律法...国内律法混杂,培养官吏也变得非常麻烦,秦国如今的官吏不多,你大概也明白这是为什么,我想要做的,是细化律法,向天下普及律法,用律法治国。”   “是这样的,我将律法归类为三种。首先,就是规定秦国的基本制度,社会制度等根本问题,是其他法律制定的基础,我将其称为基本法。基本法规定君王的地位,规定秦国的制度...第二种,调整秦国国内百姓,百姓的财产关系和人身关系的律法,我将其称为民法,以及规定什么样的行为是犯罪,又该处以何种刑罚的法律的刑法。”   “这是在老师的启发下所进行的..”   韩非又将自己的分类,如今所做出划分等一一告诉了嬴政,说实话,嬴政有些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将律法如此划分开,又为什么要单独立个律来确定自己的地位,百姓的权力和义务?不过,看到韩非如此的激动,他也就没有往他头上泼冷水,只是点着头,沉吟着。   “这很好...文信侯年纪大了,寡人非常的担心他,故而在想,您是否可以接替他的位置,来成为秦国的国相呢?”,嬴政问道,嬴政对韩非还是非常喜爱的,两人在大一统等方面的看法一模一样,嬴政认为这是因为他们受到同一个人教育的原因,实际上,哪怕在不曾改动的历史线上,两人在治国,统一方面的看法,也是如出一辙。   除却赵括,韩非大概是最懂嬴政的人,他知道嬴政想要做什么,他知道嬴政该怎么做...所以嬴政在想到换个国相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韩非,韩非在秦国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他跟赵括不同的地方,是在他在律法上做出了很多的贡献,同时培养出了一大批的官吏,他的弟子分布在秦国各地。   这足以让任何君王感到忌惮,此刻的韩非,颇有些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感觉。   当然,比起赵括还是要差上一些。赵括的弟子数量或许没有韩非多,可是在质量上,双方都不在一个档次了。唯一能与赵括拼弟子质量的,大概就是已经过世的荀子。   韩非思索了片刻,他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来担任国相...只是,我知道一个比我更加适合担任国相的人选。”,嬴政一愣,问道:“您说的是...”   “李斯。”   嬴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在不曾变动的历史线里,李斯在吕不韦麾下当门客,他在察觉到危险之后又离开了吕不韦,趁着自己见到秦王的时候,急忙说出了大一统的想法,因此而得到秦王的任用,秦王用他的计划来离间,分化各国,他持金玉去各国收买、贿赂,离间六国的君臣。   在后来郑国修建水渠,秦王认为客卿不能信任,故而想要驱赶客卿,李斯靠着一篇精美的《谏逐客书》,使得嬴政收回了自己的建议,开始重用这位楚人。可是如今,统一天下的想法并不是罕见的,分化各国,离间各国也是吕不韦的拿手好戏,至于驱逐客卿,嬴政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这就导致李斯没有能得到秦王的青睐。   赵括的教导让李斯失去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他有什么才能?可以担任秦国的国相呢?”   韩非认真的说道:“他是荀子的弟子,当初,老师想要变革国内的官职,设立三公九卿制,老师没有找别人,反而是找到了李斯,我当时也是跟您这样困惑,不知道他有什么才能,可是他在几天之内,就拿出了一套完全可以执行的官职制度。我想告诉您,就是老师,也不能如此迅速的做到这些。”   “他是一个能做实事的人,跟我截然相反,我能说出很多的东西来,可是您要让我来做,我或许也能做到,可是大概是不如预期的,他这个人,虽然不如我这样能说,可是您要让他做事,他是一定可以做到最好的。”,韩非这么一顿夸,嬴政也不禁有些心动,李斯这些时日里一直帮着吕不韦做事,嬴政倒是没有跟他聊过多少次。   “好,那寡人就见一见他吧。”   韩非的表情非常的严肃,他说道:“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胜过众人的;仅靠一个人的智慧,是不能尽知万物的。君主与其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不如用一国人的智慧和力量,所以就能敌得过众人的智力而胜过万物。下等的君主竭尽自己的才能,中等的君主竭尽别人的力量,上等的君主竭尽别人的智慧。”   “因此君王最宝贵的才华在于用人。”   嬴政认真的说道:“受教”,韩非的著作,嬴政是看过的,准确的来说,是记录韩非言行的著作,韩非在书内写了很多治国的办法,驾驭大臣的办法,对待国内百姓的办法。赵括的著作是写给天下人看的,而韩非的书是写给君王看的,因为韩非的所有言行,都是在劝说君王该如何治政。   在送走了韩非后,嬴政再次派人,却是叫来了李斯。   李斯为人沉稳,与疲倦的韩非不同,他浑身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嬴政打量着面前的李斯,心里还在回味着韩非的话语,韩非举荐别人,这还是第一次。他忍不住的问道:“您与廷尉韩非的关系怎么样呢?”,李斯一愣,听到嬴政召见,李斯也很惊讶,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而嬴政忽然问起他与韩非的关系,李斯就更加困惑了。   “律法规定,大臣之间不该有私交。”   李斯的回答并没有让嬴政非常的满意,嬴政又问道:“您认为君王最宝贵的才能是什么呢?”   李斯迟疑了很久,不太确定的回答道:“赏罚分明...”   这两个问答,就已经体现了他与韩非的差距,嬴政摇了摇头,又问道:“一王天下之后,您觉得该怎么办?”,李斯心里有些慌,他此刻已经明白,大概是韩非向大王举荐了自己,大王这是在考察自己,可是自己的回答,似乎都没能让大王满意。李斯向来就有着很大的志向,他想要成就一番事业。   所以他当初辞掉了自己在楚国的官职,去找荀子跟他求学。   如今,他一直在吕不韦的身边,他的权力和地位也算是很高了,可是他不曾得到大王的重视,作为人臣,只有得到君王的重用,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才能,李斯是明白这一点的。他迅速思索了起来,面对秦王的问题,他即刻回答道:“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用道路将全国联系在一起。”   嬴政平静的看着他,就这些话,自己三四岁时就听到过了。   嬴政有些失望,想要让李斯离开,却又忽然想起韩非对他的评价,能做实事。   他最后问道:“那您觉得,该如何统一文字呢?”   李斯还是有些急,来拜见秦王之前,他几乎没有做什么准备,如今显得有些被动,情急之下,他只好说道:“请您给我一张纸,一根笔。”   “您要写什么?”   “统一文字就必须要改进如今的文字,需要创造出一个最简略,最节省的文字...写出一本启蒙书籍,让天下人都能快速的学会...” 第四百零一章 不让人省心   李斯没有多说什么,他拿来纸和笔,便埋头书写了起来,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嬴政也没有打扰他,只是等待着他弄完。李斯的书写速度非常的迅速,几乎都没有什么中断的地方,李斯很快就在两张纸上完成了自己的创作,他将自己写好的内容,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嬴政的面前。   嬴政认真的看了起来,第一张上写的是马服书内的一个故事,是赵括曾感慨天下不是没有千里马,只是缺少伯乐的事情。李斯写出这个故事,用意也是相当的明确,暗指自己就是有着千里马的才能,却得不到伯乐的赏识。嬴政看着,不由得笑了起来,是不是千里马还不好说,这年头,寡人可见过不少千里马,连万里马都见过了!   他又拿起了第二张纸,这么一看,他就愣住了,因为他根本就认不出第二张字上的内容,他不认识这些字...嬴政皱起了眉头,他从小跟着韩非学习各国的文字语言,可是这样的文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眯着双眼,认真的看着,终于,他看出来了,虽然文字不同,可是他还是能大概看出来这是什么字,这还是同样的一个故事。   “这是...什么文字?”   “这是我对如今秦篆字进行改进后的文字,您觉得怎么样呢?”   “您改进的??您原先就在准备?”   “不是,就是现在所改进的,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您给我一点时间....”   嬴政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忽然明白了韩非所说的能做实事是什么意思,韩非能说出一王天下后要统一文字,可是要让他即刻改进文字,拿出一套可以推广的新文字出来,韩非大概要耗费数年的时间...而李斯说不出什么一王天下之后统一文字的必要性,重要性之类的内容,可问题是,他能在一个时辰内给你弄出一套新文字出来。   很多人都知道要统一度量衡,可是能直接做到这一点的,就没有多少人了。   嬴政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李斯,李斯格外的平静,嬴政打量了他许久,放下了手中的纸张,他问道:“楚国的负刍弑君,成为了楚国的君王,他要主动放弃与秦国的友谊,您觉得该怎么做呢?”,李斯认真的说道:“这件事,您应该找缭,武成侯等人来进行商谈。”   “执政楚国的无论是谁,我们都一定要灭亡他,而在这个时候,这些将军们给出的战略大概比我要更加的精准。”   “哈哈哈,很好!”,嬴政大笑了起来,他对李斯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他也就没有再隐瞒,将韩非举荐他为国相的事情说了出来,李斯听到韩非举荐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他跟韩非的关系,不算很好,双方在刚刚认识的时候,反而是有过一些过节。韩非跟李斯,在一些方面其实是绝配的。   韩非有着非常杰出的理论成就,李斯有着非凡的实践能力。   嬴政说道:“寡人已经明白了韩非子举荐您的原因了,不过,寡人想要告诉您,您现在的政绩,还不足以成为国相...现在,秦国已经拥有了三晋地区,韩地拥挤少耕地,魏地少官吏,赵地什么都缺...这三个地区的事宜,我要交给您来操办,您要让三晋变成秦国的三晋,只要您可以完成这一点,您的功劳就足以担任国相了。”   “唯!”   送走了自信满满的李斯,嬴政感觉自己安心了,在吕不韦之后,自己还是有不少人可以接替他的位置,这位李斯,就非常的不错,自己以前的确是忽视了他。嬴政想着这些,再次翻起了各地送来的奏告,随着秦国的疆域不断增加,他要处理的事情也变多了,要让各国接受秦国的生活方式,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赵地官吏的到来,让嬴政放下了手中的奏告。   茗非常的伤心,因为她的亲人互相残杀..负刍上台之后的清洗,使得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嬴政在这段时日里,也总是在安慰着自己,偶尔还让启前来王宫,三个人一同吃些饭,茗和启是近亲...茗的父亲是考烈王的胞弟,因为胞弟英年早逝,考烈王将她抚养长大。   故而,身为考烈王长子的启,也算是茗的兄长。只是,因为启是在秦国长大的,与茗并不算太亲近。在考烈王身边长大的茗,与被处死的悍,犹,乃至是弑君的负刍,都是一起长大的。故而,当负刍杀死了另外两个人的时候,茗几乎奔溃。好在有嬴政陪伴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懂事的儿子。   茗又怀有了身孕,对此,扶苏非常的开心,渐渐长大的扶苏,展现出的是类似母亲那样的温柔,他从不苦恼,也不顽劣,为人非常的乖巧,他能坐在茗的身边坐上一整天,不哭不闹。茗非常的爱他,小家伙很少撒娇,心地善良,温和,茗常常将他称为我的小君子。他的表现,直接就是个翻版的武成侯。   一个年幼的君子。   实际上,我们的武成侯年幼的时候并不是这样...性格最随他的,大概是欠打的赵康。   茗刚刚哄着扶苏躺下,正在想着事情,她就看到嬴政闯了进来。嬴政双眼通红,浑身颤抖着,看起来非常的不对劲,茗急忙走上前,嬴政还没有开口,却先落泪,他闭着双眼,任由泪水洗刷着他的脸。   “您怎么了?”   “大母走了。”   “我要去马服。”   茗看着面前这极度悲伤的男人,心里阵阵剧痛,她当然知道嬴政多么的在意大母,他几乎就是在大母的怀抱里长大的,嬴政总是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大母要更爱自己。他还会说起自己年幼时的诸多趣事,而每一件事,都与大母有关。与赵括一样,嬴政同样无法接受。   他再次丢下了手里的事情,坐进马车,只是将自己离开的事情告诉了吕不韦,就急着离开了咸阳。   跟着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康,康此刻也沉默了下来,再也没有往日里的乐观态度。   坐在内室里,赵括简直就是变了个模样,头发杂乱,精神萎靡,面色苍白,眼眶通红,几乎都看不出他就是原先那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君子了...母亲逝世对赵括的打击巨大,几乎摧毁了他。赵括已经沉默了很久,他一言不发,只是坐在内室里,许久都无法从那悲伤之中走出来。   艺劝说了很久,可这也不能抚平赵括内心的伤痕。   时间迅速流逝,嬴政带着康来到了马服,看到母亲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他们没有办法见到大母的最后一面,艺带着他们来到马服的坟头,来祭拜赵母。嬴政从不曾如此狼狈过,自从他当上君王之后,他就没有如此失态过,因为他是君王,所以他就不能表现出太多平常人所拥有的。   而赵康,也是伸出手擦拭着泪水,大母总是说想等到他的孩子出生,他的孩子要出生了,可是大母却再也看不到了。马服这个地方,对于赵括和嬴政颇有杀伤力,因为在这里的每个地方,他们都能找到赵母的身影,这里还是跟当初一样,可是牵着自己的手走过这里的人,却已经找不到了。   艺劝慰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她已经碰不到两个儿子的头顶了,可是她的手臂还是那么的有力,可以抱的住自己的两个儿子..赵康最先问起了赵括,“父亲呢?”,艺长叹了一声,说道:“他...”,她也无法形容此刻的赵括,她只能是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去见他。   他们的到来,也没有能改变什么,赵括还是那样的悲痛,可是在儿子的面前,他无法再落泪,尤其是当赵康抱着他哭泣的时候,赵括只是麻木的拍打着赵康的后背,劝慰他要坚强起来。一家人再次团聚,此刻却没有过去那样的开心与幸福了。面对赵括表现出的黯然,艺找不到什么办法。   嬴政强忍着心里的痛苦,在吃饭的时候,他开口说起了韩非所设立的三种律法。   果然,赵括被引开了一些主意,他听着嬴政讲述韩非做出来的那些事,也有些惊讶,他点着头,说道:“他做的很对,只是,还是不够完善,经济法,政治法这些....其实要进行细化的时候,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做到极致的,不过,他的方向算是走对了,这一点就很好,看来不久之后,他就能出台一部大秦宪法了...”   “您说什么法?”   “没什么。”   “他给我举荐李斯,想要让李斯来担任国相...”,嬴政忽然说起国事来,这让赵康有些生气,因为在他看来,现在不是说国家大事的时候,父亲那么的伤心,难道就不能给他一点休息的时日,让他好好平静一下吗?他正要开口训斥兄长,一旁的艺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最了解儿子的还是母亲。   艺仿佛知道赵康想要说什么,艺示意了一下赵括的方向,赵康也看向了父亲。   濒临崩溃的赵括,此刻变得认真了起来,他看着嬴政,听着嬴政说起了韩非和李斯的事情,还有各地的春耕,对地方的安排,父亲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赵康没有再说话了,当嬴政说起了李斯所完成的惊人壮举的时候,赵括点着头,感慨道:“李斯是个有能力的人,他的执行能力,几乎没有人可以媲美。”   “不过,创造字体这个事情,还是有改进的地步,字体是为了方便记载,文字越是简单,就越是有利与推广,可以为秦国培养出更多的官吏...我就知道一种非常简单的字体,或许我可以帮助他...”   “他说,他要用新字体来书写一篇文章,作为启蒙读物。”   “启蒙读物啊...那我也能帮到他。”   “春耕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李斯来做了...我还特意吩咐了各地的官吏,谁的境内要是出现百姓饿死的情况,就要接受严厉的处罚,对地方的情况,您可以放心了...李斯想要在八年内,在三晋的土地上开垦出一千万顷耕地,这样一来,三晋就会成为秦子最大的产粮地,甚至能超过关中和巴蜀地区...”   “同时,他能养活数千万的百姓...”   “好啊,这是再好不过的...”,赵括点着头,若是李斯真的能完成他的目标,秦国大概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缺少粮食,甚至能抵御一些大型的自然灾害。两人就聊起了国事,嬴政又抱怨起了郑国,当初为了节省人力,他答应郑国在郑国渠的南部设立六条小渠道。   可是在郑国这个建设狂人的手里,这六条小渠渐渐变成了八条,后来变成了十条,如今他在挖掘第十一条小渠,他的野心非常大,他想要灌溉整个关中南部高地的耕地...赵括认真的说道:“这件事,你还是要制止的,修建水渠是好事,可是这样连年的修建,就会将好事变成坏事。”   “要给与百姓休息的时日。”   嬴政忽然说道:“可是这样一来,成效巨大啊,寡人准备在完成六小渠后,就召集人手在河水连岸修建远超郑国渠的水利工程,让三川,河内,河东,邯郸,东郡,巨鹿等郡县都能受到水渠影响...”,赵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说道:“这怎么能行呢?三晋刚刚平定,你要挖掘这样的水渠,那得要动用多少百姓啊?!”   “您说的对...短期内,的确是不该召集人手,因为寡人还要攻打楚国,楚国的负刍弑君,公然的诋毁秦国,寡人要以全国之力来讨伐他,灭亡楚国!”   “愚蠢!楚国是大国,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怎么能轻易的发动战争??若是战败了,三晋都要出大问题!”   赵括被嬴政激怒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痛骂。   嬴政摆出恭敬的态度,说道:“您说的对,要是您不提醒我,我险些就要做出错误的决定了...看来我以后还是要多向您请教这些事情,然后再做出决定来。”   赵括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他愣住了,他看着面前的嬴政,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赵括长叹了一声,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你们啊,一天都不让我省心啊。” 第四百零二章 丰邑一无赖!   楚国丰邑中阳里。   一大早,准备外出的乡人们,就听到了刘煓愤怒的吼声,他们大笑着,看着里中那一处院落,院落看起来有些破旧,可是占地极大,能看出从前的辉煌。忽然,院落大门被打开,一个年轻人抱着头从院落内逃了出来,而他的父亲,则是手持木棍,正在追打着他,年轻人身手敏捷,迅速的躲开父亲的袭击,一棍都没有挨到。   刘煓手持木棍,追赶了许久,也没有能追到儿子,他停下来,用力的喘着气。   周围的那些乡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哄然大笑,就连那个被追打的年轻人,也是忍不住的咧嘴笑了起来,还跟周围的那些乡人打起了招呼,刘煓恼怒的说道:“二三子难道就没有要做的事情吗?!”,乡人们只是笑着,也不搭话。年轻人笑着说道:“父亲,您看,我们也不要耽误乡人的时间,您就给我一些钱,我也好出发...”   “给你钱??”,刘煓几乎气炸了,他说道:“你跟我进去,我们在家里说!”   “不行,院子里太小,我怕躲不开...”,年轻人说着,忽然又说道:“不过,您若是能给我一些钱,我可以让您打一顿出气...”   “你!!”,爆怒的刘煓浑身颤抖着,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院落,周围的乡人摇着头,缓缓离开了这里。这位刘煓,祖上是魏人,后来才来到楚国,在这里务农为生,而那个年轻人,则是唤作刘季,是他的第三个儿子,刘煓为人宽和,与乡人的关系非常的不错,可是他这第三个儿子,却完全不像他。   刘季非常的顽劣,从小就带着里中的孩子四处乱跑,附近的孩子都愿意听他的话,他就带着这些孩子做一些让乡人头痛的事情,也是个不干人事的,刘煓怎么都管不好他,刘煓本以为,等孩子长大了,就能有些变化,可是刘季长大之后,却还是如原先的模样,他不喜欢从事农桑,也从不帮家里做什么活,整日在外游荡。   跟他那些朋友们喝酒,调戏妇女,玩游戏,总之,就是不干人事。他不仅不给父亲帮忙,甚至还总是跟父亲索要钱财,而他很快就会花掉这些钱,刘煓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花的这么快。刘季虽然如此,可是乡里人并没有真正厌恶他的,因为刘季为人虽然顽劣,可是常常会帮助那些向他求助的人。   面对朋友,他从不吝啬,他不会欺辱弱小,信守承诺,活脱脱的游侠风范。他的朋友遍布各地,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有,基本上,他走到哪里,都能迅速的在那里交上朋友。   看着父亲愤怒的返回了屋子,刘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笑嘻嘻的走进了院落。   兄长刘喜正在吃饭,两位母亲都不看他,只是在劝说父亲不要生气,刘季笑嘻嘻的坐了下来,准备一同吃饭,刘煓咬着牙,骂道:“你这个无赖,到现在没有赖以生存的赚钱之道,没有二哥能理家治业,你将来还能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能跟你二哥学一学呢?”   刘喜是刘季的二哥,他的大哥早逝,二哥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刘季头也不抬的吃着饭,言语不清的说道:“二哥这辈子也就只能种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怎么能在耕地里度过自己的人生呢?”,刘煓的脸上满是失望,他曾对自己的儿子抱以厚望,可是到如今,他却只求自己的儿子能走上正途。   “季,你觉得,顶天立地的男儿郎,该是怎么样的呢?”   “该是像信陵君,武成侯那样,结交天下的豪杰...”,刘季说起信陵君和赵括的时候,眼前亮起了光芒,他变得有些激动,说起了自己心里的那些志向。   “唉...”,老父亲无奈的摇着头。   “季,我知道,你很崇拜信陵君,很敬重武成侯,可是你知道吗?他们是什么出身?信陵君是魏国宗室,武成侯是赵国公室,可是我们呢?你有什么钱来结交豪杰?你有什么地位可以让别人来投奔你呢?”   “你看不上你的二哥..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可是啊,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就只有耕地才能生存下去啊,如今我还可以养着你,我哪天要死死了,你二哥肯定也不会看着你饿死,可是如果他也不在了呢?”   “做人要务实啊,你命里就没有这些...你只是个农夫的儿子..你要想的不是结交豪杰,是填饱肚子,今年的收成不好...大王又要加税....”   “我们祖上,也是魏国大夫...父亲,人家能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祖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看看这个家,存粮都未必能让我们坚持到秋收...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事,都得先填饱肚子啊。”   刘煓说了很多,这才满怀期待的看着面前有些沉默的儿子,问道:“今天就跟你二哥去田里耕作?好吗?”   刘季放下了饭碗,抬起头来,严肃的看着父亲,忽然,他笑了起来,说道:“那您可以给我一点钱吗?”   刘煓气的脸色发白,而刘季的兄长也是卷起衣袖,险些要跟他动手,最小的儿子害怕的哭了起来,两位母亲同时劝说,刘季仓皇逃离了这里。刘季嘴里叼着一根草,躺在一处树荫下,他的那些朋友,就坐在他的身边,刘季又给他们讲起了信陵君和武成侯的那些义事,众人惊叹连连。   “兄长,既然他们如此仁义,您为什么不去投效他们呢?”   “是啊,成为他们的朋友,座上宾,该多好啊!”   几个朋友同时开口,刘季一口吐掉了草,看向了他们,他若有所思的说道:“对啊,我可以去投效他们啊,不过,我听闻魏国被攻占,信陵君不知是否无碍...”   “灭亡魏国的是武成侯,他肯定不会去杀死信陵君的,您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对啊,你说的有道理!”   刘季顿时就有了主意,他可以去投效魏国的信陵君啊,刚好地方也不算太远,比起前往咸阳投奔武成侯,还是去魏国更划算啊,自己就该跟着信陵君干一番大事业!刘季想到这里,便格外的激动,匆匆告别了自己的朋友,就逃回了家里。可是,回到家后,刘季又开始为难。   该怎么说服家里人,让他们支持自己呢?想起家里人平时对自己的态度,年轻的刘季感觉这件事不太可行,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离开的,那...自己就只能偷偷的离开了。刘季在心里开始做起了前往魏国的诸多准备,要带上粮食,要带上宝剑,要带上一些钱...可是自己没有钱。   可以跟朋友们借一点,再从家里拿上一点。   如此过了几天,刘季也没有对家里透露任何消息。   这一天的晚上,刘季缓缓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在院落里翻找了起来,想要找到一些盘缠,刘季知道父亲将钱财都藏在什么地方,在库仓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刘季又朝着父亲的方向长拜,就要走出院落,转过身来,刘季就看到正站在自己面前的父亲,夜色下,他也能一眼就认出父亲的身影来。   刘季非常的害怕,后退了几步,笑着说道:“您还没有睡啊?”   “你是要去哪里?”   “我想出去转一转...”   父亲看着他,没有说话。   刘季无奈的说道:“我想要去投奔信陵君,我想要成为他的宾客...”   “你都不曾离开过县城,你知道魏国在哪里?何况你这样的行为是要被抓起来的...你...”   刘季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   老父亲长叹了一声,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包裹,他将东西交给了刘季,说道:“就是你的朋友,都不看好你,觉得你离开这里就是去送死...唉,他们让我来劝说你,可是我知道我儿子的性格...拿着,去吧。路上...要小心...这些东西省着点用,要是害怕,就回来吧...”   刘煓说着说着,眼眶有些泛红,却没有在儿子面前哭泣,刘季拿着包裹,他有些惊讶,他看着面前的父亲,仿佛重新认识了他,刘季朝着父亲长拜,说道:“请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总有一天,您会因为我而变得尊贵,您会因为我的成就而自豪!”   刘季告别了父亲,走向了目的地。   这是年轻人第一次离开家乡,对外界的消息,他知道的并不多,他只能说出一些信陵君和武成侯的事迹,走出家乡后,甚至连交流都是一个难题...将会面临无数困难,这也是刘季的朋友们不愿意跟随他出去的原因,他们当然也崇拜那些游侠,可是,他们更害怕前方会出现的那些困难。   他们觉得刘季根本就是在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就连刘煓,也不觉得儿子能走到魏国,成为信陵君的宾客,他一直都在等着儿子返回,告诉他路上的艰辛,然后跟着自己的兄长去耕作,可是刘煓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儿子返回,音信全无,乡人们都觉得,刘季已经死掉了。只有他几个要好的朋友,坚信他会去做一番大事。   而独自离开家乡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简陋的衣裳,带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开始了追梦之路,他的确是遇到了很多的困难,道路上空荡荡的,他点起篝火,睡在裸露的地皮上,他要注意猛兽,要提防盗贼,还要小心遇到巡逻的官吏与士卒。他甚至无法与道路上那些乡邑里的人交谈,双方的语言不通。   只是走出了一小段距离,语言的变化就已经是如此之大。   年轻人也遇到了几次危险,他在夜间碰到了一头猛兽,他躲在树上,直到一群商贾经过,方才救下了他。而他也遇到了一群盗贼,盗贼们听闻他要去魏国找信陵君,都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们嘲讽道:“魏国都已经灭亡了,信陵君早就死了,你还要去魏国投奔他?你若是想看到他,我们可以帮你,一剑下去,你就可以见到他!”   “不,信陵君还活着。”,刘季拿着长剑,生气的看着那些人。   盗贼头子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制止了手下人的嘲笑,指着远方,说道:“朝着那里走,就能到达魏国。”   “不过,如今的魏国,却不欢迎游侠...游侠们只能逃出来当盗贼了...祝你一路顺风。”   刘季感谢了这些盗贼,再次离开这里,前往魏国的方向。盗贼们惊讶的看着倔强的年轻人的背影,他们似乎看到了一种令人折服的信念和勇气,那就是信陵君。   刘季一路上都在学习当地的语言,好在他学习知识的能力很不错,他沿路借宿在那些乡邑之中,虽然他看到的很多都是警惕的面孔,可是他也不在意,他还是在结交朋友,在各个地方,他都能找到朋友,在道路上,刘季的成长速度非常的惊人,他的剑法,口才都在不断的提升。   举手投足之间,他就能取得他人的信任,并且得到一次款待。   就这样,在经过了无数个困难,见到了很多的事情后,刘季终于靠近了魏国的边界,他早已疲惫不堪,浑身都要散架...衣服破烂不堪,唯独手中的剑还是很锋利。在这里,他却没有继续朝前走了,这一路走来,刘季已经知道了很多的事情,包括魏国的覆灭,包括秦国如今的制度。   他十分确信,自己现在若是走进了魏国,即刻就要被秦国官吏抓起来,然后他们会给自己分发一处农田,然后自己就得无休无止的开始耕作了。他要怎么才能见到信陵君,还不被秦人抓起来呢?刘季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故而,他选择了冒险,一路躲藏的前往雍丘,也是信陵君的埋骨之地。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沿路都有官吏巡视,进出城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季只能靠着采集狩猎来填饱肚子,甚至都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在这期间,他倒是也得到了几个魏人的帮助,只要提起信陵君,这些人都愿意帮助他,而且,谁也不会说出信陵君已经不在的话,他们都觉得信陵君还活着。   当刘季来到了雍丘外的坟地时,他都快不成人形了。   终于,他见到了自己的偶像。   刘季俯身朝着偶像大拜,大声叫道:“丰邑刘季!拜见信陵君!”   “什么人?”   “有贼!!” 第四百零三章 赵门弄墨   赵括用了很长一段的时间,这才振作了起来,平日里他一直都在教导孩子们,不要活在悲伤之中,生老病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当离别到来的时候,赵括并没有能做到自己所说的。挚爱离开了,人生却还在继续,赵括知道自己的使命并没有结束,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继续待在阴影之下。   做的永远都要比说的要困难。   行走在赵国的道路上,赵括看着远处那些勤劳劳作的百姓们,不由得驻足观看,他看到年轻人拉着耕牛,正在土地上耕耘,他们的妻子,则是在不远处的果树下准备吃的喝的,很多时候,农夫们都会在耕地上用餐,甚至有人在耕地外搭建简陋的房屋,会在这里住宿。   如今的景象,与过去有些不同。   与赵人所想的不同的是,秦人并没有强行要求他们说秦语,没有逼着他们穿上秦人的衣裳,也没有将他们当作奴隶...这都是当初的赵人所认为的未来,秦人统治这里之后,没有改变他们的风俗,也没有改变他们平日里的生活习性。秦国大臣本来是想要强行推广秦国的文化,禁止赵国百姓游荡,严禁外出,参与大型操练,想将这里也变成军队。   可是吕不韦并没有同意。吕不韦是想要改变秦国,将秦国从军队改成国家的,迟早都要变,也就不必折腾赵国了,其次,他也是害怕强行的推广会让新占领地区出现严重的抵抗情绪,哪怕百姓们不敢明面上反对,可是只要他们选择消极对待,秦国的很多政策的施行就要面临巨大困难。   赵人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看着那些说着蹩脚赵语的官吏们站在耕地边上,指手画脚的带领他们耕作,赵国的官吏,几乎不怎么会出现基层,他们也不会理会百姓的耕作,因为这一切都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秦国不同,赵地内部会进行大比,地方物资产量高的可以得到奖赏和升迁,而低的就要接受惩罚或则滚蛋。   百姓们的耕作,纺织,乃至是他们的生活状况,都与官吏们自己的前途和生命直接挂钩,这就造成了秦国官吏与其他国家官吏最大的不同,秦国官吏做起事来非常的认真,不敢弄虚作假,也不敢浑水摸鱼,尤其是当秦国建立了完善的监督机构之后,更是如此。郡里刺史,县里督邮,乡野有秩。   他们会时刻监各级官吏的行为。   加上农耕本身对百姓们也有好处,在秦国的竞争模式下,不仅是官吏,就是百姓也能受益...不得不说,商鞅简直就是个天才,赵括所看到的越多,对商鞅的那种敬佩之情也就越大,不愧是秦国上下官吏都要钻读他著作的男人。他的确是改变了世界,而如今他的制度,也是改变了赵国。   赵国承受了太多的灾害,常年的战争几乎摧毁了他原先的内政,货币体系也是濒临瓦解,故而秦国统一这里的货币,还是比较轻易的,赵国拥有充足的人力,秦国则是可以提供种子农具,相得益彰,在灭国的第二年的春天,赵国各地都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耕耘,他们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如此安心的耕作了。   赵括也是在这个时候,带着自己的家人离开马服,返回咸阳,他还有很多要处置的事情,马服是他永远的家乡,可是现在还不是告老还乡的时候。道路坎坷不平,嬴政数次告诉赵括,自己一定要在全国修建道路,将全天下都连接起来。在历史上,始皇帝也是在各地修建驰道。   这个所谓的驰道,并不是后世常见的道路,这是一种马车轨道...要先夯土,然后铺上木轨,最后在道路两旁种上树木,这项工程之大,就是与长城和秦王陵的修建工程比起来,都是毫不逊色。交通固然是非常重要的,可是这马车轨道,在赵括看来似乎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寻常的道路,可以让马车平坦的通过,这大概就足够了。   刚刚返回咸阳,嬴政就迫不及待的将李斯叫来,想要让赵括来跟他谈谈修订新文字的事情,李斯最近变得非常忙碌,嬴政将吕不韦手中的一部分权力直接移交给了他,还要在短期内看到成果,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吕不韦倒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气,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李斯是个合格的继承者。   嬴政在王宫内,身边坐着赵括与李斯。   李斯将自己原先所书写的两份马说交给了赵括来观看,赵括看着李斯修改的字体,李斯对秦国的大篆进行了修改,从而形成了小篆,而小篆已经带着隶书的模样,至于隶书,跟后世的文字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即使是后来人忽然来到这个世界,看着小篆,还是能辨别出不少的文字,而对着隶书,那基本上都能认出来。   汉朝所出现的隶书与繁体文字没有太大区别。   赵括正在认真的观看着小篆,而上位的嬴政则是忍不住的夸了起来,他说道:“寡人也是见过不少的贤才,可是李斯不同,原先韩非子举荐他,说他有实干之才,寡人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是李斯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写出了这样的文字,这并非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事情。”   听着秦王的夸赞,李斯低着头,表现出非常谦逊的模样,心底里,他还是有些得意的。   李斯是荀子最杰出的弟子,起码,李斯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他很早就看出秦国的实力,也认定天下都会落在秦国的手里,故而早早前来投效,这些年来,不能说他没有得到重用,起码吕不韦就很看重他,将他作为自己的左右手。可是李斯想要的不只是成为国相的左右手,他想要辅佐君王,成为君王的左右手,也就是得到吕不韦的位置。   可是嬴政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展现自己的机会,而他所做的很多成绩,也都算在了吕不韦的头上。   李斯愈发的烦闷,到如今,秦王总算是慧眼识珠,发现了自己的才能,他看着时不时点着头的赵括,他心里就更是开心,若是能得到赵括的认可,这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李斯一直以来,都不是很能看得起这些学术家,他们就是说着些没什么用的大道理,可是要让他们来办事,他们什么都做不出来。   李斯耐心的等待着赵括的夸赞。   “很好,不错。”   赵括点着头,果然是表达了对李斯的赏识,随后,他又说道:“给我取来纸笔。”,嬴政连忙起身,很快就给他取来了笔和纸张,赵括拿起纸笔,开始了书写。李斯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赵括在写什么,碍于身份,也不敢上前去打量,嬴政不同,他就站在赵括身后,认真的看着。   李斯看到赵括丝毫不停顿的熟悉了起来,速度是非常的迅速,而他身后的嬴政,则是目瞪口呆,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李斯越来越好奇,他到底是在写什么,能让秦王也如此的惊讶??李斯坐立不安,盯着面前奋笔疾书的赵括,赵括很快就写完了,非常的快,只是用了片刻。   他将书写的两张纸递给了嬴政。   嬴政拿起了纸张,看了许久,随后他看向了李斯,李斯看到秦王眼里满是茫然,秦王将纸张递给了李斯,李斯拿起来,他懵了,赵括所用的文字,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看到那文字的简易程度,他大概能猜测出来,这是按着自己所编订的文字重新修订的更简略文字。   李斯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   他就看了几眼自己的那种新字体,然后就在其基础上再弄出了一套??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就是他自己,编订这套文字也是耗费了很长时间,其实,他在心里已经构思了很久,难道他也是构思了很久??不对啊,这新文字,显然就是在自己的基础上进行修改的,难道秦王之前就给他看过自己的字体?不对啊,大王看起来也是如此惊讶,李斯强忍着心里的惊惧,方才看向了第二张纸。   第二张纸上的文字,他就几乎认不出来了,这似乎简略的有些过头了,李斯认真的看了片刻,他惊醒了过来,这是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个版本的节略版,也就是说,他看到自己的文字之后,改进了一次,然后在其基础上又改进了一次??李斯坐不住了,他急忙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赵括。   赵括认真的说道:“这两种文字,是不是更适合推广?”   “其实我比较喜爱第二张纸上的,可是这与如今的文字差别太大,就怕短时间内会引起混乱...不过,文字作为一种工具,还是简略一些最好,天下人太多,如果要让他们都能运用这样的工具,太过复杂的文字就不能达到这个目的...浪费纸张,还浪费笔墨...”,赵括看着李斯,问道:“您觉得呢?”   “我..我...”,李斯此刻还没有反应过来,脸色呆滞。   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被赵括给打肿了...自己还因为迅速的创造出一个新文字而沾沾自喜,结果赵括当头一棒,在短的离谱的时间里创造出了两种文字出来,意识到赵括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李斯情不自禁的点着头,说道:“对,您说的很对,的确是这样的。”   不只是李斯,就是嬴政,此刻也说不出话来,他是知道父亲很有才,可是没有想到居然夸张到这个地步。   赵括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打击到李斯,他急忙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其实,这个想法我很久之前就有了,一直都在构思,今日方才拿出来,您在这个年纪能做出这些事情,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听到赵括的解释,李斯和嬴政都是半点不信,这怎么看都是李斯的那套文字基础上演变而来的,还构思了几十年...   李斯似乎明白了武成侯的用意,他这是在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我,做人要谦逊,不能张狂吗?   李斯朝着他大拜,说道:“感谢您的教诲。”   赵括看到李斯这模样,觉得自己说的似乎有些不对,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解释,总不能说这是几千年里所改进出的文字,我只是抄出来给你们看的。不过,似乎这样也不错,李斯这个人,的确是很有才能,非常的有才能,在执行的方面,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不过,想到他后来的表现,这个人的野心也不小。   他很渴望权力,地位,这样的一个人,敲打一下也是好的。   赵括抚摸着胡须,感慨道:“您能明白就好啊,我知道您是个有才能的人,可是要有与之匹配的德行啊,您的老师荀子,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故而在千年之后,人们还是会记着他的才干。您将来肯定是秦国的大臣,有功与社稷,可若是没有相应的德行,这会毁掉您一生的成就。”   李斯再拜,他对赵括,已经是彻底的服气了。   嬴政再次让他们两人坐下,随后商谈起新文字的事情,李斯和赵括都觉得,改革这件事可以慢慢来,可是嬴政不这么觉得,嬴政的看法是,任何一件事,既然要做,那就做到完美,做到最好,既然有了最简略的文字,很容易推广,那又何必浪费时间呢?趁早的去推广,让各地的人学习,然后用它来代替如今的官方文字,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其实嬴政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既然要做君王,还做什么皇,要做什么帝,就要做的极致,做皇帝。既然要开疆扩土,那怎么能至于六国,所看到的地方都要给他打下来。既然要修建驰道,那怎么能只修建咸阳到关外呢?干脆就修全国的驰道,既然要造皇陵,怎么能弄得简单呢?那就做个最好的,前无古人的...   这样的性格造就了始皇帝的复杂,也缔造了他的功与过。 第四百零四章 卫霍   “大父!”   “哎~~”   赵括笑呵呵的抱起了小扶苏,两人蹭了蹭脸颊,赵括真的是非常的喜爱自己的长孙,扶苏同样如此,格外的喜爱大父,大父乐呵呵的,对他非常的宠爱,不像父亲那样严肃。随着小扶苏渐渐长大,嬴政对他的要求也就愈发的苛刻,甚至不再像从前那样的宠爱他,当然,这也是正常的。   此时的观念大多如此,因为嫡长子往往都是继承者,故而父亲对他们的要求会比较苛刻,反而是对那些庶子,倒是不会那么严厉,故而赵括从前看到的很多穿越成为庶子然后受尽家人欺辱的情况,是很少会出现的。这个时代非常看重对继承者的培养,故而嫡子很小就要开始接受各方面的教育,就包括道德礼仪。   而父母也常常会偏爱年幼的孩子,对嫡长子则十分严厉,只是希望他们能尽快成长起来。扶苏还很小,可是父亲就已经开始冷淡的对待他,见面就会教育他一些道理。当然,赵括是不会这样的,教育归教育,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呢?他对扶苏就是百般宠爱,扶苏也就常常逃到赵括这里。   嬴政倒是有些生气,认为赵括这样的行为不利于对继承者的培养,而每当这个时候,赵括就会骂他,我当初也没有这样对你,怎么没有影响到对你的教育呢?   小扶苏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孩子,他继承了母亲的那种善良,他不喜欢舞刀弄剑,也不太喜欢赵康讲述的那些战争故事,他更喜欢听大父将他抱在怀里,讲述一些贤人的趣事。他是全家的宠儿,连善,也是非常的喜欢他,总是想要带着他出去玩。小扶苏也从不惹家里人生气,非常的听话,懂事。   赵括每次看着他,就会情不自禁的看着赵康,然后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赵康成家之后,倒是有了些变化,起码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吵着要进山狩猎,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就去做事。赵康也正式分家,住在了赵括的对门,他的妻唤作韵,看得出,王家人是想要让她变成一个精通音律诗歌的淑女,可惜,她似乎并没有按着家里人的要求长大,她与赵康一样,都是急性子,脾气火爆。   当然,她对赵括和艺还是非常尊重的,只是面对赵康,她就不是那么友好。   两人成家之后,几乎天天都在争吵,而每次争吵,赵康总是来艺这里诉苦,他们吵得厉害,可是和好的速度也很快,几乎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两人就又笑呵呵的站在一起。他们每次争吵,又十分的大声,让赵括恨不得抄棍子。这样情况,随着韵的肚子渐渐变大而有所好转。   赵康已经不敢再还口了,因为赵括和艺告诉他,如果你现在还敢跟她吵架,我就打断你的腿!   赵康觉得,父亲不像是在开玩笑。   坐在院落里,赵康低着头,唉声叹气的端着饭,放在了韵的面前,韵身材微胖,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拿起赵康端来的饭菜,她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赵康看着她,忍不住的开口说道:“你现在吃的比我还要多...你就这样吃吧!”,韵一愣,气呼呼的看着赵康,重重的放下了饭碗。   “那我不吃了!”   “唉,我只是逗你玩的,快点吃吧,吃吧,要不我来喂你啊?”   赵康急忙又摆出一副笑容,坐在妻的面前,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喂饱了妻和孩子,赵康这才松了一口气,韵吩咐道:“记得把碗筷给洗了。”,赵康再次长叹,继续做着家务,却又忍不住的抱怨着:“我当初就该听父母的话,我应该好好读书,我该晚些成家...”   “怎么?后悔跟我成家了?”   “呵呵,当然不是..只是,韵啊,你看,父母面前,你就给我些颜面,让我吼你几句,回到家里,你想怎么吼我都可以,你觉得怎么样啊?”   “好啊。”   赵康继续做着事,低声嘀咕着:“这都是报应,是报应啊...”   自从成家之后,韵就将赵康牢牢的抓住,不许他胡作非为,禁止他喝酒,不许他晚上外出,当初的赵括没有能管住他,而赵康的妻却是完成了这一个壮举。赵康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就是吵架了,也只敢去找母亲诉苦,当真是喜闻乐见。在家里忙碌了片刻,忽然有人敲响了大门。   赵康急忙甩了甩手,抬起头来,做出平日里那傲然的模样,打开了门。   打开了门,空无一人,赵康低下头来,却是看到小扶苏。   赵康笑着蹲下身来,掐着小扶苏的脸颊,将其揉成各种形状,问道:“你怎么来了?想要仲父带你去狩猎吗?”,扶苏任由仲父揉着自己的脸,瞪大了双眼,含糊不清的说道:“大父让您过去。”,赵康一把将他抱起来,就往赵括的府邸里走去,走在路上,赵康又忍不住的问道:“你大父让你叫我的时候,他看起来是开心的还是比较生气的?”   “大父看起来非常的生气...”   赵康暗道不好,可是自己这些天也没有外出,根本没有做什么让父亲生气的事情啊,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对扶苏说道:“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仲父您吩咐吧。”   “等会你大父要是对我发火,你就哭,大声的哭,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给你买好吃的。”   “好!”   小扶苏达成了仲父的这一次交易,赵康就抱着他走进了院落内,走进院落内,他没有看到母亲,也没有看到善,父亲皱着眉头,看起来心情的确是非常的不好,而李牧和司马尚则是坐在他的身边,看到这两个人,赵康就有些安心了,有他们在,父亲肯定还是要给自己一些颜面的。   他放下了怀里的扶苏,拜见了父亲,李牧,司马尚等人,方才坐在了他们之中。拜见之后,赵康笑着问道:“两位仲父怎么来了?”,他们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严肃,李牧说道:“塞外胡人劫掠云中雁门...造成了数千百姓的死亡,劫走了很多的物资还有很多的百姓...云中雁门向咸阳禀告了这个消息。”   赵康听闻,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他有些惊讶的问道:“当初您不是全歼了胡人吗?他们怎么还敢来呢?”   “我当时只是重创了塞外胡人...这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了,他们已经恢复了过来,况且,赵国...覆灭,我们也不在边塞地区,这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啊。”,李牧说着,李牧和司马尚都是长期镇守在边塞抵御胡人的,见过胡人劫掠场面的他们,心里很明白这会造成多大的破坏,这也是他们如此严肃的原因。   “可是胡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因为他们有个很好的朋友,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鼓动他们来转移秦国的目的,以此保护自己。”,赵括冷冷的说道,赵康听闻,沉思了许久,问道:“您说的是谁?”   “燕王丹。”   在历史上,燕丹就曾想过要将樊於期送到匈奴那里,以免秦国杀死他,故而燕丹和塞外胡人的关系是不错的,双方会展开物资交换,不过也只是这样了,根本达不到更深层次的结盟状态。   赵康一愣,他当然知道燕王丹,丹是他兄长曾经的好友,也曾多次来到他家里...当初他来自己家里的时候,对父亲格外的追崇,可是如今...唉,当初他派人刺杀兄长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忘记了这些事情吧。赵康看向了父亲,他看到父亲的眼里满是愤怒,他能理解,毕竟是受过自己教诲的人,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括无法忍受的就是对百姓的屠杀,这一点,赵康也心知肚明。   赵括看向了李牧,他说道:“秦国内的将军,大多都没有在草原上作战的经验,这些事情还是要靠您,塞外的征战与中原作战是不同的,若是不知情的将军出征,甚至可能在半道上迷路。”,李牧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司马尚,他说道:“看来,还是要再重创他们一次,让他们知道,李牧还在。”   “呵,就知道李牧有什么用?当初我的名字也是能吓走不少胡人的!”,司马尚有些不服,李牧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我尚且不知道秦国军队的情况,也不曾带领秦国军队出征,我需要一个了解秦人的帮手...这就是为什么要请你来的原因。”,李牧看向了赵康。   赵康在很久之前就渴望着要出塞外征战,因为他讨厌攻城,而塞外没有城墙。   赵康非常的享受那样的战争。   可是在这一刻,赵康显然是有些迟疑的,他看着面前的李牧和司马尚,沉默不语,这让赵括等人非常的惊讶,赵康很喜欢打仗,他平日里吵着要打仗,怎么今天却不说话了呢?赵括也是有些搞不清楚情况,打量着面前的赵康,司马尚更是直接,也不顾及赵括,直接质问道:“您怎么不说话?难道您害怕了吗?”   赵康苦笑着,他说道:“并非是害怕,我连父亲都不怕,又怎么会害怕胡人呢?”   赵括眉头一皱,赵康赶忙说道:“只是,我家里的妻即将临盆,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好丢下她一个人呢?”,赵康这么说,司马尚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质问,而李牧则是点了点头,他看着赵括,说道:“我们忘了这一点,不如,让蒙武将军跟着我去吧。”   “蒙武将军也是秦国的悍将,你想让他给你做副将,他能同意吗?即使同意,他能完全按着你的命令来作战吗?”,司马尚反问道,这也是李牧想要让赵康担任副将的原因,作为降将,他必须要找个秦国副将,这是一定的,他不能带着司马尚就出去,当然,熟悉秦国的副将对他也能起到帮助。   可是作为降将,他也不好让王翦,蒙武这些人来给自己做副将。   即使他们愿意,也未必就服从这个投降的赵人,故而赵康算是最好的人选。   赵括也没有责怪赵康的想法,他说道:“我听闻,蒙武将军有个儿子唤作蒙恬,不如就让王贲和蒙恬来跟随您出征吧。”,李牧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两个是谁,赵康看着他们,沉思了片刻,说道:“请等等我,我去去就回。”,赵康转身离开了这里,他的院落就在对面,几步之遥。   赵康回家,走进内室,韵正坐在床榻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到赵康,她挑起眉头,问道:“你去哪里了?”   赵康沉默了下来,看到赵康这个模样,韵也感觉到一些不对,她又问道:“出了什么事?”   “塞外胡人劫掠云中,雁门,李牧将军想要让我跟着他出征。”   韵呆愣了片刻,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走到了赵康的面前,她认真的说道:“那我帮你准备一下东西,早去早回。”   “可是你...这...”,赵康看着她的肚子,欲言又止。   “没有关系的,有母亲他们照顾我,你放心吧...况且,胡人劫掠,云中雁门肯定也有很多百姓遭难吧,你去救下他们吧,我会抱着我们的孩子等着你回来的。”,韵说着,便要去给赵康准备外出的行李,赵康一把抓住韵的手,将她拉进了怀里,赵康抱着妻,在她耳边说道:“谢谢。”   赵康很快就回到了赵括的院楼里,比起刚才离开时的样子,他看起来开心了很多,他大步走进院落,傲然的看着李牧,问道:“将军,我们几时出发?”   李牧站起身来,看来也不用再找其他人了,他看着赵括,说道:“兄长,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塞外胡人三十年都不敢靠近长城...不过,我这次出去,肯定有人会暗中诋毁我,还请您....”   “放心吧,要是有人敢诋毁你,做离间之事,我一定会杀死他的。”   “你放心的去塞外作战,其余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安排好的。” 第四百零五章 北击匈奴   面对边塞的问题,谁都不敢小视,塞外的诸胡,一直都是秦,赵,燕等国家的心腹大患,这也迫使三国都在边境地区修建长城来抵御敌人。秦王在得知匈奴叩边,南下劫掠云中,雁门,乃至一度深入到代等地区的时候,他就有些坐不住了,这简直就是在打秦王的脸。   当初赵国还在的时候,塞外的胡人已经有十几年都不敢来劫掠,赵国刚刚覆灭,他们就一拥而上,这显然是不把秦国放在眼里啊,秦王非常的愤怒,即刻召集群臣来商谈这件事。以吕不韦为首的大臣们,是不同意即刻发兵塞外的。在王宫内,年迈的吕不韦拄着拐杖,看着爆怒的秦王,劝说道:   “秦国的敌人是燕国,是楚国,是齐国。如今是击败他们,一王天下的最好时机...等到三晋安定,可以让蒙武将军和李牧将军攻打燕国,让武成侯与王翦将军攻打楚国,这两个国家必定覆灭,而齐国,只要恐吓一番,再重金贿赂后胜,或许可以兵不血刃的就得到他的土地。”   “到那个时候,秦国以天下的力量来讨伐塞外的胡人,难道不是更加的容易吗?”   吕不韦皱着眉头,大概是因为他感受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对于一王天下的目标,他也变得有些急切...他想要成为辅佐秦王实现一王天下的贤相。吕不韦刚刚说完,就有几个大臣附和他,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如今还是要专心对付剩下的三国,早些完成大一统,等那个时候,再去攻打塞外的敌人,也并不是难事。   坐在对面的王翦站起身来,怒视着面前的吕不韦,他说道:“我听闻:最重要的是尊崇君王,抵御蛮夷。如今匈奴劫掠三郡,杀我子民,劫掠妇孺,您却要置之不理,这是什么道理呢?要击败燕国,楚国,齐国,要耗费多长时间?难道在这期间,就任由匈奴在边地各郡胡作非为吗?”   面对王翦的质疑,吕不韦摇着头,他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听闻,当初李牧将军在雁门击溃匈奴,斩获十余万,司马尚将军在雁门多次击退胡人,胡人闻风丧胆。这两位将军在塞外的声望很高,要是让他们继续在边塞驻扎,就能让胡人不敢轻易南下,等到完成了中原的战事,再去讨伐他们,难道这有什么错吗?”   蒙武站起身,他说道:“我父亲还在的时候,他曾对我说:胡人狡诈,要是不还击,只是被动的进行防御,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劫掠愈发的频繁。丞相如今不许出击,想要通过两位将军来恐吓敌人,这实在是让我困惑啊。有人说,丞相老了,如今看来,他们所说的不错,您的确是老了。”   “赵国尚且可以拿出宝剑来痛击胡人,难道秦国连赵国都不如吗?!”   “您这样软弱的态度,只会助长敌人的威风啊!”   面对蒙武的咄咄逼人,吕不韦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还是秦王出面,严肃的警告蒙武,“商谈国家的事情,也不能如此对待同僚,就是蒙骜将军,对丞相也是十分恭敬,您更不该这样。”,显然,秦王是不想让蒙武对老丞相进行人身攻击的,蒙武听闻,这才冷静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什么。   吕不韦已经发现,自己的支持者越来越少,就连李斯,此刻也是沉默不语,他不肯与自己站在同一个阵列,他眯着双眼,看着面前暴躁的蒙武,又看了看平静的王翦,这就是武成侯看重王翦超过重视蒙武的原因啊。吕不韦看向了李牧,他问道:“我听闻,您当初在雁门大败匈奴,是这样的吗?”   李牧一直都没有开口,他来到秦国之后,与秦国本土将军们的关系不算非常融洽,也算不是敌视,他只是与司马尚抱成团,也不跟其他将军有来往,也不爱开口,做事低调...吕不韦忽然发问,李牧也就不能继续做透明人,他点着头,说道:“是这样的。”   “请问当初您与匈奴交战的时候,用了多少士卒?是如何击败他们的?耗费了多少粮食?”   吕不韦连着问出了三个问题。   李牧认真的说道:“用了二十五万士卒...先怠慢其心,让他变得骄横,等到他大规模进入雁门之后,我再切断他的所有去路,逼迫他们在自己不擅长的地形与我决战,从而战胜了他们,粮食耗费非常的巨大,用掉了三郡八年的积累。”,听着李牧说完,吕不韦看向了秦王。   “大王,二十五万士卒啊,还是使用计策,引诱敌人深入之后才歼灭的,这还是用三郡八年所积累的粮食。”   “如今您要派遣将军外出边塞去讨伐,那需要多少士卒?需要多少粮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嬴政那火热的心,也变得冷静了一些,他变得有些迟疑,看到秦王有所动摇,吕不韦看向李牧,问道:“若是要您出征匈奴,您需要多少士卒?”   “最少需要二十万士卒,要有足够的骑兵,我需要大量的骏马,需要大量的弓弩箭矢,需要能喂饱士卒一年的粮食...”,李牧很是淡定的说着,站在他面前的蒙武朝着他眨着双眼,似乎是想要告诉他什么,可是李牧就仿佛没有看到他,如实的将自己所需要的都告诉了吕不韦。   听到这些,群臣总算是冷静了一些,都不言语。   看到群臣的反应,吕不韦非常的满意,他问道:“秦国当然有实力出兵二十万,李牧将军所需要的这些,我也可以为他补齐,可若是在这个时候,有敌人发动进攻,秦国该如何应对呢?”   “什么人敢进攻秦国呢??”   “当然是楚国!!”   吕不韦大声的说着,他说道:“我派出使者前往楚国,想要试探楚王的态度,可是他直接杀死了我们的使者,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说自己绝对要向秦国复仇!他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吗?若是战事开启,秦国就是两面受敌,楚国最少也能派出十万士卒,若是强行征召,他能召出二十万来!”   “若是到那个时候,各位打算怎么办呢?”   “何况,这次胡人劫掠,本来就是燕王的计策,我听闻,燕国的国相惑,是个有才能的人,他用重金结交塞外的胡人,想要将秦国的目标从燕楚转移到塞外,若是我们去讨伐胡人,不就是中了燕国的计策吗?诸君怎么能做出让敌人开心的事情呢?”,吕不韦再次质问。   嬴政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他是真的想要与匈奴开战,可是心里又有些担心,便匆匆的结束了这次的商谈,下令明日再谈。   刚刚走出了王宫,几个将军就聚在了一起,大声的讨论了起来,李牧和司马尚走在一起,赵康则是跟在他们的身后,蒙武气呼呼的拦住了李牧,他说道:“您为什么不少说一些呢?吕不韦用您的话来堵住我们的嘴,您不该这样啊。”   李牧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胡人擅长骑射,来去如风,各国对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用长城来抵御他们,如今我们要主动去草原上讨伐他们,这难道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作为将军的人,不可以轻视自己的敌人,准备不充分,就匆忙的带着士卒去讨伐强大的敌人,这只会遭受失败,您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被李牧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蒙武面色赤红,转身离开了。   李牧正要离开,王翦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他的身边,王翦身边正是刚刚成为秦国太尉的魏缭,太尉这个职务,负责全国的军事行动,可以说,就是将军们的头头,缭虽然没有打过仗,可是他极有战略眼光,又改进了秦国军队的制度,不能说是个将军,可以说是一位军事理论家。   “李牧将军,请您不要怪罪...蒙武将军的性子是有些急,齐人大多这样。”,王翦开了个小玩笑,李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司马尚却是说道:“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几个人就一同走着,缭开口说道:“我是赞同出兵的,我觉得这是胡人的试探性进攻,如果我们不给与回击,只怕他们会愈发的嚣张,所造成的危害也就巨大。”   “尤其是对赵地百姓而言,赵国能保护他们的安全,而秦国却不能,这...”   太尉缭摇着头,他看着李牧,说道:“我想要知道武成侯的看法。”   “武成侯是赞同出兵的。”   “那就好,那就没有可以担心的了,请您明天将他也带来,有他在,丞相也不敢多说什么。”   蒙武怒气冲冲的返回家里,刚刚走进院落里,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拿着木剑,正在比试,年幼的蒙毅并不是兄长的对手,蒙恬在身高体重臂展等方面都碾压胞弟,故而他轻易的就能击败弟弟,打得蒙毅不断的倒地,小蒙毅数次摔在地面上,眼里闪烁着泪花,就是不肯认输。   蒙恬还不断的开口嘲讽,“我觉得你将来还是去当个负责税收的官吏吧,别想着打仗了,就你这身板...”   蒙武看着玩闹的两个孩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走进了内室,蒙毅也没有向父亲告状的意思,只是多次被兄长击倒之后,他终于是忍不住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蒙恬看到弟弟被弄哭了,无奈的来到他身边,严肃的说道:“好了,别哭了,面对比你强大的敌人,你能不屈不饶的继续战斗,你也算是勇士,将来可以跟我打仗了。”   听到兄长的安慰,蒙毅停止了哭泣,他起头来,擦掉泪水,问道:“真的吗?”   “哈哈哈,当然是假的!你以为你的敌人会像我这样留情吗?你上战场直接就被挑下战车了,根本没有继续战斗的机会!你还是去当个收税的官吏吧!!”   “哇~~~~”   蒙毅再一次大哭了起来。   很快,欺负弟弟的蒙恬就被蒙武掐着耳朵跟弟弟道歉,蒙武愤怒的说道:“不要只对自己的弟弟蛮横,若是有真本事,你就去给我带兵讨伐匈奴!武成侯家的儿子,年纪只是比你稍大一些,你看看人家,已经是立下战功了,你呢?才不过一个都尉,只会在家里欺负你弟弟!”   “这次若是李牧要去讨伐匈奴,你就给我去当先锋!”   蒙恬被父亲掐着耳朵,疼的龇牙咧嘴,他叫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蒙毅看到兄长这狼狈样,不由得拍手叫好,“打他!父亲打他!”   父慈子孝,兄恭弟睦,当真是温暖的一家人。   而在赵括这里,看到回家的赵康,他问起了出兵的时日,当赵康说起丞相反对出兵,没有能商谈出结果的时候,赵括也变得有些暴躁,赵康急忙溜走了。   次日的朝议上,群臣都看到了忽然到来的赵括,群臣急忙一一拜见,就是吕不韦,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赵括到来代表了什么,等到商谈开始的时候,秦王看起来也安心了很多,仿佛只要赵括在这里,他就不会担心任何事情,秦王再一次提起了对匈奴的战事,群臣看向了赵括与吕不韦。   “武成侯,我认为,为了一王天下,不该出兵。”,吕不韦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为了一王天下?”,赵括面色肃穆,他大声的说道:“一王天下是为了什么?!我当初提出一王天下,就是为了让天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是为了他们不被欺辱,不被杀戮!如今呢?胡人在雁门云中杀死了数千牧民,抢走了他们度日的粮食,侮辱他们的妇女,劫掠他们作为奴隶!”   “若是不能保护自己的百姓,不能保卫疆土,那还要个什么一王天下...”   赵括看起来格外的愤怒,吕不韦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群臣都是静悄悄的,谁也不敢招惹愤怒的赵括,就是秦王也是如此,吕不韦沉思了片刻,又说道:“若是出征匈奴,楚国趁机来进攻,又该怎么办呢?”   “我不擅长塞外的战役,可是我也略懂一些打仗的办法,那就将我派到南郡。”   “楚国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出兵,我一定抓住他们的将军,将他斩首。”   吕不韦无言以对。   秦王大喜,随即下令道:“出兵!!” 第四百零六章 并非易事   秦王十四年,初   秦王以李牧为将军,以司马尚,赵康等人为副将,从关内边塞各地召集士卒二十余万人往云中讨伐匈奴。   同时,赵括前往南郡,防备楚国。   秦国的这个大动作,也是很快就被各国所得知,最为开心的就是燕国了,当消息传到燕国的时候,正在渔阳的燕王丹开心的险些跳了起来,他急忙将自己的国相惑找了过来。师从贤人的惑,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像这次鼓动匈奴来侵扰秦国,就是他的计策,燕丹如今对他也是心服口服。   当惑平静的坐在燕丹面前的时候,燕丹急忙向他行礼,随即说起了秦国要讨伐匈奴的事情。   惑并不意外,他所用的这个计策,秦人即使知道是计策,可还是要按着他的想法去做,匈奴并不好对付,秦国要讨伐匈奴,就得征召大量的百姓,消耗大量的物资,而因为匈奴来去如风的特点,秦国想要取得一定的胜利,也不是能在短时间内可以达到的,故而,秦国这次出征,最少能给燕国带来三年的和平岁月。   看着面前欣喜若狂的燕丹,惑无奈的说道:“上君啊,秦国有李牧这样的将军,士卒都是精锐,物资充足,匈奴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若是秦国击败了匈奴,接下来就是要向燕国复仇了...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惑顿了顿,又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得不断的拖延秦国进攻各国的速度,增加自己的实力。”   燕丹点了点头,如今的燕国,在胸怀壮志的燕王手里,开始了各方面的变法,燕国决定全盘秦化,从学室,律法,到官吏制度,乃至军功,户籍,条条框框,燕国都复制了一套,可惜事情并不是那么的顺利,到如今,燕国也算是培养出了第一批的燕吏,这些官吏以及来到了底层。   而燕国也施行各种大比,以此激发官吏们的热情,当然也是激发百姓们的耕作热情。   燕国也正式设立了与秦国一模一样的爵位,只要是在耕作,或者战争里有贡献的人都可以得到爵位。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燕国就变成了秦国的模样,可惜,只是长得有些像秦国,想要走秦国的道路,哪怕是知道一切的制度,也不是短期内就能完成的,秦国有近十万的官吏,燕国想要效仿,怕是要耗费几十年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官吏集团...故而,短期内燕国的变化并不算太大。   既然要学习一支军队,那自然就是要找对手来授予军功,燕国不敢去攻打秦国,也不敢去招惹齐国,故而,只能将矛头对准辽东周围的蛮夷地区,这里的蛮夷也不算是太好对付,燕国修建长城也是为了抵御他们,而且燕国未必能受得了长期的征伐,故而,燕国的讨伐主要就是占据一些肥沃的土地,逼降塞外牧民,充实燕国人口。   燕丹看着面前的惑,说道:“寡人明白了,请您放心吧。”,他明白国相的意思,他又问道:“这次出征,该派遣谁为将军呢?”   “燕国的将士们,很有可能会做出侵吞战功的事情,我非常的担心这一点,之所以要施行军功制,就是为了从百姓中得到有能力的人,请您允许我亲自带领将士们前往作战。”   “您要亲自出征??”,燕丹被吓了一跳,这些时日里,惑表现出了在智谋,内政方面的天赋,唯独没有表现出在军事上的,难道他还会打仗?惑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说道:“我并不曾带兵打仗,也不懂得军事,可是这一次,我必须要出征,必须要让士卒们明白如今与从前的不同...”   燕丹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他。   在不久之后,楚国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楚王大喜过望,急忙找来自己的将军们,想要商谈攻打秦国的事情,楚王非常的刚烈,在他登基之后,大臣们曾劝说他,暂时向秦国忍让,操练内部的士卒,趁机发展,可是楚王负刍根本不愿意这样做。他固执的认为,只有懦夫才会退让,自己是绝对不会向秦国低头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楚王不顾大臣们的劝阻,直接杀掉了秦国所派出的使者。   楚王这样的做法,在楚国内是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强硬派的贵族们,与秦国有着血海深仇,自然是希望有个强硬点的君王,而其余那些贵族,都不希望激怒秦国...在得知秦国出兵的消息后,楚王就有些坐不住了,等到将军们站在他的面前,楚王忍不住的笑着,说道:“寡人听闻,秦国以举国之力讨伐匈奴,已经出兵。”   “这是楚国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不知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出征,讨伐秦国,收复故土呢?”   楚王傲然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些将军们那惶恐的脸庞,他说完,等着将军们的答复,等了片刻,也没有人说话,楚王有些生气的看着他们,说道:“寡人平日里对二三子也是不薄,今日怎么如此迟疑呢?我听闻,食用君王的俸禄,就要完成他的吩咐!”   将军们面面相觑,都不愿意开口,项燕走出来,朝着楚王一拜,说道:“大王,秦国派遣武成侯赶往南郡,这件事,您知道吗?”   楚王大怒,问道:“您是楚国内有名的武士,怎么会害怕他呢?楚国的将军们,难道都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不敢出征吗?”   有将军低声说道:“武成侯在南郡,此时要攻打秦国,只怕是不妥啊。”   楚王生气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看向自己的将军们,除却项燕之外,其余人都是低着头,不敢面对他,只是听到赵括的名字就不敢出征了??那若是遇到了他,会吓成什么样子呢?楚王在心里已经给这些将军们下达了死亡判决,他看向了项燕,有些失望的问道:“连您也惧怕他?”   “大王,我的确是惧怕他,天下的将军没有不怕他的,可是,我之所以反对出兵,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如今楚国的士卒们没有经历操练,算不上是精锐,而国库内的粮食虽然充足,但是没有可以调动他们的人,若是在这个时候出征秦国,只怕我们不是秦人的对手。”   “楚国地大物博,户籍众多,不如趁着秦国无心南顾的时候,加紧操练,给我几年的时候,我可以为您操练出三十万的精锐士卒,到那个时候,就是秦国,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项燕认真的说着,楚王咬着牙,眼里满是怒火,他不愿意等,他想要夺回故土,可是连自己最信任的项燕都这么说,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楚王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声,看着项燕,说道:“好。”   楚王的进攻计划,就这样破产了,不过,项燕所说的也是实话,他是害怕赵括,但不至于因为他不敢出兵,楚国在李园时期虽然富裕了起来,可是军队却走向了下坡路,疏与操练,贵族们也不是像从前那样愿意服从,故而项燕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整顿军队,等到楚国拥有三十多万可以战斗的士卒,就是秦国也会头痛。   赵括自然不知道自己免去了一次的战争,他在此刻来到了秦国的南郡,说起来,赵括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来到过南方,比起北方,战国的南方就更加的原始,这个原始并非是骂人的话,只是这里郁郁葱葱的,道路上随处都能看到各种小动物,还有碧蓝色的湖泊,这都让赵括非常的开心。   南郡被秦国同化了很多年,这里的人虽然说着一口楚语,可实际上已经与秦人没有什么不同了。   这里的秦人是新秦人,当然也是秦人,这里的生活习惯,也已经秦化,道路上随处都能看到巡逻的官吏,这里的治安情况没有北方那么好,常常有楚国的群盗在这里拦路打劫。赵括就当时来欣赏南方的美景,来观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当然,赵括还是要盯着楚国的动向,做好抵御他们的准备。   与此同时,赵括又受到了几封书信,首先是来自咸阳的书信,就在赵康和赵括离开后不久,赵康的儿子出生了。赵括非常的开心,笑呵呵的等待着回去抱孙子的那一天。而第二封书信则是来自魏国,是成蟜送来的。当初张良被迫离开韩国,前往关内地区之后,成蟜就开始在各地游荡。   秦国之内,还真没有人敢拦住这位长安君,长安君也不是随意流荡,他是去观看各地,增加自己的阅历,这对一个人的成长而言,是很有帮助的。赵括点着头,成蟜的成长速度不算太快,比起他的两个兄弟,他算是比较平庸的,可是赵括总是觉得,成蟜也能做出一番伟业来,因为他虽然平庸,可是他为人踏实,有耐心,愿意努力。   在书信里,成蟜告诉了自己在各地所看到的事情,又说了几件趣事。   成蟜说,他在魏国雍丘祭拜信陵君的时候,抓住了一个从楚国前来的游侠,这游侠年纪并不大,长途跋涉的来拜见信陵君...半路上得知信陵君逝世的消息,也不愿意回去,想方设法的来到了雍丘的坟墓...他以及被官吏们抓住,应该是要判刑了。赵括看着这报告,脑海里却又浮现出那魏国酒徒的模样来。   可惜啊,这游侠去晚了,若是他早去一点,信陵君肯定会拉着他喝酒。   不过,他也算是找到了信陵君,年纪轻轻,就能克服诸多困难,不惧艰辛的来到魏国拜见信陵君,这样的举动,已经很信陵君了。   赵括思索着,又拿起了书信,奋笔疾书,方才让人送到成蟜那里去。   ......   秦国的二十万大军开拔边境,这一路上,浩浩荡荡的,一望无际,看不到队伍的最后,李牧走在了前军的位置上,这是赵康所没有想到的,因为平日里,主将应该是在中军的位置上,这样才好应对各种的威胁。李牧告诉赵康,匈奴的袭击速度极快,而且他们很少列阵,靠着骑射会进行阻击和骚扰,乃至是纠缠战术。   故而将军若是坐镇中军来讨伐敌人,永远都会比敌人慢一步,会被胡人牵着走。   赵康恍然大悟,对于塞外战争又有了新的理解。李牧这一次,带着精锐的秦国士卒,带着充足的粮食,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李牧稳操胜券,只有李牧和司马尚,表现得非常肃穆,李牧有很多次告诉赵康,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很强大的,他们熟悉当地的情况,各方面都有优势,千万不能冲动。   李牧自己率领最精锐的骑兵军队,而司马尚则是率领弓弩手,赵康来负责步兵。   他制定好了战略,想要击败胡人,就必须要迅猛,致命一击给与重创,不然就要陷入追逐战,会出大问题,李牧的计划也很简单,赵康是诱饵,要赵康带着军队最先越过边关,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赵康要负责引诱,还要负责保护司马尚的军队,等到胡人开始聚集,准备吞下赵康的时候,李牧就会给与致命一击。   战略看起来很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无比的困难。   当军队赶到了云中后,李牧稍作整顿,就带着军队朝着九原的方向前进,他与赵括和司马尚分兵,独自领着骑兵离开了。而赵康和司马尚则是直接朝着阴山的方向赶去,两只军队的方向截然不同,李牧显然是准备绕到敌人身后,李牧在这里经营了很多年,熟悉当地,不怕迷路。   赵康不知道路,可是有司马尚来帮助他。   赵康对于自己被李牧当成诱饵的事情,非常的不满,连这云中,都是被自己所攻下来的,怎么能让自己当个诱饵呢?等到与胡人交战的时候,我就要打碎那些想吞掉诱饵的胡人的牙!赵康在心里思索着,便开始了这一次的远征。而秦国出兵的消息,也是被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君王告诉了塞外胡人,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四百零七章 似曾相识   因为不同的地理环境,在中国的大地上出现了农耕与游牧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当然,还要算上渔猎。这几种不同的文化都对华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因为夏商周三代的连续性和断裂性问题,有很多学者曾做出自己的判断。有学术观点认为商是外来的游牧文明,这是因为夏与商之间有着巨大的断裂性。   商时期的各种技术发展迅速,甚至可以说是忽然就出现的,没有发展过程,比如车,学者们进行了无数次的挖掘,可是在早于殷墟的地层就是没有发现车。故而有学者认为商人来自其他地区,而新疆克尔木齐文化的发现也证明了在丝绸之路尚未形成的时候,古文明之间就存在着交流往来。   加上鲁查申墓葬所出土的古代战车,学者们推断商来自中原之外,是夏的征服者。   这个观点是否正确,尚且没有定论,而这又诞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匈奴的起源。太史公认为匈奴就是当初的夏人后裔,这个说法也不算是太史公扯淡,因为在匈奴自己的传说里,夏桀之子淳维在夏朝灭亡后,率领夏朝部分遗民逃至北部,通过略先进其他部落的高科技来逐渐吞并其他部族,从而形成匈奴。   而在关于匈奴起源的考古挖掘中,也有学者曾惊讶的指出夏和匈奴文化的共同性。   无论过去如何,而在此时,匈奴却是中原各国最大的敌人,在匈奴不曾见过以前,东北亚草原各部被许多大小不同的氏族部落割据着,这些部落互相争斗,形不成太大的规模,匈奴将部落联盟的概念带到了这里,嗯,这个部落联盟也就是学术们认为的夏朝政治制度...随后,在草原上出现了三个比较大的部落联盟。   分布在草原东南地区的,是东胡部落联盟(有学者认为是蒙古先祖之一),分布在贝加尔湖以西的,是丁零部落联盟(有学者认为是维吾尔先祖之一),分布在阴山南北包括河套以南的,正是匈奴联盟。当然还有其他的部落联盟,只是与中原的距离稍远。在此刻的匈奴,已经开始逐渐强大了起来。   秦国出兵的消息,匈奴是很快就知道了的,虽然他们知道的时候,敌人都已经接近了阴山,可是这也让他们做好了准备,为了防止分散性的部落被强大的的敌人逐一击破,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匈奴单于就下令让各部落聚集起来,应对强大的敌人,左贤王,右贤王也开始率领自己的部落民众进行聚集。   而没有战斗力的妇孺老人则是会带着牲畜远离战场。   先前李牧那一战,让匈奴人心惊胆战,十几年都不敢再南下劫掠,而如今敌人的将军还是昔日那个李牧,匈奴人完全不敢大意,有几个部落首领提出撤退,他们虽然有聚集地,但是并非不可以抛弃,他们完全可以不与敌人正面交战,这提议刚出来,匈奴单于就拒绝了。   倒不是因为这让他觉得羞耻,只是他觉得,这是一个击败敌人的好机会。   原先李牧大败匈奴,是利用策略,先让他们变得盲目,等到他们来到雁门之后再关门打狗,而如今,却是李牧主动带着军队出征,离开了那高大的城墙,匈奴单于认为这是自己的好机会。当今这位单于,并非是一般人,他唤作头曼...他正是匈奴从原始社会走进奴隶社会的单于。   匈奴在他的治理,逐渐形成了北方草原上的霸主,头曼这个词,在如今很多民族的语言里也是代表着“万”这个量词,发音类似:“tuman”。在当初,大概就是指万人之上的这么一个概念,而单于并非是匈奴本身的叫法,发音类似:“tanrkot”,在近代民族的语言里的意思是“天子”,直译是上天所期待的。   所以说,头曼单于,万王之王?坐在营帐内,伪“万王之王”正在与自己的勇士们商谈要如何击败自己的敌人。   想起李牧这个敌人,头曼单于就有些胆寒,当初他的父亲率领军队攻打赵国,被李牧当头一棒,逃回国内,没多久就病死了,说起来,李牧还是头曼的杀父之敌,可是头曼本身对父亲也没有什么好感,他认为自己的父亲就是个无能的懦夫,李牧杀了他,自己才能早早的即位,自己甚至应该感谢李牧。   “单于,一直本分的敌人忽然发动进攻,这意味着上天的惩罚...肯定是因为我们怠慢了祭祀啊。懂得与上天交流的巫说:单于的儿子刚刚出生,就有敌人前来讨伐我们,这代表着不祥,您可以杀了您今年出生的儿子来祭祀上天。”,懂得占卜的巫认真的对单于说道。   头曼听闻,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摇着头,笑着说道:“没有想到,一个没有长出牙齿的孩子,居然还能引发这样的战争?我将您叫来,是为了商谈如何击败我们的敌人,不是为了祭祀神灵,战争和祭祀虽然都很重要,可是要先战争,胜利之后才能祭祀,请您不要忘记这一点。”   “唉,您这个刚出生的儿子冒顿,迟早都会给您带来祸患,这就是上天的告诫...”,巫摇着头,叹息着,却没有继续劝说头曼,头曼看向了自己的几个勇士,他认真的说道:“李牧是个强大的敌人,我们不能犯下老单于所犯下的大错,我们要重视他,他刚刚离开城墙,来到草原,如今不能跟他强行交战。”   “我们放弃如今的地盘,边打边退....”,头曼刚开口,就有勇士愤怒的说道:“您怎么能不战而逃呢?难道李牧就这么让您害怕吗?”   头曼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们要消耗他们的粮食,要不断的骚扰他们,让他们没有办法休息,没有时间来拉着他他们的骏马去饮水,等到他们人困马乏,失去粮食,准备返回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趁机袭击,将他们全部留在草原上,我很尊重李牧,故而我要将他的头盖骨取下来,做成酒樽,以此表达我最大的敬意。”   这还不是头曼胡说八道,匈奴人与秦人也有共同点,他们都喜欢砍人头,不同的是,秦人砍头是为了军功,而匈奴砍头似乎是因为祭祀,他们不止砍敌人的头,有些时候也会砍自己人的头来祭祀。例如单于死了,他的妻就要被祭祀...而他们通常会将那些尊贵的头颅留下来做成酒器,以表示自己的勇武和对对手的敬意。   这个习惯后来被诸多草原民族所继承....   头曼单于针对敌人的状态,制定了边打边退的骚扰战术。李牧想要勾引敌人的想法还没有开始就破产了,当赵康和司马尚带着军队来到草原的时候,基本上所遇到的都是匈奴的小股军队,他们靠着自己的骑射本领,迅速袭击,射上几轮箭矢后就迅速逃离...赵康和司马尚看着自己的步兵,紧咬着牙,却是无能为力。   他们追不上敌人。   而匈奴的这种骚扰战术完全不给赵康任何的休息时间,无休止的骚扰,严重的影响到了行军速度,还有军队的士气,被动的挨打却不能还手,这实在是让人憋屈...不过,赵康和司马尚还是有成果的,一方面,他们沿路攻占了不少的“城池”,或者说是匈奴的集合点。   匈奴在立国之后,就在各地设立城池,他们的城池非常的简陋,并没有高大的城墙,可是有简单的防御措施,通常都是为了防御其他部落联盟的劫掠的,近代出土的很多成果也证明匈奴并非是人们想象中的迁徙帝国,他们有着固定的疆域,有着明确的疆域分化,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官吏来治理。   头曼单于不喜欢祭祀,故而他将从各地抓来的奴隶放在这些聚集点,让他们来为匈奴人耕作,以此增加匈奴本身的力量。而在如今,这些简陋的城池大多都是空着的,匈奴人直接舍弃了这里,赵康偶尔也能遇到来不及被遣散的匈奴人,还会遇到逃亡的奴隶,赵康不断的前进。   同时,赵康也通过自己所得到的骏马,组织了一批骑兵,想要对匈奴人的骚扰进行反击。赵康的军队规模很大,也正是因为这样,匈奴人可以从四面八方展开骚扰袭击,赵康为了应对这样的骚扰,将步兵和弓弩手合理的安排,以各部都尉为首,可以不等待命令而进行反击。   赵康将原本凝固的军队分成了无数个小军队,司马尚最初是非常反对的,这样太冒险,很有可能会出现巨大的伤亡,乃至影响如今的战略,可是在赵康执意下达命令后,情况就有所好转了。当匈奴骑兵奔驰而来,准备射箭的时候,秦国的都尉就急忙下令,步兵高高举起盾牌,弓弩手急忙射箭,几个都尉相互配合,一同攻击。   而其余部队则是继续前进,这不影响前进速度,却会带来被吃掉小股军队的风险,可是司马尚惊讶的发现,秦国基层军官的个人素质相当之高,他们几乎不会犯下什么大错,跟赵国军官比起来,秦国的屯长就赵国就可以带着五千人去打仗了!!这并不夸张,因为秦国的军官都是从沙场里杀出来的,自己夺来的职位,职位越高,实力也就越恐怖。   其余国家不敢施行的战略,秦国就敢执行,也就是因为这种高素质化军队的缘故,秦国本身就是一支军队,军官当然是非常优秀的。   这么一来,匈奴人的骚扰却变成了秦人趁机吃肉,匈奴人看着秦人肩上人头,眼里冒着光,秦人看着匈奴人肩上人头,眼里也是无比的火热...双方就这样小规模的开始砍头,当秦人适应了匈奴袭击战法后,匈奴骑乘着骏马,往往还没有来得及射箭,就被箭矢所笼罩,连人带马留在原地。   秦人冷笑着,惊喜不,我手里的弓弩射程比你远啊!   头曼单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外出骚扰的匈奴骑兵们的伤亡忽然变大,甚至有一去就不回来的,这让他非常的惊惧,没有想到,这个李牧带着步兵,都能对自己造成这样大的伤害,头曼单于停止了骚扰战术,他开始亲自带着骑兵,前往迎击“李牧”,赵康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当赵康的军队离开阴山,前往王庭的道路上,赵康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边无际的骑兵。   放眼望去,赵康所能看到的都是骑兵,几乎所有赵康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骑兵,军队急忙开始列阵,准备应对远处的敌人。头曼单于眯着双眼,看着远处的秦国军队,一声令下,骑兵们开始了冲锋,当数十万骑兵同时奔驰的时候,仿佛整个地面都要裂开,耳边全部都是马蹄声,秦国士卒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架势,心里也是有些慌。   而赵康的脸上,则满是惊喜,他狞笑着拔出武器,对身边的司马尚说道:“太好了,终于将匈奴人给引出来了,李牧将军呢?您觉得他在什么地方?”,司马尚摇了摇头,他肃穆的说道:“他们的打法,跟中原的战争不同,你不要大意...”,“他们不会直接冲击,而是从军队两旁擦肩而过,然后用弓箭来进行射杀,以此往返,对不对?”   赵康笑着问道。   司马尚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最适合他们的打法...”   司马尚忽然发现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有着鬼神一样的战争嗅觉,就在遇到敌人的这一刻,赵康变得截然不同,他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激动暴躁,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微笑着,看着远处的敌人,脸上满是谦逊...司马尚被吓了一跳,当初他在丹水与秦人血战的时候,似乎远远的看过这个表情...   “司马尚将军,请您指挥弓弩手,让他们分成四列,面朝四方...”   “唯!”,司马尚即刻接令,随即又感觉不妥,不对啊,自己跟他都是副将,是平级啊!   赵康打量着远处的敌人,看着奔驰而来的骑兵,瞬间打出了数十道旗令。 第四百零八章 安得猛士兮   “呜~~~”   匈奴吹起号角,发出阵阵如狼嚎般的嘶吼声,匈奴的骑士们几乎放弃了短兵器,也放弃了长兵器,每个人手里都是拿着弓箭,背后满是箭囊,随着嚎叫声,马蹄声如骤雨般响起,地动山摇,赵康的十余万精锐,就是如此排开,前后都不能互相看到,他们排列在数里的土地上。   匈奴人骑着骏马,身上也是皮毛,没有任何的甲具,这虽然降低了骑兵的防御性,却是将骑兵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骏马飞奔,犹如闪电,骑士们紧紧握着箭矢,紧紧盯着远处的敌人,兴奋的大叫了起来,漫山遍野的骑兵在接近敌人的时候忽然避开,按着左右方绕道飞奔,骑兵们举起弓箭,侧身射击。   他们看起来很散漫,仿佛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比赛,没有队列,没有指挥,他们比拼着骑术和箭术,任由骏马带着他们不断的奔驰,他们就围绕在秦国军队的两旁...而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则是被围困在中间的秦国步兵集团,这些步兵非常的严肃,他们整齐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统一的盔甲,飘扬的旗帜,整齐的身姿,在那一刻,赵康终于下达了自己的全部命令,秦国步兵集团军开始了变阵,最先是四周的步兵们,他们面朝敌人的方向,高高举起盾牌,随后居然是朝着走去,而弓弩手则是跟随在盾兵的时候,当弓弩手到达原先步兵的位置的时候,又有第二列的步兵来接替方才的弓弩手的位置上。   赵康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选择回击,而这样的下场,就是匈奴人肆无忌惮的将箭矢丢在秦人的身上,盾牌虽大,却不是能阻挡住全部的箭矢,总是有人在变阵的路上被射倒,随即死去,而因为弓箭是一轮一轮射出去的,故而在中心地区的秦人,也出现了不低的伤亡率。   看着那些不断被射杀的秦人,头曼眯着双眼,他不敢小看面前的敌人,毕竟面前这个“李牧”,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可是,头曼并没有能看出对方的将军是想要做什么,或者说,双方都没有什么经验,因为在这之前,没有国家敢发动二十万军队越过长城来攻打草原的胡人。   一方面,这么做没有任何的利益,胡人打不过就跑,反而中原其他国家倒是可能背后捅刀子,另外,就是因为匈奴的骑兵,中原的军队依靠战车,只能做到抵御,却不能击败这些轻骑兵,同样的,轻骑兵不能冲阵直接击溃中原的军队,可是他可以通过无休止的骚扰和切断后勤来击败敌人。   这算是第一次,中原王国以如此众多的士卒来草原上讨伐胡人。   双方都是第一次,都没有经验,故而都是在试探,一个想要打开,打开局势,将对方全部吞下去,另外一个则是想穿插进去,寻找对方的破绽,分解阵型。就在这样的试探性攻击下,赵康却选择不按常理出牌,他完全不理会匈奴人的射击,只是不断的让外围的步兵前进,然后弓箭手与步兵依次配合。   若是能站在上帝视角,就能看到秦国的集团军正在不断的往外扩散,外围步兵,步兵之外弓弩手,弓弩手之后又是步兵,依此缓缓舒展,而在最中间的位置,则是变得空荡荡的,这是一个空心步弓弩方阵,而这个方阵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司马尚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他看着匈奴人肆无忌惮的攻击,而赵康只是自顾自的排阵,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匈奴人开始围绕着方阵不断的迂回,不断的射击,而秦国的军队则是通过大盾的方式缔造出了一个方形的城墙,赵康再次打出旗号,在步兵的庇护下,弓弩手开始了回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秦国的弓弩手们依次射击,在很短的时间内,一轮又一轮又一轮的箭雨直接笼罩住了敌人。   箭矢如雨点一样落在匈奴人的身上,骏马哀鸣,纷纷倒地,而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骑士们也是一头栽倒,直接被后续的骑兵们所踩踏。几乎就是几刻之内,匈奴出现了非常巨大的减员,头曼只是听到嗡的一声,随后密密麻麻令人绝望的箭矢就从敌人那里飞出,而自己的骑士们就开始成片成片的倒下了。   这令人十分的震撼,头曼呆愣了片刻,急忙发出命令,不许接近他们,拉开距离!!   其实用不着他吩咐,匈奴骑士就已经明白要拉开一些距离,在方才的射击下,秦人几乎将自己的周围清空了...地面上满是尸体和逃亡的无主骏马,看着匈奴骑士拉开距离,赵康再次下令,那一刻,头曼看到秦人的阵型又变了,步兵们举着大盾不断的前进,而弓弩手则是配合步兵前进射击。   匈奴人拉开了太长的距离,就没有办法射杀自己的敌人,而可以完成射杀的时候,秦国的箭矢又总是先一步夺走他们的生命,就在头曼单于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他发现,秦国步兵集团猛地分开,一支骑兵从他们之中飞奔而出,赵康面色赤红,将将旗直接交给司马尚,骑着骏马就冲出去了。   “你是主将!!你不能冲!!”,司马尚急得大叫道。   “我们平级!”,赵康只是回了一句,随后带着自己刚刚组织的三千多人的骑兵就开始了朝向了头曼所在的位置,头曼先是被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敌人敢往他的脸上冲,随即,他就大笑了起来,敌人这是被冲昏了头啊,自己完全能利用骑兵将这些秦国骑士包围住,全部吞掉!   赵康一马当先,冲进了匈奴的骑兵之中,当双方近距离交战的时候,匈奴方才发现一个大问题:我特么就没有带近战武器啊!   果然,赵康这支近战的骑士们开始了杀戮,而那些匈奴骑兵则是开始慌忙躲避,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匈奴人都只是带上了弓箭,在头曼身边的精锐,就是有着长矛刀剑,头曼迅速让这些人迎击,双方战在一起,当其余匈奴骑士也缓缓围过来的时候,赵康忽然转身逃离,头曼直接下令追击。   赵康带着骑兵们返回步兵阵列,而等待已久的弓弩手则是迅速射击,那些追击而来的匈奴骑士们纷纷倒地!   头曼目瞪口呆,正要指挥骑士们后撤,赵康再次带着骑士们杀了出来。   头曼的脸顿时就青了,跟我在这里玩轻骑兵骚扰??愤怒到了极致的头曼下令骑士们再次开始从四周袭击,而自己则是率领精锐前往迎战,他想要切断这一小支秦国骑兵的退路,然而,赵康在发现了左右的动向之后,就即刻带着骑士们回撤,而司马尚此刻已经不敢违背赵康的命令了,他是心服口服。   故而,他就按着赵康的安排,不断的将这个空心方阵变大,变大就是扩大射程,而头曼则是在带着骑士交战,他没有办法完成指挥各部的骑士们,看着逐渐混乱的战场,头曼感觉到不对,他这次出击是来骚扰的,不是来正面迎击的,他所带来的也不是全部主力,左右贤王的不少军队还在固守。   头曼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匈奴的号角再次吹响,骑士们头也不回的朝着各地飞奔而去,秦国军队根本没有办法追上他们,司马尚瞪大了双眼,他想伸出手来掐一下自己,看到远处马背上浑身是血的赵康,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当他走到了赵康面前的时候,赵康愤怒的下马。   “李牧呢?李牧在哪里?!摧毁匈奴这么好的机会,他到底在哪里?!”   若是平日里,赵康敢这样质问,司马尚肯定是要跟他理论一下的,可是如今,面对气势汹汹的赵康,司马尚下意识的就怂了,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也不能怪李牧将军,谁能想到...你这一个变阵差点全灭了匈奴骑兵...”,他看着周围那遍地的匈奴尸体,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片的草原,直接就被赵康变成了坟场,让人不忍直视。   赵康看起来还是有些愤怒,他看着远去的匈奴骑兵,无奈的摇着头,说道:“李牧将军就该让我来指挥骑兵的。”,司马尚想了片刻,可能还真是这样,可出征前谁能想到你这么能打...司马尚不由得问道:“你是怎么想出..这样的阵型的??”,赵康咧嘴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呢?”   “匈奴也被打跑了,要不要一起踢个球啊?”   “额....好。”   头曼单于脸色铁青,他所愤怒不是因为秦人这次重创了他,而是因为那狡诈的李牧,居然敢用匈奴的战略来对付匈奴,头曼眯着双眼,他的军队看起来也是疲惫不堪,刚刚经历了一次血战的匈奴骑士们,此刻都是低着头,看起来非常的沮丧,这是他们与秦人在草原上的第一次对决,双方都想要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男人,都想要把对方按在地上,掏出...短剑割下他们的头颅。   可这一次,匈奴人被骑在了身下,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恶战,敌人的指挥才能太高,他甚至能像几千人那样只会十几万人,这就非常的可怕了...头曼在心里想着破敌之策,如今看来,与这个李牧硬碰硬,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只能是放弃在阴山的所有地盘,撤离这里,就不信对方还敢继续深入...   头曼心里已经放弃了与敌人正面交战,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骑士们忽然停了下来。   头曼抬起头来,他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骑兵,这些骑兵就在前往王庭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自己,他们的人数很多,可他们不是匈奴,因为他们列好了阵型,整齐肃然,这是秦人的军队,秦人还有一支骑兵??在那一刻,头曼毛骨悚然,后背发凉,可是没有来得及下令,在对面等待已久的骑士们就发动了进攻。   李牧在雁门就与赵康分兵,带着几万骑兵绕道阴山,凭借着自己对这里的熟悉,靠着军中牧民的帮助,他多次躲开了匈奴人的视线,没错,草原能藏得下匈奴人,也就能藏得下李牧的骑兵,李牧完全没有理会赵康,甚至也不与他们有任何的书信往来,这是为了避免被匈奴人发现。   做出这样的决定,就需要很大的魄力,要无比的相信自己的队友,因为你完全不知道队友的情况,可李牧还是这么做了,他相信司马尚,也相信赵康,他多次绕道,终于来到了王庭,就在单于带着骑兵离开这里之后,有将军提议可以端掉匈奴的老巢,可是李牧没有同意。   想要击败匈奴,就不能按着中原的打法,不是说把你王都占领了,你就输了,是把你的主力击溃了,那才是真正的胜利。故而,李牧就带着人在这周围休息,他想要等着单于回军的时候,再击溃他,因为他发现单于出兵时骑兵都是飞驰,没有阵型,也不保留体力。   你很能跑,那就等你跑不动的时候再打你。   李牧本以为,单于最多能打退赵康,然后带着军队返回这里,可是李牧自己也没有想到,匈奴人返回来的时候,竟如此的疲惫,士气非常的低落,看来,赵康是给了他们重创,从他们的减员情况,也能看出这一点,于是乎,当头曼准备回家休息的时候,在他家门口等待多时的李牧迅速发动了进攻。   头曼看着那远处浩浩荡荡的朝着自己冲锋而来的洪流,他怕了。   双方交战,养精蓄锐的秦国骑兵们完全不惧怕面前的疲惫之卒,匈奴精锐骑士们一触即溃,他们经历了几个时辰的血战,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拉开弓箭,手臂肿胀,疼的厉害,甚至都没有办法拿起武器,而他们就这样,成为了待宰羔羊,在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头曼心里就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取胜。   就如十几年前的那样,单于惊惧的大叫着,在心腹们的簇拥下迅速逃离战场。 第四百零九章 匈奴之殇   头曼根本没有想到,李牧会分出一支精锐骑士来直捣黄龙...此刻的匈奴,与后来还是有些不同,后来的匈奴,派出匈奴人道各地来担任首领,而这些地方上的民众就未必是匈奴人,遇到战争的时候,匈奴人就会调动这些各地民众来参战,而匈奴本部人马的伤亡却不会太高,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大多如此。   故而,在后来有年少的将军选择直捣黄龙,直接摧毁匈奴本部人马,减少他对其他地区民众的控制力,以此瓦解匈奴这个庞大的部落联盟。现在的情况略微不同,那位带着匈奴人征服各地,成立庞大匈奴联盟的枭雄,此刻却刚刚出生,这个时期的匈奴作战,大多依靠本部人马,故而在战败之后会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修养期。   这也是李牧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摧毁王庭,却是想要迎击单于军队的原因,在如今这个时代,重创敌人的主力,比摧毁敌人的本部要更加重要...李牧放心的让赵康来做诱饵,是因为他知道,双方都对彼此无可奈何,赵康追不上匈奴的骑兵,可匈奴的骑兵也不敢冲赵康的阵型。   因此他并不担心赵康的安危,匈奴如今的军队没有办法直接冲阵摧毁自己的敌人,他们只能选择骚扰的办法,赵括曾无意说这是放风筝战术,李牧追问风筝是什么,赵括就告诉他,是如今的竹鸢。李牧无奈的摇着头,赵括似乎对孩子的那些玩具非常的感兴趣,不过,或许圣贤大多如此。   据说,第一个做出竹鸢的是墨子,他是用木头来做的,他足足做了三年,用三年的时间来做成了这么一件东西,可是也没有人敢说墨子是不务正业,赵括反而觉得,这位可能是在研究空气力学之类的东西。到如今,他的主要材质变成了竹子,赵括还尝试用做出的纸张来代替,可是效果不是很好。   回到正题,李牧觉得赵括的形容还是非常恰当的,匈奴人每次侵犯边境的时候,也是如此,迅速冲锋,却不与敌人正面交战,绕开后用骑射来杀人,因为机动力,往往步兵没有还手的力量,只能被动的挨打。李牧如此安排,也是想着要给心高气傲的赵康上一课,让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的狂傲,他相信司马尚能应对好这一切。   可是在如今,李牧惊讶的发现,匈奴人似乎是败了,在李牧带着自己的骑士们发动了进攻的时候,匈奴人显得格外无力,没有办法还手,在骑士们的交战中,匈奴人并不畏惧敌人,他们长期以来的敌人还是赵国,赵国的骑士从盔甲,武器等方面是要比他们更先进的,同时也懂得骑射。   可是匈奴人在马背上的技术,是非常高超的,他们非常的灵活,射术又精准,故而匈奴人遭遇赵国骑兵的时候,并不会处于劣势,可是在如今,精疲力竭的匈奴人很难再发挥出在马背上的优势,而当这个时候,就是李牧展现自己的机会了,李牧所带出的骑士,是秦国的骑士。   秦国的骑士比起赵国骑士要更加的凶悍,他们长期与西戎交战,甚至本身就有很多的西戎,秦国会在全国各地征召士卒,而在秦国的蛮夷,也不能说是蛮夷,因为他们也是老秦人,他们也可以通过军功来改变命运,过去跟随蒙骜作战的羌,以及他的儿子羌瘣,都是如此,他们也是长在马背上,是一群选择放牧的老秦人,故而论骑马射箭,就未必不如匈奴人。   一说起中原王朝与塞外的战争,很多人的脑海里会浮现出这是先进技术与精湛骑射的对抗,实际上也并不都是如此,秦汉这两个大一统王朝的定义,是最早的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如今的大一统多民族国家的诞生是在秦汉,也就是说,在这两个国家内,包含着农耕,游牧两种文明,秦所统治的草原地区,汉所统治的西北地区,都是存在游牧文明的。实际上,后来的大一统王朝甚至还含有渔猎文明。   在每次出边塞作战的时候,或者在边境作战的时候,就会有形形色色的游牧军队加入中原王朝的军队,在汉朝尤为如此,故而,这不只是先进的技术与骑射的技术的比拼。李牧所率领的这些骑士里,有不少的牧民,整日与骏马打交道...同时,他们还披上了在这个时代最实用的甲,拿着最锋利的武器...   故而这场战争很快就变成了一场屠杀,如果李牧冒然出击,即使兵强马壮,他也未必是匈奴人的对手,因为在数量上是存在着巨大差距的,匈奴的骏马和骑兵数量远超李牧所带领的骑兵,可是如今匈奴人处于最虚弱的时候,他们所能做的只是逃跑,可是他们胯下的骏马,在经历了来回的奔波之后,也是累到了极限,想要纵马逃离,也并非是简单的事情。   李牧觉得,这不太像是骑兵的对决,反而像是骑兵在追击崩溃的步兵,一边倒的战争,总是让人十分享受,当匈奴人选择逃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战败了,将后背露给敌人,这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养精蓄锐多时的秦国骑士们,肆意的追杀自己的猎物,这军功来的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一时间,局面变得有些混乱,匈奴人四处逃窜,双方的骑士们混在一处,有些时候,也无法分辨,双方大战,或者说,你追我跑,只可惜,李牧带出去的骑士还是太少,匈奴人朝着四面八方逃离,李牧根本没有办法将他们全部留下,在面对没有阵型,或者说四处逃散没有组织的军队的时候,李牧也没有再选择继续指挥,只是下令全力追击。   草原上的马蹄声响彻不决,这一场战争,足足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即将天黑的时候,前往追击的骑士们满载而归,李牧下达的命令是天黑之前必须完成追击,不可在夜里进行追击,而那些超过时间回来,没有能完成李牧命令的人,李牧则是选择重罚,没有人多说什么,秦军向来就是如此。   李牧头一次体会到了秦人的战斗力,从各方面来说,这支军队都比自己在赵国时所统帅的军队要强大无数倍,武器装备悍勇这些倒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秦军的组织力,执行力非常的强大,他们能按着李牧的要求来打仗,而且能完美的执行他的命令,没有将军不爱这样的军队。   李牧在王庭外击溃了头曼的主力军队,一举歼灭了头曼近六万人的军队....这已经是非常惊人的战绩了,此刻的匈奴,可没有能征善战的二十万精锐,匈奴想要出兵,就得联合各部,甚至要与一些有矛盾的敌人结盟,才能形成十万以上的规模,李牧这个战绩,几乎是摧毁了匈奴的核心力量。   看着漫山遍野的马匹物资,李牧笑呵呵的接受了头曼送来的礼物,随即转身进攻王庭,王庭早就知道了头曼遇袭的事情,在这里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他们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内选择离开这里,李牧来到王庭,所看到的就是漫山遍野的牛羊,还有那些来不及被释放的奴隶。   这些都是李牧的收获,李牧很快就让士卒们带上这些被匈奴所抓来的奴隶,驱赶这些牛羊,朝着赵康大概的方向赶去,头曼虽然被击败了,可是头曼身边还有左右贤王,他们的军队不如头曼多,可是如今的秦国骑士是疲惫不堪的,若是匈奴人也趁机发动进攻,只怕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在赵国穷惯了的李牧,即使是在富裕的秦国也不敢铺张浪费,小心翼翼的做出了决定。   赵康在击退了匈奴人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本性,行军之类的事情又落在了司马尚的手里,可是司马尚不再抱怨,甚至看向赵康的眼里都多了几分凝重..不再敢将赵康当作一个年少得志的孩子,就这样,当秦国的步弩集团军缓缓前进的时候,终于再次遭遇到了“敌人”,一望无际的骑兵。   好在李牧派出的斥候及时来到了司马尚身边,赵康才没有摆出阵型来狠狠的射上一轮...得知李牧带兵前来的消息,赵康非常的生气,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袭击匈奴主力,或者摧毁王庭最好的时机啊,他为什么又回来了?父亲还常说我不如他!等到见面了,我一定要往他脸上吐口水。”   交战的时候李牧没有出现,而此刻姗姗来迟的李牧,成功的激怒了赵康。可是当李牧的骑士们牵着五六匹骏马,驱赶着数不清的牛羊来到大军面前的时候,赵康却又愣住了,李牧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的马匹,还有这些牲畜...难道,他已经摧毁了王庭?而司马尚在看到这些之后,也是安心了,李牧果然还是那个李牧。   永远都值得信任。   与得胜之后就露出小人嘴脸的赵康不同,李牧非常的平静,哪怕是摧毁了匈奴的主力,立下了不世的功劳,他看起来却依旧平静,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欢喜,他还是在沉思着,惊讶的人不只是赵康,李牧同样如此,当他看到面前这支几乎没有伤亡的主力军队时,心里也是格外的惊讶。   双方刚刚见面,司马尚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战况。   李牧淡然的说道:“头曼跑了,杀了几万,抓了几万...他留在家里的这些,我也都带回来了...”,司马尚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他看着赵康,说道:“哈哈哈,五十年内匈奴都不敢再看向长城的方向了!这样的功劳,实在是值得庆祝啊!”,赵康怒了努嘴,他说道:“他只是运气好,碰到了敌人的疲惫之师,若是我,我能将头曼的头给砍下来。”   李牧认真的说道:“的确是这样,可是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击败匈奴人的...你麾下只有步兵...若只是坚守,根本不可能给与如此重创...”,赵康咧嘴一笑,方才问道:“您觉得呢?”,李牧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变阵?”,赵康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   “是啊,就是变阵,您说的对,康弄出了一个空心阵,我从前从未见过...随后,他将步兵,弓弩手,乃至骑兵都配合了起来,重创了匈奴人...匈奴人完全不敢靠近,靠近之后就是死...”,司马尚激动的说起了自己所见到的那一幕,只是,赵康此刻却没有那么开心。   李牧认真的听着司马尚讲述赵康的惊人指挥,他又忍不住的多看了赵康几眼,若这真的是赵康自己所忽然想到的,那只能说,就因为这个阵型,赵康就能留名青史,成为一代名将。这阵型不算太难,可赵康是第一个创造出来的人,这就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了。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你父亲...”   “父亲教的,都是父亲教的,我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父亲就预料到我会出征匈奴,就给我说了...”,赵康挥着手,不悦的说着,转身离开,司马尚苦笑着,看着远去的赵康,说道:“这是个帅才,可惜太过高傲...”,李牧摇着头,说道:“平日里他张狂桀骜,可是作战的时候非常冷静,这倒是有些白起的影子...”   司马尚如梦惊醒,他叫道:“对,对,我说怎么看着如此眼熟,他像白起...”   李牧笑了笑,又看着赵康的方向,感慨道:“可惜啊,他的父亲太强大,这对他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您要这么说呢?”,司马尚还是有些无法理解,李牧摇着头,没有再多说,他看着身边的军队,认真的说道:“现在,不能再进攻匈奴...”   “现在是匈奴最虚弱的时候!难道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若是我们继续追击,匈奴人就会团结起来应对我们...可若是我们停下来,就能看到一处好戏...我听闻,匈奴人并没有君臣的礼仪,如今头曼的力量受到这样的打击,他身边的左右贤王,实力已经超过了他,难道他们会任由头曼继续担任他们的单于吗?”   “再加上周边那些虎视眈眈的部落....呵呵,先稳固被我们所攻占的城池,等着吧,匈奴要没了...” 第四百一十章 秦汉最大的区别   赵括在南郡和南阳郡领略到了与中原截然不同的景色与文化。   南阳郡的郡守唤作辛梧,赵括不是很喜欢他,辛梧同样也是靠着自己的军功做到了如今的的位置上,可是在赵括看来,这个人有些太在意自己,或者说,这个人有些自私,当然,自私并不是过错,只是赵括还是不太喜欢他而已。这位太守为了拿到第一的名次,可谓是无所不用。   为了显示出他在位时南阳的牲畜增加,他居然偷偷授意各地的官吏,不许百姓宰杀牲畜为食,而为了增加产粮,他也是非常苛刻的管理南阳,南阳的百姓只是他往上爬的台阶而已。他还自以为是,认为赵括看不出这些事情来,奈何,赵括在来到南阳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这里的区别。   最初,他本以为这是南北的差距,是因为风土不同的缘故,他看到道路上的百姓拖着疲惫的身躯,官吏们在耕地里来往忙碌,还有些敬佩这里的官吏,可是当他看到越来越多的疲民之后,他感觉到了一些奇怪,这种情况在宛县最是严重,虽然看起来耕地无数,道路恒通,人人遵守律法,可是在这里的百姓,脸上的忧愁也太多了些。   这是秦国所独有的特点,秦国的制度能让百姓活下去么?答案是肯定的,可是秦国的制度能让百姓觉得幸福吗?这倒是未必,当然,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幸福,可若是活得太压抑,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在咸阳等地还好,因为赵括的影响,加上吕不韦所想要改变的想法,韩非的帮助,已经逐步放开了对百姓的一些限制。   聚集在一起聊天不再被视为犯罪,朋友们互相开玩笑打闹不会被剃掉胡须,外出散步只要不离开乡就不算犯罪。   这对长期生活在压抑里的秦人而言,还是非常不错的,他们有些时候可以聚集起来玩游戏,也不会被抓走...但是在南阳,情况并不是这样,大概是辛梧知道赵括不会喜欢自己的管理方式,故而从赵括来到南阳的时候,他就开始想办法来转移赵括的注意力,他派出官吏来迎接赵括,为赵括介绍各地的情况。   事实上,赵括的路程都是被提前定好的,赵括所要前往的地方都是进行了“幸苦打扮”的,只是,赵括仁义却并不愚笨,他笑呵呵的与百姓们聊天,当他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这里的百姓都能对答如流,甚至不假思索的抢答的时候,赵括就意识到了不对,什么时候秦国的百姓都有了这样的水平???   看着眼前的乐土,赵括固执的上车前往其他地方,官吏们根本拦不住他,这么一走,赵括才看到了真正的南阳郡,南阳郡的治理太过苛刻,比咸阳还要苛刻!甚至,赵括听闻了太守为了修建道路而累杀百姓的事情,只是,这还是不能惩罚,因为在秦国的徭役过程中,随时都会有人意外死去,秦国的律法规定对这些意外身亡的人的家人给与补偿,可是没有规定对征发者的处罚。   赵括所看到的这些,都让他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位自私暴力的太守,太守做的很好,南阳郡也很繁荣,可是这样的繁荣似乎跟本地的百姓没有任何的关系,赵括在道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叹息声...而在各郡之中,南阳郡的自杀人数似乎也是最多的...赵括见到了这位自私的太守。   辛梧是个很节俭的人,看起来也是一脸正气,浓眉大眼。   吕不韦很看重他,在秦国南部地区,他大概是最受秦王和吕不韦喜爱的人,他对赵括也非常的客气,可以说没有半点失礼的地方,拉着赵括坐下来,就要设宴款待赵括,若是二十年前,赵括还是年轻的时候,只怕他就要掐着对方的脖颈教他一些道理,可是如今,赵括已经不再像年少时那样的冲动了。   赵括坐在上位,众人吃着饭,赵括看向了辛梧,他问道:“廷尉府送来的新律,在南阳,您大概是最先知道的吧?”   幸梧点着头,微笑着说道:“的确是这样。”   “那廷尉府废除禁止百姓聚集,外出,交友这些新规定,您大概也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辛梧认真的说道:“这些时日里,南阳并没有因为聚集,游荡,闲聊而被抓起来的百姓,这些事情,郡丞可以带您去查看。”,赵括有些无奈,的确是没有被抓起来的,可是也没有敢聚集外出的百姓...赵括一直认为,交友是最好的娱乐方式,在如今的时代,严厉的治理百姓不能说是错误的,只是,哪怕是让他们能够一家人出去散散步呢?   哪怕允许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聊聊天呢?   赵括生长在赵国,赵国的百姓过的很贫穷,在小小的马服内,大家却过的很开心,有帮助大家修东西的杜,有帮助驱逐鬼神的平公,大家互帮互助,在结束了一整天的繁忙之后,孩子们在道路上玩耍,年轻人则是角抵,或者聊起曾见过的女孩,老人们坐在一起吹嘘着自己的孩子们。   在秦国,赵括就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首先,这些行为在秦国是犯法的,其次,秦国有连坐法,秦国的律法规定,一个里内有人犯法,他的邻居若是没有及时举发他,就要连坐...家里丈夫犯法,妻不告发就要连坐...为了避免连坐,大家平日里都是暗自提防,小心翼翼,别说什么乡邻人情,就是你晚上去小便,你邻居可能都会惊醒,然后偷偷看你是不是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秦国这样的制度好吗?当然好,自从商君施行连坐法,检举法,分责法之后,秦国治安大好,没有人再敢胡作非为,百姓们老老实实的,不敢聚集起来谈论秦国制度的不好,不敢成为朋友来庇护对方,就连夫妻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错话,就被家里人给告发到官府去。   这就让秦国与其他国家截然不同,赵括来到秦国之后,将饭菜端到邻居家里,看到邻居们惊恐的眼神,他就发现两个国家的不同...秦国不太鼓励这样的串门...赵括与吕不韦就此谈论,两人都认为,这样的苛刻的管理适合战争时期,可是不太适用于太平岁月,两人就因此打开了一些缺口,给与百姓最基本的娱乐活动,允许他们外出,聚集,交友。   减少律法的条条框框,不至于因为几句牢骚就被抓起来修长城。   将律法的惩罚内容改为教育为主,惩罚为辅。   这样小小的变化,在老秦人的土地上所产生的影响却是巨大的,最初,百姓也不敢出来,到后来,他们小心翼翼的出去散步,互相拜访,渐渐的,他们也就不再像从前那样拘束,在乡野县城,常常能见到几个老头坐在一起吹嘘自己当初跟武安君作战的功勋,吹嘘自己儿子的爵位。   只是在南阳,原先的情况没有半点的好转。   辛梧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律法是不再禁止,而他的做法就是不禁止,可是也不鼓励。赵括便也不再顾及,直接将自己沿途所看到的说了出来,他说道:“您在南阳做的还是不错的,耕地不断的增加,道路平坦...四通八达,可问题是,作为南阳的太守,您应该要像父母那样对待南阳的百姓...”   “我们开垦耕地是为了让百姓们有充足的农田,修建道路也是为了方便大众...”,赵括不能请求这个时代的官吏将百姓们当作父母来看待,但是起码该将百姓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啊,都说汉朝继承了秦的制度,而唯一不同的是,汉朝在施行律法治理的同时,加入了一些道德关怀。   汉朝最先成立了对待孤儿寡母,贫苦百姓的救济制度,对官吏的要求是爱民,然后才是才干,汉朝的太守们但凡是被人称赞,史书留名的,都有一个共同点,当他们离开的时候,百姓们聚集在一起,哭着送别,请求他留下来,汉朝的太守们将百姓对自己的喜爱和支持当作是最高的荣誉。   可是在秦国,嘿,你这个黔首还敢呼朋唤友的离开乡里聚集在一起送人?来人啊,抓起来剃胡子!!   所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就是这样一个道理,这就是汉朝对比秦朝的一种进步,赵括如今想要做的,就是推动这种进步,如今开始渐渐放开对百姓的太多限制,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就可以通过宣讲道德,普讲律法的形式,实现“本以霸王道杂之”的政治体系。   秦汉相隔那么近,可是政治差别真的是十分巨大,看似两者的制度都是一样的,可实际上,两者所要求的东西完全不同,秦国是彻头彻尾的律法治国,不讲半点人情味,官吏们紧皱着眉头,所有的一切都是秩序井然,就如冰冷的秦兵马俑那样,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等待着君王的命令。   带着一种强烈的震撼,而继承了他制度的汉朝,汉朝的最高治国理念却是孝,汉朝每一代天子的谥号都是要加孝字,以表现汉朝是以孝治理国家。最初的汉朝,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只是废除了秦的苛刻治理,给与百姓们修养的时日,没有开始自己的治国理念,直到一位温和的年轻人从代来到长安,继承了天子之位。   他为人和善,重视孝道,告诫官吏们以民为主,告诉他们要得到百姓的尊重,节俭朴素,接见年老的百姓,起身为这些庶民行礼,那一刻,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愣住了,他们头一次知道,原来有君王可以如此爱护他们,他的一生,讲究一个以德服人,勤勉治政,哪怕在逝世之前,也是叮嘱大臣们,别守孝了,孝期就改成三天吧,别耽误百姓农桑啊,别浪费东西祭祀自己啊...   故而,当他逝世的时候,中原土地上,头一次,百姓们真情实意的嚎啕大哭,在他的后代治理时期,民怨沸腾,可是只是因为他的缘故,百姓们选择原谅,毕竟是他的孙子啊。叛军四处屠杀,挖掘坟墓,却也不敢去打扰他的安宁,绕道离开。   这就是两个王朝最大的不同之处,也只有如此,才能开辟一个长达数百年的大一统王朝。   赵括认真的劝说辛梧,赵括看到辛梧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又说道:“我在桃山与荀子谈论治理国家的问题。”,果然,赵括这么一开口,不只是辛梧,就是其余官吏也都变得认真了起来,当初的桃山之论,在如今也是影响巨大。赵括似是回忆的说道:“荀子说:马在拉车时受惊了狂奔,那么君子就不能安稳的坐在车中;老百姓在政治上受惊了乱干,那么君子就不能稳坐江山。”   “马拉车时候受到了惊吓,那就没有比使它安静下来更好的了;老百姓在政治上受到惊吓,那就没有比给他们恩惠更好的了。”   “我问他,给与百姓恩惠的道理。”   “荀子说:选用贤能的人,提拔忠厚恭谨的人,提倡孝顺父母、友爱兄长,收养孤儿寡妇,补助贫穷的人,像这样那么老百姓就安于政治了。老百姓安于政洽,然后君子才能安居上位。荀子说:君主,好比是船;百姓,好比是水。水能载船,水也能翻船。所以统治人民的君主,要想安定,就没有比调正好政策、爱护人民更好的了。”   “我询问他,提倡道德的办法。”   “荀子说:尊崇礼义,推崇品德高尚的人。推崇品德高尚的人不是为了治国,是为了在百姓之间提倡这样的道德,而治理国家还是需要使用有才能的人。”   “您如今是南阳的太守,要代替君王来治理这里,您本身就是个有才能的人,故而,我希望您也能重视道德教化,若是为了政绩和治理南阳的功劳,就不断的压榨百姓,那就不能算作是有才干的人。”,赵括说着,忽然,对于启蒙教材,他又有了一些想法,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辛梧俯身一拜,说道:“受教。”   赵括点了点头,脑海里却迅速浮现了三字经这些启蒙教材,这些启蒙教材大多都是宣讲道德的,自己是否也能编出一份类似的教材呢?原文肯定是不能用的,不然第一句出来,李斯和荀子的那些门徒估计就要来找自己理论了。   随后,赵括一方面在这里编订启蒙教材,一方面却盯着辛梧整顿对南阳的管理办法。   辛梧心里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赵括要对这些庶民如此关心...不过,赵括的爵位比他高,既然没有办法糊弄他,那就按着他说的做吧,说不定还能以此改变自己在他眼里的印象,从而得到他的举荐呢。 第四百一十一章 道德与法   “人之初,性本善...”,赵括想了想某个暴怒的老头的模样,不由得改道:“人之初,性本恶...”,这好像也有些不对,要起到对孩童的启蒙教育,荀子的性恶论比较高深,初学者未必能真正理解,那样就会起到反作用。赵括挠了挠头,“人之初,性本无,习而善,怠而恶?”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这句倒是没有问题,配合前文的学了就好,不学就坏很般配...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嗯,这个也可以用,当初编写三字经的人肯定是孟子的铁杆粉丝,赵括点着头,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这个就得改了,此刻还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那最能教导孩子的是谁呢?马服山,有一方...不行,不行,赵括急忙将脑海里的想法排出去,今荀子,有义方,教诸子,德显广...赵括一点一点德修改了起来,今对古,孟子对荀子...这又不是对对联!!赵括感觉有些头痛,这编启蒙教材还真是不太容易啊。   写了许久,赵括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便又走了出去,自从他严厉的教导了辛梧之后,这个人算是做出了一些改变,他停止了郡内的徭役,还组织官吏前往各地宣讲道德,这在秦国大概是第一次,百姓们都懵了,甚至,辛梧还打造了几个道德人设,选择几个孝顺的,和善的人,给与赏赐,提倡众人效仿他们的行为。   赵括心里忽然觉得,这种提倡可以与爵位联系起来,既然能用爵位让秦人变得勇武起来,那是否能用爵位来提倡民间道德呢?   道德并不是一句空话,道德是个很广泛的概念,敬业,爱国,友善,诚信这些都是道德的范围,赵括提倡道德,不是要让百姓们愚孝,让百姓们将君王当作父亲那样,他只是想要建立一种新的道德观念,树立一个全新的民族精神,朴素,敬业,爱国的一种民族精神,不只是局限在孝顺这个方面。   封建国家没有不结束的,而民族精神却是永恒的。   这种普世的价值观,只要能扎根在百姓的心里,就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赵括所渴望的就是这个,当然,建立这样的道德观念,对国家本身也有巨大的好处。秦国那些宣讲律法的官吏,在以后,就能成为提倡道德的先锋,他们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赵括越想越是激动。   赵括走在道路上,看到那些惊讶的百姓们,心里还是很开心的,秦的百姓实在太压抑,而汉初的百姓又太松弛,毕竟汉初无为而治,大家别觉得无为而治是值国家不作为,无为而治是允许百姓们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以干涉...大概是因为在秦时太过压抑,性子开朗的刘邦就选择了这么一种治理办法。   事实证明,他的这种办法很适用与那个时代,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战斗力,加上北面也出了一位枭雄,汉初受尽了欺负。故而,赵括想要合理的将这两种制度妥善的放在一个锅里烹制,国家既要管理好百姓,也同时不能太苛刻,另外,还要加上一勺子的道德教化,这样一来,口感是最佳的。   保证能将敌人的牙齿给崩掉。   他在南阳待了一段时日,楚国完全没有想要动兵的打算,一直都是在虚张声势,各地聚集士卒,做出一副进攻的模样来,只是在赵括看来,对方的演技还有待进步,赵括如今的眼光多老辣,项燕的小把戏,赵括一眼就能看破,当初老夫跟你兄长临武君称兄道弟,谈论战争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玩泥巴呢!   赵括这可不是倚老卖老,在这时代,他算是是真的老....   辛梧虽然有些小人性格,可是做事能力还真的不错,是个能实干的官吏,就跟李斯那样,难怪他能受到秦王和吕不韦的偏爱,对他的一些小动作也置之不理,在得到赵括的“命令”之后,这位还真的做出了些事来,他四处前往乡野,乐呵呵的拜见了当地的百姓,完全没有官吏的架子,甚至还亲自奖赏了几个善待父亲,认真敬业的模范。   他的这个举动,顿时掀起了波浪,上行下效,一时间,南阳各地都是和善的面孔,原先那些严肃的亭长,此刻都是在宣读各地关于道德模范的故事。辛梧最初认为赵括的这种做法是浪费时间,没有任何作用,心里非常的抗拒,只是因为赵括的身份,而无奈的执行,可是当他开始执行之后,他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同的事情。   当初的百姓敬畏他,如今的百姓却爱他,他看到百姓们聚集在一起谈论他的功德,而那些因为敬业等品质受到奖赏的事情传开后,各地的百姓都不需要去督促,也是卖力的干活,路不拾遗,相亲相爱,辛梧懵了,如今的他,无论是走到哪里,都能遇到欢呼的百姓,百姓们拿起自己的粮食来款待他。   辛梧也爱上了这样演戏的感觉,既然要演一个爱民的形象,那肯定是要找个模板,于是乎,这位的言行举止就开始变得有些像赵括,他刻意的去模仿赵括对待百姓的态度。辛梧看着南阳的变化,他心里忽然有了个好想法,这是个升迁的机会啊。辛梧急忙召集自己的官吏们,他认真的说道:   “武成侯教会我治理地方的道理,我将百姓们当作自己的亲人那样对待,他们也是如此回报,可以看得出,荀子所说的没有一点错误,我想要将自己的治理办法写出来,交给咸阳,好让各地的百姓也能收益,二三子觉得怎么样呢?”,官吏们还能说什么,当然就是一顿奉承马屁,随后,官吏们合作写出一篇上书。   辛梧急匆匆的拿着成文来到了赵括的身边,恭恭敬敬的将东西交给了赵括。   赵括看着幸梧所提到的以道德教化,奖赏道德君子,爱民等说法,不由得点着头,他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辛梧,他没有想到,这位转变的如此迅速,不过,这是很好的事情,他笑着说道:“您写的很好,就因为这篇上书,您就可以被成为贤臣了...”,面对赵括的评价,辛梧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俯身再拜,要求赵括署名上书。   赵括看破了他的心思,摇着头,说道:“这是您所写的,我不懂得治理地方,也不懂得治理国家,我只是咸阳的一位老农而已,您还是自己上书吧。”,辛梧再三请求,赵括只是摇着头,不肯署名,不过,他还是告诉了辛梧几个可以改进的地方,赵括认真的说道:“既然要推广,那就不能只是孝与勤...”   “我告诉您一个核心价值观,您要记住了...爱国,敬业,诚信...”   辛梧认真的记下了赵括的建议,包括爵位的那些建议,可以增设荣誉爵位,来起到一个表彰作用...辛梧本来是前来邀功的,没有想到,能有这样的收获,他开开心心的离开了这里。赵括送走了他,脸上笑呵呵的,他当然知道,辛梧还是在糊弄自己,就跟当初一样,他并没有什么改变,他所想的还是自己的爵位,自己的地位。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对天下有益,赵括就可以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咸阳老农。   就在此刻,咸阳有消息来到了南阳,李牧大败匈奴,斩获无数,开疆扩土...赵括非常的开心,忍不住的从当地官吏那里买了些酒水,坐在院落内,赵括喝着酒,为李牧他们所取得的胜利而庆祝,只可惜,赵括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些可以一同与他饮酒的朋友们,在这个时候,赵括就在身边多放几个酒盏。   就好像信陵君他们就在身边。   “又击败了一个未来的强敌啊...这样一来,边塞百姓也能得到几十年的安稳时日啦,我也就能安心了...”   “无忌啊,我会让你看到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坚持,一切都好起来了...好起来了。”   .......   赵括还是离开了南阳,前往南郡,而在他离开的时候,辛梧带着这里的官吏前来送别,他大概是记得当初赵括所说的那些话,还安排不少的百姓们当演员,演一出送别的苦情戏,赵括笑了笑,没有揭穿,他认真的对辛梧说道:“您做的不错,我返回咸阳的时候,一定要将您的事情告诉大王。”   激励了一下辛梧,赵括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前往南郡,南郡的太守是茅焦。他是齐国人,也是一位正直的人,在历史上,秦王想要将将母亲囚禁起来,有很多大臣上言反对,秦王杀死了前来劝谏的大臣,并表示再来劝谏的一定会死,茅焦跟家里人交代了后事,就前往劝谏,秦王最终放弃了囚禁生母的想法。   可是赵括跟他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因为这位是一个忠实的分封主义者,他认为分封制才是正确的治理办法。实际上,有不少人认为分封和郡县是有利有弊的,实际上,郡县就是比分封要先进,这是经过历史验证的,但凡使用分封制的大一统国家,在一代之后就会陷入内乱,国力大降,这并非是胡说八道。   汉朝认为秦国灭亡太过迅速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诸侯来帮助君王抵御叛贼,故而用大量的同姓诸侯来坐镇各地,结果刘邦身死之后,他的分封差点导致汉朝覆灭,这些诸侯不仅没有帮助抵御叛贼,反而是成为了叛贼,比塞外敌人还强大的叛贼..文帝小心翼翼的应对各地的诸侯,内忧外患...最后还是爆发了诸侯叛乱,汉朝陷入内战,国力损耗,无力对外,匈奴却成为了草原霸主。   晋认为曹魏的诸侯太弱,没有保护君王,故而轻易被禅让,故而大搞分封,嗯,当司马炎身死之后,叛乱触发,好不容易统一起来的国家陷入长期的内战中,国力大减,政治混乱,塞外的胡人亮起了刀。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农民皇帝,也想要让子孙们都当上藩王,大搞分封,结果在他逝世之后,内乱爆发...若不是最后胜利者是个能人,战争又迅速结束,会发生什么还真的不好说。   故而,当秦统一之后,分封肯定还是不能采用的。而对偏远,庙堂无法直接治理地区施行分封,这也是不靠谱的,如果你不能直接管理,又怎么能期待远离中原的诸侯就能管理好这里呢?若是不断给与资助和威慑,你怎么知道对方的后代不会成为第二个塞外强敌呢?   因此,赵括与这位茅焦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可是赵括还是敬佩他的为人,他治理南郡,做的还是非常不错的,南郡的情况明显就要比南阳郡好出很多,甚至都没有赵括可以去指责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耕耘不辍,可以说,是秦国太守的典范了。来到南郡,赵括最先想起的就是某位黑皮肤的少年。   他大概还没有出生吧,或者还是个孩子。   茅焦并没有亲自来接见赵括,来迎接他的官吏也不多,赵括反而很开心,没有耽误各地的政务就好,他在南郡各地转悠了一圈,查看了百姓的情况,最后方才来到了茅焦的身边,茅焦看到赵括,就急忙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内室。茅焦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要发生叛乱了,请您来平定这件事。”   赵括瞪大了双眼,他问道:“怎么会发生叛乱呢?请您说清楚。”   “我们发现有不少楚人乘船朝着北方前往,似乎是要赶往陈郡,可是陈郡到如今都没有任何关于这些楚人的消息,我猜测陈郡有人在隐藏楚人,想要谋反...我已经上书咸阳,还没有回信,您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如果爆发叛乱,还请您来统帅南郡的士卒...”   赵括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在秦国的治理下,谁能谋反?谁敢谋反?   他眯着双眼,问道:“您先别急,陈郡的太守是谁来着?”   “樊於期。”   “不好!!”,赵括忽然大叫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挟赵括以抵秦国   从几十年前的那次酒席开始,历史就发生了悄然无息的改变。   樊於期是非常有名的,赵括当然知道他,前世在课堂里背诵的时候,赵括就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而他记忆深刻的原因则是因为当时的老师让他们探讨刺秦的人物性格,他指责樊於期是个打败仗就叛逃他国的小人,他献出头颅也是因为荆轲说您的宗族被诛杀,请为他们复仇,樊於期无处可去,也没办法拒绝,只能自杀。   大部分人在年轻,或者说年幼的时候都会推崇这样的阴谋论,自认为自己与他人不同,看清了事件的本质,沾沾自喜,君子们大概是能将想法藏在心里,而蛮夷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公然跟老师叫板,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老师大怒,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站着上完这节课。   大概是因为从前的记忆,赵括对这位将军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因为他还不曾做过的事情而惩罚他。而因为赵括所带来的改变,这位将军没有能鼓动成蟜叛乱,当然也没有在对抗李牧的过程中惨败,匆忙叛逃,使得秦王大怒,诛杀全家。可是没有改变的是他的性格。   他先前参与到吕不韦与秦王的亲政争斗之中,明明没有什么才能,却想要通过这样的办法来往上爬,结果就很悲惨了。就连王翦,蒙骜这样的人,在当初的争斗中都不敢跳的太欢,生怕会惹来大麻烦,就是那些支持吕不韦的人,也都因为赵括的存在,而不敢轻易挑起矛盾。   可樊於期就敢,他多次上书秦王,请求秦王像对待父亲那样对待丞相,甚至想要给与吕不韦仲父的称号。这大概就是能力的关系吧,能力包含了智慧,故而有智慧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击,什么时候可以收手,而樊於期显然是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他一心鼓吹丞相的作为,使得秦王越来越厌恶他。   就连吕不韦,也因此而不喜欢他,认为他的行为是在离间自己与秦王的关系,就这样,到争斗出现结果,秦王开始亲政的时候,原先跟随吕不韦的那些人也没有被惩罚,韩非,李斯这些人还是得到了重用,而太过活泼的樊於期,就要独自面对秦王的怒火了,吕不韦也不愿意庇护他。   他就这样被一脚踹出了政治核心,外放到地方为官,秦王也不愿意再给他往上爬的机会,只是因为他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也没有过度的惩罚,眼不见心不烦。   从茅焦嘴里听到陈郡有人谋反的消息,赵括是不相信的,如今的秦国,谁还敢谋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秦国一王天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有国家可以再与秦国抗衡,哪怕你把剩下的三个国家绑在一起都不行啊,在这种时候选择谋反,这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可是当他听到樊於期的名字后,又忽然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他有些担心成蟜,成蟜在各地求学,就怕他来到了陈郡,历史上的一幕再次发生,他看着面前的茅焦,茅焦能明显的感觉到,赵括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不少。赵括不安的低着头,他问道:“陈郡本身的情况怎么样?”,茅焦急忙解释道:“陈郡设立还不到十五年,这里的陈县,原先是楚国的王都,故而这里的情况不是很好。”   “时不时有楚人逃进陈郡,也有当地人逃进楚境...在这些时日里,陈郡先后发生了十几次的大小叛乱,可是到樊於期开始治理这里之后,已经有三年不曾有过动乱...您,怀疑樊於期?”,茅焦瞪大了双眼,茅焦虽然怀疑陈郡有人谋反,可是并不是主要怀疑是樊於期,毕竟那是秦国的太守。   上一个想叛乱的太守,还是范雎时期的王稽。   若真的这样,那南方的叛乱可就不是小事了,要知道,为了抵御楚国可能的入侵,秦王要求南阳,南郡,陈郡三郡召集士卒,听命赵括,做好了应对入侵的准备。而这三个郡,每个都召集出了两万规模的士卒...茅焦有些慌了,他看着赵括,想要让赵括拿出一个办法。   “事情未必就是我们所想的那样,或许是楚人叛逃到陈郡呢...也是未必,你且不必慌乱,我问你,那些渡河的楚人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人,有没有去质问陈郡的人?”,茅焦摇着头,说道:“并没有,我也是担心会惊动叛贼,故而只是将这件事传向了咸阳,其余人并不知情。”   “这样最好。”,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如果是樊於期想要叛乱,那他一定是要与楚人勾结的,若是没有楚人帮助,他绝对不敢与秦国对抗,而如果他想要带着陈郡脱离,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因为秦国主力都在塞外,想要让他们回来,那需要一年多的时间,而且这也是不可能的。”   “最先,我们要知道樊於期是否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我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即刻派人前往陈郡,告诉樊於期...”,赵括眯着双眼,认真的交代了起来,茅焦时不时的点着头,听着赵括的吩咐。   陈郡,陈县。陈郡成为秦国领土并没有太长的时间,当初白起绕道迂回,击破景阳和项先,夺下了陈,将这里归为南阳郡,又派出百姓来进行迁徙,可是后来景阳再次出征,又将这里夺了回来,驱逐了当地的秦国官吏和百姓,可是楚国当然也不敢再次迁都,因为这里与秦国太近,离天堂太远。   更往后,蒙骜又征服了一次这里,项燕又出兵夺回了一次,李园刚登基时,辛梧出兵,李园直接将这里割让给秦国,双方停止了战争,秦国也就在这里设立陈郡,因为多年的战争,城头的旗帜不断变换,吕不韦也就懒得往这里迁徙民众,故而在生活在这里的都是楚人,对秦国的认同感极低。   而秦国的苛刻治理与楚国的宽松治理截然不同,导致当地的百姓并不是很愿意如此生活,陈地肥沃,百姓们不至于被饿死,鱼米之乡,而活在秦国的治理下,他们实在太过压抑,而楚国境内也对故土念念不忘,尤其是对这故都,更是如此...这就导致陈郡叛乱不停,动荡不安。   这种情况跟南阳,南郡都是不同的,在南阳,南郡有着很多被迁徙来的秦人,这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陈郡之所以没有得到迁徙民众,是因为吕不韦认为这里根本守不住,陈郡周围没有地理优势,一望无际的平原,楚国如果发动进攻,短期内陈郡肯定是要沦陷的,想要迁徙民众,完成对这里的彻底控制,那就得先灭亡了楚国。   这就跟当初的赵国任由武遂衰落是同一个道理。   赵括来到南方之后,尚且没有来陈郡...樊於期踮着脚尖,等待着赵括前来,眼里都要望出血...听闻赵括前往南郡的消息,樊於期非常的开心,因为赵括在南郡待上一段时间后,就要来陈郡了,他只是希望赵括能快点赶来。可是,他没有等到赵括的身影,却是等来了南郡前来的使者。   这是南郡的太守茅焦所派出的使者,这是一位很年轻的官吏,可是爵位却不低,樊於期不敢怠慢,急忙将他请到了自己的府邸,坐在府邸里,樊於期的身边坐着陈郡的高层官吏,这位来自南郡的使者,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樊於期就察觉到年轻人的脸色有些不对,有些肃穆。   年轻人拜见了众人,随后也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年轻人唤作陈嚣,是茅焦的佐吏。在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后,陈嚣抬起头来,黯然的看着樊於期,他说道:“我是奉太守的命令来告诉您一件事的。武成侯来到南郡,身体不适,病倒在榻...医生会诊,认为他不能习惯南地的水土....”   听到这句话,樊於期大惊,随即站起身来,皱紧了眉头,他问道:“那武成侯如今的情况怎么样呢?”   “唉,武成侯坚持要前来陈郡与您相见,询问陈郡的情况,太守不能阻拦,可是太守又担心他的身体,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无法向咸阳交代,故而派我来询问您的建议。”,听到陈嚣的话,樊於期的脸色愈发的凝重,他问道:“什么建议呢?”,陈嚣这才说道:“您可以前来南郡,拜访武成侯,也就不必让武成侯来忍受道路颠簸了。”   樊於期的脸上出现了些迟疑,他苦笑着说道:“我也想如此,只是,如今陈郡的事务繁忙,我不好离开啊。”,他又长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武成侯之所以想见到我,也是为了陈郡的百姓,如果我丢下陈郡的事务去拜访他,他也肯定不会开心。”   陈嚣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武成侯也是这个想法,他执意要前来陈郡,那您是否能写信一封,让武成侯安心养病,休养之后再来陈郡呢?我们实在是拦不住他,他急着要出行...我想,若是您能告诉他一些陈郡的好消息,他就可以安心下来,养好了病,再来陈郡。”   樊於期严肃的说道:“武成侯乃是天下的贤人,我怎么能做出欺骗他的事情呢?我正好认识一位名医,等他前来陈郡,我会派名医好生治理,您不必担心!”,陈嚣眼前一亮,方才说道:“那也好,既然您可以安排这些事情,那我也就安心了,请允许我回去禀告太守,我们会派人护送武成侯前来陈郡,请您做好迎接的准备。”   “好!”,樊於期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陈嚣这才离开了这里,他急匆匆的驾车朝着南郡走去,一路都在打量着这里的情况,等到他离开后,樊於期急忙召集了自己的心腹,樊於期严肃的对他们说道:“事情就要成功了,等到武成侯到来,我们就带着他投奔楚国,只要武成侯在我们手里,秦国就绝对不敢动手...”   “楚王说,能带武成侯来到楚国的人,能得到令尹的位置,将南面春申君曾经的土地赏赐给他,作为楚国的封君。”,樊於期笑了起来,他说道:“大事可以成了。”,在位的众人也都笑了起来,这是绝好的机会,樊於期刚刚来到楚国的时候,楚国其实就已经在接触他,最初只是要他帮一些小忙。   到后来,秦国出兵塞外,南部力量空虚,而赵括又要前来这里,楚国将军项燕就想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挟持赵括,一举攻破秦国南方的城池,扩大楚国的疆域,当然,楚王听闻,也是非常的开心,楚王一直都想要夺回故土,这当然是最好的机会,有着赵括的影响力,加上如今秦国的空虚,这件事很有搞头啊。   在得知赵括前来的消息后,樊於期急忙写信,将消息告知了楚人。   而先前一直在调动兵力,假装自己是在恐吓对手的项燕,则是偷偷聚集士卒,前往距离陈郡不远的巨阳地区,项燕非常的谨慎,几乎没有弄出什么动静,他在这里驻扎了六万士卒,在寿春还有准备妥当的五万士卒,他在悄悄的等待着陈郡的消息,只要赵括到达陈郡,他就即刻出兵,与樊於期里应外合,拿下陈郡,兵临南阳,南郡等地。   一个针对赵括的阴谋出现在南方,而敌人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就等着他前来。樊於期利用陈郡百姓对秦国制度的不满,拉拢分化,小心翼翼的提拔一些心腹,并且在身边聚集了不少的楚人,只要赵括来到陈郡,他就要杀死当地的秦国官吏,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军队,然后迎接项燕的军队,那样一来,就是有十几万大军兵临南部各郡,没有赵括的南阳和南郡,根本不是对手。   认为自己在秦国没有得到重用的樊於期,再次赌博,就如当初秦王与吕不韦争夺时的那样。   陈嚣返回南郡,面见赵括,告知了他陈郡太守想要挟持赵括谋反的事情。 第四百一十三章 根本就没有白起,又或者...   陈嚣并非是常人,他家世显赫,名师高徒。   陈嚣祖上是陈国宗室,其先祖虞阏父曾为周的陶正,武王克商后,不等下车就封胡公于陈。陈国自从建国之后,便一直都无法避免中原的战争,动荡不安。到最后,楚国彻底灭亡陈国,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地盘,陈氏自然也就四处逃亡,有了如今遍布各地的陈氏后人与田氏后人。   田氏是因为陈公子完为齐国大夫,其后裔以田为氏,也就是如今的齐国宗室。   当初陈国覆灭之后,陈氏弟子四处逃亡,正好在这个时候,陈嚣这一支的先祖成为了一位儒学大师的嫡传弟子,那位儒学大师唤作公羊高,本来是齐人,后来来到南阳拜子夏为师。故而,陈嚣家传春秋,此刻的公羊高学说还是口传,故而这些嫡传弟子是非常珍贵的,当陈嚣长大之后,他也想找一位老师来更好的钻研春秋。   于是乎,他来到齐国,拜访了荀子,成为了荀子的门徒。   他做事认真,有大智慧,却没有追逐功名的心,茅焦非常的看重他,不只是茅焦,就是赵括也非常的喜欢他,大概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出于对荀子的好感,他对陈嚣也很有好感。陈嚣回到南郡之后,就将自己在陈郡所看到的事情都告诉了赵括,陈嚣他就是陈郡人,对陈郡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陈嚣认真的说道:“我几次说您不能来陈郡,樊於期非常的着急愤怒,他很想要让您前往陈郡,可是他治理陈郡并没有那么上心,我看到陈郡的情况根本不如南阳与南郡,您与他也没有交情,他的态度很有问题,而且我发现,他身边坐了很多我不认识的官吏...”   陈嚣结合自己对陈郡的了解,将自己所发现的诡异的地方都告诉了赵括,赵括听闻,忍不住的赞叹道:“见微知著,说的就是陈嚣这样的人了!”,听到赵括的夸赞,陈嚣当然也开心,赵括现在的一句点评,影响都是非常巨大的,这谁都知道...陈嚣再次说道:“还有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   “路无盗贼...”   陈嚣认真的说道:“我不敢隐瞒,陈郡因为靠近楚国,常年都有楚人逃入陈地为盗...”,“可以说,陈郡最不缺的就是盗贼,故而寻常路人都不敢单独出行,生怕遇到群盗...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地方,我来往之中却没有遇到一个盗贼的身影...我还看到一些独自赶路的行人,这十分的不正常。”   “这与叛乱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武成侯前来而整顿治安,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啊。”,茅焦开口问道,陈嚣笑着说道:“您和辛梧将军都不能做到的事情,我不相信他能做到。若是他有这样的能力,陈郡也就不会那么不堪了...年年倒数...奇怪的事情背后肯定是有着阴谋的...”   赵括眯着双眼,他看向了一旁的茅焦,笑着说道:“很好,就请您对外说,我的病情恶化,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上路,另外给陈郡写信,让他请教那位名医,看看有什么办法...用我的名义给他写几封书信,问问他的情况吧,南郡的军队就交给我吧,我会平定这些事情的。”   “请您一定要小心,樊於期背后肯定是有楚人支持的...”,陈嚣急忙叮嘱着,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武成侯怎么会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呢,果然,赵括笑了笑,他说道:“好的,谢谢你的提醒,我需要您赶往南阳,找到辛梧...”,赵括又吩咐了几句,这才让他们俩离开这里。   而赵括拿出一封楚地的舆图,认真的看了起来。   樊於期心里非常的着急,可是他着急也没有用,正好在这个最好的时机,赵括居然病了,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过的,不过赵括年纪也大了,有一次来到南方,病了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他只能希望赵括能早点好起来,最好要在秦国结束塞外战争之前好起来,不然,他就只能选择攻进南郡来抓住赵括了。   南郡太守的书信和赵括的书信也被送了过来,茅焦在书信里表达出了自己对赵括的担心,以及惶恐,他很希望自己能把那位名医派出去医治赵括,而赵括的书信里则是要他安心治理地方,不要担心自己,又询问了陈郡的情况。樊於期当然是急忙回信,安抚对方的心情,他已经觉得胜券在握。   他就这样开始了与赵括和茅焦的书信往来,很快,他就听到了赵括离开南郡,前往陈郡的消息,他派出去的密探也是回信,看到赵括已经坐上马车,准备赶来陈郡,这让樊於期非常的开心,他急忙派人告诉楚人,赵括正要往自己这里,随时做好准备,自己在抓住赵括之后就会联系他们。   门客们带着书信离开了府邸,樊於期自信的笑了起来,看来,自己要结束赵括不败的神话了,后世人谈论自己,想必都是击败赵括,并且抓住了他的名将吧,想到这些,他又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赵括完全不知道陈郡的情况,又没有带多少随从,而自己都已经控制住了大半的军队,想要抓住赵括,易如反掌啊。   樊於期在咸阳待了很长的时日,心里也知道秦国众人对赵括的态度,只要赵括在手,保证他不会自杀,秦国就不敢轻易的对楚国动手...而楚国也能趁机夺回很多的土地,而他自己当然是如愿以偿的当上楚国的令尹,成为楚国最大的封君,楚国的封君,那可是有实权的,跟秦国这些空有名头的封君截然不同。   就在樊於期躺在府邸里做着美梦的时候,陈县之外的校场,却是已经被包围住了。   赵括眯着双眼,看着远处点燃了几处篝火的校场,他低声吩咐道:“不许纵火,包围所有的道路,不能让一个士卒逃走,在处置好了校场后,就即刻控制住陈县,只许进,不许出!”,赵括吩咐着,趴在他身边的副将点了点头,满脸的激动,跟着赵括打仗的机会,并不是每次都有的。   赵括在得知陈郡的情况后,心里也认定樊於期要谋反,他一方面用书信来怠慢敌人,留下了一个人假扮成自己,而赵括却带着南郡的士卒,一路遮藏自己的踪影,急行军的来到了陈郡,这一路上,赵括都没有停下来让士卒们休息,从南郡到陈郡,赵括领着大军只用了十天!   而用十天还是因为赵括要注意道路上巡视的陈郡官吏,不能惊动了行人,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赵括如此迅速的来到陈郡,而樊於期刚刚才聚集了军队,将他们安排在陈县外的校场,赵括的目的也就是这里的校场,只要先将对方的军队给制服了,那樊於期也就没有任何能力作乱了。   谁都没有想到,赵括会来的如此迅速,驻扎在郑县外的军队,更是如此,他们甚至都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当南郡士卒们在夜色的保护下缓缓包围住敌人,开始冲杀的时候,整个郑县校场一片混乱,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得敌人大喊:“武成侯在此!降者不杀!!”   武成侯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事情败露了?   不同的士卒们有着不同的想法,只是,遭受这样的忽然袭击,他们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军官们无法指挥,处处都十分的混乱,周围又都被包围,在杀戮声之中,越来越多的士卒放弃了抵抗,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这场突袭战,赵括先是堵住了出口,又安排骑兵们在周围提防溃兵,不给敌人逃离的机会。   在夜里的袭击,往往是最致命的,因为来不及披甲,来不起拿起武器,甚至是在混乱之中无法指挥或者被指挥,至于南郡士卒,赵括早就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进攻路线,故而在军官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开始进攻,只是用了一个时辰,赵括就一举击溃了驻扎在郑县校场内的所有敌人。   大多数士卒都选择了投降,赵括找出几个将领,将他们分开,不许他们见面,然后凝重的告诉他们谋反的事情已经暴露,谁能说出自己不知道的情况就能留住家人之后,终于是崩溃的说出了樊於期的全部打算,赵括认真的记下了这些言语,随后,他让副将看好这些军队,自己则是直接前往郑县。   校场外的骚动,自然是没有办法隐瞒的。   可是郑县本身并没有多少军队,城墙上负责守夜的不过几百人,赵括的人马早在赵括进攻校场的时候就控制住了县城,赵括带着几千人来到郑县,最先冲向了樊於期的府邸。正在府邸里做着美梦的樊於期忽然惊醒,他听着院落里传出的喧哗,茫然的坐了片刻,方才愤怒的训斥道:“吵什么吵?”   就在那一刻,大门忽然被踹开,一个身材高大的将军提着血淋淋的宝剑走了进来。   樊於期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熟悉的面孔,他浑身都畏惧的颤抖了起来,他想要呼喊,却说不出话来,仿佛见到了恶鬼一般,惊惧到了极点,他张大嘴巴,深深呼吸着。面前的人是赵括,重病的赵括,是昨天才离开了南郡的赵括,他是怎么到来的?为什么会如此迅速?他知道了什么?   樊於期心里有无数疑惑,只是,他来不及质问,就被赵括一把抓住脖颈,从床榻上拽了下来,“你知道因为你死了多少人吗?”,赵括冷冷的质问道,樊於期脸色煞白,却一句话都不说,赵括将他一把丢出大门,几个士卒上前将他抓住,赵括吩咐道:“他在城内肯定还有同党,让他的门客揭发,还有,搜一搜他的书房...”   这一夜,来自南郡的士卒们在县城内四处的奔波,一个又一个官吏被抓起来,一个又一个尸体出现在街头上,次日,当百姓们外出的时候,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遍地的尸体,让人胆战心惊,百姓们尖叫着,急忙逃回家里,而经过了一夜的的苦战,赵括终于抓住了樊於期,包括他的那些同党,楚人所派来的奸细之类。   包括陈郡的军队,也彻底被赵括所制服。   赵括疲惫的坐在室内,这些天的奔波,加上一夜的战斗与审讯,赵括也有些吃不消了,不过收获还是巨大的,赵括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舆图,楚人果然是要前来的,只是,没有人知道楚人藏在哪里,他没有从那些门客口中得到关于楚军的消息,而唯一知道的樊於期,大概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再也不肯开口,不吃不喝。   在这种时候,赵括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本能来猜测敌人的位置了。   如果自己是楚国的将军,要在哪里驻扎呢?既要靠近陈郡,又要能隐藏军队,还要有退路...赵括的眼睛渐渐凝聚在了巨阳的位置上,心里有了猜测。接下来的时日里,赵括就派人四处打探陈郡内的情况,并且严禁这里的事情传出去,而辛梧在此时带着南阳郡的士卒急急忙忙的来到了陈县。   辛梧从陈嚣那里得知陈郡的事情,不敢迟疑,急忙出兵,这可是升迁的好机会啊!   奈何,当他赶到陈的时候,战争却早已结束,赵括神兵天降,一夜之间就灭掉了陈郡的叛军,辛梧同样也是领兵打仗的将军,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武成侯这也太快了吧!他对赵括是愈发的恭敬了,拜见了赵括,严厉的训斥了陈郡官吏的作法,他方才表示愿意听从赵括的命令。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楚国的军队隐藏在巨阳一代...现在是击破楚国的好机会。”   “嗯???”   “将军...陈郡士卒不可轻用,两郡士卒加起来不过四万,这要如何破楚啊?”   “战争的胜负,从来就不是士卒的数量所能决定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 你他妈会打仗吗?!   “你认识项燕?”   赵括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将领,面前这位将领唤作蔡出,他是陈郡的郡丞,没错,也就是樊於期的心腹之一,在赵括带着军队忽然杀到陈县后,正在睡梦之中的蔡出,莫名其妙的就被抓住了。刚开始,他一直都不肯承认自己知道谋反的事情,也不承认自己参与了进去,整日喊冤,还多次提出要向咸阳上诉。   作为秦国的官吏,对这套发律流程还是比较熟悉的,他为人倒也警惕,家里也没有任何书信文件,可是他大概没有想到,从樊於期府邸里搜出的书信里,有着他们两个人的署名,这就非常尴尬了。当官吏们将这罪证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是说不出话来,眼里既是茫然,又是不甘。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跟了这么一个蠢货,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还留着??不烧了是留着过年吗?当然,他心里纵然再不甘,也只能屈服,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只是,赵括没有处置这些人,他反而是一一接见了这些涉及叛乱的将军官吏们,蔡出当然也在其中。   当赵括漫不经心的问起楚国军队的事情时,蔡出就仿佛找到了希望,他急忙说道:“我认识楚国将军项燕!”,听到蔡出的惊呼,赵括又重新打量着面前的这位中年人,蔡出看起来与赵括差不多的年纪,只是,他身材要矮小一些,胡须稀疏,面色枯黄,实在算不上是一个美男子。   赵括就让他坐了下来,笑呵呵的看着他,问道:“你认识项燕?”   “是的,将军,我认识项燕...”   蔡出急忙说道:“我曾按着樊於期的命令去拜见项燕...我知道一件事,您若是可以赦免我的死罪,赦免肉刑,我愿意将这个情报告诉您。”,赵括笑了起来,他不慌不忙的问道:“您是想要告诉我,项燕带着军队驻扎在巨阳的事情?”,蔡出眼瞳一缩,随即惊惧的看着赵括,“您是怎么知道的...”   “樊於期的书信...”   蔡出额头青筋暴起,他现在挺期待赵括能把自己和樊於期关在一起的,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认命,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慌乱的说道:“我可以帮您的,只要您有吩咐,我都可以完成,请您赦免我吧...请您赦免我吧。”,他都要哭了出来,而他这副模样,却是被身边几个将领们看在眼里,心里满是不屑。   在这个时代,懦夫是最被看不起的,哪怕是敌人,勇士也能得到尊重,这样的风气,似乎覆盖了整个华夏文化圈,就拿陈郡的那些叛贼来说,有几个宁死不屈的,坦然面对死亡的,平叛的将军,对他们也挺是尊重,反而是蔡出这样乞求活命的人,往往被看不起,赵括看着他那可怜的模样,思索了片刻。   “我正好需要一个认识项燕的人...将项燕引到陈县之外...”,赵括说着,又看向了面前的蔡出,蔡出仿佛看到了活命的希望,他朝着赵括再三大拜,他说道:“我曾多次与项燕相见,他是知道我的...他是认识我的..请您派我去吧,我会找到他,我会完成您的吩咐...”   “你若是能完成我的吩咐,我就会赦免你的罪行...你需要这样做...”,赵括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起来,坐在不远处的辛梧时不时点着头,他明白赵括想要做什么了,用樊於期的名义引诱项燕出城,在陈县之外设好埋伏,等着项燕一头钻进来...嗯,若是这计策能成,楚军也并非不能击败。   而坐在辛梧身边的陈嚣,此刻看起来就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括仔细的叮嘱蔡出,又让他将自己所说的复述了一遍,又让辛梧假扮项燕,让蔡出进行模仿,折腾了大半天,赵括方才对蔡出说道:“战事是否顺利,就看您的了,请您一定要做好准备!”,蔡出急忙答应,赵括让人送他去休息,准备明日让他前往楚国境内,联系项燕。   等到他离开,辛梧笑着站起身来,说道:“看来楚国的军队这次是一定要失败的!”   赵括没有说话,陈嚣有些不安的说道:“武成侯,这件事还是不能如此仓促的决定啊。原因有两点,第一点就是楚国的将军项燕,他并不是愚蠢的人,陈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况且,他们从前进行联系的时候,应该都是由楚人来往两地,郡丞亲自前往,是否会显得有些奇怪?”   “另外,就是这位蔡出,从樊於期那里找到的书信来看,鼓动樊於期谋反,勾结楚国,安插心腹,大多都是他的手笔,可见他不是愚蠢的人,而他今日表现出贪生怕死的小人模样来,我担心他前往楚国,就会将这里的事情告诉项燕,这样的小人大多是不在意家人,不在意宗族的。”   听着陈嚣的话,辛梧觉得也有些道理,他忍不住的点着头,随即看向了赵括,他说道:“陈嚣所说的也有道理啊...”,赵括轻笑了起来,却没有回话。   次日,蔡出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陈县,辛梧将他一路送到了陈郡的边境,看着他前往巨阳的方向,这才离开,而赶着马车的蔡出,看到没有人跟着自己,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离开了秦人的地盘,自己就算是安全了,蔡出不由得眯着双眼,驾车狂奔而去,他这么一路就来到了巨阳,在巨阳的北面,是一处低坡。   这里郁郁葱葱的,是巨阳最重要的木材出产地,就是在楚国境内,也是一处重要的资源地,这里生活着很多的野兽,蔡出刚刚赶到这里,就被楚国斥候所围住了,蔡出半点不惧,看着他们,说道:“带我去见项燕将军!”,斥候们面面相觑,还是带着他走进了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   走进树林,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楚国士卒们坐在树荫下,也不敢发生什么声音,吃着果子和饼,冷漠的看着从身边走过的蔡出。为了提防秦国那无孔不入的奸细,项燕将军队驻扎在这里,藏在这片树林之中,而走到里头,情况就有些不同了,视野大开,项燕在内部开辟出了一个营寨,砍光了这里的树木,简陋却很实用。   士卒禀告之后,蔡出很快就被带到了项燕的面前。   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蔡出,项燕看起来并不是很惊讶,他只是摇着头,无奈的问道:“失败了?”,蔡出点着头,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说道:“失败了,嬴括不知怎么就发现了这件事,他先是安抚住我们,然后忽然杀出,你根本无法想象...我们甚至都没有动员我们的人,他就已经杀到了陈县...他太快,太迅速了...”   “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速度...那您怎么活下来的?”   “他想要吃掉你的军队,因为只有我见过你,认识你,所以他就让我来带你前往陈县...”   “伏击...”,项燕顿时明白了,他笑了起来,摇着头,“武成侯的胃口倒是很大,我这里有五万以上的军队,他就想要一口吃掉?”,项燕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他说道:“他有多少军队?”,蔡出认真的说道:“不到四万。”,原来,这位蔡出才是楚国安排在陈郡的最高指挥者。   他是楚国原先的陈郡太守,陈郡被割让给秦国后,他即刻投向秦国,安抚民众,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因为他的态度和功劳,秦国便决定继续重用他,给与他爵位,又允许他继续在陈郡为官,其实,他当时帮着秦国做那些事情,不过是李园的命令罢了。李园想要有个人能了解秦国的动向,而陈郡这个地方又是秦国攻打楚国的桥头堡。   项燕长叹了一声,多好的机会啊,抓住赵括,光复故土的机会,就这样被击碎了,这些时日里的等待都白费了,蔡出心里也不好受,辛辛苦苦的准备了那么久,结果就这样翻车,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啊,蔡出想了片刻,说道:“他似乎很想让你沿着颍水一路北上,前往陈县,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军队在项县...在我的故土上。”,项燕眯着双眼,沿着颍水北上,所能经过的县城只有一个项县,项燕生长在那里,他很清楚那里的地理优势,那里的确是一个适合伏击的地方...项燕心里有些恼怒,这是对失去故土的愤怒,也有一些不甘心,他问道:“若是他驻扎在项县...或选我们有机会歼灭他的军队?”   “您想要怎么做?”   “将计就计,他想要让我们中伏...那好,我就顺从他的心意,中一次伏击...”,项燕眯着双眼,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而在此刻,在树林之外,则是潜伏着几个秦人,他们看着蔡出走进密林,就不敢再继续跟着,急忙有人悄悄离开这里去传递情报,而其余人则是继续潜伏下来观察。   项燕在有了想法后,不敢耽误,因为他要扮演好一个狂热将军的形象,他现在不知道事情已经失败了,他要去陈县接手当地的城池,所以要迅速,不能有任何迟疑...他要让赵括相信,自己的确是中了他的计策,这样才能让他安心...故而,天色刚刚亮,楚国军队就大批的走出了密林,朝着陈县的方向开始了急行军。   项燕的将计就计,是将军队分成了两批,前后前进,前军稍快一些,后军就要满上一些,等到靠近项县的时候,项燕就要带着后军做好准备,在道路上做好伏击,前军遭受伏击后溃逃,将追击的敌人引到自己的伏击圈内,以此完成对敌人的歼灭战,项燕觉得自己熟悉项县周围的地形,也算是信心满满。   毕竟是在自家门口打仗。   为了迷惑赵括,项燕要求前军不顾及体力,全力前进,反正他们是要扮演溃兵士卒的角色,不必顾及那么多,他也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踪影,赵括已经被抓住,陈郡被拿下,自己就不该再偷偷摸摸的行军了...项燕想好了所有的一切,就沿着颍水,朝着陈县的方向飞速的前进。   在这期间,“樊於期”甚至派人来拜见项燕,催促他快些行军。   项燕自然是格外的开心,告诉使者,让他放心,请他快马返回,告诉樊将军,自己四五天之内就能到达,请他做好讨伐南阳的准备。   当楚国军队一路朝着北方行军了三四天后,前军忽然停了下来。   项燕一直都是后军与前军拉开距离,跟随着前进,如今看到前军忽然停下来,项燕也是非常的惊讶,他急忙派人去询问情况,就在他的使者刚刚出去后不久,从前军的方向传出喊杀声,一时间,长期行军的前军,猛地崩溃,开始朝着四处逃亡,喊杀声四起,战鼓阵阵作响。   项燕懵了,这是遇到了赵括的军队??   赵括在这里伏击??   这里是平原啊!!   哪有在平原搞伏击的?这还是伏击吗?就是光明正大的等着自己到来??赵括你会打仗吗?!   赵括怎么会这么快?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项燕心里有一万个困惑,只是,项燕根本没有去思索的机会,前军惶恐的朝着后军的方向逃离,他看到秦国的战车军队驱赶着他们,朝着自己的方向杀来,而项燕先前判断敌人在项县伏击,故而他的后军根本就没有做好设伏准备,原先的反伏击战,变成了一次正面遭遇战。   而楚军这方,却是长途跋涉,精疲力竭的军队。   看着秦国的战车驱赶着楚国溃兵朝着后军冲锋而来,项燕只能咬着牙,让军队迅速列阵,迎击面前的秦国军队!   而在此刻,手持长矛的辛梧看着站在一旁指挥着军队的赵括,眼里满是星星,什么伏击啊,赵括从来就没有想过打伏击,蔡出离开后,赵括就带着军队急行军,迅速来到了这陈郡边境,在得知楚国军队朝着陈县方向杀来的消息后,他就带着军队在这里休息,等待着楚人到来...   此刻的辛梧,对赵括可谓是五体投地。 第四百一十五章 兵圣   秦国与楚国的军队在颍水边的平原相遇,赵括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思索的机会,战车作为先锋,直接朝着敌人就冲了出去,而步兵们则是跟随在战车的身后,按着战车所撕开的缝隙来进行突破,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指挥办法,可是熟悉这办法的人,却能将其玩出花来,就比如赵括。   他已经打了几十年的仗,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敌人,可以说,在熬死了白起,魏无忌,廉颇,蒙骜等一系列名将之后,如今的赵括,完全有资格站在名将之巅,当然,还有王翦,李牧,乃至赵康这些人也都不差,只是在天下人看来,这些晚辈与赵括这个前辈肯定还是有些差距的。   就拿如今的这场战争来说,项燕应对的很快,他在知道赵括的心思之后,就放弃了前军,因为前军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原先就是由军中老弱所组成的,无法承受太久的进攻,他将心思都放在了后军身上。楚军缺少战车,大多都是步兵,为了应对秦国的战车,他急忙组织盾手和长矛手组成了第一列,以弓弩手来辅佐他们,并且急忙开始将自己后方的粮车往前移,横着来抵挡冲击。   可以说,项燕做的很出色,寻常将军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做出安排,只可惜,他的对手也并不是一般人,赵括指挥战车的时候,总是有种廉颇的身影,赵括不仅在学术吸收百家之长,成为杂家集大成者,同时,在战术上,他也是几乎学会了同时代诸多将军们的特色,融会贯通。   首先,我们来看这个倒卷珠帘,以战车驱逐敌人的士卒来冲阵,是否很眼熟呢?没错,这是白起最拿手的打法,白起能找到各种机会来瓦解对方的阵型,赵括在与他碰了几次之后,也学会了这样的办法,主要就是靠战车的威慑力,同时又不能将所有人都斩杀,比起杀死敌人,用他们来冲阵引起混乱的成效更大。   另外,赵括每次瞬间出击,带上几天的干粮,在敌人没有反应之前给与致命打击,是否也很眼熟呢?这是某个魏国酒徒的拿手绝活了,靠着迅速的行军速度和杰出的战场嗅觉,这位酒徒总是能出现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而在对战车的指挥上,赵括更倾向与廉颇的指挥艺术,合理的运用战车的冲锋能力,从不同方向切割战场,不需要杀死多少敌人,但是一定要局部形成以多打少,战车切开蛋糕,步兵们吃掉它...赵括站在戎车上,不断的打出旗号,而战车则是按着他的命令,不断的改变方向,在这平原上,他们迅速的将楚国这块大蛋糕切成了一片一片。   在贯通这些战略的同时,赵括自己的特色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而赵括的特色是什么呢?当士卒们得知赵括来到南方的消息,他们无比的激动,踮起脚尖来等待着他,当赵括亲自来到军营嘘寒问暖,帮助士卒们解决问题的时候,士卒们流下热泪,而当赵括站在戎车上,他的旗帜随风飘荡的时候,士卒们变得极为狂热。   赵括能将军心这个飘渺而不能抓住的东西发挥到极致,不知为什么,同样的军队,在辛梧手里和在赵括手里,那就是两支截然不同的军队,赵括这个名字,就能让自己的士卒们疯狂,能让敌人胆寒。可赵括并不是伪装,他也不是为了打仗,他是真的很爱惜自己的士卒,他很尊敬这些士卒。   比起他这个无能的咸阳老农夫,正是这些人的流血牺牲方才造就了一个大一统的文明,赵括只是想要帮助他们,让他们都能活下来。在赵括的眼里,这些人都像是他的孩子,他们年轻,他们不该无端的牺牲...   故而,当双方交战的时候,项燕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感觉到了那种绝望,没错,就是绝望,项燕从来没有亲自跟赵括交手,当初在韩国,他也是跟王翦交战,没有当面遭遇过赵括,这是他的第一次,他看着那些发疯一样的秦国军队高呼着冲上来,战车撕碎了他的防线,随后不管不顾的开始切割站场,步兵们涌进来,将楚人包围在最中间。   项燕急忙打出旗令,右翼的军队朝前,攻打敌人的边军,因为另一个方向是水,如此一来,就能让秦军阵型混乱...可是当项燕刚刚发出命令的时候,秦国已经直接钻进了楚国军队之中,右翼军队面前空无一物,攻了个寂寞。项燕双手微微颤抖,如虎似狼的秦国军队完全渗透到楚国军队里。   项燕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指挥军队,他倒是能下命令,可是各地被隔开的楚国军队却无法执行。   就在那一刻,赵括的戎车发动了最后的进攻,当武成侯的旗帜朝着项燕的方向冲锋而来的时候,秦国士卒也发动了最后的推进,楚国士卒被推着落水,被踩踏,不断的溃败,找不到可以逃离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赵括网开一面,撤走了在后方的军队,这一刻,楚国士卒们叫嚷着从那个缺口开始逃离...楚国军队全面崩溃...   而在这个时候,距项燕遇到赵括还不到一个时辰。   项燕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身边的驭者大叫道:“撤退吧!将军!撤退吧!!”   项燕不能迟疑,直接下令撤退,楚国军队开始了逃亡,而赵括却没有选择追击,战车也都停了下来,解决剩下的楚国军队,战事很快就结束了,楚国的将军项燕带着几千士卒逃离,而其余楚人不是战死就被俘虏,赵括在战场上,不断的帮着救治伤者,辛梧跟随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   “将军...将军,项燕甚至都没有能发出三道命令,您就将他击溃了...”   辛梧非常的激动,他实在是无法表达内心的那种震撼,赵括低着头,帮着处理伤兵的伤口,却是一言不发,很快,战场被收拾干净,赵括也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戎车,辛梧还是跟在他的身后,念念叨叨的,“将军,我今天知道了什么是用兵如神,我看就是武安君再世,也绝对不如您...”   赵括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一脸狂热的辛梧,他认真的说道:“其实,我很厌恶战场。”   “真的,我很厌恶战争。”   辛梧说不出话来,走上来的陈嚣倒是帮着他扭转了话题,他开口说道:“将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楚国的这支溃兵跑不了多快,请允许我带着骑兵追击,将他们全部抓住。”,赵括却是摇了摇头,他问道:“敌人逃了多少?”,陈嚣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说道:“跟着项燕逃走的大概有数千人..若是加上早些逃离的,大概近万人..”   “那就让他们逃吧。”   “先让他们逃,我们就跟在他们身后...”   “那目标是哪里?”   “目标就是项燕。”   赵括说的不清不楚,但是已经没有人再敢来问他,包括陈嚣,也不敢再来提醒他什么,武成侯肯定是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如此想着。接下来,赵括就带着军队跟在项燕的身后,也不全力追击,就是跟着,项燕逃到巨阳,赵括就攻打这里,项燕只能继续跑,他这些人守不住巨阳的。   赵括很轻易的攻打了巨阳,随后,他一路跟随项燕,势若破竹,不断的攻城拔寨,没有任何城池能拦得住他,就在项燕即将被赵括折腾死的时候,寿春所派出的军队终于前来接应,这支军队足足有六万多人,当项燕来到军中的时候,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统帅这支军队的将军唤作熊茂。   熊茂是近期内被楚王所提拔上来的年轻将军,楚王就喜欢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熊茂也算是楚国年轻将军里较为不错的,当项燕灰头土脸的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急忙让军队停下来,驻扎在这里,亲自去迎接项燕,熊茂与项燕的关系不算太好,可没有什么大矛盾,尤其是在这样的对外战争里,团结是最重要的。   “快回城...回寿春,快回寿春...”,项燕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将军,发出了命令。   熊茂一愣,他问道:“敌人还在追击?”   “对,快回城。”   熊茂心里并不想就这样逃离战场,可是看到项燕如此狼狈的模样,又想着赵括可怕的战绩,他还是决定听从项燕的命令,他急忙下令,全军回撤,就在这个时候,斥候冲了进来,说道:“北方有秦国的大股军队出现,正在朝着我们杀来...”,熊茂有些惊了,他看着项燕,惊惧的问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年轻的将军的确是害怕了,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占据着兵力的绝对优势,可他还是很害怕,他从来没有与秦人交战过,项燕急忙说道:“留下一部分人拖延敌人,其余人撤退,我看赵括好像是想要攻打寿春...我们只有靠着高大的城池才能守得住他的进攻,若是回去晚了,寿春也要沦陷了..”   熊茂一下子就懵了,他居然图谋寿春??   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模样,项燕无奈的接手了他的位置,开始进行自己的部署,他留下了两万人在这里拒守,其余士卒却是开始撤退,不愿意与赵括交战...而那两万人,项燕也是有所交代,只要能阻拦敌人一段时日就好,坚持不住就跑,不要迟疑...赵括没有半点的迟疑,在项燕做出部署的时候,双方的前军已经开始交战。   楚人丢下前军,其余人后撤,这对楚国军队的军心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当双方交战之后,赵括再一次通过战车击溃了面前的这支军队,当他的戎车率先发动进攻之后,敌人顿时崩溃....赵括将伏击战打成了遭遇战,随后又将遭遇战打成了追击战,他靠着敌人不敢与自己硬碰硬的想法,不断的开始追击,三万多秦人在楚国的疆域内追着六七万人打....   而最开始放弃对战的项燕,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第一次选择逃避之后,他就只能继续逃避,不能再选择正面交战...而当初若是选择正面交战,危险也是极大,自己这里的溃兵,难说在战争开始后不会引发混乱...在战争里,只要有一方出现了溃逃的情况,这种现象就可能扩散到全军,项燕这才明白了赵括的想法,他是故意让自己逃的...   寿春之内,却是格外的混乱,秦人打来的消息,已经在各地传遍了。   楚王坐在王宫内,面色铁青。   最开始,有斥候带来项燕被击溃的消息,楚王没有慌,急忙让熊茂带着军队去接应。   随后传来巨阳等城池沦陷的消息,楚王还是没有慌,他让令尹召集军队。   当熊茂和项燕被追着打,敌人距离寿春不到百里的时候,楚王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实在不敢想象,秦国就凭借着三四万的军队,击溃了自己十万大军,看着意思还想要进攻寿春??不当人啊,楚王心里只是愤怒的骂着自己的将军,同时,又对赵括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他终于听从令尹的吩咐,急忙离开寿春,前往南方狩猎...楚国又又又要迁都了。   楚王坐在马车上,看着混乱的寿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真的要因为两三万人就要放弃都城吗?在这一刻,他是如此的愤怒,如此的绝望,秦国的主力还在塞外,两个郡临时召集的偏师就能打得自己迁都,那若是有一天,赵括带着秦国的主力,来攻打楚国,自己还有半点的希望吗???   这位狂妄自大,蛮横无礼的楚国君王,在这一刻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无知,他似乎将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战争不是数字游戏,不是谁人多谁就能胜利...楚王憋屈的低着头,缓缓离开了寿春,楚国大臣们也是跟随他离开,而寿春百姓更是慌乱,四处逃亡,楚国大乱。   项燕和熊茂带着其余士卒匆促的来到寿春,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几乎变成了空城。   项燕急忙开始部署城防。   赵括站在戎车上,就在寿春城之外,遥遥的看着城墙上的楚国军队。   项燕站在城头上,看着那个戎车上的身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一如当初在赵长城的赵括,看到白起的身影那样。 第四百一十六章 攻城?攻心!   这一次,赵括的确是被楚国所激怒了。   他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这些楚人想要谋害他,而是因为楚人发动阴谋的这个关键时间点。中原各国并没有强烈的民族和国家意识,乃至到汉朝,也有勾结匈奴,投降匈奴想要成事的人...当然,在几千年之后也有,只是如今这个时代可能更多一些。正如每个时代都有智者与愚夫,在这个民族意识和文化认同尚且没有出现的时代,却也有尊王攘夷的口号。   在春秋时期,为了抵御塞外的敌人,各国几次放下彼此的仇恨,联合起来讨伐塞外胡人,春秋的霸主不只是要接受霸主的荣耀,还要承担一种义务,那就是带领盟友来抵御蛮夷,若不是当初的霸主们,只怕像燕国这样的国家早已存活不到今天...大概是因为未来的意识,让赵括对这些事情较为敏感。   楚王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楚国本来就是游离在周外的蛮夷,当初跟周王室也没有少打仗,甚至一度就是被诸侯们联合起来要讨伐的蛮夷。而秦国讨伐匈奴,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他们的机会,包括勾结匈奴鼓动胡人叩边的燕国,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对赵括而言,却有些无法接受。   两个时代当然有不同的思考方式,既然楚王觉得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那赵括也只能选择去做自己该做的。   当赵括不再顾忌太多的时候,他的实力就被发挥到了极致,楚国的将军项燕,也算是一位不错的将军,可是在赵括看来,这位还是显得有些稚嫩,他甚至还没有达到景阳的高度,这大概是因为本身的经验欠缺所造成的,景阳将军看似战绩不佳,可他的对手不是白起就是蒙骜赵括..能跟这些人拉扯交战,这本身就是对他实力的肯定。   而项燕虽然勇武,毕竟没有经历过名将们的轮番毒打,在这个世界上,除却那些天生就有着变态的战场嗅觉的天才,天生的指挥官,其余人都是要靠经验混起来的,一次次的战争,一次次的毒打和被毒打,方才能造就最优秀的将军...刘邦的同乡朋友们,朱元璋的同乡朋友们,都出现了很多厉害的将军。   难道是因为这些人身上的帝王之气让他们身边的人也变得非凡起来了吗!?   这肯定不是的,只是这些人跟随君主作战,一点点的积累,让他们在后期成为了擎天柱一样的存在...而项燕,就缺少了一些经验,他所参与的最大的战役,也只是跟没有能成长到巅峰时的王翦作战,而赵括肯定,若是现在的项燕对上王翦,必败无疑,因为王翦跟李牧血战的时候,项燕却在楚国内玩过家家。   这也是项燕之所以被赵括毒打的原因了...何况,如今的赵括,经历了几十年的战争岁月,别说是项燕,就是景阳还活着,大概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赵括一路驱赶着项燕来到寿春的时候,辛梧等将军们已经完全不敢有任何质疑了,武成侯说什么都是对的,按着他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赵括在城池下,遥望着远处高大的寿春,寿春是楚国非常重要的城池,李园在位时多次加固城池,并且在附近设立了三处城寨,可以庇护寿春的安全。   可是随着李园身死,这些城寨也都被拆毁了。   当今的楚王非常的厌恶李园,废除了李园在位时的所有制度,乃至杀掉了李园所提拔上来的官吏等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一刀切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妥。不过,这对秦国而言是好事情,若是一个像嬴政那样的君王在楚国,反而要坏事了,如今的楚王有胆魄,也敢做事,问题就是太暴躁,鲁莽,冲动。   楚王在逃离寿春后,即刻请求各地的贵族前来帮忙,赵括先前所击败的,是楚国的王卒,我们原先说过,楚国军队的组成很复杂,在楚考烈王时代,王卒是楚国主力,而现在,贵族的军队才是楚国主力,若是贵族们联合起来,能凑出近二十万的军队,战斗力也不弱。   楚国贵族在得知秦国入侵之后,就急忙开始召集自己的军队,前往保护楚王,这一次,他们还算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如果楚国灭亡了,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项燕逃回寿春,松了一口气,楚王前后派出两次军队,数量高达十一万,而如今跟着他返回寿春的,却不到五万人...   这还是项燕应对及时,不然,只怕连这点人都要丢了。   好在如今自己进了寿春,赵括的军队连三万人都没有,楚国贵族军队又即将到来,想来赵括也要撤退了吧。   赵括眯着双眼,打量着周围的地形,他将辛梧叫到了身边,他认真的说道:“让将士们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器械。”,辛梧即刻领命,却又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我们要攻城吗??”,辛梧有些害怕,攻城战大概是所有战事里最艰难的,付出最大的。   通常需要数倍于敌人的军队,拥有充足的粮食和器械,才能开始攻城战,如今敌人的援军正在往这里赶,而寿春又高大坚固,自己的军队又如此之少,如何能打攻坚战呢?   “将寿春攻下来,中原就可以平定了。”   赵括如此说着,辛梧也就去执行了,赵括说什么都对,他说能打下来,那就肯定可以打下来。   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项燕,却注意到秦国正在大张旗鼓的砍伐树木,就在他们的面前修建攻城器械,甚至在他们面前摆宴,款待将士...赵括的这个凶悍做法,让项燕无法接受,他凭什么想要攻下寿春呢?正当我是不存在的??而楚国这些好不容易逃进家里,以为悲惨岁月即将结束的楚国士卒,看着这一幕却有些崩溃。   战争还是要继续,秦国根本没有放弃。   赵括就这样大张旗鼓的打造了数天,在这期间,他让辛梧用战车和骏马在寿春之外造成了一种大批秦国援军正在赶来的情况,同时,又让人在各地多点火生饭...项燕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秦国没有援军,秦国哪里来的援军?可是赵括那淡然的表现,又让他非常的害怕,若是没有援军,赵括凭什么敢攻城?又怎么敢无视楚国的援军呢?   项燕这样的还好,底层士卒却早已被吓破了胆,哪怕将领们再三告诉他们这是秦人的诡计,楚国的援军很快就要赶到,可是楚国将军们自己说这句话都没有信心,连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能说服士卒呢?这种恐慌感不断的增加,城内的秦人奸细又出来散布各种谣言,说秦国从巴蜀,关中,三川,颍川等地征伐了二十万士卒...   又说赵括仁义,只要是愿意投降的,就可以继续在家里务农,不会被抓起来处死。   项燕整日都站在城头,他看着那些城下那些悠闲的秦国士卒们打造着攻城器械,他在等待着楚国的援军,而楚国的援军却没有任何的踪影,反而是城池下的那些云梯,冲车却已经成型,远处不断传来战鼓声,一批又一批秦人轮番砍伐树木...他们唱着秦国的歌曲,一种无形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寿春城。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赵括下令攻城,他把所有的将领们都叫了过来,吩咐道:“能够攻克寿春,就是在初战,只要初战能登上城池,寿春必定沦陷...故而,初战也就是决战,从三个方向全力攻城,绝对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将军们答应了,赵括说这些人能攻破寿春,那就肯定可以,他们如此想着。   秦国的士卒们攻城器械的保护下,缓缓从各个方向朝着寿春前进,楚国的士卒们站在城头,握着弓弩的手都在颤抖,秦国的战鼓声传来,彻底淹没了整个寿春城,就在武成侯的旗帜的飘扬下,秦国士卒们整齐的前进着,他们的脚步声是那样的震撼,就仿佛踩在楚人的心口。   战争开始了,秦人在遮挡盾的掩护下,迅速靠近城墙,有弓弩手开始了与楚人的较量,同时,士卒们抱着云梯冲向了墙壁,赵括冷静的站在戎车上,看着面前的攻城战,项燕也在城墙上,不断的指挥军队开始反击...战争刚刚开始,秦人就遭遇到了顽强的抵抗,伤亡不小,可还是有勇士凭着自己的勇气登上了城墙。   而在秦国登上城墙的时候,战局就出现了扭转,可怜的楚人,在这些时日的折磨下,毫无斗志,在看到登上城墙的敌人后,他们惊恐的丢下武器,准备逃离战场,项燕瞪大了双眼,几乎咬碎了牙,他愤怒的处死了几个逃兵,可是这于事无补,被一路追赶的楚国士卒,犹如惊弓之鸟,当秦人狞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被吓破了胆子。   赵括又刻意放弃了对北面城墙的进攻,留给楚人一条活路,他们当然是不愿意再继续拼杀,士气和军心,被赵括玩出了花,他利用敌人长期紧绷的神经,脆弱的心理,组织了这次的攻坚战,攻打的不只是城池,还有人心。项燕看到自己的军队一触即溃,这让他痛苦万分,他嘶吼着,杀死面前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直到辛梧也登上城墙,两个蛮横的男人开始了对决,在亲兵的掩护下,两人手持长矛,都想要杀掉自己的敌人...辛梧并不是酒囊饭袋,他虽然比较自私,功利心较强,可他的确是靠着军功坐上太守位置的,从基层杀出来的人,从来就不是无能的人...他厮杀了一辈子,他知道如何杀死自己的敌人,他知道怎么躲避敌人的攻击。   而同样的,楚国大将项燕,以勇武闻名,天生神力,每次出击都能将敌人直接刺穿,毫不停留,当两个人对战的时候,就仿佛是技术与力量的比拼,辛梧灵活的躲开项燕的突刺,手中长矛直接刺向项燕的心口,项燕迅速的抓住长矛,直接一把将辛梧朝着自己拽了过来。   辛梧放弃了手中的长矛,弯着身子从地面上捡起另外一根,就朝着项燕丢了出去。   辛梧没有学过剑法,没有学过刺法,他只学过怎么杀人,两人战在一起,可谓是无比的凶险,项燕成功的刺穿了辛梧的大腿,而辛梧的长矛也是划过项燕的脖颈,险些将他格杀,只是,项燕身边的士卒已经不多了,项燕捂着正在渗血的脖颈,看着那些牛羊一样被秦人追杀的士卒们,咬着牙,愤怒的转过身,匆匆逃离。   他可以战死在这里,可是这些士卒不能全部都死在这里。   辛梧坐在城墙上,看着仓皇逃离的项燕,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项燕带着军队从北面逃离了寿春,军队毫无战斗力,他个人勇武仿佛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士卒们慌乱的逃亡,项燕大叫着,组织士卒们朝着南方逃离,同时,他还要组织军队反击,他知道赵括的战车部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赵括真的将寿春打了下来。   秦军伤亡惨重,可这是不可避免的情况,楚人在占据着兵力和城池优势的情况下,却遭受到了最沉痛的打击,项燕带着溃兵慌忙逃离,而其余士卒们选择投降,士卒们打开了城门,赵括坐在戎车上,平静的驶进了楚国的王都...过去的王都,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如果楚王没有逃离,或许这一次他就能抓住楚王了。   项燕在秦国士卒的追击下,连续逃亡了数日,晕厥了好几次,溃兵的军队逃到了居巢外,他们刚刚停下来准备休息,迎面出现的军队就将他们吓得忍不住的跳了起来,他们惊惧的看着远处,看到熟悉的楚国军队,这些溃败的士卒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坐在战车上,脸色苍白的项燕,也是忍不住的落泪。   这是楚国贵族的军队,他们是来支援寿春的,当他们发现面前的溃兵时,他们非常的惊讶。   而知道赵括攻下寿春的事情后,他们的脸也变得煞白。   一路上叫嚣着要生擒赵括的那些将军们,瞬间哑口无言,低着头,闭上了嘴。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主力与偏师   浩浩荡荡的楚国军队驻扎在居巢之外,楚国士卒的数量极多,他们在这里结营扎寨,就能形成一座城池...士卒们繁忙的准备攻城的器械,有的跟随将军开始操练,因为他们都是从不同地区前来的贵族军队,在服饰武器编制乃至是语言上都有所不同,故而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只有最中间的营帐处,士卒们严肃的守在这里,这里的氛围就有些寂静了。   项燕坐在上位,精疲力竭的他,耷拉着头,这些时日里与赵括的战争,算是给他上了很宝贵的一课,只是,这一课上的有些晚了,若是自己当初能多坚持一些时日,等到援军,或许就能击败赵括了吧?项燕如此想着,身体上的病痛与精神上的折磨混杂在一起,让项燕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带着十万军队,却被赵括轻易击破,甚至还被夺走了那么多城池,连王城都丢了,项燕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颜面存活下去了,他就是不能跟兄长那样战死,好歹也要像先祖那样自杀。可是当他看到面前这些楚国将军们的时候,他心里那种自杀的欲望就会减弱一些,光是听着他们的话,项燕就已经有些迟疑。   “我们应该避开赵括,绕道进攻陈郡等地,围歼赵括...”,一位年轻的楚国将军哆哆嗦嗦的说着,谈及赵括,他们多少都有些害怕,只是没有人敢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这种情绪,楚人敬重勇士,而勇士是不会害怕的。听着这位将军的言语,居然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让他们开心的大概不是进攻陈郡,而是绕开赵括。   项燕额头有些剧痛,他开口打断了面前这些喝彩的将军们,他说道:“要绕开寿春?进攻陈郡?你不怕赵括断你后路?你不怕他继续南下居巢??”,项燕说着,那位年轻将军低下头来,没有继续再说,项燕败的很惨,这对他的威望也是巨大的打击,可是如今贵族们却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不屑轻蔑。   因为他们谁也不想接替项燕去对付那个秦人,那个人太过恐怖,项燕能不能打,这些贵族最是清楚,当初项燕平定楚国内部叛军的时候,可是将叛军打得落花流水,可是如今呢,他被赵括追着满楚国乱跑,这样恐怖的敌人,他们可不想直接面对。因此,他们不敢表达出心里对项燕的不满,反而是希望楚王能让项燕多活一段时日。   若是项燕没了,那就是他们负责去对付赵括啊。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呢?   楚国的将军又开始商谈了起来,有的说要突袭,有的说切后,有的说离间,有的说下毒....将军们的计策,成功的阻止了项燕想要自杀的想法,项燕心里忽然明白,若是自己死在这里,那这些援军会跟随着自己一同逝世,就这些人,别说跟赵括交战,就是给他提鞋都不配啊。   项燕心里浮现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他皱着眉头,看着众人,疲惫的说道:“二三子所说的,都不对...都不对,现在的局势,只能是坚守,赵括的军队数量不多,只要我们能守得住就好...守得住就好。”   “那故土呢?难道我们不收复吗?”   “故土??故土???”   项燕瞬间被激怒,他几乎可以肯定,赵括攻下寿春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向颍川郡,三川郡等地要求援军,等到赵括的兵力达到五万,不,就是现在这个兵力,他大概就可以轻易的歼灭这看似庞大的楚国军队。项燕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低着头,认真的说道:“二三子,楚国已经在灭亡的边缘了,接下来的时日里,我们要不断的操练士卒...”   “我们要在各地加固城墙,修建营寨...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来保护楚国...”   .....   此刻的楚王,已经是来到了居巢,居巢只是一座小城,跟寿春没法比,这里又没有行宫,可怜的楚王只能是暂且住在不符合身份的府邸里,年轻而冲动的楚王,紧张不安的等待着来自前线的消息,心里既有期待也有不安。当初登基的他,完全没有将秦国放在眼里,或者说没有将天下人放在眼里。   他厌恶李园的无礼,讨厌春申君的软弱,甚至都瞧不起父亲当初对秦国的妥协,他认为这些懦夫才是楚国无法战胜秦国的原因,只要强硬起来,以楚国的国力,秦国算个什么呢?这位志向远大的年轻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初次征战,就落得如此下场,他的十万军队啊,被赵括的三四万人打得溃不成军...   这还是在有内应的情况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就在他等待着的时候,有大臣踉踉跄跄的冲进了王宫里,大臣哭着,朝着楚王俯身一拜,说道:“大王,赵括占领了寿春,项燕将军再次溃败...贵族的军队不敢再前进...”   “你说什么???”   “寿春没了?”   “赵括他有多少军队啊?”   “寡人的十万军队,驻守王都,这才几天啊!!”,楚王双眼通红,他站起身来,奋力的嘶吼着,却掩盖不住心里的恐惧,他愤怒的叫道:“寡人的将军都是懦夫!都是无能的小人!寡人要处死他们!寡人要杀死他们!!”,楚王又大声的辱骂起了无能的项燕,大臣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楚王发泄了许久,这才无力的瘫坐在了上位,他嘴唇微微抖动着,呆愣了许久,方才说道:“派人告诉项燕...让他守住,不要让赵括杀过来,只要他能守住...寡人赦免他无罪...无罪。”,听到楚王的话,大臣即刻起身,前往传令。楚王目送他离开,从面前的案牍上拿起了酒盏,他发现,自己的手抖动的厉害。   楚王凝视着自己手里的酒盏,眼泪却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他就这样含着泪,喝掉了一点酒,他的后背格外的寒冷,就仿佛赵括随时都会冲进王宫,将宝剑对准他的胸口。   .....   赵括在占领寿春后,并没有继续挺进,正如项燕所想的那样,他想周围郡县求援,希望能彻底控制自己所打下来的城池,战争进行的很快,其实这次秦国与楚国的战争,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这才是最恐怖的,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赵括击溃了楚国的主力,占领了对方的王都,以及附近的十几座城池...   赵括停止进攻,项燕又不敢主动反击,战事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而如此迅速的战事,却是害苦了咸阳的众人。   嬴政坐在上位,看着下方的群臣,脸上既是恼怒,又是担忧,他大声的说道:“这里是南郡太守的书信,他怀疑陈郡内有人谋反!在当今,居然有人想要谋反,而寡人的大臣们对此一无所知!!”,嬴政非常的愤怒,他讨厌背叛,而他担心赵括会遇到危险,因为赵括是要去陈郡的。   群臣低着头,不敢言语,只有李斯上前,提议从周围召集军队,平定有可能的叛乱。   嬴政将群臣大骂了一顿,这才结束了朝议。   过了两天,嬴政再次坐在上位,神色更加的愤怒,他拿着最新的消息,说道:“樊於期想要谋反!!整个陈郡都想要跟着他谋反!!而诸君却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这是为什么呢?寡人的群臣,除却武成侯之后,难道都是些无能的小人吗?!”,嬴政暴怒,又重重的惩罚了举荐樊於期为地方太守的几个大臣。   李斯上前,提议让赵括率领周围的军队来平定叛乱,让王翦和蒙武前往协助。   又过了几天,嬴政再次坐在上位,面色有些古怪,他说道:“嗯...武成侯已经平定了叛乱,抓了樊於期,击溃了叛军,所有参与叛乱的人员都被抓了起来...不过,他书信里说这件事与楚人有关,项燕带着军队驻扎在巨阳...”   群臣瞪大了双眼,平定了?这么快??   李斯提议,还是让两位将军前往做好帮助抵御楚人的准备。   又过了几天,嬴政手微微颤抖着,他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口说道:“武成侯已经击败了项燕,斩获四万余人...”   “什么?”,群臣险些跳了起来,王翦茫然的看着嬴政,那自己还去不去?   又过了几天.....   “武成侯击败了楚国的其他军队,斩获两万...”   “武成侯攻下了六座城池...楚王逃离寿春...”   “武成侯包围了楚国都城寿春...”   “武成侯占领了寿春...楚军大败...”   赵括不断的刷新着众人对战争的所有认知,这消息一天比一天夸张,而群臣渐渐的也就麻木了。   这场讨伐楚国的战役完成的很好...嗯,秦国有发动讨伐楚国的战役吗??我们不是在打匈奴来着吗?对了,匈奴怎么样了?嗨,管他偏师如何,还是看楚国的主力战况吧。   而此刻,远在塞外的偏师,尚且不知道国内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牧和赵康沿路攻占匈奴据点,扩大战果,而同时,李牧也是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匈奴内部出现矛盾。赵康并不理会这些事情,他还算比较悠闲,整日跟士卒们踢球,等待着李牧的命令,他先前再三乞求,李牧终于答应将骑兵交给他来指挥,赵康还是非常期待下一次战事的。   败给了李牧的头曼单于,此刻也是陷入困境,他先前所统帅的军队是他自己的主力,而与李牧交战,他的主力损失惨重,逃回来的骑士还不到五万人...而头曼的左右贤王,兵力已经逼近了他,左贤王有近四万的精锐骑士,右贤王的骑士可能没有那么精锐,可是也有五万多人。   头曼本身的实力,掉到了与他们同一层次的水平,若是两人联合起来,头曼更是没有任何办法来迎击,实力差距非常的巨大,当头曼绕开王庭,跟上提前迁徙的部落民众的时候,左右贤王骑着骏马,正笑呵呵的等待着他,看到两人在一起,头曼心里就是一沉,他还是笑着打开了怀抱,亲切的拥抱了自己的贤王。   “唉,因为你们不在,我遭受到了惨烈的失败,若是你们也在,大概就不会这样了啊。”,头曼摇着头,满脸的痛苦,左贤王冷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对啊,十几万的骑士,却打不过那些秦国的步兵,若是我们在,我起码可以帮您指挥一下,也不至于造成这样的伤亡啊。”   右贤王年长一些,他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伤了和气,我听闻单于您出了事,就带着军队前来救援...”   “感谢你们啊...”,头曼激动的握着他们的手,笑着领他们走进了帐内,有人拿来了酒水,头曼就跟他的两位贤王敬酒,左贤王还是有些生气,他紧皱着眉头,别过头去,不愿意去与单于喝酒,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他先前送来帮助单于的骑士们,一个都没有能活着回来。   头曼也不计较,趁着他们没有开口,他急忙说道:“秦国的将军,是李牧,你们也知道这个人,右贤王,您从前与他交过手,您是知道他的,他如今的军队非常多,步兵和骑兵加起来,足足有四五十万人啊,我们若是不团结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战胜强大的敌人,您是部落的老者,大家也都听您的话...”   右贤王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左贤王却冷笑了起来,他说道:“你想让右贤王做什么呢?你想要让他保住你的位置对吗?如今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着自己的单于之位??我告诉你,你一定要为这次失败付出代价!”   头曼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他说道:“我们都是匈奴人!如今秦人想要将我们全部杀死,难道我们不该一致对外吗?”   “享福的时候,狩猎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我们都是匈奴人呢?怎么,只有受苦的时候,我们才是一家人嘛?!”   右贤王生气的看着面前的左贤王,说道:“不要这样说!你兄长一直都很照顾你,可是你不能这样对待他!”   头曼单于眯起了双眼,看着面前态度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心里却隐约有了想法。   第四百一十八掌 通读马服书的老单于   “仲父...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发动进攻啊?”   “你怎么这么急?”   “我孩子出生了,我都没有能见他一面,我当然急了...早些击破匈奴人,我也好给父亲看看,父亲一直都觉得我不适合当将军,说我心高气傲,这一次,我要让他看看,我到底适不适合当将军!”,赵康眯着双眼,脸上满是得意,他是急着跟父亲证明自己的实力,站在他身边的李牧,只是平静的看着远处的草原。   “给了头曼这么长的时间,他应该回去了...我们也该出兵了。”   “那我们攻占的这些地方怎么办,要将司马尚留下来驻守嘛?”,赵康好奇的问道,一旁的司马尚却急得差点跳起来,这个人咋这么坏呢?凭什么你们都出去拿战功,我来留守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李牧皱着眉头,他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这次出征,路程是相当遥远的,最重要的就是补给问题和寻路问题。”   “草原上没有什么辨识物,我们没有舆图,只怕会迷路...故而我们需要优秀的向导...就从先前俘虏的那些匈奴人里找几个熟悉当地的向导吧,出了这里,就是我们自己的牧民,也不认识道路了...”,李牧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后勤的问题,我们得到了这么多的牲畜,倒是不必担心粮食...”   李牧看着司马尚,问道:“军中有没有表现出色的将领?”   “有位唤作蒙恬的年轻裨将...”   “呵...”,赵康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李牧看了看他,又问道:“你认识这位裨将?”   “当然认识,我家跟他家很近的,他这个人吧,仗着自己的父亲的名望胡作非为,狂妄无礼,总是欺辱附近的孩子们...却因为他父亲的关系而躲过惩罚...”,赵康义愤填膺的说着自己对这位二世祖,哦,是三世祖的不满。   李牧和司马尚都有些诡异的看着赵康,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觉得很扯淡呢?你说的是蒙恬还是你自己??怎么看仗着父亲胡作为非的都是你吧!李牧不愿意再听他的废话,他看向了司马尚,司马尚的评价就要公允的很多,司马尚说道:“他在我麾下负责统帅弓弩手,在先前的几次战事里,他是最先完成部署的,同时,在当初允许随意出击的时候,他是斩获最大的...”   “我看这位年轻人英勇无畏,能爱护自己的士卒,懂得把握时机,能随机应变,就是缺乏了一些经验,假以时日,肯定是位不错的将军...”   李牧就让司马尚将这位裨将叫来,年轻的裨将看起来与赵康差不多的年纪,只是,他脸色肃穆,与总是嬉皮笑脸的赵康截然不同,他认真的拜见了司马尚,李牧,乃至是赵康,他身姿挺拔,不卑不亢,是位真正的将士...李牧看着他,又忍不住的点着头,这就是秦国啊,永远都不缺将军。   若是其他国家,在一位将军忽然逝世之后,一般都可能会出现将军短缺的问题,可是秦国似乎就不会...那将军是一个比一个多,每次讨伐其他国家,统帅的将军都是换着来...李牧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开口说道:“我从司马尚将军那里得知你是个有才能的人,这次我们出征匈奴,需要有一个来留守后方,确保物资运输...提防其他胡人绕道进攻空虚的北方诸郡县。”   “愿听将军吩咐!”,蒙恬俯身一拜。   “你要想明白,若是留守,你可能就拿不到什么军功了...”,秦国的将军是非常在意军功的,因为这是秦国的根本,而留守后方,显然就代表这次战役别想要拿太多的功劳,等到击败敌人,顶多分你一点点...而蒙恬却是笑着,完全不在意,他说道:“将军,我随您出征,是为了击败强敌,保卫疆土,并非是为了自己。”   “我与那些为了彰显自己的勇武而去作战的人不太一样。”,蒙恬认真的说着,赵康跳了起来,指着蒙恬,“你是在说谁?”   李牧大笑了起来,拍了拍蒙恬的肩膀,这才看着司马尚,说道:“那就出兵吧...一举将敌人消灭,不给头曼任何机会。”   与此同时,头曼却是遭遇到了最大的危机,匈奴人根本不愿意再联合起来作战,脾气暴躁的左贤王是他的弟弟,而看起来和蔼的右贤王是他仲父...头曼的父亲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来整合匈奴,将自己的家人安排到匈奴各部,成功的控制了匈奴这个部落联盟,这也导致“宗室”们拥有了太强大的力量,若是单于本身的力量强大那就罢了,可若是单于虚弱,宗室的野心就无法遏制了。   头曼返回后第一次与左右贤王的饮酒,就爆发了一次大危机,头曼根本不把左贤王放在眼里,他这个弟弟就是个二愣子,为人直率,没有多少心机,容易被人牵着走,比起他,老谋深算的右贤王反而是头曼的心腹大患,在三人第一次商谈接下来的对敌策略的时候,左贤王就叫嚣着,该让右贤王来统帅军队。   他的理由是右贤王作战经验丰富,当初多次与赵国交手,指挥才能比单于要更加强大,该让他指挥军队,在击退了敌人后再将军队还给单于。对此,头曼只是呵呵一笑,兵权要是交给自己深爱的仲父,那就绝对不可能要回来,自己或许在第二天就要因为战败的原因积劳成疾,然后忽然病死。   左贤王提出让右贤王来统帅军队,否则自己绝对不会跟着头曼去送死,若是头曼继续领兵,他就带着自己的部众逃离这里,找一处可以放牧的地方,反正草原大得很...而右贤王面对这些,只是笑呵呵的,没有开口索要,也没有开口劝阻,他是有这个想法的,头曼心里明白这一点。   “你说的很对啊,想要对付李牧这样的人,还是需要右贤王这样的将军...”,头曼说着,他看向了右贤王,果然,他从右贤王的脸上看出了些惊喜与惊愕,头曼看着他,激动的说道:“还是请您来负责这次的战争吧,我战败之后,李牧一直都跟在我的身后,不愿意放过我,如今他应该离这里也不远了。”   “我愿意带着军队来听从您的吩咐,请您说吧,我们该如何应对李牧呢?”   右贤王顿时就懵了,他心里本来还有一大堆的计划,都是用来逼迫头曼将军权交给自己的,可头曼直接答应,却让他的所有准备都白费了,他看着面前的头曼,思索了片刻,说道:“您身为单于,我怎么可以让您来听从我的吩咐呢?不如您就留在帐内,我带领士卒去击败强敌...”   “您不必客气,您是我的长辈,我愿意听从您的吩咐,现在外敌当前,不要再说这些,还是说说该如何对付我们的敌人吧。”,头曼说着,又看向了自己的弟弟,他认真的说道:“先前战败,的确是我的缘故,你不要怪我,这一次,我们三人齐心协力,一定要击败敌人!”   左贤王听闻,眼前一亮,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您这么说,我就不生气了,我们团结在一起,对付我们的敌人!”   看到迅速和解的俩兄弟,右贤王只觉得有些牙酸,可是来不及他说什么,头曼就开始认真的讲述敌人的情况,如今的匈奴,在遭受了一次惨败之后,是没有办法再与李牧等人正面交战了,不过,李牧的步兵多,骑兵少,骚扰战术还是可以继续的,要让他们的军队变得疲惫,还要转移自己的族人,让他们远离战火...   而现在他们所面临的难题是,若是小规模的骚扰,敌人能通过自由反击的方式来击退他们,若是大规模的骚扰,难说不会像上次那样被迎头痛击。右贤王不亏是匈奴的老将,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想要击败敌人,只能是依靠敌人对地形和气候的无知来进行。”   “运用地形来隐藏自己,进行突袭,快速的撤退...将敌人拖到冬季,让他们吃一吃草原的冷风和大雪...断掉他们的补给...”,右贤王还真的拿出了一套对战的策略,头曼沉默无言,只是点着头,表示自己赞同,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三家团结了起来,以右贤王为首,开始想办法来应对李牧。   头曼这些时日里,待在自己的部众身边,不敢外出,而面对右贤王则是格外的尊敬,以服侍父亲的态度来服侍他,右贤王非常的满意,对头曼手里的军权,他也不在乎,只要击退了敌人,以那时的名望,单于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会是他的。坐在帐内,头曼拿起了竹简...   没错,这位单于他认字,他认识赵国文字,他的父亲曾让被俘虏的赵人教他读书认字,他还从商贾那里买书,只是买了些兵法之类的,有一次还买到了一本残破不堪的马服书,可是这些都让头曼非常的开心。头曼并非是一个愚蠢而鲁莽的强盗头子,他是一个有些文化的强盗头子。   故而,对比其他强盗,这位勉强熟读了赵版马服书的匈奴单于,无论是谋划还是其他方面都要强上不少。头曼单于毕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从赵国抢一套完整的《马服书》,《马服书》内的那些先进制度,那些让人惊讶的解释,有趣的游戏,有时都让头曼忍不住的深思。   这些制度是否能运用在匈奴身上呢?   当他正在读书的时候,他的阏氏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走到了他的身边,这位阏氏是联姻所嫁进来的,头曼并不是很喜欢她,可是两人过的还算和睦。而看到在她怀里的小儿子,头曼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捏了捏儿子的脸,不屑的说道:“先前还有祭祀劝我杀了他,说是要祭祀给神灵!”   刚刚出生的冒顿只是眯着双眼,打着哈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躲过了一次大劫难。   而他的母亲就没有这么淡定了,她脸色发白,看着面前的头曼,双手紧紧的抱着孩子...头曼摇着头,说道:“你别害怕,马服君都说了,天底下根本就没有神灵,祭祀什么都是骗人的,要祭祀也只能祭祀先祖!而且这样用活人祭祀,只会造成户籍问题,你知道嘛...”   阏氏听到头曼不会杀死自己儿子,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接下来说的那些,她就听不懂了,她好奇的问道:“这个马服君是哪个神灵?”   “哈哈,他不是神灵...不过,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很大,而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小角落里..”,头曼略有些激动的说着自己读来的内容,他随后愣了一下,无奈的说道:   “可惜啊,他所说的那些...我都没有实力来完成啊,一王天下...多好啊,还有那个举孝廉...监察体制...”,头曼情不自禁的感慨着,阏氏一脸的茫然,她完全听不懂,头曼摇着头,又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看了片刻,说道:“这一切,就只能寄托后人了..”   “等他再长大一些,我们把他送到秦国吧...”   “啊??为什么啊?!”,阏氏瞪大了双眼,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让他学习啊,让他去找马服君,在他门下学习,来学习怎么完成一王天下..怎么整编出仁义无敌的军队...”   “这...”,阏氏看着面前的单于,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这位单于疯了,他在说什么,自己完全听不懂,单于看着她那个模样,顿时也就不想说话了,失望的挥了挥手,让她带着孩子离开了,送走了他们,头曼走出了大帐,在夜色下,他眺望着远处的明月,匈奴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能懂我的,唉。   右贤王说了很多对付李牧的办法,可总结起来还是躲避,就是耗到敌人撤退...就算这次敌人撤退了,这也不能改变什么,只有变法才能拯救匈奴人,要确立完整的官吏制度,制定详细的税赋制度...要早些完成一王天下,结束草原上的纷争...头曼越想越是开心,终于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总有一些属于战争的天才   匈奴已经不敢再与李牧正面交战,他们开始利用自己熟悉的地形来与李牧作战,李牧虽然带上了向导,可是面对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匈奴骑兵,还是有些不敢追击,李牧害怕派出去的将士们会迷路,会遭遇伏击。赵康如愿以偿的带着骑兵出征,他带着不少的向导,离开了主力军队。   赵康所率领的骑兵大概在万人左右,这个数量的骑兵已经不算少了,而其余骑士则是留在李牧这里,从前的步兵弓弩集团,如今就变成了包含了四个兵种的混编集团军,对这样的混编集团军,李牧也不算是陌生,当初他击败匈奴,用的就是这样的编制,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却是追不上。   不过,李牧也很聪明,匈奴人的本部有不少老弱,还有很多的牲畜,这些都是需要水源的,而且行动也没有匈奴的骑兵那么迅速,而只要能抓住这些人,匈奴基本就没有称霸草原的实力了,因为这是匈奴的根本,这就相当于直接绕开士卒来摧毁对方的百姓,这样的打击,谁也无法承受。   匈奴人显然也知道李牧的打算,为了避免李牧达到战略目的,匈奴开始不计损失的进行骚扰战术,左右贤王和单于的军队轮流进行对李牧的骚扰,李牧与司马尚分兵,从两个方向追击,这是为了引诱对方出来与自己决战,也是为了不让匈奴人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到这个时候,秦国的三位将军,都已经分开,而实力最为薄弱的,就是只有一万多骑士的赵康。   最初,在意识到秦人分兵后,左贤王非常的激动,他认为这是削弱敌人的最好机会,对方只有一万多人,而他们只要带着足够的骑兵,就能全灭了这些人,可是右贤王不同意,他认为,这是秦人的诱饵,是为了勾引自己聚集军队,绝对不能去触碰这些人,年轻的左贤王不信这个邪,再三请求出兵。   右贤王便让他带着自己的人马前往消灭这支军队。   左贤王带着三万多精锐的匈奴骑士,开始寻找这支秦国骑兵的踪影,他却不知道,赵康也在寻找他...赵康自从带着军队离开主力军队后,他就一直在锻炼自己的这支骑兵,赵康的一些命令,在骑士们看起来非常的古怪,赵康总是让骑兵列成长阵,要求他们整齐的前进,不许出阵,要控制好自己的骏马。   有些时候,他甚至还要求骑士们整齐的冲锋,在以往的战场上,骑兵的战斗是没有什么阵型的,因为骑兵不是拿来冲阵的,骑兵是用来刺探消息,断粮道,追击的,故而骑兵们就是狂奔着上去杀人就好,没听说过要列什么阵型...只有当初的李牧,在对战匈奴的时候,曾让骑兵们排开进攻,算是初次。   可是面对赵康很多无理的要求,这些士卒们还是能认真的完成,这就是秦国的制度,不许质疑自己的将军,加上赵康本身功绩非凡,他的父亲又是武成侯...赵康就开始带着骑士们边走边练一些大家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就这样,连续行军了半个多月,赵康如愿以偿的遇到了左贤王的骑兵。   在遭遇到对方的骑兵的第一时间,好战的赵康却下达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撤退。   没错,他居然下令撤退,士卒们顿时就懵了,他们也不知道赵括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双方斥候相遇之后,就想要撤退,赵康却是望着天空,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他笑着带着骑士们迅速逃离,而左贤王此刻也是有些懵了,他不知道敌人是真的想要逃跑,还是想要勾引自己去追击?   他不敢确定,当然只能是派出斥候去追击。   秦国与匈奴的斥候作战,还是相当频繁的,双方都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又不敢靠的太近,赵康一直都在有意的拉开距离,左贤王总觉得哪里不对,便急忙向后方求援,两只军队就这样缓慢的在草原上行驶...左贤王骑着白色的骏马,骏马缓缓朝着前进,他皱着眉头,思索着敌人的意图。   自己的援军也到了,骑兵的数量接近五万,这已经是非常庞大的规模了,敌人到底是有什么诡计呢?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天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黝黑,狂风四起,不断的吹动着地面上的野草..凌冽的风忽然刮来,不断的吹动着左贤王的衣袖,左贤王骑着白色的骏马,感受着这狂风,他是很喜欢这种大风的,这样的风夹杂着一种草木的味道,吹打在身上,也不显得冷酷。   在这样的大风下,骑着骏马在原野上奔驰,那是一种享受啊。   就在起风的那一刻,斥候忽然前来禀告,敌人停止了行军,转身朝着自己的方向赶来了,左贤王听闻,心里大惊,难道敌人的伏兵就在这里??左贤王有些犹豫不决,他看到了远处的那些秦国军队,他们排成了一个非常整齐的阵型,正看着自己的方向,左贤王注意到他们大多都没有弓箭,也没有短兵,都是拿着长矛...   左贤王忍不住的嗤笑着,没有弓箭,代表接下来的战斗里,他们就只能被动的挨打...就在那一刻,左贤王感觉的脸上湿漉漉的,不知什么时候,雨水悄然落下,雨水随着狂风,开始滋润大地,雨水最初是很小的,可是在短时间内,雨水就形成了一道雨幕,冰冷的雨水让左贤王不由得呼出一口冷气。   忽然,左贤王愣住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些砸在自己脸上的雨水,瞬间明白了什么,而在此时,赵康的的军队却发动了进攻...赵括将骑兵们排开,而他们又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仿佛钢铁森林,就在那一刻,在雨水的冲击下,赵康的骑士们分出一伙朝着敌人发动了进攻。   并不是所有的骑士,只是第一批骑士发动了进攻,匈奴骑士们拉起弓箭,只是,雨水既影响视力,也影响箭矢,雨水对箭矢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无论是精准度,无论是力道,像电影里那样在雨水下弯弓射箭,箭矢划开雨幕,那的确是很帅,可是却有些不太现实,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箭矢...   匈奴人也明白了,那一刻,左贤王急忙下令撤退。   赵康的第一支骑兵狠狠撞在匈奴人身上,随即便如战车那样不作停留,整齐的在匈奴人之中凿出一道口子,就在此时,第二列的骑兵也发动了冲锋,紧随其后,还是朝着前方不断的冲锋,不做停留,第二批后又有第三批,而赵康这一次却没有亲自冲出去作战,他就指挥着军队,依靠战鼓声来让他们依次发动进攻。   在战鼓声下,左贤王看到了一支他从不曾见过的骑兵,这也是骑兵吗??他看到面前的这些骑兵起码是穿了两层的甲,就连他们胯下的骏马,都用毛皮保护了起来,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原始防具?哦,从匈奴这里缴获的,而他们的战斗方式也是格外的奇怪,他们打仗居然不是各自为战,一点都不混乱。   有条不紊的开始进攻,彼此都保持着距离,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做有什么必要?   赵康当然是很快就告诉了他这么做是否有必要,当秦国的骑兵组成长列,开始冲锋的时候,匈奴人发挥不出弓箭的作用,短兵又碰不到敌人,长矛直接穿透面前的敌人,毫不停留的继续前进,一个骑兵洪流直接撞得面前的敌人人仰马翻,一路碾压,而匈奴骑兵因为没有阵型,是分散开的,遇到这样的冲击,只能是躲开。   在他们躲开之后,就会面临第二次的冲击。   就这样,匈奴的士卒会变得非常混乱,甚至没有办法对上自己的敌人,只是听着耳边的厮杀声,混乱不堪的军队所能应对的办法只有分散开,只是分散开之后,就会形成局部以多打少的情况。赵康起初离开李牧的军队的时候,就在想着击破敌人的办法,后来,他又淋了几天的大雨,他意识到雨水的巨大作用。   雨水会让匈奴人引以为傲的骑射本事失去作用,而向导告诉他如今是雨季,雨水会很多。而面对善于骑射的军队,赵康想出个了这样的冲锋办法,当赵康的几批骑士完成了冲锋,凿穿了敌人后,第一批的骑士们转过身来,从另外一个方向开始了进攻,这就是赵康的战术,骑兵冲阵,就该这样冲,当然,若是面对步兵,这样的冲锋绝对会被吃的一点不剩。   除非有办法增加骑兵的实力,让他们不会轻易的掉下马背,赵康边打边思索了起来。   左贤王正在带着军队撤离,他先前一直想着赵康的目的,却是没有注意到这天气,在这样的雨水里作战,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将军所能做到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撤退,可是他惊惧的发现,这支秦国的骑士,就死死的咬住了他们,不肯松开,左贤王是进退不得,只能是下令骑士们散开逃。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带着足足五万多人的骑兵,面对一万多人,却要如此狼狈的逃离,发现匈奴各自逃离,赵康也就笑嘻嘻的让骑士们开始追杀,战役结束的很快,而造成的伤亡却是巨大的,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战术,让左贤王咬碎了牙齿,他的骑士们逃回来的却不到一半。   赵康此战大胜,跟随他作战的骑士们当然也是无比的开心,他们叫嚣着要抓住单于,赵康就带着他们继续去寻找敌人的踪影。当左贤王找到单于和右贤王,哭着说出自己战败的消息时候,右贤王险些要将他杀死,右贤王胡须一颤一颤的,说不出话来,还是头曼一直在劝说,才让他平静了下来。   “也罢,经历这么一战,敌人肯定也不好受,这支军队,我们就可以不在意了...”,右贤王只能是如此安慰着自己,而耿直的左贤王却再次哭了起来,他低着头,说道:“他们并没有什么伤亡,雨水之下,我们的箭矢射不出去....”   “你!!!没有弓箭,五万骑士啊,就是咬也能咬死个几千人吧!!”   左贤王认真的说道:“您不知道,他们的骑兵列成了阵型...”,他正要解释,右贤王便打断了他,他不相信什么阵型,也不相信左贤王的说辞,他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败而已,只有头曼,听到左贤王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秦国的将军,一个唤作李牧,另外一个到底叫什么?”   “这跟战争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唉...”,头曼也没有解释,他看着左贤王,说道:“你起来吧,在你之前,右贤王已经败过一次了...战争就是这样,有胜利的时候也有战败的时候,没有关系的。”,左贤王站起身来,惊讶的看着右贤王,他也战败了?提到这件事,右贤王脸色赤红,不愿意多说。   这次秦国将军队分成三个部分,相应的,匈奴也是分兵,右贤王也是命不好,抽到了李牧这个上上签,结果,当右贤王去骚扰李牧的时候,李牧先是佯装溃败,倒出钱财布帛,让右贤王失去对匈奴骑士的控制力,随后忽然组织骑兵反攻,结果显然易见,右贤王没有吞下李牧,牙都被他给打崩了,几乎全军覆没啊...   也就头曼好一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没有遭受大败。   这两个战争,却让保留力量的头曼再次成为主导,因为如今他的兵力又超过了两位贤王,可这并不是好事...   “唉,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对方的将军很强大,而制度也比我们要先进...我们还是离开吧,寻求其他人的庇护,结束这次的战争吧。”,头曼黯然的摇着头,对左右贤王说道。 第四百二十章 家人   咸阳众人每天听着从南方传来的胜利喜讯,等到北方传来大胜的喜讯时候,他们也已经麻木了,对于李牧的战绩,他们表示很佩服,不过,也就只是这样了。李牧与赵康远征塞外,击溃匈奴主力军队,俘虏近二十万的部落民众,获无以计数的牲畜物资,重创了匈奴,云中之外的北方广袤草原,大多也都落入秦国的手里。   这次的打击,对匈奴而言是伤筋动骨的,原先匈奴部众就没有多少人,加上出生率和婴儿存活率都比较低,导致匈奴人口速度非常的缓慢,而他们的人口增长方式似乎是通过劫掠,也就是劫掠妇孺...来增加部落内女性的数量,以此来生下更多的孩子,而劫掠,则是需要实力的。   李牧的这次远征,可以说将匈奴的青壮都给打废了,没有足够的青壮,这对中原诸国而言是一件非常悲惨的事情,没有人耕作,而对草原国家来说,后果也是相当严重,这让他们很容易被吞并。头曼也正是想着这一点,没有选择与李牧继续死磕,带着青年逃离战场。   不只是在人口上,在游牧范围,在牲畜数量,各个方面,匈奴都是经历了一次重创。李牧在追到一处牧民都不认识的群山后,就停止了进攻。再往前他们也追不上匈奴人,何况后勤也会成为大问题,而中原还有很多的事情要解决,尤其是楚国,李牧总是觉得,楚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很可能会出兵南郡。   而带着部众逃离故地的头曼,脸色阴沉,他知道,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匈奴都没有办法再恢复从前的实力,可是这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他看着周围那些坐在车上朝着远处晃晃悠悠前进的子民们,心里忽然就想到了很多,因为实力严重下滑,他心里的很多变法,此刻却是有了可以执行的机会啊。   李牧和赵康当然不会知道那位通读马服书的老单于已经萌生了什么样的念头。   他们只是知道,这次的远征算是结束了,有着匈奴这个惨败,周围的大小胡人,也不敢再来试探秦国的底线了。   就在这段出征的时日里,除却齐国之外,其他国家都不算太安宁,秦国就不必多说,两面作战,并且取得了胜利。而楚国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无奈的认可了秦国对寿春等地区的占领。楚王也意识到楚国如今的薄弱,令项燕操练军队,短时间内要拿出一支可以抵抗秦国的大军。   燕国将自己的矛头对准了塞外,在全面秦化后,燕国半喜半忧,首先,因为燕国步子跨的太大,导致政务混乱,经济崩溃,甚至爆发了数次叛乱,当然,这一系列制度缓合了燕国本土百姓与辽东百姓的关系,增强了燕国的军队战斗力,并且出现了第一批的军功贵族。   中山国在这期间也是在想办法能解决目前的问题,中山王嘉派遣士卒来帮助燕国讨伐胡人,他希望燕国能在辽东外给与中山国一片领土,同时,也是希望能锻炼自己的军队,并且完成与燕国军队那样的改革..当秦国在两边同时击败敌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燕国和中山国都是非常惶恐的。   尤其是燕王,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他已经是不择手段,甚至可以鼓动胡人南下劫掠,为的就是希望这些人能拖住秦国一段时间,可是这还不到两年,怎么胡人就没了呢?长期在辽东与胡人作战,燕王也清楚的知道了胡人的战斗力,那是不可小视的,可是他们怎么会败得如此迅速呢?   更加可怕的是,南方的战事。   赵括用三四万人打得楚国十几万士卒全军覆灭,甚至攻占了王都寿春,而且这几万人还是边境的新秦人,听到这些消息,燕王脑海里迅速浮现出那个温和而又严厉的脸,这让他格外不安,早在鼓动胡人南下,派人行刺秦王的时候,燕王心里就明白,自己再也不敢去面对那位老师了。   他从小流离失所,父亲也不将他当儿子来看待,不是在赵国就是在秦国,受尽欺辱。   而赵括的府邸,却让他拥有家的温暖,赵括就像父亲那样对待来找自己的年轻人...燕丹很尊敬他,可越是尊敬他,他现在就越是无法去面对他。他不只是一个渴望家庭的年轻人,他还是燕国的王,先祖的基业,百万燕人,全部都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这种时候,燕丹就像一个搏命的赌徒,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要保住燕国!   对比各国的忧心忡忡,咸阳王宫内的嬴政就显得极为开心,就连对长子扶苏,都没有原先那么苛刻...他已经看到了大一统的曙光,没有任何东西能再阻挡秦国的脚步。嬴政在欣喜之下,也是在商量着对自己那几位爱将的赏赐,首先是赵括,赵括没有办法再赏了,他已经封无可封了...   任何一个武将,来到这个地步,处境都是非常危险的,可是赵括除外,秦王怎么也不会去忌惮他...群臣也没有人敢在嬴政说赵括的坏话。嬴政也很了解赵括,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故而,嬴政急忙派遣官吏前往陈郡,从轻的赦免了犯错的楚人,又接受了寿春等地区,设立九江郡。   安抚当地的百姓,准备耕作,免税轻徭等,这就算是对赵括的封赏了。   重要的是对李牧,赵康,司马尚这些人的赏赐,嬴政与大臣们商讨了起来。   秦王十五年,李牧带着远征军团返回本土。   对于李牧的返回,秦国可以说是以最高的礼仪来迎接,嬴政亲自出咸阳,带着三公九卿,迎接凯旋的军队。士卒们经历了如此久的奔波与杀戮,可谓是精疲力竭,而来到咸阳的时候,他们还是高高的抬起头来,以胜利者的姿态来面对乡人...李牧依旧很平静,他总是如此,在他脸上也看不到太大的情绪波动。   司马尚就有些激动了,当初在赵国,他可是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尊敬,看着沿路上那些带着百姓们来瞻仰王师的官吏们,他都忍不住的挥着手,至于赵康,是最开心的,一路上,他都在傻笑着,心里想着父亲见到自己之后可能会说的那些夸赞,他就更加激动,自己总算是证明了自己,父亲定然会为自己的战绩而骄傲吧。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嬴政率领群臣前来迎接自己,将军们当然都是要下车下马的。   “拜见大王!”,李牧带着将军们恭恭敬敬的拜见了嬴政,嬴政大笑着,走上前来,扶起了面前的李牧,对于这位将军,嬴政是越看越满意,“寡人在咸阳,听闻您的战绩,恨不得亲自前往云中来为您侍酒...”,这话说的是有些重了,李牧急忙推辞道:“不敢您这样夸赞,这都是将士们血战的功劳...”   嬴政大笑了起来,随后又握着司马尚的手,说道:“将军,寡人听闻您以步兵猛攻匈奴的骑兵,将其大败,您没有辜负先祖的威名啊!”,司马尚也是赶忙拜谢,嬴政口中这位先祖,指得正是秦国名将司马错...司马错在秦国担任客卿,平定巴蜀,伐魏攻楚,也是秦国历史上有名的将军之一,而如今的司马梗,司马靳等老将军,正是他的后代。   司马尚与这位司马错是同族...也就是说,司马尚在秦国并非是孤独的,他在秦国有不少亲戚,甚至这些亲戚跟他的关系还不远,毕竟司马错逝世也不到五十年...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司马尚当初并不反对前来秦国的原因。见完司马尚,当然就是要接见第三位出征的大将,年轻的赵康。   赵康笑嘻嘻的抬起头来,等待着兄长的夸赞。   嬴政看着他的表情,就忍不住的想要揍他,可是这里人太多,他也只好笑着,说了声,“做的不错。”   “哈哈哈,何止不错,我都快把匈奴给打没了!”   赵康得意洋洋的叫着,嬴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带着三位将军进入咸阳,咸阳百姓对这些凯旋的军队也是非常的热情,一路都是在欢呼,终于来到了王宫,群臣聚集,嬴政又一次夸赞了自己的三位将军,并且令人赐予美酒和肉,让他们食用。李牧和司马尚还有些客气,赵康就已经吃上了。   嬴政又询问起了战争的情况,李牧很平静的说起了这次的战役。以最平静的口吻来讲述一场最激烈的战役,恐怕也是只有李牧能做的出来,李牧说了许久,赵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问道:“父亲怎么不在?他还在南方吗?”,嬴政笑了笑,说道:“是啊,他还是在坐镇南方,防备楚国的袭击。”   “楚国又怎么敢对秦国动手呢?父亲多虑了!”,赵康大声说道,随即,他感觉周围那些大臣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好像有些不对,他好奇的问道:“难道楚国真的动手了?”,李牧看起来也非常的在意,他这次没有继续追击,重要原因也是害怕中原的形势,嬴政看向了李斯。   李斯站起身来,对李牧等将军说道:“武成侯前往南郡,而陈郡太守勾结楚国,想要谋反,武成侯带着南郡的士卒十天内赶到陈郡,击溃陈郡叛军,抓住叛贼,楚国将军项燕率五万楚国士卒进攻陈郡,武成侯击破敌军,斩获三万,俘虏一万...楚王以将军熊茂率领六万军队增援,武成侯又击破了援军,斩获四万...”   “武成侯随即进攻楚国王都寿春...全歼楚国士卒,攻下寿春...项燕仓皇逃离,楚王迁都居巢...”   李斯迅速说完,看向了面前的三位将军。   三位将军目瞪口呆,赵康手里的肉都掉在地上了...   “打下寿春??”   “歼敌十余万??”   那一刻,赵康心里的激动荡然无存,就连获胜的喜悦感都没有原先那么的强烈,呆愣了许久,他才捡起了地上的肉,继续吃了起来,最为惊讶的是李牧,让他震惊的不是全歼项燕,而是打下寿春,他是怎么用几万人攻下王都的?宴席结束之后,三人走出了王宫,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司马尚苦笑着,说道:“您还一直在担心楚国进攻,好嘛,要是我们晚回来几天,楚国就要灭亡了!”   李牧也是摇着头,沉默不语,又看了看身边的赵康。   赵康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我要去见儿子啦!!”,他也不顾身边的两位将军,直接朝着家的方向冲了出去,赵康当初离开的时候,他的妻就怀了身孕,而在他离开后不久,韵就给赵康生下了一个儿子,他的儿子已经要年满一岁了,可是却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大父。   当赵康急急忙忙的回到家里的时候,韵正抱着孩子等待着他。   “哈哈哈~~~”,那一刻,赵康心里乐开了花,什么他妈的匈奴,什么他妈的战争,通通都被他丢在了脑后,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妻,自己的儿子,他走到妻的面前,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低着头,看着在目前怀里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小家伙,心里顿时流过一道暖流,他不知该说些什么,颤抖了许久,叫道:“韵...儿子...”   韵也是格外的激动,双眼通红,她将孩子递给了赵康,赵康抱着小家伙,忍不住的大笑着,小家伙却不老实,不断的动弹着,扭动着,双手乱抓,赵康格外的开心,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笑着,赵康正想要抱一下韵,韵却示意了一下后方,赵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其他家人...   不远处,善嘟囔着嘴,气呼呼的看着兄长,他回家之后居然都没有理会自己。   而艺,她好像正在做饭,双手脏兮兮的,她温和的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怪罪,也没有多说什么,赵康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低声说道:“母亲...”   “回来了?”   赵康看着母亲脸上的皱纹,看着她发色里的灰白,那一刻,他突然很想哭,想抱着母亲大哭...艺笑着让赵康坐下来,给他准备了饭,赵康坐在地面上,抱着怀里的小家伙,故意气走在一旁的善,心里非常的开心。这就是家,这就是幸福啊,赵康正吃着饭,有人叩响了门。   赵康有些不开心,嘀咕道:“这是谁啊,非要在一家人相见的时候来打扰...”   韵开了门,站在门外的却是嬴政,还有茗,茗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还牵着一个孩子。   赵康看着他们怀里的孩子,愣了许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只是多了个儿子,还多了个犹子。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起,嬴政大声的跟赵康聊着天,善正在跟扶苏说着话,茗和韵抱着孩子聊着照顾孩子的艰辛,艺则是笑呵呵的,看着坐在这里的孩子们,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一酸,忍不住的落泪。   嬴政和赵康都是见不得母亲落泪的,看到艺这个模样,嬴政心里也非常清楚,他笑着说道:“父亲已经在回来的途中了,请您不要担心..他很快就回来...”   “康,这次你父亲回来,你可不要气他啊...你都不知道你出征的时候他有多担心他,你刚刚离开,他就去楚国了,还说要确保你可以安心的作战...你父亲年纪大了,他不像从前那样强壮了,他这一直来回奔波,还要上战场厮杀...”,艺唠叨了起来,可是这一次,赵康却听得很认真。   他看着不远处在母亲怀里的小家伙,忽然间,他仿佛就明白了很多。   他低着头,说道:“母亲,我知道了,母亲..” 第四百二十一章 第三位马服君   赵括之所以镇守在南方,是为了确保秦国对塞外的战事不受到中原的干扰,在中原,有实力来干扰战争的也只有楚国,在将楚国打成自闭之后,赵括就一直在地方上来回的走动,走访楚国本土的百姓,了解他们的困难,赵括在楚国,也是有着巨大的名望,别说是楚国,就是在匈奴都有名望..甚至还有一位老粉丝。   楚国百姓不待见秦国士卒,可是对赵括的态度还真不是太恶劣,这个时代的百姓,尚且没有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因为这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割让出去的时代,你自己都不知道明天醒来你会变成哪个国家的人,尤其是楚国,地方贵族强势的地区,更是如此,很多百姓们只知道自己的封君而不知道自己的王。   楚人如今对秦人的态度,更像是一种因为文化不同的陌生感所引起的警惕,当然,也有因为亲友死在秦人手里而厌恶他们的,可是,归根到底,传闻里蛮横的楚国蛮夷,与中原的百姓没有什么不同,淳朴,善良,勤劳...赵括来到乡野,常常有人以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待他,可是当赵括表达出善意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无礼了。   甚至有人会因为先前的无礼举动而向赵括道歉,也只有这样的时代,才能有这样的百姓...赵括总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或许是因为他面对百姓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又或者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征服者的傲然,又或者是他那朴实的衣裳,温和的言语,总之,他就是有种能力。   楚人并不坏,而他们的生活水平原先也是不差,自从如今这位楚王登基之后,方才导致他们的税赋不断上升,甚至还要去服徭役...赵括惊讶的发现,楚人居然有些怀念李园,李园的放任给与了楚国百姓们一段可以休息的时日,加上与秦国的关系变得融洽,这都促使楚国经济开始复苏。   而公子负刍当王后,全面废除李园的制度,为了迅速提升楚国的战斗力,开始上调税赋,在各地加固城池...使得百姓们不太喜欢他,赵括可以说是走到哪里就记到哪里,他不喜欢待在府邸里,听着官吏们讲述地方上歌舞升平,他更喜欢自己去看,他觉得,跟这些老百姓们聊天,反而比跟那些官吏聊天要有趣多了。   有些楚地老人,就坐在他面前,笑呵呵的讲述着一些有趣的传闻,神话故事,赵括很喜欢听这个。   他在楚地待了一段时间,也算是传播了不少的东西,包括他自己的诸多理论,他就用通俗的言语来将自己的想法讲述给他们...好在,他们都是能听得懂的。直到赵康带着军队返回咸阳,赵括才决定要离开楚地,当地的大臣们,如辛梧,陈嚣等人,都是非常的不舍,他们很希望赵括能多留下一段时间。   赵括答应了他们一定会回来看望他们,方才与他们告别。   赵括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朝着咸阳赶去,这一路上,他还是在观察着沿路的情况,偶尔也会对百姓们伸出援手,有几次赵括遇到了来打劫的贼寇,当驭者告知赵括身份之后,这些盗贼捂着脸逃离了这里。赵括发现秦国内部的盗贼问题有些严重,尤其是在关外地区,因为秦国不许游侠这个职业的存在。   而游侠也不愿意失去自由,故而大多数游侠逃离故土,有的成为了贼寇,有的移居他国。   游侠们最是敬重英雄,他们第一个崇拜的是信陵君,第二个大概就是赵括,打劫遇到赵括,他们心里该是多么的羞愧啊。赵括心里同样在想,该如何解决这个游侠问题,如何让他们去从事正当的行业?赵括心里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赵括就这样一路看着,渐渐也靠近了咸阳。   赵括为了不惹人主意,就装作是一个寻常的官大夫,不然他高调出行,一定会引起混乱。   赵括前来的消息,咸阳一直都是知道的,众人也在等待着他,而赵康这些天里,一直都在等着赵括到来...当他得知父亲距离咸阳不远的时候,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告诉家里人,自己要去接父亲,随即牵着自己的骏马,就冲出了咸阳。赵括坐在马车上,思索着诸多治国的问题,却隐约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年轻人骑着骏马,欢快的冲到了赵括的跟前,年轻人猛地勒马,骏马高高扬起了前蹄,高声嘶鸣,年轻人则是帅气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那一刻,赵括看呆了,尘封多年的记忆在那一刻重现,他看着面前的邯郸造...不,他是赵康。   “父亲!”,赵康牵着骏马,来到了马车边,看着赵括,他激动万分。   赵括总算是没有开口骂他,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您..您不许兄长带人迎接,我只能以儿子的名义来迎接您了!”   赵括点了点头,马车继续前进,赵康就骑着骏马,跟在赵括的身边。   “父亲,我也有了孩子...我也当父亲了!”,赵康咧嘴笑着。   “不是说有了孩子就是一个好父亲了,好父亲要懂得怎么教导儿子,不能将儿子教成狂妄自大的蠢蛋,这一点,你要以我为戒...”   赵康点着头,却又感觉哪里不太对。   “父亲...您是在骂我?”   “当然不是...但愿你儿子不会像我儿子那样愚蠢。”   “哈哈,您放心吧,我儿子肯定比您儿子要优...嗯?”   父子两人就这样来到了咸阳,也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也是赵括的意思,赵括不许嬴政带人出来迎接,他不喜欢宴会。跟着赵康一路来到了家,赵括终于走下了马车,当他走下马车的时候,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父亲,赵康显然是惊愕了一下,好像在一瞬间,母亲老了,父亲也老了...   赵括的回来,大概是家里人最为开心的一件事,艺擦拭着眼泪,不言不语,良人和儿子同时出征,她心里实在是担心,如今两人都安然的回来了,这是好事啊...这是好事,碍于这里这么多孩子的面,赵括没有办法跟艺多说什么。善冲上来,抱着父亲,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赵括心疼的哄着女儿,又生气的问道:“是谁欺负我女儿啊?”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善看向了赵康,赵康却是气的跳了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赵括又抱起了自己的第二个孙子,孙子胖嘟嘟的,不像扶苏那样安静,不断扭动着身体,像个小毛毛虫,在赵括的怀里,他伸出手来抓赵括的胡须,赵括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看着面前一脸宠溺的赵康,他若有所思的问道:“康,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吗?”   赵康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赵括又问起了孙子的名,赵康揉着头,说道:“我们俩一同出征,她们都没有办法取名,我不像兄长,也取不了什么好名字,就请您来取一个吧。”,赵括听闻,点了点头,看着怀里的小孙子,说道:“就取个修字吧,就叫他赵修...”,赵康不解的问道:“哪个修?休息?羞愧?”   “孔子说:修己以安百姓...就这个修...”   赵康愣了一下,沉思了许久,方才尴尬的说道:“哦!原来是那个修啊!我知道了!我知道,孔子说的嘛!好名字,好名字!对了,父亲,我的名字出自哪里?”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出自诗经...”   赵康急忙念叨了几句,仿佛是要记在心里...就这样,赵括的第二个孙子也就有了自己的名,在很多年后,赵修长大成人,赵康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修。   见完了这些人,赵括又前往王宫,他还要见自己第一个孙女呢,没错,茗给赵政生下了一个女儿,赵括非常的开心,赵括的到来,对嬴政来说也是惊喜,最开心的莫过于扶苏,扶苏抓着他的手,将父亲这些时日里折磨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嬴政有些尴尬,脸上满是微笑,而心里却是冷笑着,且等你大父回家...   赵括看到自己的小孙女,喜爱之下,险些落泪,他真的很激动,也很开心,他的人生也不是只有痛苦,也有如此幸福的瞬间,赵括抱着小孙女,迟迟不肯离开,抱了两个多时辰,双手酸痛,都有些抱不住了,这才将孩子交给茗,笑着要回家去。扶苏似乎知道父亲的想法,大叫着要跟赵括一起回去。   嬴政也没有拒绝,依旧是微笑着,且等你回家的那一天,看我不把你屁股给你打烂。   就这样,黄昏下,爷孙俩牵着手,缓缓走在咸阳的街道上,赵括乐呵呵的看着道路上的行人,这些人看到赵括,有些能认出来的,急忙俯身行礼,赵括也是不耐烦的回礼,哪怕是遇到庶民,或者孩童,赵括都不会无视他们的礼仪,扶苏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切,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大父?”   “嗯...”   “怎么样才能让那么多人来爱自己呢?”   “很简单,只要你去爱这些人就好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将扶苏哄睡之后,赵括终于是来到了内室,艺坐在床榻上,在烛火下,正在认真的缝补赵括的衣裳,赵括坐在了她的身边,他看着自己那专心做工的妻,脸上满是笑容...他伸出手来,抚了抚艺的头发..艺呆愣了片刻,笑着放下了手里的阵线。   赵括握住她的手,“你跟着我...吃了太多苦..这些年里,我也没能陪着你...艺啊,这辈子,我对不起你啊。”   “您不要这样说...我很知足,我们在一起度过了这些年,每一天,我都很幸福...”   “我也是啊...若是有来生,我还愿意娶你,我一定要补偿你,这辈子,我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下辈子,我会补上的。”   “什么是来生?”   “哦,对了,释迦摩尼现在应该还不是很有名...”   “谁?”   “没谁...”   赵括握紧了艺的手,艺就将头放在了赵括的肩膀,两人依偎着,能跟自己喜爱的人一点点变老,大概也是一种幸福...赵括笑了起来,问道:“等到天下太平的时候,我驾车带你去玩吧,把这些烦人的小东西全部丢在咸阳,就我们两个人,去天下各地,去看一看,南方的景色,其实也是挺不错的...”   “好啊,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在与家里人待了一段时日后,赵括就必须要跟秦王正式报道了,秦王召开朝议,赵括来到王宫的时候,忽然发现,群臣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有些畏惧,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反正这些人比原先更加客气了,群臣到齐之后,嬴政先是宣读了赵括的战功,又对辛梧等人进行了封赏。   而赵括,也是又得到了几个特权。   接下来的就是重头戏了,秦王要完成对李牧,司马尚,赵康三人的封赏,最先就是李牧,经过这一战,他的爵位直接飞跃,来到了最高层,成为了驷车庶长...这是十七级的爵位,可以说是非常恐怖的,而司马尚,也是一样,也是得到了与李牧一样的爵位,因为两人的功劳的确是很多。   其实,嬴政想直接让李牧当封君的,可问题是,他的战绩还缺了一些,秦王不能随意而为。   赵康一直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奖赏结果,直到两位赏赐完,秦王终于看向了赵康。   “有将军赵康,作战英勇,战绩显赫,斩获首级八万余....赐关内侯...为马服君。”   “啥??”   赵康...马服君瞪大了双眼,久久不能言语。   关内侯是十九级的爵位,仅次与彻侯,能称为封君...这比李牧的赏赐还要多,可实际上,这是因为赵康先前有过战功,两者相加,加上秦王与他的关系,故而他能得到这个爵位。李牧和司马尚也并没有生气,他们俩都很佩服年轻的赵康,而赵康呆愣了许久,念叨着马服君这个名字,情不自禁的看向了父亲。   赵括闭着双眼,脸色平静,并不意外。 第四百二十二章 马服君所代表的东西   对于赵康的赏赐,群臣是商谈过的。   他们并不意外,一方面,赵康的战绩很恐怖,另外一方面,赵括的战绩更恐怖...秦国的新军功制度不存在世袭,也就是说,赵括如今的爵位武成侯,他的孩子是没有办法继承的,除非他们在赵括逝世之后立下了很多的军攻,提升到相应的爵位,赵括的武成侯就能优先封给他。   赵康如今的爵位足够这样的赏赐,可问题是赵括还活着,武成君不可能赏赐给他,故而就采用赵括从前所使用的马服,来作为赵康的爵位。这也代表着秦国对马服等地区的所有权,赵康是非常开心的,他成为了秦国最为年轻的封君,而且这个封君的位置,是他自己所打下来的...反正多数原因都是因为他本身。   群臣当然纷纷祝贺,而在人群里,蒙武与王翦却有些坐不住了,这些年来征战四方,却被一个年轻人给追上来了,这实在是有些丢人啊,王翦还好,王翦距离封君只有一步之遥,甚至,秦王就曾想过直接封君,王翦却拒绝了,他不能因为秦王的宠爱而得到爵位,这是对他的羞辱。   他迟早都能靠自己来得到爵位,当然,没有人怀疑他的话,毕竟,他只要再去打一仗,封君的位置就是稳了,而目前,无论是中山国,还是燕国,都是很好的目标,而且对王翦而言,对付这两个国家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王翦的性格平和,为人沉稳,能平静的对待赵康受赏的事情。   而蒙武就没办法如此冷静了,他跟王翦不同啊,人家王翦是随时都可以升到关内侯的,可蒙武跟关内侯还差着三级呢!就这三级,他想要爬上来,那都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想到这里,蒙武有些委屈的看着赵括,每次赵括出去征战,都喜欢将王翦作为自己的副将,王翦一路跟着赵括大吃大喝,自己只能捡点烂骨头啃...   而看着年轻有为的赵康,他心里也不算是嫉妒,只是会想起家里那想那俩不成器的玩意,险些咬碎了牙...你看看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封君了...而蒙武的俩儿子,长子在军中还只是中层军官,次子还在学室里读书。直到朝议结束的时候,秦国的群臣笑着走出了王宫。   李牧和司马尚惊讶的发现,这些大臣们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同了,在从前,李牧和司马尚来到秦国,可是秦国的群臣似乎并不是很欢迎他们,司马尚还好一些,毕竟有自家亲戚在这里,而李牧就是彻底的孤家寡人了,秦国的将军们不太喜欢他们,彼此还是有些恩怨。   可是当李牧和司马尚正式得到秦王的赏赐,被纳入军功体系后,大臣们瞬间就将他也当作了秦人,尤其是王翦,王翦拉着李牧的手,认真的说道:“我想要从您这里学习骑兵的战法...请您不要推辞啊。”,李牧面对这突然的善意,倒也没有拒绝,他平静的回答道:“那您也要告诉我您是怎么同时指挥那么多军队的...”   “哈哈哈,当初与您在河内交战,您是正中要害啊,您怎么知道我的主攻方向是在卷城呢?”   “知道了又如何,您将战线拉到千里,然后同时进攻,这谁能挡得住?”   “我觉得武成侯或许可以挡得住,当初信陵君率领各国军队讨伐秦国的时候,武成侯就是用了这样的办法,拉扯战线,我这只是学了些皮毛而已。”,王翦与李牧越聊越开心,他们多次作战,也算是老对手,而他们惊讶的发现,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很深,就像一个多年的老友那样,深知自己的风格,乃至是一些临时的小动作。   大概,只有你的敌人才会将你钻研透彻,两人放下心里的成见,从最初的互相奉承开始探讨双方的战略思想,到这个时候,司马尚和蒙武就有些听不懂了,俩人说的有些高深莫测,甚至有些时候话都说不完整,就几句没头没尾的话,两人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蒙武和司马尚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称赞着:“他们说的太对了!”   既然听不懂,那就只能没营养的奉承了。   司马尚和蒙武没有交情,可是年轻的蒙恬却可以将两个人连接起来,司马尚对这位年轻将领的评价非常高,两人刚刚见面,司马尚就说起了蒙恬在自己麾下作战的事情,蒙武的态度也变得尊敬了起来,就仿佛见到孩子的班主任那样。司马尚认真的说道:“您这位儿子,培养是非常不错。”   “我不曾见过您的父亲,可是我听说过他的战绩,他完全可以继承父祖的威名了!”   “他能善待士卒,能把握机会,可以随机应变,正是因为重视他,李牧将军才让他留守后勤要道,没有给他太多得到爵位的机会,还请您不要怪罪啊...”,司马尚有些愧疚的说道。   蒙武哪里会怪罪,他自己就是将军,他也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担任保障后勤这样的职务,自己外出作战,都是将最信任的,最有能力的副将安排在后方,避免出现大问题,李牧和司马尚显然是很看重自己儿子的。听到这些,蒙武心情大好,与司马尚的关系也是迅速升温。   这些将军们离开了,而赵括和赵康却留在了王宫,看到众人都离开了,嬴政方才起身,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赵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得意的看着赵括,说道:“父亲,马服君,我是马服君了,哈哈哈,马服君啊。”,赵括严肃的看着他,在赵括的凝视下,赵康都不再随意了,渐渐停止了嬉笑。   “康啊...马服君,谁都可以担任,前两位马服君,第一位出身低下,靠着自己勤苦奋斗,刚正不阿,英勇无畏,最终得到了这样的爵位,他对我很苛刻,可是他对士卒很好,赵王的赏赐,他绝对不会留在自己身边,对将士们比对我还要亲切,为人良善,对欺压百姓的恶贼毫不留情...”   “我不如他,可是也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不是荣誉,这是一种责任,马服君就要守护百姓,要惩恶扬善,不要因为好事很小就不做,不要因为坏事很小而尝试...如果有一天,你做出与这个爵位不符合的事情,我,你的大父,都不会原谅你,天下百姓也不会...重要的不是爵位的名称,而是他所代表着的东西...”   “父亲,我明白了。”,赵康低着头,认认真真的说道。   赵括缓缓起身,看着他们两人,说道:“我还要找吕不韦说些事情...”,两人也不敢挽留,就如此送别了赵括,当赵括离开之后,嬴政终于是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赵康,赵康笑着说道:“兄长,我绝对不会辜负这个爵位的。”,嬴政迟疑了片刻,苦笑着说道:“其实,最初寡人是不想让你来做马服君的...”   “兄长担心我会因此而变得更加张狂?”   “不是...”   “那是担心我会玷污这个爵位?”   “不...这个爵位,本该是我的...你夺走了我的梦想。”,嬴政忽然说道,赵康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嬴政长叹了一声,他拍了拍赵康的肩,说道:“千万不要辜负了,不然,寡人绝对不会饶了你的...想要成为真正的马服君,寡人说了不算,天下人说了才算,而真正的马服君,也不是只会打仗...”   ......   蒙武笑呵呵的回到家里的时候,蒙恬早已在等着他,这次的征战,蒙恬依旧没有能得到太多的军功,他明白父亲一定会恼怒,故而早早做好了准备,一系列认错的话,只是,当蒙武回家的时候,他看起来非常的开心,心情很不错,甚至还哼着歌,看到忐忑不安的坐在院落里的长子,他吩咐道:“关上院门!”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跟蒙恬所想的不同,父亲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反而是拿出了自己的酒,偷偷的跟儿子喝了起来,蒙武时不时的咧嘴笑着,却不告诉蒙恬自己为什么而开心,蒙恬也因为没有挨揍而开心,就没有多问,父子两人喝了许久,蒙武醉眼朦胧的看着儿子,说道:“早些给我拿个封君的位置回来!”   “父亲,我知道了。”   “对了,毅呢?”   “不知道啊,他最近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呵,就是欠打了。”   在这个时候,赵括也是来到了吕不韦的府上,吕不韦是真的老了...秦王都不太忍心将政务交给他来打理,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吕不韦,赵括也有些不忍再劳烦他,吕不韦非常的开心,拉着赵括来到院落里,两人坐了下来,吕不韦就说起了赵括的战绩,他摇着头,感慨道:“您这下可是将楚国吓得不轻啊。”   “楚国那个孩子王,居然不把秦国放在眼里,还敢杀死我们的使者,哈哈哈,在楚国的武士告诉我,自从上次大战后,他惊惧成疾,已经叫了好几个名医来治病....晚上都是喊着您的名惊醒....”,吕不韦越想越开心,吕不韦当初认为李园身死之后,新登基的楚王也一定会对秦国让步,可是楚王的强硬态度却打了他的脸。   如今听到楚王这个样子,吕不韦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说完了楚国的事情,吕不韦自然就是说自己的事情,而吕不韦自己的事情,就是完全编写完成的《吕氏春秋》,因为赵括的影响,这本很早之前就该完书的著作,却持续到如今才算是完成,而他所包含的东西却是更多了,吕不韦让人将著作搬进来,让赵括来审查。   吕不韦的吕氏春秋,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十二纪每纪五篇共六十篇,八览每览八篇,共六十三篇,六论每论六篇共三十六篇,另有《序意》一篇,共一百六十篇。   其中的内容,上应天时,中察人情,下观地利,以儒家思想为基调,坚持无为而治的行为准则,用儒家伦理定位价值尺度,吸收墨家的公正观念、名家的思辨逻辑、法家的治国技巧,加上兵家的权谋变化和农家的地利追求,形成一套完整的国家治理学说。   基与赵括对百家学说的了解,吕氏春秋完成了对所有学术的总结和凝结,吕不韦可以拍着胸口,说自己这本书可以流传百世...赵括也是越看越惊讶,这本书就算不论其治国体系,就是从记录的内容上来看,都是对百家学说最好的传承,后人通过这本书就能看到百家所不同的璀璨思想。   赵括对这本书的评价非常的高,这让吕不韦更加的开心。   看着面前的白发老者,赵括到最后也没有将自己想要说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他不想再劳烦吕不韦,吕不韦这身体,大概是受不了繁重的工作了。赵括跟吕不韦探讨了许久,从书的内容到对后世的影响,赵括直截了当的说道:“能通过您的这本著作来治理国家,大概就可以被称之为贤明的君王了。”   两人交谈了许久,吕不韦方才依依不舍的送别了赵括,既然吕不韦这里不行,赵括当然就想到了李斯,如今的李斯非常的忙碌,因为他要负责新五郡的春耕等诸事,当然,这个负责不是说让他同时当五个郡的太守,只是他可以负责庙堂对五个郡的援助,以及制定方向,当地官吏安排等事情。   具体的事情,还是要由当地官吏来办,可即使如此,他还是非常的忙碌。   而赵括找到他的时候,他却急忙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事情,急急忙忙的拜见赵括,赵括上次编订字体,给他的打击太大,从那之后,李斯就变得更加谨慎,哪怕在心底里也不敢看不起他人了。   “我准备用新字体来编写一套启蒙教材...最好能培养出正确的观念...可是我不擅长做这些事情,故而想要请你来帮忙。” 第四百二十三章 关于骑兵的构想   历史上,这套新文字的教材,就是李斯所完成的,可并非是他独自完成,李斯完成了一套《苍颉篇》,共七章,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共六章,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共七章,三人所作共计三篇二十章...在西汉被整理为完整的苍颉篇,可惜,这东西早已失传。   而在如今,李斯尚且还在,其余两位却没有踪影,赵括想要让李斯单独的完成,难度还是比较大的,不过,李斯失去两位帮手,又得到了一位更加强大的帮手,赵括愿意协助他来一同完成,李斯自然不敢拒绝,连忙称应该是自己来协助赵括来完成这启蒙教材。   赵括只记得一些三字经和千字文的内容,他不能完整的背诵出来,可还是有些印象,三字经还好,只是所宣传的道德观念不够完善,与赵括所想的还是有些差别,而千字文,嗯...千字文的内容复杂,对比三字经来说,他包含的内容要更多一些,从天地开辟来讲述,而作为启蒙教材,他与赵括所想要预期可能还是要差一些。   若是以这样的读物来进行启蒙,很可能的结果就是:知道开天辟地的大概,那当然是很好的,然而我一字也不懂。“天地玄黄”就是“天地玄黄”,读下去,记住它,“天地玄黄”呵!“宇宙洪荒。”呵!……   赵括想要编写的启蒙教材,首先要简单,其次要教导为人处事的道理,想到这里,赵括又忍不住的说起了南阳郡的事情,也就是辛梧在南阳郡所进行的道德教化。李斯是个坚定不移的法家教徒,他绝对不认可用道德来教化百姓,可李斯同时又是荀子的门徒,故而他知道如何给法律套上道德的大衣。   最初赵括谈论对百姓的道德教化的时候,李斯还以为他是要施行儒家那一套,搞什么以道德来选举人才,以所谓的道德教化取代律法,可是李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自己的老师倒是有这样的想法,可赵括很长一段时日都在钻研法家的思想,他大概是不会沉迷儒家的治国学说里的。   果然,赵括后来的言语也证明了这一点,赵括并非是取缔如今的律法,而是要推广一种道德观念,这将与大一统观念一样,渐渐被百姓们所接受...因此完成思想上的大一统...占据主导地位的学说当然就是赵括的大一统学说,辅佐大一统学说的是赵括所准备提出来的道德观念。   发律至高无上,同时国家还要提倡道德...赵括这样的人或许看到的是树立民族精神,快点形成华夏民族观念,道德观念,而李斯这样的人,看到的则是便于统治...只要将忠君这样的思想作为主流道德观念...不同的人,总是能看到不同的东西,赵括并不觉得自己的影响可以让天下人都变成道德君子,变成圣人。   可是,他想要影响如今的观念,例如燕国的百姓,不要再将自己的妻拿去服侍客人,赵国的百姓,不要觉得完不成事情就得自杀,齐国的百姓,别推崇那些好勇斗狠的游侠,楚国的百姓,别那么迷信鬼神,秦国的百姓,你们的毛病可就多了...你没有办法限制天下人按着你的观念去生活。   可是你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可以被鼓励的,什么是要被禁止的。   汉朝将道德教化做到了极致,冠冕堂皇的做事,大概就是这个时代所养起来的风气,他鼓励百姓们孝顺,友善,谦让,皇帝以身作则,大臣们效仿,并且设立孝廉,来举荐这些有道德的人来学习,做官...这样做有什么用呢?就是改变了民间的观念,让百姓们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什么做法才值得尊敬。   秦人不孝顺吗?不,在秦国,若是孩子殴打父亲,父亲可以让官府直接杀死自己的儿子,在赵国,辱骂自己父亲的人要被割掉舌头,瞪父亲的人要被挖掉眼睛,而动手...啧啧,就是从官府手里跑出来了,各地游侠听闻您的壮举,也一定来杀掉你,汉朝不过是官方性的推动了这种风气。   秦王和他的官吏们严肃的告诉百姓:没有道德的人要死,不孝顺父亲的要被杀,路上遇到盗贼不帮忙的杀!跟兄弟打架的剃胡子!偷邻居东西去修长城!   而汉天子和他的官吏们则是笑着,他们对百姓说:人必须要孝顺,要有道德,你看天子多孝顺啊,你看我们多谦让啊,有道德的人可以得到尊重,可以当官,大家都要尊重有道德的人啊。   这两种做法,所带来的影响当然是不同的,汉朝的道德教化使得中国正儿八经的成为了礼仪之邦,注重道德,同时,这也造成了后来的乱象,人们刻意作秀,追求道德的名声...可是汉朝并不在意这个,他推广这些不是为了得到真正的道德君子,只是为了让百姓们注重道德而已,只要他们达到目的就好,作秀算什么呢?   那这样的孝廉会不会造成无能的人来担任官吏呢?想多了朋友,孝廉只是让你有进学的资格,除非你本身就是道德和才学俱佳的名士,否则还是要认真学习,得到认可后才能当官..古人并非是傻子,他们也知道光有道德没有才能是什么下场...而秦国如今的军功制度,在大一统的环境下,将失去很大的作用,因为没有战争。   汉朝就通过这样的办法来培养人才,将有道德的人培养成有才学的人,一举两得。   赵括所想的,当然也不是全盘复刻汉朝的教化,他要将这种道德主义与如今的秦国凝聚在一起,例如说,地方有道德俱佳的君子,那他就可以得到进入学室的机会,可以得到奖赏,就如孝廉那样,而同时,律法精神也不能丢弃,不能像西汉初那样的太过宽松,不过完成一王天下后,的确要松一松的。   最少需要五十年的时间,让百姓们彻底的成为秦人,然后就可以聚集国家的力量来办成更多的事情。   道德教化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道德却不能只是孝顺和谦让这些东西,敬业这些行为都值得奖赏...赵括满脑子都是在想着律法与道德结合的治国理论,而李斯满脑子都是披着道德外衣的律法,可两人却还是能聊下去,因为李斯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也并不会像韩非那样的执着。   赵括觉得,若是自己跟韩非说这些事情,他能编出一套道德法,强行要求百姓执行,可道德教化却不能是律法规定,只能是一种鼓励,鼓励你这么做,这么做是对的,可不能说你不这么做就砍死你。   赵括跟李斯几乎是探讨了一整天,直到次日,李斯恭恭敬敬的送别了赵括,并且将启蒙教材的事情揽了下来。   赵括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走在街道上,看着沿路的百姓们,心里在想着如何完成割据到统一的过渡...当他走到了自家门口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一个身材消瘦的半大孩子,正在跟善聊着天...两人就站在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善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小男孩只是听着,时不时的傻笑着。   那一刻,赵括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家的白菜....遇到了一头小猪。   强忍着捏死小猪的冲动,赵括转过身去,继续乱逛了起来,走在咸阳的街头,赵括的思绪异常的混乱,这或许是每一个有女儿的父亲都会经历的事情,想着那小男孩与善在一起的模样,思绪纷纷,想着善终有一天将离开自己的身边,心情就更加的低落,伴随着一种莫名的愤怒。   赵括明明知道这是正常的事情,可心里还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情绪下,他不知不觉又转弯来到了赵康的家里。   赵康正在哄着孩子,看到走进家里的父亲,笑着走上前来,两人坐了下来,赵康很快注意到赵括那复杂的面色,他惊讶的问道:“父亲?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怎么没有和李牧一起庆功?”   “哎,李牧将军这几天都在王翦将军的府邸上,两人言谈甚欢,相见恨晚...”,赵康摇着头,说道:“甚至,他们说要合力拟定一部兵法...”   赵括呆愣了片刻,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说道:“我方才看到善和一个小子和在拐角处聊天...”,赵康一愣,飞速起身,他直接将怀里的赵修递给了赵括,从一旁拿起了木棍,便冲出了府邸,赵括看着他,却没有劝阻...嗯,这不关我的事...与我无关,赵括想着,又逗起了怀里的小孙子。   很快,咸阳的百姓惊讶的发现,武成侯家的混世魔王又开始打人了,只见他拿着一木棍,追着一个男孩,在咸阳乱跑,当地官吏当然是很快制止了马服君的违法行为,保住了那个男孩的性命...赵康被官吏们堵着,看着远处的家伙,愤怒的骂道:“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腿给你打断!”   .....   蒙恬正在府邸里联系射术,忽然看到气喘吁吁的胞弟冲进了院落,又急忙关上了门,这才背靠着大门,气喘吁吁...看着胞弟的模样,蒙恬放下了手里的弓箭,好奇的问道:“怎么?又被狗追了?”,蒙毅看着兄长,却急忙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蒙骜一家子都是五大三粗的身材,蒙武是这样,蒙恬也是这样,虎背熊腰的将军体格,唯独蒙毅,瘦弱,清秀..随了母亲,这也是蒙恬坚定的认为胞弟不适合战场的缘故,他太瘦弱了...看到胞弟似乎被欺负,向来喜欢欺负他的蒙恬却有些生气,他来到了蒙毅的面前,严肃的问道:“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谁在追你?”,蒙恬皱着眉头,一把将他推开,打开了门,看了看街道,却也没有什么人,面对兄长的咄咄逼人,蒙毅涨红了脸,无奈的说道:“是赵...马服君...”   “赵康??他那么大的人,怎么会追你??”,蒙恬一脸茫然。   “那..我要是告诉你,你不告诉别人?”   “好...”   “你发誓?”   “我发誓不告诉别人。”   “我喜欢武成侯的女儿善...她很有趣...很漂亮...”,蒙毅紧张不安的说着,浑身都在颤抖,他看到兄长瞪大了双眼,蒙恬明白赵康为什么要揍他了,蒙恬点着头,看向了内室,他大叫道:“父亲!!!”   那一天,年少的蒙毅知道了两个道理,第一个道理是不要早恋,不然就会人人喊打,父亲将他打得几乎起不了身,而第二个道理是,哥哥给弟弟发的誓都是放屁,这不能信。   ......   坐在家里,赵康皱着眉头,善站在不远处,低着头,擦拭着眼泪,而赵康则是气呼呼的,咬着牙,骂道:“要不是那小子跑得快,我就把他给打死了!”,艺还在劝说着康,让他不要生气,可是赵康越说越是激动,艺无奈的看向了赵括,赵括这才训斥道:“多大的人了,还如此冲动!”   面对父亲,赵康还是无奈的低下了头,可他还是很生气。   “不要再这样了...你妹妹也长大了,你这样打下去,她将来怎么办?”,赵括说了片刻,忽然又沉默了下来,艺将善拉走了,这里只剩下父子两人,赵康摇着头,说道:“父亲..您说的我都明白,只是,看到那小子,我心里就气,我就想揍他,唉,您说,善怎么就长大了呢...怎么就这么快呢。”   赵括眯着双眼,问道:“你知道那是谁家的孩子吗?”   “没认出来,善肯定是知道的...不如您问出来,我们再过去...”   “胡闹!”   “别再管这件事了...你说的那个骑兵的问题,我有点想法了,过几天,我带你去见墨家的人,让他们来帮你想办法,我只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具体怎么做,他们或许可以帮到你...若是能顺利完成,接下来的天下,就是骑兵的天下了...”,赵括强行将自己的想法转移到了军事上。   “父亲,那也别过几天了,现在就去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当今显学   在众人看来,赵康是一位军事上的天才,他总是能创造出诸多不可思议的打法,他总是能完成一些惊人的壮举,有些时候,他看起来比赵括还像一个异世界来客,造就赵康这样的军事才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首先,赵康的确是一位战争的天才,他有着非常强大的战争嗅觉。   这东西说起来就有些模糊,就好像一些理工的天才,在看到几个数字后脑海里就会出现完整的模型那样,当赵康来到战场之后,他脑海里仿佛迅速就能出现敌我诸多数据,从而开始疯狂的运算,想出解决敌人最好的办法,可是他的很多奇思妙想,却是来源于他的父亲。   赵括是非常疼爱赵康的,就是因为疼爱,赵括对他的要求也就很高,当初赵康牙牙学语的时候,赵括就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给他讲述一些有趣的战争故事,有的故事是已经发生了的,有的故事是属于未来的。赵康非常的顽劣,从来都不肯安分,可是每当赵括讲起故事的时候,他就显得非常的安静。   而为了哄他,赵括也就说了无数个故事,其中包含了各种各样的战争,赵括差点把海湾战争都讲给他听了,在这样的熏陶下,赵康脑海里总是有着无数新奇的怪想法,他在父亲的故事里听到骑兵各种击破步兵,甚至在极高的指挥下横扫半个世界的故事...这让赵康对骑兵非常的着迷。   可是骑兵是不能拿来直接冲阵的,因为骑士的训练时间非常的长,而且马背颠簸,一不小心就会摔落马下,在先前与匈奴的战事里,赵康第一次运用了骑兵冲阵战术,之所以敢这么用,第一是因为气候限制了匈奴的骑兵,第二是因为匈奴骑兵是混乱的,没有编制的,第三是因为场地开阔,不会受到地形的限制,第四是因为秦国士卒的组织度很高。   换个地方,换个天气,乃至换个敌人,或者将士,这样的壮举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大概是尝到了骑兵所带来的好处,赵康开始逐步成为了骑兵的忠实粉丝,他认为骑兵一定会全面的取代战车,成为以后战争里的核心力量...他想要找到快速训练骑兵,加强骑兵战斗力的办法,在这一点,赵括显然是可以帮上他的。   赵括忽然就想到了马镫,赵括前世从不曾骑过马,故而在这个世界里也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可是赵康说出自己的烦恼后,赵括就开始思索为什么如今的骑兵战斗力不如后来的骑兵呢?他猛地想到,可能就是因为马的装备问题。   马镫是一个后世里几乎被用烂的穿越装备,但凡穿越者,总是能做出马镫来,让所有人惊惧。最初的历史工作者,认为马镫的形成是在南北朝时期,是胡人南下后所带来的...可是后来魏晋出土的文物,推翻了这个结论,于是马镫的形成时间又被定在了魏晋,那些穿越到三国时期做出马镫的人大概不会被视为天才了。   而后来,西汉壁画里出现的布马镫,也就是最简陋的单马镫,又推翻了先前的结论,按着如今的研究,漠北出土的壁画,马镫大概是出现在秦汉时期,是漠北的匈奴人最先做出来的,甚至有人觉得冒顿单于的迅速崛起与之相关,事实是怎么样的,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唯一知道的是,穿越到三国不必发明马镫。   至于马鞍,那就更不是新奇物,人们通常会因为懒惰而进行发明,马鞍可以很好的缓解骑士们的酸疼,增加舒适度,这样的好东西的出现时间不必马镫要晚..而最关键的,则还是马蹄铁,马蹄铁可就不好发明了,总的来说,这是很久以后的东西,也就是宋元时的产物。   当然,最早出土的马蹄铁是公元前两百多年,嘿,正好就是如今这个时代,可是出土位置在欧洲,据猜测是罗马人的发明。   赵括对这三件东西没有太清楚的认知,可是毕竟在这个时代活了这么久,也骑了一辈子的骏马,结合如今骑马所遇到的困难,他大概能猜出这三件东西是怎么用的。当赵括带着儿子来到墨家的研究中心的时候,墨家弟子们纷纷起身行礼拜见,他们将赵括当作巨子,虽然赵括自己并不承认。   秦王自从尝到了纸张,水车,辕犁,高炉冶炼,水力排囊冶炼等技术的便利之后,就爱上了墨家...这些人的能力太强大了呀,纸张让秦国隐隐摆脱了竹简,办事效率提高,从根本上就对各国形成了技术优势,随后的水车与辕犁,让秦国各地的粮产大增,更别提冶炼技术对铁器质量的提升和对产量的增加。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秦国都已经对各国完成了技术垄断。秦王给这些人赏赐了爵位,同时给与更好的待遇,更多的扶持,要求他们放心钻研,寡人永远给二三子撑腰,别怕失败,搞就完事了!当三家之墨承认了同一位巨子后,墨家也迎来了飞速发展时期,三家分工明确。   齐墨在钻研墨经,在赵括的帮助下,重新的进行诠释,并且主张墨家的大一统,提出诸多的治政主张,培养出了不少的弟子,而楚墨和秦墨则是在搞民事和军事发明...墨家在秦国的影响力不断的增加,隐约有着成为显学的模样...当今的显学,非法家莫属,有着韩非作为领袖,有着秦国作为后盾,有着不可计数的官吏来执行...   就是儒家都得靠边站...而韩非的《韩非子》一出来,法家集大成者直接将法家推到了独步天下的地步,韩非一生都在钻研律法,填补律法的空缺,他的很多律法学说,例如要在人的基础上对罪犯进行审判,在赵括看来已经是非常先进了...韩非提出,牲畜犯法,是不必治罪的,因为那是牲畜,他不是人。   可是人犯法,一定是要治罪的,因为尊敬他是一个人,一个有理性的人,故而他要接受惩罚,在惩罚一个有理性的人的时候,要以惩罚人的方式来进行惩罚。   另外,还有韩非提出的几个治罪的办法,未遂的概念,道德感和普法的关系,主观客观,紧急避险,生命至上等...让赵括都有些害怕,自己到底是弄出了个什么怪物...法家成为显学,唯一能与他抗衡的就是儒家,说起来,儒家也是惨,当初杨朱学派兴起,能抗衡的是儒家,墨家兴起,能抗衡的还是儒家,法家兴起,倒霉的还是儒家。   在这两家之后,当然就是墨家和杂家...杂家这一派要求吸纳百家所长,尊崇大一统...要求法治,请求德政,就是百家的缝合怪,代表的学者是赵括...还有吕不韦,主要还是赵括,赵括当初的弟子们返回各地,教导弟子,从而造就了杂家的兴起...在全国各地,都有赵括的徒子徒孙,有的担任官职,有的从军,有的专门研究马服书,有的务农救人。   杂家的吸纳百家之长,以及六国一体,对秦国都是有巨大作用的,故而秦国官方非常支持这个学派,只是在楚国燕国等地方,就容易遭受打压了...杂家之所以没有能一跃成为最大的显学,大概还是因为他出现的时间太短...积蓄太薄弱..而集大成者赵括又不愿意去有意的振兴这个学派。   墨家兴起,轻易能看出来的就是他的弟子数量...赵括和赵康走进来的时候,挤挤攘攘的,几乎都是墨家的弟子们,他们看起来非常的繁忙,有的在忙着灭火,有的则是在削木,有的在玩泥巴...赵康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众人拜见了赵括,吾滏很快就出来迎接。   “您怎么来了?”,吾滏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灰头土脸的看着面前的赵括,如今的模样对赵括似乎有些不太尊敬。   赵括笑了笑,方才说道:“我是有几个想法,想要跟您商量...”,他们几个人就走到了一处树荫下,吾滏认真的看着赵括,赵括说道:“是这样的,是关于骑马的事情,您也知道骑马是一件难事...”,赵括直接坐下来,用手在地面上画了起来,“您看,要是有这样的东西,可以让骑士们坐在马背上,能随意活动...”   “马蹄磨损太快,要是可以钉上铁,是否能阻止这样的磨损?”   赵括语速很快,画出来的东西也有些简陋,吾滏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骑兵三件套的难度并不大,甚至还不如纸张,尤其是马镫这样的东西,更是简单,吾滏认真的思索了许久,说道:“我可以试着做一下,请您给我一段时日,我会做出最好的,最便利,最舒适的...”   “好,有劳了。”   “不敢,不敢。”,赵括难得来了一次,吾滏就带着他来参观如今的诸多研究,墨家的脑洞好像都被赵括所打开了,他们开始折腾各种奇怪的东西,大概是水力的巨大成功让他们着迷,他们居然想要做出通过水力的纺织机,水力的马车,水力的士卒...赵括有些懵,可还是没有打断他们的想象力,想象力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直到他发现有人在研究司南,司南就是指南针的前身,同样为我国的四大发明之一,出现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的邯郸马服山....嗯,这是赵括老乡,根据猜测,邯郸人接触了磁山的磁铁矿后做出了这样的发明,而研究他的人,居然想要做出一个可以指向北方,东方,西方的司南...赵括觉得这就很没必要了...   赵括无奈的给他们解释了所谓磁力的原理,墨家弟子们当然是很快就记录了下来。   只有赵康,眯着双眼,笑着说道:“这东西在草原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是啊,草原和海洋,都是他发挥作用的地方...”,赵括说着。   说起海洋,就不得不提墨家正在钻研的船只,如今的船只技术是非常落后的,落后到这些船只不能出海,也不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海战水战,只能是作为运输粮食的存在...赵括对船只一窍不通,在这方面还真的是贡献不出什么来。不过,对这些想要造船的墨家弟子,他还是由心的夸赞。   从陆地探索到海洋,再到太空,这是趋势。   赵括带着赵康离开了这里,赵康一路上还是在说着骑兵三件套,他觉得如果能做出来,一定会起到很大的帮助,那么接下来秦国所要做的就是大量的培养战马...父子两人返回家里,刚刚打开了门,就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院落里,赵康一愣,仔细大量了片刻,方才叫道:“成蟜!”   成蟜转过身来,他穿着很朴素的衣裳,脸色沧桑,再也没有从前的稚嫩,变化巨大,他离开咸阳那么多年,终于是回来了,成蟜认真的朝着赵括行礼拜见,赵括心里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拉着成蟜坐了下来。   “我看到了很多,这一路上,我真的看到了很多...”,成蟜摇着头,说起了自己这一路上所看到的那些,各地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百姓们的劳动强度非常大,从刚刚长身体的孩子,到年迈的老人,到妇女,都需要不断的参与劳作。成蟜说道:“虽然兄长没有再组织徭役,税赋比以前要低,可是百姓们想要吃饱还是不容易...”   “因为货币的原因,新的那几个郡,有很多百姓都失去了积蓄,市场混乱...”   “盗贼,盗贼实在是太多了。”   “地方官吏根本听不懂百姓们在说什么,无法交流..”   “邯郸地动山摇,毁掉了很多的民居,压死了不少的百姓,这引发了混乱,赵人觉得这是先祖的愤怒...”   赵括安静的听着成蟜讲述地方的情况,时不时点着头,神色看起来有些黯然,赵康有些生气,刚刚见面,就说点好听的呗,你非得讲这些...当成蟜说完后,赵括长叹了一声,说道:“都会好起来的,这些问题,都要去解决...等到内部战争结束,秦国就可以全力的处置内部的政务...你的确是成长了很多啊。”   “父亲,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劝说兄长...为了竞争,地方官吏们逼迫百姓,全力提高自己的政绩,弄得百姓疲惫不堪...这样的竞争是好事,可也会造成官吏们为了保住自己,为了得到更好的爵位而压榨治下的失事情啊,为了提高粮食产量而逼迫年老者参与劳作,累杀百姓,这样的事情我看到了很多,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三老制和孝悌制   “当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赵括如此开口问道,成蟜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丰衣足食。”   赵括有些惊讶,他看着面前的成蟜,点着头说道:“你说的对...在长期的战乱下,饿死冻死的人不计其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让他们吃饱饭,有抵御寒冷的衣服...至于你说要劝说政,我觉得你还是要再等等,等到天下统一,没有战争,这个时候才是可以施行宽松的治理氛围....”   “战争一天没有结束,这个伤口就一天不能触碰,你觉得秦国内部的竞争是小事,其实这种竞争所涉及的东西很多,从根本的军功制度到官吏的提拔,不能轻易的做出改变...”,赵括认真的说着,比起从前年轻冲动的自己,赵括这些年里也是成长了很多,做起事情来,所要考虑的也就更多了。   成蟜笑了笑,他说道:“我知道,我也只是想要让兄长知道地方上的情况...”   成蟜回来,对赵括一家人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成蟜在赵括这里长大,也早已成为了这个家的一员,艺和赵括都将他当作亲生儿子那样看待,艺还常常念叨。对于成蟜而言,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磨砺后,再次回到熟悉的家里,他终于能卸下一身的疲惫,身心轻松..成蟜抱着赵修,任由赵修揪着自己的胡须,忍不住的大笑着。   “康,修跟你年幼时简直一模一样,这脸...这眉毛,但凡他性格跟你有半成相似,你就有的受了!”,成蟜笑着说道,赵康宠溺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有些傲然的说道:“你放心吧,我巴不得他随我呢!我反正不会打骂,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赵括冷笑着,看着一旁的艺,“你给我找个笔来,我要把这些记下来...”   成蟜这一回来,瞬间就多了一个犹女,一个犹子,而艺开始询问他是否有心里人,催促他早些成家...一家人终于团聚,几乎所有人都到场了。兄弟几个聚在一起,就连启也过来了,启这些年里一直都在担任典客,就是负责外交和民族事务,也就是境内的胡人问题,哦,对,境内的不能算是胡人,是负责秦国内部的少民事务。   上次出征塞外,就有不少的边塞秦人立下大功,而对他们的赏赐与其他地区不太一样,他们不需要耕地,他们需要牲畜等,正好这次的战争斩获了不少的牛羊马匹,足以用来赏赐他们的功劳,启做的还很不错,巴蜀,北地等地的秦人对启还是非常尊敬的,认为他是一个公正的人。   又是一个瓜果飘香,粮食丰收的收获季节。   众人吃着瓜果,艺,善,茗,韵几个人坐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而嬴政他们则是在聊着些家国大事...赵括坐在上位,吃下了一颗很是香甜的桃,又拿起了一颗枣,赵括沉默了片刻,若是母亲还在,她该多开心啊。   在两次战役结束之后,秦国再次进入一段时间的修养期,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郑国所修建的六辅渠正式完工,郑国将原来的计划扩展,用新渠将郑国渠所不能覆盖的南部地区全部灌溉...郑国看起来还是有些蠢蠢欲动,在他看来,关中地区其实还可以再挖掘两条水渠,只是秦王没有答应他。   国内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能解决,目前肯定是不能急着再发动徭役来修建水渠的,如此,秦国就拥有了三条渠道,只是范围仅限在巴蜀和关中地区,可也算是解决了大部分的粮食问题...秦国目前的情况,是还在不断发展的上升阶段,并没有遇到土地问题,没有遇到垄断问题,可以说,这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国家。   可主要的矛盾来自于六国,秦国这些年都是在慢慢的扩张领土,一步一步的蚕食,加上地方的百姓尚且没有太大的国家认同感,使得秦国在这过程里没有遇到太大困难,可是在赵括主张尽快统一之后,秦国瞬间灭亡了三晋,吃的有点多了,就容易引起消化不良。   官吏短缺,市场崩溃,盗贼四起,可这些对秦国而言,也绝对不是大事,官吏短缺可以通过各地的学室来慢慢的培养,秦国目前在三晋地区设立学室,并且开始推广律法,要求地方百姓们学习法律,只要能学会法律,就能参与考核,通过后成为秦国的官吏..而官吏只要到位,货币市场,盗贼游侠,都是可以解决的。   秦国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秦王并不担心,可他还是下定决心要更好的消化这些地区。   秦王派往各地的太守,基本都可以算的上是能臣了,秦王又让李斯来亲自负责指导这些太守们来更好的完成工作。最先就是登记户口,衡量土地,各地的官吏们开始了人口普查,土地测量,这些事情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随后才是重新分发土地,督促百姓们劳作,开垦之类的工作。   这一年,秦王赏赐了南郡太守辛梧,并且要求各地的官吏们行仁义之风,善待治下百姓,推广道德教化...秦国的群臣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仁义道德,这是很好的东西,可是秦国官吏的眼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冰冰的律法,道德教化之类都是儒家挂在嘴边的,他们向来不以为然。   面对秦王的命令,他们还是无奈的执行。   辛梧的上书被分发到各地的官吏手里,这上书就是告诉官吏们该如何“仁义治政”的,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如何在民间推广道德,优先收取有道德的人进入学室,给那些敬业的人,乡野里有名望的人,对孝顺父母的人,给与物质上的奖赏。   其实赵括一直都在思索为什么汉朝与秦朝的区别,两者的优劣,在成蟜说出地方的问题后,赵括再次动笔,这一次,他写了很久很久,赵括所写的文章,是关于秦国最大问题的,关于汉朝为什么能继承秦国的制度而不早亡,是有着很多说法的,可是亲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赵括,却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秦国过量的发挥政府作用,将乡里父老等乡贤的活动空间极限压制,这导致百姓们对秦离心离德,秦的政府体系里不包括百姓,治理与百姓是断裂的,赵括认为,秦国对基层的控制是不足的,这样的说法看起来很荒谬,因为秦国的基层制度的完整是有些离谱的,他什么都想管一管,什么都要限制。   可是秦国的这种基层制度,对基层的掌控力却只是在人身方面,而在思想方面却是空缺的。秦国惩罚犯罪的百姓,要求他们如何如何生活,却唯独不肯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生活,为什么不能犯下这样的罪。赵括想要将将百姓融入基层体制内,他想到了一个官职,也就是所谓的三老。   乡三老是刘邦时期所完善的,三老并非是官吏,他们是百姓,可以说是百姓的意愿代表,他们负责教化,劝导乡里,助成风化,三老的主要职责为教化乡民为善,从思想上控制百姓,也算是一种民间自治,因为他们还得协助赈灾之类的,可是这种自治会削弱官府的掌控力吗?   不,这不会,因为三老是地方上有德行的人,任免三老的权力在官府手里,也就是说,官府可以通过任免权来达到控制民间风气,教化向善的目的。赵括急着做这些,就是为了让地方百姓能拥有一个共同的道德观念,这对秦国有着巨大的好处,可以增加王朝的向心力,而国家的稳定,也会让百姓受益。   同时,这样的制度能改变那些不良的风俗,能让百姓们知道是非,能增加华夏文化圈的凝聚力,以此来形成一个统一民族观念。   这些东西是非常重要的,秦国在后来总是挨骂,主要就是他并非是仁义之国,汉朝至少在名义上,是一个仁义之邦,整个国家的氛围都是“重德”,从君王到百姓都是如此。秦国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用法律的框条来束缚住百姓而已。赵括用了一段时间,完成了自己的教化理论,随即上书君王。   秦王看到赵括的上书,是有些懵的。因为地方推行三老制和孝悌制,貌似与秦国如今的治政理念有些冲突,秦王向来就不太喜欢儒家,儒家整日提倡这些东西,在他看来都是虚的,儒家每天都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父亲从不主动说这些,可是看他们所做的事情,到底谁才是仁义君子呢?   可是怎么连父亲都开始主动的提这些东西了?   不过,赵括在上书里,也是将自己的想法给提了出来,包括国家氛围,民族精神,道德教化之类的,这似乎还是有些道理的,于是乎秦王就叫来了群臣,开始商讨所谓的三老制,秦王刚刚开口,李斯便激动的站起身来。因为李斯脑海里同样有着这样的想法,与赵括不同的是,他是希望能在县里施行三老制,让地方有名望的人帮助官吏们治政。   这是为了打消百姓们对秦国的抵触,通过这些有名望的人的帮助建立秦国对地方的控制。   赵括想的更多,他是直接想将这种制度推广到乡里之中,让他们承担道德教化的职责,不只是负责协助官吏,还有着更大的权力,解决邻里纠纷,承担祭祀,安葬等事务...李斯开口说道:“三晋之地,因为刚刚被统一,故而心里存在着抵触,我们的官吏也并不充足,如果直接征当地有道德有名望,认同秦国的老者来推广教化,这作用是非常巨大的。”   “哪怕只是让他们教化百姓,让他们归心秦国,减少他们心里的抵触...这带来的影响都是非常大的,我赞同武成侯的观点!”   秦王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大一统后最难的问题就是这个归属感,若是推行三老制,选择那些影响力巨大,心向秦国的人来帮着安抚地方,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可是也有人表示了反对,反对的原因还是三老制会影响官吏的工作,百姓们怎么能自己管自己呢?他们来解决乡里纠纷,那不是违背了律法吗?   说到律法这个问题,众人就看向了韩非。   韩非皱着眉头,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在众人的凝视下,他站起身来,“我先前所提到的教化和普法的关系,大概只有老师这样的人才能发现吧,我搜集了最近这些犯罪的人,我发现他们并非是不懂律法,越是明白律法的人,越是喜欢钻律法的空缺...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   “我所想要说的是,知不知道律法和犯罪的关系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大,跟犯罪关系最大的,反而是道德感,有道德的人知道是非,哪怕目不识丁,也能友善的对待他人,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在恶狼的面前丢下一块肉,反复的告诉他不要去吃,恶狼还是会扑上来吃掉,而在牛羊的面前丢下肉,它绝对不会靠近...我们要做的不是反复劝说恶狼不该吃肉,而是将恶狼还没有成长为恶狼的时候将它变成牛羊。”,韩非诠释了赵括的道德教化理论,随即说道:“故而我是赞同的。”   “让地方有名望的人来承担一定的义务,减少恶狼的数量,这当然是好事。”   法家的韩非都这么说,那其余众人当然就不敢再多说什么,秦王也就正式通过了三老制和孝悌制...地方出现了一个新的官职,不,他们不是官吏,是出现了一批百姓,他们都是当地有道德有名望的老者,同时,必须是亲近秦国,认可秦王的,他们负责来教化百姓,协助官府来赏赐有道德的人。   秦国忽然的转变,使得天下瞩目,而大批的儒者,却开始疯狂的涌进秦国。   儒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提倡了数百年的治国理念,居然在以暴虐蛮横而闻名的秦国得到实现。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变法将自己变没   赵括委托给李斯的事情,李斯终于还是完成了。   李斯恭恭敬敬的看着面前的赵括,并且将自己所完成的启蒙教材放在了他的面前,李斯所编写的启蒙教材共有十篇,唤作《仓颉篇》,字体是采用了赵括所做出的新字体,而内容则是按着赵括的要求,简单易懂,讲述为人处世的道理,穿插名人的过错,读着朗朗上口。   赵括惊讶的发现,自己和荀子的事迹在书里体现的比较多,他看着面前的李斯,却没有点破他的小心思,赵括这么一看,李斯仿佛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摇着头,无奈的说道:“请您宽恕,我并非是有意的奉承,只是您是最适合的人选..我只是如实的完成...”   赵括倒也没有假清高的要训斥李斯,他并不在意,他又翻看了片刻,读了读,李斯做的的确很不错,几千字就没有重复的,而且编写得当,通俗易懂,还加上了一些故事。赵括非常的满意,他也没有想过,李斯能在如此快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多的东西,他不由得赞叹道:“好啊,我需要想一年的内容,您只用了几个月。”   “这还是多亏了别人的帮助。”,李斯认真的说着,丝毫不敢邀功,他让自己的家臣将一个人带到府里来,赵括也有些好奇,李斯的实干之才他是知道的,能帮得上他的人,大概也是很杰出的人才吧。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就看到一个酷似董成子的年轻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年轻人年纪不大,身材...却有些走形。   年轻人的脸上带着一种傲然,他抬头走进来,看着面前的李斯,大大咧咧的问道:“师兄,不是说好让我休息几天吗?君子要信守承诺啊!”,他正说着呢,李斯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大声训斥道:“怎么敢在武成侯前这样的无礼?”,年轻人一愣,急忙看向了赵括。   赵括也正在打量着他,年轻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朝着赵括俯身一拜。   赵括起身回礼,年轻人急忙躲避,不敢承受,看到他老实了下来,李斯就让他坐在一侧,无奈的对赵括说道:“这是我的同门,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老师还在人世的时候,曾给我写信,让我照顾他...”,李斯看向了他,示意他介绍一下自己,年轻人再次起身,拜道:“张苍拜见武成侯。”   “张苍...”,赵括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了,这位同样是个能人,才学比起李斯也毫不逊色,他的学识非常渊博,精通各个方面,从律法,农桑,天文,日历,算术,几乎就没有他不精通的,在汉初为丞相...他也是荀子的弟子,算是李斯的师弟。赵括点着头,说道:“不错,这是你写的?”   “是啊,我帮着写了其中的一些...”   “哈哈哈,难怪都是夸荀子的,原来是荀子两位弟子一同写出来的!”,赵括开了个小玩笑,张苍本以为赵括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发现他如此平易近人之后,他也放下了那份拘束。李斯便告诉赵括,张苍来到秦国不久,就因为杰出的才能得到了提拔,目前负责掌管宫中的各种文书档案。   好家伙,秦国图书馆管理员?   在华夏,图书管理员似乎都很厉害...赵括有些明白他将来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全才性的丞相了,大概就是因为这段经历吧,天天泡在图书馆,能不博学吗?李斯也是这么说,这家伙很喜欢读书,正是因为太喜欢读书,读的入神,结果耽误了自己的工作,李斯很担心,哪天他就因为沉迷读书不可自拔而犯下大错。   “想读书?”   赵括看着张苍,笑着说道:“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想继续读书,那就辞掉你的官职,来我府上吧,我那里什么书都有,而且,我也可以借阅任何一本书,若是你因为读书而怠慢了政务,那可是大罪,李斯也保不住你的。”,在秦国,怠慢政务的确是大罪,尤其是旷工,很可能会被判处劳动改过,然后你就要去修个十年的长城驰道什么的。   让张苍这样的人去劳动,估计被杀死他还要严重,毕竟这一身的肥肉,走路都不容易。   果然,张苍听闻赵括的话,非常的激动,他看着李斯,似乎是想要让李斯帮他拿个决定,李斯在心里叹息着,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还在迟疑?李斯与张苍虽然师出同门,可是李斯跟他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的亲密,李斯只是不厌恶他,也觉得他能帮上自己而已,不过,在赵括面前,他还是要表现出多一点的善意。   因为他了解赵括的性格,而想要成为秦国的丞相,赵括的看法也是非常重要的。   “还不拜谢武成侯?”   “多谢武成侯!”,张苍便不再迟疑。在秦国,一般是不许辞掉官职的,除非是疾病,受伤这类的情况,不过张苍这个情况,李斯去跟秦王说一声,也是可以的。赵括再次说起了启蒙教材的事情,教材既然编订完成,那就要进行推广,推广的事情,李斯就帮不上了,李斯自己还在忙。   不过,吕不韦倒是可以帮得上,毕竟这不需要耗费心力,只需要下几个命令。   三老制的确是一个好制度,在历朝历代的演变之中,不断的发展,某个干啥啥不行,犯蠢第一名的朝代将三老变成世袭,却使得三老制背上了恶名。三老并非世袭,本身也不是地方豪强,任免权在官府手里,而他们负责联系官府与百姓。结合推广道德的孝悌制,三老制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不只是像安抚百姓那样的简单。   秦国开始施行三老制,从咸阳开始,官吏们赶到乡野,挑选合适的人,要有名望,要有道德,最重要的是,要听话...各地的百姓都非常的惊讶,而那些被看中的老人更是如此,他们很多爵位都不算太高,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对于三老,官府是不出俸禄的,这只是一种地位,不是官职。   可这样的地位,往往也是很多人所渴望得到的。   在三晋等地区,因为官吏短缺而造成的诸多基层问题,随着三老制的展开而开始消失,乡里最有名望的老者来给百姓们讲述秦国的仁义,讲述大一统的概念,这可比官吏们讲一年的作用还要大...而孝悌制,也就是鼓励道德,奖赏德行的制度,在开展之后,也算是洗刷了秦国的一些负面形象。   秦国在六国的眼里是暴虐的,可是当他开始主张仁义道德,并且愿意以身作则的时候,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儒者们纷纷前来秦国,而秦王也特意下令,允许这些外来的儒者观看,但是在秦国内一定要遵守秦国的律法...为了避免他们鼓动百姓,或者混入奸细,秦国还要官吏们陪同这些儒者来观看。秦国一直都挺欢迎儒者的,当初荀子来到秦国,秦王甚至亲自来迎接他,带他去参观。   范雎和吕不韦也一直想要拉拢更多的人才,儒家的贤才还是相当多的。   而这一次,前来秦国的儒者却是相当的多,这些人来到秦国的目的,就是为了看道德教化,儒家一直都在提倡德治。他们最先是询问了乡里的三老,随后又拜访了那些因为道德而受到奖赏的良家子,当然,还有秦国本地的官吏来讲述自己是如何爱民,如何德治,按时看望孤寡,救济贫苦之类的事情。   秦国的这些变化,让儒者们欢呼雀跃,他们认为这是儒家的胜利,虽然整件事从出现到执行都与儒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可他们还是愿意这么想,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儒者都这么想,秦国虽然给自己披上了一套道德的外衣,可是内在并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从方方面面来限制百姓的“暴秦”。   不少派系的儒者们都对秦国表现出了失望,他们觉得秦国将道德教化作为工具来用,而不是当成自己的核心思想,只是,并不是所有的学派都是这样的,儒者们已经能看出天下的局势来,秦国一王天下,这是肯定的,这是一定的,武成侯几万人就差点灭亡楚国,过上几年,武成侯带个十万人过去,楚国能扛得住吗?   就连齐国的那个孩子王都已经看出了不妥,私下里让国相后胜为他整顿军队,应对麻烦,话虽然说的不清楚,可是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他都能看出来,儒者当然也可以,在这样的时代,想要反抗秦国,拒绝秦国,那是愚蠢的决定,而秦国目前的作为,就是在给儒家释放善意,这是一个好机会啊!   拥抱秦国,改变秦国,让秦国支持儒家!   儒家弟子们怀着这样的想法,大批在秦国出仕,对于这些文化人来说,“司法考试”并非难事,而这些人的进入,居然解决了一些地方的官吏问题,这就是秦王所没有想到的了,目前秦国的官吏群体的构成还是非常复杂的,可这不是坏事...最多的当然还是法家的,以韩非,李斯这些人为首的多数官吏。   他们都是法家的支持者,他们愿意在地方上公正的执行法律,而因为医官的出现,医家也加入到官吏体系里,他们的数量也不少,因为秦国是以乡为单位,设立这些医官,他们负责治疗当地的百姓,同时还是很好的监督者,教化者,普及者,换句话来说,他们都是一些“政.委”。   百姓们对这些医官是很有好感的,也愿意听他们的话。   另外就是墨家的这些工官,不断的发明创造,制作更好的器械,兵家的军官们操练士卒,准备战争,杂家的官吏也很多,分布在各地,农家的官吏当然也在参与地方治理,如今又加上了显学的儒家,秦国的官吏构成进一步扩大。赵括非常的开心,百家学术同时在秦国发挥出自己的能量,这才是百家争鸣啊!!   这些儒家的官吏,他们有着很高的道德要求,故而在秦国鼓励官吏们道德治理的时候,他们表现的机会就更多了。面对大量涌进来的儒者们,群臣都有些不淡定,还有人跟秦王提议,希望能做出限制,秦王却很生气的说:“一王天下,天下的百姓都是秦人,天下的学术都是秦的学术,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商鞅用了很长时间开辟出的法家独尊的秦国学术体系,开始遭受损坏,可是这样吸纳百家的新体系,也并非是坏事。   从李斯府里离开后,张苍就成为了赵括家的常客,他总是来赵括家里借书,读书...赵括发现他的数学水平非常的高,比赵括还要高...这有些丢人,可是也能说明张苍的优秀,除却在数学方面,包括在法律,历史,制度,度量衡等方面,他都有研究,他甚至还跟赵括谈论度量衡的制定。   “寸、尺、丈,寸下加一分位,丈位以上加一引位,都是十进...”,张苍提议用十进制的度量衡,并且拟定了五个单位,赵括认真的听着,度量衡其实是三个东西,也就是长度单位,容量单位,重量单位,张苍在容量单位上提议用“龠、合、升、斗、斛五量:”,一合等于二龠,合以下都是十进演算。   在重量单位上,是“铢、两、斤、钧、石”,这五个单位。   赵括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韩非是一个纯粹的理论学术家,而李斯则是纯粹的实干家,而张苍呢,他位于两人之间,他既懂得理论,还能实干...历史上,荀子能教出这样的三个弟子,实在是太令人敬佩。   就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一个新的消息却是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燕国的辽东胡人发动叛乱,袭击燕国的军队,燕王的军队败给了这些胡人,仓皇的逃进了王城,而其余地方全部沦陷,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这些胡人居然派人前往秦国,请求秦国能支持他们,吞并他们...燕国的变法步似乎跨的太大,一下子,就引发了隐藏在国内的重重矛盾。   在叛乱中,国相惑被胡人杀死,燕国濒临灭亡。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再见了,蛮夷   秦王听闻燕国所发生的事情,他有些懵。   燕国长期以来都遭受到辽东之外的胡人的侵扰,在辽东之外,有几股比较古老的民族,其中有东胡,东胡是一支非常强大的游牧部落,他们使用阿尔泰语系,有史学家认为东胡是阿尔泰语系里“tonggus”,也就是通古斯的音译,在后来的出土资料显示东胡内部也有可能是从事农耕的,半耕半牧,他们在匈奴之东,实力强大。   与赵国和燕国的冲突以及交流是最频繁的,有着贸易上的往来。   在西有貊,东边有濊...嗯,东濊这个民族大家大概还是记得的...在后来,貊部落合并了濊部落,被称为亳人,他们也是辽东的一个古老民族,而与其余胡人不同的是,他们是农耕民族,并非游牧,辽东之地,土地还是比较肥沃的。还有一个肃慎,是现代满族等民族的先祖之一,周武王时,他们上贡楛矢石砮,周人非常的开心,认为这是非常大的功绩。   并且以得到肃慎的上贡作为自己证明武功的重要凭证。   周人开心的说:“肃慎、燕、亳,吾北土也”,肃慎也从此成为了古华夏民族之一,学术定义是中国古代东北民族之一...他们大概是渔猎为生,既不游牧,也不耕作..燕国长期都是跟辽东之外的胡人作战,在栗腹为国相的时期,栗腹成功的在辽东各地设立郡县,将燕国的势力范围扩散到整个东北地区。   而同时,生活在当地的一部分东胡人,一部分的毫人,以及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胡人也都成为了燕国的子民,服从燕王的统治,栗腹一生都在想着尽快平定这里,彻底的控制这里,可是在栗腹战死之后,辽东的情况就有些不太平了。随后的几代燕王区别对待生活在境内的这些胡人。   任由官吏和商贾对他们进行迫害,作战时大量的征发他们,逼迫他们不断的服徭役,修建长城...这就导致国内的分裂倾向越来越严重,到后来,剧辛带着这些人与秦国作战的时候,他们不战而降,甚至希望能帮助秦国来作战。可是,他们的实力并不强大,如果像匈奴和东胡那样强大,就不会被燕国所拿下了。   秦王怎么也不明白,燕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叛乱,叛乱的胡人为什么会这么强大?甚至能击败燕国的军队?   李斯坐在秦王面前,苦笑着说道:“燕国学习我们的制度,从而引发了这次的叛乱。”   “我们的制度有什么不妥?”   李斯笑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年前,燕国曾推行军功制,随即征集国内的士卒前往与东胡作战,得到了不少的土地...”   “这不是好事吗?”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我们的军功制能够施行,是因为我们有足够的土地,我们让士卒们攻打魏国,然后将得到的魏国的肥沃土地分发给有功的将士...士卒们会更加积极的打仗,而秦国也会越来越强大。燕国所攻打的地方,都是最苦寒的地方,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地方。”   “在攻破这些地方后,燕国为了赏赐军队,将原先国内胡人所耕作的土地分给有功的燕人,然后将境外的苦寒之地分发给胡人...那些地方不适合耕作...辽东胡人大怒,认为他们辛辛苦苦的为燕国征战,最后没有得到任何赏赐,反而是被迫离开家乡赶往苦寒之地,这是燕王在恩将仇报...”   “于是几支胡人聚集起来,推选一位勇士来担任首领,攻打燕王的军队...”   “燕王的士卒应该是不少的,胡人是如何击败他们的?”   “哈哈,先前与塞外胡人作战的时候,燕王多次征发这些国内胡人,他们长期与塞外胡人交战,经验丰富,本土燕人躲在后方坐享其成,结果开战之后,燕王的这些士卒完全不是胡人的对手...”,说起来,李斯都险些笑场了,燕国这操作,他是真的无法理解,动用国内胡人作战,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秦国也这么做啊,李牧出征匈奴的时候,麾下就一堆的胡人骑士,在击破敌人后,启还在为这些胡人考虑,将他们的赏赐从土地改成牲畜,极大的鼓舞了他们的士气,这燕人是怎么回事啊?夺走有功将士的土地,让他们迁徙到塞外,这样的举动,当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他们也没有土地实现军功的赏赐,可既然如此,那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了。   “他们想要向我们请降?”   “是啊...这些辽东胡人,大多都是从事农耕的,与塞外那些东胡的关系非常恶劣,他们没有什么盟友,在击败燕国的军队后,他们就派来了使者,请求秦国出兵帮助他们...”,李斯说着,秦王点了点头,辽东胡人很早之前就表达出对燕国的不满,甚至有问过秦国什么时候打算来辽东。   秦王眯着双眼,问道:“那依您的看法呢?”   “大王,这是好事啊,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得到整个燕国...”,李斯是赞同出兵的,秦王心里其实也赞同,燕国都快把自己给搞灭亡了,再不出兵也不合适,只是,秦王心里也很苦,唉,这好不容易解决了官吏不足的问题,吞掉燕国,这官吏问题又要冒出来了,自己本来想多缓几年的,这些人为什么就急着要求死呢?   是想要撑死秦国还是怎么滴?   秦王很快就让自己的将军们前来,包括赵括在内的将军们全部赶来王宫,浩浩荡荡的,赵括站在首位,身为太尉的缭却是站在他的身后,随后就是王翦,李牧,赵康,司马尚,蒙武,杨端和,羌瘣,桓齮...秦国的将军们实在太多,赵括还注意到,在位的将军又多出了一位。   那人站在缭的身后,看来是最近才得到提拔的。   秦王很平静的说起了燕国的事情,赵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谈及燕国,他就会想到燕丹....秦王说完之后,将军们显得有些激动,秦国的将军,当然都想要获得封君的位置,然而,封君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关内侯的爵位难得啊,如今燕国空虚,若是能灭亡燕国,那是一件大功劳啊。   秦王说着,目光却看向了赵括。   赵括却迟迟没有开口,秦王也只好看向了缭,缭看着面前的赵括,若有所思,他说道:“大王,燕国并非是强大的敌人,可在如今这样的情况,如果我们不去占领他,那在燕国边境的中山王嘉就会想办法来得到燕国,这对秦国是不利的,请您派出一位将军来讨伐燕国与中山国。”   缭严肃的说道:“燕王暴虐,欺压国内百姓,燕国百姓无法忍受他的暴行,想要迎接秦国的军队来拯救自己,秦国怎么能坐视不管呢?”,秦王笑了笑,说道:“您说的很对,不知道哪位将军愿意出征呢?”   秦王还是希望赵括能开口的,赵括没有开口,其余将军也就不敢开口了,他们不敢跟赵括争夺,赵括抚摸着胡须,说道:“臣身体不适,近期内无法出征,请大王挑选一位合适的将军来出征吧。”,听到赵括的话,赵康就有些忍不住了,他起身,说道:“我愿意前往!”   “我愿意前往!”   “我愿意前往!!”   赵括既然拒绝了,那其余将军们当然就不客气,赵康,司马尚,杨端和,蒙武等将军几乎是同时开口,秦王看着这些人,思索了许久,说道:“王翦将军,这一次,就请您来出征吧...请以杨端和,桓齮,王贲..蒙恬...”,秦王看着那位年轻将军,思索了片刻,也念出了他的名字,“...李信等人与您一同出征。“   王翦自然是没有拒绝,朝着秦王俯身一拜,也就答应了。   秦王便让王翦来负责这件事,让他们离开,同时又留下了赵括和赵康...嬴政坐在赵括的面前,笑着说道:“父亲,按着您的想法,寡人已经完成了对将军们的任命。”   “我的想法?”   “是啊,您不愿意出征,就是不想要成全王翦将军,并且想要给年轻将军们一个机会...”   果然,嬴政还是非常了解赵括的,赵康就有些生气了,他狡辩道:“我也是年轻将军。”,秦王看都没有看他,他问道:“这次对燕国的战争,可能与其他战事不同..”   李牧刚刚走出了王宫,一位年轻人就拦住了他,并且以晚辈的礼来拜见他,李牧也是连忙回礼,王翦笑呵呵的看着他,说道:“这位是您的同宗,是北地太守狄道侯的儿子...唤作信,他很仰慕您,又害怕冒犯您...”,李牧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年轻人身材修长,面目坚毅,浑身充满朝气。   老冉有个儿子叫宗,李宗在魏国担任大夫,被封到段干这个地方,魏国的那位段干子就是他的后代...也就是老子的后代...嗯,同时,他也是陇西和赵李氏两宗的共祖。故而,陇西的李信和赵地的李牧,算的上是同宗,两人相见之后,王翦又解释了起来,这位年轻人原先担任郡尉。   后来因为他多次击败了郡内的盗贼,群盗,以少胜多,战绩非常的夸张,故而来到了咸阳,如今在太尉缭的麾下任职。   年轻人大概是在李牧面前有些拘束,说不出话来,大多时候都是听着王翦来夸赞他,王翦的心情是非常不错的,灭亡燕国,他的封君也就到手了,这些年来,他跟着赵括大杀四方,立下的战绩无数,最大的战绩还是在打李牧时打出来的,带着偏师险些就灭掉了赵国。   李牧对这位同宗的年轻人也是很有好感的,说道:“你若是有什么困惑,就可以来找我。”   秦国的将军压根就没有把燕国放在眼里,燕国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国,如今又变成了孤城一座,想要灭亡燕国,实在没有什么难处,这也是赵括之所以没有亲自出征的原因了,这是一个磨砺年轻人的好机会,他已经老了,迟早有一天,他也会离开的,秦国需要年轻的力量,这些年轻人会在自己逝世之后继续保卫百姓,保护国家。   赵括返回家里,正准备读些书,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   “仲父...”,年轻人擦拭着眼泪,叫道。   赵括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是认出了他,这位年轻人唤作中书戈..他是狄的小儿子,狄给自己挣来了一个中书的氏...赵括看着他如此慌忙的脸,他心里顿时就乱了,他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父亲快要不行了..请您过去看看吧。”   “你说什么...”,那一刻,赵括浑身冰凉,在年轻人的带领下,他急匆匆的坐上了马车,马车奔驰而去...很快,赵括就来到了狄的府邸,狄在咸阳的东边买了一座宅院,他一直都在抱怨,这里的房价实在太贵,这里买一座房的钱可以在邯郸买十套。当赵括走进内室的时候,他看到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的狄。   狄平躺在床榻上,发色全白,微弱的呼吸着。   赵括前来的动静惊动了他,狄缓缓睁开了双眼,侧过头来,看向了赵括。   “狄...”,赵括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   “家主...您来了...”,狄咧嘴笑着,虚弱的看着面前的赵括,“家主,我好想念马服啊...自由自在...饮酒作乐...”   “我也很想念,我已经叫了医官了...等你好转了,我跟你去邯郸,我们去马服...”   “回不去了...家主啊,您怎么哭了?不必为了我而伤心...只可惜,我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跟您说...”   “那您说吧...那您说吧...”,赵括忍不住的流着泪,紧紧握着他的手。   狄眼前一亮,挣扎着仰起头来,激动的说道:“有一件事,我只跟您说,您不要告诉他人啊...其实那个..”,他刚刚开口,神色却忽然呆滞,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赵括,过了片刻,他的头重重的落在了枕头上,双眼直视着前方,却是一动不动..赵括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他早已磨练出了一颗无比坚韧的心。   可是当故友离开的那一刻,他还是能感受到心口出现的裂痕,仿佛一把刀,直接在他心口剁下了一块肉...那种剧痛,让赵括忍不住的捂着胸口,整个人却如一个幼童般的哭泣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眼泪止不住的流下..狄养育了三个孩子,他的妻子在生下第三个孩子的时候离开了,可是他也没有再娶。   他独自将三个孩子抚养长大,吃尽了苦头。   两个女儿已经嫁人,最小的儿子,如今还在学室。   他总是劝说儿子,说话要谨慎,不能乱说话,要保守秘密...要好好读书。   那一天,赵括抱着狄,哭了很久很久。   那一晚,赵括再一次梦到了马服乡。   他看到戈和狄正在互相辱骂着,一个骂没人要的老贼,一个骂不知礼的蛮夷。   而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满脸泪痕。 第四百二十八章 勇士之后   武遂,中山王宫。   虽然赵嘉是中山王,可是他实际上只是控制着中山郡的两个城池而已。赵嘉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忘记亡国的仇恨,想方设法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并且寻找退路,赵嘉和燕丹,都是遭受着秦国威胁,而且能意识到自己不足之处的君王。可是他们之间也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大概是因为赵国已经被覆灭,赵嘉虽然也想要光复赵国,可是他并不会像燕丹那样与秦国硬碰硬,他对自己有着更清醒的认识,他的目的不是短期内复国,而是保存赵国的血脉,以图来日。燕丹却只是想着要抗住秦国的进攻,不让燕国覆灭。正是因为想法不同,两人所施行的战略也是不太一样的。   赵嘉没有将心思过多的放在治理地方上,也不求什么变法,他大概是将这里当作自己的一个临时地点,更多的时间里,他还是在招纳各种各样的贤才,赵嘉也发布了招贤令,但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在他这里得到重用,赵嘉本身的口才也很不错,通过这些手段,他很快就聚集了一大批各种各样的人才在身边。   他的日子过的相当的简朴,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网罗人才上。   燕丹则是将精力都放在了变法上,坐在王宫里,听到大臣们禀告燕国的情况,赵嘉险些跳了起来,他真的是气的说不出话,燕丹变法,逼反了辽东胡人,而辽东胡人又向秦国求援,若是等到他们前来,那还了得...赵嘉浑身冰凉,看着面前的群臣,他说道:“秦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秦人想要攻打燕国,一定会先攻打我们。”   群臣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一刻,众人脸色煞白,有大臣忍不住的骂道:“燕丹这个六谷长的!!想死还要拉着中山国一起死!!”,群臣纷纷开骂,燕丹的这个行为的确是非常愚蠢的,而最先倒霉的却是啥也没做的中山国,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大臣们自然是忍不住的口吐芬芳。   赵嘉等到群臣宣泄完了愤怒,方才说道:“还是得要找个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该怎么办呢?”   有大臣起身,说道:“中山并非秦国的敌人,秦国这次讨伐燕国,很有可能还是以武成侯为将军,到那个时候,武成侯带着十万大军前来,我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只能逃了...趁着燕国国内混乱,可以朝着辽东方向逃,逃到辽东之外,寻找适合耕作的土地,等待机会...”   群臣没有觉得意外,毕竟中山国从立国之后就开始跑,从邯郸跑到鸟不拉屎的武遂,跟从武遂跑到更偏僻的辽东,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很早就定下了不少的逃跑道路,方便他们随时可以逃离危险。赵嘉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他看着面前的群臣,长叹了一声。   群臣沉默不语,赵嘉说道:“寡人并非是舍不得富贵,也不是担心路途...寡人是不忍心让百姓和诸多长者吃苦啊,这次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离开故土,前往苦寒地,与蛮夷为伍...寡人实在不忍啊。”   “这样吧,愿意离开的人,寡人一定会带着你们活着到达目的地,拿出自己的粮食来款待犒劳,不愿意离开的人,寡人也不会怪罪,寡人可以分发路费,让他们能够回去,从百姓到士卒,再到诸公,都是这样。”,赵嘉认真的说道。   他这么一开口,群臣就坐不住了,有一人起身说道:“您不因为我们出身低下,不因为我们能力不足而看轻我们,您像对待国士那样对待我们,我们也一定会像个国士那样对待您,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们都愿意跟随您,您在哪里,我们就会在哪里!”   赵嘉险些落泪,他扶起了面前的大臣,下达了离开的命令。   中山国又要跑了,这对百姓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而且目的地又是燕国,即使如此,愿意离开的人还是不多,因为跟随赵嘉来到这里的,大多都是敬佩他的品德,或者就是不能被秦国容忍的,如游侠,说客这类,他们只能跟随赵嘉,赵嘉足足准备了七八天,方才带着愿意跟随自己的百姓离开了武遂,赶往燕国的方向。   他们要一路北上,躲开秦国的锋芒。   道路上,百姓们低着头在赶路,士卒们沮丧的跟在周围,赵嘉更是连连后首,看着身后的赵国的土地,数次落泪,他是真的舍不得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国家,可是没有办法,留在这里只能等死,他的士卒不超过三万,根本没有办法抵抗秦人。就这样,赵国的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武遂,他也带走了城内所有的物资。   而在这个时候,燕王丹躲在王宫里,几乎发疯。   他双眼赤红,身形邋遢,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模样,他害死了自己的国相...是他执意要将胡人赏赐到境外,是他自信的认为国内胡人的军队不值一提,他每次想起惑离开之前那些嘱咐,他就心痛难忍。   最初的变法很顺利,燕国也的确攻占了不少的土地,惑提议,让燕丹将塞外的土地折现为钱财,物资来赏赐作战的将士,因为这些土地实在不适合耕作,也不适合放牧,几乎没有用,如果强行要求将士们搬到那里,会惹出大麻烦。燕丹还记得国相苦苦劝说自己的模样,可是燕国的王,似乎骨头里就有一种倔强。   燕丹太想要解决目前的危机,太想要开辟疆土来保卫燕国,故而他无视了国相的劝说,固执的将国内的胡人赏到塞外,想要将这里变成燕国未来的退路,悲剧就如此发生了,胡人士卒认为自己得不到公正的待遇,他们非常的愤怒,聚集在一起,辱骂君王,燕丹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犯下的错。   惑又劝说他,只要派出几个人去安抚胡人,免去先前的命令,就可以制止叛乱。   可是燕丹认为这些胡人不可靠,整天念叨着秦国,早晚会是心头大患,他就让国相来讨伐这些胡人。   惑离开之前,满脸的绝望,他交代了后事,然后带着军队发动了进攻,他遇到了胡人极为强烈的抵抗,胡人非常的愤怒,当初他们因为燕国和东胡的双重武力威慑无奈的归顺,可是随后的几十年里,他们受尽了屈辱,每次战争,他们都是被拉出去送死的,每次徭役,他们都是最先被征召的,官吏们不将他们当人看。   商贾们哄骗他们的财务,就是那些迁徙而来的燕人,也对他们指手画脚的,处处都是不屑。   他们本以为,军功制的出现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只要能立下更多的军功,就能进入燕国的核心,就像秦国的羌,狄这些人一样,只可惜,他们奋战了数年,最后得到的还是不公正的待遇,他们在前线与东胡血战,而本土燕人却在后方看着,也不救援,就是想看胡人狗咬狗。   到最后,战胜了敌人,那些本土燕人得到了赏赐,而他们却是得到了惩罚。   辽东胡人暴怒,在与国相惑的战争里,他们愈战愈勇,叫嚣着复仇,在两个时辰内就全歼了燕王的军队,惑不愿意被俘,在军中自杀...燕丹失去了依仗,被胡人驱逐到了王都,靠着王都的高大,挡住了叛军..燕丹在此刻已经濒临崩溃..也不理会城外的军队,整日都躲在王宫内。   当大臣强行进入王宫的时候,就是看到了面前近乎疯狂的燕丹。   “上君...秦国出兵了,为首者是王翦,率领赵魏两地二十万的军队,正朝着燕国前来...”   “二十万??”,燕丹似乎被这个数字给刺激到了,那一刻,他大笑了起来,“灭亡燕国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兵力呢?”,大臣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说道:“秦国这次召集的军队都是刚刚归顺的新秦人,他们的战斗力应该不高...命令传递也不容易..我们还是有...”   “有希望是吗?”   “连城外那五六万胡人都能将寡人堵在王城,秦国的二十万军队,我们又有什么希望呢?”,燕丹笑了起来,笑容惨白,他看着面前的大臣,说道:“没有希望了,燕国要覆灭了...谁也挡不住了...”,燕丹的精神状态彻底崩溃,长期的压力,巨大的威胁,国相的死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燕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大臣,他说道:“寡人没有嬴政那样的能力。”   “您...您为什么要这样说,不过是是不逢时...”   “不,寡人做事犹豫不决,又容易冲动的下达命令,听不进贤臣的劝说...”,燕丹呆愣的说道:“老师肯定很失望...两位老师,他们肯定都很失望。”,他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衣冠,踉踉跄跄的,险些摔倒,“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保住我的国家,我想要保护燕国...”   “请您杀了我吧。”,燕丹看着面前的大臣。   大臣被吓了一跳,急忙大拜,说道:“上君,您不要这样说,我们可以想办法突围,逃离这里...”   .....   王翦发兵燕国,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军,看起来非常的强大,而战斗力却并不是很高,因为这些士卒都是魏地和赵地征发的,他们才刚刚成为秦人,对秦国没有多少认同感,并且疏与操练,不懂得军法,故而,他们都需要紧急的培训,好在秦王给了王翦足够多的帮手。   虽然都是些年轻的娃娃,可是这些人都很有潜力,王翦就让这些人操练军队,让他们熟悉秦国的作战办法,宣扬军功制的好处。召集新的士卒作战,是很危险的,因为这些人可能会逃跑,会背叛,会违背军法,可是当然也有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他们享受军功制的福利。   是什么把塑造了如今秦人严谨,好战的风气?是军功制,那什么可以让这些外地人变成秦人的模样?还是军功制。   得要让他们知道赵国魏国与秦国的不同,得要让他们有升迁的机会,让他们可以挣到爵位,让他们享受福利,让他们认同秦国,这就是太尉缭所提出的来的,他认为,秦国最大的优点就是人才,不问出身,只看你的功劳...故而,他执意要用这些新士卒来参与战争。   大臣们最初都觉得这有些冒险,可最后在赵括的认可下通过了。   简单的来说,这就是秦国给新秦人的福利,用一个软柿子来赠送他们福利,增加他们对秦国的认同感。   当来自魏国和赵国的士卒们在中山郡聚集,开始领取武装武器,参与秦国操练的时候,这些年轻人的眼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安的,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成秦军,那个声名狼藉的秦军,可事情就是这么操蛋。人总是会成长为自己曾最讨厌的人,穿着秦国的服饰,他们开始了操练。   秦国的军官跟魏赵的军官不同,他们非常的严厉,可是他们能跟着士卒们一同训练,甚至还会讲解,而底层军官是他们自己推选的,如伍长这些,加上他们形形色色的比试,都改变了这些年轻人的原先看法,当秦军也不是那么可怕啊,军队的操练总体来说还是不同的,秦军如今的操练是缭亲自制定的。   同时,他们还会举办各种游戏,来增加团队的和睦。   按着缭的要求,军队不是按着地方来整编的,也就是说,在一个伍里,可能有着秦人,有魏人,有赵人,有韩人,或者说,只有秦人,来自不同地方的秦人...这样一来,命令的传递,配合组织,都变得非常困难,不过,这不要紧,因为对手是燕国,若是楚国,这样的军队可能就是去送死。   也正是因为敌人的弱小,缭和赵括都将这次的战争当成了一个培养年轻军官和增加各地同化的机会,首先就是那些年轻将领们,他们要带领这样混乱的军队,他们的压力很大,他们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不同的文化,不同的风俗,不同的语言,这就造成了很大的问题。   这是对年轻军官最好的磨砺机会,而对士卒们而言,看着不曾谋面的战友,也是有些奇怪的。   最初他们几乎都不交流,每个人都是找自己的同乡,可是当各种比赛,游戏开始,他们被迫成为一个利益团体的时候,事情就不太一样了,来自各地的年轻人指手画脚的开始交谈,或许,比起那些老人,这些年轻人更愿意交流,他们说着自己的家乡的趣事,互相教对方自己的语言,想办法来沟通。   缭的计策是可行的。   王翦就在中山整顿军队,整顿了足足一个多月,然后,军队就开始朝着燕国出发了。   为首的是王贲和蒙恬两个年轻人...他们最先的目标就是中山国,也就是武遂城。只可惜,武遂城已经变成了空城,赵嘉早就跑了,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这里,来到这里的秦人看着那些畏惧自己的赵人,他们很想解释,其实我们也是赵人...这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在攻下这里后,燕国的胡人就可以与秦国联系了,燕国胡人的领袖亲自来拜见王翦。   这个胡人唤作轲,他的父母居然敢给他取这个名字,胆子也是大,轲如他的名字一样,也不是一个平凡的人。王翦看到他第一眼,心里就有些喜欢这个胡人将军,他身材高大,留着满脸的大胡子。轲这个胡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他是一个有文化的胡人,谈吐不凡,他的父亲是濊人,母亲则是燕国贵族。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据说当初轲的母亲在外游玩,曾遇到贼寇,是他的父亲英勇的救下了她,他的母亲不顾世俗反对,跟着救下她的男人私奔...男人教会了轲勇猛,而女人则是交给他知识...他是个很优秀的人才,胡人都非常的敬佩他,只是因为出身,不曾被看重。   轲认真的说道:“将军,燕王已经被我们堵在王城,我们没有攻城器械,故而没有能打下城池,我愿意带着部众跟随您作战...不过,请您宽恕我们犯上的罪行。”,王翦笑着说道:“我没有听到犯上这样的事情,我只听到有人讨伐暴君。”,轲松了一口气,他先前很担心,秦国来到燕国第一件事是先将他们给收拾了。   王翦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不过,你们还不能算是秦国的军队,也不能协助我们作战,你带着自己的部众回去,让他们安心在家里准备耕作吧,不必担心任何事情,在秦国,没有人会欺辱你们....”   “我知道..武成侯还在。”,轲笑着说道。   “我没想到连你们都知道武成侯...”   “他曾做出火炕,这救下了我们很多的族人,不只是我们,就是塞外的东胡,也对他非常的尊重...”   “嗯???”   话题渐渐从燕国转移到武成侯的身上,轲激动的说道:“很多年前,我的父亲曾跟随栗腹前往燕国作战...他是一位伯长,当时栗腹战败,有一个唤作阳的燕国将军,他想要害死全城的士卒,我的父亲杀死了他,然后领着将士们投降了马服君,马服君宽恕了他,让他回来。”   “那您的父亲回去了吗?”   “没有,他让同袍杀死了自己...他说要承担责任,叫上了几个伯长,就自杀了...溃败的士卒们带着他的头颅返回燕国,燕王不许将他安葬...”,轲的双眼有些赤红,他笑着说道:“这些事情,是他的同袍回来后告诉我的,我非常的自豪,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位勇士。”   王翦看着他,慎重的点着头,说道:“他的确是一位勇士。” 第四百二十九章 燕国的覆灭   按着王翦的命令,各地参与叛乱的辽东胡人停止了这次的战争,当初赵括在与燕国的战争里释放了相当多的俘虏,这使得辽东胡人对赵括非常的尊重,敬爱,在后来,赵括在函谷关外与魏无忌的联军大战的时候,又释放了一批胡人。这些人又看到秦军里那些靠着军功冉冉升起的胡人将军,便对秦国也有了一种莫名的向往。   就连当初燕丹的启蒙恩师鞠武也说:辽东胡人相见,总是询问秦国的军队是否已经来到辽东,反叛的想法已经遏制不住,要及时想办法来消灭他们,他当初带着叛军故意送死,其中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的胡人,他是通过这样的办法来削弱国内的反叛势力。   人大概总是这样,从来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问题,也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对他人身上的问题看的相当透彻,燕国早就看出了这些胡人的问题,可是他们却不想,为什么境内存在着大批蛮夷的秦国,为什么占有着林胡和云中等地区的赵国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燕国也不是没有聪明人,惑就曾提出这个问题,为什么胡人数量更多的秦国和原先的赵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燕人痛定思痛,终于找到了原因。这是因为燕国境内的胡人比其他地方的胡人更加凶横...虽然燕国境内的绝大多数胡人都是从事农耕的农民。   当军功制刚刚在燕国推行的时候,这些胡人还非常的开心,自以为是看到了希望,他们开始勇敢的参与战争,想要改变自己如今的地位,可是当他们最后发现自己受骗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办法去忍耐了。王翦下令之后,轲返回胡人之中,宣读了秦国的命令,秦国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秦国要求他们从现在开始结束战争状态,返回家里安心的劳作!秦国会提供一定的种子和农具!   秦国很快将进行考核,熟知律法的人可以参加考核从而成为官吏,无论是不是胡人都可以!   秦国免除了他们一年的税赋!   轲每说起一条,胡人便是一阵欢呼,他们日思夜想的秦人终于来了,他们再也不用面对燕国那不公正的待遇,再也不会面对过去那惨不忍睹的生活!轲特别强调,战事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秦人,在回去的途中,不能烧杀劫掠,低着头一路走回家去,千万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希望!   随后,轲就带着各地的胡人开始返回自己的家乡。燕国王城的包围在一天之内就结束了,胡人们放弃了围城,各自返回,笑呵呵的离开了这里,城墙上的燕国士卒一头雾水,纷纷欢呼,而将领们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他们心里明白,胡人的撤退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来到了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燕王丹这里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在座的大臣认真的说道:“趁着秦人没有包围城池,应该放弃这里逃亡别处。”   “逃到哪里去?”   “看样子,秦人是遣散了辽东的胡人,不如就北上逃到东胡那里...”   “东胡?落在他们手里比落在秦人手里要更惨!”   大臣们争吵了许久,却也拿不出一个办法来。燕丹看着争吵不休的他们,几乎快要绝望的他,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面孔,那是他的国相惑。惑在离开之前,握着他的手,认真的说:“上君,我这次出征,难说能否生还,若是我不能回来,您可以退守王都,找准时机,突围出去,最好避开东胡,我去看了很多地方,辽东以北有的沿岸地区,那里适合耕作,适合建城,您可以躲到那里去!”   燕丹忽然抬起头来,他看向了自己的大臣们。   “我们离开王城,避开东胡,前往辽东东北沿岸..”   群臣都有些惊讶,可是燕王既然开口,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质疑。目前燕国的情况非常的糟糕,在燕王身边,能够处理好各个事务的大臣也是不多了,在燕王下达命令后,仅剩的几个无能将军带着士卒们迅速离开了王城,燕王丹也在这其中,迅速的逃离此处。   其实在这个时候,王翦早就带着主力来到了王城之外,却没有发动进攻,他就是在想是否能逼迫燕人主动的弃城逃离...果然,正如王翦所想的,当胡人撤退之后,燕国就抛弃了城池,选择逃离...因为二十万秦军所带来的压力太大,燕人根本无法拒守,只能选择逃,王翦这才不急不慢的下达了命令。   在那一刻,秦国军队从各个方向上发动了进攻和追击,王翦同时指挥着二十万的军队,在数千里的战线上开始了推进,这向来是王翦的拿手好戏,王翦将军队按着都尉的编制直接铺开,瞬间排列在燕国边境的每一处土地上,然后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开始进攻,各处配合,不断的前进。   燕国本土的情况还是有些复杂的,有的地方早已被胡人所攻陷,故而这里没有官吏,没有军队,百姓们惊惧的躲在家里,秦人直接就可以占领,而有些城池则是还掌握在燕人的手里,这就需要攻城才能拿下。秦国各处前进的军队,看起来有些混乱不堪,还出现了掉队的情况,相互之间的配合极其难看。   这绝对是王翦见过的有史以来最差劲的秦国军队...那些新秦人太新了,新到他们都不像是秦人,相互不懂得配合,看不懂军事号令,而统帅他们的又是一些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军队,顿时都变得手足无措,面对自己指挥不动的军队,暴跳如雷,无能狂怒。   当然,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是如此,蒙恬,李信,王贲这几个年轻人,就在一大批的年轻将领里脱颖而出...王贲是最先掌握整个军队的,蒙恬和李信紧随其后,他们能很好的完成王翦的命令,无论是追击,还是攻城,都是做的很不错,深厚将士们的喜爱,这次的战争,更像是秦国的一次练兵和练将。   好在他们的对手是疲弱不堪的燕国,双方可以说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菜鸡互啄...总之来说,燕国的守军跟这些秦国新军死战,打得是有来有往的,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以燕国的战败而告终,可这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最初,燕王的军队还是非常开心的,因为身后没有秦国的追击军队,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朝着东北方向逃窜,而这个时候,王翦的麾下还在跟各地的守军交战,进度非常的缓慢,可是如此经历了一段时日后,秦国的推进速度开始越来越快,越来越迅速...几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的进军。   士卒们之间的配合越来越好,而年轻将领们也是慢慢的知道了该如何来控制自己的军队。   这一点,王翦是深有体会的,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命令被执行的越来越好....秦国不断的蚕食着燕国的领土,而燕国那些非常高大坚固的城池也根本没有能坚持多久。燕王丹的军队却在前往辽东的道路上不断的缩水,出现了大量的逃兵,将士们士气低落,粮草也不充足,甚至还有人想要抓住燕王献给秦国,虽然失败了,可带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燕国要灭亡了,这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事实。   在两个月的时日内,燕国除却辽东之外的所有城池沦陷,王翦轻易的就攻占了燕国的大部分地区,他留下驻守的军队,其余人转过目标朝着辽东展开进攻...   李信骑着骏马,正在朝着燕国的造阳城前往,这里就是燕国长城所在的地方,若是继续赶路,就要走进东胡的势力范围内,这座城池当然也是燕国渔阳郡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李信所率领的军队只有两万多人,加上两旁的蒙恬和桓齮,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的秦人大概是五六万人。   而其余将军们则是早已朝着辽西郡,辽东郡展开了进攻。   李信皱着眉头,这次前往造阳的三位将军之中,也是存在着竞争的,大家带的军队都是差不多的,而谁能抢先攻下造阳,当然就说明谁的能力更高,在年轻将军里,这样的竞争还是比较多的,毕竟大家都是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谁也不肯低头,只要不是跟那个二十岁出头就拿了封君位的怪物比,其他人李信都不放在眼里!   其他的年轻将军们当然也是这样想的,他们虽然都想要攻下造阳,可是却都不敢全速前进...生怕耗费太大的体力,没有办法攻城。将军们想要比试高低,军中当然也是有着这样的氛围,李信也是直接告诉自己的将士,只要我们能抢先拿下造阳城,王翦将军会亲自奖赏我们!   这些新秦人,原先在战场上都是在挨揍,受欺负,可是自从成为秦军后,他们打得燕军丢盔弃甲,他们从不曾打过这样爽的战,在将领们的熏陶下,他们渐渐变得狂热起来,开始主动的追逐军功,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就从一支不像秦人的新秦人变成了满脑子只想砍人头的老秦人。   对战斗的渴望甚至超过了老秦人,王翦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而赵括却知道,这叫皈依者狂热。   就如后世那些加入他国国籍的华人对待自己的同胞往往要更加的凶狠一样,就像某个他国的华裔候选人公开表示自己以亚裔的身份为耻辱那样。   当军队浩浩荡荡的朝着造阳赶去的时候,斥候忽然带来了消息,前方出现了大量的骑兵,尚且不知是什么人,这则消息,让秦军急忙停了下来,包括在李信在内的将军都下令停止进攻。燕国还有大规模的骑兵?这是什么情况?李信让将士们做好战斗的准备,随后带着一批骑士前往探查前方的情况。   很快,李信就看到了聚集在远处的那些敌人,敌人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踪影,他们停滞不前,也是在思索着什么,这些不是燕人的骑兵,他们是胡人的骑兵,只见他们穿着毛皮的衣裳,骑着骏马,好奇的看着远处的军队,他们没有什么阵型,看起来非常的混乱,他们似乎还抓住了不少的奴隶,杀死了不少的人。   在他们的腰间,都挂着几个人头,这些人大声的呼喊着,想要恐吓远处的敌人。   “这些是...东胡人?”,李信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在这个地区,能聚集这个规模的骑兵的,大概也只有东胡人了,而在另一方,东胡这里的首领,看着远处忽然出现的军队,也是有些困惑,他听闻燕国内部发生了叛乱,故而带着骑士们前来,就是想要趁着燕国虚弱的时候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事情也还算顺利,他们轻松的越过了长城,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燕国自身难保,当然也没有办法来应对,他们很开心的劫掠了长城内的几座城池,包括造阳在内,在尝到了好处后,他们就想要继续南下,得到更多的好处。东胡首领是一个病怏怏的年轻人,这很让人怀疑,他这个样子是如何折服那些凶猛好斗的族人的。   年轻人望着远处的敌人,挥了挥手,就有一个“东胡”人笑着跑到了他的身边。   “对面那些人为什么穿黑色的衣服?他们不是燕人?”   “大王,他们并不是燕人,他们是秦人,我也不知道秦人为什么在这里。”   “秦人...秦人...就是那位做出火炕的圣人的国家?”   “额...并非圣人...不过您这么说也对,是他所在的国家。”   年轻人笑了起来,他说道:“好,你去告诉对面那些人,因为圣人的缘故,我不愿意伤害他们,让他们允许我劫掠三天,我绝对不会妨碍他们的事情,劫掠后就离开。”   那位东胡人点着头,要了一匹马,就朝着秦人的方向冲锋而去,东胡首领眯着双眼,看着他离开,又对身边的几个骑兵说道:“让各部首领抓紧时间,带着物资和奴隶逃掉...让他们不要惊动敌人,赶紧离开这里...我会想办法拖延时间。” 第四百三十章 商朝是我们的,思密达   当东胡人前来,用熟练的雅言告诉李信,对方无意征战,希望互不干扰的时候,他险些笑出声来,李信傲然的看着面前的东胡人,问道:“你并非是东胡人吧?”,这位能用雅言进行交流的东胡人无论是从模样还是其他方面看,都不太像是个胡人。他苦笑着,说道:“夏子。”   夏子指的是混血,大多值六国子民与胡人的混血,比如辽东胡人的领袖轲,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夏子。李信笑着点了点头,他又问道:“你们共有多少人?”   “我们有十万多精锐骑兵,我们并不想要跟您作战,我是带着善意前来的。”   这位东胡使者看来是读过书的,在李信面前也没有怎么慌忙,解释着自己的来意,李信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前锋将军,主力军队还在身后,我需要跟自己的几位同伴联系,然后询问主将的命令,才能给与你答复,请你回去告诉东胡的首领,让他稍作等待,我这就去禀告情况...”   东胡使者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秦人有多可怕的,他看到李信麾下那些秦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脖颈,他就觉得背后发凉,六国的年轻人从小就是听着秦人的故事长大的,在故事里,秦人都是一帮子吃人的禽兽。东胡使者本身就是在燕国渔阳郡长大的,也曾读过书,想要建立功名。   奈何,因为燕国不公正的制度,使得这位夏子也经历了如轲那样的经历,而他没有办法忍受,就直接逃到了东胡那边,可惜,他在东胡那里还是没有受到重用,两边都不把他当作自己人来看待。   使者正是因为知道秦国的可怕,故而觉得不与他们冒然开战是最好的选择...李信又试着安抚他,他说道:“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平定燕国的叛乱,并不是来与东胡交战,劳烦您回去之后告诉首领。”,东胡使者骑着骏马又离开了,而李信急忙派出斥候让蒙恬和桓齮来找自己。   很快,三位年轻将军就碰头了。   李信也不含糊,直接开口说道:“有军功送上门来了,足足十万人...足够我们分的,各位意下如何呢?”   而东胡使者,当然也是返回了东胡首领的身边,他非常的开心,这一次,他总算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急忙来到那个病怏怏的年轻人身边,年轻的首领正在盯着远处的秦国军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胡使者急忙将李信所告诉自己的话都说给了首领,首领只是听着,面色平静。   他说道:“你做的很好,带上一些牛羊...嗯..”,他思索了片刻,从自己的身边拿出了一把非常好看的匕首,丢给了他,说道:“拿着这个,再去拜见那位首领,告诉他,这是东胡人的善意...若是他能允许我们进行劫掠,我们可以拿出一半的物资来送给他,我们不愿意与秦国开战。”   使者点着头,笑眯眯的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首领却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左右,问道:“怎么样了?东西快送完了吗?我拖延不了多久了,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要发动进攻...这样,你去告诉木能,让他在马匹尾巴上绑上一些树枝,在身后的几个方向上来回奔驰,做出一个援军不断赶来的模样来...”   “还有,不要靠的太近,各部分散,若是敌人忽然发动进攻,直接掉头就跑,分散的跑,不能聚集在一起...”   “那我就回去了,来个人站在这里代替我。”   “记得跑的快一点...”   在使者如此往来了几次之后,李信和东胡的那位年轻首领几乎都成为了挚友,两人互送礼物,表达敬意。这让李信都有些愧疚了,没想到对方是个如此热情的人,只可惜,在战场上相遇,两人只能是敌人,大不了俘虏他之后不杀死他,李信如此想着,全军都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李信最后一次告诉那位使者,秦国答应了东胡的条件,不过,他们要赶往造阳城,得到那里,东胡可以在渔阳郡的范围内劫掠三日,双方谈妥之后,李信不慌不忙的开始了进军...三支军队同时朝着东胡的方向前进,李信骑着骏马,眯着双眼,只要双方的距离接近,他就要下令攻击了。   就当秦国军队开始出兵的那一刻,东胡的骑兵瞬间转过身来,骏马嘶鸣,随即开始跑路!   李信茫然的看着远处那瞬间逃离的东胡军队,他懵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他的反应非常的快,他连忙下令,开始追击!那一刻,秦国的军队再也不隐藏,朝着东胡杀去,而东胡的骑士们头也不回的乱跑,他们的速度极快,又是朝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步兵根本追不上,就是骑兵,想要追击也是非常的麻烦。   当他们逃离之后,李信看到原先被他们所裹挟的奴隶,牛羊,物资都消失了,他心里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愤怒的李信亲自带着骑士们追击,也的确是射死了不少人,可是东胡人最后还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根本没有十万人,甚至都没有五万人,看来他们只是东胡的一个部落而已,都不是东胡的主力,这让李信格外的愤怒,直到这些东胡人逃出了长城,李信方才停止了追击。   空荡荡的造阳城,还是被秦军拿下了,可是城内的百姓,物资,全部都被带走了,一个都没有剩下,李信等几个年轻将军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一次的竞争,似乎也成为了一个笑话,李信脸色漆黑,他说道:“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的报告给王翦将军吧,我们有二十万大军,我一定要向东胡报仇雪恨...”   “不灭亡东胡,我誓不为人!”   而在此刻,刚刚戏耍了三位年轻将军的东胡首领,则是骑着骏马,笑呵呵的打量着敌人给自己送来的礼物,他用匕首换了一支玉佩,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而那位使者,此刻看起来面色苍白,他皱着眉头,喃喃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啊,他们说秦国有三十万军队,这不是假的,匈奴人被秦国险些灭绝...您却要这样招惹他们..”   “他们一定会复仇的,三十万大军会杀过来的。”   年轻首领不屑的看着他,摇着头,说道:“我知道,你总是觉得自己一身才华却没有可以施展的地方,对吗?你总是觉得燕人和东胡都不把你当作自己人,不重用你对吗?我这么给你说,我不重用你,不是因为你的出身,是因为你这个人很愚蠢,若是你聪明一些,哪怕你是个纯粹的燕人,我都可以将你当作我的心腹。”   “算了,我也不必跟你来解释这些....”,年轻的首领叫来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他说道:“将斩获的牛羊之类分出一些来送给东胡王,送给各部落的首领,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从燕国那里抢来的,如今燕国内乱,完全没有防备...另外,告诉他们,秦人也在劫掠燕国,让他们最好不要去招惹秦国。”   使者又忍不住的叫道:“首领!您要是这样说,他们肯定会去燕国劫掠,与秦国作战的!”   “是啊,他们肯定会的。”   年轻首领笑了起来,他眺望着远处的蓝天,说道:“你不必担心,那些蠢货死掉之后,我会让东胡变得更加强大...我会那样做的。”   ......   王翦看着李信等人送来的报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按着李信这些人的说法,这东胡还是有些本事啊,不过,也是这几个人年轻,自傲,轻视自己的敌人...这也好,算是给这三位年轻人上了一课,让他们以后收起自己的骄傲,不轻视自己的敌人。王翦如此想着,可是心里对东胡也还是有了些重视。   这东胡没有挨过秦国的打,看来,也得让他们长长记性啊。   这个时候,王翦已经平定了上古,渔阳,北平,辽西等郡,军队聚集在辽东,准备发动最后的进攻...王翦也不愿意再继续练兵,直接发动了全面进攻,而在辽东,情况截然不同,生活在这里的那些胡人,看到前来的秦国军队,非常的开心,甚至挡住秦国的军队要犒劳他们。   要宰杀牲畜来送给他们,秦军有些懵,将领们得到王翦的命令,没有强行驱逐这些人,只是笑着告诉他们,等到战事结束后再来享用,又感谢了他们的好意,辽东郡的胡人非常的多,而这些人对秦国又有很大的好感,这让秦国在辽东的进攻变得非常迅猛,甚至,一度追上了逃亡的燕国王师。   燕王丹可是被吓了一跳,继续加速逃窜,而沿路的胡人自发的出来阻挡他的军队,燕王也只敢留下军队来与他们纠缠,自己带着其他人继续跑,就在你追我赶之中,燕王丹都已经快要掏出辽东郡,再往南...就是蛮夷之地,朝鲜。可是对燕王丹而言,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迟疑,只能是不断的进军。   当军队离开了辽东郡的时候,燕王丹身边的士卒和追随者只剩下了两万多人,他坐在马车上,看着身边这些人,感受着这里这里的寒冷,他喘着气,整个人都非常的疲惫,眼里满是绝望,大臣们还在劝说他,好歹燕国留下了种子,日后还是可以反攻的,这就足够了。   离开辽东郡后,燕王的军队总算是慢了下来。   他们也不知道前方的道路,也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他们只是低着头不断的前进...当初武王战胜商,箕子来到了朝鲜,武王听闻,就将朝鲜封给他,箕子受周之封,便来朝与周,故而,朝鲜实际上还是周的诸侯国之一,可惜,大概是因为距离的缘故,朝鲜国渐渐就不再前来觐见天子,到了如今,他们已经被当地所同化,成为了一个与中原文化截然不同的存在,只有最上层的贵族,勉强像个人。   燕丹是知道这些事的,他也知道有这个国家,可是燕国与这个国家的往来并不密切,燕国长期的目标都是东胡,东胡曾切断了朝鲜与燕国的联系,等到栗腹的时候,燕国方才击败了东胡,建立辽东郡,与朝鲜接壤...到后来,双方也并没有太多往来。燕丹有些担心,他担心朝鲜国的君王会带着军队来攻打自己,会将自己送给秦国来避祸。   燕丹想着该如何与这位国君交流,该如何让他答应自己留在这里,他正在想着,斥候就带来了消息,前方出现了大量的军队,还有骑兵,战车之类,燕丹心里顿时明白,自己是遇到朝鲜的君王了,他急忙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希望事情不会朝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吧。   双方的军队逐渐看清了彼此,当燕王丹下车,准备要拜见对方国君的时候,从对面整齐的军阵里,却是走出了一个熟人。   “嘉??”   燕丹瞪大了双眼,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的确是君王,不过却是中山王嘉。   赵嘉看着面前的燕王,又打量着他带来的百姓和军队,不由得大笑着,热情的走上前,拉着燕丹的手,嘘寒问暖,燕丹有些茫然,他本以为赵嘉早就被杀死了,可是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赵嘉热情的问候,让燕丹也有些感动,忍不住的落泪,赵嘉就拉着他的手,坐上马车,双方一同赶路。   “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跟您一样,被秦人驱逐而来的。”   “我们可以一同让朝鲜国君允许我们留下来,我们的军队加起来,应该是可以让他忌惮的吧...”,燕丹眯着双眼说道。   “您在说什么啊!!”,赵嘉惊讶的看着燕丹,随即大笑了起来。他笑了许久,方才说道:“我已经灭亡了朝鲜,什么诸侯,他也配?他们连东胡都不如,东胡起码都知道男女有别,知道不能赤身裸体,知道些伦理道德,他们这些人,呵,令人作呕,我带着几百个骑士,就把他们给灭亡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东胡王   王翦的军队占领了整个辽东郡。   辽东胡人值得是生活在辽东郡内的胡人,当然,因为燕国不太靠谱的制度,其余地方的大批胡人也被带到这个地方,从而变成了辽东胡人。辽东胡人的大多数都是从事农耕的,他们所期待的也只有安心的耕作而已。虽然他们的耕作技术比较落后,耕作的作物也比较单一,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很少会起来反抗。   这或许是农耕文化的一种特点。   王翦在占领辽东之后,也没有能找到中山王和燕王的下落,按着辽东人的说法,他们似乎是逃到了朝鲜国。就连燕人和赵人都对这个昔日的诸侯国感到陌生,何况是王翦这个秦人呢?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朝鲜国...还是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当初的商人前往那里受封为国君的事情。   对这个陌生的国度,王翦还是有些迟疑的,他想要抓住中山王和燕王,哪怕只是带回他们的尸体。这样一来,他的灭国才能说是完成的,不抓个王怎么能说是灭国呢?王翦再三思索,还是派遣王贲带着先锋军队从辽东朝着朝鲜出发...王贲带去的大多都是骑兵,这样一来,哪怕是遇到什么情况,他也能全身而退。   这是王翦对朝鲜地区的试探。   就当王翦磨刀霍霍准备追击的时候,在燕国漫长的边境线上,却是出现了东胡大大小小的部落..东胡的情况与匈奴有些不同,他们虽然都是部落联盟,可是东胡联盟的成分似乎要更加的复杂,内部有着很多不同的文化,类似楚国那样,匈奴的权力三分,分别掌握在单于和左右贤王的手里。   而东胡的权力是在东胡王和一大群部落首领的手里,这些部落首领也被称为部落大人,酷似一个草原版的楚国...当先前那位东胡的部落首领故意将自己斩获无数,以及燕国陷入叛乱,秦国正在劫掠等消息放出来后,东胡的大小部落就有些坐不住了。看着那位年轻人所带回的奴隶,带回的物资,带回的财富,他们双眼赤红。   而年轻人的提醒,更像是在害怕他们会效仿自己,也像是在看不起他们,这让他们更加的愤怒。不同的文化,想法是不同的,东胡人对秦国的了解有限,而在他们的想法内,秦国就是一个趁火打劫的,跟自己没有区别,他当然不理解什么统一战争,他的想法就是既然燕国不行了,那大家就一起上,将他吃的干干净净。   秦国抢它的,我抢我的,大家互不干涉。   显然,他们的这种看法是不对的,王翦在得知大批东胡人出现在长城之外后,即刻下达命令,准备撤退,王翦的这个命令,将军中那些年轻将军气的够呛,可是王翦的态度非常坚决,无论是什么人,都必须要服从自己的命令,敢擅自行动的,哪怕是去把东胡王的头给砍下来了,也要被处死!   王翦治军非常的严格,尤其是下达命令之后,绝不含糊,别说你是有潜力的年轻将军,就算是王贲这亲儿子,就是赵康这样的名门之后,就是赵括...就是蒙武这样的将军,只要是在王翦麾下,敢不听从他的命令,他就绝对不会心软,直接处死!按着王翦的命令,秦国的军队先是选择了撤退。   燕国地广人稀,城池的数量也不多,秦国军队有条不紊的撤退。   东胡跟匈奴不同,匈奴的劫掠是在单于和左右贤王的带领下,也就是说,他们会以十万人左右的兵力来有组织的进行劫掠,而东胡则是分散性劫掠,东胡王只管带着自己的人,其余部落他就不管了。东胡对部落大人们说:我抢了,你们随意。随即带着自己的主力军队直接越过长城想要劫掠富裕的襄平一带。   而其余部落大人看到东胡王一饮而尽,纷纷从各处越过长城来燕国劫掠。   东胡和匈奴的劫掠方式不同,各有优劣,东胡总体来说没有匈奴那么恐怖,匈奴十万人聚集在一起,地方驻军难以抵挡,想要拦住东胡还是可以的,可是想要打赢他们是真的不容易,匈奴是聚集起来的狼群,那这些人就是分散开的野狼,从各个方向冲进来,各自为战,加上漫长的边境线,对付他们就成为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燕国原先就总是被东胡欺负,直到在燕昭王时期,有一位前往东胡当人质的鲁国人叫秦开,秦开在东胡待了很久,了解他们的风土人情,军事地理,后来在贩马的途中,他脱离队伍,回到了国内,燕昭王就以他为将军,抵御东胡。秦开回国后,率军迎战东胡,燕军自西向东,由妫水流域(今北京延庆境内)向密云地区的渔水(今白河)、鲍丘水(今潮河)流域推进。   一路斩关夺隘,马踏平川,东胡军虽奋力抵抗,却无法阻挡燕军凌厉的攻势,只得一路退却,燕军乘胜追击,接连收复失地。在接连胜利的情况下,燕军士气更加旺盛,一鼓作气向东北追歼东胡,东胡一直退却到一千多里外的今西辽河上游。这是燕国对东胡作战取得最大的战果,从而让燕国成为疆域仅次秦国和楚国的大国。   秦开将军是一个优秀杰出的将军,可是他的后人就不怎么样了,燕国有位勇士唤作秦舞阳,十四岁就敢杀人...他正是秦开将军的孙子。   自从秦开将军大破东胡之后,东胡就不敢再聚集大军团来跟燕国交战了,他们都是分散开,咬下一口肉,然后就跑...在漫长战线上谁能统帅大军来跟分散的敌人作战呢?谁有这样的指挥能力呢?   很不幸的是,王翦就有。   王翦先是让各地的军队后退,随即下令上谷的秦国军地来到造阳,也就是最西北处,自己带着辽东的军队北上,而腹部的军队则是在缓缓后退,东胡人尚且不知道王翦的谋划,在轻松的越过长城之后,他们非常的开心,便马不停蹄的朝着燕国腹部地区进军,至于秦国军队,早已被抛到脑后。   就在这个时候,聚集在造阳的军队忽然朝着东方进军,而在敌人在渔阳初次遭遇了秦国的军队,带兵的将军是杨端和,杨端和利用当地优势,弓弩齐发,重创了来犯的东胡人,随即,步兵正面冲锋,战车和骑兵配合着切割战场,杨端和将这几个东胡部落的头都给打爆了。   他们一头撞在铁板上,铺天盖地的箭矢,成为了他们最后的记忆,而那些有条不紊的推进的军队,则成为了他们的噩梦,他们不愿意缠斗,在遇到抵抗之后即刻撤退,却不知道,造阳朝着东方进军的李信,切断了他们的退路,他们再一次撞在铁板之上,原先就因为戏耍而格外愤怒的李信,在这些人身上宣泄自己的怒火。   东胡几个部落险些全灭,其余人朝着右北平的方向逃亡。   而进攻辽东襄平的东胡王,更是倒霉,王翦就带着主力军队驻扎在一起,他一头就撞上了王翦,当双方相遇的时候,东胡王还有些不敢肯定自己该不该撤退,可是接下来,王翦迅速发动进攻,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各兵种互相配合,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秦国的战车部队硬生生杀穿了敌人。   然后东胡王就跑了,王翦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追击,在追击的同时,王翦还在命令各地的军队,他借助燕国的漫长战线,打造出了一个巨大的口袋,将冒然前来的东胡人围困住,当东胡人在四处受挫,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准备逃离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王翦的胃口太大,他想要一口就吞掉东胡所有的军队。   而各地的军队在王翦的命令下,居然能及时的迎战来犯的东胡大小部落,在作战的同时,还能慢慢的编口袋...就在辽东陷入血战的时候,秦国却已经开始新一轮的内政事务。   吕不韦,终于要离开自己的位置了。   吕不韦当初辅佐公子异人,协助他登上王位,随后又在秦王没有成年前治理秦国,除却嫪毐这个污点,在其余方面,他的贡献是非常大的,水利工程,人才选拔,对外战争,制度过渡等等,他都做的非常优秀,可如今的问题是,他太老了。如今的吕不韦,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眼花耳背。   大概是长期忙于政务,这对他的身体损害巨大,在短短几年的时日里,他就跳过了中间的过渡,直接从儒雅的中年成为了佝偻老者...秦王对他还是非常的尊重,坐在王宫里,秦王先是令人宣读文信侯这些年里的政绩,当有人开始宣读的时候,吕不韦心里大概就明白了。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沮丧,只是站起身来,朝着秦王一拜,方才请辞。   在这个时代,人的自尊心非常强烈,秦王若是以他年迈的理由让他辞官,或许就会引发一起血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吕不韦主动的辞官,吕不韦显然也明白秦王的心思,虽然他已经老了,反应也不如从前了,可他还是吕不韦,他并没有变蠢。吕不韦请辞之后,秦王又拜谢了他这些年的政绩,给与了他类似赵括那样的无用特权。   包括用几个鼎来吃饭啊,有事可以直接来王宫找秦王啊之类的。   虽然吕不韦已经咬不动肉,也没有办法独自爬上王宫的台阶,可是这些特权还是让人羡慕的。群臣起身向吕不韦拜谢,也算是最后一次拜见这位大秦国相,吕不韦笑着,只有赵括注意到他藏在眼帘下的悲哀...包括赵括,都起身来拜谢这位国相,在赵括看来,吕不韦的政绩并不逊色与范雎。   在他还活着的历史线上的秦国,轻易的就击溃了自己的强敌,比历史上提前了十几年,而且内部的诸多变革也是做到了一定地步,赵括可以肯定,哪怕自己死在这里,以后也大概不会再出现太大规模的叛乱...因为秦国在怀柔派的吕不韦的治理下,已经改变了很多,六国百姓迟早会产生对秦国的认同感。   吕不韦既然要离开,那就必须要有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放在秦王面前的选择有很多,第一个就是启,启是秦王的亲戚,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如今的启担任九卿的位置,负责外交和少民事务,可以说,他有政绩,有资历,也值得信任。而第二位就是韩非,韩非也是担任九卿,负责律法编订,同样的,他是秦王的启蒙老师,秦王非常的尊敬他,爱他,完全值得信任。   第三位是李斯,李斯是被吕不韦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拥有着可怕的实干能力,能完美的执行秦王的命令...秦王敬佩他的能力,也觉得他是最适合担任丞相的人才,可是却不是非常的信任...嬴政思索了许久,心里终于拿定了主意,无论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是谁,他都能镇住对方,他要考虑不是能不能信任,而是能不能用。   什么的人是他用不了的呢?   什么样的人敢在自己面前搞事呢?   嬴政大手一挥,李斯正式成为了秦国的丞相,吕不韦将自己的事务交接给李斯,就在这个时候,嬴政下意识的觉得,丞相这个位置的权力似乎有些太大...第一个这么想的人并非是嬴政,而是他的先祖秦武王,武王就觉得国相的职权有些太大,特意设立左右丞相两个位置。   而左右丞相这两个位置并不是常设,也就是说,秦王安排了一个人来做国相,那他就是国相,若是安排两个人,那就分个左右就好,赵括当初在进行官职变革的时候,取缔了左右丞相,秦王看着面前无比激动的李斯,他忽然觉得,或许左右丞相制度是应该被保留下来的。   倒不是说秦王有多忌惮李斯,他只是觉得,丞相要管理的事情太多,若是遇到一个懦弱些的君王,丞相都能直接架空他,这实在是不太好。 第四百三十二章 华夏粮仓   吕不韦拄着拐杖,最后一次深情的凝望着这王宫。   还记得当初公子异人风华正茂,牵着自己的手,大步走进这里,许诺要将最富裕的南阳作为自己的食邑。   还记得他们两人野心勃勃,想要一同完成一王天下的大业。   还记得异人逝世之前,那不甘的模样....吕不韦苦笑了起来,自从公子逝世之后,仿佛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意义,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信任自己,那种互相成长,彼此为对方的成就而欢呼的场面,再也没有了。他长叹了一声,在左右的服侍下依依不舍的走出了王宫,时不时的回过头,看一看身后。   赵括早在王宫门口等待着他,看到走出来的吕不韦,他笑着说道:“恭贺,您终于可以放下政务,做一些您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了....”,吕不韦一愣,苦笑着说道:“我这个年纪,还能做什么事情呢?”   “这些年来,除却政务之外,难道您就没有什么很想去完成的事情嘛?”   吕不韦呆愣了许久,忽然,他说道:“我忘了....”   当吕不韦不再是丞相后,他的府邸也就变得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什么宾客来拜访他,来看望他最多的,反而是从前很少会前来的赵括,两人坐在一起,引经据典,作为同时代最杰出的两个杂家大师,同时也是非常擅长吸收接纳,两人还是有着很多的话题,两人常常从历史开始聊起,随即聊到制度,聊到文化,说上几个时辰都不觉得疲惫。   两人的谈话和辩论,不太像是辩论,也不像是商谈,就是各自诉说自己心里的那些言语,说出自己的想法。赵括更多的还是会集合自己后世所学,畅谈心扉,说出自己对未来的担忧,包括土地兼并问题,地主豪强问题,世家门阀问题,当然,也会提出自己对过去和未来的看法。   以后来的目光来看待从前的历史,以现在的眼光来眺望不可知的未来。   两人卸下了一切的包袱之后,言谈非常的随意,吕不韦也是说出了很多自己的理解,他正兴高采烈的说着秦国将来制度过渡问题,以及未来的发展趋向之类,而服侍在吕不韦身边的小吏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将两人的对话给记录下来。对于小吏的行为,无论是赵括还是吕不韦,都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的聊天范围非常的广,而且一直都在跳跃,这给记录的小吏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小吏没有办法像韩非那样进行整理,那就只能如实的记载了。   “等到战争结束,过去那些军功贵族就会成为地方的豪强...他们想要获得更多的土地,那就要去打仗,可是战争不是总是有的,过上百年的时候,这些人没有办法从战争里获得军功,他们就只能通过其他办法来获取土地...除非是采用一种新制度,当地方出现豪强之后,就将他们迁徙到别处去..这样看起来很不公平,却是暂时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而您看如今我的家族,王翦,蒙武这些人,等到百年之后,这些家族可能就会变成势力很大的世家门阀,他们的出现会造成对知识和人才的垄断...”   “只要如今的学室制度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情况就应该不会出现吧?”   “还是得要让更多人接受教育...”   “我觉得,君王时代的历史,就会是地方与中央,君王与大臣的争斗...趋势定然是中央集权越来越强盛,君主专制逐渐走到顶峰...”   赵括的生活总算是没有过去那么劳累了,国内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都可以接替他的工作,他每天就是看一看推广的事情,跟吕不韦聊聊天,再询问战争的事情之类的。就在这期间,王翦攻占燕国,与东胡交战的事情也传开了,赵括不假思索的判断王翦一定会重创东胡。   果然,不久后传来消息,王翦在燕地重创东胡,在杀的东胡逃出长城之后,王翦又继续追击,蒙恬和李信作为先锋追杀东胡王,到最后,是蒙恬射杀了东胡王,带回了他的尸首,而李信却因为迷路,只能将这大功拱手相送....王翦居然杀死了东胡王,这是众人所没有想到的,大概东胡自己也没有想到。   只能说,王翦死克东胡的群狼战术,东胡的群狼战术是拉开战线打突进,而说起拉开战线,那王翦就要说道说道了,当初他跟李牧在河内作战的时候,他拉开战线打得李牧节节败退,险些就覆灭了赵国,对比李牧,这些胡人实在算不上什么...王翦指挥着各地的军队,先是挫败了那些小部落,又把他们装进麻袋里,拳打脚踢...   最可怜的就是东胡王,东胡王本身的势力还是比较强大的,奈何,他运气不好,想要进攻襄平,一头撞上驻守在襄平的王翦主力,足足十万人的主力,追着东胡王五六万人猛捶,东胡王让各地的部落前来救援,王翦就围点打援,坐等对方送人头,最后,他将东胡的残余赶出长城之外数百里,东胡王的头都被砍了下来。   王翦终于如意了,攻破了燕国,也抓住了王,东胡王也是王!   这样一来,王翦终于就是凑够了自己的军功,而秦国也达到了练兵的目的,甚至还重创了一个潜在的敌人,这个教训,东胡人大概能记在心里很久的,在接下来的很长的一段时日里,他们估计都不敢看向秦国的方向了。王翦等将士们很开心,庙堂里的李斯很痛苦。   这一次战争,让秦国多出了几百个郡县...这些郡县都需要安排官吏啊,燕国的疆域是很大的,仅次秦楚,要管理好这片地区,该需要多少官吏。李斯开始准备对当地的安抚和治理工作,只是,李斯也没有想到,好心的燕王当初效仿秦国,在燕国内培养了不少精通律法的官吏...嗯,还无偿的帮助秦国推广了律法。   李斯心里有些感动,像这样的好人,实在是不多见了。   要是天下多几个燕丹这样的人,该多好啊。   可惜,楚国和齐国的君王都不像燕王那样,楚王在得知燕国覆灭的情况后,病情似乎进一步的恶化,而齐王也察觉到了威胁,让后胜来整顿军队,越整越烂...秦国以及都懒得在意这两个人了,如今的情况,他们俩就是联手,也并非是秦国的对手。值得重视的,也只有楚国的项燕。   他先前败给赵括后,开始效仿秦国,操练军队,整顿军纪,想要迅速练出一支可以抵挡秦国的军队,据说还是有些成绩的,主要是楚国贵族也害怕了,停止了与楚王的争权行为,开始全力的帮助项燕,想要保卫楚国。   赵括背着手,刚刚回到府邸里,就看到扶苏正哭着跟艺诉苦,扶苏看到走进来的大父,急忙举着手就来到了他的身边,赵括低头一看,看到他通红的手心,“你父亲打你了?”   “是老师,老师打我。”,扶苏委屈的说着,扶苏如今的老师是韩非...嬴政还是将扶苏送到了韩非的身边,他对韩非很是放心,扶苏这孩子倒是不闹腾,可惜这个年纪学韩非的知识,可能还是有些难度,韩非对待学生又非常的苛刻,完全的法家风范,赵括有些心疼,可也只是嘴上说了几句。   这孩子迟早都要成为秦国的王,要肩负很大的责任,自己就是再爱他,也绝对不能害了他。   千万不能像齐王那样..赵括最开心的,就是扶苏身上的那种善良仁义,他比他父亲要少了些霸气,却多了些仁慈,可是他也并不愚蠢,他学东西的速度虽然不如父亲,可是也算快了。而且,他天生就有着一种能让人喜欢的气质,就跟赵括一样。张苍常常来赵括府邸里读书,扶苏非常喜欢他,还常常跟他请教学问。   张苍这位读书狂人,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读书,他读书又极其认真,甚至能忘记时间的流逝,赵括都做不到他这个地步,赵康非常的讨厌他,也不爱搭理他,反而是嬴政,与他谈了几次之后,非常的看重他,认为他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王翦带着军队返回秦国,而墨家终于也将骑兵所需要的几件装备给做了出来,马鞍和马镫并不是很难,制作是很简单的,马蹄铁有些难度,因为谁也不曾做过,甚至都不曾听说过...赵括和赵康亲自前来视察这几件东西,赵康看到马背上那精致的马鞍,眼前一亮,赵括还没有开口,就忍不住的骑了上去。   他感受着马镫,马鞍带来的全新变化,就在院落里飞奔了起来,忽又放开双手,试着站起身来,周围的那些墨家匠人都被吓了一跳,好在赵康的骑术足够精湛,完了诸多花样,也没有掉落下来...匠人们忍不住的欢呼了起来,为赵康所喝彩,只有赵括,平静的看着赵康各种秀技术,不为所动。   赵康大笑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他直直的冲向了墨家的吾滏,吾滏还没有反应过来,赵康就一把保住他,开心的叫道:“   好啊!好啊!太好了!!”,作为一个将军,马术爱好者,没有人比赵康更清楚这几件东西所带来的变化...赵康实在是开心,开心的都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吾滏一头雾水,看着面前欣喜若狂的赵康,他后退了几步,赵康又死死盯着他,问道:“您能不能给我再做出一个能射三百步之外的弓弩?”   “我....”   ......   王翦返回咸阳,嬴政亲自迎接,以最高的礼仪来庆贺他的凯旋,王翦送上了东胡王的头颅,以及燕国的地图。王翦终于如愿以偿的升到了关内侯,成为秦国的宜阳君。至此,他拉平了与赵康的距离,成为了同等的存在,而且比赵康这个封君还要更加的真实,不参杂水分。   燕国覆灭,而燕地却并没有被彻底的掌控,秦国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这些都是李斯他们的事情,赵括也帮不上什么忙,赵括先是帮着墨家将骑兵三件套献给了秦王,又嘱咐秦王重视推广启蒙教材和三老制等问题,随即带着农家的一批弟子赶往了燕国,他之所以要去燕国,是因为王翦等军官告知了他燕国的情况。   燕国的土地很多,可是产量非常的低下,不知是因为土壤的原因,还是因为作物的原因。   在赵括的印象里,东北是产粮重地,说起中国粮仓,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想到南方地区,实际上,粮食产出最高,被誉为中国粮仓的却是东北地区,那如今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里农业水平如此落后的呢?他要去探查究竟,若是能改善这里的作物,或者说找到原因,对这里进行开发,这是很好的事情。东北地区地形平坦开阔,土壤肥沃,灌溉水源充足,气候也适合耕作。   以后若是出现土地兼并问题,那开阔的东北地区和还没有完全开发的江南地区将会是最好的出路。   当然,赵括每次外出,也是为了要查看地方的情况,他从咸阳朝着燕地赶去,这一路上,他都在看着底层的情况,观察秦国制度下各地百姓的情况,三晋地区倒是有些好转,自从上次的战争之后,很多参与战事的赵人成为了秦国的军功贵族,在尝到了福利之后,这些人的态度好像也发生了变化。   加上秦国推广的三老制,地方上的百姓对秦国的抵触情绪正在消散。   赵括一路上都不敢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生怕影响地方政务,等到他走进燕地的第一天,他就看出了第一个大问题,人的问题,这里的土地的确多,可是这里的人也太少了,到处都是森林,空荡荡的,就好像来到了蛮荒世界那样,许久都看不到任何人类的痕迹,甚至一些地区连道路都没有。   而好不容易看到了乡邑,看到了耕地,赵括就看到几个男子正拉着犁,吃力的在耕地里劳作。   那犁看起来破损非常严重,而他们甚至都没有牛。   看来,这里的潜力巨大,只要能用心发展....赵括心里想着。 第四百三十三章 谢谢你,燕丹!   赵括去过很多地方,可是燕国,他还是第一次来,尤其是这东北地区,他更是初次到来。他本以为,作为后世的大粮仓,这里具有很高的开发价值,可是当他亲自看过燕地的情况后,心里却是凉了大半截,首先,东北地区的气候差别太大,在上谷,渔阳等地区,气候还是比较正常,适合作物生长。   可是辽西,辽东这一块土地,就有些寒冷了,气候就不适合耕作。   这里的作物很难生长,比起中原地区的作物,抗寒能力要强一些,而收成就不太高了。气候是最大的问题,在太过寒冷的辽东等地区,耕作是不太实现的,这里的温差非常的大,而靠北的这些郡县,气候还是不错的,野草都生长的十分茂盛。赵括经过勘察和走访询问,心里认定,若是想要开发东北,只能是开发上谷,渔阳等地区。   右北平,辽西,辽东这三郡,气候过于恶劣,只有个别地区是适合进行开发的。   赵括确定目标,农家弟子们也在探查土地的肥力,不得不说,东北的部分土地还是非常肥沃的,常年堆积的野草森林动物的遗骸,滋养着这片土地,使得这里的土壤都不需要进行太多的改良,可土壤也不能说没有问题,正是因为土壤的肥沃,使得开垦犁地成为了难题。   最大的问题来自于如今的技术,想要开垦犁地,就必须要有先进的农具...赵括意识到,东北在后来成为最大粮仓是有着科技的因素,如今的工业水平不足以完全开发这里。可是赵括并不失望,光是适合耕作的上谷一个郡,面积就能超过南方的数个郡,若是能开发出来,只要开发一部分,都能有不少的收获。   只要耗费可能比较巨大,可赵括的眼界从来都不只是在当今的时代里,他看的比较久远,开发东北的好处有很多,首先,随着未来科学技术的发展,在自己开了先河之后,这里在将来肯定能吸引更多的目光,或许未来的东北大粮仓能提前几百年出现,这都是值得的。   另外,这里若是能发展起来,对于边境安全所能起到的作用是巨大的,想想一个农业极度发达,有着数百万农民的郡县,塞外的敌人敢看向这里吗?敢来劫掠嘛?秦国的农民拿起武器就是战士,综合诸多因素,开发东北都是不错的选择。除却气候,土壤之外,还有就是水源。   这倒是不用赵括来担心,这里的水源充足,春季积雪融水也有利于作物生长,加上气温低,害虫少,总体来说,这里的部分地区还是非常适合发展农业的,只是达不到后来的那个水准而已。不过,随着以后技术的发展,这里肯定也是能发展起来的。赵括最终还是选择了上谷渔阳这一带作为开发对象。   刀耕火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而轮作刚刚有了雏形,所谓的轮作,就是按着不同的季节来种植不同的作物,这并非是赵括所点出的农业科技树,而是农家展所提出的理论,轮作技术在真正的历史线上,是在几十年后的西汉才正式被推广起来的,而出现时间正好是如今。   后世常见的轮作有禾谷类轮作、禾豆轮作、粮食和经济作物轮作,水旱轮作、草田轮作等,而现在能实现的却不多。   赵括脑海里思索着未来的开发地图,已经被开发起来的中原,地广人稀,水源充足的南方,土地肥沃的东北...适合经济作物的西北。粮食和土地问题是影响着华夏的最大因素,因为人口太多,故而土地分配和粮食供给容易出问题,可是华夏本身拥有的资源也是非常惊人的。   赵括和农家弟子就开始协助当地的官吏,推广最新的农业技术,教导选种育种的办法,带动当地百姓进行开垦开发之类的事情,燕人对赵括是非常尊敬的,甚至是辽西和辽东的胡人,知道面前的这位是赵括后,那都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赵括在当地的名望极高,甚至能与在秦国赵国的名望媲美。   他们也愿意听从赵括的话,按着他所说的来改变,按着他所教的来做事。   赵括虽然将开发的目标放在了北方,可是也没有放弃辽西辽东等地区,碍于这里的气候和如今不发达的技术没有办法在这里种植太多粮食,赵括提出可以在这里发展林木业的想法,林木同样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资源,尤其是可以再生,这里的森林茂密,是适合发展林木业的。   还有辽东的部分地区,适合发展畜牧业和矿业。   这里是一片宝藏之地。   赵括来到这里,也不只是探查农业,更多的还是为了查看百姓的情况,燕国的百姓,过的还行,一般人想到燕国,想到的就是大雪纷飞,穷苦潦倒,事实上,燕国的土地非常的肥沃,这里的百姓的生活还是不错的,靠着落后的农业技术和工具,他们的产粮就已经能超过一些国家了,甚至还能给其他国家送粮。   燕国几乎都没有遇到过粮食短缺的问题,百姓们家有余粮,当然,不算辽东胡人的话。难怪辽东胡人如此欣然的接受秦国的统治,燕国完全不把他们当人来看待,赵括甚至觉得,若是各国评选人均收入,燕国可以名列前茅,因为他根本不把辽西辽东当人看。虽然这里的胡人从文化语言等方面都偏向华夏化,甚至穿着燕国的服饰,与燕人通婚...   燕地其他地方的百姓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他们对秦国也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因为燕国的很多地区,都是秦开将军所拿下来的,而秦开将军是跟赵奢同时代的人...故而这里的人对燕国都没有太大的认同感,自然也就不会抵触来灭亡他们的秦国,甚至,他们还有些高兴,因为秦国的赋税更低。   在目前的各国里,秦国的税赋是最低的,对百姓有着强大的诱惑力,其他国家即使知道,也没有办法效仿,因为秦国的国力强大,即使是很低的税赋,也能让他养活自己的军队,可是齐楚是办不到的。   赵括在燕地待了一段时日,随后又等来了自己的老朋友,没错,董成子来了,他因为在律法方面的研究,被招进咸阳,面见了秦王,从而得到重用,因为他本身熟悉燕国文化,能力也非常不错,故而被派往渔阳担任太守,两位老朋友再次相见,而其他地方的太守,也都一一到来。   上谷的太守唤作冯去疾,他是过去那位韩国上党太守冯亭的长孙。   辽西的太守叫乐叔,是赵括的得意弟子,也是乐毅的孙子。乐间病死在赵国,悲痛欲绝的乐叔就没有再统兵打仗,反而是用心钻研马服书,在赵国灭亡后得到韩非的举荐,从而成为了秦国的大臣。辽东的太守唤作王绾,这位也是个有才能的大臣,深受秦王的重用。   有着这些人来帮忙,赵括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容易了很多。他在渔阳拜见了老友董成子,他看起来比以前还壮硕了不少,笑呵呵的拉着赵括走进府邸里,寒暄之后,两人聊起了对渔阳的发展计划,赵括也将自己这些时日里的想法全部告诉了他。赵括认真的说道:“这里的土地肥沃,天气寒冷,不必征伐徭役来建渠...”   “徭役之前一定要多想想,不然容易出问题。”   董成子认真的听着赵括说着地方上的情况,并且让官吏们记录下来。   赵括随后又去拜见其他几位太守,并且与他们商谈对燕地的开发事务,赵括在燕地忙碌了近一年的时间,四处探查情况,安抚百姓,发动百姓开垦,迅速推广农业技术,在这期间,燕地也经历了一次秋收,在经历了一次战争的摧残后,今年的粮食产出反而要高于上一年,这就能看出制度所拥有的巨大优势。   赵括参与了这里的开垦,耕作,收获,乃至清算,并且写出了一份关于当地风土人情,发展情况,未来趋势的信,送去了咸阳,这份信成为了后人研究燕地非常重要的参考文献。一直到了年末,燕地下起了大雪,整个世界都被白雪所笼罩,这里的雪很大,在一些地方,地面上的积雪都能到人的膝盖。   赵括走出院落,哪怕披着厚厚的衣裳,还是能感受到那刻骨的寒冷。   他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问题,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老了...赵括还是走出了院落,他想要知道燕地的御寒问题,这里的人会提前准备木柴,冬天基本都不选择出门。因为还没有棉花这类的御寒物。可是此刻是有煤炭的,早在春秋时期,煤炭就已经被运用。   赵括依稀记得蜂窝煤,可是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只能回去后跟墨家的人进行商谈了。   而棉花,大概是可以去西域找吧。   赵括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往西域走一走,将那些自己知道的中原还没有的东西给带回来,包括棉花,各种不同的作物,瓜果之类。因为没有开通前往西域的道路,有很多东西都没有传进中原,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很多的东西,汉更是开辟了丝绸之路,赵括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一趟西域,将那些好东西给引进来。   赵括在各地转了几圈,当他返回府邸的时候,他却忽然病倒了。   大概是因为这些天在外受寒,赵括开始发烧头痛,说起来,赵括很少生病,因为他很强壮,而发烧这样的事情,也更是罕见,他忽然病倒,可是吓坏了在燕地的诸多大臣,各地的医官也是飞速前来,为赵括医治。赵括还是很强壮,在经过了几天的调养之后,他又恢复了原先的状体。   只是,当地官吏不敢再留住他了,这里的寒冬太过残酷,尤其是对年长者而言,更是如此,故而秦王在派遣官吏的时候,都没有敢派太多的老人。要是赵括在这里出了事,谁也没有办法承担秦王的怒火,赵括痊愈之后,也没有冒着风险再出门,等到天气有所好转,秦王派来的太医已经到了。   赵括并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无端的为自己担心,正好在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办完了,其余的就可以交给地方官吏,故而他就这样离开了。   赵括这次忽然病倒,的确是吓到了不少的人,赵括坐在马车上,看着沿路那些准备耕作的百姓,不急不慢的朝着咸阳赶去。   秦王政十七年,历史上的这一年,秦国正式灭亡了韩国,从而拉开灭亡六国的序幕,而在如今,秦国都已经基本完成了统一,幸存的国家也只剩下了楚国和齐国。赵括的马车来到咸阳的时候,是赵康来迎接他的,赵康看起来也非常的担心,看着父亲有些清瘦的模样,他心里实在是有些担心。   赵括病倒的事情,只有嬴政和赵康知情,其余人都不知道,这也是好事。   “燕地的平定比预料的还要快,没想到,燕国的百姓并没有想要抵抗秦国的想法,各地都迅速平定,当地有很多人愿意担任官吏。故而大王正在考虑对楚国用兵的事情,缭等将军执意要您回来,然后再来商谈。”,赵康说起了国内的事情,秦人本来以为,安抚燕地,安排官吏等事情需要个几年的时间。   没有想到,燕国本身的行为不得民心,加上燕王给他们培养出的官吏,这里的安抚工作非常的顺利。上年的耕作也很顺利,那些从燕国招来的官吏还都挺好用的,秦国应当好好感谢燕王。而这就使得秦国将注意力放在了南边的大国,楚国的身上。楚国向来是一个强国。   这些年来,他也给秦国带来了不少麻烦,疆域辽阔,人口又多,想要灭亡楚国,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加上赵括先前的威慑,使得楚国危机感爆棚,项燕不断的操练军队,整个楚国都在不断的增强军事力量,秦王不想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准备迅速的灭亡他们。 第四百三十四章 从不曾灭亡的六国   咸阳王宫已经很久经历过翻新和扩建了,一如当年昭襄王时的那样。群臣常常上谏,认为如今的秦王宫实在不能体现出秦王如今的威严,他们请求秦王按着最高的规格来修建王宫,最好是能按着六国王宫的样式,重新打造一处王宫,来彰显秦国实现大一统的功绩。   说实话,秦王宫最近的一次翻修是在昭襄王时期,距今也过去了几十年,秦王宫并不奢华,远不如赵国的邯郸王宫,群臣当然不能容忍这一点,如今的秦国如此强大,当然王宫也要符合秦国的地位,难道完成大一统之后,新的天子就要住在这样简陋的王宫里嘛?   秦国肯定是要准备修建天子王宫的,而大一统越来越近,若是不早些准备,只怕是会来不及。至于修建王宫的钱财之类,群臣也不担心,秦国现在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是充足的,完全可以进行修建。群臣纷纷上奏,李斯保持中立,既不反对,也不同意,韩非是反对的,他觉得这样劳民伤财是不该的。   群臣的连番上谏,让嬴政都有些意动。   嬴政是要创下不世之功的,他要完成谁都不曾完成的壮举,他也喜欢彰显自己的地位和功绩。   当赵括返回咸阳的时候,就有大臣前来找赵括,拜见赵括之后,方才认真的说道:“我听闻,才能低下的人可以用一个鼎来吃饭,像个普通人那样的可以用三个鼎来吃饭,而做王的可以用七个鼎来吃饭,像您这样天下仰望的大贤则是可以用九个鼎来吃饭,这就是上下有序的礼仪啊。”   “如今大王灭亡三晋,讨伐匈奴,擒杀东胡,立下的功劳是让天下人都折服的,可是他的住处却配不上他的地位,请您劝说他,让他修建天子的王宫。”   不远处的赵康差点笑出声来,这人还是有勇气啊,找父亲来谈给兄长修建王宫?   果然,如赵康所想的那样,赵括非常的生气,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我当初跟着我的两位门客前往邯郸拜见信陵君,道路上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背着他的父亲,急匆匆的路过,没有向我行礼。我急忙说:戈,停车。我将他们送到了城里,脱下我的外衣来送给他,拿出吃的作为他们的口粮。”   “在回去的道路上,我看到一位身着锦绣的富商,他催促着自己的雇农为他搬运货物,辱骂他们,鞭打他们,他看到我,急忙露出笑容,用夸张的礼仪来拜见我,我却训斥他为人要和善,不能肆意打骂别人,转过头来离开。”   “我的门客狄说:您善待贫苦的人,却厌恶富贵的人。”   “他说的不对,我尊敬值得尊敬的人,能孝顺的对待父母的人可以得到一个乡的人的尊重,能保卫国家杀死来犯敌人的人,可以得到一个县的尊重,而平定战乱,让天下人衣食无忧的人,却可以得到全天下的尊重。一个人是否值得尊重,不是看他吃饭用几个鼎,不是看他的财富,不是看他对你的态度,而是看他的品行。”   “尊贵的人因为他那高贵的道德而值得尊重。”   “您如今给我说修建王宫的事情,王宫破旧,的确应该修建,可是为了彰显君王的地位,就要大兴土木,天下还没有太平的时候,就让数十万百姓来到咸阳给君王修建宫殿,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啊!这是彰显君王的地位,还是彰显君王的愚蠢呢?君王之所以能彰显地位,是因为他的国家强大,燕丹这样的人可以彰显自己的地位嘛?”   “为了彰显地位而削弱国家的实力,等到秦国变成了燕国那样,您可以带着大王逃到朝鲜来彰显他的地位!”   赵括的话说的当真一点都不客气,那一刻,前来劝说赵括的大臣急忙站起身来,面色羞红,他用衣袖遮挡着脸,不敢再看赵括的脸,转身逃离了这里。   后世的中学生又多了一篇全文背诵,而咸阳内的修建新王宫的言论却在那一刻停息,没有人再敢这样说。   赵括整日都在家里,陪伴着艺,照顾自己的孙子孙女,偶尔会去找吕不韦,两人一同来讨论制度过渡的问题,两人都已经看出,统一已经是不遥远的了,而大一统后,秦国要做的事情就很多了,对民众操练是否要停止,军功的获取途径该是什么,是否要建立一系列的救济制度。   赵括想要将秦国从斯巴达式的古典军国主义道路拉出来,西汉成为了赵括最好的参照物,西汉同样也是一样的制度和道路,他们同样施行军功制,同样拥有爵位,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西汉初的民间氛围是相当宽松的,任由百姓们自己发展,如此修养了一段时期后,西汉又完成了几项很重要的改革,终于积蓄起了强大的军事力量。   赵括可以参照的东西有很多,后来的几个朝代,都有可以借鉴的地方,只是,因为时代不同,还是要做出改变的,例如后世的科举制,如今的学室,其实就有点科举的味道,通过律法考试来担任基层官吏,不同的是,秦国的学室仅限基层,你没有办法通过考试来担任县令。   因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叫爵位,没有相应的爵位,就是做不了这个官。   而在秦国境内,认字的人并不多,科举制只怕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可即使如此,在封建时代,科举制算是最先进的官吏选拔制度,赵括很早就曾提出科举制,当战争结束,天下太平,没有办法通过战争来获得一大批官吏的时候,科举制就能用上了。将科举制与后世的公务员考试结合起来,倒是能实现一些。   等到战争结束,赵括肯定是要将这个国家转变为正常的国家,而不是保持着军队的样子,要将耕战体系改成战耕分离体系,赵括脑海里的想法很多,吕不韦正好这些年里也是在想着制度过渡,两人有很多的共同话语。吕不韦长期担任国相,比起赵括,他更清楚秦国如今所遇到的一些问题。   赵括每天到家都比较晚,而艺也总是准备好饭菜,等着他回来...扶苏的学业渐渐变得繁重,要学习的知识越来越多,而他心里充满了无数个困惑,总是希望凑到赵括的面前,赵括则是微笑着解答他的困惑,赵括给他讲了很多很多的小故事,而比起赵括,艺就更加偏爱扶苏了。   扶苏很喜欢待在赵括这里,不愿意回家。   燕国平定,灭亡楚国的想法,也在咸阳愈发的盛行。   坐在赵括的府邸里,启看起来有些憔悴,他是很憔悴,最近这段时间,他常常会跑来拜见赵括,见到赵括之后,他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坐着。启从小被丢弃在秦国,没有享受过任何父爱。赵括对他非常的亲近,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那样,艺笑呵呵的拿出饭菜来,放在两人的面前,两人跪坐着,吃了起来。   “武成侯...赵国灭亡的时候,您心痛嘛?”   启忽然问道,艺一愣,继续低头吃着饭,赵括却放下了手中的饭菜,他似乎看明白了些什么,他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不,我并不难过..”   “可是从此天下就没有赵人了...”   “怎么会呢?这就要涉及到一个民族认同和区域文化的问题了...”,赵括顿了顿,方才说道:“天下一统,天下都是秦人?不,天下都是华夏人,这个华夏,就是我们的共性,作为楚人的民族不再,取代他的是一个统一民族,华夏民族。楚人不会作为一个单独的民族出现,可是楚文化一定会在区域内继续繁衍。”   “这会转变为一个区域概念,地区人文概念...”   赵括说的很认真,启只是看着他讲述着,“诸国本就一体,之所以会出现文化差异,是因为所处地区不同而已...您完全可以放心,楚文化会传递数千年,各地独特的口音,那特有的文化,并不是大一统所能消磨掉的...你可以相信我,我见过,数千年之后的楚地,各地还是保留着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哪怕有着统一的语言,也是这样,我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您...”,启有些懵,他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赵括,什么叫数千年后的楚地啊,他心里明白,赵括这是在安慰自己。   他苦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如今各国都听不懂楚语,认为楚人都是蛮夷,难道数千年之后,楚地还是蛮夷嘛?还是说着六国都听不懂的话?”   “哈哈哈,您可以相信我,的确是这样的,那一片的楚蛮骨子的楚文化就是没有磨灭啊,固执,悍勇,自大,哦,对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起六国百姓。”   启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了很久很久,笑出泪来。   “那其他地区呢?难不成只有楚地如此?”   “齐人还是爱搞学问,挥笔弄墨,燕人还是喜欢喝酒吹牛,秦人还是吃着他们打仗用的烤饼,还弄出了新花样,赵人还是好斗成性,韩人一如既往的勤劳,魏人嘛,我没有去过,不太清楚...哈哈哈~~”   秦国的将军们,都非常渴望能得到封君的位置,也就是关内侯的爵位,可是这爵位被赵括提得有些狠,从前,能打上一次漂亮的战争,是可以成为关内侯的,如白起那样,可是如今呢,想要拿个关内侯,要么就是将匈奴东胡这样的强大敌人给打碎,要么就是灭亡一个国家,要么就是有个灭亡了好几个国家的父亲。   赵括灭的太狠,如今就剩下楚国和齐国还在,而将领们为了得到讨伐楚国的将位,明争暗斗,庙堂都不再像从前那样和睦了,灭亡楚国是一个非常大的荣誉,任何一个人,或许都可以通过这个荣誉来得到关内侯,乃至彻侯的位置,没有人愿意拱手送给别人,王翦想要成为彻侯,蒙武想要关内侯,李牧想要关内侯,司马尚想要,赵康想要...   总之,将军们吵得不可开交。   这让嬴政有些头疼,坐在庙堂里,看着跃跃欲试的将军们,嬴政头一次觉得,将军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灭亡燕国,我就没有去,难道楚国还不能让给我嘛?”,这混蛋话是赵康说的,他几乎跳了下来,盯着面前的王翦,咬牙切齿,王翦知道他的混蛋性子,却也不愿意让步,而李牧也是说着自己来到秦国后没有什么功劳,却得到了太大的赏赐,愿意出征,蒙武也说蒙家需要一个关内侯的位置,父亲当初也没有拿到,他一定要拿下来。   嬴政眯着双眼,想着最后的楚国和齐国,心里大概是有了些想法,他下令朝议结束,也不管追上来的赵康,返回了后宫,刚刚回来,他就看到正在抽泣的茗....嬴政有些头疼,秦国要灭亡楚国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而茗自然也是听说了,她的情绪非常的低落,虽然到现在,她都没有开口劝说嬴政,可是嬴政还是清楚她的想法。   她不愿意看到故国灭亡。   可是,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嬴政心里很爱惜这位贤惠的王后,可是同样的,他也不会因为她而改变如今的策略,楚国是一定要灭亡的,看着抽泣的王后,嬴政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走过去,他站在原地,看着王后,看了许久,转身离开了。统一天下,是嬴政最高的理想,同时也是秦国历代君王的追求,这绝对不能改变。   而嬴政却没有办法面对茗,他也想劝说茗,让她放心,告诉她自己会善待楚人。   可是嬴政向来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不会说,他只会做。他没有办法抱着茗给她说那么多的情话来哄她开心,可是他心里已经拿定主意,灭亡楚国后不处死楚王负刍,不伤害楚国宗室,善待当地的百姓。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很多时候,嬴政都被当作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在历史上,他无情的逼死了吕不韦...可是,或许没有人知道,当六国覆灭后,还有一个国家活了下来,那个国家是卫国,当大臣劝说他灭亡卫国的时候,嬴政摇了摇头,说,商君和文信侯的国家,那就留着吧。   在历史上,他对长子非常的冷酷,苛刻,甚至将他送到边塞....可是,他也的确是用了全部精力培养自己的长子。   孤独的坐在殿内,嬴政看着自己挂在墙壁上的天下舆图。   他瞪大了双眼,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   大一统啊,大一统。 第四百三十五章 最强阵容   王宫内,嬴政看着赵括,两人面向而坐。   “这次灭亡楚国,还是得您亲自出征,将军们都想要得到主将的位置,我实在不好取舍,何况,我也不想引发更大的矛盾,这次灭亡楚国,大概就是秦国最后一次的大型战争了,齐国不足为惧,后胜已经完全控制了朝政,而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秦王看起来非常的自信。   “故而,这次战争,就当是给将军们的一次机会...”,嬴政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战争之后,大概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赵括明白嬴政的想法,每一次的战争,秦国的将军们总是那么的热情,迫不及待,因为这都是他们的机会,可是如今,这样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关键还是赵括打得太快太猛,把其他人的机会都给夺走了,当然,也没有哪个将军刚说赵括的不是,他们只能等待着战争,希望能找到立功的机会,如今灭亡楚国,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面对追逐的诸多将军,嬴政却不好选择其中一位来担任,那么,就只能选一个任何人都不敢有异议的人,也就是赵括来担任了。   赵括对嬴政可谓是相当的了解,他刚开口,赵括就能猜出他的想法,这厮是想让自己来当一个裁判啊,赵括问道:“有这个必要嘛?讨伐楚国,只需要从王翦,李牧这两人里选择一个,就可以完成目的。”,嬴政摇着头,他说道:“有这个必要,这次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展开这样的战争,父亲,你也不希望秦国总是对外开战吧?”   “这倒是,大一统之后,必须要修养生息,绝对不能冒然的开战,要想办法来过渡制度,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大一统的好处,我不希望你急着去修建水利,修建长城,驰道,让百姓们休息一段时间吧。”,赵括认真的说着,随后,他也明白了嬴政的想法,这是要借机来赏赐一下将军们啊。   赵括也只好同意,他说道:“那就让我来吧,这也算是对楚国的重视,楚国疆域辽阔,士卒众多,尽快的灭亡他,大一统就能实现了。”,嬴政与赵括又聊起了细节上的一下问题,赵括很早就想过灭亡楚国的事情,尤其是在跟项燕交手之后,他对楚国的了解也就更多了。   楚国跟中原各国不同,秦国的军队在楚国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地形和气候,然后才是他们的军队,楚国内部军队组成混乱,可是士卒又很勇武,这是楚国军队的一个缺点也是他的一种特点...想要灭亡楚国,只需要在正面击溃他的主力军队,楚国并没有什么可以据守的地形,一望无际,城池也不是非常的高大,不适合拒守。   赵括与嬴政谈妥了出征的事情,嬴政隐晦的说道:“母亲可以来王宫里见一见茗。”   跟启一样,又是一个悲痛的亡国人啊,赵括无奈的摇着头,楚国的乡土情怀非常浓厚,这些年来,他们是唯一一个叫嚣着要夺回故土的国家,他们几乎也不愿意割让土地,除非是被击败,尤其是这些贵族,对楚地有着莫名的执着。赵括回到了家,就将茗的事情告诉了艺。   艺看起来有些担心,她生气的问道:“为什么不早一点给我说呢?”   艺就急急忙忙的来到了王宫,也看到了自己憔悴的儿媳,看着茗双眼红肿,脸色苍白的模样,艺非常的担心,而茗也是暂时的收起了心里的悲痛,强颜欢笑。艺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说道:“我并不知道太多的道理,可是这些年里,我跟随在括的身边,我知道大一统一定是对的。”   “你还年轻,你不知道,当初各地都有很多被饿死的百姓,有被冻死的百姓,括常常救济他们,可是怎么都救不完,每年都有很多人死在战争里,战争年年爆发,括整日都会悼念那些死去的同袍,你想想吧,战争继续,会有多少跟你一样的人,失去良人,失去孩子...”   艺的劝说似乎还有一些用,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可是她真心的劝解,茗也还是能理解的。   只是,她跟嬴政的关系似乎出现了一些破裂,茗时刻都提醒自己,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嬴政纠结,而嬴政同样如此,他不敢去看茗,他害怕茗会提出自己无法答应的要求,两人不敢彼此面对,关系愈发的冷淡,年幼的扶苏,都感受到了些什么,父母郁郁寡欢,而不久之后,嬴政又迎娶了一位妾室。   对于君王而言,婚姻并非是自由的,君王要有足够的孩子,继承自己的位置,故而,他也需要不少的女子,来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茗可以理解,因为茗的父亲就有四位妻妾,贵族尚且如此,那君王当然更是这样。当然,王后还是只能有一位,茗的位置是谁都不能改变的。   说起嬴政又娶的事情,艺有些生气,都不愿意去见新儿媳,可是她也没有阻止劝阻,她是一个很善良很胆小的女孩,哪怕年纪大了,也是这样,她不愿意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或者说,她就不懂得去伤害别人。艺总是念叨这件事,赵括无奈的给他解释,如今的孩童早夭率很高,作为君王,子嗣数量不能太少,否则会出大问题。   艺给赵括翻了个白眼,然后问道:“看来您很理解他呀?是不是您也有这样的想法?”   “哈哈哈,我怎么敢呢,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就够了。”   艺笑了笑,继续去给赵括做饭。   很快,秦王就召集了群臣,下达了讨伐楚国的命令,这一次,秦王再也没有去找什么理由,也没有说楚王的残暴之类,他很明确的告诉自己的大臣们,这次出征,就是要统一天下,要灭掉楚国!群臣此刻都有些激动,互相看着,跃跃欲试,都希望自己能得到这个位置。   可是秦王却没有说让谁来担任将军,直到赵括缓慢的走进了王宫的时候,将军们惊醒,那些叫嚣着要出征的人,也不敢开口了,如果是赵括来担任主将,那他们就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了,不如去抢副将的位置,赵括已经是封无可封了,做他的副将,灭国的功劳还是有的。   果然,秦王将虎符交给赵括,并且希望他来出征楚国,灭亡楚国。   赵括拿着虎符,肃穆的坐在秦王的身边,看着群臣,群臣当然是急忙开口赞同,不敢迟疑,赵括来担任主将是最好的,可是随即,他们都是热情的看着赵括,希望赵括能带着自己去讨伐楚国,让自己来担任副将。尤其是赵康,疯狂的朝着父亲眨眼睛,就差给他跪下来喊父亲了。   秦国的氛围原先是非常严肃的,可是自从赵康这厮来到庙堂核心后,秦国庙堂氛围就开始跑偏了,赵康总是能将所有肃穆的场合变得很轻松。赵括看着一直对自己挤眉弄眼的赵康,一时间都感觉自己没有颜面再坐在这个位置上,其余将军们也是纷纷开口,王翦说道:“武成侯作战,我向来都是担任副将的。”   “武成侯初次作战的时候,我就在。”   “我给武成侯当过先锋!”   “我是武成侯的挚友!”   “我还是他儿子呢!”   秦王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群臣纷纷大笑,其实,这样不严肃的氛围,也是不错的,灭国战争,还能说的如此轻松,这也能看出秦国将军们的自信,嬴政摇着头,笑着说道:“既然各位都想要去,那好,那就都去吧....”   将军们看着秦王,目瞪口呆,都去是什么意思?   “以武成侯为将,以马服君,以宜阳君,以蒙武将军,以李牧将军,以司马尚将军,以杨端和,以桓齮,以蒙恬,以李信,以羌瘣....”,那一刻,将军们惊讶的发现,所有人都榜上有名,这些人都要协同出战,王翦担任副将,其余将领都是各自统兵,并且,秦王征调了关中,南方,中原各郡五十万的军队,来灭亡楚国....   当然,这些并不都是能参与战斗的士卒。   秦国这些年里的灭国战争,实际上都有些胜之不武,打韩国就不用说,韩国疲惫不堪,打魏国,双线夹击,打赵国,内部奔溃,打燕国,胡人叛乱。可以说,这次打楚国,算是秦国全力发动的一次灭国战争,足足动用了五六十万的军队,动用了国内全部的将军,包括那些已经年迈的将军,也是被叫来负责后勤运输。   秦王看着激动的将军们,不由得眺望着远处,也不知道楚王听闻这个消息会有多么开心。   很快,秦国就开始在各地召集军队,准备与楚国的最后大战,楚国贵族极多,在完全战争动员状态下,他们能拉出四十多万士卒出来,当然,能直接参与战斗的也不算太多,秦国想要一次性的灭亡楚国,故而就需要这样的规模来完成战争,可是在如今秦国的阵容面前,楚国就算召集一百万军队,大概都没什么用处了。   很快,秦国内部征调士卒的消息就传开了,各国,不,两国也都得知了这件事。   楚王惊惧,他是真的惊惧,当他听闻赵括带着王翦,赵康,李牧,司马尚,蒙武这一大帮子人,准备带着五六十万大军来讨伐楚国的时候,他脸一白,险些就晕了过去。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秦国的动静,也吓得楚国贵族们有些说不出话来,唯独项燕,上书请求抵御秦人。   楚国彻底乱了,没有人对这场战争抱有希望,秦国这样的实力,灭亡四个楚国都足够了!!   赵括本来不想要动员那么多的士卒,他担心这样的行为会影响农桑,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一个增加各地凝聚力,大练兵,练将,也是统一的好机会,楚国作为一个大国,要谨慎的面对....同时,这个举动也让赵括想到了一些减轻军功制影响的办法,只要秦国可以大肆的赏赐基层爵位,而拉高高级爵位的提升难度,似乎能解决一些问题。   就在动员之中,赵括再次披上了战甲。   作为主将,他要提前赶往陈郡,做好整顿军队的准备,同时要号令各地的军队。   赵括依依不舍的吻别了自己的孙子,艺再一次来送别赵括。看着满头银丝的艺,赵括心里实在是有些苦涩,自己每次都这样,每次都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赵括看着她,认真的说道:“等到灭亡了楚国,一王天下,我就带着您去游历天下,我带你去西域,那里有很多你不曾见过的果子...特别好吃。”   艺笑着,看着面前强壮的良人,耐心的帮着整理了一下他的衣冠。   “好...我知道了,您也不年轻了,不要再像从前那样莽撞,冲锋陷阵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来做,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受伤....”,艺说着说着,双眼忽然泛红,可是她还是笑着,不愿意让泪水滴落,每次的战争,对艺来说都是一次煎熬,她真的很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她不像赵母,她没有那么的勇敢,说不出安心死战的话,她只求赵括能平平安安的返回自己的身边。   赵括看着面前的艺,趁着周围没人,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等我回来。”   “要不您别去了?”   艺忽然低声问道。   赵括一愣,他有些听不清艺的话,他低着头,问道:“你说什么?”   “照顾好自己。”   善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她想要说些什么,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善无奈的低下了头。赵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他笑呵呵的揉了揉善的头,保证一定早些回来见她,随后坐上了战车,朝着妻女挥了挥手,在士卒们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只留下艺,站在门口,眺望着远处,满脸泪痕。   “母亲....您这些时日总是咳嗽,前些时日还咳出血来,这件事,您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父亲呢?他应该留下来陪您的。”   “一王天下,这是你父亲一生的志向,我不能拖累他。”   赵括从咸阳朝着陈郡出发,他再一次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当初自己能披着甲来冲阵斩将夺旗,而如今,披着甲都坚持不了几个时辰,浑身就格外的酸痛,尤其是双腿,遇到寒冷的天气,疼痛难忍,自己真的是老了。不过,赵括非常的坚强,这样的长途跋涉,他咬咬牙还是能忍的。   秦国以一种非常离谱的速度完成了动员,数十万军队从各个方面朝着楚国,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等待着赵括的命令。 第四百三十六章 若有来生   赵括足足用了数个月的时日方才来到了陈郡,而当地的老朋友,如辛梧,陈嚣等人再一次前来迎接赵括。在这里,足足聚集了二十万军队,等待着赵括下达进攻的命令,赵括在来到陈郡之前,就曾跟缭等将军们商谈对楚国的作战办法,最后赵括拿出了多线进攻的战略。   赵括带着二十万人的主力驻扎在陈郡寿春,王翦则是以十万人进驻魏地的雎阳,赵康以十万人进驻南郡安陆,而李牧则是以十万人驻扎在黔中郡的临城,楚国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光是赵括的主力,就已经是非常强大了,算上这个四个方面上的敌人,楚国几乎没有还手的力量了,楚国的将军项燕带着军队在各地布防,然而,这没有什么用。   赵括这次带着军队前来楚国,仿佛就已经宣告了楚国的灭亡,这是赵括第二次来到南方,南方的情况与先前有了很多的不同,因为辛梧等将军们的德政推广,使得这里的官吏们开始效仿,加上当地的三老制和孝悌制,这里的民众的抵抗情绪已经没有从前那么的强盛,甚至这次出征楚国都有很多人愿意参与。   这对赵括来说是好事,因为这证明他弄出的三老制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所谓的道德教化,并非一无是处,在一些时候,道德甚至比法律更有力量。三老制不是要培养民间的豪强,而是要劝导百姓向善,改变社会风气,通过百姓们自己信服的人来进行劝说,这比陌生官吏的劝说更有用。   辛梧再次见到赵括,心里是非常激动的,因为先前与赵括一同作战的事情,他得到了很大的赏赐,升了两级的爵位,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返回庙堂担任九卿,如今赵括再次到来,却是推进了他往上爬的速度,他自然是非常开心的。赵括就开始在寿春整顿军队,操练他们。   寿春之外的校场里,杀声震天,士卒们辛勤操练,做着战争的准备。   赵括每天都待在校场,也不愿意离开这里,整日陪伴在士卒们的身边,一同操练,一同吃住,嘘寒问暖,他会关心自己的每一个士卒,有他在,就不会出现士卒没有过冬的衣服而要写信给家里要钱的情况。赵括整日都在士卒们的身边,亲切的跟他们聊着,过去的赵括是士卒们的朋友,而如今的赵括更像是他们的长辈。   赵括甚至询问他们的婚姻情况,偶尔还会催婚,士卒们非常的敬爱他。   赵括麾下的将士,也不敢轻易的打骂士卒,按着赵括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如此整顿了一个多月,等到军队编制成型后,赵括就率先发动了进攻,他从寿春出发,兵分两路,分别攻打居巢,安丰,六县,曲阳等地区。与此同时,赵括下达了命令,要求王翦发动对泗水的进攻。   王翦不太喜欢分兵,他喜欢自己直接指挥全部的军队,他就将军队再次铺开,从相县,彭城,玚等地区同时发动进攻,他的军队形成了一道直线,沿着楚国与魏齐接壤的边境,朝着楚国的泗水等地开始了推进。随后就是在南郡的赵康,骑兵三件套出来之后,还没有能完全装备起来,可是赵康手里的确是有一支精锐的骑兵。   赵康从南郡出发,步兵沿着沙羡等地区推进,而自己领着最为精锐的骑兵,直捣黄龙,沿着衡山的方向发动了进攻。然而,他们这几个将军都不是进攻最为迅速的,若是论迅猛,那还是得看李牧,李牧在接到进攻命令的那一刻,大军开始疯狂的进军,没有迟疑,迅猛而又可怕,在急行军之下迅速的攻破面前所遇到的城池,势不可挡。   秦国从四个方向同时开始的进攻,让项燕在一开始就沦落到劣势里,项燕的麾下,足足有三十多万人,这些士卒都是各地的贵族拿出来的精锐,即使如此,在秦国五十万军队面前,这些人也有些不够用,项燕将主要的防守阵线放在了居巢,历阳,江乘,广陵,形成了一道侧面的防线。   而南方的赵康和李牧,他就没有办法再去阻拦了。   楚国的士卒们沿着这条防线驻守,从九江到泗水广陵....而楚王则是在项燕的建议下,离开了居巢,逃往了钱塘,早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项燕就已经做好了战略部署,他要通过楚国的地理优势,拖住秦国军队的进攻节奏,在楚地里与对方拉扯作战,暂时的放弃一些地区,靠着消耗来逼迫秦国退军。   项燕的战略在大方向上没有错误,只是,他的敌人太可怕了。   当赵括的军队来到居巢的时候,这里的驻军就有些崩溃了,在将军蒙恬,李信等人的猛攻下,居巢仅仅守住了三天,随即沦陷,项燕的防线还没有成型就被撕毁,项燕急忙让各地的军队继续调整,让西边防线往后收缩,而西防线收缩,就说明项燕主动放弃了长沙,南海等地...   这让赵康和李牧的进攻变得非常顺利,尤其是赵康,带着骑兵一度逼近楚王的逃亡军队,这可是将项燕吓得够呛,他急忙收缩在广陵的军队,这才击退了想要直接擒王的赵康,这里的地形不太适合骑兵,不然,赵康这一次就能抓住楚王,而项燕征调广陵士卒的举动,给了王翦可趁之机,王翦直接攻破了广陵。   项燕全面被动,全线挨打,可是他并没有放弃,咬着牙继续指挥。   这样的战争,非常的考验双方的主将,尤其是对赵括而言,同时指挥五十万大军,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虽说各地的将军都是人杰,不需要他过多的下令,可是他还是要从大方向来进行指挥,不至于浪费兵力,不能浪费时间,要让每个将军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价值和作用来。   赵括在大方向上的战略,就是由李牧来横切楚国,将楚国一分为二,再由赵康来完成对主力部队的袭击和摧毁,王翦的职责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完成对北部地区的贡献,赵括要做到就是在正面战场击溃敌人。每天都有不同的消息来到赵括的身边,赵括每天都需要做出不同的选择来改变战略,选择更好的办法。   战争持续了一段时间,冬季到来,可是楚国的冬季,并没有那么的寒冷,士卒们依旧可以作战。赵括原先还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会承受不了,可是,楚国不是燕国,他还是能忍受这里的寒冬的,只是,赵括心里还是非常疲惫的。   楚国的冬天虽然不够毒辣,可是其他地方的寒冬,还是那么的残忍,那么的冷酷。   比如秦国的冬,这一年,包括咸阳在内的很多地方都下起了大雪。   天寒地冻,没有人再敢出门,空荡荡的世界,显得有些凄凉。   艺每天还是会出门,询问战争的消息,得知赵括又击败了敌人,得知秦军节节胜利的消息,她还是会忍不住的问起赵括的情况,得知赵括安然无恙,她才能放下心来,忙着家里的事情,这些年来,艺都不愿意找几个家臣来帮着自己做饭什么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在做。   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当初的赵母是这样,她也是这样,如今的韵也是如此。   善已经能帮上忙,这减轻了艺的部分事情,很多时候,她都是在家里,默默的等待着赵括回来。   正是清晨,嬴政坐起身来,看着躺在身边的妾室,心里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跟茗同房了,大概是因为两人都不是那种可以表达出自己真实想法的人,据说,这几天茗的身体很不好,嬴政已经派太医令去照顾她,可是他自己却迟迟没有过去看望她,嬴政起身,换了衣裳,吃了饭,就要开始一整天的办公。   嬴政坐在殿内,翻阅着刚刚送来的战争的情况,脸上满是笑容,他丝毫不担心楚国的战事,父亲领着那些人前往楚国,别说一个项燕,十个项燕也拦不住他啊,果然,战况上都是秦军胜利的消息,最大的胜利是赵括所拿下的,他在衡山一举歼灭了楚国的西线驻军八万多人,直接砍断了项燕的一根手臂。   嬴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宝刀未老啊。   他正要翻开其他上书,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嬴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的,大概也就只有扶苏了,这小子,如今大父不在他身边,他还敢这么嚣张,看来是欠打了呀。嬴政正在想着呢,忽然看到满脸泪痕的善冲进了后殿,几个武士站在不远处,他们本来想要禀告,可是他们拦不住这个女孩。   他们也不敢拦。   嬴政没有怪罪他,他看着妹妹这个模样,又惊又怒,猛地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母亲....母亲...”   那一刻,犹如惊天霹雳,嬴政呆住了。   ......   嬴政不安的坐在床榻边上,太医令正在小心翼翼的为艺诊断,艺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微弱的呼吸着,她的额头非常的滚烫,浑身都仿佛被点燃了那样,热的吓人,善在早上起床之后,发现了母亲没有起床,这让她非常的奇怪,当她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母亲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善哭着将母亲扶起来,却怎么扶不动。   在闻声而来的赵傅等人的帮助下,他们将艺扶起来,又去通知了嬴政。   嬴政心里非常的不安,他看着昏睡不起的母亲,双眼赤红,从小跟母亲的那些事不断的在他面前浮现,他有些害怕,握着母亲那布满皱纹的干瘦的手,他更是忍不住地落泪。太医令很快就开了药方,拿给艺来治病,嬴政下令,征召所有的名医来为母亲治病,能治好她的人可以升爵。   就这样过去了两天,艺缓缓睁开了双眼。   艺睁开双眼,仿佛看到赵括就坐在面前,看了片刻,原来是嬴政,同时,还有善,韵,还有茗,年幼的扶苏并没有来,这些人站在周围,看到艺醒了过来,都是无比的开心,就是嬴政,他抓住艺的手,浑身都在颤抖着,他再也忍不住,眼泪不断的掉落,他擦拭着眼泪,呼喊着母亲的名字。   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擦掉了嬴政脸上的泪水。   “母亲,我这就派人去告知父亲,让父亲和康回来...”   “不,不要去...我没事的,一王天下,是你父亲一生的梦想...”,艺看起来有些着急,她挣扎着起身,想要证明自己没事,嬴政不敢再这样说,只好答应母亲,艺拉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他还在打仗,不能影响他,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办啊?”   嬴政点着头,答应了母亲的要求,随后,他就守在母亲的身边,怎么也不肯去办公,也不肯离开,善,韵,茗她们也是总是在艺的身边,艺为人善良,对所有人都很好,故而,她的女儿,儿子,儿媳,都非常的爱她。这些都是她的孩子...茗看着痛苦的嬴政,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忍住了。   艺看着他们,有些严肃的说道:“政...”   “母亲...”   “握着茗的手,跟她道歉。”   “我...”   “去!”   政看向了茗,却还是低下了头,正要开口,茗就拦住了他,主动伸出手来,握着他的手,两人手牵着手,看着母亲,艺这才笑了起来,朝着他们点着头,她说道:“这就对了,要陪伴一生的人,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吵架呢?我跟你父亲...一生都没有吵过架,他总是让着我,你为什么不跟你父亲学一学呢?”   说起了赵括,艺的眼里总是亮着光芒。   “母亲...我错了。”   艺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虽然睁开了双眼,可是时不时还是会发烧,会晕厥,最严重的时候,她连呼吸都中断了。   “母亲!您就该让我告诉父亲!您应该让他留下来陪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事业!”,善坐在母亲的身边,哭的撕心裂肺,言语里满是对父亲的愤怒。从小大大,父亲总是在外,母亲总是在操劳。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可是父亲每天还是在外奔波,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他亏欠的太多太多!   “不许你这样说你父亲!”   “你知道什么?”   “等他回来,如果你敢对你父亲这样说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你不知道...你父亲,他正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努力,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我了解他,我不能耽误他,我不能....我也从没有怪罪过他。”   “杀!!”,赵括站在戎车上,戎车朝着前方奔驰而去,赵括拉开了手中的长弓,咬着牙,弓箭拉到满月,猛地射出,楚国的那位将军就从戎车上摔了下去,再无声息,赵括举起了手中的长矛,戎车朝着前方不断的冲锋,箭矢从他身边飞过,却没有能伤到他,他看着远处楚军的将旗,打出了旗号!!   艺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呼吸越来越微弱,低声的呼喊着赵括的名字....暴怒的嬴政,险些处死了三位太医,好在茗拦住了他。他坐在母亲的身边,握着母亲的手,忍不住的痛哭,他一遍一遍的念叨着母亲的名字,想要让艺醒过来。在嬴政一遍遍的呼喊下,艺有些时候的确会醒来,朝着嬴政笑一笑。   她的呼吸依旧微弱,双腿有时会情不自禁的抽搐,她看着政的方向,眼里闪烁着泪光,却早已失声,无法言语。   “母亲...”,政这些天,似乎流完了所有的泪水。   艺缓缓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她似乎在等待着,那个高大英俊的马服少年,会带着一身的创伤走进来,然后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有一天,政看到母亲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看着门口的方向,痛苦的呻吟着...过了片刻,她就平静了下来,双眼无光,盯着大门,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去各地游历了。”   赵括手提楚国的残旗,站在一片尸山之中,看着周围那些四处逃亡的楚国士卒,他累的气喘吁吁的。他将楚国的旗帜丢在地面上,累的坐在了地面上,就在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忽然有些莫名的疼痛。   赵括皱起了眉头,擦了擦自己的脸,怎么会有泪水? 第四百三十七章 最后的顽强   楚国的贵族极多,坐镇各地,拥有的权力也比较大,这对楚国而言,是阻碍他与秦国争霸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内部不够统一,杂乱无章,就连军队都做不到统一,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可是换个角度来说,这样的内部情况,也并非是完全没用,最重要的就是楚王不必担心钱粮的问题。   各地的诸侯有在战时为楚王效力的义务,粮食军械,也是要自己来承担,故而楚国能征召出几十万士卒来,却不会直接让楚国的国库崩溃,而且,这些乡土情怀非常强烈的大小贵族们,会自发的带着自己的私卒和门客们参与战斗,他们在某些时候,会趁着秦国军队对地形的不熟悉,对秦国占领乡里的军队进行袭击,骚扰后勤粮道。   而楚国这次也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诸多贵族上下一心,保卫楚国,这些来自楚国的蛮夷,发起狠来,倒是很有血性,几乎没有几个贵族投降或者被俘虏,要么战死,要么战败自杀。而作为主将的项燕,在此刻也是愁怀了,赵括击溃了他的左翼防线,使得九江,长沙等地区与自己失去联系。   面对庞大的楚国,赵括选择了切割运动战,就是从两个方向上来将楚国分成四个部分,徐徐吞并,这样一来,就能有效的阻止项燕的战略纵深,事实上,像这样的战略,王翦和李牧都未必能用的出来,因为这样的指挥需要太多东西,赵括有这样的经验,可是其余人的经验还差了些。   赵括自己带着军队,一路攻破居巢等地,领着军队杀到了庐山附近,直接将楚国沿着直线切开,而李牧的迅猛突进,则是从长沙一带直接冲到了钱塘附近,将楚国横向又切开了一次,如此一来,楚国无法整合在一起,四个部分各自为战,赵康又迅速攻占巨巢以北的全部楚地,楚国岌岌可危。   项燕的边打边退,似乎也不太可行,因为楚地战场被赵括切成了四块,项燕只能选择打通这些地区之间的联系,不至于让他们迅速就被秦国所吞并,而楚王则是要继续跑,因为李牧已经杀到了这里。这场战争也就此进入最为焦灼的状态,不愿意看到国家覆灭的楚人,发挥出了最强大的战斗力,在广陵等地,甚至一度开始了反攻。   楚国的年轻人,不断的被官吏们调往站场,他们没有武器,没有粮食,甚至要拿着农具,或者是淘汰下来的破旧装备来参与到战争里,这些年轻的性命就不断的在战场中被终结,赵括也变得越来越忙,秦国绝对不能陷入泥潭,必须要尽快的解决楚国,而楚国各地的文化风俗差异太大。   很多已经被攻占的地区,还会出现叛乱,动荡不已,赵括必须要万分的小心,秦国的实力的确强的可怕,可是他要做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来结束战争,这些年轻的士卒们,跟他儿子一个年纪,他不能看着他们无意义的战死在这里,哪怕是死掉一个士卒,他都非常的心疼。   当赵括靠近了南海的时候,他已经是直直的将楚国凿穿了,接下来,就是各部配合,歼灭四个战场上的楚国军队的有生力量,赵括坐在营帐内,迅速的安排战略,王翦所遇到的阻碍是最大的,这里也是项燕主力所在的地方,故而这里是不能冒然进攻的,现在要拿下的就是西南这边的楚地,然后大军聚集,直接拔掉东南。   赵括正在忙碌着,有斥候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武成侯,有咸阳的信件。”   赵括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了斥候一眼,让斥候将书信放在一旁,就继续跟几个将军说起了接下来的进攻方向,赵括说道:“让王翦拖住项燕的主力军队,不求他能歼灭,只要他能打通与曲阳的联系就好!”   “让李牧不要轻易的靠近钱塘,在钱塘两侧,都有楚国的大量军队,以他现在的军队数量,冒然进攻,可能会被堵截在这里,让他做好北上支援王翦的准备,早些与王翦取得联系,让赵康继续推进,沿水平定北部诸县,告诉他,不许屠杀县城,不许杀害俘虏!!”   “李信,你去帮我读个书信...”,赵括对李信叫着,又看向了其余几个将军,继续说道:“羌瘣,你领着战车部队,攻打南野等地区,拿下之后,就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我的军令,肆,你负责前往湘水,李牧将军的主力前往钱塘方向,这里又被叛军所占领了,你要夺回这周围的县城,同时,要排查那些躲藏起来的叛军,但是不要误伤百姓!”   “唯!”   “武成侯,李牧将军送来战报,他的先锋部队遭遇楚国的王军,王军人数大概有六万多人,李牧将军说这些人都是楚王临时召集起来的,都是些老弱,没有像样的武器装备...这支军队正在北上准备增援项燕部,同时,从庐陵调出一支军队,目标似乎是乌伤一带....李牧将军在等待您的命令。”   赵括正在忙碌着,而暂时不必出征的李信拿起了书信,他低着头,看了片刻,正要读,却是忽然愣住了,他脸色大变,说不出话来,迟疑了许久,他忍不住的看向了赵括,低声打断了他,“武成侯...这...您的家书。”,正在下达命令的赵括停了下来,看着李信那不自然的脸色,从他手里接过了书信。   赵括接过书信,低头看了几眼。   忽然,他愣住了。   他看着手中的书信,整个人一动不动。   周围的将军们还在说着接下来的战争,谈论着楚国军队的动向,而赵括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天旋地转,李信担忧的看着他,他看着赵括那愈发苍白的脸色,想要说些什么,张开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那一刻,赵括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双手都在颤抖着。   “武成侯...李牧将军还在等待您的命令...武成侯?武成侯??您无碍??”   “啊...我...我无碍。”,赵括将书信折叠起来,放进了怀里,他看向了将军们,将军们此刻也停了下来,盯着他,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括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舆图,他开口说道:“所谓王军是不可能增援项燕的,项燕自己都想要撤退,他怎么会召集援军呢,而庐陵又同时出兵,这支援军是吸引李牧去追击的,这支庐陵的军队想要打通被李牧切断的道路,迎回项燕。”   赵括认真的分析着,他一边说,眼泪却是一边掉。   眼泪掉落在他面前的木案上,赵括却没有停下来,他说道:“让李牧不要理会这支王军,让他回身迎击这支庐陵军队,告诉赵康,让他...让他派出一支两万人的军队进驻曲阳,若是楚国王军靠近北部战场,让他就前往击溃...如果没有靠近,就不要理会他们。”   “还有别的情况吗?”,赵括抬起头来问道。   将军们安静的看着赵括,看着他满脸的泪痕,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心里忽然明白,武成侯家里是出事了,他们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就去执行。”   “好,那就去吧。”   将军们都离开了,脸上满是困惑,却有些心疼,看到赵括如此悲伤的模样,他们心里也实在不好受。   当将军离开的时候,李信却没有跟着走,李信看到面前那笔直的将军在一时间就佝偻了下来,他弯着腰,缓缓坐下来,大概就是在一瞬间,他就变得有些苍老了,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李信开口说道:“君侯,大王让您返回咸阳...您什么时候要启程?”   “君侯?”   赵括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李信,他看了片刻,“我还不能回去。”   “可是...”   “到目前,所有的战略都是我自己制定的,若是我离开了,各地都会短暂的陷入混乱之中,王翦他在广陵,也没有办法接手....楚国各地的抵抗十分强烈,楚地又辽阔,跟燕国的情况截然不同,这里的百姓都是仇视我们的,楚王还在不断的征召士卒,稍不注意,这场战争就要变成持久战,到时候,五十多万人在这里耗着,影响该有多大啊。”   “可是您...”   “我无碍,今天这件事,不许你告诉任何人,若是泄露,我会按着军法来处置你的。”   “唯!”   “那赵康将军那里....”   “我会告诉他的,你先出去吧,有事再来找我...”   李信也走出了营帐,赵括独自坐在这里,他这才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了书信,看着手里的信,他终于是忍不住,无声的哭泣了起来,赵括几乎崩溃,可是,他却不能回去,也无法回去,战争还没有结束,几十万人的性命在自己的手里,几百万百姓的未来在自己的手里,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次日,赵括走出营帐,将军们惊讶的发现,赵括老了。   他身形佝偻,脸色苍白,就连发须也参杂了无数银白色,这让人有些无法接受,赵括召集将军们,做好准备,坐上戎车,继续前进。赵括依旧指挥着军队,可是他的变化还是很大,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开玩笑,他总是在发呆,愣神,常常能看到他擦拭着眼泪的模样,在赵括的指挥下,秦国军队再次取得一个重大胜利。   那支王师果然就是诱饵,李牧放弃追击,直接回身迎击庐陵的军队,全歼了这支五万多人的精锐,而那诱饵,也是掉落在了赵康的手里。赵括将自己的军队四处分开,自己与李牧的军队配合,在两个月的时日内拿下了全部的西南地区,到这个时候,楚国的军队被完全挤压在东南角落,瑟瑟发抖。   赵括开始了全面的组织进攻,各地的军队纷纷朝着东南方向聚集,一时间,楚国各地都是过境的秦国士卒,这些士卒们神色肃穆,目视前方,整齐有序的朝着东南前进,这架势,吓得楚人不敢出门,而各地的贵族,也都被沿路的秦国士卒所追击,四处逃亡,有的逃亡了更南方。   在这个时候,赵括却已经来到了庐陵,这里前不久被李牧所攻下,这里也成为了赵括对楚国的临时指挥部,王翦的攻势愈发的迅猛,项燕有些无法坚持,而李牧则是在他的背后,虎视眈眈,至于楚王,此刻就躲在钱塘,看着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围起来的秦国军队,终于是重病不起,虽然没有一命呜呼,可大概也是不远了。   楚国的所有重担,都落在了项燕的身上。   这位世代为楚国死战的将军,此刻陷入绝境,赵括并没有怜悯他,反而是趁着他最虚弱的时候,发动了全面的进攻,秦国的军队,在那些名将们的带领下,从各地发动了进攻,只是在几天之内,楚国接连惨败,项燕先是败给了王翦,随后在突破李牧防线准备返回钱塘的时候又被李牧所击溃。   当他准备绕道袭击庐陵的时候又遭遇到了赵康的军队,双方大战,项燕再次战败。   楚国的几十万军队被赵括切割成了四块,然后轻易的被歼灭,如今项燕身边的十几万军队,却被围困在狭小的疆域内,四面受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无法支援钱塘等地,在一个月后,秦国的主力军队攻破了钱塘等地区,楚国的东南方,真的是蛮荒之地,就是燕国的辽东都比这里要好上很多。   当初赵括在看某个名著的电视剧的时候,曾看到那种瘴气横生,士卒们喝口水能都被毒死的场景,他以为这只是戏剧化的处理,可是当他来到楚国的这片土地时,他终于明白,原来那是真的,这里就有很多活人都不能靠近的地区,有着有毒的水源,到处都是猛兽,别说开发这里,就是想要活在这里,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同月,楚王病逝,秦国军队攻破钱塘等东南县城,整个楚国,只剩下项燕领着不到十万的军队苦苦坚持。 第四百三十八章 悲痛带来的成长   楚国,丹阳   偌大的楚国,并没有能在赵括手里坚持一年的时间....项燕完全找不到可以抵御他们的办法,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楚国都没有优势,哪怕是在地形上,秦国那些在南方召集的士卒,他们对这里也算是熟悉,并不会轻易的犯错。兵力上的劣势,是一种让人绝望的差距,可是项燕就是不肯放弃。   项燕还很年幼的时候,他的兄长败给了白起,从而逃到了其他国家,这让项燕从小就受尽了欺辱,没有人看得起,同龄的孩子总是用他兄长的事情来嘲讽他....项燕过的并不开心,整个童年,都是在与他人的厮打之中所度过的,当他长大之后,就义无反顾的参与到王军之列,从最底层开始起步。   这就造成了项燕坚韧的内心,他的兄长战死在了陈县,死的英勇...他真心为兄长而开心,因为他的兄长终于是洗刷了自己的耻辱,只是,项燕却没有来得及洗刷自己的耻辱,这些年来,他战败了不少次,楚国的力量限制了将军的发挥,无论是景阳,还是项燕,都是这样。   楚国长期都是处于君王与地方贵族的争斗之中,这些很杰出的将军们,就只能看着自己破碎的国家,带着仅剩下的没有死在内部的年轻人,对准国外的敌人。项燕依旧是楚人的英雄,因为他的勇武,因为他的坚韧,他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士卒,他从来不会退缩,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   可是到如今,项燕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不知道楚王如今怎么样了,他已经失去了与楚王的联络,他大概是抓了,或者是被杀了。   而在丹阳之外,全部都是秦国的军队,王翦的军队在秣陵,赵康的军队在乘阳,李牧的军队在阳羡,赵括的军队在中江沿岸...项燕所有的退路都被堵住了,没有任何的出路。项燕站在城墙上,城内军队的士气愈发低落,他们已经没有了多少粮草,没有了多少的军械,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的亲人都死在了战场上,他们的家乡已经沦陷。   项燕眺望着远处,他也很思念自己的家人,他的长子在年前方才给他生下长孙,他开开心心的给长子取名为籍,籍有着故土的含义,他希望自己的长孙能牢记自己的出身,能够为这片养育他的土地而战,不过,如今看来,自己没有机会再去抱一抱自己的长孙了。   项燕看向了周围的将士们,将士们看起来分外的落寞,神色黯然,大概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最后的归宿。   丹阳城外,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秦国的营帐,都是秦国的军队,秦人正在打造攻城器械,想要彻底的摧毁楚国,自己所生长的土地上,忽然多出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项燕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抵御敌人的进攻。当敌人准备好之后,新一轮的攻城战就打响了。   项燕表现的依旧勇武,他在各个城墙之间来回的奔波,不断的组织士卒们轮番的上前抵御敌人的进攻....这座城池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磨盘,不断的有士卒被碾碎,而这次的攻城战,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秦人方才停止了进攻,在这四五个时辰里,秦人轮番进攻,他们的人就好像是无穷无尽那样。   楚人几乎崩溃,项燕全身,都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伤痕累累。   赵括就在不远处,看着这次的攻城,这次的攻城,太过血腥,让赵括都非常的心疼,项燕这个人,太过执拗,哪怕是知道楚国已经灭亡了,他也不愿意投降,非要带着这些楚国的年轻人赴死,赵括尊敬他,却不喜欢他。面对这样强硬的态度,赵括只能选择强攻,绝对不能耗费太久。   攻城战一天天的进行,尸体堆积在城池之外,血水横流,犹如人间地狱。   城内的楚国士卒越来越少,抵御力量越来越薄弱,就是项燕他自己,也有些撑不住了。   终于,赵康率先攻上了城墙,他大杀四方,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一路冲锋,最终来到了项燕的面前....赵康握紧了手中的长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项燕,项燕身材魁梧,跟赵康差不多的体格,可是如今的他,浑身都是伤口,站都站不稳当,他拄着长矛,傲然的看着面前的赵康,摇摇晃晃的。   赵康看到他这个样子,便无奈的放下了长矛,心里已经没有了跟他比试的想法。   项燕勃然大怒,他猛地举起了长矛,将长矛对准了面前的赵康,脸上满是自信与高傲。赵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从他的神色里,仿佛也明白了什么,赵康拿起了长矛,皱着眉头,缓缓靠近面前的敌人,就在那一刻,赵康几乎是飞了出去,手中长矛犹如闪电一般刺向了面前的敌人!   “扑哧~~”   想象之中的大战并没有到来,赵康的长矛轻易的刺穿了面前的项燕,项燕一动不动,这些时日里的征战,让他甚至无法迎击,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敌人,忽然说了一句话,赵康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他似乎是在发誓,当赵康将长矛拔出来的时候,项燕就倒下了,他倒在尸山之中,一动不动。   赵康从他身边经过,继续战斗。   这一天,项燕死了。   楚国灭亡了。   长期与秦国争霸,国力强大的楚国,全部沦陷,再也没有城池挂着楚国的旗帜,再也没有年轻人喊着楚国来发动冲锋,这一天,无数楚人痛哭,可无论如何,这就是趋势,楚国还是灭亡了。赵括下令安葬了项燕,作为对这个爱国者最后的敬意,而这次的战争,双方投入巨大,前后进行了一年的时间。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尤其是对楚国而言,哪怕赵括没有四处屠城,却依旧改变不了楚国十室九空的局面,年轻人都死在了秦国的手里,而他们那些留在家里的亲人们,看向秦人的眼里都在冒着血....灭亡楚国对如今的秦国而言并不难,困难的是如何平定楚国,安抚楚国,楚国与秦国的仇恨太大。   尤其是在这次战争之后,这种仇恨似乎都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化解,只能通过漫长的时间来让他消逝。   赵括随即将军队分布在楚国各地,以免楚国内部又出现更大的动荡....楚国实在太多,尽管咸阳已经开始朝这里送来官吏,可是依旧有些不够。当战争彻底结束的时候,赵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军们都非常的开心,这次的灭楚之战,让所有的将军们都拿下了很大的功劳。   这些军功足以让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一时间,秦国军队迎来了狂欢,接下来就是封赏的时间了。   王翦李牧等人想要来拜见赵括,却以赵括身体不适的理由给拒绝了。   赵括只是单独的让赵康前来拜见自己,赵康带着几个士卒就来到了这里,赵康显得极为开心,这次的战争,他擒杀了楚国的将军项燕,斩获无数,可以说,立下了巨大的功劳,除却横推了二十万楚人的王翦,以及逼死了楚王,灭亡楚国的李牧,他的功劳就是最大的了...   当赵康笑着走进营帐,准备得意的向父亲炫耀的时候,他看到正在默默落泪的父亲。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父亲变成这样,那一刻,他真的是害怕了。   赵括看着面前的儿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在流泪,他平静了许久,终于将噩耗告知了赵康。   赵康一动不动,他茫然的看着父亲,随即瘫坐了地面上,他捶打着自己的头,嚎啕大哭。   战争结束,可是最大功臣却已经驾车离开了楚国,一同离开的还有赵康,这里的事情就由王翦来暂时打理,王翦和李牧等将军,很快也就听闻了咸阳噩耗,他们哑口无言,想着赵括所承受的,他们无奈的叹息着。赵括坐在戎车上,浑身蜷缩在一起,赵康骑着骏马,行驶在一旁,一言不发。   赵康忽然就变得沉默了,他不说话,每天都是在发呆,跟父亲的模样如出一辙。   赵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甚至都没有办法来安慰自己。   再次经历了长途跋涉,这对父子回到了咸阳,他们来到家的时候,却没有熟悉的人再出来迎接他们了,善哭的撕心裂肺,她冲进父亲的怀里,哭的险些晕厥,赵括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自己的心,却完全破碎。除却善,包括小扶苏,韵,茗,她们也是这样,艺早已安葬,赵括和赵康甚至没有能见她最后一面。   双眼赤红的赵政,带着他们来到了艺的坟前。   父子三人,泣不成声。   有那么一刻,赵括觉得,自己的生命完全失去了意义,失去了一切活着的希望,仿佛这身体下的自己已经伴随着土地里的人一同死去,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在这寒冷之中哆嗦着。艺的离开,对所有人的伤害都是那么的大,对拿些深爱她的人来说,尤其如此,艺的身体从很早之前,就已经病痛缠身了。   她从来就不是很健康,身材消瘦,吃的饭还没有善多。   可是她的离去,还是太过突然,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嬴政,启,赵康,成蟜这些孩子们,在哭着送别他们的母亲,他们善良的母亲,他们温柔的母亲,那个可以庇护他们的母亲。他们万分痛苦,却只能用哭这个方式来宣泄自己所有的痛苦。   赵括却不同,他坐在这里,脑海里却永远都是那个勤劳的身影,马服里那个牵着牛的素衣女孩。   当孩子离开之后,赵括独自留在了这里。   他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他有很多地方想要带艺去看...这一辈子,赵括辜负了太多的人,辜负了所有的人...赵括看着面前的坟头,许久都不曾浮现出的想法再次涌上心头,或许,我真的该死在长平。只是,赵括身边还有几个孩子,他们需要自己,善需要父亲,扶苏需要大父,赵康需要有人来束缚。   艺的离开,让很多人心碎,却也在瞬间让很多人成长。   最明显的就是赵康,赵康一改往常,他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不再整日嬉笑,甚至,韵看到他拿着书籍开始读书,或许他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或者,他是想要成为母亲所期待的那个样子。他在几天之内,就长大了,变得不苟言笑,变得有些严肃,眼眸里总是化解不开的忧郁。   他主动帮着照顾孩子,时常会来安慰赵括,告诉赵括,母亲不在,可是我们还在,我们会一直陪伴在您的身边。   而另外一个就是扶苏,对于年少的扶苏而言,大母的逝世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第一次理解了死亡的含义,也是第一次开始做噩梦,开始畏惧,他很思念大母,可是他再也无法见到大母,从那起,扶苏学会了坚强,扶苏发誓,绝对不会做让大母失望的人,他开始对父母非常的孝顺。   再也不敢违背父亲的话,常常给母亲帮忙。   死亡带来的不只是悲伤,还有成长。   而对赵括而言,艺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在回到家里后,躺在床榻上,他还是会常常自言自语,就仿佛艺还在听着他的唠叨,早上起来,他会下意识的看向灶,那里空荡荡的,有些时候,善会起来做饭。赵括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没有艺帮忙,他甚至都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放在哪里。   他习惯了艺的饭菜,善做的也很好,只是,似乎缺了些什么东西。   “父亲...楚地的会稽郡尚且需要官吏,需要一位太守,我做好了准备,我打算去找丞相,若是可以,我想去会稽郡担任几年的太守,那里盗贼猖狂,外部又有蛮夷作乱,正是可以用得上我的地方,您从前说楚地是非常适合开发的,我替您前往,我会认真查看,有什么消息,会以快马来通知您。”   赵康严肃的坐在赵括的面前,认真的说道。   “您不要担心地方的事情,有我们呢,您就安心在家,照顾修....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愚民还是教育?   楚国的灭亡,对于全天下而言,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赵括的威望猛升,七国之民,不是尊敬他,就是惧怕他,哪怕是再愚蠢的人,也不敢轻视。作为七国时代最后一位君子,作为大一统时代贡献最大的将军,赵括本身在当代的威望已经没有人能比得过他了。   楚国的灭亡,使得一王天下的脚步又快了很多,不,不能说是快了很多,是已经站在了门口,甚至是拉开了一王天下的大门,大门背后,就是统一的曙光,能见证这样的伟业,是无数秦人都为之自豪的事情,尤其是秦国的君王大臣们,这是他们为之奋斗了数代人的目标。   灭楚之战,也成为了将军们最后的狂欢,在这次战役里,造就了李牧,蒙武,司马尚在内的三位关内侯,以及数十位的高级爵位,就连蒙恬这样的年轻人,也因为他庞大的军功,迅速升到了高级爵位,距离关内侯都不遥远,而王翦和赵康,军功也是摸到了顶,也就是彻侯的位置。   不过,赵括将彻侯的位置拉的太高了,只是凭借着灭亡楚国时所立下的功劳,还是欠缺了一些。不过,他们并不急,因为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国家唤作齐国,灭亡齐国,同样还能收获一次军功。李牧成为了安武君,刚听到这个名字,赵括也是被吓了一跳,李牧这辈子怎么就是跟武安两个字过不去呢?   蒙武受封为武功君,武功是关中内的一处县城,同时成为了蒙武的食邑,同时,司马尚受封平阳君,这是在韩地的一处食邑,皆大欢喜,李牧成为秦国的封君,心里还是有些恍惚,不过,他也很喜欢在秦国的这段时日,在秦国,他不必费尽心思的去化解庙堂里的那些阴谋,也不需要去上书君王告知是非。   他只需要安心作战就好,没有人会吞掉他的功劳,没有人会不服从他的调遣,何况,他在这里也认识了很多的朋友,司马尚同样如此,他一直都对前来秦国没有太大的怨言,成为秦国的封君,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最开心的就是蒙武了,蒙武的父亲蒙骜都没有能得到封君的位置,他却是得到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成就。   他终于可以挺起后背,让孩子们成为自己这样的人。   每次他告诉蒙恬武成侯在你这个岁数已经能击退武安君的时候,蒙恬就会反驳武成侯在你这个年纪早就是彻侯了呢!   灭亡楚国并非难事,而治理楚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楚国的内部太过杂乱,楚王曾经的痛苦,秦王如今是感受到了的。楚国的贵族力量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地方上差异巨大的风俗,而比起君王直接管理,不如将这些地方封出去,让贵族们管理,战时听从自己的命令,其他时候缴纳税赋,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秦国当然不肯像楚国那样的治理当地,差异巨大的文化,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进行分封,秦王从有功的将士里挑选出了一批精锐官吏,将他们送到楚国来担任官吏。秦国如今的人才空缺不再那么巨大,因为李斯在接替吕不韦之后,不断扩大学室的规模,同时王翦的伐燕和赵括的伐楚,都让很多士卒拥有了爵位,他们都是官吏的潜在人选。   加上赵括推广三老孝悌制,地方上有贤名的人可以被举荐到学室里学习,这些都是变相的提高了官吏的数量,困扰秦国很长时日的官吏短缺问题,终于是得到了一定的解决,故而在灭亡楚国之后,秦国很快就派出了大批的官吏前往楚国,充实上下的空缺位置。   李斯跟吕不韦还是不太一样的,吕不韦对时局的掌控力强大,眼光久远,善于大方面上制定国策,而李斯就是个纯粹的实干派天才,比起说,他喜欢做,遇到困扰秦国的那些问题,他就要在短期内想出办法来解决。李斯的执行力又高,堆积了很多年的问题,在他手里得到了解决。   赵括坐在书房内,看着面前的纸张,修修改改的,如今的官吏尚且能通过军功来提拔,可是以后要这样下去,肯定也是不行的,秦国需要很多人才,而华夏同样也是如此,目前的教育事业还是一片空白的状态,赵括想要在教育领域做出一些突破。秦国目前的教育,额,秦国没有教育。   对,秦国要的是能打仗的军人和能耕作的农夫,不去耕作学什么文字呢?   而这些农夫们在战场上立下军功后,要是想要当官吏,就可以自己找老师学习,秦国的学室不负责启蒙,学室负责的是普法,学室里的学子们,往往都是自己学会了文字后,来到学室里学习法律。故而,民间想要获得教育,都是通过私学的方式...秦国对教育没有限制,可是对参与教育的人却有限制。   在国内私自教育别人文字的人,是要为自己教出来的人负责的,也就是连坐,稍不留神,你很多年前启蒙的一个孩子长大后谋反了,你也就跟着进去了....这导致秦国的教育事业一直都不太发达,赵括在来到秦国后,对学室做出了改变,在学室里安排专门负责启蒙的祭酒,想要扩大官吏规模。   为了这一点,赵括还让李斯等人编写启蒙教材。   可仅仅如此,尚且算不上是教育。华夏的教育事业真正起步是在汉武帝时期,汉武帝时期在首都设立太学,太学作为全国最高学府,设立各种课程,由天下的名士来教导,教出来的精英若是足够优秀可以得到官位,同时,为了增加人才储备,汉武帝还在各郡推行国学,担负着与太学一样的使命。   赵括从后世而来,对教育系统是再熟悉不过,可是如果让他来照抄后世的教育系统,似乎有些不妥,不说别的,就是长达二十多年的教育时间,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能接受的,要知道,这个时期人的平均寿命都不到四十岁,男子三十五岁,女子三十九岁。你让他们接受教育到二十三四岁,这不太现实。   故而一定要在后世完整的教育基础上进行改正,发展出教育事业,国家的强大就是在于他的教育,这些经过伟人亲自认证的话,都是经得起推敲的。一个国家想要强大,固然需要人才,而人才就是来自于教育,赵括想要发展出秦国的教育事业,这是一个从零开始的大事业。   最先就是对幼童的启蒙,对幼童的启蒙当然还是可以被称为小学,由官来安排祭酒在地方设立小学,召幼童来学习文字知识,当然,学习的是统一的文字和语言,不只是学习先进的知识,还要学会做人的道理,要成为一个德才兼备的大秦好少年。那这样的小学是否要收费呢?   对于如今的百姓而言,要让他们花钱送子女来学习....这有些不太容易。在几千年后,都有读书无用论,很多父母宁愿孩子跟着自己种地放羊,都不许他们去读书,何况是在如今这个时代呢?孩子稍微长大,就要成为家里的一个重要劳动力,跟随耕作,在这样的情况,让父母付钱将孩子送进学室,不行。   那要怎么办呢?   赵括叫来了韩非。   韩非很长时日都是陪伴在赵括的身边,他将赵括这个老师当作自己的家人一样看待,对艺自然也是非常尊敬,他也是赵括诸多“孩子”里比较年长的一个,艺的逝世,对韩非的打击也很大,而深知赵括与艺深厚感情的他,也是非常的担心,赵括会因此而崩溃,甚至是自杀。   可是,赵括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沉迷在悲痛之中,在经历了短期的沉默后,赵括又回到了从前,依旧在为这片土地而劳累。赵括偶尔还是会开玩笑,脸上也不总是悲伤,偶尔会抱着自己的孙子,笑呵呵的给他们讲故事。跟赵康不同,赵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除却偶尔会在找不到衣服的时候大喊艺的名字之外。   老师忽然将自己叫来,韩非心里忐忑不安,他是真的害怕,赵括会给自己交代什么事情。   不过,他来到赵括身边的时候,赵括身边堆满了纸张,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可是还算健康,韩非也松了一口气。赵括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我这次将你叫来,是为了一项律法,我准备推行义务教育法。”,韩非一愣,义务教育?他并不是很能明白赵括的想法,赵括说道:“就是秦国的百姓,有义务接受教育,学习文字和语言,学习知识和做人的道理。”   韩非猛地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老师!”   “我听闻,想要治理国内的百姓,就不能让他们明白太多的道理,让他们懂得顺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百姓们学习知识,就会产生不必要的想法,他们就不愿意听从庙堂的决定,就不愿意去做自己本分的工作...”   “你这个封建残余!”,赵括忍不住的破口大骂,过了片刻,他又冷静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愚民,愚民,唉,你说,我四处征战,平定战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秦国吗?是为了政吗?”,他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是为了生活在这里的百姓。”   “教育是国家的根本,百姓们懂得越多,国家就越是稳定,国家的基础是百姓,而不是君王...当百姓们都懂得道德,都拥有知识,他们会知道是非,有人诋毁英雄勇士,便有很多人出来讨伐他...若是百姓愚蠢,他们才会处处违反庙堂的命令,狂妄自大....”   “我不怪罪你,你所想要的是让国家稳定下来,那我告诉你,当国内的百姓们都知道了是非,国家才会变得愈发稳定,愚民之策,是不对的,你不只是秦国的大臣,你更是华夏的贤人....”,赵括说着,看着一头雾水,还想要与自己争辩的韩非,心里却有些无奈,韩非无法理解自己,或许荀子可以。   这不能怪韩非,韩非的主张就是国家掌控一切,而百姓更像是工具,百姓要为政府服务,而在赵括这里,政府才是工具,是为人民服务的工具,庙堂出台的政策,首先要有利于民,有利于民然后才能有利于国家,所谓的国家,本质就是生活在这个疆域内的百姓而已。   两人的想法不同,赵括又认真的说道:“军功制是不适用与和平年代的,等到天下太平,人才的选拔就要成为难题,人才的定义也不能只是会打仗啊,我想要普及教育,就是为了让国家拥有更多的人才...而且教育也不只是培养人才,还是为了培养道德,唉....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   “总之,想要让各国的百姓成为一家人,就必须要通过教育,将他们融合到一起....要让他们知道是非,要让他们学到知识,若是将来的秦国,耕地里的农夫都能翻阅农家的书来进行耕作,那我死也瞑目啦!”,赵括长叹了一生,有些失望的看着韩非,韩非皱着眉头。   他还是觉得,赵括的做法对秦国不利,培养人才可以,可是全面推广文化知识,就会生出很多的不听话的蛀虫,不从事耕作,整日高谈阔论...赵括也就不再强求他来帮着自己制定,他送走了韩非,就开始自己来制定。赵括非常的坚定,经过历史证明的事情是不会出错的。   哪怕自己的举动让秦国灭亡,赵括也不后悔,当百姓们都拥有了知识,秦国覆灭了,那就说明秦国的制度的确是不符合民心的,是百姓所厌恶的,而那样的秦国,理当灭亡!   赵括就试着来制定入学的时间,因为这个时代的孩子们较为早熟,基本上十五十六就得上战场,所以小学的入学年龄最小可以定在六岁,而受教育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好可以控制在五年,等到最小的学生十一岁左右的时候,可以离开小学,或者参与考试,再上中学,小学的定义只是简单的启蒙教育,而中学的领域就要高深一些。   培养比如律法,百家的思想,先进的军事理论等等的实践能力,中学的时间可以定在五年,等到五年的学业完成,他们就是十六岁,他们就可以去担任基层的官吏,这样一样,基层官吏的位置源源不断,随后就是大学,大学定在咸阳,中学毕业后不愿意去担任基层官吏的可以考大学。   在大学就是要接受最顶尖人才的培养,从这里走出来的人,起码要具备能在郡县里担任左右手的能力。   小学启蒙,中学培养基层人才,大学培养高端人才,这就是赵括目前的想法。   至于学费的问题,赵括认为,义务教育要定在小学,也就是说,小学这五年,所有的孩子都必须要接受教育...学费必须要有,不然秦国的国库就要出问题,不过,可以削弱一些学费,对于家境十分困难的学生,可以给与一定的补助,而中学和大学,就是爱上不上了。 第四百四十章 穿越者指南:从园长到校长   赵括很苦恼,因为在咸阳之内,能理解他的人并不多,哪怕是深受他影响的韩非,都不明白推广教育的用处,赵括只能独自来琢磨,在拿出了雏形之后,又不断的进行修改。自从艺离开之后,院落里就变得有些空荡荡的,赵傅因为身体的原因,赵括就让他返回自己的府邸休息,也不常来拜见。   而善,在这些时日里,也不总是在家,赵括心里知道她出去在做什么,赵括却并没有阻止,爱情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自己不该阻拦,在最美的年纪,就应该做最美的事情。加上她母亲不在,赵括只能是既当父亲,又来做母亲,不愿意再训斥她...赵康离开了咸阳,前往会稽担任太守。   赵康虽然讨厌读书,可是秦国选拔官吏的要求向来都是看军功,军功比什么都重要,赵康完全是有那个资格的,赵康每个月都会给赵括写信,询问他的情况,然后汇报自己在楚地所做的事情。说实话,赵括真的很为自己的儿子而自豪,赵括刚刚前往楚地,就做了不少的事情,他带着郡县驻扎的士卒,荡平了周围的贼寇。   贼寇胆寒,都不敢靠近会稽郡。   赵括很开心,哪怕他不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依旧开心,年幼的孙子赵修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而扶苏也常常会来拜见自己,他还将推广教育的想法偷偷的灌输给扶苏....好在扶苏成长的很快,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人云亦云,赵括听到他的困惑,心里就更加的开心,有主见,这是一件好事。   赵括如今就在府邸里,很少外出,家里的装饰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一如往常,就仿佛艺还在,艺所用的东西,他一个都没有动,他也试着去做艺平日里所做的事情,只是他做的饭太难吃,他洗的衣服不干净,他养的鸡总是在减肥....艺没有能给赵括留下太多的纪念品,赵括特别思念她的时候,就会拿出她的衣服,看着衣服,说着自己那蹩脚的情话,泪流满面。   赵括每天还是在忙着,忙着听各地传来的消息,忙着去做一些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事情,赵括并非是急着来做出什么功劳,他只是担心,有一天自己忽然离开了,自己那几千年的见识就要跟着自己入土了。而且,这样的忙碌,对他来说,可以让他少为的不那么去想艺,避免了很多的悲伤。   只有在专心办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才能将心里的悲伤抛在脑后,不总是去挂念。   当他对教育有了初步的想法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找到了吕不韦,吕不韦退休之后,就藏在家里读书,很少外出,身体状况比起从前反而是有些好转。赵括的到来,他并不意外,这些日子里,赵括总是来找他,两人就在那狭小的内室里,谈论过很大的事情。赵括这次到来,就是将自己的教育计划讲述给吕不韦听。   他不知道吕不韦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吕不韦低着头,看完了赵括的所有计划,从时间到老师的提拔,到对学生们的教学,吕不韦看了许久,沉思着,问道:“这是不是有些急了?天下还没有一统,很多地方还有百姓吃不上饭,就是要推广教育,也得让天下百姓先远离饥饿寒冷...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说什么知书认字呢?”   “我并非是要现在就执行,这只是我初步的一个想法,我并不急,就算现在不能施行,将来总是有机会可以办,对吧?”,赵括笑呵呵的问道。   吕不韦赞叹的看着赵括,赵括的想法跟其他人都不大一样,其余大臣们所想出新的政策,就是要急着执行,来增加自己的政绩和名望,可是赵括是真正的为了天下苍生,是不是自己所办成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功劳,这都无所谓,只要能起到一点作用就好。吕不韦心里是真的很敬佩赵括。   比起赵括,他这些年来一直为了成为圣人而奔波,这对比起来,就让他有些愧疚了。   吕不韦认真的看着赵括的计划,说道:“有几个大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您说的学制,启蒙的学制您居然要定五年?这怎么可能呢?孩子们是要帮着做农务的,在学室里待五年,这又不是要出来当国相,这不妥,不妥,按着您的说法,小学只是要让孩子们启蒙,能认识文字,能算数,能知道一些基本道德...”   “我觉得,小学的时间可以定为两三年,不能再长了。至于您说的学费问题,这个好解决,可以让孩子们半天上课半天耕作,或者可以建立学田,让学子们在课后时间耕作学田,自己供养自己...只要小学能承担孩子们的吃饭问题,天下父母都会将孩子送过去的,这一点您不必担心...”   吕不韦不愧是做过丞相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赵括计划里的不足与空缺,两人便一同商谈了起来,从小学的制度,到中学的分开,再到课程,最后才是关于大学的问题。吕不韦是咸阳里唯一认可赵括的人,他觉得,这制度很好,让七国的孩子们从小就受到教育,让他们拥有对秦国的认同感,培养他们的爱国思想。   让他们认识一些简单的文字,看懂律法,能进行算数,这些都是很好的。   而中学和大学,中学在某些方面是与学室有些冲突的,可是问题不大,中学就当时启蒙之后深造,培养一批不错的年轻官吏,当然,他们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职业,至于大学,培养学者,鼓励学术风气,培养高级人才,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就类似稷下学宫那样,这当然很好。   两人谈论了许久,期间又不断的进行更改,到最后,一份全新的计划书终于出现了。赵括有些迫不及待的来到了王宫,直接上书给嬴政。自从艺逝世之后,赵括的几个孩子对他的态度就有些不同了,他们不敢再招惹自己生气,敬爱有加,比以前更听话,赵括明白,他们也是害怕自己哪天忽然离开,没有再报答自己的机会。   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离别,赵括却已经看开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会死,没有人永远在你的身边,而重要的是,如何在有限的生命里发挥出无限的光芒,如何对待身边那些陪伴着自己的人。赵括并不惧怕死亡,对他来说,死亡更像是一种解脱,可是他没有寻死的想法。   他要继续在生命终结之前做出更多的事情来,他要好好珍惜身边这些还陪着他的人。   嬴政是被赵括所抚养长大的,这些年里,赵括完全将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比对待赵康还要亲密,哪怕嬴政如今贵为天下的君王,哪怕他脸上也蓄起了胡须,哪怕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在赵括的眼里,他还是个那个婴儿,伸着手,看着自己,牙牙学语。   父子两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的玩闹,赵括也没有办法再弄哭他,可是两人的感情却没有变过。哪怕是在谈政务的事情,他们给别人的感觉也仿佛是在说家常,嬴政认真的看着父亲拿出的新方案,若有所思,他问道:“这就是您所说的教化的另外一种执行办法吧,三老所灌输的却不如这学校啊....”   “这也是大一统所必要的,我认为可以设立一个官职,来处理这些学校的事情。”,赵括随意的说着,嬴政时不时的点着头,吕不韦和赵括两位杂家大人物拿出的方案,还是非常不错的。尤其是那些课程,让嬴政又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说道:“小学这些课程还真的是熟悉啊。”   “父亲,这是从教导我这件事上所产生的想法吗?”   小学的那些课程,与赵括当初教嬴政的却是有很多的相似,赵括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当初,他就是取代了多个科目,全方面的教导嬴政,嬴政对这些当然是熟悉的。嬴政苦笑着说道:“当初我是被您折磨的不轻,您那时让我画的地图,我现在都能画出来....可惜,扶苏他就画不出来,我都教了那么多次!”   世界地图,其实在马服书里就有,赵括曾与邹子谈论地理天文,当时他就说了很多的天文地理概念,如世界地图,按着记忆里画出的世界地图,可能与后世不是很符合,可是大概样子还是有的,亚洲大陆,非洲,新大陆,澳洲,阿拉斯加等等...都能模糊的看出身影来。   对于天文,赵括更是直接将地球,太阳,月球等概念也是说了出来。可是,并没有人感到震惊,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一个诸子百家的时代,最后是诸子百家最后的岁月,可是学术氛围还是非常开放的,允许各种不同的学说出现,并不会吓死人,大家的接受能力非常的高。   这才会催生出秦国这样军国主义,道家某些无政府主义,名家那样的人人平等这些说法,要是再往后一千年,再有人说这些,大概是要被族灭的,允许各种不同的思想,能接受各种不同的观点和看法,这才是先秦学术的魅力。这样开放的学术氛围,大概只有两千年后才又出现了。   在这个时代,惊世骇俗的学问太多了,多到众人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觉得惊讶,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时代出现了太多的贤人,这些贤人互相攻击,纷纷拿出自己的学问来,骄傲的给天下人展示。赵括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时代的学术精神,在有些时候,他看着荀子的手稿,有时都能笑出声来。   荀子平常很温和,可是一搞学术就变得有些暴躁了,开始大骂四方,在《非十二子》篇里,荀子可是将天下学者都骂了一遍,   荀子说:它嚣、魏牟与禽兽无异。陈仲、史鰌不知人情,还是禽兽。墨翟、宋钘是不懂得天下一统的蠢蛋慎到、田骈是不切实际的废材。惠施、邓析的学术一文不值。子思、孟轲罪过很大,歪解孔子的学说。骂着骂着,连自己人都躺枪了,在骂完自己的前辈之后,荀子觉得不解气,于是在另一篇里将儒家的所有学派都臭骂了一顿。   这大概就是先秦所拥有的一种别样的魅力,再往后,想要骂先贤就不容易了。如今是百家诸子时代的最后篇章,要是想骂先贤,就得抓住机会赶紧骂,再晚就来不及了。   嬴政同意了赵括的提议,并且将李斯叫来一同观看,李斯跟吕不韦不同,吕不韦看到这些,会想着哪里可能不对,而李斯看着他,只是想着如何去完成他。这两种丞相,只能说是各有优劣,反正,李斯是给不出什么建议,但是他可以直接拿去执行。赵括沉思了许久,他说道:“如今天下各地尚且还不能吃饱肚子。”   “可以暂且在稳定的关中,巴蜀等地区建立小学,作为试验,等到各地都稳定下来,百姓们过上富裕的生活,就可以逐渐在各地推广了,你觉得怎么样呢?”,赵括问道。嬴政这个人,其实就是极端的完美主义者,要么不做,做了就做到最好,这样的小规模推广,他不太喜欢。   可是赵括这么说也有自己的想法,鬼知道实践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若是急着推广,出现问题之后想要补救,那付出的学费可就太多了。   经过三人的商谈,秦王最终决定在秦国关中地区设立小学,小学是按着县的编制来修建的,而中学就要是郡,大学当然只能是在咸阳。并且,按着李斯的建议,秦王最后安排了一个官职,官职就是大学祭酒,所谓的大学祭酒,就是负责全国的教育,从学生的上课,到考试,到老师的安排。   而担任这个职务的人,则是赵括。   这也是赵括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担任的官职。   他成功的从大秦幼儿园院长成长为了大秦大学的校长。 第四百四十一章 能者多劳   赵括终于担任官职,而因为他的爵位,以及那可怕的威望,大学祭酒这个官职一出现,虽然位置是在九卿之列,却被群臣认为是不逊色与三公的位置,只听说过人因为官职而变得显赫,而官职因为人而变得显赫,却是罕见的。正是因为如此,从赵括之后的大学祭酒,都成为了一个荣耀的象征,想要担任这个官职,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学术成果和民间威望。   赵括从秦王那里领命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他要在咸阳内建立第一所小学,这是官办学的起点,或许将是历史上的第一次,赵括笑了笑,他已经能想到,数千年的学子该是如何抱怨着自己....不过,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啊。赵括将小学的地点放在了咸阳城西,在这里收购了一位官大夫准备出售的三处别院。   官大夫听闻是赵括想要买下自己的别院,在这里修建小学,激动的手舞足蹈,说什么也不肯拿钱,执意将这些别院送给赵括。可这是违法的,在秦朝,官吏之间送礼是被看作贿赂的,当然没有人敢说赵括接受贿赂,可赵括还是不愿意违背律法,他亲自拿着钱,以不少的代价从这位官大夫手里买下了别院。   官大夫对左右说:“因为我今天的行为,后来人一定会将我当作贪图钱财的小人了!”   赵括选好了地址,光是有一个建筑还是不行的,要有足够的老师,然后就是教材等事情...如今的教育与后来的教育是截然不同的,首先,如今的人口非常的少,因为常年的战乱,灾害,华夏各地的人口加起来大概都不到两千万人,十四岁以下孩童的比例不到百分之二十。   所以各地可接受教育的孩童数量是不超过四百万人的,在这四百万孩童里,还有很多的尚未长大的婴孩,还有很多的女孩,所以全部加起来,大概也只有百万左右的教育孩子。赵括并不歧视女性,他也不觉得可以剥夺女性的受教育权力,可是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局限性,女性的解放是在数千年后完成的,在如今这个时代,就是有人想要解放女性,女性本身都不会同意。   因为长期的教育,乃至整个社会的风气,决定了这一切。   先秦对女性还是比较包容,可即使如此,女性还是不能担任官职,不能参与战争,基本上也得不到爵位,秦国鼓励农耕纺织,纺织当然就是女性的事情,可是女性纺织的成果并非是给与女性爵位,而是给与她的良人,她的父亲,或者孩子这类。在此时女性是可以出门的,当然也可以摆摊做生意,可是,因为秦国本身是耕战式社会,而女性不是非常适合耕战,故而地位不高。   可是对比各国,反而是秦国这个耕战式社会里的女性地位更高,丈夫不能家暴妻子,否则要剃胡须,女性可以外出,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配偶,可以从事行当...赵括觉得,秦国女性地位高于其他国家的原因,也是因为战争,在战争时期,男性都外出打仗,留守的女性往往要负责很多事情。   有些时候,甚至要在耕地里承担丈夫的义务,辛勤耕作。   而男性战死太多,劳动力就由女性来承担,久而久之,女性的地位就有所提高,这跟一战二战之后女性地位猛增是一样的道理。   很多人都觉得在先秦进行教育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是后来人也没有能办成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虽然很低,可是他的人口也很少,将一百万的可接受教育的孩童分散在秦国各县去,按着秦国的县数量计算,平均下来每个县大概要承担数百个学子,这并非是很困难的事情....   咸阳作为秦国最大最富裕的经济中心,这里的人口刚刚超过二十万人。在另外一条历史线上,秦王不断的迁徙各地的人来到咸阳,方才造就了华夏第一座拥有近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可惜教育却不能平均来计算,秦国各地的发展极其不平衡,有咸阳邯郸这样的大县城,也有武遂,柏仁这样几千人的小县城。   也就是说,咸阳的小学可以要承担数千数万的学子,而有些县城里的小学可能只有几十个学生...   这些都是需要赵括亲自来解决的问题,包括启蒙的教材要做到统一,还有学田的设立,以及对老师的编制问题...赵括一头扎进教育的海浪之中,开始来打造华夏的教育事业。赵括这个人做事,非常的认真,而且不怕辛苦,在老师的问题上,如今的秦国非常的需要官吏,故而认识字的都去当了官,赵括不能跟嬴政去争夺这些人才。   秦国如果想要在各地设立官学,完成对孩子的全部教育,怎么也需要个十万以上的老师,这样的编制,对秦国是巨大的挑战,因为秦国要养活这些老师,还要能找出这么多的老师出来。故而如今的教育难题是在老师身上,并非是学生。赵括苦思冥想,也没有找到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若是想要解决这样的难题,那就只能是等待天下太平,等到各地的官吏充足,才能建立这样规模的学校体系。   不过,如今只是在关中地区进行尝试,那老师还是足够的,赵括不只是秦国的武成侯,他还是杂家马服派的创立者,他的徒子徒孙遍布各地,赵括只要开口,就能得到足够的老师...而教材的问题,当初李斯所书写的启蒙教材,还是可以应用的,除却这些之外,赵括还需要不同课程的教材。   语文的教材当然也不能只是启蒙教材这么简单,赵括只能是回忆着,又编写了几个简单的小故事,作为孩子们最初能接触的故事,他所写的都是些宣扬道德的故事,正好,编小故事并不是难事,而韩非就很会编故事,这是华夏寓言之王,而数学课程嘛,赵括看向了张苍。   这些时日里在我家看了这么久的书,也该报答一下了。   张苍就被赵括抓起来编写教材,不得不说,他这些年读的书还没有白费,张苍在明白赵括的用意之后,按着赵括所说的,完成了两套适合初学者的数学教材,只用了不到两天,这位华夏数学家,还是有些东西的。因为小学的学制被定为两年,故而所需要的教材当然也就是两套,可都是些很基础的东西。   对这些孩子们的教育,应当就是在认字,算数,以及树立正确的价值导向,赵括在心里想着,忽然,他又下意识的想到了新的东西,应当加上卫生教育,体育大概是不用教的,毕竟这些孩子们长期都在耕地里帮着父母,说他们疏于锻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有些时候也可以组织运动会,进行个比赛之类的。   主要还是这个卫生健康教育,勤洗手,不要用脏手触碰眼睛,注意卫生,不要随地大小便这些最简单的东西,这些简单的知识反而能起到一些很重要的作用...赵括整日都在府里忙碌,张苍也无法安心看书,只能是跟在他身边,帮助他,从前担任过学室祭祀的成蟜,此刻也是回来帮助赵括。   坐在内室里,三个人就跟着教材,老师等问题展开辩论,或者就是埋头书写,谈论课程的安排,以及休息时间,学田等事务。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赵括所需要的小学也正式在咸阳动工完成,他将原先的别院按着自己记忆里的模样改成了学校,甚至在学校完工之后,赵括还忍不住的拿出纸笔,当场书写了一个学海无涯的字样,挂在了墙壁上。就在赵括非常忙碌的时候,有一个老朋友找到了他。   老朋友是农家的展,展看起来岁数极大,其实只是因为在耕地里风吹日晒,实际上,他只是比赵括年长几岁而已,这些时日里,展一直都在忙着选种育种,秦国对各地的征服,让展也可以在更多的地方施展自己的志向。赵括真的是很敬重这些人,这些人四处奔波,所想要的只是让农民有更好的收成,让天下人不会饿死。   展看起来还是很硬朗,这些年的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的刻痕,这让他愈发的消瘦,可那消瘦的身体,却显得那么精干,展眯着双眼,脸上永远带着一种属于老农的憨厚与狡猾,“我刚刚从魏地回来...天下最肥沃的耕地,都聚集在河水两岸,近七成的农民都生活在河水边上..我终于明白郑国为什么那么急着要在河水沿岸动土了...”   赵括认真的听着展说起各地的农业发展情况,两人又谈论起了燕地的农业发展情况。华夏在经历了早期的原始刀耕火种状态后,到如今是迎来了一次巨大的进步。主要原因当然是井田制的消亡与封建地主阶级的出现,土地私有增加了农民的耕作积极性,加上铁器的发展,农具更新,而水利工程也出现在各地。   魏国的漳水渠,秦国的郑国渠,都江堰...五谷的概念正式出现,专门研究农业的农家发现,发展农业生产要因地制宜,给庄稼施肥可以增加产量,耕作要深耕,要碎土,要除草。周时起亩作垄技术又在此刻得到了发展,农家根据这办法,制定了在高旱田里将庄稼种植在垄沟里以防旱,在低温田里将庄稼种在垄青里纺涝的耕作办法。   这让这个时代出现了连种,复种等高级的耕作方式。除却在耕作,在园林,畜牧等方面都有了巨大的进步,甚至还出台了相关的法律,这是全世界最早的畜牧法。   展今天找到赵括,当然不是为了跟他炫耀这些时日里农家所取得的成果,他找到赵括,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编写农书....农家是有自己的书,唤作《神农》,这是农家的先贤许行所编写的,许行跟孟子在同一个时代,离现在不算遥远,跟庞公或许是一个时代的。   他依托远古神农氏“教民农耕”之言,主张“种粟而后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飨而治”,带领门徒数十人,穿粗麻短衣,在江汉间打草织席为生。许行率门徒自楚抵滕国。滕文公根据许行的要求,划给他一块可以耕种的土地,经营效果甚好。大儒家陈良之徒陈相及弟陈辛带着农具从宋国来到滕国拜许行为师,摒弃了儒学观点,成为农家学派的忠实信徒。   同年孟轲游滕,遇到陈相,展开了一场历史上著名的农儒论战,从孟子骂他南蛮大概能知道他是楚国人...他以农事为主业,同时也从事手工业生产,他还意识到市场货物交换的重要作用,并对物价方面有较深入的研究、认识。他的《神农》也成为了农家的主要书籍。   可问题是,《神农》是政治类书籍,是许行假借神农来劝说君王该如何行事的书籍,并非是一本农业技术类书籍。值得一提的是,当今的展,就是许行的徒孙。展想要编写一本关于农业技术的科普书,展种地和钻研是可以的,可是写书并非是他的强项,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的理论简单的书写出来。   他就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非常擅长写书的朋友,就来到了赵括的身边向他求助。   学校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在耕作面前,学校的事情就可以暂时放下了,因为如今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的有一本书可以阐述各种农业耕作技术,秦国那些官吏们为了大比绝对会在治下全力的推广...这是很好的事情啊,推广先进的农业技术,赵括毫不犹豫,即刻答应帮忙。   “您若是忙着编农书,那官学的事情怎么办呢?我们得抓紧时间召足够的祭酒啊...”,张苍有些困惑的问道。   赵括看向了他,眯着双眼。   “苍,我听闻,能者多劳啊!”   “嗯????” 第四百四十二章 问农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历,赵括也从当初的不事农桑,对农业知识一无所知的小白成为了一位老农,他懂得很多的耕作办法,能一眼辨认出不同的粮种,虽然不及展,可是赵括拥有很多超前的眼光,就比如选种育种,建立种子田,施行良种繁育,单种单收,精心管理,防止混杂。   增加粮食的品种之类,这项技术最早是出现在东汉,真正发扬光大是在西晋,赵括让这项技术提前了数百年,而赵括在农业方面的最大成果不只是选种和育种。赵括在农业领域最大的贡献应该是推广冬麦,完成了当下尚未成型的轮作复种技术...跟展坐在一起,两人从最基本的农业知识进行谈论。   世界上最早的农业技术类书籍大概是西汉的氾胜之所汇总的《氾胜之书》,而在他之前,并没有相关的农业技术类书籍出现,而氾胜之这个人又是在西汉晚期,距离现在还是非常的遥远。展若是能编写出一部农书,绝对是能超越《氾胜之书》的地位的,可惜,展最笨,他能做,却不太会说。   赵括刚好跟他相反,能说却不如他能做,两人互补。   从耕田开始书写,从如何改变土质,到如何碎土,完整的阐述了耕,耙,磨,压,锄相结合的耕作体系。两个人还常常召集农家弟子,按着不同的地方,写出了不同的版本,因为在不同的耕地环境里,耕作技术是不同的。赵括跟展这么一忙活,就是足足忙活了半年多的时间。   两人还在不断的修改,完善自己的农书,同时,赵括也提出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其中谈到耕犁的巨大作用,赵括与展之间却出现了一些争议,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当然,这纯粹是技术上的争议,赵括认为耕犁的作用是翻土,灭茬,压草,而展认为耕犁只是用以破土松土,而其余的事情则是要借助不同的农具。   两个人亲自来到耕地,查看耕犁,并且按着两个人的说法来进行耕作,纯粹的耕犁来完成多项工作和分开工具来进行,到最后,赵括惨败,展说的没错,耕犁并不能取代其余农具来完成多项工作,即使能完成,效果也并不是很出众,这跟赵括所想的有些不同,他皱着眉头,不知思索着什么,走进了墨家的工坊。   接下来的几天内,赵括就住在了墨家的工坊,不肯出来见展,展有些困惑,按理来说,赵括不是如此小气的人啊,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呢?如此等候了几天,展终于忍不住的走进工坊里,正要跟赵括说道说道,他就看到赤裸着上身,被汗水所湿透的赵括,赵括已经上了年纪,可那身的腱子肉,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粗壮,让人敬畏。   赵括正在低着头,捣鼓着什么,不少的墨家弟子围在他的周围,大声的谈论着,展费了好大的劲,方才挤了进去,赵括正在摆弄着面前的犁,他似乎是铸造了什么铁器,做了一件新的耕犁,在报废了几次之后,赵括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赵括对耕犁做了一点点的改进,赵括看到展,激动的将他来到了面前。   展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耕犁,想要看看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这么一看,还真被他发现了不同,首先是,直辕被做成了曲辕,另外就是在耕犁下加了壁,赵括将这称为犁壁,经过改进后的耕犁,是可以达到赵括所说的那个地步了,既然赵括如此说了,展也不含糊,双方再次比试了一次。   好家伙,只是两处小小的改动,让耕犁变得既省力又便捷...效率远远的超过了从前,展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赵括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就不是赵括从后世带来的经验了,赵括前世完全不知道什么耕作农具之类的事情,只是因为长期的耕作,他感觉耕犁可以得到进一步的改进,就踏出了第一步。   这是他完全自主完成的,是一项本该在百年之后出现的技术。   时代总是在发展的,这片土地上所能养活的人也在慢慢增加,从如今的千万,到后来的十几亿...赵括弄出的新耕犁,作用巨大,什么也没做的墨家只是因为协助赵括而得到了巨大的赏赐,因为这项技术在推广之后,能为秦国节约很大的人力,墨家似乎是有些被刺激到了,有几个墨家弟子都快爬上高级爵位了,这让他们决定暂时将研究方向放在农具上。   与此同时,还在进行的就是学校的事情了,这件事,赵括完全交给了成蟜和张苍,成蟜作为长安君,秦国关内侯,当然是有着足够的威望,无论是招老师,还是要做别的事情都方便了很多,而张苍虽然没有多大的名声,可是他很有能力啊,自从赵括将他抓壮丁,让他来帮忙后,他甚至还瘦了一些。   张苍现在都没有办法再去读书了,这让张苍非常的郁闷,可是为了能继续读书,为了能读完赵括家的藏书,他只能被迫出卖自己,来帮助赵括完成这些事情。成蟜叫来了一百多位拥有文化知识的老师,给与他们秦国的编制,如医官那样,他们成为大秦第一批的学官,学室的官吏是不算为职业学官的,他们平日里都是由当地官吏来兼职的。   在得到足够的老师后,张苍开出了课程表,同时要求咸阳帮忙,号召各地的百姓将孩子们送来这里学习,咸阳实在太大,有些偏僻地区的孩子来到这里还要住宿,这些可都是愁怀了张苍,张苍读过很多书,有充实的理论经验,也能做事,人称“小韩李”,可即使如此,他实践能力比起李斯还是有着差距的。   张苍看到赵括忙着编农书,也不好再找他,直接就找到了自己师兄。   李斯对学校的事情还是比较看重的,不是因为这件事能带来多大的好处,而是因为,这件事是武成侯的事情,想要在大秦庙堂混,就得拍着点赵括这样的,拍其他人是没用的。   当张苍来找到他,说出了目前的困难之后,李斯大手一挥,即刻开辟出一处学田,并且设立学生寝室,家太远的学生可以在学校里住着,可是不能白住,要耕耘学田,自给自足...包括学费在内的大多数问题,李斯都给出了很好的建议,李斯想要做成什么事情,他是一定能做到的。   在李斯的帮助下,大秦第一所小学终于成立。百姓们听闻官府要求孩子们去学习,心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没有任何的抗拒,因为他们都是老秦人,老秦人严谨,服从命令,他们平日里活着就像是在作战,对于“将军”的命令,他们又怎么敢不遵从呢?而孩子们虽然害怕,哭闹,可是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   同时,李斯提议,所有顺利毕业的孩子,都可以得到一级的爵位...对老秦人而言,有什么比得上爵位呢?他们当然是笑着送孩子前来学习,并且告诉孩子,若是不能得到一级爵位,你看我怎么揍死你!赵括和李斯曾谈论过军功制,他们认为,在减少奖励的基础上,应该进行更多的底层爵位的赏赐。   让底层爵位变得不值钱了,军功制所缔造出的畸形社会当然也就瓦解了,没有想到,聪慧的李斯居然将自己的想法套用在了这里,不得不说,大秦这几代的君王和丞相都是牛人。   在这一天,赵括暂且跟展请了假,前来祝贺,他接见了所有那些负责启蒙的老师,并且还赠送了一些生活和学习用品,甚至,他还听了几节课,赵括将后世的教育体系几乎都搬了过来,从上课的时长,到中间的休息时间,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赵括觉得,后世所总结出来的东西,肯定比自己瞎琢磨的要更好。   小学如此成立,却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变化,咸阳人口太多,需要接受教育的孩子数量也太多,这些孩子只能是作为第一批的孩子,却已经有两千多人,老师有些不够用,学校也装不下,无奈之下,张苍只好收购了周围的别院,也不管他们到底想不想卖,反正李斯可以赔给他们更好的。   学校里的氛围还是不错的,来自各地的学生们坐在这里,听着老师讲课,私下里交朋友,这么多的孩子聚集在一起,这里顿时就变成了欢乐和哭闹的汇集地....若是这里的模式能够成功,接下来就可以推广到周围的郡县,最后推广到全天下,而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大秦是否能有这么多的老师,大秦是否能养活这么多的老师。   历时九个月,展的农书已经完成,几乎找不到再可以添加的内容,就连防备害虫,乃至野草的种类他都写进去了,这本农书,从出现开始,就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农业技术书籍了。成书之后,书籍被送到了秦王那里观看,秦王一眼就看出了里头满满的赵括风格,赵括这些年里写过很多东西。   他所书写的东西,都带着自己的风格,赵括的风格就是很简单的问答,可是跟孔子论语的问答风格又不太一样,赵括的问答风格比起论语要更加的详细,往往都是一长段的将所有的话都回答出去。例如最初的问法,到如今的问农...一个人询问如何务农,一个人回答他。   赵括之所以如此书写,大概是因为他习惯了。   在这个九个月的时日里,天下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赵括完成农书,抬起头来的时候,终于得知了这些事情,首先就是楚国的事情,楚国在灭亡之后的时日里,又屡次出现了叛乱的情况,在九个月的时日里,总共出现了十七次大小叛乱,其中包括很多从前投降秦国的楚国贵族,以及地方的百姓起义。   楚国的贵族叛乱,赵括是能理解的,可是地方百姓也如此,他就有些困惑了,按理来说,底层百姓对楚国的认同感应该没有那么强烈才对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呢?赵括找到了当地官吏所送来的报告,查看之后,心里方才明白,说到底,还是生活习惯的问题,生性散漫的楚人受不了秦国什么都想要管一管的制度。   百姓们在节日里聚集在一起唱着歌刚刚走出门,就被秦国官吏给抓住了,说他们违法聚集,两个要好的朋友见面后一如往常的抱在一起玩角抵,想要将对方摔倒,官吏就来了,说他们违法斗殴。楚地太大,各地的生活习惯不同,差异巨大,跟秦国的差异,那就更不用多说。   比如在楚国西南有风俗,犯罪的人要被同乡人用石头砸死,这在秦国官吏看来当然是无法忍受的,犯罪的人哪里轮得到你们来处理?比如在楚国的东南有风俗男女未婚私通要用刀在脸上刻字,而这样的私刑也是不被秦国允许的,更别提楚地里还存在裸身,同居,以及一些不好说出来的违背伦理的风气。   秦国官吏想要大刀阔斧的改变这些,自然就会遇到反抗。   赵括再三思索,还是决定要继续秦国如今的治理方式,地方风俗是值得尊敬的,可是这样不文明,甚至是违法的习俗,那肯定是要禁止的,哪怕是引起了民变,也得禁止,律法是根本,不能对任何人任何事宽容。在这些人里,做的最好的居然是赵康,赵康赶到当地后,很快就从秦蛮变成了楚蛮。   他与当地百姓打成一片,甚至还参与他们的一些节日活动,又带着这些乡人来击杀盗贼,维护当地的治安,而在其他方面,他管的又比较宽松,使得会稽郡反而是最安定的,没有出现一起的叛乱情况。而赵康还率领当地百姓进行操练,完全将他们当作自己人来对待,也不多防备,时不时就带着他们离开会稽郡来攻击盗贼。   当地的盗贼也是欲哭无泪,你们派一个关内侯来抓贼?要不要点脸?? 第四百四十三章 赵括的解放女性计划   秦国要实现一王天下了。   从秦王到基层的百姓,都已经明白了这个事实,自从楚国灭亡之后,秦国就已经开始盯着齐国了,作为仅剩下的最后一个国家,齐国别提有多害怕了,如今的齐国,怎么也不是秦国的对手,秦王都不想派遣赵括或者王翦,甚至都不想派赵括或者李牧司马尚之类的,他觉得,派个蒙恬,或者李信,齐国就得完蛋。   嬴政所想的并没有错,齐国的确非常的富裕,鱼盐之利,可不是说说而已,很多时候,人们会记得中原地区耕地的发达,会记得日后东南地区的经济繁荣,想着东北粮仓的开发,可实际上,此时华夏最为富庶的地区,当属齐鲁。关中当然也很繁荣,可是关中的繁荣是人为打造出来的。   秦国给与关中地区稳定的发展机会,同时又修建四通八达的道路,鼓励百姓们开垦,修建郑国渠,六渠,使得关中愈发的富裕,产粮不断的增加。齐国的繁荣当然也是人为的结果,作为当初的霸主,齐国对本土的治理那是从不曾松懈过的,齐国的自然条件优越,适合发展农业,发展渔业,盐业,同时,冶炼技术也十分高超。   而说起齐国的发展,那有一个人是不能不提的,那个人唤作管仲,是齐国曾经的贤相,他的地位,不可谓不高,哪怕是在赵括这个时代,提起管仲,谁也不敢表露出对他的不尊敬,在诸多先贤里,管仲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孟子和荀子骂过的,要知道孟子和荀子那是儒家两大喷子,除却孔子之外,没有人可以避免被他们吐槽攻击。   先是孟子,他将百家痛斥了一顿,将墨子骂成了无父无君的禽兽,等到荀子出生之后,他在孟子的基础上将其他人又骂了一顿,接着又把孟子骂了一顿。也就是孟子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若是两人有幸见个面,那绝对能引发一场精彩绝伦,前所未闻的大辩论,想想两位圣人吹着胡须指着对方痛骂,这就很来劲了。   合理的推敲一番,荀子大概是骂不过孟子的。荀子的攻击范围虽然广,可是侮辱性没有孟子强。   而作为这两大喷子都没有直接怒斥的管仲,他所做出来的事情,无论是哪一件,拿出来都可以让后人瞻仰,要知道,齐国是最先完成土地私有制的,齐国是最先完成手工业改革,最先管理盐铁,无论是军事,内政,是律法,是用人,管仲都有一套超越他当代的制度和办法,这些让齐国拥有了成为霸主的资格。   可以说,直到现在,齐国的君王都已经变了,可是齐地依旧因为当初管仲的那些举措而富裕。   管仲也因此被誉为“法家先驱”,“圣人之师”,“华夏文明保护者”,“华夏第一相”,论历史地位,大概是没有谁能超过他,赵括大概也是不行的。   加上齐国从君王后时代就开始养精蓄锐,使得国内发展迅速,即使有着后胜和他的蛀虫们全力的啃食,比起其他国家,齐国还是相当的富裕,国库内的粮食堆积成山,物资的积累,不比秦国要差...可是这样的富裕,若是没有精兵强将的保护,就很容易引起恶人的觊幸。   “寡人听闻,齐地富裕,乡邑内的百姓都能驾车赶往都城的市,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恶人看着面前的缭,不怀好意的问道。缭抚摸着胡须,六国之中,已经有五国覆灭,只剩下了一个齐国,大一统的曙光已经亮起,就差这最后一步,从秦王到所有的大臣,都有些激动难忍,奋斗了数代人的目标,终于要得到实现,谁又能冷静下来呢?缭眯着双眼,认真的思索着,他忽然开口说道:“这件事,可以询问文信侯。”   “哦?”   “攻占齐国,或许可以兵不血刃,文信侯很早就在各国有了自己的安排,他知道该怎么做。”,缭的话,让秦王收起了内心的激动,他迅速平静了下来,点着头,说道:“好,寡人这就去面见文信侯。”,吕不韦年纪太大,嬴政也不好说是让他来拜见自己,那就只能是自己去拜见他了。   以吕不韦这些年的功劳,嬴政去拜访他,倒也是应该,当嬴政亲自到达吕不韦府邸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嬴政一愣,随即让武士们进去禀告,嬴政随后走进院落内,吕不韦拄着拐杖,赵括站在他的身边,两人看着面前的嬴政,就要行礼,嬴政急忙拜见,又让他们两人坐下来。   赵括是来找吕不韦谈论学校的事情的,没想到嬴政会忽然过来。   “寡人这次来,是为了齐国的事情。”,这个寡人的自称其实是谦称,君王面对其余人自称寡人,不是要彰显自己的地位,这是谦虚的象征而已,若是你不愿意这么自谦,也没有人会管你。嬴政将缭的话如实的告知了吕不韦,吕不韦不由得点着头,心里有些小得意,果然,你们还是有需要老夫帮忙的时候啊!   赵括没有开口,只是听着他们说正事。   吕不韦说道:“齐国的后胜,是个贪财的小人,他仗着自己与君王后的关系成为国相,随即贪污受贿,扶持自己的势力,弄得齐国庙堂混乱不堪...为了钱财,他什么都可以卖掉。不过,这个人的确是个讲信用的人,不会出尔反尔,要是有足够的钱财,大王可以从他手里买下齐国。”   “买下齐国??”   嬴政有些懵,不过想到当初后胜可以为了钱财让齐国出兵,他也就能理解了...能拿着自家的军队来做生意,卖掉齐国似乎也不是那么但不可接受。吕不韦笑呵呵的说道:“至于钱财,可以拿一些宝物来进行交换,等到天下平定之后,再从他手里夺回来...当然,这件事还需要一个口才卓越的说客前往。”   “齐王虽然听信后胜的言语,可是要让他直接丢弃齐国,投降秦国,他大概还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同意的。”   “那您觉得,谁可以前往齐国呢?”   “甘罗可以。”   吕不韦说出了一个人名,甘罗,这位在年幼时期就曾出使过各地的人才,在口才方面,的确是很厉害的,让他前往齐国说服齐王,协助后胜,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嬴政下意识的看向了赵括,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所有的事情都想要听取赵括的建议。可是在这件事情上,赵括还真的就给不出什么建议来。   “若是能兵不血刃的拿下齐国,那是一件好事,钱财跟性命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如果花点钱就可以让士卒们不必战死,赵括当然还是愿意去花钱来解决战争的。嬴政随即拜谢了吕不韦,返回了王宫,急忙派出武士将甘罗叫来,甘罗这些时日里,作为秦国的上卿,的确还是比较忙碌的。   大概是因为父亲的教育,甘罗不敢再高调的做事,行事谨慎,也不张扬,秦内的群臣,大概也记不得还有这么一位神童。当武士找到甘罗,将他带回王宫的时候,嬴政方才注意到了面前这个早已长大的年轻人,比起当初,甘罗并没有长高太多,算得上是比较矮小,赵康大概要高出他三个头!   身材虽然矮小,可是甘罗的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他这些年里并没有放弃读书,虽说可能比不上张苍这样的读书狂人,可是比起从前,他也成长了很多。嬴政打量着他,打量了片刻,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要叫你来王宫吗?”,甘罗朝着嬴政一拜,说道:“我知道,是因为齐国的事情。”   嬴政不由得点着头,可以,还是很聪明,可以委以重任。   “寡人想要一王天下,结束天下的战乱,如今,就只剩下一个齐国,齐国并非是秦国的对手,可寡人实在不愿意看到有更多的人死在战场上,故而希望齐国能够投降,臣服秦国...”,嬴政说着,又看向了甘罗,“文信侯说,你是最适合前往秦国的人才,寡人想要知道,你有什么才能可以让齐王臣服呢?”   “我并没有才能,真正有才能的是武成侯,马服君,宜阳君,安武君这些人...有这些人,我并不需要多做什么,我们只要让齐国知道,武成侯已经做好了准备,马服君这些人准备帮助他,一同来讨伐齐国,我就能说服齐王臣服。”,看得出,甘罗跟李斯一样,也知道在咸阳混需要拍什么,他这么对着赵括一顿奉承,嬴政心里反而很开心。   的确,赵括的名望太大,战绩太可怕,他要是带着军队前往齐国,估计齐国都没有将军敢出来迎战,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这跟当初的白起还不太一样,白起在当时也很可怕,能让诸侯们胆寒,将军们不敢面对,可是白起会杀人,为了不被杀,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来与白起作战,赵括就不会杀人,只要你不反抗,他就会保护你。   既然这样,还跟他打什么仗啊??!   嬴政认为甘罗能完成他的使命,就让他带着贵重的礼物前往齐国,拜见后胜和齐王。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还在思索着解决老师的问题,光是咸阳,所需要的老师数量就太多了,完全不够用,赵括沉思了许久,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楚国和燕国的户籍还在编写中,等到齐国也灭亡,三国的户籍编进来,秦国的人口大概能再增加一倍,到那个时候,秦国就要多出一倍的学生。   哪怕只是两年的学业,耗费也太大。   师源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赵括甚至想过,要不要培养出一批女性老师出来,让她们来分担国内的人才紧张问题,可是这样一来,赵括就要遇到很多的问题。首先,第一点,如今的生产力水平太低,所有的工作大多是重体力,女性因为天然的体力劣势,只是从事纺织和做饭这类的事情。   这导致女性的地位很低,平民尚且可以通过战争得到爵位成为贵族,而女性却因为不能参与战争而得不到军功,这种差距,比贵族与平民的差距还要大。秦国允许女性自由婚姻,在各国里算是比较好的,可是这无法改变秦国这个耕战国家的内核,耕战国家,你要么能耕,要么能战,不然就多生几个可以战和耕的人。   秦国之所以允许自由婚姻,保护女性的安全,不是因为他的思想有多先进,他只是想要让秦国户籍能不断的增加,想让女性生出更多的士卒而已。   女性在这个时代普遍得不到教育,除却是宗室贵族,因为她们无法担任官吏,接受教育被认为是无用的,赵括既然要推广教育,目的不是为了选拔人才而是为了开启民智,而女性得到教育,也在赵括的计划之中,只是,学校制度刚刚出现,他需要一定的时日来进行完善,要先让所有人认可,然后做出改变,不然就会遭遇到更大的困难,全盘皆输。   赵括的女儿善,就是接受过赵括的教育,她认识字,读过书,水平还不错,反正比她兄长康是要厉害很多的。   秦国的女性,目前只是在家里负责纺织,在丈夫作战的时候负责维持家里的事情,在这个共同的社会里,她们所承担的责任还是有些小,如果能够让这些女性也在不同的岗位上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来,那会让秦国多出很多的劳动力。不过,事情要一步一步的来,就拿学校制度来说,这看起来很夸张。   实际上,汉武帝时期在地方设立国学,在长安设立太学,就已经开始了官办教育的先河,赵括所要做的就是将汉武帝的精英教育变成普遍教育而已。可是女性的解放运动,这就是两千年的事情了,并且赵括也找不到什么可以例子来学习,除非赵括能现在就打造出蒸汽机,提前开启工业时代,解放生产力...   或者说发动一场对西域之外的战争,打一打罗马,埃及,印度什么的,长途跋涉,同时修建长城,驰道,修皇陵,年年徭役,死个几百万的成年男丁,女性的时代大概就能来临了..不过,教育的确是改变现状的最好办法,可以通过教育来改变这一切,反正小学所要经历教育的都是孩子,这个时期男女在家里都帮不上什么忙。   既然有学田,那也可以有学纺织厂,自给自足。   等到社会民智开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等到女性可以参与到社会的各行各业,有很多问题都能被解决,包括最重要的劳动力短缺问题,而赵括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赵括先前在编写教材的时候,就已经将名家的人人平等思想灌输在其内,秦国的贵族大多都是军功贵族,不是因为血统而尊贵起来的,这样的平等思想并不会有太多人抨击。   等到这些孩子们长大,他们对很多事情也就会宽容。   赵括在心里有了很多计划,却只是雏形,还需要继续摸索。   “人类社会,是男性和女性共同打造的,男女恩爱,彼此依恋,成家立业,相伴一生,他们应当是爱人,而不是仇人。歧视女性的,想想自己的母亲,仇视男性的,想想自己的父亲。”,赵括在启蒙教材里如此写道。 第四百四十四章 后胜的大生意   咸阳内的贵族少年们,大多都是认识的,打打闹闹的一同长大,就拿赵康曾经的朋友们来说,这一代着实出了很多的人才,咸阳内有蒙恬,王贲,甘罗等等优秀的年轻人...比较年长的如王贲,此刻摸到了关内侯的边缘,而最年轻的如甘罗,也已经担任秦国的上卿。   这一批的孩子,长大后大多都成为了优秀的将军,而甘罗是个例外,甘罗身材瘦弱,不太适合战场上的厮杀,可不同的是,他脑子灵活,口才了得,当初甘罗在咸阳游玩的时候,就很机智的投靠了赵康,成为曾经赵康恶少团伙里的狗头军师,因为他知道赵康战斗力有多可怕,背后站着的是谁,跟着赵康玩绝对是不怕挨打的。   在很多时候,他都是凭借着杰出的口才,来帮着赵康忽悠其他孩子,建立赵康在咸阳一手遮天的“黑暗统治”....甘罗在很小的时候,就取得了同龄人不敢想象的成就,可是到如今,他的爵位反而是最低的,想想当初还是白身的赵康,如今都是堂堂关内侯,这差距就有些太大了。   不过,甘罗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没有个当彻侯的爸爸呢?   据说,因为赵康在会稽郡的治理成果,甚至有大臣提议让他升彻侯...当然,嬴政并没有同意,反而是将上书的大臣都削掉了一级的爵位。甘罗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如今,他等来了,齐国因为后胜这个贤相,故而有了和平统一的可能性,如果自己能劝说一个国家臣服,这功劳难道还比不上赵康吗?   甘罗从咸阳出发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心里开始思索着各种应对的办法,他耗费经历来调查齐王和后胜这两个人,后胜是个彻头彻尾的贪财小人,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凭借着与君王后的亲戚关系,他得到齐王的重用,可惜,他脑海里只有钱财,只要钱财足够,他什么都能卖。   面对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抚他,让他相信,秦国在统一后不会抢走他的钱,会让他过上如今这衣食无忧的生活...至于齐王,齐王是个毫无主见的人,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君王后太过溺爱,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可是,他毕竟还是齐国的王,哪怕是后胜劝说,让他放弃抵抗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想要应付齐王,第一件事不让那些反对臣服的大臣劝说他,第二件事是让他感觉到害怕,毫无胜算,第三件事就是以他最重视的东西来要挟他...比如他母亲的坟墓。甘罗知道,这样的行为实在算不上君子,若是赵括得知,一定会狠狠的训斥自己,不过,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楚国灭亡的消息,的确是给了齐国很大的压力,在短短的时日里,后胜经历了数次的暗杀,齐人想要除掉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国家,后胜自然是更加的小心谨慎,不给这些人谋害自己的机会。甘罗从咸阳出发,历时数个月,终于来到了齐国的王都,果然,齐国一如既往的繁华。   这里的百姓过着还算不错的生活,只是,官吏的问题很大,这里的官吏,各个都效仿后胜,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通过后胜得到了如今的位置,又或者,他们不愿意这样生活就会死。总之,这里的情况让甘罗十分惊讶,当甘罗的使者团刚刚走进了齐国疆域内的时候,后胜派出来迎接他们的官吏已经在等待着了。   为首的是一个道貌岸然的齐国将军,他皱着眉头,满脸的肃穆,亲自前来拜见甘罗,站在甘罗的时候,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因上君的命令前来迎接您,请您让随行的武士们放下武器,将兵器交给我们,接下来,我们将会护送您前往国都,在齐国的土地上,其余国家的士卒是不能携带武器的...”   甘罗意识到他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急忙下车,拜见了他,又吩咐随行的武士拿出了一些礼物来送给他。   这位将军脸色缓合了一些,他说道:“不交出武器也是可以的,但是请不要让我为难,我会送您赶往王都,这一路都不会有人再为难您..”,甘罗当然是要感谢他的帮忙,又让武士送上礼物。将军笑了起来,说道:“请您放心吧,强弩什么的也不用藏起来了,有我在这里,没有人敢说什么..我看随行的武士都这么疲惫,我这里还有一些车,我马上就送来,让他们能驾车赶往。”   甘罗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再次送礼。   “我祝您身体健康,祝贺秦国与齐国的友谊永存,希望秦国能早些一王天下,祝秦王能建立不世的功名...我现在就让家里的妻准备好饭菜,给您送来,您想要吃些什么,就给我说...”   当甘罗再次送礼的时候,将军沉默了许久,他说道:“我给您念首齐风吧...”   齐国完全被后胜给带歪了,从上到下,受贿成风,后胜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一个礼仪之邦变成了一个礼法全废的国度。甘罗有些安心了,这样的齐国,还抵抗什么呢?秦国在齐国内的渗透,还是非常厉害的,因为秦国有钱,而这些小人却只要钱。甘罗并没有去拜访齐王,他准备去拜见后胜。   这没什么不对,因为甘罗不能如此疲惫的去见齐王,通常来说,他需要几天的时间修养,然后按着礼法来拜见国君。后胜早就得知甘罗带着大批的钱财前来齐国的事情,这些时日里,他可是踮着脚点来等待着甘罗。当甘罗来到国都后,后胜就迫不及待的派人去将甘罗接过来。   后胜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甘罗,后胜并不年轻,如今的他,若是不说话,配上那洁白的胡须,倒是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样,比赵括还有风范,只可惜,一个人的性格和他的外貌的关系并不大。熟悉后胜性格的甘罗,在拜见了后胜后,就没有拐弯抹角,他说道:“秦国距离一王天下,只差这最后一步,我们不想造成太大的牺牲,不知道需要多少钱,可以让齐国不战而降?”   后胜眼前一亮,他早就猜到了秦国的用意,可是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娃娃居然如此直接,他就是喜欢这样直接的人,谈钱就对了,说什么为了天下为了国家之类的空话做什么呢?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后胜笑着让甘罗坐下来,随即拿出了纸和笔,开始计算了起来,他边写边说道:“齐国目前拥有八十座大县城,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乡邑...我们按着秦制来衡量...”   “我们先计算土地,然后计算一下人口...我可以给最低的价格,除此之外,国库里还有不少的粮食和军械,如果你们不愿意出国库的钱,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提前搬走,至于士卒和将军,就按着郡县士卒来计算,不计算征召士卒,您觉得公平吗?另外,齐国还有矿...”   甘罗目瞪口呆,这还真的是“卖国”?这是正儿八经的卖国啊!   后胜的计算速度很快,看得出,他在数学上还是有着一定的天赋,他兴高采烈的计算了起来,甘罗只是点着头,后胜边计算边给甘罗看,后胜足足计算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拿出了一个天价,他微笑着说道:“当然,秦国若是拿不出这么多钱财,可以用土地和爵位来代替...”   “不过,我们还要立下誓书,保证秦国在以后不会从我手里抢走这些东西...”   甘罗愣了片刻,作为优秀的外交官,甘罗是不能迟疑的,他即刻点头,说道:“好,就按着您所说的来做。”,甘罗并不在意这所谓的誓约书,也不在意钱财的多少,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让齐王臣服而已。后胜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终于安下心来,当初郭开将赵国低价卖给了秦国,不过,他最后也得到了赏赐,并没有被处死。   这让后胜很开心,有郭开这个例子,自己也应该不会有事,毕竟郭开迫害了廉颇,李牧等人,得罪了赵括,如今都活得好好的,自己谁也没有得罪,公平买卖....后胜是个很奇怪的人,从小,他家境优越,毕竟是君王后的亲戚,也没有受过罪,更是没有经历过贫苦,可以说是有着一帆风顺的人生。   他经历过最好的教育,甚至在稷下学宫里读过书,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对钱财却有着超出所有人的痴迷,他疯狂的敛财,却又不花钱,他不重视自己的享受,他不会拿钱去买奴仆,去买美女什么的,有钱之后,他会买下土地宅院,然后抬高低价,再卖给别人...据说他在齐国有很多宅院,这些宅院里的粮食堆积如山,比国库还多。   他挣钱似乎不是为了享受,或者说,挣钱的过程让他享受,他喜欢看着自己的宝物,看着自己积累的财富,看着就很开心。如今与秦国的交易,大概是他人生最大的一次交易,故而后胜非常的上心,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些悲伤,自己这辈子,估计都做不了这么大的交易了。   后胜答应帮助甘罗,可甘罗还是不觉得他能轻易的说服齐王,甘罗认真的说道:“不能让其余大臣见到齐王..另外,要将武成侯准备出征的事情告诉他...”,后胜大手一挥,他说道:“您不要担心,这件事,就请交给我,我会去操办的。”,甘罗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后胜自信满满的赶往了王宫。   走进了王宫,齐王就是一脸担忧的来到了后胜的面前,急忙问道:“秦国使者说了什么?他们还愿意和睦相处吗?”,后胜的脸色有些悲痛,他摇了摇头,说道:“唉,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您这件事的,秦国的使者说:他们要派出军队来讨伐齐国。”,齐王建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们曾与我们拟定盟约,他们不怕天下人因此而唾弃他们吗?”   面对齐王幼稚的询问,后胜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摇着头,说道:“秦国想要一王天下,也就顾不得盟约了,我听闻,秦国的将军赵括,就在魏地,还有王翦,赵康,李牧等人协助他,准备动用五十万军队来讨伐齐国...”,听到这个消息,齐王心态顿时就崩了,他瘫坐在座位上,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着。   “那...那...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派使者前来呢?”   “他是来劝说您臣服的,秦王不想要牺牲太多的士卒,故而想要您...”   “不可能!”,齐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他站起身来,愤怒的说道:“寡人怎么能将先祖基业拱手相送呢?这是不可能的,寡人绝对不会投降!想要灭亡齐国!就先杀了寡人!!”,齐王异常的愤怒,而后胜却一点都不惊讶,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如此憋屈的投降吧。   他只好说道:“上君啊,秦国的实力强大..不过,您若是选择作战,我会帮助您的。只是,我听闻秦国的蛮夷,作战凶猛,为人暴虐,他们先前讨伐楚国,就挖掘楚国的先祖坟墓,纵火烧毁,他们进攻赵国,若不是赵括阻拦,只怕也是要这样...若是您选择与他们作战,他们一定会报复...”   “您是说?”   “秦人说:若是您不选择臣服,他们攻占王都之后,就要像楚国时所做的那样....”   那一刻,齐王浑身冰凉,他莫名的有些害怕,肥硕的脸庞上,滚落着泪水,后胜提示的很明显,秦人会报复的烧毁君王后的坟,齐王不知道秦人会不会那么做,可是他心里的确非常的害怕,他赶忙擦掉了眼泪,看着面前的后胜,脑海里却浮现出母亲那严肃的模样,母亲临终前的交代。   他擦干净眼泪,坚定的说道:“寡...寡...寡人不怕,寡人..人..人绝对不会投降。”   “请您召集国内士卒,用国库里全部的粮食,召集四十万士卒,来应对秦国的进攻,四十万人守卫齐国的城池,就是秦国,想要吃掉齐国,也得付出代价!”,齐王双眼通红,他颤抖着说道。这让后胜有些惊讶,齐王的表现,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同,不过,后胜不敢再劝说了。   他要做生意,可是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齐王如此反常,若是逼急了他,拿自己祭旗那就不太好了。   后胜心里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严肃的说道:“好,我这就召集四十万军队,抵抗秦国的进攻!” 第四百四十五章 后胜疯狂的计划   当后胜笑着返回甘罗身边的时候,看着他脸上的微笑,甘罗下意识的觉得,这人是将事情给办妥了,没有想到,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这件事就能轻易的得到解决。可是,后胜随即说出的话,却是让甘罗气的跳了起来,后胜笑眯眯的说道:“齐国要派出四十万军队来迎战秦国。”   “你这是要趁机哄抬价格?!”,那一刻,甘罗彻底怒了,他感觉自己被戏耍,自己出使本来是要和平的解决齐国的问题,让齐国不战而降,结果呢,一场会谈就变成了一次大战,要知道,秦国才刚刚结束与楚国的战争,就是秦国,也不可能无休止的发动战争啊,他也需要一个缓合的时日。   何况齐国这破地方能召集出四十万的军队,比楚国还要多,虽说战斗力可能不高,可那也是四十万人啊,秦国要召集多少军队呢?   就当甘罗火冒三丈的时候,后胜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说道:“请您不要这样羞辱我,我向来说一不二,童叟无欺,我怎么会趁机抬高价格呢?齐王身为国君,就是再信任我,又怎么会轻易的臣服与秦国呢?”   “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甘罗冷静了下来,又开口询问道。   后胜严肃的说道:“齐王让我来负责召集和作战,我会将军队安排在靠近魏国边境的防线上,让他们坚守不出,请您回去告诉秦王,让秦国的士卒绕过齐国的军队,从陈鲁的方向来到王都之外,到那个时候,我能肯定齐王一定会献城投降。”,甘罗还是有些怀疑,他看着面前的后胜,却没有流露出心里的怀疑,他笑着答应了。   随后,两个人就谈起了具体的事宜,甘罗没有资格来决定战事,他所能做的,只是返回咸阳,将齐国的事情告诉秦王,齐王虽然准备与秦国动手,可是并没有想要为难秦国使者的想法,只是下令将秦国使者打出齐国去,齐王还是比较厚道的。只是,那些接受了甘罗贿赂的将军们,无视了齐王的命令,笑呵呵的护送甘罗离开齐国。   甘罗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甘罗甚至都有些安心了,他觉得,齐国就是有百万的军队,在这样的将军的带领下,根本不值一提,就这样的小人,若是在战场上,大概是最先逃离的。他们到底有没有勇气跟武成侯开战?甘罗非常的怀疑这一点。   .....   赵括感觉自己忽然明白,为什么赵康那厮要前往会稽了...年幼的赵修表现出了超过他父亲的破坏力,刚刚学会走路的他,整日都是在乱跑,跑着跑着就摔一跤,如果大父在,他就会选择大哭,如果不在,他就忍着不哭,赵括有些时候都跟不上他,小小的身体,却是藏着惊人的能量,不知疲倦。   赵括被这小家伙折腾的不轻,胡须都快被揪光了,这跟他父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顽劣至极,可是赵括也不恼怒,小家伙大概是唯一能让赵括开怀大笑的人...看着他各种搞怪,赵括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小家伙很喜欢学赵括,每当赵括弯着腰,走在院落里思索问题的时候,小家伙有模有样的跟在他的身后。   孩子长大之后,跟长辈也就不那么亲切了,扶苏就是如此,作为长孙,扶苏如今也成为了翩翩少年,他读了不少书,所想的问题越来越多,开始愈发的成熟,按着秦国律法,他的个头已经可以前往战场了,当然,嬴政是不会让他去的。扶苏跟他父亲不同,嬴政学习速度惊人,除却数学,其余东西都学的很快。   并且学会之后就能举一反三,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极高的智慧,扶苏要差上一些,韩非和赵括的教导对他来说,显得有些复杂,虽说他学习速度不快,可是,他很有耐心,并且肯用心,这一点嬴政就比不上了,嬴政因为学得快,就不愿意付出太多的时间来学习,扶苏却愿意整日捧着书来学习,直到自己将这些都学会。   赵括和韩非都教了他一些知识,为了让扶苏变得更加全面,赵括甚至还拜托自己的几个老朋友带一带扶苏,赵括的这些老朋友,就是吕不韦,展,槌,吾滏等学者,这当然比不上嬴政当初的老师团体,可是这些学者却能让扶苏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展会告诉他秦国各地的农业水平,百姓的耕作日常,而墨家的那些学者则是告诉他匠人们的想法和诉求。   他们都很乐意教扶苏,不只是因为赵括的面子,更是因为自己的学派,扶苏作为嫡长子,太子的位置是稳定了的,他作为太子,对自己的学派有好感,那将来...这好处不言而喻。   同年,嬴政跟妾又生育了一个孩子,唤作将闾。   公子将闾虽然不是茗的孩子,可是茗对这个孩子也并没有厌恶,她倒是开心,自己又多了个孩子,赵括当然也是,这也是他的孙儿啊,将闾在赵括的怀里傻乎乎的笑着,这是一个有些憨厚的孩子,赵括很喜欢,不知何时,赵括也变得儿孙满堂。无意中,嬴政跟韩非还成为了亲戚。   韩非在来到秦国后不久,就跟当地的一位女孩成家,韩非并不奢望爱情,他也没有家里人来主持婚礼,在他出去求学的时候,他最后一个亲人,母亲就已经病逝了。当时也是艺主动帮着韩非找了一门婚事,而嬴政所迎娶的妾室,正好是韩非妻的妹妹,两人也因此有了亲戚关系。   赵括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成蟜早些成家,这本来是艺该操心的事情,可是艺已经不在,赵括就只能自己来督促,可是成蟜一点都不着急,每次赵括跟他说成家的事情,他总是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这让赵括有些担心,这孩子该不会跟龙阳君一样吧?怎么就是不愿意成家呢?   在这个时候,赵括已经能看到自己的理想快要实现了,他现在要忙碌的,就是该如何毁掉军功制,军功制是要被摧毁的,这个制度当然很适合秦国,他为下层百姓提供了一个往上爬的途径,虽然也是属于一个封建的等级制度,可是这个等级制度不是建立在血脉之上,这在此时就算非常的先进了。   比起同时代某个以血脉来划分等级,并且一生都没有办法来往上爬的文明来说,更是如此。   可是,这项制度却不太适合在和平年代继续存在,主要就是军功制的基础是战争和土地,统一之后,不会有那么频繁的战争,而同时也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可以进行赏赐。赵括既想要毁掉军功制,却又不能将其完全摧毁,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取舍...这些年里,吕不韦一直在想办法过渡,却迟迟没有进行变革,主要也是担心会影响军队战斗力。   如今即将统一,也就不必担心那么多,可是为了应对各种挑战,军功制还是有着存在的必要。   赵括这些时日里做的事情还是不少的,第一个就是学校制度,咸阳所成立的第一所小学,已经有了些成效,起码,前来学习的第一批孩子们,如今也是能认出不少的文字,可是弊端也暴露了出来,只是一所小学,所带来的经济压力就已经很大了,赵括觉得,自己得想办法来解决这样的压力。   等到明年,第一批的孩子们完成了两年的学业,然后就是设立第一所的中学,那个时候,估计愿意继续读书的孩子就更少了,而最重要的大学,赵括也已经开始操办了起来,赵括心里有个想法,他要用高等学府来供养地方小学,如大学成立,在里头教书的大概就是赵括,韩非这个级别的大人物。   而来这里求学的,大概率都是贵族弟子,让他们缴纳足够的学费,用这些学费来供养地方小学,赵括又怕这样的行为会让那些贫苦家庭的孩子没有办法进入大学。还是钱财的问题啊,若是战争结束,秦国能将钱财用在内部的政务上,这些问题大概也就不会那么的严重了。   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从今年开始,咸阳第一所小学,已经开始招女孩来入学了,群臣对此表示不解,赵括只能说,教化是为了改变社会风气,让百姓们知道是非,而女性作为母亲,孩子最初的教育者,让她们掌握一些知识,没什么不好,况且秦国又不是免费的读书,都是要收取费用的,这不能算是浪费国力。   除却学校的事情,另外一个就是农书,赵括与展一同编写的农书在成书之后,被送到秦王身边,秦王即刻下令抄录,随即送到各地,要求地方官吏们推广农书的内容,本身也要认真的学习。地方官吏早就习惯了,赵括但凡写出点什么东西出来,他们就得去背,然后学习,最后实践。   只是,以往的偏理论,可这本农书,就是实打实的东西了,农书里从改变土质,到选种育种,到播种耕作,到农具的使用方式和维修,到牲畜的牧养,果林的防护,如何治理害虫,如何医治牲畜疾病....经济作物与粮食的轮作,可以说应有尽有,赵括定义的农业不再仅限与农耕,将放牧,瓜果园林等一切都包含了进去。   这本书在有些人看来是丢了赵括的颜面,他们不愿意承认这是赵括写的,大概是因为这本书里没有任何劝说君王的话,没有任何的哲学,没有任何的思想精髓,文字不精美,对答也是那样的枯燥,干巴巴的,毫无营养...在齐国的稷下学宫,这更是引发了一场大辩论。   稷下学宫如今算是没落了,可是学者数量还是不少,尤其是秦国灭亡了各国后,这里更是聚集了天下的反秦学者,这些人整日都在谈论着,辩论着,即使他们表达出对秦国武成侯的不满,可是这不妨碍他们对天下马服君的尊敬。   儒家有某个不愿意透露自己学派的学者说:“马服君已经老了啊!他分不清树干与杂枝的区别啊,天下百姓受苦的原因是因为制度问题,并不是因为他们不会耕作,难道他比那些耕作了一生的农人还要懂得耕作吗?他作为天下的贤才,不去寻找解决根本的办法,却沉迷在这些小事之上,这本书,大概是他最失败的一本书了。”   同样有不愿意透露学派名字的儒者愤怒的说道:“百姓最重要,随后才是社稷与君王,百姓是靠着食来存活的,各地耕作的水平不同,这本书上记载了所有先进的农业技术,可以救活多少百姓?制度存在的根本就是为了百姓,马服君这本书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作的,在我看来,这本书与论语是可以媲美的。”   同样有不愿意透露学派的儒者冷笑着说道:“苟且偷懒怕事,没有廉耻之心而热衷于吃喝,总是说“君子本来就不用从事体力劳动”,这是子游一派的贱儒..这样的贱儒又怎么会懂得耕作的重要呢?”   这本书的用途本来就不在学术领域,最重要的,这本书可以用来开发秦国的各个地区,尤其是燕,楚这些地区,在农业技术非常落后的地区,通过这本书,能增加粮食产量,这才是最重要的,同样的,这本农书也成为了大秦官吏们所必须要诵读的书籍,担任官吏,是不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   很多地方已经按着书籍的内容,准备明年的耕作事务,包括用淤泥来改善土壤的肥沃程度,设立种子田来选种育种,提前预防害虫,保持家禽所在环境的卫生避免其染病等等。赵括对这本书引起的争议倒是没有理会,只要能起到一些作用,能改变一些人的处境,这就足够了。   就在这个时候,甘罗回到了秦国,并且将后胜疯狂的计划告知了秦王与李斯。 第四百四十六章 赵括嫁女   秦王短期内并没有想要对齐国动兵的想法,秦国大一统,铁板钉钉,齐国绝对不是秦国的对手,而比起迫切的将齐国吞并,嬴政更在意的,还是治理好已经占领的地区,让这里都变成秦国的土地,建立父亲口中前所未有的盛世。秦国这些年里,连续对各国用兵,军功制的弊端已经开始暴露。   秦国攻占燕国和楚国的南方地区,使得出现了很多的军功贵族,这些人是需要用土地来赏赐的,先前攻打燕国的时候,军队来自各地,大多都是来自新征服土地,在新征服土地上,秦国可以重新分配土地,实现自己的赏赐承诺,可是攻打楚国的时候,六国内部的土地分配完毕,只能用楚国的土地来赏赐他们。   先前提到过,楚国的东南部地区是非常可怕的,那里就是蛮荒之地,不毛之地...将这里的土地赏赐给作战的士卒,让他们在这里安顿下来,这是赏赐还是惩罚呢?这操作,就是当初燕国所遇到的难题,没有土地可以进行封赏,攻打楚国耗费了高达五十万的士卒,这些人都要进行赏赐,土地是根本不够的。   好在先前吕不韦进行了过渡改革,降低了对底层爵位的赏赐,不然,这一战下来,秦国的军队大概率就要崩溃,因为无法实现的承诺往往比不给承诺更令人愤怒。李斯为了凑齐对这五十万军队的赏赐,可以说险些累死,也就是李斯,若还是吕不韦,老爷子可能没弄完就死在案牍上了。   李斯的表现,更加让嬴政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秦国目前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在这个时候,比起策略家和理论家,还是李斯这样的实干派最能发挥出作用来。秦国需要修养一段时间,连年的战争,对国内的影响也是非常巨大的,农桑是秦国的根本,不能因为战争而耽误。   毕竟如今的秦国,不是为了战争而耕作,是为了耕作而战争,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也正是赵括所提出的大秦的新未来。秦王在听到甘罗的话语之后,就笑了起来,他看着不远处的李斯,摇着头说道:“齐国居然已经开始动员了?若是秦国不出兵,他们又该怎么办呢?一直守着吗?”   “这齐王啊,这件事,还是慢慢商议吧。”,秦王说着,就让甘罗离开了,甘罗有些不甘心,他这次前往齐国,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不是他不想做,而是后胜根本不让他插手...甘罗离开之后,李斯方才说道:“其实,可以出兵齐国。”,嬴政眯着双眼,说道:“出兵是可以,可如今,是最好的时机吗?”   “攻占齐国,天下就只有一个王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安心的做出改变,施行各项制度,另外,齐国富裕啊...武成侯想要做很多事,却苦于没有钱财粮食...拿下齐国之后,齐国的存粮,后胜的财产,足够武成侯来做事了。”,李斯的想法就是快速的解决掉齐国,然后安心的治理各地,一次性的解决所有问题。   嬴政忽然觉得,李斯说的也有些道理。   按着父亲所说的,如今的措施就像是在防止病情恶化,却不是在治理,想要治好疾病,还是得一王天下之后。嬴政沉思了片刻,问道:“后胜该不会是在诓骗秦国吧?若是按着他给出的路线进军,遇到齐国的伏击,那该怎么办呢?”,李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后胜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见识和胆魄,那齐国就不会看着各国覆灭了。”   在李斯的劝说下,嬴政选择相信后胜,他要找出一位将军前往覆灭齐国,思索了许久,嬴政将注意力放在了三位年轻的将军身上,第一个是蒙恬,蒙恬在先前的战事里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赵括说他是秦国未来的长城。要知道,能得到赵括这样的评价,这已经是最大的荣誉了。   他本身也是齐人之后,他的大父蒙骜是从齐国逃来的,故而,他们一家子还是保留着齐地的风俗,他们都会说齐语,对齐地的文化也是比较清楚。另外一个年轻将军则是王贲,是王翦将军的儿子,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如蒙恬那样的天赋,可是他真的很稳,跟他父亲那样,打仗慢条斯理,异常稳健,不给任何突破口。   赵括评价他有其父之风,他久经沙场,在秦国这堆将二代里,算是爵位第二高的,也是已经能担任主将的人了,他来担任主降,嬴政当然是可以放心的,最后就是李信了,李信为人英勇,作战凶猛,人称小骑劫...赵括评价他是擅长进攻的将军...嬴政也很喜欢这位年轻将军,想要培养他来接替王翦的位置,在将来可以成为赵康最好的帮手。   嬴政思索再三,决定以王贲为将军,让蒙恬和李信辅佐他,就用魏楚两地的士卒,编出十五万的军队来,直接袭击齐国的王城。这些大事,赵括是不知道的,赵括如今正在忙着修改军功制度,可以说是忙的不可开交,同时,赵康迎来了休假,回来拜见老父亲。   赵康因为距离的原因,每年都有一个假期可以回家拜访父母,不只是赵康,秦国的官吏都是如此,他们是按着月来休息的,若是距离太远,那就按着年来休息,秦国的制度还比较人性化。赵康急匆匆的返回咸阳,激动的抱着自己的儿子,修则是不断的扭动着身体,揪着他的胡须,赵康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赵括不愿意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就独自构思着战后的制度。   赵括觉得,当天下太平之后,军功制度起码是要分成数个层面的,首先,军功制度可以看作是一种等级,通过作战来获得等级,改变命运,这种制度在太平时期,就要做出合理的改变。首先,就是将作战的将士和地方官吏的爵位分开,因为战争,全民皆兵,故而官吏与军官是兼任的,可是在以后,秦国肯定是要发展常备兵,而官吏也就不等同于军官了。   何况,以后各地太平,只懂得战争的军官来担任官吏,也是不妥啊。   故而,等级划分要明确,军官的军功等级,可以像军衔那样,从士伍到彻侯,不同的将士有着不同的爵位,按着军衔的不同来给与不同的待遇,这样既能保证战斗力,也能明确上下级....而地方官吏,赵括最先想到的就是后来的九品制,从九品到正一品,依次增加,这就是官吏的等级了。   除却将士和官吏之外,还有如今的学子们,秦国以后的学子会越来越多,那学子的等级该是什么呢?后来有童生,秀才,进士这样的等级,当然更往后还有学士,硕士这类的,还有那些匠人,包括那些农民,是否都要设立等级呢?赵括需要思索的东西很多,需要做的更多。   如果在民间取缔爵位,将爵位变成军衔,普通百姓只有参与军队才能得到爵位,那就代表百姓们往上爬的途径要变了,这样变化只能是通过教育来改变,赵括为什么急着去做教育,这就是原因啊。如果没有教育作为途经,而军功制又成为了常备士卒所独有的,那无法参与战争的平头百姓该怎么办?   他们需要通过教育来往上爬,通过自己优秀的成绩,一路走到大学...获得一个学士的“爵位”,然后参政或者做其他的事情。赵括先前很多的行为,都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为了战后的大一统所进行的准备。在原本的历史线上,西汉面对军功制,就想要做出一些改变。   首先是西汉通过三老制孝悌制,在其基础上设立举孝廉这样的官吏选拔制度,来让官吏的产生摆脱战争,随后又设立太学,国学,让百姓们拥有除却战争之外的其余往上爬的途径,而意识到军功制所带来的影响,西汉的皇帝们将二十级的爵位简化,让他变得更少,同时,不断的通过各种理由给百姓们赏赐爵位。   很多人都认为,西汉的昏庸君王乱赏赐爵位,破坏了军功制,嗯,那位乱赏赐爵位的天子是文帝,昏庸的文帝不断的给全国新出生的孩子赏赐最基层的爵位,弄得最后满大街都是有爵位的,使得底层爵位彻底没有了吸引力,破坏了军功制的基础,同时,他加高了高层爵位的获得办法,使得将军们为了得到高级爵位而满世界的去打匈奴。   当然,这并不妨碍那些聪明人指着这些昏庸君王的行为骂骂咧咧。   赵括如今想要做的更加提前,扩大教育范围,让底层通往上层的道路变得更加开阔,将战争从秦国的体内挖出来,让秦国这台战争机器摆脱自己对战争的依赖。赵括在做的这些事情,是关系着秦国未来数百年的事情,甚至是影响华夏未来数千年进程的大事,只是赵括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所想的很简单,给天下一个太平。   赵括正在书房里忙碌着,忽然,有人叩响了院落大门,有年轻的家宰前来禀告,是有贵客来访,这位年轻的家臣唤作中书戈,他正是狄的儿子,狄也是皮,他说给孩子取这个名是为了纪念自己的朋友,赵括觉得,他却是更享受那样戈叫他父亲的感觉。赵括一直都是很反感奴隶制的。   他来到秦国之后,也曾多次提出要废除奴隶制度,在他的威望下,秦国只能被迫的做出一些改变,包括废除将罪犯判为奴隶的惩罚条例,规定家臣不等同于奴隶,家臣与家主是雇佣关系,并且在军功制的赏赐上,也是免掉了奴隶这一个赏赐品,因为赵括的影响,很多大贵族也是自愿的释放奴隶,允许他们自由的耕作。   嬴政是担心父亲的安危,故而设立了一些官位,叫什么彻侯家宰之类的,简单来说就是彻侯家里的私人官吏,私人保姆...赵括倒是觉得这没有必要,只是嬴政的态度太坚决,他也没有办法,到头来,就是中书戈,通过了考核,成功的担任彻侯家宰令,在赵括府邸里,担任赵括的帮手。   赵括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让戈将客人请进来,来的客人不少,足足有七八个人,其中大多都是女性,赵括就更加惊讶了,直到他在客人里看到了蒙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头一沉。蒙武带着自己的家人来拜见赵括,赵括还是很温和的请他们坐下来,并且让戈给他们送来吃的,喝的。   众人坐下来与赵括寒暄,蒙武就将自己的家里人一一介绍给赵括。   很快,赵康和韵也赶来了,韵帮忙招待那些女性客人,而赵康则是眯着双眼,警惕的看着远处的那个小子,蒙毅。蒙毅坐在最后的位置上,额头上满是汗水,瑟瑟发抖,格外紧张,都不敢抬起头来看赵括和赵康。赵括跟他们聊了片刻,蒙武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蒙武严肃的说道:“我听闻,您家里有一个女儿,非常的贤惠...我也有一个孩子,虽然不成器....”   赵括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善还那么小,怎么就来提亲呢?   正在帮着端茶倒水的善,此刻脸色羞红,低着头就跑开了,赵括神色恍惚的看着女儿,他眼里的善似乎只有五六岁的模样,浑身肉嘟嘟的,也是在那一瞬间,善忽然长大了,她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原来,我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赵括有些惊讶,他看着面前的蒙武,蒙武又说了很多很多,可是赵括都有些听不清了,赵括从来都不喜欢干预子女们所做出的选择,他会尽量满足自己孩子们的要求,他也不愿意耽误孩子们的幸福...只要善她自己愿意,赵括就不会多说什么。赵括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蒙武,颤巍巍的说道:“请等我一会。”   赵括离开了内室,走进了别室,看着正在等待着消息的善,善在父亲面前更加害羞,都不敢看他了。   “孩子...你已经长大了,这件事,我要听你自己的看法,如果你愿意,我就同意...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你...”   “我同意!”,善说了一声,似乎又意识到有些不妥,急忙低下了头。   赵括笑了起来,他点着头,说道:“好,你同意就好...”   “这件事,就按着您所说的办吧。”,赵括看着面前的蒙武,答应了他的要求,蒙武非常的开心,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就这样,自己跟赵括成了亲家,赵康冷漠的盯着远处的蒙毅,趁着大家都在笑着庆贺,他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跟我出去,我有些话要给你说...”   蒙毅虽然害怕,可还是壮着胆子,跟着赵康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内室,赵康一把用手臂箍住了他的脖子,咬着牙,无比认真的说道:“如果你敢让善伤心...哪怕只是一次...我也要将你宰了,谁都挡不住我...你明白了吗?”   “我...我..我明白...我不会的。” 第四百四十七章 齐国哀鸣曲   既然善是愿意的,那赵括当然也就没有再反对了,只要她能过的幸福就好。   只是,赵括的心里未必是开心的,他绷着脸,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模样,蒙武非常的开心,跟赵括成为亲家,是他所不曾想到过的,没有想到啊,蒙毅那小子不如哥哥威武,瘦小清秀,居然带跑了武成侯家的女儿。赵括沉思了许久,他看着面前莫名有些得意的蒙武,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叮嘱您。”   “请您吩咐。”   “如果哪一天,我的女儿哭着回来找我....”,赵括紧紧盯着面前的蒙武,那眼神里的怒火让蒙武瞬间胆寒,赵括打了一辈子都仗,按着老人的话来说,他身上自然就带着一种煞气,可能比不上白起,可是也是让人倍感压力,配合上他那冷冰冰的脸庞,蒙武隐约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您放心吧...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蒙武急忙说道,这就是迎娶赵括女儿的弊端了,有这样一位岳父,是蒙毅的大幸,也是他的不幸啊。赵括的年纪虽然大了,可是浑身孔武有力,体格还是比蒙武大了一圈,比蒙毅大了两圈..若是惹恼了他,只怕有蒙毅好受的。   婚事就如此说定,皆大欢喜。蒙毅本该是最开心的,因为他终于要迎娶自己最心爱的女孩了,可惜,这段时日里,他的压力巨大,首先就是来自赵括的压力,赵括倒是没有盘问他的军功爵位什么的,只是,赵括是秦国唯一的军功彻侯...而蒙毅,他啥也不是,他没有上过战场,甚至都无法继承父亲的爵位。   这让他有着很大的压力,因为,赵括逝世之后,长子嬴政肯定是无法继承彻侯位置的,这个不用多说,而次子成蟜有长安君的爵位,自然也无法继承,赵康自己用战争夺取了一个马服君的爵位,他也不必继承,那最有可能继承的,就是善...继承彻侯,就是降一级,那也是关内侯,蒙毅想一想,都觉得头大。   这让他非常的着急,他急着要拿下爵位,证明自己...而其他的压力则是来自善的几个兄长,最直接的是赵康,赵康直接箍着他的脖子,扬言要宰了他,蒙毅并不怀疑这一点,赵康从小到大就是咸阳的一大恶霸,兄长常常给自己说他的坏话,就好像他是积累了世间所有恶人性格的大恶人那样。   这样的恶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若是将来夫妻俩吵个架,然后就被马服君给杀了,这也太可怕了...赵康恐吓了一下,也就没有再继续搭理他,当蒙毅跟着父亲回去,又来到学室里准备上学的时候,却被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给拦下了,这个男人正是长安君成蟜。   成蟜冷漠的打量着他,就拉着他走进了学室。   “当初武成侯,荀子,公孙龙子,韩非子等人坐在桃山,曾辩论治国的方向,荀子说的德政与武成侯所说的德政有什么不同呢?”,没错,这是一次忽然的考试,成蟜就坐在蒙毅的面前,严肃的问道,他是来考察蒙毅的学识来了,蒙毅明明是知道这次著名论战的时候,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有些懵了。   他哆嗦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脑海里一片空白,这样的忽然袭击,毫无准备的蒙毅实在是回答不出来。   成蟜又接连的询问了好几个相关的内容,蒙毅却都不能回答出来,成蟜看着他,无奈的摇着头,正要起身,蒙毅却急忙开始回答起来,他的声音还在颤抖着,不过,勉强是说出了长安君的问题,长安君认真的听完,冷笑着说道:“就这些问题,善四五岁就可以回答出来了...也不知她看上了你哪一点...”   “算了,算了,既然父亲都答应了,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长安君平静了下来,脸上又带着笑容,他笑呵呵的说道:“我知道康找了你,你也不要害怕,康性子急,可是心肠是好的。”   “我知道。”,蒙毅低着头,非常的客气。   成蟜满意的点着头,站起身来,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说道:“有一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   “封君杀人,可以用爵位相抵。”   “我...我..知道...”   “知道就好。”   ....   然而,蒙毅的痛苦折磨还是没有过去,迎娶善的代价实在是太大,蒙毅完成了一整天的学业,因为几个人所给的压力,这一天,蒙毅学习都是那么的认真,不敢怠慢,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蒙毅见到了来自王宫的使者,嬴政想要见他...嗯,娶一个女孩的时候不要只是看她有没有弟弟,还要看看她有几个哥哥,这非常的重要。   蒙毅又怎么敢推脱呢,他急急忙忙的换上了正装,跟着使者来到了王宫。   嬴政眯着双眼,满脸的笑容,不同与长安君和马服君的冷漠与敌意,嬴政看起来非常的和蔼,温和...他先是问了蒙毅的诸多情况,又问了他将来的想法,蒙毅此刻反而是没有那么紧张了,大概是因为嬴政所表达出来的善意。蒙毅认真的说道:“我要完成学业,然后前往大学,我听闻,武成侯要设立一个大学...”   “等到我进修完,我准备前往地方担任县令,我要治理好地方...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接替丞相的位置。”,蒙毅终于表现出来些不同的东西,比如他的远大理想,他的勤奋。这让嬴政非常的满意,作为男人,就应该有些理想,哪怕看起来那么的遥不可及,也要努力着去尝试。   “善长得很像母亲,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善良....父亲总是给我说,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善的父亲...代替他来照看她。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如果她愿意,我不会阻拦,我真心的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过下去。但是,你不要伤害她,她经不起伤害,若是你让她受一次伤害....”,嬴政看着他,笑了笑,却没有明说。   善,这位赵括的掌上明珠,就这样,要嫁给别人了。   善看起来有些开心,每一天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赵括也是笑呵呵的,为女儿的幸福而开心,即便心里有些酸苦。   这个时代的婚礼尚且没有那么的繁琐,不需要太多的等待,以及太多的礼节,尤其是赵括自己都不太喜欢这些礼节的情况下,这些繁琐的东西就节省了很多。善要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赵括做起事来,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赵康是没有办法来参与婚礼的,因为他在会稽郡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赵括有些时候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有些时候,却又觉得时间的流逝是那样的迅速。   夜深人静的时候,赵括总是坐在室内唠叨:艺啊...我们的女儿要出嫁了,若是你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啊。   终于,婚礼很快就到来了,蒙毅和善,两位年轻人,正式结为了夫妻,赵括就坐在上位,看着女儿半子朝着自己附身拜见,他欣慰的笑着,婚礼举行了大半,蒙毅就驾着车,要带着善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他们的家里,善在这一刻,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开心,直到她转过头来,看到了在欢送的人群里偷偷擦拭着眼泪的父亲。   赵括站在人群当中,他显得有些佝偻,后背也不再是挺直的,他茫然的看着远去的女儿,哪怕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安慰着自己,可还是忍不住的流下了泪。善也哭了起来,她很想要跳下车,冲到父亲的身边,蒙毅急忙安慰着她,我们以后每天都来拜访他,你现在若是过去,他会更加的伤心...   送走了善,赵括的府邸里变得空荡荡的。   赵括凝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府邸,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在这个时候,王贲带着楚魏两地所征召的军队,来到了齐国的边境,得知秦国出兵的消息,齐王格外的惶恐,他急忙让军队前往迎击,不能让秦国的军队杀进齐国的土地。齐国征召了足足四十万军队,这四十万人从齐国各地出发,浩浩荡荡的,所有道路都被这些士卒们所挤满。   他们看起来混乱无章,那些靠着贿赂坐上来的将军,根本不懂得如何作战,也不知道如何治理军队,他们不像是军队,反而像是土匪,就这些人,赵括带着三四万人,不,或者带着一两万人就可以打得他们崩溃...这是王贲初次带领军队出征,他非常的谨慎,深得其父亲的精髓。   他先是安排一支军队在正面战场与齐国的主力军队对峙,而自己则是带着其余军队直接从楚地上绕道前往齐国的王都。齐国之内,面对秦国的进攻,官吏们非常的惶恐,几天之内,就有很多的大臣辞官躲在了家里,同样的,也有士卒大批逃离的情况,齐国内部政务格外的混乱,整个国家都被笼罩在了巨大的恐惧之中。   可也并非是所有的齐人都是这样。   齐国来到最后的时刻,那些隐忍着的齐国勇士们,却是再也无法忍受,他们想方设法的与齐王取得联系。赵括有几个齐国的弟子,这些弟子们在齐国开创了一个影响深远的新学派,这支新学派的创始者就是赵括最初的齐国弟子之一的田珖,他们是坚定的反战主义者,他们反对一切战争,却也认同大一统。   他们的大一统理论是联合统治,也就是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度,由七国君王在每年共同选举出一位君王来担任天子,管理天下...这是受到了赵括无意透露出的民主选举制的影响。赵括刚刚听到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随即就冷静了下来,这学派的目标看似荒谬,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而齐地这支学派,也是马服学说的联统派,在齐国还是很有地位的,不少大臣认可他们的学术理论,就连后胜也不反对,只是,在先前,他们聚集起来,鼓动稷下学宫的学者们,希望让后胜下台,让齐王来到稷下学宫,让学者们选举出最适合的大臣和各地官员。   到这个时候,这个学派才瞬间变成了过街老鼠,是啊,大臣们可以同意选举君王,因为他们不是君王,可是却不同意选举大臣,因为他们就是大臣。后胜判处他们谋反,抓住了他们的领袖,将其处死,随即抓捕各地的党羽,新学派迅速衰亡。只是,到了这最后一刻,那些隐藏起来的学派中人,却有些忍不住了。   他们趁机聚集起来,想要冲进王宫,面见齐王。   这些时日里,后胜直接切断了齐王与其他人的联系,他们将希望寄托在齐王的身上,王宫的武士们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动静,急忙想要镇压,而齐王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后胜都没有理会国内这些人,他们如今就是见到齐王,对当今局势也起不到任何的影响了,后胜如此想着。   齐国的军队全部驻扎在了魏地的前线,这样的部署是非常不合理的,他们在前线树立了一道四十万人所组成的“马奇诺防线”,而把两侧却留给了敌人,王贲从楚地绕道,直接绕开了防线,进入齐国的本土,在这里,他都没有遇到一个士卒,全部都是空城,齐国把所有的士卒都派往了魏地...   当秦国虎狼一样的军队来到了齐国王都的时候,驻守王都的齐国士卒只有几千人。   而齐国那些勇武的士卒们,却还是恪尽职守,忠实的守护着魏地的战线,一动不动,对后方出现大规模秦人的消息,齐国的将军们表示,这是秦人的阴谋,他们想要让自己回军,然后击溃防线,故而,他们不能理会这些小道消息,他们就驻扎在这里,等待秦国主力进攻就好了。   王贲的军队将齐国王都围的水泄不通,开始打造起攻城器械。   齐王绝望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一王天下交响曲   “秦王说,只要您可以投降,秦王就拿出五百里的土地来赏赐给您。”   有大臣如此进言。   齐王将国内的大臣召集而来,本来是想要商谈如何对付城外的秦国将士,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大臣们聚集之后,所给出的第一个答复,居然是这样的。后胜就坐在群臣当中,眯着双眼,一言不发,庙堂内的大臣,大多都是后胜的心腹,其余的那些即使不是心腹,也都是些懦夫,不敢在齐王面前多说什么。   那些敢说话的,那些与后胜意见不合的,不是被后胜杀死就是被齐王所驱逐。   故而,后胜完全不担心这些事情。   他甚至都不用自己开口来劝说齐王投降,群臣之中,能代替他开口的人非常的多,就是在这一刻,庙堂群臣忽然开始劝说齐王投降,只有四五个人,低着头,沉默不言。秦国的军队包围了王都,这让齐王非常的惊惧,而根据城外的消息,齐国军队在前线大败,全军覆灭...王都与前线的联系被切断,秦人就以各种假消息来恐吓城内的齐人。   齐王面色苍白,他看着自己的大臣们,齐王本来就是个耳根子软的,没有主见的君王,若是拿出一个人来对比,大概类似与后来的某位扶不起来的君王,能关心自己的大臣,能善待自己的子民,温和而宽厚,就是没有主见,容易被左右。可惜,齐王身边的是后胜,而并非是诸葛丞相。   像这样的君王,倘若是在和平岁月里,有着不错的大臣来辅佐,大概是能成为不错的君王,不会犯下太多的错误,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过错,可在这样的乱世,身边的小人多于贤才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昏庸了,容易被蒙蔽,被欺骗。赵括曾总结天下君王的类型。   他认为,有燕王那样残暴的君王,有魏王那样急于求成的君王,有赵王那样知人却不能善用的君王,有韩王那样...一无是处的君王,有齐王这样毫无主见的君王,并且提醒嬴政要以他们为镜,时刻审视自己是否有跟他们一样的举动,若是有就要加以改进。   对于君王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他的私人品德和作风,而是他是否能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齐桓公曾经说:“寡人有点毛病,寡人非常的好色,喜欢喝酒,喜欢打猎,二三子觉得这个影响寡人称霸吗?”,管仲的回答是不影响,管仲告诉他,只要你会用人就好,色是人的天性,可以理解,只要你愿意用我,听我的话,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一定让你称霸。   当今的齐王没有什么毛病,他不喜欢女色,不喜欢喝酒,不喜欢打猎,只是,他同样也不会用人。   当大臣们纷纷劝说他开城投降的时候,齐王就有些动摇了,大臣们说的越来越可怕,就好像秦人明天就要进城屠杀,齐王浑身颤抖着,之前他能鼓起勇气,一方面是因为先祖基业,另外一方面就是秦人的威胁让他非常的愤怒,可是如今,君王后的陵墓就在城外,已经落在了秦人的手里。   齐王在群臣之中搜寻着,终于看向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后胜,他希望后胜能给出一个建议。   后胜看着齐王的目光,他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无奈的说道:“大概,只能降了...”   “上君....”,有人开口了,齐王转过头来,发现开口的人是司寇,司寇唤作田纯,是一位公室,上了年纪,司寇这个位置非常的重要,要监察群臣,要抓捕小人,要审理案件,后胜非常的在意这个位置,故而长期安排自己的心腹来担任,到后来,为了避免齐王多想,后胜就找了一个远近闻名的老实人来担任司寇的位置。   田纯就是那样的老实人,他生性憨厚,不擅言语,为人胆小怕事,他前前后后也是跟后胜一起挣了不少的钱,后胜手里有着他的把柄,自然也就不担心他。在齐国,司寇这个位置也就成为了虚设,因为所有人都在犯罪,而司寇也只能跟着他们来犯罪,违背律法。   田纯浑身都在颤抖着,他看着面前的齐王,心里无比的激动。   “上君啊,不能降啊...齐国还有几十万的军队,驻扎在前线各地,秦国怎么可能在月内就击败了那么多人呢?这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将齐国的防线告诉了秦人...上君,我听闻,城内有孩童唱到:灭亡建的人,就是胜啊!”,司寇终于看向了后胜,他咬着牙,愤怒的说道:“这一定是后胜收取了贿赂,背叛了您啊!”   “胜,我是齐国的司寇,我要审查你的罪行!解下你的相印!”   田纯知着面前的后胜,忽然开口说道。   那一刻,庙堂里无比的寂静,后胜瞪大了双眼,一脸的委屈,群臣们惊惧的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齐王也是有些惊讶,他看着田纯,又看了看后胜,他无奈的说道:“如今是最危难的时候,作为大臣不想着怎么拯救国家,却还要互相争斗,这是什么道理呢?”   “上君...”   田纯流着泪,看着面前的齐王,他说道:“不能降啊...不能降啊...”,正喃喃着,齐王正要开口,田纯猛地朝着一旁冲了过去,来不及后胜陷害栽赃一些什么,他就全力的撞在了柱子上,那一刻,众人听到咔嚓一声,红的白的猛然炸开,群臣被吓得面色苍白,开口惊呼。   而齐王只是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就低头呕吐了起来,他几乎将自己早上所吃的全部都吐了出来,很快就有士卒们走了进来,帮着处理这里的情况,等到武士们将这里打扫干净。齐王却已经无法再商议什么事情了,踉踉跄跄的被扶持着离开了这里。后胜有些惊讶,他的谋划又一次被打破。   他看着地面上的血痕,沉默了许久,身边有大臣前来,恶狠狠的说道:“人已经死了,可是还有妻子可以代替他来承受惩罚。”   后胜深深的看了那位大臣一眼,说道:“不必了,他已经付过“钱”了。”   秦国一直在催促着,让后胜早点劝说齐王投降,实际上,后胜却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守护城池的军队,是他的人,他完全可以下令让他们打开城门,只是,他还是想要完成自己的承诺,让齐王主动臣服,齐王臣服,则是代表整个齐国投降,这跟他打开城门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齐人跟其他人不同,在其他国家,大王被杀,王都被攻破,国民也就跟着投降了,可是齐国的王死了,齐人不会屈服,他们还是会继续坚守,等到一个救世主来救下他们,再拥立一位新王,等到国家被拯救之后,再将救世主卖掉。   后胜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再次来到王宫里劝说齐王投降。   齐王方才被吓了一跳,田纯本来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唤醒齐王,可是,他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他的死,不仅没有让齐王变得坚强,反而是打破了齐王心里最后一丝的防线,齐王非常的害怕,在这样惊惧之下,他直接就答应了后胜的要求,这是有些讽刺,齐王答应了要开城臣服。   在这一天,齐王坐上了车,从王宫出来,朝着城门而去,马车刚刚出来,远处就跳出了几个年轻的齐国官吏,他们平日里是无法见到齐王的,他们指着齐王,大声的训斥道:“您想要背叛齐国吗?您想要背叛自己的姓氏吗?”,面对年轻官吏的质问,齐王只是低着头,没有回话,随后,齐王的武士们就将他们杀死了。   年轻的官吏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接下来的道路,就变得有些漫长,时不时就有人出来挡住齐王的车架,有人出来训斥齐王和后胜,也有人拿出已故的君王后来劝说齐王,可是,他们都死了,从王宫前往城门的道路上,满是尸体与血液,各种各样的尸体,有年轻人,有老人,甚至还有女子,他们都死了,他们就躺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不太一样,他们也都一样。   城池大门缓缓被打开,齐王回过头来,看到了一路上的血痕,看到了那些尸体望着自己,似乎在诅咒着什么,齐王忽然很害怕,他想要停下来,他不想要继续打开城门了,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秦国的武士们举着强弩,指着面前的齐人,他们是那样的得意,是那样的张狂。   秦国最年轻的几个将军,冷冷的看着齐王,脸上没有丝毫对王的尊重,齐王想要表现的强势一些,他想要抬起头来,询问秦王所赏赐的五百里土地在哪里,可是,看着那些漆黑,闪烁着寒光,并且对准了自己的弩矢,齐王还是忍不住的缩着脖子,不敢言语,秦国的士卒涌进了城内,齐王被孤立在城门口,没有人打理他。   蒙恬不屑的看着这位君王,蒙恬三代之前是齐人,可是他对齐国却没有半点的认同感,因为他出生在秦国,说着秦语,习惯了秦国的风俗文化,就跟赵康一样,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秦人,可即使作为秦人,面对带着一些熟悉感的齐国,蒙恬心里还是会有一些的感触。   他听着这里的人说话,就能想到自己的大父,在他很年幼的时候,大父跟他的几个武士们,就是这样交谈,他也会说,可是,随着年纪大了,他就有些忘却了。在他小时候,大父曾夸赞齐人是多么的英勇,是多么的顽强,可是在今天,蒙恬心里却是那么的失望,齐国的灭亡,对比其他国家来说,真的是毫无尊严。   弱小的韩国灭亡,韩王自杀,魏国灭亡,魏王自杀,赵国灭亡,公子再立国,燕国灭亡,君臣逃到苦寒之地,楚国灭亡,项燕等将军们战斗到了最后,而齐国呢??齐王就像一头猪那样站在车上,畏惧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大臣也是如此,没有一个敢怒视着自己的。   可是,当蒙恬走进城内的时候,情况就有些不同了,因为他看到了那条血路,一路上躺着很多的尸体,从他们的模样和姿势来看,他们都是死在了阻挡齐王的道路上,这些人里有官吏,有平民,有男人,有女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齐王杀出了一条血路来,这条血路,大概是在证明齐国最后的血性。   随着齐王投降,齐国就此灭亡。   齐国的四十万军队,随即也投降了秦国的军队,四十万的俘虏,不战而降,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复杂。   齐国各地的军队相继投降,没有一座城池选择抵抗,秦国兵不血刃的攻占了齐国的所有城池,所付出的代价,只是有几个士卒在途中摔伤,掉队。齐国的灭亡,宣告了战国时代的终结,六国终于都灭亡了,秦国抓住了最后一位王,秦国完成了一王天下,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秦国士卒们,欢呼雀跃。   王贲,蒙恬等将军们,无比的开心,他们开始庆祝这一天,齐王则是被送往秦国。   天下统一的消息,迅速在各地传开,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这是一个秦人期待了数百年的时代,很多秦官吏为之流泪,各地都在庆祝着,往返的斥候们急促的朝着咸阳冲去,而看着他们脸上的狂喜,各地的官吏心里就已经明白。   天下统一了,这统一显得有些虎头蛇尾,这首奏乐的开头是秦人先开始弹奏的,一个不受重视的卫人来到了秦国,他看着面前薄弱的秦国,开始弹奏这首漫长的歌曲,随后就是各个英雄相继的高歌,有遍体鳞伤的张禄,有谦逊温和的人屠,有白发苍苍的老将,有宁死不屈的将军...   这首乐曲的开头是那样的响亮,英雄辈出,而到他尾乐的时候,就不怎么样了,只有三位年轻人,一个低下头来等死的君王。   可无论如何,乐曲已经奏鸣完毕,所有人站起身来,鼓掌庆祝。   赵括坐在院落里,听到中书戈激动的说起了齐国投降,赵括猛地站起身来,他茫然的看着中书戈,他浑身都在颤抖着,热泪盈眶,那一刻,赵括居然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九章 皇帝   在很多很多年前,一位女子站在烽火台上,看着来去匆匆被戏耍的诸侯,不由得笑出了声,这一个笑容,直接让华夏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春秋乱世。在她的笑声之后,天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平王东迁,一个负责养马的小贵族养出了膘肥体壮的骏马,从而得到了一块位于西北的食邑。   有一位好女色,爱喝酒,喜欢狩猎的诸侯遇到了他的华夏第一相,他大喊着尊王攘夷,召集天下诸侯来会盟,击败狄人,保住了华夏诸国,他笑着,提着酒壶抱着美人坐在最豪华的马车上在诸侯的土地上狩猎。   又有一位有重瞳的流亡了十九年的公子受尽折磨,吃着心腹大腿上的肉得以存活,返回国家,面对敌人退避三舍,击败了强大的楚国,召集天下诸侯来会盟。   又有一位吃喝玩乐三年的诸侯,三年之后,带着军队击败他所有的人,他抬起头,面对瑟瑟发抖的周王室,傲然的询问天下九鼎的轻重。   除却这些君王之外,各类大家也是频繁出现,有看着当今天下,提笔为这个天下命名的人,有要求停止战乱,人人兼爱的人,有做辩论的,有救死扶伤的,有思索着带兵打仗的,一时间,华夏大地就变得璀璨了起来。直到强大的晋国被一分为三,唤作春秋的时代结束,天下进入战国乱世。   战国比起春秋,要更加的残酷,春秋的君王们,大多想着让其余诸侯臣服,而战国的诸侯,则是想要吞并。有人千金买马骨求来贤才为自己而战,有人换了衣服骑着骏马射杀阻挡自己的敌人,有人用权术驾驭群臣兼并强国,有人赏赐能直面说出自己过错的人而完善自己,有人不顾阻挡,全力变法想要保住自己的国家....   有圣贤指着众人痛斥,有圣贤带着门徒下地耕作,有圣贤书写一条条律法。   这个时代太过精彩,在几百年的时日里,猛地出现了无数颗明星,挂在夜色里,闪烁着的光芒让后人抬起头来仰望...一个又一个学者,一个又一个君王,一个又一个将军,都在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所在乎的而奋斗。这个时代同样也太过残酷,诸侯相争,百姓死伤无数,一次战争就能带走数十万人的性命。   一次灾害就能让几个县变得空荡荡的。   仁人志士都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他们拿出了很多的方案,并且在为此而奋斗着,到了如今,这个精彩而又残酷的时代终于拉下了帷幕,英雄所开辟的时代,却由几个小人拉上序幕,这实在算不得太光彩。项燕的最后一击,成为了旧时代英雄的最后乐章,当然,歌曲还是会奏鸣下去的。   再往后,华夏的土地上也不缺少这样的明珠,英雄的光辉。   当赵括得知齐国投降的消息后,一时间,他激动的失态,潸然落泪,那一刻,赵括想起了马服乡,他想到了自己已故的家人,他的朋友们,他的战友们,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人。那一刻,赵括就感觉掐着自己脖颈的手忽然松开,他能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是那样的轻松,是那样的惬意。   惬意之下,他甚至有着想一睡不起的冲动。   这些年里的征战,让他太累太累,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到他完成理想的这一天,他甚至找不到一个人来倾诉心里的欢喜,所有爱着他,他所爱着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他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同龄人,然后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开心。现在的年轻人,大概是不会明白那种心情的。   看着赵括流泪,中书戈也显得有些慌张,他急忙开始劝慰了起来。   中书戈总是能获得最新的情报,在这一点,他可以说是完美的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不过,比起他的父亲,他的话要少一些,也更能保守秘密...赵括实在是太开心了,在开心之下,赵括觉得自己一定要找个人来倾诉一下,赵括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坐上了马车,出了门。   马车刚刚行驶出了府邸,走出了不远,迎面就看到了驾车前来的吕不韦。   “武成侯!”   “文信侯!”   两人叫着,两个老人大笑着,迅速走下马车,两人握着对方的手,吕不韦双眼赤红,他叫道:“一王天下!”,赵括点着头,回答道:“一王天下....”,两人又说又笑,甚至决定要一起喝酒,来庆祝这一天的到来。而同时,秦国各地,也是先后得知了大一统的消息,整个秦国都陷入了欢呼之中。   在王宫里,嬴政看起来有些小得意,他咧着嘴,忍不住的笑着,茗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的摇着头,又叮嘱道:“您是君王,千万不能失态啊,我听闻,君王失去威仪,那大臣就不会尊敬他...”,嬴政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摇着头,看着面前的茗,问道:“寡人一王天下,谁敢不尊敬寡人呢?”   “大王,您之所以能一王天下,就是因为大臣对您的尊敬,是因为国内众人辅佐您的缘故...”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不过,你放心吧,群臣说不定比我还要激动呢!”,嬴政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最近这几天都不曾见到扶苏,他去了哪里?”   “韩非子派人来告诉我,说扶苏未能完成他所交代的学业,这几天要留下来补完...”   嬴政冷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又准备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后宫,前往大殿里赴宴。在赵括的影响下,嬴政可以说是过着非常简朴的生活,没有大肆的修建王宫,没有想着按着各国的王宫形状在咸阳复刻出来,也没有想着搜集天下的宝物,甚至都没有广招各国美女来补充后宫。   他将这些财力都用在了其余领域,那些修建巨大王宫的钱,修建前所未有皇陵的钱,修建长城驰道的钱,节省下来之后可以做很多的事情,非常多的事情。故而嬴政如今所居住的王宫还是有些简陋的,咸阳也没有成为宫殿群,依旧保持着他原先的模样,不过,各国的贵族已经纷纷迁往关中方向。   这是为了避免他们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上作乱。   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更容易看管。   当群臣坐在秦王面前的时候,事实证明,嬴政所想的没有错,比起他,群臣也是分外的激动,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斯,此刻也是笑呵呵的,他当然很开心,一王天下的伟业,是在嬴政手里完成的,更是在他手里完成的,他也因此成为了辅佐君王完成一王天下的贤相。   只是,这个贤相就有些水分了,毕竟大一统的诸多事情,都是范雎和吕不韦时代所完成的,李斯就像是赶上了最后一班车,然后正好这班车达到了终点站。即使如此,也无法磨灭他所做出的功绩。   朝议刚刚开始,群臣就忍不住的为嬴政恭贺,因为赵康的原因,秦国的庙堂都变得有些不太正经,一群本该肃穆的大臣,此刻却嬉皮笑脸的,嬴政强忍着心里巨大的激动,还是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来,等到群臣恭贺完,认真的说道:“齐地刚刚平定,还需要安抚,要任免各地的官吏....”   嬴政这么一开口,就能看出他超高的自制力,若是换一个君王,在取得这样成就的时候,所想的应该是如何彰显自己的地位,而不是善后工作。嬴政这么开口,群臣自然也就平静了下来,开始商谈接下来的安抚工作,乃至是一王天下后的诸多制度,一王天下之后,需要做的事情就变得很多了。   首先就是制定新的制度,新的称呼,统一的度量衡,统一的文字...群臣都有很多的想法,嬴政听着他们的建议,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己虽然统一了天下,可是要做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稍有不慎,如今的局面可能就不复存在了,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秦国没有先例可以遵循,只能一步一步的探索。   群臣提出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可是嬴政并没有急着做出决定来,他只是吩咐李斯做好准备,安抚齐楚各地,防止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动乱。在与群臣相见之后,嬴政就迫不及待的走出了王宫,悄悄的朝着赵括的府邸赶去,嬴政最先见到的人就是赵括,他想要让赵括看到自己的成就,得意洋洋的跟他展示。   自己大概是没有让他失望吧。   嬴政来到府邸门口,就听到从里头传出的声音。   “大父,这道题我也不会做....”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题?”   “马服君为什么要提出一王天下?”   “嗯...这是因为马服君他不忍心看到百姓受难,同室操戈,互相残杀,想要建立一个没有战乱的太平盛世,让天下人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我就是这么说的,可学室里的老师说这是不对的...”   “啊?不对?无碍,你就告诉他,这是我说的!”   嬴政走进院落里,正好看到在辅导扶苏的赵括,赵括笑呵呵的背靠着树干,扶苏就跪坐在他的身边,拿着纸笔正在书写,秋叶铺满了周围,看起来有些萧瑟,却有些美丽,这画面如画卷那样,赵括银白色的发须让他看起来有着一种仙气,他慵懒的背靠着树干,眼神深邃,扶苏就在他的膝盖边上,认真的书写着。   嬴政都有些不忍心打破这画面,直到扶苏发现了他。   扶苏急忙起身拜见,嬴政却挥了挥手,直接坐在了赵括的另一边,严肃的跪坐下来,又伸出头看了看扶苏所书写的内容,他没有开口,赵括也就没有说话,三代人静悄悄的,只有扶苏所书写的声音,嬴政竟有些享受这样的平静,扶苏的模样让他有些怀念过去,他沉思了许久,说道:“父亲...我统一了天下。”   赵括看向了嬴政,他看到嬴政脸上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认真,不像是炫耀,只是很认真的来告知自己一声。   赵括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年纪虽然大了,可是我耳朵没有聋...”   “噗哧~~”,扶苏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他抬起头来,看到父亲复杂的眼神,急忙低下头来,继续书写。   赵括感慨着,他说道:“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统一天下了...这就是你的使命。”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这是数代人的心血,这是天下人的大幸,你要保护这个天下啊,不要再让战乱发生,不要再让百姓们陷入战争的泥潭里,要让他们吃得起饭,穿的上衣服...”,赵括说着,他问道:“感觉失去目标了?”   “是啊,真正实现之后,我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我习惯了整日用一王天下来激励自己,如今,我不知该如何激励自己,该去做什么样的伟业,我所能想到的,只是继续战争,拥有更多的土地,拥有更多的子民...”,嬴政说着,却又无奈的摇着头,说道:“可这事算不上是太难的事情,对吗?”   “那我给你一个理想吧。”   “您说。”   “你如今征服了六国的土地,接下来,就去征服他们的心吧,从精神上完成大一统,这可比作战要更难啊,让天下人自发的承认你是他们的王,得到他们真心的拥护,让天下人对你感恩戴德,让后人永远祭祀你...这才是真正的伟业啊,若是你能让七国百姓都将你当作他们的王,在你离开的时候,所有的百姓们跪下来哭泣,那你就算是完成了。”   嬴政轻笑了起来,他点着头,眺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完成了一王天下,他心里就变得有些失落,就仿佛失去了前进的目标,赵括又为他指明了一条道路,一王天下并没有完成,他不只是要征服六国的土地,他还要征服六国百姓的心。   嬴政沉默了许久,又忽然问道:“大臣们提议,有的让我为帝,有的让我为皇,您觉得该怎么做呢?”   “皇帝。”   “嗯?”   “始皇帝。” 第四百五十章 我本咸阳一老农   始皇帝这个词,让嬴政感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是一种激动,或者是一种父亲对自己的认可,嬴政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他默默的看向了扶苏,然后念道:“二世。”,扶苏尚且不太明白大父与父亲的对话,听到父亲朝着自己念出了一个古怪的称呼,他呆愣了片刻,方才不太确定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问道:“耳矢?”   在这一刻,忍不住笑出声的人变成了赵括,赵括抚着腹部,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嬴政心里本来是格外愤怒的,可是听到赵括的笑声,他也情不自禁的大笑了起来。捧着书从内室里走出来的张苍,看着面前这大笑着的父子俩,呆愣了片刻,随即低下头来,准备悄咪咪的离开,赵括不太喜欢他将藏书带回去读,因为赵括是很爱惜书籍的,故而要求张苍就在自己这里读。   想要从赵括这里偷书,也就只能等这样的机会。   可惜,张苍偷偷摸摸的举动,还是被赵括所看到了,赵括叫住了他,将他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赵括看着嬴政,指着身边的张苍,说道:“你要成事,这个人可以。”,张苍被吓了一跳,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嬴政,嬴政也是打量着他,嬴政心里明白赵括的意思,大一统后,要统一度量衡以及诸多东西,除却李斯,张苍的办事能力算是最顶尖的。   张苍附身一拜,说道:“您过誉,我的才能比不上一般的人,怎么能成事呢?”   嬴政抚摸着胡须,说道:“那可就太可惜了,本来还想找一位贤才来修订天下的书籍...翻译各国书籍并且保存下来的,既然你没有什么才能...”   “嗯?修书?天下书籍??”,张苍猛地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光芒,他急忙说道:“我的才能虽然比不上一般的人,可是还是非常愿意辅佐您来办成大事!”,嬴政看着赵括,笑着问道:“荀子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来?我看荀子先前的弟子,不是李斯这样的肃穆君子,就是嚣那样的稳重之人...”   “唯独这位苍,好吃肉,年轻轻轻,家里便已有不少妻妾,为人跳脱....怎么也不像是荀子的弟子啊。”   赵括眯着双眼,说道:“因为荀子在教他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随心所欲的岁数,他没有给苍找一条路,他只是将苍往前推了一把。”   说起了这些,嬴政又忍不住的想起了那个严肃的老人,如果他还在,如果他能看到这一天,他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他是会激动还是会生气?嬴政不由得问道:“苍,如果你的老师看到如今的这一幕,他会怎么样呢?”   “他会跳起来跟武成侯跳赵舞。”   ......   赵括告诉嬴政,大一统只是开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一统。嬴政深以为然,接下来,战争就不会再轻易的爆发了,而要做的,就是以新的制度来取代过去的制度,改变如今的秦国。最先当然就是新的称呼以及繁琐的礼节问题,谈论到礼节,有一个学派就忍不住了。   礼法自然避不开儒家学派,秦国与儒家的关系,并没有原本历史线上那样的僵硬,总结起来,这还是离不开赵括,荀子晚年在秦国居住了一段时日,并且写出了很多关于秦国制度的文章,荀子在儒家的地位极高,在逝世之后,即刻就成为了儒家新圣,名列孔子孟子之后,成为儒家的第三尊大圣。   这位大圣的分量还是非常重的,就是儒家里那些被他骂着贱儒的学派,也不敢对他不敬,这大概也是儒家的一个优点,当代的儒家很讲究礼法,这样的行为让他们在面对那些敌对派圣贤的时候,都不会轻易的做出无礼的举动,当然,孟子荀子例外,他们是想骂就骂,不过,其余人想要骂,那就先达到这个级别然后再开口,不然就闭嘴。   在当代,可以对荀子评头论足的,大概只有赵括一个人。   荀子巨大的影响力,改变了儒家对秦国的一些成见,而赵括随后在地方所推行的德治,更是让儒家欢呼雀跃,儒家弟子纷纷进入秦国,担任官吏,他们是施行孝悌制最好的人选,而嬴政也没有对儒家有什么敌意,这也是荀子的功劳,荀子教会了他很多,这让嬴政明白,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学派。   儒家跟秦国的关系逐渐亲密,很多隐世的儒生都出山来帮助秦国,安抚地方,他们在与法家争夺在秦国内的权力,如今要制定全新的制度,儒家当然就有些坐不住了,礼仪制度这是他们最拿手的东西啊。法家的那一套,那也能算是礼嘛?法家的人,那也能算是人嘛?   儒家近期还没有出现大儒级的人物,荀子离开了,而接替他位置的人还没有出现,这就导致荀子曾痛斥的很多老儒生,想要抓住这次的机会来改变一些事情。这些老儒大多都是孔子时代的残余,跟不上新的时代,满脑子想着恢复周礼,荀子非常的厌恶他们,多次当面训斥,丝毫不给面子。   荀子不在了,他们又再次探出头来。   这些老儒驾车来到咸阳,一路上都是在高谈阔论,表现出一副优越感,面对秦国的制度,他们评头论足,被荀子所夸赞的制度在他们口中变得一文不值,他们带着这种天生的优越感,怀着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心态,一路上都在商谈着如何改造秦国的礼仪制度,在这些人看来,秦国的礼仪建设是离不开自己的。   当他们带着这样的优越感来到咸阳郊外的时候,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几位老农,这几个老农笑呵呵的坐在耕地边上,正在大声的聊着今年的秋收,看起来非常的开心。有一位老儒生指着他们说道:“这就是需要改进的地方了,我听闻,在贤人当王的时候,乡野人看到贤人戴着高高的冠冕,坐在马车上,就会站在路边行礼拜见。”   “秦国的军功制,不以道德却以勇武来赏赐爵位,这大概也是可以改变的。”   听到他们高声谈论,那几个老农抬起头来,打量着他们,有一人开口问道:“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老儒让驭者停下来,这些人虽然思想迂腐,可是还是严格的遵守礼法,既然有东道主来询问客人的情况,那他们就不能不停下来回礼,这大概也是一种复杂,他们很高傲,他们看不起底层庶民,可是他们又严格遵守礼法,不会随意攻击欺负别人...几个人走下马车,就拜见了这几个老农。   互相拜见之后,老儒生笑着说道:“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如果您听到了我方才的言语,还请您不要怪罪。”   坐在最中间的老农摇着头,说了一声莫怪,就邀请他们坐下来,让旁边的人给他们水喝,这些老儒生不肯坐在泥土上,铺上了坐席,然后严肃的坐着,他们也想要从这些农夫口里知道一些秦国的情况。他们喝了主人的水,就客气的说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劝说秦王恢复从前的制度,行周礼。”   “周礼?周礼有可取之处,也有不足之处,我觉得还是很好的。”,其中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农笑呵呵的说道。   “哦??您也知礼?”   “乡野愚夫,知道的不多,略微知道一些。”   “您为什么要说周礼有不足之处呢?”   “您既然是儒生,就请让我用孔子来告诉您吧。孔子讲究仁,礼...二三子就是为了礼而来。孔子说礼,是为了什么呢?我觉得是为了稳定啊...他想要用一套礼法来束缚天下人,让他们停止互相残杀,停止违背礼法的行为,他将不符合道德,不符合稳定,不利于天下的行为都称为无礼。”   “他说的哪里是周礼啊,大道畅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这是周时所能见到的场景嘛?这只是孔子所想要看到一个天下啊,他提出礼,法家提出律,这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限制人的行为...法家这些年不断的进步,就是在修改自己的律,在发展的基础上制定更有利于稳定,有利于天下的律法,那二三子为什么又要沉迷与过去的礼,而不加以改进呢?”   “用律法与礼法来告诉天下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个束缚身体,一个束缚内心...”   老农侃侃而谈,从孔子谈到了孟子,谈到了荀子,说起荀子,他的话就变得有些多了,他说道:“荀子是看的最透彻的啊,所以你看他教出来的弟子,却都开始钻研起律法来了...二三子这次来,若是为了劝说秦王用分封制,让他登坛封山,让他效仿周天子恢复井田制,礼乐制...那还是回去吧。”   “我料定秦王不会听取这些,秦王完成了大一统,旧的时代和旧的制度已经过去了...”   “当然,若是各位来劝说秦王施行周时的仁礼,抚慰孤寡,救济贫苦,那就是一件好事了。”,周时存在着最简陋的国家福利制度,从周天子到诸侯们每年都会救济一下治下的孤寡,有些时候会设立类似后世的福利院...不过秦国抛弃了这些,斯巴达式的社会不需要怜悯和救济。   那几个老儒生听着老农从孔子谈到荀子,从礼谈到律,说了说法家,聊了会墨家,批了会道家,乃至农医兵阴阳等诸多学派,他们渐渐有些懵了,他们看着面前的老农,嘴唇都有些干涸,他们急忙又请人给自己倒了些水。秦国的文化水平就这么高嘛??一个在咸阳外耕作的老农就说的自己这些人哑口无言??   那若是进了咸阳,得要遭受多大的屈辱啊。   他们看着彼此,面面相觑,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心里大概都有些犯怵,要么咱们还是回去吧?   等到老农说完了自己的全部想法,那几个老儒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样了,有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不曾想到道路上还有您这样被遗失的贤才,不知咸阳内的贤才比起您来如何?”   “我就是个种地的,哪里比得上那些贤才呢?”   几个儒生明白了,他们站起身来,朝着老农一拜,方才说道:“多谢您的教诲,若不是您,只怕我们要前往咸阳受辱了。”,他们感谢了老农,这才坐上车,准备离开,老农却叫住了他们,说道:“咸阳在那边。”   “被您这样一说,我们已经不想要去咸阳了。”   “这是什么话呢?我听闻有志向的人可以为了志向赴死,难道二三子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嘛?不知道自己的错误,那要怎么去改进呢?”,老农忽然皱起眉头,气质顿时就变了,老儒生们面色大变,急忙下车,再次拜见,称老农为师,他们不敢再上车,步行朝着咸阳赶去。   送走了他们,赵括气呼呼的坐下来,对着身边的展说道:“荀子离开之后,能继承他的人,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会出来啊!”   嬴政早就知道儒家多个学派的大儒来咸阳的事情,韩非对嬴政说:“儒家都是些蛀虫,他们不知道时代的变化,只知道回忆不存在的虚假传说,并且要求现在的人也活成那样,他们所带来的不是发展而是退步,若是有这样的人来找您,请您让武士们用棍子将他们打出去!”   就连出身儒家的李斯,都是不客气的说道;“儒家的礼制是繁琐且没有用处的。”   故而,当这些大儒来到王宫的时候,秦王就将韩非给叫来了,他不好直接下场来怼一个学派,毕竟他还需要儒家的官吏,但是韩非就可以怼他们了。与想象之中不同的是,这些大儒们看起来非常的谨慎,嗯,他们很害怕,当得知身边那个人就是天下闻名的韩非子的时候,他们更是如此,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咸阳外一个老农就说的自己掩面而走,那这韩非子该可怕到什么地步啊?   他们非常拘束的,非常小心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请秦王按时救济孤寡,救死扶伤,建立福利院,照顾国内的弱势群体,希望能免掉残疾者的税赋....   嬴政瞪大了双眼,他困惑的看向了一旁的韩非,韩非此刻也是惊讶。   就这? 第四百五十一章 城内城外   嬴政本以为这些被荀子所看不起的老儒生是来这里大放阙词的,故而,他即使将韩非叫来,就是想着对方如果敢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说什么礼乐井田公田,那韩非肯定会教他们做人,让他们知道法家为什么是老大。这些老儒生所说的回复周礼,可不是简单的回到分封制时代,或者是恢复天子九鼎之类的东西。   他们原先的诉求,可是要回到周初,就是不允许土地私有制,不允许底层与高层接触,不给庶民往上爬的通道等等,这是一个严重的退步,正是因为如此,荀子也是非常的生气,认为他们效仿圣人的模样却学不了实质,荀子是这么评价的,“帽子戴得歪斜欲坠,话说得平淡无味,学禹的跛行,学舜的快走...贱儒!”   他们只是模仿圣贤的外表,却领会不到实质,因为禹走路是瘸腿走路,他们就想让所有人都瘸着腿走路。   故而,在荀子还在的这些,这些复古派的儒生是不敢跳出来的。他们这次前来咸阳,也是自信满满,并以为终于有了一展才华的时日,可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刚刚来到咸阳外,一个耕作的老农就给他们上了一课,从诸子百家谈论到如今的社会状况,这些学识渊博,享有名誉的老儒,发现自己却如幼童一样,在对面面前是那样的无知。   这直接摧毁了这些老儒们的信心,让他们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我们该不会真的是如此无能吧?他们隐居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太平了才敢出来,对天下的变化并不是很清楚,就在这样的茫然状态下,他们都想要逃离这里,不想自取其辱,可惜,他们虽然是“贱儒”,可贱儒也是儒,他们也有儒的勇气。   老者训斥了他们的胆怯,他们捂着脸来到了王宫。   看到坐在秦王身边,一脸肃穆的韩非,他们心里就更加犯怵,当初他们还在齐鲁的时候,就曾扬言要帮韩非修改他的过错,可是这些井底之蛙第一次探出头看到了翱翔在天空的雄鹰之后,他们就怕了,面对这位声名远扬的韩非子,他们表现的格外拘束,只能是勉强的说出仁义之政的说辞。   嬴政有些失望,他看着身边的韩非,这就好像你听闻即将有恶狼来进攻,然后找来一头猛虎来帮你击退恶狼,结果最后来的是几只猫,对着你疯狂的撒娇卖萌。在这样的情况下,老虎是咬死他呢?还是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呢?   韩非本能的就想咬死面前的儒生,可是他又忍住了,毕竟,他们说的并不过分,仁政虽然不是法家的主张,可是赵括向来痴迷,韩非不敢在明面上反对,驳老师的面子。所以韩非就只能保持沉默了,而嬴政,在呆愣了片刻之后,也是笑了起来,亲切的对面前的儒生说道:“好,寡人受教。”   嬴政对儒家并没有太大的偏见,如今他们如此识时务,嬴政就更加的开心,秦国的官吏实在不够用,作为仅次法家的第二大学术集团,嬴政还是比较希望能从儒家人才库里找些人来帮助自己。儒家的弟子虽然不如法家那样的严谨,可是他们受礼,待人以礼,私人道德是比较杰出的。   法家弟子大概是不敢贪赃枉法的,可是如果法律不禁止的,他们就不会理会,比如秦国律法没有规定要保障其他国家百姓的安危什么的,那么法家弟子在遇到其他国家的流民在其他地方遇到盗贼,他们就不会理会。可是儒家弟子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以极高的道德感来要求自己,这些人还是可以用的。   儒家的几位老儒看到秦王的态度温和,心里也就不再那么的紧张,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尊敬,秦王甚至还赏赐了他们几级的爵位,并且邀请他们在将来的大学里任职,儒家的几位大儒欣喜若狂,纷纷拜谢,歌颂功德,嬴政在他们口中也瞬间从秦王变成了一代明君,堪比尧舜。   嬴政笑着送走了他们,刚刚送走了他们,韩非就有些生气的说道:“您这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他们有什么功?能得到您的赏赐?他们有什么样的才能,也配在太学里教书?”,嬴政早就想到韩非会生气,因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嬴政和韩非的脾气非常的相似,两人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是惊人的一致。   只是,嬴政早已不是原先的嬴政,在接受了诸多教育之后,他变得更加沉稳,秦王看着韩非,就仿佛新的秦王在看着旧的秦王,嬴政冷静的说道:“寡人知道他们没有什么功劳,也知道他们没有什么才能,可是他们是代表着天下儒生来拜见寡人的,寡人尊敬的不是他们,赏赐的也不是他们。”   “养着几个酒囊饭袋,就可以让数十万儒生为寡人效力,难道这不是很值得的事情嘛?”   韩非有些说不出话来,站在法家的立场,嬴政这样的行为是应该被训斥的,可是站在君王的立场,似乎并不能说他是错误的,因为君王考虑的永远都是最大的利益,而法家跟君王,并不是同一件事。   接下来的时日里,秦国就是在商谈新的制度和礼仪,这一次,再也没有儒生傻乎乎的来劝说秦王封禅,没有劝说秦王复周礼,老儒们静悄悄的,都做好了准备,无论嬴政说什么,他们都能为嬴政找到法理依据。嬴政抛弃了天子的称呼,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头衔,唤作皇帝。   德兼三皇、功盖五帝,这是何等的霸气,是何等的自信。   对于这个称呼,秦人是无所谓的,爱叫什么就什么,他们才不会理会这些事情,而其余学派的众人,则是有些震惊,最先就是儒家,儒家认为这个称呼有些太超过了,三皇五帝都不放在眼里,这是何等的张狂啊,不过,随着嬴政重用儒家诸多大儒,并且在齐鲁各地召集儒生来充实地方官吏,为他治理地方的时候,儒家话锋一转。   这怎么会是看不起三皇五帝呢?这明明是仰慕三皇五帝,想要效仿圣人,这是何等的志向啊!   原先历史线上的嬴政,是不理会这些大嘴巴的,只要他们敢叫,呵,你看我的火烫不烫?你看我的刀快不快?这样是很霸气,可是也是完全得罪了积蓄最厚实的儒家学派,很多人都觉得儒家真正兴盛是在汉武帝之后,可这样说法是不太对的,儒家从孔子之后一直都在全力发展,几乎在每个时代,他们都能并列显学。   很多学派都有过辉煌,最后落寞,可是儒家就是在第一第二的位置,怎么也打不掉,他们能按着不同时代的要求来改变自己,故而他们也是第一个坐上大一统的车冲向了终点的选手。他们的积蓄很大,按着记载,儒家八大学派,弟子数量远超其他学派,在各国都有很多的儒生,通过有教无类的教书方式,势力极大。   嬴政如今的做法,变相的与儒家妥协,达成共识,虽说少了几分始皇帝的霸气,却多了些英主的谋略。   很快,就有儒者写出了文章,“有伏羲之神、神农之功、少典之德....太昊、炎帝、黄帝、少昊、颛顼之效也...”,这篇文章,就是讲明嬴政的功德已经媲美了三皇,达到了五帝的总和,可以说是将嬴政捧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上。在确定了皇帝的名分之后,嬴政的大臣们又提出了一些确定彰显皇权的礼仪。   例如皇帝要自称为朕,其余人不能再叫朕。   皇帝的命令要叫诏...其他人要将皇帝叫为陛下,皇帝死了就叫驾崩,他们弄出了很多古怪的东西,也奠定了往后数千年的主流,赵括听着这些,倒是有些熟悉,后世的所有称呼,似乎都是在此刻定下的,群臣都对这些非常的在意,可是赵括却不愿意理会,他还是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情。   看一看学校的事情,跟展去耕地里看看情况,跟墨家讨论先进农业装备的可能性。   墨家的吾滏正在做一个可以播种的机械,他试了很多次,都宣告失败,赵括听闻这件事,就前来帮忙,两个人一同商量该如何打造出既省力又便捷的播种机器。每当这个时候,赵括就特别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学理科呢?哪怕是多记下一些后世的农具呢?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他,对这些简直是一无所知。   不过,赵括毕竟在这里耕作了几十年,加上他比同代人更加开阔的眼界,他能想到很多东西,吾滏的设计里,他准备设计一个类耕犁的东西,在耕犁的底层设计管道,种子直接在破土之后落在地面上,可是不能控制种子的掉落数量,如果耕犁走的太慢或者太快,都会出大问题,而且这也提高不了多少的效率。   因为还有一个人要跟在车的后头不断的推土。   在墨家院落内,吾滏看着面前简陋而庞大的新农具,许久都没有言语,赵括安静的坐在一旁,两人看着面前的大家伙,都在沉思,他们这样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从最初激动的商谈,到如今的沉默着思索。墨者们从他们的周围走过,却都不敢打扰他们,只是低着头,都不敢发出声来。   “耕犁可能真的不适合播种...”   赵括忽然开口说道,吾滏一愣,长叹了一声,说道:“您说的对,那我也就不执着这些了...”,两人正要站起身来,却看到一个年轻的墨家弟子,正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看着他的模样,吾滏让他赶来,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情?”,年轻人沉思了片刻,脸色憋得通红,哆嗦着说道:“对于播种机器,我有些办法。”   他这么一开口,不远处几个墨者就有些生气,他们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你还刚刚立冠的年纪,怎么敢在巨子面前说这样的话!”,无论在什么时代,论资排辈都是存在的,赵括和吾滏地位极高,他们俩都没有能解决的问题,这个孺子能说出什么呢?就敢在这里信口雌黄?!   墨者们大概觉得,年轻人这样的行为是对赵括和吾滏的不尊敬,也是对他们的一种羞辱,若是他真的做出来了,可能就是更大的羞辱了,毕竟这东西赵括和吾滏弄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弄出来。赵括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看着面前这位有些稚嫩的年轻人,年轻人因为害怕,在其他墨者的挖苦之下,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赵括给了年轻人一个很温和的笑容,方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啊?”   “我唤作赵素..是邯郸人。”   “哦?邯郸哪里人?”,赵括眼前一亮。   “邯郸锡山人...”   “哈哈哈,这是我的乡人啊,马服山与锡山不过十里...”,赵括开心的说着,又将年轻人叫到自己的身边,让他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年轻人要来了纸笔,就开始书写了起来,不,是画了起来,他先是画了一个铧,类似三角犁铧,但较小些,中间有一高脊,将劐插入耧车脚背上的二孔中并绑在横木上。   “您看,如此一来,铧入地深,而种子经过耧脚撒落下来,因此能在土中种得很深...脚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开沟播种,同时进行覆盖和镇压,一举数得...用一头牛来拉着,效率应该会很高....”,赵素皱着眉头认真的说着,起初吾滏还没有在意,可是随着他画的越多,说的越仔细,他也就愈发的认真。   赵括瞪大了双眼,好像...他说的对,这的确可行!   等到年轻人完成了初稿,一群墨者就忍不住的开始了制作,在众人的配合之下,很快,新农具就出现了,新农具看起来有些古怪,像犁却又不是犁,他们迅速在农田上进行试验,第一次是失败了的,因为这东西被他们做的太大,可一次的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们又连续的尝试了几次。   当众人站在耕地边上,看着新农具被耕牛拉着在土地里不断的横行,种子落下,随即覆土,毫不停留....众人都懵了,赵括莫名的激动,这东西的作用,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大!   如果当初赵括在历史课上没有睡觉,或许他就会明白,这叫做唤作耧车,是在两百年后出现的新农具。   而这东西的出现,直接将农业效率提高了无数倍,达到了可怕的“日种一顷”的程度。   这就是汉朝能低税养活那么多军队的原因。   咸阳之内,王公群臣们在准备皇帝的登基大典。   咸阳之外,几个老头抚摸着面前的耧车,如顽童一般的欢呼雀跃。 第四百五十二章 登基   登基大典如此举行。   赵括在百忙之中,也终于也拿出了时间,来参加这次的大典。典礼是在咸阳举行的,为了庆祝天下一统,也是为了庆祝皇帝登基,更是为了恭贺群臣的政绩,各地的太守县令纷纷前来咸阳,他们是不能错过这样的大典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些人来到咸阳后,第一个来拜访的却不是李斯,也不是其余三公大臣,而是大秦武成侯。   武成侯为人温和,善待他人,有些时候家里饭菜做多了,他还会送给自己的邻居,有些时候,有咸阳百姓在他家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赵括若是看到,就会拉着他们进来做客,赵括对待这些底层百姓,比对待贵族还要亲切。咸阳外的槐里有一个老农的儿子在战时失踪后被定为逃兵,老人不服气,觉得儿子勇武,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来找赵括。   赵括在派人打探后,最终发现他的儿子是被其余人抢夺军功的时候被自己人所杀死的...赵括大怒,直接找到了李信,因为这是发生在李信麾下的事情,赵括手里的拐杖就在李信面前挥舞着,险些砸在他的头上,李信低着头,任由赵括痛斥,随即,秦王处理了一大批隐瞒实情的军官,连李信都被连累,被剥夺了两级爵位。   从那之后,咸阳百姓们心里也都明白了,若是遇到不公平的对待,会有人为他们撑腰,赵括更是直接对外宣布:谁敢为难来找自己告状的百姓,老夫定斩不赦!这话一出,各地官吏震惊,做起事来也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个刁民就找到赵括那里去了。赵括帮了不少的平头百姓,当然也帮助了不少的官职学子。   有人千里迢迢的从齐鲁赶来,只是为了能听到他的一句对马服书的解释,有官吏写来书信,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今手里的事情,更是有老者从辽东拄着拐杖徒步赶来,不是为了寻求帮助,只是想当面给赵括说一声谢谢。赵括的威望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天下之人,莫不仰望。   赵括的一视同仁,哪怕在他得到如今这样的地位后,也没有任何的改变,当然,这些来拜访他的人里,也未免会混进来几个坏人,曾有一个老赖不想还钱,就找到赵括,骗他自己从未借钱,想要让赵括来帮助自己,可是当赵括询问他家里的情况,并且表示同情,甚至愿意拿出钱财来帮助他的时候,这位老赖痛哭流涕。   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罪行,就要拔剑自杀,赵括拦住他,让他变卖家产去还钱,并且,愿意给他借一点钱来让他度过难关,让他好好务农,以后再来偿还。   赵括家里从不缺客人,可是因为他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大事,其余人也不敢来打扰他,生怕打扰他的休息。赵括终于也拄起了拐杖,年轻时他总是身先士卒,带头冲锋,落下一身的病根,每到天气寒冷,他浑身都疼痛难忍,尤其是膝盖。有一天,他走在路上,只觉得双腿酸痛,无法前进。   一位孩子看到了,即刻跑回家里,让家里人折断家里的桑木,做了一根很简陋的拐杖,送到了赵括的身边,口称校长,赵括笑呵呵的接过,吻了吻孩子的额头,从那之后,他就拄着拐杖,开始游走在咸阳各地,小学开办的比较顺利,这里培养出了大秦第一批的启蒙孩童,数量在一万两千人左右。   赵括很多时候都愿意待在这里,听着老师们给孩子上课。   秦王想要搜天下的奇珍异木,给赵括打造一根浑身通红,镶嵌着珠宝,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手杖,可是赵括却没有接受,在他看来,这还不如自己手里的桑木呢!   赵括永远都穿着那身缝补了很多次的衣裳,不是他装清高,只是这衣服是他已故的妻子给他做的,他不舍得换掉....赵括仿佛失去了一切,又好像是得到了一切。随着各地官吏纷纷前来,赵括的府邸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有很多的老朋友都来拜访他,如董成子。   董成子的年纪也很大了,可是他看起来比赵括要健康的多,他如今出了数本关于法的书籍,虽不如韩非,可也算是法家里响当当的人物,他自成一派,被称为法家的邯郸派,他的弟子们是精致的实用主义者,讲究律法要实用,要随着时代不断改变,他们专门盯着律法的漏洞,然后缝补漏洞。   他们成为了韩非这一派法家弟子们的死敌,毕竟有个学派啥也不敢,整天就找你的毛病,谁也不会开心。只是,韩非很开心,他并不介意,相反,他多次写信答谢董成子,认为他的理论和学派是法家最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当董成子到来的时候,得知消息的韩非子也随即赶来。   董成子先是说起了故赵国各地的情况,三老制和孝悌制结合之后,在赵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减少了赵国百姓的抵触心理,尤其是上次讨伐燕国,很多赵人都得到了爵位,还有很多农民因为积极耕作而得到赏赐,这一切,都让赵人渐渐放下心里的成见,开始无比的期待来年的耕作。   秦国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虽然生活少了些乐趣,可是不会再有人饿死了。   目前比较大的问题,还是货币问题上,先前赵国货币体系崩溃,秦国在推广自己货币的时候,低价回收原先的赵国货币,使得经济动荡,百姓们不信任秦国货币,保留着以物易物的习惯,甚至还有人偷偷的用赵国货币...而秦国虽然对市场价格有着明确的规定,可是具体施行起来还是遇到很多的麻烦。   在说完了这些后,韩非就忍不住的跟他谈论起了经济法....说起经济,韩非和董成子都有自己的看法,只是,赵括显然有着更先进的看法,赵括思索了许久,忽然开口说道:“经济,其实就是价值的创造...转化与实现,人类经济活动就是创造、转化、实现价值,满足人类物质文化生活需要的活动。”   韩非下意识的拿起了纸和笔,董成子低着头来认真请教,赵括说出了经济的概念,随即又开始讲述货币的概念,他说的可能有些太超前,若是换个人来坐在这里,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好在坐在他面前的也不是一般人,韩非总是能将赵括的言语变成当代人所能理解的言语,这是一个未来与现代的翻译机器。   赵括也意识到,自己到来之后,似乎没有过多的谈论过经济,赵括不太懂得经济,可是他还是懂得像通货膨胀,货币发行等简单的东西,谈起货币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将货币与市场的关系,将膨胀与收缩等事情都说了出来,“货币发行量应遵循这些,流通中所需要的货币量,商品的平均价格...商品数量,货币流通速度...”   韩非飞速的记录着老师的言语,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除却董成子这些平辈的人,也有像辛梧,陈嚣这样的晚辈,有乐叔这样的弟子,甚至还有好几个徒孙,自称是齐国的联统派,来拜见祖师...赵括对这些人非常的好奇,他们已经诞生了最初的民主意识,想要通过百姓选举的方式来推选出上下级的官吏,这当然不现实。   在一个名义上废除了奴隶制的秦国,在一个识字率低的可怕的秦国,想要搞这样的制度,实在太过困难,可是,赵括还是很喜欢这些晚辈,赵括甚至愿意给他们讲述更多的东西,来补充他们那简陋的主张。赵括将后世的几个民主制度详细的告诉了他们,从三权分立到人民当家作主。   赵括告诉他们:不必气馁,他人说你们愚钝,只是因为你们太聪慧,想法太超前,在很多很多年之后,你们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尊敬。   赵括的这些徒孙们本来是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毕竟,没有人认可他们的主张,甚至都以为他们疯了,他们四处遭受打压,他们很害怕赵括会训斥他们,那样一来,他们最后的支柱也就倒下了,他们没有想到,赵括会主动帮助他们来充实理论,赵括说了很多的东西,当他谈到官府应当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激动。   赵括发现,自己的门生还是很多的,他们在各地担任官吏,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可是一本马服书却建立了双方的联系,这些人从楚,越,齐,燕,巴,蜀等地来拜见自己。他们以对待老师的礼仪来拜见赵括,并且说出了自己的老师,或者是自己老师的老师,赵括记得他们所说出的名字。   只可惜,他的弟子们活着的已经不多了,他们在各地生根发芽...有的死在了战争里,有的被君王杀害,有的被囚禁,有的绝食而死...赵括看着面前这些年轻的新生代,眼里总是闪烁着泪光,他总是能看到自己还坐在马服,身边都是喧闹的弟子们,他们辩论着,探索着,不屈不挠。   难怪有人将杂家也放在显学的位置上,果然,赵括的门徒数量是真的不少。   尤其是当他们聚集起来,围绕在赵括周围,听他教诲的时候,其他学派的学者们脸都吓白了,他们仿佛看到孔丘坐在那里,被三千弟子所围绕着....当各地官吏纷纷到来之后,登基大殿正式举行。   士卒们整齐的站在王宫内外,大臣们按着三公九卿的位置依次站在大殿之下,赵括拄着拐杖,站在最前头,他准备了很久,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拄着桑木杖,站在最前方,等待着负责礼仪的官吏宣告皇帝登基....在风的吹动下,赵括衣襟飞扬,发须轻舞,那气质....恍若神仙。   秦为自己重新设立了一套礼仪制度,这离不开儒生的帮助,仪式有些繁琐,在武士们的簇拥下,皇帝大步走出大殿,他浑身穿着冕服,带着冕冠,抬起头来,无比的威武,他走的并不慢,可是也不算太快,他目视前方,神色肃穆,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围绕在高台两旁的士卒们纷纷开始高呼了起来。   顿时,万岁的喊声响彻天地,大臣们纷纷附身行礼,就是赵括也不例外,这是对至高无上的皇帝的尊重。始皇帝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群臣的当中,群臣在两旁大拜,嬴政停下脚步来,看着一旁白发苍苍的赵括,他愣了一下,不假思索的,他就忽然转身走到了赵括的身边,他抓住赵括的手,让他起身。   赵括有些惊讶,看着面前的皇帝。   皇帝肃穆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容,随即转身继续前进。而看到这一幕的儒生们,沉思了片刻,这是不符合礼的,他们看着身边那些狂热的马服学派的弟子们,忽然又觉得:皇帝对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养父,如此的尊敬,成为皇帝也不敢接受对方的拜见,这是天大的孝行啊!   在众人的欢呼声里,皇帝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高坛,在这里,皇帝要宣告上天,自己完成了前所未有的大业,要正式成为皇帝,治理天下,掌管人间,皇帝不必多做什么,一切都有儒家的官吏来帮忙操办,而赵括同样也是如此,他只需要安静的看着就好,唯一需要他上场的就是需要一位年长的宗室来将象征皇帝的玉玺放在皇帝的手里,并且以长辈的身份来劝说他。   秦国的宗室不少,可是因为赵括,没有人敢去抢这个位置而已。   从小到大,赵括都特别讨厌这样的繁琐的仪式,可是在今天,他却并没有觉得不耐烦,他看着群臣欢呼,他看到那些激动的士卒们,他听到从王宫传来的声浪,他脸上挂满了笑容,他看着高大的长子佩戴上宝剑,向所有人宣告,旧的时代彻底结束了,从今天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诸侯的内战,所有人都是一家人!   赵括心里是那样的祥和,他笑呵呵的将传国玉玺送到了嬴政的手里。   随即,嬴政坐皇帝车辇,在咸阳内接受百姓们的拜见,他要一路前往秦国的先祖王陵,并且在那里祭祀先祖,赵括坐在后方的车架上,看着道路两旁那些欣喜若狂的百姓们....嬴政看着自己的先祖,在心里认真的说道:“好让列祖列宗知道,数代人的大业,终于在我的手里所实现....先祖可以安心了。”   “还有那些为了一王天下而付出一生的人...”   “商君...”   “应侯...”   “武安君...”   “你们都可以安心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齐国的报应   始皇帝元年。   一王天下,不,无王天下,天下已经没有王了,只有一位皇帝。而最后的王田建,此刻坐在车上,与自己的大臣们朝着咸阳的方向前进,坐在马车上,齐王建看着那些看向自己的不屑的目光,心里隐隐有些刺痛,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堂堂一国之君,却如此被人蔑视,被人羞辱。   秦人对他也不算太恶劣,会给他吃的饭菜,也不会辱骂或者殴打,只是,在道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们也不会理会,让齐王大张旗鼓的赶往咸阳,本来就是让各地的百姓们都看一看,起到一个震慑和激励的作用。齐王并不是最后一位王,赵王迁在投降后也没有被处死,他被迁往巴蜀,不出意外,他会在那里度过自己的全部人生。   故而田建心里并不是那么的害怕,他并不觉得嬴政有必要来杀死自己,他跟嬴政的私交还是很不错的,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两个人曾见过面,也曾开心的聊过天。让他难以忍受的并非是以后的惩罚,而是心里的愧疚感与那种羞辱,齐王建数日都没有合眼,每当他闭上了双眼,他总是能看到母亲的模样,母亲朝着他摇着头。   齐王建的胃口也变得不好,在短短几天内,就变得憔悴起来,瘦了很多。就在这样亡国的折磨里,齐王建都变得有些浑浑噩噩的,他的那些大臣们,徒步跟随在他的周围,嬴政本来想让人将他们绑起来,如牛羊那样捆着,送到咸阳来,可是,他又有些担心这样的行为会无端的引起齐人的不满。   故而他就没有对齐国的君臣进行太多的羞辱,齐地是最富裕的,长期没有战争,可以说富得流油,因为秦国对齐国的征服也没有经历血战,逼迫齐王不战而降,故而完整的富裕的齐国落在了秦国的手里,可以想象得到,在将来的一段时日里,齐国都会成为秦国的粮仓和财库,说不定,赵括的那些政策的施行,全要靠齐地的财富了。   嬴政是不想让齐国动乱起来的,一点小规模的动乱,都可能破坏掉这个粮仓,为了这个大粮仓,停止对齐君臣的羞辱,也未必不可。   可即使他们没有被捆绑起来,同样的没有经历打骂,可他们心里未必就有多好受。   当一行人准备离开齐国的时候,就有几个大臣停止了脚步,任由士卒催促也不敢走出齐国的土地,他们声称要死在父母的土壤,随即自杀....可大概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他们的死对于其余大臣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也没有什么感触。齐王建看着自己周围的大臣们,有些担心的询问道:“后相没有跟随,他是不是被杀害了?”   “杀害??”,有大臣大笑了起来,也不顾秦国士卒们那不善的目光,他说道:“您现在还不明白嘛?后胜为人贪婪,收敛钱财,贪污受贿,他安排自己的心腹,走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通过贿赂他上来的?齐国的军队为什么不救援?为什么会傻傻的等着秦国军队直捣王都?后胜,他如今在王都里清点着秦人送来的大礼呢!”   “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呢?”,齐王建有些生气,他说道:“后相是我母亲的族弟,他绝对不会背叛寡人的!”   大臣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摇着头,说道:“我们走出王都的时候,您已经听到了吧。王都的孩子唱歌说:灭亡建的人是胜啊。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想要除掉后胜,您却没有理会,有很多的人怀着必死的决心,假意奉承后胜,随即进宫来告诉您实情,您却杀死了他们...有学者为了见您强闯王宫,您却以谋反罪将他们诛族。”   “您的几个亲人前来劝说您,您就削掉了他们的封君位,将他们赶出了齐国。”   “您胡说!寡人从没有杀过任何人!!”   “您没有杀人?当初那些冒死进入王宫的人,您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让他们离开王宫,第二天,他们就因为自己曾说过的话而被后胜杀掉了,那些为了见您而闯宫的学者,因为您置之不理,被后胜投入牢狱,全族被杀,您的那些亲人,因为您不信任他们,被构陷污蔑,随即被后胜赶出齐国...这难道不是您所杀的吗?”   “您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齐人在与后胜争斗,有多少人为了如此愚蠢的您而赴死吗?”   齐王脸色苍白,只是,他倔强的摇着头,声音都在颤抖着,他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后胜不是那样的人,寡人不是那样的君王...不是的。”   “不许喧哗!”,秦国士卒严厉的叫道。   士卒的呵斥结束了这次的齐国朝议,齐王建浑身都在颤抖着,他手足无措,重重的喘息着,不断的摇着头。   而同在这个时候,后胜安静的坐在院落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蒙恬。   蒙恬将手放在剑柄上,高高的抬起头来,看向后胜的眼里满是不屑,院落里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这都是蒙恬所送来的,而在这些宝贝周围,还有更多的秦国士卒,这些如虎似狼的秦国士卒们,手里都提着人的首级,这些首级都是后胜的门客和武士,在强大的秦国士卒面前,后胜精心挑选的这些保镖,一无是处。   看到他们敢抵抗,秦国士卒反而很开心,没有想到出去做个任务还有机会拿人头,这可太好了!可是,让秦国士卒觉得失望的是,后胜的武士太少了,不够他们多升几个爵位。后胜周围铺满了无头的尸体,而后胜却没有定点的畏惧与惶恐。他平静的看着蒙恬,说道:“我早就知道...秦人会食言的。”   “秦人并未食言,这些都是你要的钱财,还有你要的爵位,你现在是秦国的封君了,可是因为你往日里的过错,如今陛下准备要处死你这个封君,你怎么能说秦人食言呢?”,蒙恬咧嘴笑着,他紧盯着后胜的脸,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畏惧与惶恐,可惜,他没有如愿以偿,后胜还是格外的平静。   “留我一条性命吧,我愿意用我一半的钱财来换,我有很多钱,若是我死了,没有人可以找到。”   后胜说着,蒙恬却不屑的摇着头,他说道:“不可能的,陛下要你的命,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你的性命。”   “不可以交易吗?我可以出很多的钱,绝对可以抵得上我的命,秦王只会赚,不会亏损。”   “您什么都想要交易吗?连你的命都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交易的呢?有了钱,什么都有了...权力,美人,没有什么是钱财买不到的...包括生命。”   “我们老秦人,不像你们齐人那么会做生意...”,蒙恬冷笑着,说道:“你今天是必须要死了,你知道吗,齐人是如此的痛恨你,将你拉出去斩首,齐人只会欢呼而不会心痛,你的那些钱,可买不来那么多齐人的心啊...”,蒙恬凝视着他,让士卒们上前将他抓起来。   后胜自己就起身了,他站起身来,苦涩的笑着,说道:“我早就明白会有这么一天了,不过,我就是忍不住,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士卒们压着他,走出了院落,蒙恬就跟在一旁,他看着齐人的反应,齐人早就知道,秦人要处死后胜,齐人果然没有任何的痛苦或者愤怒,他们非常的开心,后胜这个人,他害死了太多太多的齐人,那些正直而勇敢的人,全部都被他所害死,包括齐国覆灭,都与后胜有关,齐人对后胜的恨意,已经超过了对秦人的恨意。   被押解着走进囚车,后胜还是没有什么害怕,他这一生,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他对死亡没有那么多的恐惧感,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服气的看着蒙恬的方向,多次开口问道:“我出多少钱都买不到自己的性命吗?那能否给我一点时间,晚几天将我处死呢?”   “我愿意出一万金来买一天的时间。”   “两万金也可以...”   “不行吗?”   “那让我最后吃一顿我爱吃的吧?我可以付钱...”   后胜总是提钱,这大概是有些激怒了蒙恬,对于蒙恬这样的人来说,钱财就是一种羞辱,他们从来不会在明面上表示自己喜欢钱财,就是互相送礼,也绝对不能送钱,只能是用同价位的宝物来折算,后胜想要花钱买通蒙恬的行为,在蒙恬看来就是一种羞辱了,蒙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蒙恬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催促士卒,快点前进。   ......   齐王的马车来到了函谷关之外,大老远的,就能看到这座巍峨的关卡,犹如秦国本身那样的粗狂,雄伟,让人敬畏,齐王建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座大关,不知为什么,齐王心里隐隐有些畏惧感,他被迫低下头来,不敢再打量着这座关卡。来到了这里,几个大臣却停下了脚步。   士卒们如何催促,他们都不肯再前进。   他们看着齐王的方向,认真的一拜,方才说道:“我们是不愿意被秦人所羞辱的,之所以跟着您来到这里,就是想要保护您,一路保护您,如今您已经来到了函谷关,就请允许我们向您告别...”,齐王一愣,他颤抖着看着面前这些大臣,他叫道:“诸君又何必要这样做呢!”   “您不会明白的,齐国灭亡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死了,如今跟随您前来的,只是您的臣子而已。”   齐国大臣们看着周围几个秦国士卒,叫道:“我的故土在东,请让我们面朝东方而死吧!!”   人与人的感情大概是不能共通的,又几个齐国大臣死去,而其余大臣却并没有任何的感触,看着这悲壮的场面,他们只是觉得有些吵闹罢了。齐王一路被护送到了咸阳,可是没有人再出来迎接他,当地官吏将他安排在了咸阳内一处府邸里,秦王,不,皇帝并没有前来见他,也没有召见他。   齐王建不配去见他,来处理他问题的,只是一位大臣,楚国的启。   皇帝心里是真的想要杀死齐王建,嬴政不想要食言,说给他五百里的土地就一定给他五百里的土地,可以在云中找一片荒原,给他五百里的活动空间,不许他外出,也不给他吃的喝的,就让他享受这五百里的土地。可是,到最后,嬴政也没有这样下令,毕竟,齐人不在意后胜,未必不在意齐王。   齐国还有很多的人才,齐地是一个宝库。   启告知了对齐王的处置,齐王被废除了所有的爵位,他被送往了北地郡,余生都要在那里生活。齐王建到最后,也没有能见上嬴政一面,他就像一个无名小卒那样,匆匆的前来,又很快被送走。而跟随他前来的大臣,有的被处死,有的被释放..反正,他们这辈子也不能再返回齐国了。   后胜跪坐在刑场,周围聚集了很多的齐人,齐人开心的看这一幕,忍不住的欢呼着,蒙恬就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士卒将他处死,后胜不由得看向了蒙恬,他再一次开口问道:“我真的买不下自己的命吗?”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君子所追求的是荣誉,并非钱财...你若是再这样羞辱我,我会让你死的很痛苦。”,蒙恬眯着双眼,恶狠狠的说道。   “荣誉?荣誉多少钱啊?....荣誉根本不值钱。”,后胜不知在想着什么,他低声说着。   行刑者站在后胜的身后,准备将他斩首。   后胜急忙看向了蒙恬,他说道:“如果我不能买下自己的命,那你就买下我的命吧,给我一点钱,然后再杀了我。”   蒙恬瞪大了双眼,他看着面前的后胜,这厮大概是被吓疯了吧?   蒙恬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秦币,丢在了后胜的面前。   后胜笑了起来,他说道:“谢谢...”   ......   一个孩子正在院落里玩耍,他专心致志的在泥土上建立自己的城池,用石头来代替士兵,他正玩耍着,父亲领着一个中年人快步的走进了家里,他们俩坐下来,他们看起来有些不安,有些惶恐。   “上君今日又给我说了那件事,国内百姓爱他已经超过了爱王,国内将士们只想着他当初复国的举动,只知道听从他的命令,就是庙堂里的大臣,也只能低着头来拜见他....”,中年男子皱着眉头,他又说道:“上君是被他所拥立的,可是,他毕竟也是公室啊...他也有继位的权力....”   “兄长,您说的对,上君这些话,只是告诉了您?”,男孩的父亲低声问道。   “是啊,毕竟是一家人,也只能告诉我了...上君已经做好了准备,等赵国的使者到来...他就要在庙堂里讲述这件事,到时候,您一定要支持上君啊。”   “我知道的,兄长请放心吧,不过,我所担心的是...他若是被逼得谋反..我们拦不住他...”   “无碍,这件事可以交给我...”   两人密谋了许久,终于,中年男子离开了,男孩有些好奇的看着父亲,他开口问道:“父亲?你们要将安平君卖掉吗?”   “你休要胡说!这些话,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了吗!”   “我刚刚听到...您和伯父说要将安平君卖给赵人,安平君是我的英雄,他救了我们的国家,战功赫赫,有着无数荣誉,您怎么可以将他卖掉啊?”   男孩的父亲冷笑了起来,他不屑的说道:“有什么不可以卖掉呢?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荣誉?呵,荣誉又不值钱!”   男孩目瞪口呆,手里的石头掉落在地上。   他呆楞着,喃喃道:“什么都...可以交易....” 第四百五十四章 我大秦农业无敌   秦国杀后胜,一方面是为了安定齐国百姓的心,齐国百姓对这位大贪官可谓是恨之入骨,他死去的那一天,齐国百姓们欢呼雀跃,是无比的开心。百姓们的开心,大概不是因为卖国贼之死,只是因为一个大恶人之死。杀掉后胜的命令,是李斯所下达的,目的自然就是后胜的家产。   而按在后胜身上的罪行当然是他家里养着武士,藏着刀剑,意图不轨。蒙恬在带人杀死后胜之后,又查抄了后胜的家产,后胜的家产是有些惊人的,这些年里,他背靠着齐王,疯狂的敛财,毫无底线,他所积累的巨大财富,足以让齐国再装备出二十万大军!后胜的财产被查处之后,登记在册,并且被告知庙堂。   李斯对于后胜这个人,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就只有后胜的那些财富而已,秦国的确是很富裕,大概是因为皇帝没有四处动工,也没有大兴土木,也可能是因为赵括的到来,使得秦国比原本历史线上的秦国要更加的富裕,非常的富裕。可是,秦国有很多事情要做,而这些事情,则是需要更多的钱财和粮食。   李斯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后胜在齐国的家产田产分发给有功的将士百姓,有了后胜的这些财力在,只怕在短时间内,秦国都不用担心对齐地百姓的赏赐问题。李斯最先是非常忙碌的,他在与张苍一起编订统一的度量衡,所谓度量衡,其实就是各种单位,长度单位,重量单位等等。   张苍很早就给赵括说过自己的想法,实际上,李斯都不大需要张苍来帮助,这些事情对李斯来说并不困难,可因为张苍是被皇帝亲自安放在自己身边的,李斯也就乐呵呵的将度量衡的事情交给了张苍。李斯并不觉得,张苍能威胁到自己的位置,张苍又不是韩非,他比自己和韩非还差着老大一截子呢!   李斯将心思放在了新文字上,赵括所编写出来的新文字,也被称为武成文,这种文字非常的简便,过分的简便,可是赵括很认真的认为,这样的简便就是未来的趋势,想要让更多的人接受教育,想要迅速的普及文字,那一个简单的文字是不必可少的,太过困难和繁琐的文字,不利于书写,浪费纸张,还加大了认字的难度。   既然赵括开口了,其余大臣当然只有执行的分。李斯将新文字的启蒙教材分发到各地,要求地方官吏们进行学习,想要继续当官,就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新文字。新文字还算是简单,而且从形体上能分辨出些许,这对官吏们来说不算是太难的事情,从咸阳发出的命令,迅速传达到了天下各郡县。   天下官吏都开始学习这种新文字,勤加苦练。   赵括甚至按着编写新文字的名义,抄录了不少后世的经典名篇,众人学习的时候,大多都是背诵着这些来学习的。   最后当然就是道路的问题,秦国向来就是打到哪里就修到哪里....这个所谓的道路却并不是驰道,很多人都认为驰道是秦国的国道,认为秦国这样修建驰道就是为了让天下各地的人来往交流,其实这是扯淡的,驰道的功能是,皇帝出行所用的道路....没错,秦国的驰道是专属于皇帝一个人,其余人是没有资格上路的。   耗费国家巨大的财力,修建一条vip通道,这驰道的宽度是五十步,并且还是轨道,当初考古学者们挖掘出几千年前的轨道的时候,险些开始怀疑人生,当然,此时的马车轨道跟火车轨道还是不太一样的,驰道的工程量巨大,耗费巨大。赵括是完全不同意修建驰道的。   他倒是觉得,比起修建这样的奢华高级的皇帝专用通道,不如在各地修建不是这么奢华,却可以让马车平稳通过的普通道路。秦国在上个百年的时日里,目标都是放在了巴蜀地区,他们在关中与巴蜀之间修建了不少的道路,加深两地之间的联系。事实证明这是很有用的,秦国如今不许百姓来往,故而修建的道路大多都是出于战略意图。   秦国可不会为了平头百姓修建道路,秦国压根不许你外出,秦国修建道路就是为了让士卒们快点到达目的地,而天下各地的马车和战车的大小是不同的,故而要除却驰道这样的皇帝专属轨道之外,还要设立统一马车的制式,规定两个轮子之间的距离,让其余轨道路也能发挥出作用来,这就是所谓车同轨了。   这些事情都与赵括没有太大的关系,赵括也放心的将这些事情交给李斯来处置,他自己却是忙着在做制度上的事情,也就是对军功制的改革问题。赵括要将军功制分成数个部分,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在准备的事情,首先,他将将士们的爵位分隔出来,他认为未来的秦国要设立常备军队,全民皆兵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赵括所想的当然就是兵役制,也是效仿后来,他将二十等的爵位分割出来,刚参与军队的士卒为公士,只要成为士卒就能得到,在公士的基础上,又安排上造,少更,五大夫,公乘,庶长,中更,上造,关内侯,彻侯。将二十等爵位,简化为十等的军衔,也就是说,以后,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这些爵位,只有将士们才能拥有。   而爵位的赏赐也改变了,从直接赏赐土地和钱财变成了增加待遇,因为是常备军队,是要领取薪水的,原先赵括是想要直接沿用少尉少校之类的,可是最终他还是决定选择这个时代所能轻易接受的。将军功制度简化之后,就有了一个大问题,那如今的这些军功贵族该怎么办呢?   赵括不会发疯的想要剥夺如今的军功贵族的爵位,那会引发非常可怕的混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继续拥有..直到他们立功,再按着他们原先的级别上升到下一级的新爵位上。将军功制从百姓身上剥夺后,接下来就是对普通百姓们的爵位,对耕作的百姓,是否也要设立爵位呢?   秦国最多的就是农民,冒然的将他们从将士行列踢出去,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呢?会不会打消他们的耕作积极性呢?会不会有大批农民都不愿意再从事耕作?对他们还是设立一个目标,哪怕起到一个暂时的安抚作用也好,在这样的想法下,赵括亲自为农民设立三级爵位,其中包括簪袅,农大夫,大夫,少造这四级的爵位。   通过努力耕作,产粮非常多的,改进农业技术的,或者在农业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的,都可以爵位,而爵位的好处就是给出一些补偿,例如可以免除徭役等优待。这足以起到激励的作用。在农民之外,当然还有匠人,还有医官...赵括觉得,自己这样弄下去,秦国就要变成一个网游类社会了。   不同的职业都有不同的等级,然后百姓们努力的打怪升级。可是赵括也没有别的办法,对习惯了这样升级的秦国百姓而言,若是自己直接废除所有等级,下令人人平等再也没有等级,这会弄出大麻烦,况且,人类社会本来也就是如此...赵括只是给与了一个明确的概念而已。   赵括在继承军功制的前提下,又破坏了秦国的军功制。他当然不敢直接就去执行,还是要找吕不韦来一同商谈,询问他是否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秦国在完成了一王天下的壮举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各地设立更多的郡县,因为没有齐鲁儒生们高呼着分封制,故而郡县制是很快就推行了下来。汉初贫穷,故而设立诸多小国,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秦国可一点都不贫穷,粮食堆积如山,甚至修个长城,驰道,再加个皇陵,顺便讨伐个匈奴和南越都卓卓有余。   他不需要诸侯国来妨碍自己,也不需要让各地的人自己来管理自己,而秦国控制的地区太大,使得政令的传递变得有些困难,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却不是很简单的。赵括曾提出可以用信鸽来传递书信,只是赵括不懂得如何培育信鸽,他所做的只是说自己曾听说过古人可以用信鸽来传递书信。   赵括无论说什么,总有人想要尝试一下。   秦国的官吏从咸阳出发,赶往秦国...不,赶往秦朝各个地方,他们在各地推广秦国的律法,普及秦国的知识,秦国的这些,对各国百姓而言,都是陌生的。当百姓们不必打仗了,当然也就需要宽松一些的氛围,赵括就过去找到了李斯。并且将心里的很多想法都说了出来。   “允许百姓们自由的出行,减少律法对百姓日常生活的影响,不要坐在一起聊个天都被抓进去....”,赵括所想塑造的一个相对宽松的氛围,秦国的百姓们活得太像士卒,生活都像是在完成命令,衣食住行一切都要按着严格的制度来执行,这大概是对人的一个巨大压迫,这不利于社会的发展。   他们不是机器上的齿轮,他们都是人,人是有着无穷潜力的,而齿轮则没有。   赵括想要做的事情忽然就变得多了,比起从前,他似乎要更加的忙碌,不过,赵括还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来做,他受不了太过清闲的时日,他这一生都忙习惯了。在这一年,赵括又在咸阳设立了第一所的中学,这是给那些即将在小学毕业的学子们所准备的,赵括亲自设立了毕业的考试以及升学的考试。   小学只是启蒙教育,所召集的老师只需要能让学生认字就好,可是中学就不同了,在赵括的心里,中学将来会成为秦国重要的人才基地,官吏培养机器,以后要取代学室的,故而,赵括对中学老师的提拔是上了心的,他找来了在咸阳的一些老官吏,甚至是找到了一些学派的弟子们,来负责中学的教学。   咸阳的第一所小学召集了一万多孩子,可是最后完成赵括的试卷,并且来到中学的却只有不到六百人。   赵括前前后后都在忙着这件事情,张苍也是在赵括和李斯这里来回的周转...而那些从小学毕业的孩子们,也都是返回了自己的家里,作为第一批启蒙儿童,他们认识文字,知道很多的道理,与其余孩子有着很大的不同...只是,启蒙教育的作用并没有突然就彰显出来,这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赵括笑呵呵的,亲自为这些毕业的学生们戴上了冠。他们虽然还达不到立冠的年纪,可是这种行为被赵括定义为是毕业的象征。   送走了一批人,自然还有一批人要进来,在这个时候,小学制度暴露出的弊端和优点也都被赵括看出来了,小学制度想要继续,最难的问题就是老师的问题,秦国的识字率太低,想要在天下各地普及,还是不太容易,另外就是学生们的情况,因为学生们分布太广,很多需要住宿,会造成较大的开销,又不能天天让他们去耕作...   好在赵括还是能找到办法来解决这些事情,如今秦国的农业水平一直在飞速的上涨,因为农书的推广,加上技术的改进,加上有墨家研制的这些新农具,秦国的农业水平是处于飞速上涨的时期,这个崭新的帝国,开始全力的朝前飞奔,耧车和曲辕犁的诞生让农业技术得到了飞速的发展,百姓们的产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了上去。   秦国拥有着最先进的流水线作业,像农具的制造业也是非常发达的,为了保证百姓们有足够的农具,秦国甚至会为百姓们提供农具,当然,最后要从他们产出的粮食里扣除农具的费用。秦国先进的农业体系传播到各地,带动了天下各地的农业生产水平,秦国有了粮食,也就有更多的力量来做其他事情。   就比如赵括念念不忘的教育,皇帝下令,在八个郡同时开设小学,召集孩童来入学。   在农业时代,粮食就是决定一切的要素,而皇帝心里,则又对河水有了些兴趣,他想要在河水两岸搞水利工程,提高两岸诸多郡县的农业生产力水平。这是郑国所念念不忘的时候,年迈的他,在听闻皇帝召见之后,匆忙坐在马车,不管不顾的来到了咸阳。 第四百五十五章 你这是大秦还是大汉?   郑国的心里,有很多疯狂的计划,其中就包括河水大工程,河水作为华夏母亲河,华夏农耕文明的起源地,华夏民族就在这条河的沿岸耕作,在这里生活,在这里繁衍。这里拥有着天下最为肥沃的土壤,可是,河水常常泛滥,人类与河水的斗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从当初的舜禹时期到如今,河水都没有平静下来过。   就在上一年,河水就发生了一次泛滥,河内郡受灾严重,不过,当地官吏即使的进行赈灾,没有引起太大的麻烦。河水在历史上对于中原王朝来说一直都是天大的麻烦,直到清朝,甚至还出现过大规模的河水泛滥,历朝历代都在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而如今嬴政也在思索着对河水的治理。   对河水的治理,通常是有着三种办法,人工改道,分流,以及筑堤。提出治河策的贾让,如今还没有出生,不过他的理论,在如今是已经出现了的,中国人很早就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这次皇帝接见郑国,也是想着要采用这三种办法,治理河水的同时,让周围的地区收益。   赵括却知道,河水泛滥的原因是淤泥堆积,在没有足够技术可以治理河床的情况下,任何策略,都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可是,目前也只能选择去治标,想要治本那就得等个两千年。郑国兴高采烈的来到了咸阳,年迈的他,如今早已走不动路,骨瘦如柴,可即使如此,在听到治水几个字的时候,他眼里还是在闪烁着光芒。   “臣以为,陛下想要治理河水,这是非常正确的,河水水流量大,覆盖面积又广...若是能人工改道,就能在周围开辟出很多肥沃的耕地,灌溉面积将会是惊人的,除此之外,分流也能起到作用....”,郑国面对皇帝,也没有任何的拘束,他拿出了自己的纸笔,就开始在始皇帝面前介绍起了自己心里的大工程。   嬴政向来如此,骨子里,他跟魏王是有些相似的,好大喜功,做事非常的急,可不同的是,嬴政是看不到成效绝不罢手,根本不会放弃,他想要做什么,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做,直到做成为止。郑国又提出了一个巨大的工程,从齐鲁一路到关中的大工程,这么说吧,工程量之大,达到了这样一个地步:赵括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跳起来打人。   这项工程起码要动用一百万左右的民众,要耗费的钱财粮食更是数不胜数,很有可能直接造成河水两岸十室九空的情况,这让皇帝有些迟疑,若是原先的他,大概是不会有半点迟疑,大手一挥,就发动百姓去挖掘了。可是如今,他心里既是担心赵括会责怪,也是担心这样做会影响民生...这一定会影响民生。   看到嬴政有些迟疑,郑国急了,年迈的他也管不了是否对皇帝不敬,他直接拉住皇帝的手,急切的说道:“这件事需要用一百万百姓来挖掘,却能让一千万百姓收益啊!陛下,当初马服君灭亡诸国,有小人嘲讽他,说他自喻为仁义君子,却要帮着秦国来杀人,马服君曾说:战事死掉数十万人,却能救下整个天下的百姓。”   “如今河水泛滥,百姓穷苦,您发动徭役,这也不能累死人,顶多是让百姓们奔波忙碌而已,而到头来,却可以养活天下人,这难道还需要迟疑吗?”,嬴政惊讶的看着面前激动的郑国,他眯着双眼,沉思了许久,说道:“三年之后,开始动土。”,郑国一愣,不解的问道:“既然您认同?为什么还需要三年之后呢?”   “战争刚刚结束,天下人需要时间来修养...就让他们休息三年,之后再动土。”   郑国苦涩的笑了起来,他眼里闪烁着泪光,喃喃道:“只怕...臣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吕不韦非常的认同赵括的改革方案,赵括对军功制所做出的改变,在吕不韦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既没有打击众人的积极性,同时又让秦国从战争里走出来,开始变得像个正常的国家,他们俩后续又进行了一些删改。在始皇帝二年的春季,两人联名上书皇帝,请求改革军功制。   这顿时在秦国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军功制一直都是秦国的基础,在这些年里,秦国的军功制都作为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想要改变的也只有一个吕不韦,可是吕不韦的改动也没有那么大,只是改变了比重与赏赐,总体上还是那样,直到如今,赵括想要取缔军功制,还要召集常备军队,所有的这些,对秦国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大事!   若提出者不是赵括,而是其他人,此刻只怕是已经被秦人所攻击了,只是因为提出者的身份,众人敢怒不敢言,赵括在秦国的威望太高太高,他说出之后,众人居然真的开始反思,军功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问题当然有,而且很大,若是继续执行,秦国就只能不断的对外战争,不断的对外战争,然后用土地来不断的赏赐将士们。   秦国能受得了一次次的对外征伐吗?有那么多的土地可以赏赐将士们吗?   忘战必亡,可是好战也不是好事!   赵括也没有藏着,直接就将军功制的弊端说了出来,如今天下太平,没有太大的战争,继续施行过去的制度,那秦国就只能去讨伐更远的地区,因为没有战争,上升渠道就没有了,嗯,攻打那些偏僻的地方,然后用那里的土地来赏赐将士,这是赏赐还是惩罚啊??   赵括甚至就说了,如果谁能解决这些问题,那就可以保持原有的制度,不需要改变。   群臣顿时就不说话了,他们还真的拿不出什么办法来,可是他们对军功制也没有那么绝望,当然,这也是时代的原因。皇帝是相信赵括的,这些年来,赵括就没有说错过,在赵括提出新制度的第六天,皇帝就下令进行改革,火急火燎,都不给任何人一个缓合的过程,这就是皇帝的性格,大家也都清楚。   新的制度将军功制分成了数个部分,以前的军功不变,同时,设立常备军队,百姓们还是得参与操练,但是不必再担任士卒作战,百姓们有些茫然,不太理解,完全不明白,这是一个改变了他们命运的时刻。秦国召集了五万人,坐镇咸阳,作为自己的最大常备军队,这支军队因为在咸阳以北校场的缘故,故而被称呼为北军。   他们要全日制的参与操练,完全脱离农事。   而在地方上,则是设立郡县士卒,郡县士卒同样也是常备军,担任守备任务,不是治安任务,而是守备任务。主要就是抵御叛乱和外战之类的事情,而参与进来的士卒,则是给与新的爵位,当然,赵括,蒙毅这些人,还是保留着原先的爵位,兼任新的爵位,方便领军。   设立北军,秦国完成了从全民皆兵的战争机器到拥有常备军事力量的封建国家的转变,而赵括,也因为他彻侯的“军衔”,成为了北军的最高指挥官....这是赵括所没有想到过的。赵括将战争,政治,农桑都给分割开来,以后的官吏不再兼任军官,官吏不再是要通过战争来上位。   同时,面对那些官吏,赵括也拿出了一套爵位,与军衔差别不大,同样也是作为对他们的一种赏赐,而他们最高阶的爵位,也是封君封侯。赵括为了避免出现这些高级的爵位者作乱的可能,他提议有侯爵的人不再册封土地,直接提高赏赐,不让这些人拥有在封地里的任何权力。   同时,赵括最先交出了自己的土地与权力,随即就是吕不韦,看到这两个人都献出来了,其他如王翦,赵康等人,当然也就没有顾及。   赵括总是说嬴政做事很急切,可是,他似乎也是如此,在天下大一统后的短短时日内,赵括就对秦国大刀阔斧的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从常备军开始,每一次的改革都是巨大改革,都是直接从根本上改变秦国的改革,同时做这么多事情,赵括却一点都不累,因为他只是提出者,具体施行的是李斯....   李斯险些累死了!   他在这段时日里,日夜忙着处理各地的情况,安抚旧的军功贵族,召集第一批的常备军队,让地方召集第一批地方常备军队,改变如今的爵位,重新给与爵位....李斯双眼赤红,从早忙到夜晚,几乎都没有任何可以休息的时候,赵括根本就不把他当人来看不断的提出自己的各种想法,让李斯帮忙执行。   可怜的李斯有些坚持不下去,无奈之下,他让韩非和张苍来帮助自己。谁知,韩非到来之后,就一直对赵括的政策评头论足的,说出他的可行性和不足之处,以及以后该如何去改变,就是在那里空谈,而说了一天所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李斯半个时辰里做的多。   至于张苍,他看着这些繁琐的东西,就有些开始害怕了,他是读了很多书,可是初次面对这样大的事情,他也是手忙脚乱,还总是出错,这让李斯勃然大怒,险些将这两个不干正事的“废物”给赶出去了。看到李斯这个丞相如此操劳,皇帝亲自召见了他,表示了自己心里对他的愧疚与不安。   尽管李斯再三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可以继续忙碌,可是无比关心他的皇帝还是重新增设了左右丞相的位置,李斯担任左丞相,韩非担任右丞相。皇帝表示,如此一来,韩非就可以帮助你,你就不会那么忙碌了,这是朕补偿你的啊。李斯只能是咬着牙拜谢皇帝的恩情,什么都没有再说。   变革如火如荼的举行,各地停止了对寻常百姓的长期操练,还打开了一些空缺,允许他们交朋友,允许他们做游戏,允许他们的娱乐活动,秦国的百姓对这一切很难接受,可是其他六国的百姓就很容易接受了,毕竟他们从前就是那样生活的。赵括很早就说了,一王天下,需要灭亡的国家有七个。   这第七个国家,也就是秦国,想要建立一个大一统盛世,不能让秦国将自己的生活方式强加给七国百姓,赵括在灭亡了其他六国后,如今开始来灭亡秦国,先灭掉他的制度,废除军功制,再灭掉他的文字,采用统一的新文字,再灭掉他的生活方式,让秦人变得跟天下人一样,活得不要那么压抑。   灭亡六国需要的是战争,而灭亡秦国就只需要赵括的威望,让群臣没有办法反对自己。赵括将这些年里自己所思索的全部都说了出来...这些改变涉及各个领域,从战争到政治,再到文化,赵括想要修史,修订一套华夏史,来说明七国百姓本一家的理论,另外,赵括还准备初步的建立民族意识和国家意识。   看着面前的大秦一步一步的变成了大汉的模样,赵括是有些惊讶的。   赵括的诸多政策,很多都是来自于汉朝,而因为没有经历破坏的徭役的缘故,如今更加富裕强大的秦国,来施行汉朝的这些政策,就往往能呈现出非常惊人的效果。   就在赵括忙着改变秦国的时候,从辽东传来消息,东胡发生了大规模的内乱,有一位年轻的东胡部落首领,杀死了新即位的东胡王,他击败了其他部落联军,整合了全部的东胡部落,自立为王。而这个消息刚刚传到咸阳的时候,是没有引起任何动静的,毕竟东胡最强势的时候,王翦都轻易的击败了他们,更别说是现在的他们。   只有李信,若有所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你谁啊?!   秦朝,沛郡丰县中阳里   这里曾是楚国的领地,如今也迎来了秦国的官吏,秦国官吏刚刚到来的时候,这里的百姓便十分的惶恐,因为他们听闻,秦人是最爱吃人的,听闻他们喜欢食用人的首级。这大概是因为楚国的恶意中伤,或许也是北地胡人的一些习惯与秦人的斩首习惯结合起来所诞生的传闻,这里的楚人都非常的害怕。   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这里的楚人都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平日里都不敢出门...秦国官吏来到这里之后,却并没有将他们抓起来吃掉,前来的官吏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且,他们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楚语,这算是减轻了一些百姓的恐惧,能正常交流,就不会随意杀人吃人吧?   官吏每日都是在里中各地巡视,检查里墙,农田,树木。楚人暗中言语,这是要抢走我们的东西啊,不过,楚国已经覆灭,他们也没有勇气再出来反抗这些官吏,只能听天由命。如此过了很长一段时日,官吏们终于开始挨家挨户的走访调查,找这些百姓来询问情况,给他们编定户籍。   刘煓坐在院落里,手微微颤抖着,尽管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可是那苍白的脸色,额头上的汗珠,都让他无法平静下来,他还是非常的害怕。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只是希望能保住自己家里人的性命,不只是他,他的两个妻子,他的两个儿子,此刻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害怕。   他们都低着头,不敢面对面前的官吏。   在这个时候,刘煓又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那个混蛋儿子,那家伙虽然混蛋,可是他能说话,胆子大,如果他在这里,大概没有等到官吏来找自己,就率先去找官吏来结交了...可是,儿子当初前往魏国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也不知他是生还是死,想起这些,刘煓忽然又不怕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官吏。   “您认字吗?”   “不认识。”   “您一共有几个儿子?”   “有四个人,长子刘伯,已经逝世了...次子仲,三子季...四子交...”,刘煓说着,又让自己的儿子们介绍自己,随即又介绍了两位妻,官吏认真的记录着,他一一记录,忽然问道:“您的第三子...刘季?”   “他先前去了魏国...”,刘煓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儿子的下落。   官吏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问道:“您那位儿子,是不是额头高高隆起,还有漂亮的胡子?”,官吏这么一问,刘煓大吃一惊,急忙说道:“是这样的,您怎么会知道呢?”,官吏忽然大笑了起来,他急忙起身,朝着刘煓微微一拜,说道:“请见谅,没有早些来拜见您...”   “您这是...”   “我曾与您的儿子在同一个曲里,我担任伍长,他是另外一处的什长...他将我当作朋友来对待,也曾告诉过他的家在丰县,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就是这里...”,官吏笑着说道。刘煓一头雾水,他问道:“什么曲?什长??”,官吏说道:“是啊,我们原先在宜阳君麾下,讨伐广陵一带...”   “他加入秦军了??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呢?!”,刘煓真的是懵了,他不知道官吏到底说什么,讨伐楚国?宜阳君又是谁啊??他有些怀疑的问道:“您是否是记错了呢?我那儿子...他...”,刘煓也不好在可能认识儿子的人身边来贬低自己的儿子,可他心里是真的怀疑,是不是有另外一个刘季。   官吏大笑了起来,他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老人,重重的点着头说道:“不,就这张脸,我就能确认,我所说的就是您的儿子...他在讨伐楚国时立下了不少功劳,据说又跟随大军去讨伐齐国了...您不必担心,齐国已经覆灭了,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见您。”,官吏说着,对刘太公的态度算是非常的客气。   刘太公又忍不住的问起了儿子其他情况,只可惜,官吏与刘季也不过点头之交,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他朋友非常的多,从裨将到下层的士卒,都很喜欢跟他来往,他虽然喜欢跟人来往,却从不违法,不送礼,不求事,不聚集起来喝酒,对律法非常的清楚,还常常主动给其余士卒讲解马服书。   送走了官吏,刘太公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儿子刘仲非常的老实憨厚,得知三弟跟随秦国作战的消息,他心里没有任何的嫉妒,甚至都没有不平,他只是有些担忧,他皱着眉头,问道:“作战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希望他鞥平安的归来...”   而刘季的母亲就有些不敢相信,说她儿子爱交朋友,她相信,可是爱读书??打死她都不信啊,他从自己肚子里下来之后,就非常的厌恶书籍,他学的很快,可是往往读上几天就不肯再学了。无论如何,刘太公都是松了一口气,他得意洋洋的看着妻,说道:“他随了我!随了我啊!”   说着,他就要出门。   “你要去哪里?”   “哈哈哈,没事,就是去找朋友聊聊天。”   ......   赵括这几天非常的忙碌,因为第一所中学已经设立,而他要为这所中学找到适合的老师,因为中学在赵括心里就是将来的学室替代品,故而能在这里做老师,为大秦培养官吏的,就必须要有一定的能力,最好是能有实干的才能,能教会学生们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官吏,要能从各方面来教导学生。   赵括想要找人帮忙,那前来找他的人自然是多不胜数,什么人都有,既有退休在家的老官吏,也有慕名而来的年轻人,更是有那些隐居在深山老林中的大贤。赵括亲自来接见这些人,然后看看他们到底合不合适。有些老官吏,年纪太大,赵括不忍心让他们继续忙碌,教孩子是一件非常劳累的事情。   而有些年轻人,才能不到家,赵括也不敢轻易让他们担当如此重任。   至于那些所谓的名士们,大多都是空谈之人,很少是有才干的,就像当初险些被赵括所吓跑的齐鲁老生,你让他们说,他们能说的天花乱坠,可是你让他们具体去做,他们就啥也不会了...赵括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只懂得空谈,具体做事还是要靠庙堂里这些实干派的官吏。   从前是吕不韦,如今是李斯,他们都是在忠实的执行赵括的空谈,将空谈变成现实,故而,赵括觉得,在功绩方面,李斯和吕不韦都是远超自己的。   有趣的是,吕不韦听闻赵括要办中学,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参加面试,弄得赵括哭笑不得,你这个水平,最差也得是大学啊,你在中学搞什么啊....故而,赵括就将这个老家伙给赶走了,他准备等大学成立的时候,再请他过来帮助自己。就这样,赵括一共是准备了六十多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吕不韦也举荐了几个人。   赵括觉得,自己再召四个人,差不多就足够了。因为这是公事,故而天下各地的有志者都可以用报考学室祭酒的名义来出门,他们有特别的通行证,可以让沿路的官吏不再为难他们,不然,在秦国是无法出门的。赵括也见到了来自各地的有志者,可惜这些人里大多数都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并非是真心想要来搞教育。   赵括揉了揉额头,连续多天的面试,让他有些疲惫,吕不韦也是坐在一旁,正在打量着面前来拜访的人,吕不韦闲不住,一定要来帮赵括,赵括自然也没有办法反对,赵括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想要离开休息一会,可是他看到面前那几个正着急的等待着的年轻人,他还是决定再坚持一下。   “拜见武城侯。”   这是一个口音带着浓厚的楚国方言的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非常的随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很有亲切感,身材修长,模样也很不错,最让赵括喜欢的,是他的衣裳,比起那些精心打扮自己的人来说,这位年轻人的穿着是相当的朴素,非常的勤俭,赵括很喜欢这样的人,天下百姓都穿不上完整的衣服,而贵者那身格外奢华的衣服,在赵括这里就有些刺眼。   赵括满意的点着头,光是这副模样,赵括就觉得不错,勤俭,随和,这年轻人不错。   “你是楚人?”   “天下人都是秦人,哪里还有什么楚人呢?”   “哈哈哈~~”,赵括没有想到,这家伙一开口就来了个政治正确,不过,这也是当官吏所必备的东西,他并不反感,他点着头,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位秦人,你来自哪里?”   “沛郡丰县。”   “沛郡丰....”,赵括一愣,随即抬起头来,继续打量着面前这个儒雅随和的年轻人,赵括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何。”   “哦~~~”,赵括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若有所思,萧何有些奇怪,他以为赵括是不相信自己,又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拿给赵括来看,赵括看了许久,方才问道:“你来我这里担任中学祭酒?”,萧何不假思索的说道:“不敢隐瞒,我从小就喜欢钻研律法,喜欢读书,只是家里的藏书并不多,也没有老师来指导...”   “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帮助您来做事,这样您就可以来教导我...”   吕不韦一愣,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这些时日里,他还是第一个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人,这人还是有点意思啊,赵括忽然开口问道:“我要改变军功制,施行新的制度,你觉得这件事怎么样呢?”   “我觉得不太好,如今天下百姓疲敝,他们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不间断的政令,若是给与他们几年的平静生活,减低税赋,减少律法的干涉,让他们自由的耕作,享受太平岁月,修养生息,如此过上几年,各地都再也不会有反对庙堂的想法了...而且您不是要改变军功制,您是想要废除。”   “军功制深入人心,正确的做法本该是先扩大基层爵位,让基层爵位贬值,然后减少爵位的等级,模糊底层爵位的差距,而您如今的做法太冒险,只因为您拥有足够的威望,故而能被执行,若是其他人,就是商君再世,只怕也是不行的。”   “不同的制度要有新的律法来撑腰,您如今改革制度,却忽视了律法....”   还没有等到萧何说完,赵括就皱起了眉头,他愤怒的说道:“年轻人不想着未来能名列彻侯,辅佐君王来治理天下,却想要在咸阳里当个中学祭酒?你给我站在这里!等我忙完!”   萧何懵了,他看着面前的赵括,目瞪口呆,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自己是该感谢赵括对自己的肯定?还是该急忙谢罪??他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赵括和吕不韦,点了点头,方才站在了赵括的身后,赵括继续审查面前的年轻人,很快就定下了剩余的四个名额。   吕不韦看着赵括的神色,心里其实明白,赵括看上了这个年轻人,不止是他,吕不韦如今也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在这个年纪,能看出那么多的事情,这已经很不错,而能当着赵括的面说出来,这就更难得了,按着赵括的说法,这小子有着可以担任丞相的才能啊!   吕不韦抚摸着胡须,不由得感慨,人才辈出啊。   赵括迅速的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就叫萧何叫起来,让他跟着自己,告别了吕不韦,吕不韦有些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说道:“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等您的大学成立了,可别忘了给我留下个祭酒的位置啊。”,赵括答应了他,带着萧何就离开了府邸,萧何不安的跟在赵括的身后。   一路上,赵括什么也没有说,萧何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丞相府。   士卒不敢阻拦他们,就任由他们走进去,走进了丞相府邸,正好看到暴怒的李斯指着面前的张苍在骂,“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如此简单的东西都弄错,你还给我说将来想当丞相?哦,也对,你这个实力也可以当丞相了,毕竟如今的丞相只知道空谈,一点正事都不干!!”   “你以为天下的丞相都可以这样吗?你老师是彻侯吗?你教过皇帝吗?”   韩非眯着双眼,就假装自己啥也没有听到。   李斯正在骂着,忽然看到走进来的赵括,他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急忙行礼拜见,赵括也不怪罪,这些时日里,李斯都快被折磨疯了,他如此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赵括指了指自己身边那个年轻人,对李斯说道:“让他也来帮你吧,他学东西快,他教教他,他很快就可以适应了。”   说完,赵括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只留下萧何,李斯,韩非等人面面相觑。   张苍打量着面前忽然被送来的年轻人,他沉默了许久,问道:   “你谁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他躺进他心爱的土地   兵农分离,对秦国来说是一件大事,就在秦国设立常备军队之后,天下百姓也就可以休息了,他们不必再时刻准备好参与战争,赵括最初本来是想要设立两万的常备军队,可问题是,秦国的边境地区不是很太平,唯一算得上太平的只有北方的草原了,再辽东之外的东胡发生了很多的转变,部落内战,有大量的牧民叛逃,有首领带着自己的人在秦地劫掠。   而在南方,也有蛮人试探性的进行劫掠,好在坐镇南方的几个太守都是狠人,甚至还有一个关内侯,这些人不怕蛮人的挑衅,有些时候,他们还会带着郡县里的士卒跟对方硬刚,赵康甚至砍掉了两个蛮人的头领,要不是没有等到嬴政的命令,他就要直接去灭国了。   赵括心里同时也担心,各国虽然都覆灭了,可是贵族都还在,复国主义者数不胜数,他很害怕秦国正在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的时候,敌人会忽然袭击,发动叛乱,故而,赵括还是保留了五万的常备军队,要知道,这个数字比汉朝的常备军队数量还要多,在如今的生产力之下,已经算是穷兵黩武了!   可是赵括必须要保证如今这个过渡期的安全,这些常备军队,因为完全脱离农业生产,整日操练,他们的战斗力会更加的惊人,汉朝设立常备军队,在讨伐敌人的时候就是以常备军队为主,然后临时召集一些良家子来辅佐,随后进行战争,这使得汉朝的军队战斗力高的惊人。   可若是这样的常备军队受到极大的打击,全军覆灭,那就要出很大很大的问题了。历史上,常备军导致王朝翻车的情况不少见,例如在东汉末年,一位不太出色的将军带着北军讨伐敌人,弄得北军几乎覆灭,接下来,当国内出现了大规模叛乱的时候,庙堂就慌了..连忙从三河召集良家子组织骑兵军团....甚至需要郡县自己召集士卒来应对。   故而赵括对这支常备军的要求是很高的,一定要肩负起保护国家的重任,这支常备军队,当然也不能用过去的办法进行操练,赵括和尉缭制定了一套新的操练体系,赵括是照抄后世的,而魏缭负责结合当下,他们这套操练体系被称为《练兵纲要》,这也直接就奠定了从这之后的军队操练与整编体系。   赵括虽然知道的不多,可是他经历过军训,他知道士卒们应该要接受什么样的训练,什么的训练能让军队保持强大,这训练体系不只是说体能训练,体能训练并不困难,赵括提出的先进练兵办法里包括对士卒们的思想教育,也就是要让士卒们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自己的职责是什么,要让士卒们拥有文化水平。   要操练出一支有文化道德素养,战斗力高强的新军队,一如往常,赵括还是说空话而已,什么文化操练,什么思想操练,什么团体,什么意志...他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具体施行的时候这就成了魏缭来操办的事情了。魏缭成功的沦落为了赵括手下又一个工具人,嗯,像他这样的工具人,赵括手里还有千千万个。   魏缭虽然觉得头大,可他也认同赵括的治兵理念,尤其是当赵括直接搬出荀子曾经点评天下军队的道理,直接说要打造出一个仁义之师的时候,天下的儒生可谓是非常的开心。他们认为赵括在执行儒家的思想,当然,赵括是杂家,说难听点,杂家就是一群不劳而获,整天想着偷别人东西的人。   什么有用,就拿来为我所用,没用的就直接抛弃。   同时,赵括觉得,在如此培养常备军队后,等过个十几年,或者有士卒受伤退役,那这些人就可以成为基层的官吏...因为他们拥有文化,个人道德素养也很高...赵括的目光还是比较深远的,在制定练兵纲要的时候,他甚至还参杂了不少的私货,加了点将来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   赵括觉得,等到常备军队完全成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秦国了。   同时,本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想法,他还在支持墨家来研发一些先进武器,赵括厌恶战争,可是一个国家如果疏忽了对国防的建设,那就会出大问题。赵括脑海里有太多的想法,从连发弩这样到火器大炮,可惜,赵括在穿越群体里显得太过普通,他根本就不会打造这些东西。   他讲述给墨者的时候,墨者也是一脸的茫然。   这有点太超出这个时代的水平了,墨者们根本无法打造出来....兵农分离之后,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对百姓的操练问题,赵括觉得,可以停止对百姓的操练了,在秦国,男人长大之后都要接受军训,甚至在赵,魏都是这样的,只有齐国不是如此。赵括觉得,可以按着乡为单位来锻炼一下百姓,但是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将他们变成待命的时刻准备上战场的士卒。   分离之后,军功制也就被瓦解了,赵括的新爵位颁发之后,很多人保留了原先的爵位,可是他们却也没有办法继续往上爬,他们心里肯定是不喜欢新政的,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通过其他办法,例如务农,研发,开垦等等。各种不同类型的爵位出现之后,秦国进入了一段较为混乱的时期。   因为改革变动太大,故而出现政务上的混乱,这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皇帝不这么认为,他看到地方的上书之后,非常的生气,罢免了不少的官吏,要求地方官吏即刻整顿,即刻接受!因为这件事,赵括有些生气的去找了嬴政,自从一王天下之后,嬴政的性格愈发的霸道。   虽然面对赵括还是恭恭敬敬的,可是骨子里的那种蛮横与霸气却有些藏不住了。   君王有这样的胆魄是好事,有些时候也是坏事。   赵括真的很担心,哪一天自己不在了,嬴政就会暴露出自己最霸道的那一面,开始不管不顾的大治天下,他相信嬴政一定能做出很多非凡的事情,例如击败匈奴,征服南越,修建一条让人震惊的城墙,修建只能让他通行的驰道,修建一个没有人比得上的陵墓...可是,赵括最害怕的也就是这些。   不是说这些不好,不应该,只是,嬴政不能太急,几代人的事情,若是强行给按在一个时间里去完成,那会造成太大的危害,故而,赵括在担心之下,就有些生气。他走进王宫的时候,弯着腰,低着头,小步走到了嬴政的面前,口称陛下,俯身大拜,这个举动,吓坏了皇帝,皇帝猛地跳了起来,急忙将他扶起。   “您这是做什么?”   “臣是来拜见陛下的。”   “父亲....我做错了什么,您骂就是了,您不要这样...”,嬴政沉思了片刻,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赵括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臣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来拜谢您的。”   “臣听闻,您一夜之内,竟罢免了六位县令,只是因为他们来不及完成对爵位的改变....他们不是在燕就是楚,您的命令感到他们身边都要几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他们都没有能完成,这实在是他们的过错。您为了百姓不为爵位担心而严厉的处置他们,百姓们是非常开心的。”   “我听闻,您又接见了郑国,准备动用数百万人来修建水利,同时,您还询问李斯是否能修建一条可以让您直接前往齐国的道路,这很好啊,百姓们刚刚结束战乱,正是闲着不知该怎么做,在家里都快闲出病来,让他们全部去修水利,这是非常好的,何况,您要修建那么奢华的道路,百姓们站在道路边上观望,心里不知该多为您而开心啊。”   嬴政在瞬间脸色就有些涨红了,他也明白赵括为什么来找自己了,他低着头,说道:“水利之事,我已经往后推迟了几年,驰道的事情,李斯说出费用后我就没有下令去修建了...”   “我希望,您每年都可以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坐上马车,不要走驰道,就偷偷的前往各地去看看,看看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去听听,听听百姓是怎么说的...”   “我明白了...”,皇帝低着头受教。   赵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离开了王宫,嬴政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父亲年纪越来越大,怎么说话都变得像戈公了?不过,赵括的到来,也的确是让嬴政冷静了一下,在百废待兴的时候,冒然的做事,或者太过苛刻的要求大臣官吏,似乎都不是好事。嬴政撤销了自己的罢免令,决定给与他们一次机会。   “听闻,你最近和那些儒生走的有些近....”,赵括一边书写,一边询问。   扶苏坐在一旁,正在为赵括整理文书,听到赵括的询问,他平静的点着头,说道:“他们前来拜访,我觉得他们的话很有道理。韩非子告诉我说:治理国家要警惕所有人,不能相信任何人。儒家的学者告诉我:治理国家要尊敬大臣,要重视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来辅佐自己。”   “我觉得儒生说的更有道理,难道大父不这样认为吗?”   赵括停下了笔,他转过头来,打量着扶苏,无奈的说道:“难道两者就不能兼备吗?尊敬大臣是对的,不只是大臣,任何人都应该被尊敬,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欺辱他人。可是,你作为君王,就要担起天下的重任,你不能轻信大臣...如果作为君王的受骗了,那就是齐王建这样的下场啊。”   “可是...我不会去宠信后胜那样的人,我会尊敬我的大臣,会放心的任用他们,但是如果他们犯错,我也会去处置他们。如果父亲不信任文信侯,不信任您,不信任诸多将军大臣,他能有今天的功业吗?”,扶苏反问道。   赵括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你所想的,和你能做的,大概是不一样的。”   “这样吧,你明天就去会稽。”   “大父...我为什么要去哪里?”   “去哪里当个乡中官吏,我会吩咐赵康,让他不要庇护你...我得让你知道,心里所想的,跟你现实里所遇到的,未必是一样的,你这次前往,就不许说你的身份...你就是个普通的毕业生。“,赵括说着,扶苏并没有拒绝,甚至他还非常的期待,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出一些不同的事情来。   扶苏带着赵括的书信来到王宫,告诉皇帝自己要前往会稽的消息的时候,嬴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他觉得父亲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而且赵康也一定会保护好他,嬴政完全不担心。扶苏就这样离开了咸阳,而赵括则是继续忙着学校和制度改革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在这一天,忽然传来了噩耗。   农家弟子找到了赵括,告诉他,展逝世了。   赵括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   在当今这些学者里,得到赵括尊敬的人并不少,而展又是最让赵括敬佩的学者。展出身贫寒,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姓氏,纯粹的黔首,在成为农家的领袖后,他的眼前没有功名,没有富贵,他几乎没有什么物质上的追求,春夏秋冬,他都是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在耕地里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忙碌着。   他勘察土地,寻找治理害虫的办法,改善土地质量,一心所想的只有脚下那黝黑的土地,土地上那些贫苦的人。他不求任何回报,甚至,他都不愿意休息片刻,他曾徒步走在秦国的边陲贫瘠耕地上,也曾冒着寒风来到燕国的黑土地试种,也曾踏着水来查看楚国的土壤.....   这样的人很伟大,带着一种莫名的震撼,仿佛一座高山,不,仿佛那天空一般。总是有小人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这些人,作秀,伪君子,骗子,说空话...值得庆幸的是,很多很多伟大的人,他们都已经入土了。   这意味着他们永远也不会听到后来的坐享其成的小人们恶毒的以怨报德的攻击,也不必看到他们令人作呕的脸。   展一直都很健康,可是他的确很年迈了,这一天,他一如往常的跟着弟子们前往耕作,有些累了,他就背靠着一棵大树休息,而这么一闭眼,就没有再睁开双眼了,当赵括过去的时候,展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他背靠着树木,耷拉着脑袋,满脸的惬意与笑容,他很安详的在休息。   他的衣服依旧那样的脏乱,一旁放着一把险些用烂了的锄头。   赵括抿着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老人安静的坐在耕地边上,惬意的休息,这一幕很美,很安详。   赵括忍不住的,伸出手来,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   “辛苦了....休息一会吧。” 第四百五十八章 汉才秦用   “孔子让君王施行仁政,墨子让人们互相爱戴,老子告诉大家不要争利。”   “可是我认识一位圣贤,他不善言语,他不能劝说君王该用什么样的制度,他也不能告诉百姓们当如何提升自己,如何与他人相处。可是我从不曾见过有德行和功劳像他这样的人啊!他整日穿着破旧的衣裳,带领着自己的弟子们不穿鞋子走在耕地里,耕地里的荆棘也不愿意伤害他啊!”   “管子里说:百姓的粮仓充足,丰衣足食,才能顾及到礼仪,重视荣誉和耻辱。如此看来,能让百姓的粮仓充足的人,定然是要比教会他们礼仪的人要更加重要,古代的神农,如今的展,就是这样的人....”,赵括亲自为展所书写了祭文,宣告天下,农家的人向来是没有办法来名流史册的。   大概是因为他们只会做,而不会说,他们不能写出太多文章来,也没有办法一天到晚去拜见君王劝说他们,故而他们也就如此被淡忘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唯一留名的许子,留名的原因居然还是因为与孟子的辩论,这未免是有些可笑的。赵括不希望这样的人就如此被遗忘,在莫大的悲痛之中,赵括写下了祭文,这也是他第一次书写祭文。   皇帝大惊,在与李斯等人商谈之后,追封展为彻侯,让这位在无形之中为秦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得到应有的尊敬。展若是听闻了这些,大概也不会太开心,他向来就不在意这些,不然,就凭借他弄出的那些农业技术,彻侯的位置怎么也能拿到手。展毕生的愿望,就是让天下百姓们吃上一口饱饭。   在这一点上,他与赵括有着惊人的相似,故而,两人也是很好的朋友。   赵括的朋友又少了一位,在偌大的咸阳里,赵括与吕不韦这两个老头互相依偎,他们常常会回忆从前的过往,说起当初威慑天下的武安君,说起让人惊惧的应侯。吕不韦如实的告诉赵括,比起武安君,他更害怕应侯范雎,那是一个不择手段,脑海里只有利用,总是想着一石多鸟的冷血狠人。   吕不韦说自己初次拜见他的时候,看着范雎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毛骨悚然。   而赵括却说,他很怜悯应侯,应侯是一个可怜的人。若是当初的魏齐没有那样羞辱他,或许天下就不会出现那么一位凶残狡诈,令人丧胆的秦相了...而魏国丢掉原先的地位彻底走向衰落也就是在这个时期,除却魏无忌时期,魏国就再也无法击败自己的任何一位敌人了。   两人的谈话,总是被服侍吕不韦的一位小吏所记录下来。   两人什么都说,小吏所记录的纸张都快放满一个屋子了。   两人常常点评过去的那些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从应侯武安君,到赵国的那些老将军们,再到其他国家的那些贤人,如龙阳君,如春申君,如景阳这些人。   丞相府内,李斯眯着双眼,打量着不远处正在办公的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唤作萧何,赵括几乎没有多说什么,就将他丢在了自己这里,还要自己好好培养,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继承者?李斯最开始还以为这个年轻人是赵括的弟子或者亲戚,可是在谈话里得知,这位年轻人来自楚地,与赵括没有任何关系。   他本来是找赵括求学的,结果武成侯就将他给送到了这里。   李斯实在是无法理解武成侯的用意,直到他开始安排这位年轻人做事的时候,他才是被吓了一跳,这位年轻人过目不忘,看文书就跟喝水一样,翻一翻就全部记住了,而且往后无论是什么时候,李斯忽然询问,他都能回答出来,对答如流。张苍有些不服气,也想要跟着他那样来学习,结果却什么都看不下去了。   两人还是不太一样,虽然都属于博览群书,涉及范围广泛的能人,可是张苍是因为喜欢读书而读书,萧何则是为了增加知识而读书,张苍读书更认真,所读的闲书比较多,而萧何则是读一些专业性书籍。不过,应该还是萧何比较厉害,毕竟张苍是有着良师指导,而萧何则是自学成才。   李斯本来还以为不然,光能背书有什么用呢?还得要会用,只是会背,到最后也难免会是韩非这样的“无用之人”,可是,萧何所表现的不只是惊人的记忆力,他做事条理清晰,效率很高,李斯给他下达的任务,他解决起来比张苍还要快,这让张苍非常的郁闷,同样是年轻人,两人都有着傲气,不愿意低头。   只是,萧何的成长速度太过惊人,而张苍这个超长待机还没有读完他该读的那些书,这就导致目前的萧何在各方面上来完全碾压张苍,当然,即使是在真正的历史线里,张苍虽然很厉害,可比起萧何,大概还是要差一些。萧何的内政本领,是包含了理论与实践,他两个都行,当然,侧重点是实践。   他不如如今步入巅峰时期的李斯,可是在他的巅峰时期,他跟李斯,应侯这些人是同一个级别的,甚至位置可能更靠前。萧何按着汉朝的国情,弄出了一套太平时的律法,制度,赵括如今沿用的很多改革,其实就是在抄萧何....萧何没有自己的门派,他没有老师,他是自学到这个地步,这天赋就让李斯韩非都显得有些不如。   如今的他,通读了马服书,又见到了作为大臣天花板的李斯,韩非等人,将来的成就,大概已经失控了。想想一个天赋惊人,而且不再自学,拥有了一群天花板可以随时提问,那这厮的将来该有多可怕?李斯反正是被吓到了,要不是萧何的年纪太小,李斯都快想办法将他杀死了。   萧何的年纪和李斯的儿子差不多,他就是再出色,也绝对不可能赶超李斯如今的地位,要知道,秦国与秦朝的转变,都是李斯一手来做的,萧何如今没有能力来做这些,可能以后会有,可那个时候,只怕李斯老的都走不动路了。何况萧何与赵括的关系不太一样,赵括大概也是看上了他的天赋。   而且,他将萧何领到自己这里,又说出让自己教他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要将他培养成将来的丞相。李斯看了看张苍和萧何,心里恍然大悟,未来的左右丞相啊?李斯看着埋头书写,不假思索的写完一篇又一篇命令的萧何,又看着揉着额头发呆的张苍,他不由得为这个小师弟叹息,可惜,同样是人杰,你却有这样可怕的对手。   当然,李斯若是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弟在历史上的年纪,他大概就不会再为他感到遗憾了,张苍在历史上的寿命可以与庞公媲美,他大概活得比庞公还久,跟赵佗大概差不多。萧何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熬死了汉初的贤才们,甚至熬死了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孙子...到最后,他成为大汉的栋梁大臣,谁看到都要低头的那种,皇帝都得客客气气的问候拜见。   大器晚成,或者说一生的积累到最后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   萧何过的很开心,他没有想到,武成侯如此看重自己,直接像丞相举荐了自己,赵括举荐的人不多,可各个都不是平凡的人,在得知萧何是被武成侯举荐的人之后,咸阳的权贵全力拉拢萧何,不是想让他变成自己的帮手,是想要将女儿嫁给他,让他变成自己的女婿。   萧何脑海里有很多的问题,从前他只能自己去思索,而如今,他却可以随时提问,遇到律法上的问题,他就去找韩非,韩非从模样上来看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实际上,探讨律法的时候,他非常的认真,有耐心,一遍一遍的指导,任何理论上的问题,包括制度演化,税赋制定等,韩非总是说的头头是道。   这让萧何受益匪浅,韩非将自己的全部藏书都送给他来观看,并且拿出了珍藏的马服书手稿....   而在实际性的问题上,例如学校祭酒的俸禄该是多少,他们是否要休假,是否要从事耕作,到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去问李斯了,李斯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面对萧何的询问,他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讲述的虽然粗糙,可是萧何还是能明白很多的事情,甚至是张苍,都能帮到他。   因为张苍的数学很厉害,很多时候需要计算,张苍就告诉他一些简单的数学运算规律...萧何为人谦逊,没有天才的傲气,他面对张苍也非常的和气,至少在明面上,从来不会跟他争执什么。这样的性格是赵括最喜欢的。在忙完一天的事情后,萧何就会去拜见赵括。   在赵括这里,他能学到的就更多了。   赵括和吕不韦在聊天,他就坐在一旁听着,心里总是有着很多的感触,张苍原先来到赵括这里,都是奔着图书去的,如今看到萧何整天陪在赵括的身边,他心里莫名有些生气,明明是我先!故而,从那之后,他也常常故意坐在赵括的身边,询问一些知识,萧何的到来打破了张苍那种高高在上的心境,让他也开始发奋图强。   果然,只有天才才能给天才压力。   赵括再一次给萧何讲述了不少的内容,吕不韦也是在讲述自己的看法,几个人聊了片刻,赵括看向了萧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问道:“你在丰认识一个唤作刘季的吗?”,萧何一愣,他点着头,说道:“我的确认识,他是丰里一位...游侠,虽是游侠,可是他待人宽厚...我们也都愿意跟他结交...”   “那他还在丰吗?”   “不,他不在,他先前去了魏国,从此再无音信....可是您怎么会知道他呢?”   “有故友与他有亲...无碍。”   .......   中阳里,大老远的,就看到一架马车正缓缓朝着这里行驶而来,而道路上的众人,看到这车,心里就明白,坐在这车上的人,爵位定然是不低的,正准备行礼,却忽然看清了马车上的人,坐在马车上的不是别人,他们擦了擦双眼,再三确认,这不是刘家的那位无赖子吗??   刘季满脸的笑容,坐在马车上,傲然的看着那些同乡,远远的朝着他们示意。   等到那些乡人聚集的时候,刘季让驭者停下来,自己是跳下了马车,笑着跟同乡行礼拜见,他说道:“各位!我又回来了!多年不见,毋恙?”,众人惊讶的打量着他,看着他穿着一身很不错的衣服,戴着冠,佩着剑,脸上满是困惑,他们问道:“你这是做了官?”   “哈哈哈,不才担任兰陵县尉,这次前来就是来拜访父母的。”,刘季说话时非常的骄傲,毕竟这位置可不低,这一路走来,乡野官吏纷纷出来拜见,不敢对自己无礼,刘季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在原先,秦国发动对其他地方的战争,都是召集老秦人来作战,根本不会用征服地的士卒,就是新秦人都不多。   这是为了稳固老秦人的地位,而在赵括的影响下,秦国对各地的百姓一视同仁,还急着打破爵位,故而就征用了很多各地的士卒,让他们也来享受一下军功制的福利,而在各国的乡野里,能人不少的,刘季正好就是这样,他的武艺不错,学东西很快,也懂得交朋友,这让他在军中如鱼得水。   他因为与同僚的关系被他们提议做了什长,随后又带着自己的这些人在几次大比里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作战的时候更是接连立功,他一直都在学习那些将校们带兵打仗的办法,功劳越来越大,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士卒们愈发的喜欢他,就这样,通过两次战争,刘季一路狂升,疯狂升级。   秦国的一视同仁,这样的大撒福利,挖出了很多的人才,那些在原先的国家里没有用武之地,没有晋升道路的人,在如今的秦国都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刘季就听说了丰里还有一个唤作曹什么的,因为作战英勇,跟着马服君立下了赫赫战功,被马服君看中,直接带去了会稽郡,担任自己的左右手。   比起那位同乡,刘季这成就还是不能算太高。   在乡人们那羡慕,嫉妒的眼神里,刘季大笑着,步行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的叔叔刘季   我叫刘信,小时候,家在中阳里,并不是有钱的人家,也就是刚刚够生活罢了。我父亲逝世了,家里全靠我的仲父耕作来维持,除却他之外,我还有三个仲父。   大父对我们的拮据生活感到非常痛苦,可是每到晚上,大父都要衣冠整齐的到里外去散步,那时候,只要一看见从远方回来的马车行驶进来,大父总要说他那句永不变更的话:“唉!如果刘季竟在这只船上,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   父亲的弟弟刘季叔叔,那时候是全家唯一的希望,在这以前则是全家的恐怖。据说他当初行为不正,爱糟蹋钱。在穷人家,这是最大的罪恶,逼得父母动老本,那就是坏蛋,就是流氓,就是无赖了。刘季叔叔把自己应得的部分遗产吃得一干二净之后,还大大占用了我其余几个仲父应得的那一部分。   他随后前往魏国,渺无音信。   有一位官吏说:刘季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定然是有了不低的爵位。这话使我们家里人深切感动。刘季,大家都认为分文不值的刘季,一下子成了正直的人,有良心的人。   在这一天,一如往常的跟朋友们吹嘘着自己儿子的刘太公,忽然从乡人这里听到了刘季回来的消息,刘太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狂喜,他猛地跳起来,就朝着门口走去,与此同时,他的那些朋友们也是跟在他的身后,都想要看一看这个如今正直的大人物。大老远的,刘太公就听到了儿子那熟悉的声音。   刘季正被乡人围着,这个当初被人看不起的无赖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大人物,没有人再敢如当初那样嘲讽他,只是听着刘季来讲述自己的经历,说着自己见过的那些大人物,刘季知道这些人啥也不知道,也就放开胆子胡吹一顿,什么见过王翦,在武成侯麾下当过兵,跟他一起吃过饭,可谓是张口就来。   当然,他吹的也是有理有据,他的确见过王翦,王翦当时来巡查军队,他也见过武成侯,跟他一起吃过饭,因为武成侯每顿饭都是跟将士们一同吃的...刘季正在吹着呢,刘太公挤开了人群,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站在他的面前,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刘季看着面前的父亲,那一刻,他也沉默了下来。   双眼瞬间泛红,沉默了片刻,刘季忽然笑了起来,他咧嘴说道:“您当初该多给我一些钱的!”   儿子还是这副模样,无论地位如何,刘太公也是大笑着,拽着儿子的衣服就将他带回了家,对于刘季的今日,他的哥哥弟弟,包括侄子刘信,都是客气了很多,他们甚至有些拘束,毕竟如今的刘季这身黑色的衣裳,就足以让人害怕了,态度没有变化的,只有母亲了。   父亲都不再像从前那样骂自己,只有母亲,还是握着自己的手,哭着询问他是否吃了苦。   刘季其实是个很孝顺的人,无论是对父亲还是对母亲,虽然常有人用“分我一碗”来嘲讽他,可实际上,在那时,只有这样的话才能保护他的父亲,在当上皇帝之后,刘季面对父亲都格外的尊敬,老父亲偶尔打骂,他也能忍着,后来有大臣劝说刘太公,说你只是个臣,你儿子是皇帝,你不能这样对他。   刘邦听闻,直接给父亲封了个太上皇。   刘季真的很享受这样出人头地的生活,他也就给父亲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他前往魏国的时候,信陵君已经逝世了,士卒们将自己抓住,有一位长安君,是当今皇帝的胞弟,他将自己的流亡罪变成了迁徙,让自己从“在秦地逃窜”变成了“逃离楚国迁徙秦国”,从而成为了秦国的移民。   秦国对移民非常的亲切,甚至分发土地,可是刘邦又喜欢耕作,可是在秦地他不敢任性,只能无奈的耕作,如此过了一段时日,忽然爆发了对楚国的战争,正在耕作的刘季也趁机学会了秦语和秦文字,又从亭长那里学习了律法,随即参加到军队里。按着秦国原先的规定,定居秦国三代的秦人才有资格当士卒。   是武成侯改变了这一点,刘季顺利的进入军队,从此开始了升级之路。   人们总是喜欢放大历史人物的一个方面,然后忽视他的其他方面,好像刘季就只会耍无赖,自己没有半点的能力,就好像刘备只会哭,屁事不会,说什么刘季是跑出来的江山,刘备是哭出来的江山...这就有些不切实际了,刘季本身的军事能力,行政能力都是非常杰出的,同时他人格魅力极高,算是个缩小版的有野心的更接地气的信陵君。   接下来的几天里,又有地方的官吏来拜见刘季,刘季对这些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如老朋友那样对待,他甚至记得那位战友的名字乃至籍贯,这让那位关系不是很亲密的战友瞬间被他打动,将他当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刘季也没有闲在家里,他要让更多人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他就在各地乱转,听着那一声声夸赞,看着那些羡慕的目光。   “兄长...你这衣服是哪里买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刘季身上的黑色官服,不由得问道。   刘季敲了敲那小子的脑门,说道:“什么兄长,要喊仲父。”   小家伙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被刘季这么一敲,瞪大了双眼,气呼呼的看着他,说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我呢?你不怕等我长大了,再把你打回来吗?”,听到小家伙这么问,年轻的刘季更是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低着头来,看着面前的小子,说道:“你就是长大了,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啊。”   “那你等着吧,等我长大了,就要把你绑起来,天天打你的额头!”   “哈哈哈~~”,刘季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孩子?”   “我是我父母的孩子!我叫樊哙!”   刘季大笑着,离开了这里,并没有将这个小孩子放在心里,实际上,樊哙的年纪不大,比起刘季要小十几岁。故而樊哙对待刘季大概不是将他当作朋友,而是当成兄长或者值得信任的长辈来对待的。在历史上,若是说最能打的将军,争议定然是很大的,能带兵打仗的将军实在太多了。   可若是说武艺最强,最勇武的,那樊哙绝对能在第一梯队。   很多人都知道项羽之勇,史书里也记载项羽一个人连杀一百多人的记录,这就非常吓人了,个人勇武达到了极点,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樊哙的个人勇武也是属于天花板级别的。   曾经有那么一位猛人,第一次参与战斗,拿着长矛乱杀,一战下来砍下了十五颗人头,顿时就从普通的士卒升级到了第六级的官大夫。然后第二场是攻城战,他不顾箭矢横飞,第一个冲上了城头,再次乱杀,最后清点,好家伙,二十三颗人头,直接升第七级的公大夫。   第三场还是攻城战,这猛人再次第一个破城,击败丞相的儿子,只是状态不好,只砍死了十六个,再升一级到公乘。第四场他围困郡守击退了援军,大概是因为不再那么迫切的需要军功了,杀了十四个,抓了十一个。第五场就是一场大战,或许是有人吐槽他实力开始倒退,不能再保持从前的勇猛。   猛人怒了,这一次的大战,他一个人砍下了六十八颗人头,抓住了二十七个人,弄得军中将士瑟瑟发抖,不敢抬起头来看他的脸,再次开始跳着升级。类似的场面一次次的出现,猛士不再愿意杀普通士卒,开始专门挑选都尉将军之类的杀,普通士卒看到他都降了,最高记录是俘虏了一百十六个人,降服一千多人。   是否觉得有些虚幻?   实际上,这是原本历史线上刘邦军队里实打实的功劳簿,也就是樊哙的战绩,不加一点水分的。   项羽连杀一百人,这看起来有些虚幻,也不是非常的精准,太史公写史,也是避免不了夸大,因为不少东西都是道听途说,而且太史公也总喜欢用写小说的手法来写历史。当然,史记虽然难免有夸大的成分,可总体来说还是很符合历史的。   而樊哙这个功劳簿,就是实打实的记录了,这厮的战绩太可怕,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当汉朝这些可怕的家伙们开始成为秦人的时候,秦的辉煌大概是可以继续的。   ........   而在此刻,公子扶苏也是来到了南方。在这一路上,还没有立冠的公子,好奇的看着沿路的情况,自从离开咸阳之后,他就换了个身份,他不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秦太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室弟子,刚刚通过考核,准备前往会稽郡任职。只有抛弃了自己原先的身份之后,扶苏方才看到了最为真实的秦国。   很多事情,似乎跟这位年轻人所想的不太一样,在离开咸阳之后,走出了函谷关后,他的世界居然出现了动摇,他本以为,所有地区的官吏都是如咸阳那样的清廉正直,可是,他遭遇了几次恶意的盘问,对方要求他交纳过路费用,当年轻人愤怒的搬出律法的时候,却是被狠狠的笑话了一通。   当地官吏以通行证似乎是伪作的借口将他扣留下来,他们说,只要扶苏能交一点点钱,就可以安心离开。扶苏并没有选择妥协,他执意要向上层检举的时候,对方才有些惶恐,想要在暗中除掉扶苏这些人,若不是三川太守“凑巧”来这里巡视,只怕扶苏就要秘密死在牢狱里了。   这让扶苏非常的生气,仁义君子头一次如此愤怒,他急忙给咸阳上书,告知这里的情况,而三川太守的脸色煞白,将郡县几个官吏迅速下狱。扶苏继续赶路,在这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他看到了歹毒的酷吏,为了政绩恶意的为难他人,有善良的官吏,会亲自帮助地方百姓,却被认为是装腔作势,受到排挤....世界并不像扶苏所想的那么美好。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扶苏就皱起了眉头,秦国的制度说起来很优越,严查贪官污吏,用律法治理国家,可是无论多么严厉的制度,总是也避免不了罪恶。这才是现实,现实里的秦国,并没有咸阳中所看到那么美好,同样有着贪官污吏,同样有着庸碌无能的官吏,有盗贼,有奸商....   当扶苏来到了会稽郡的时候,他最先前来拜见仲父。   赵康眯着双眼,看着面前的扶苏,读了读父亲的书信,他咧嘴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一路上前来,有四五个县令被杀,一位太守被罢免...弄得我可是心惊胆战的啊....”,扶苏面对仲父,这一路上所带来的不安,也都消失了,仲父坐在那里,犹如一座大山,扶苏就将自己心里的委屈,这一路上的见闻都告诉了赵康。   赵康认真的听着,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惊讶。   “不过,仲父这里,想来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我听闻,您是南方最出色的太守...在您这里,大概是遇不到小人的。”   “哦?”,赵康一愣,随即眯着双眼,他说道:“我只是一个凡人,并非是父亲,我又如何能确保我周围都是些贤人呢?算了...我知道什么职位最适合你了。”   扶苏有些茫然的看着赵康,第二天,他就被任命为了有秩,有秩是乡官,主要是负责监督和统计。扶苏很开心,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帮助仲父来选出郡内的那些不轨之徒。可是,当他真正开始到达地方的时候,他所看到的都是些正人君子,这些人让你找不到半点的罪行,有百姓来找他,状告某位官吏,当他决定审判的时候,百姓又忽然改口,低着头,再也不敢言语。   而都邮这些上级官吏,对自己格外的严厉,自己数次上书,都被驳回。   扶苏总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做事就这么难呢?   为什么这跟自己从书籍上所学的东西不太一样呢?? 第四百六十章 不该是这样   扶苏所想的,七国人民手牵手共同迈向太平盛世的场面并未出现...楚人对秦国的抵触情绪非常的重,他们常常私下里怀念将军项燕,甚至为他祭祀。扶苏是半个楚人,身上还有楚宗室的血统,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按着血统来说,那秦王有不少的王都是半个楚人,也没看到这些人对楚国有多么客气。   扶苏第一次发现,天下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美好,楚人对秦国的认同感极低,明面上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在私下里,他们还是会抱怨,会怀念。七国,大概都是这样,百姓们虽然不可能像将军们那样为国而死,可是不敢反抗,难道还不能保持沉默吗?秦国的很多制度,在地方执行起来比较困难。   就是因为百姓的不配合,而面对这些刁民,秦国的官吏有些时候也只能拿出一些冷血的手段,在扶苏看来,楚地有不少的酷吏,而这些酷吏又恰恰是维持了此地太平的人,正是因为他们残酷严厉的手段,楚人才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只能被迫的配合。这些年来,儒家一直都是在说仁政,包括赵括也是如此。   扶苏一直都觉得,如果是自己来治理天下,就一定会奉行以道德教化百姓的办法,让天下不再有那么多的酷吏,可是具体下来的时候,道德教化却不如律法威严更好用。楚地的三老,楚人可以自己推举出几个人,然后由地方来决定任用谁来担任,这些三老整日召集百姓,给他们宣讲大一统理论和个人道德。   可还是有人任性的做一些违背秦律的时候,只有将秦律的大刀砍掉这些人的首级的时候,其余人这才缩紧了脖子,不敢再任意妄为了。   在会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扶苏的身份,除却赵康之外,就只有他的郡尉知道,那是一个唤作曹参的年轻人。赵康因为事情忙碌,无法照看扶苏,就让这位深受自己信任的年轻人来负责保护扶苏。扶苏最初担任有秩,几次统计粮食出产,却发现了问题,可是他上书无门,上头的官吏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各处都是互相推脱,一怒之下,他直接上书赵康,可是也没有等到赵康的答复,县中官吏对他越级上书赵康的事情非常生气,他一下就从有秩掉落到了里监门的位置...这都不算是官吏了,只是在里外守门。在这里,扶苏反而是受到了百姓们的喜爱,百姓们对这位愿意为他们请命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常常邀请他前往自己家居住,得知扶苏的母亲是陈人,这些人更加开心,扶苏在百姓家里用食的时候,就常常能听到百姓们抱怨,“趁着秦法还没有禁止我们吃饭的时候,得多吃一些。”,扶苏苦笑着,他当然明白百姓们的意思,楚人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还是因为他们无法适应秦国律法的苛刻。   楚人是非常浪漫的,想想他们还专门有个节日,男女在这一天会出门,寻找让自己心动的人,然后狠狠来上一炮,年轻人每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们心里渴望美好的爱情,他们会想办法来化妆,让自己更加好看,男人们坐在马车上,高声歌唱,任由马车将自己带到随意一个地方去,女人则是在道路上站着,看到自己喜欢的未婚男子,就直接跳上他的车。   可是这些在秦律看来,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一天天不去耕作,在这里唱歌?抓起来剃胡子!一天天不去耕作,在这里打扮求爱?抓起来剃胡子!总之,秦国这个严谨的国家遇到楚国这个天真烂漫,甚至带点二的国家,文化上的冲突就很明显了,老秦人穷苦惯了,他们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耕作和战争。   而楚人的生活当然就更有格调,这大概也是楚辞之所以诞生在这个国家的原因,你让老秦人来唱一首楚辞这类的歌词,你就会觉得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尽管赵括已经在想办法改变秦国的方式,想要让秦人的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可是他在制度上的改革还没有完成,宽松律法也是在进行。   只有抛弃了公子的身份,扶苏才渐渐融进了这个真正的世界,这跟儒生们所讲述的不同,地方百姓们对礼仪,对所谓的德教都没有什么兴趣,他们更在意的是吃的饭,穿的衣裳,他们希望能多生几个孩子,他们希望税赋低一些,他们不想去奔赴徭役。扶苏也渐渐从一个贵公子,成为了底层的官吏。   在这期间,他真的看到了很多,他看到官吏们横行霸道的样子,他看到底层官吏们对上级的谄媚,他看到了被欺辱的百姓是如何诅咒秦国的,他看到了很多在太阳下所看不到的东西。让扶苏有些惊讶的是,赵康完全就将他当作一个普通官吏来对待,甚至都不肯接见自己,对自己的上书也不理会。   扶苏明白,仲父这是故意的在磨砺自己呢。   扶苏渐渐变得跟其他官吏一样了,面对上级的官吏,他也是会笑着面对,遇到一些事情,他也会闭上双眼,假装不知道,偶尔也会跟同僚们保持礼物上的来往,这样的改变,让地方官吏很快就接受了他,官吏们将他称为孺子,因为他年纪实在太小,即使他对外谎报了自己的年纪,可脸上还是有着藏不住的稚嫩。   他与官吏们同流合污,从一个高贵的公子变成了满脸堆笑的底层官吏,这样的变化,让地方的百姓们对他也是有些失望,不再愿意邀请他前来自己的府邸里,可是扶苏却认识了不少的同僚。同僚们浑身酒气的告诉他,年轻人,这就是现实。你从前那样的莽撞,只会撞得头破血流,如今多好啊?贵人们开心,我们开心,这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招惹麻烦呢?   扶苏点着头,又给那几个人倒上来自咸阳的美酒。   扶苏很快就从监门升到了有秩的位置上,几次的大比,其余人也是故意让着他,他们甚至还编出了一个时间表,今年谁第一,谁第二,明年谁第一,共同作弊,互相提携...扶苏又从乡里升到了县里,成为了会稽郡最年轻的干吏,擅长饮酒以及吹捧...直到有一天,赵康来这里巡视。   在宴会上,年轻的扶苏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正中间,朝着赵康附身一拜,他说道:“拜见郡守,我有事情要奏告。”,赵康冷漠的看着他,就仿佛从来不认识他,在席的官吏们脸色大变,瞪大了双眼,看着扶苏,在那一刻,扶苏拿出了这些时日里自己所搜集的全部罪状。   从乡野到县里,他共检举了四十多位大小官吏。   赵康的脸色阴晴不定,凝视着周围的官吏们,而其余官吏瑟瑟发抖,甚至有几个瘫坐在地面上,有县令起身,指着扶苏说道:“这是一个叛贼!”,县令看着赵康,认真的说道:“我听闻,这厮与楚人交好,常言语其母为楚人...我料定他一定是楚国贵族之后,他是想要谋反!想要背叛秦国,光复楚国!”   “我这里还有他不少贪污受贿,暗中拉拢百姓的罪证!”,县令愤怒的叫道。   赵康有些呆愣,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县令,问道:“你是说他反秦复楚?”   县令认真的点着头,说道:“我有证据,并且,他多次诉说自己的母亲是楚人....”   “混账!!母亲是楚人就是想要光复楚国吗?!那你看我是不是想要光复赵国?!”,赵康忍耐不住,一把抓住县令的脖颈,犹如小鸡一样将他丢了出去,县令哪里受得了这个,被赵康狠狠丢在了正中间,头晕目眩,赵康这才站起身来,犹如雄狮那样看着周围的官吏们,下令道:“都给我抓起来!”   士卒们冲了进来,在一片哭喊声里,将众人都抓了起来。   原先的宴席里,就只剩下了赵康和扶苏两个人,扶苏脸色肃穆,再也没有那个油腔滑调的小官吏的样子,赵康眯着双眼,看着他,无奈的摇着头,他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屈服了。”   “大父曾说过:正义永远不会屈服。”   “所以你先前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找到他们的罪状...掌握证据?呵,到头来,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学会啊...”,赵康忽然严肃了起来,他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样子的吗?整个天下,哪里的官吏不是这样的呢?可是,他们没有犯下什么大错,我就可以忍耐,因为我还需要用他们来治理地方...”   “你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吗?这些人全部被处理之后,还有谁愿意来担任官吏?我该如何治理地方?我自己来做吗?我让你到底层,本来是想让你明白,非黑即白是错误的,有些时候要精明,有些时候要迷糊,可是你倒好,一下子就将我一个县的官吏全部打掉了...今年的大比,全毁了啊。”   赵康摇着头,他也没有想到,扶苏居然这么的倔强,自己的任命反而是起了反作用,本来是想让看清,结果这孩子一下给自己来这么狠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扶苏肃穆的看着仲父,他摇着头,说道:“我不是这样觉得,错误的就是错误的,正确的就是正确的,那些犯了过错的,无论错误的大小,都应该受到处理,而有功劳的,无论功劳大小,也应该得到奖赏...如果您就用这样的人来治理地方,暗许他们的过错,这是不行的。”   “大父曾说:通过脏水是不能浇灌出正义的大树,用不正义的手段怎么能追求正义的结果呢?”   “官吏难道全部都是这样的吗?他们应该是这样的吗?”,扶苏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说道:“我前来会稽的时候,就曾见过正义的官吏,我曾遇到了一个唤作喜的官吏,他认真的盘问我的身份,不索要钱财,秉公执法,却受到排挤..我不相信,处置掉这些恶人,就是错误的。”   “纵容这样的官吏,就是对像喜那样官吏的不尊重!就是对他们的侮辱!”,扶苏越说越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来,发誓道:“总有一天,我会改变这一切!若是不能完成,我誓不为人!”,听到扶苏洪亮的声音,赵康却没有半点的激动,他耷拉着头,无奈的说道:“你在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学会...”   “不,我学会了如何分辨官吏,知道了该如何对付他们。”   “我绝对不会一个人的才能而容忍他的过错...哪怕是有大父那样才能的人,也绝对不能蔑视律法,不能胡作非为!他们都说现实就是这样,可是我知道,现实不该是这样!”   赵康望着面前的年轻人,看着他澎湃着的热血,无动于衷,只是淡然的说道:“好吧,那你暂时来负责这个县里的事情吧,两个月的时日里,若是县里的事务不能回到原先的模样,我就用囚车将你装起来,送回咸阳去。”   “唯!”   赵康离开了这里,坐在马车上,年轻的曹参咧嘴笑着,说道:“公子是一个仁义正直的人啊。”,赵康点着头,“我知道,他待人宽厚,心怀仁义,可是啊....就是太正直刚强,我就是担心太过刚强就容易被折断啊...”,曹参是赵康的心腹,因为两个人的性格差不多,同样年轻,同样勇猛,而且都不太喜欢...读书,故而赵康跟他的关系非常的好。   曹参笑着问道:“有您在,谁敢将他折断啊?”   “呵,他比我小那么多,我也不能一直都护着他啊。”   “无碍,若是哪天您不在了,我可以替您护着。”   “你这是巴不得我早点死??而且就你这人,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想护着太子?劳烦你先去读几本书吧。”   “唉...想当初,我也是曾想过要好好读书,当时县里有个远近闻名的天才,三四岁就已经认字了,我的父亲每天都将他拿出来跟我比,我就这样开始厌恶读书了...反正读不过别人,读了有什么用呢?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家里人,光会读书是没用的,我就不信他的成就能比我高!”   “将来见面了,我一定要好好的羞辱他一顿!”   “他叫什么名字?”   “嗯?”   “就那个天才,不会是叫张苍吧?”   “不,叫萧何。”   “那我就不认识了,放心吧,我们这有机会就跟蛮子交战,积累战功,你将来的成就肯定在他之上。”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二圣   始皇帝二年,末   新制度已经完全公布,各地都开始更改爵位,以前的爵位不会再被赏赐下来,可是原先有爵位的人也都保留了自己的爵位,并没有被废除。赵括的改革,直接改变了秦国的国本,秦国的百姓不能再参与战争,无法再从战场里得到爵位,嗯,或者说,他们必须要先成为常备军队,才能获得军事爵位。   而如今,他们想要获得爵位,就只能通过其他办法,要么搞农桑,要么去当匠人,要么就是去求学当官之类的,赵括将职业的限制给打破了,在从前的秦国,籍贯上有一列是表明这一家属于什么户籍,例如你户籍是匠户,那你就安心的去做匠活,如果你敢去经商或者耕作,就要遭受惩罚,不同职业是不能互串的。   赵括觉得这个不利于发展,从前的秦国之所以这么规定,就是为了各司其职,为了让秦国能变成一个整体来发展,可是如今天下太平,没有战争,赵括就想着要更多的为百姓所考虑,百姓们耕作之余去做点小买卖,去做几个农具,或者将家里的丝拿去卖,这有什么问题吗?   反正赵括是觉得没啥大问题,就让百姓们自己慢慢发展吧,不要剥夺他们的生计,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可以了。   而接下来,当然就是对律法的整顿,赵括下决心,要废除那些只适合在战时的律法,而谈及律法,自然是无法避免韩非,如今的韩非贵为右丞相,在百官之中,地位只比李斯要低,嗯,如果不算赵括这个九卿....应当是这样的。赵括跟韩非坐在院落内,赵括再一次说起了律法修订的事情。   韩非沉默了许久,韩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   从原先的历史线上来说,他是一个极其复杂矛盾的人,首先,他是一个坚定的法家学派的拥护者,他坚信只有以严肃的律法才能治理好国家,历史的经验告诉赵括,韩非的坚持是正确的,法律的确是一个国家所不可缺少的,也是最重要的。道德只是鼓励,而律法是必须要被执行的。   可是,韩非的思想里却又有一些申不害的学说,申不害也算是法家的人物,而且,这个人对韩人的影响的确是很大,这让韩非变得好君王权术。怎么说呢,韩非既希望一切都在律法之下被执行,却又希望君王能警惕身边的人,不要相信他们,必要时候甚至可以越过律法来处死这些大臣,   这有些矛盾,因为君王这样的行为就是在践踏律法,律法服务与君王,还是君王服务与律法呢?   第二个矛盾点来自韩非对平民百姓的态度,韩非坚决的认为不能对百姓太好,不能惯着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太多,不能让他们自己来思索,要牢牢的绑住他们,要让他们完全服从...可是,韩非却又认为应该施行很低的税收,减少徭役,不要让百姓疲惫,要让他们吃饱喝足穿好。   这也很矛盾,是为了让百姓过的更好而制定制度,还是为了制度的执行而让百姓过的更好?   第三个矛盾点来自韩非对韩国的态度,首先,韩非是坚定的统一论拥护者,他认为天下苦于战争,应当被统一,可是韩非心里又对韩国念念不忘,甚至给秦王说出统一天下的时候,都没有制定对韩国的讨伐办法,这最后导致他被秦王所猜忌,因为陷害而死在了牢狱里。   如果说荀子的魅力来自他的那种自信,韩非的魅力肯定是来自他的复杂,这是一个永远都在矛盾里挣扎着的人。   而遇到赵括,却放大了他身上的矛盾,让韩非变得更加复杂,却也让韩非找到了一些答案,在原先,他曾提出的几个问题,赵括都有解释,律法至高无上,君王也应该要服从律法。百姓是国家的根本,一切制度都是为了百姓。大一统是必须要施行的,不能迟疑。   韩非认同老师的说法,可是这也不能阻止韩非对自己的思考,韩非在这样的答案下,又进行了自我辩论,写下了很多的名篇,包括律法精神,君王论,国与民论,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韩非超过自己在原本历史上的地位,却因为他钻研的这些东西太过繁琐,导致能看懂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也将韩非捧到了法家圣贤的位置上。   赵括最终还是教出了一个法家的弟子,可是赵括并不生气,韩非就是这样的人,倔强,固执,他会学习知识,可是他有着自己的见解,想法很难被他人所左右,作为一个二十岁出头就开始想着治理韩国,并且提出了一系列制度的年轻人,他的聪明才智,是没有人可以压得住的。   荀子不行,赵括也不行,韩非只是将他们变成自己知识的来源,却不会盲目的听从他们的学问,他,是一个懂得自我思考的人。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韩非的作为,认为他在做无用功,只是,赵括心里清楚,韩非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在开启华夏法治社会的大门,他所书写的这些东西,那都是一个民族的瑰宝,想想在数百年后,等到社会生产力达到一定水平,有人高高举起韩非的书籍,要求权力归于民。   韩非听完了赵括的那些想法,他说道:“律法就是为了约束人的行为,您如今要放宽对百姓的管理,您不怕他们会肆无忌惮,会破坏秦国的利益吗?”,赵括认真的回答道:“我不觉得在耕作之后在乡野里散步就能破坏秦国的利益....你说用律法来约束百姓,这我是同意的,可是律法所约束的内容,是人所制定的。”   “按着时代的发展来改变律法,你自己明明知道新圣的说法,为什么自己却做不到呢?”   “我不是做不到,我只是担心...按着您说的来执行,那些蛀虫就会扑上来,钻进律法的口子撕咬大秦的血肉...他们不会满足,当我们离开之后,他们会按着您所顶下的惯例,不断的减少律法对天下的约束...儒家这样的蛀虫,他们只知道一味的讨好君王,他们会得到君王的支持,随即律法在权贵面前就变得一文不值。”   “大一统之后,君王没有了对手,独一无二,他没有尊敬大臣的必要,帝王的权势重,那大臣就不必再想办法做事,他们只要获得君王的宠爱,就是一个无能的小人,都能担任国相。我就是担心,有一天,君王会肆意妄为,没有什么可以限制他,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大臣们仗着君王的宠爱胡作非为,君王会让大臣们跪下来听候命令...”   “大臣们则是不想着建立功业,只是想着如何得到君王的宠爱,揣测君王的心意...地方的富裕人家通过结交这些大臣来欺辱百姓,破坏国家的基础,若是遇到贤明的君王,大臣不能仗着他的宠爱,地方豪强不能仗着大臣的势,那国家还能继续,若是庸碌的君王,从上到下,都将是无比的混乱...国家就一定会灭亡啊。”   “我所能想到约束这一切的办法,就是严厉的律法和完善的制度,如今您要在律法上打开空缺,我就怕到以后,法家彻底没落,那些蛀虫上道,国家的衡量标准成为了君王个人的爱好,而且这种破坏力会越来越大,不断的有王朝出现,不断的覆灭,来回循环,灾难无数...这在本质上都是因为权力的问题啊。”   “律法约束所有人,从百姓到君王,如今的皇帝,做事霸道,已经隐约不将律法放在眼里,他私自下令处置地方官吏,不遵行律法,这是不对的,作为第一个君王,他应该重视律法,做出一个表率,甚至留下命令,后世的人都要遵循,我总是劝说他,跟他作对,他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已经有些厌恶我了。”   “您又铁了心的要帮着那些人打开律法的缺口,您是我的老师,我很尊敬您,可是,我想不明白,将来的天下,该怎么办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约束住所有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保持长久的太平...”,韩非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对后来的担忧,眼里是浓厚的悲伤。   韩非越说越多,而赵括却是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惊惧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赵括总是将韩非当作一个封建残余,或者说,是一个极其封建的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会反对赵括的新政的人,他的那些思想在赵括看来是那么的落后。可是,今天听到韩非的这些话,赵括差点就给他跪了,在所有人都在钻研奴隶制社会的问题,想要让社会更进一步的时候,这位却已经开始钻研封建社会的问题...   赵括一直都认为他是被时代所局限的,可是如今,赵括却觉得,韩非不是被时代局限了,他直接跳过了这个时代,他似乎闭着双眼,凝视着千年之后的华夏,然后开始思索着怎么帮助后人。这是个什么怪物啊!!?   赵括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问道:“你既然想要用律法来约束君王,那又为什么鼓吹申不害的学说呢?鼓励君王用权术来增加自己的威势?这不是与你的想法冲突吗?”   “不,我提倡申不害的学说,不是让君王增加自己的威势,而是让君王不要宠爱任何一个大臣,要警惕他们,以免大臣通过君王的宠爱来胡作非为。”   “那你反对开启民智是因为...”   “是害怕底层出现太多的豪强....这些人一旦出现,就会成为国家的蛀虫,他们会从百姓身上榨出血来痛饮...”   “不对,我开启民智,就是为了打破知识的垄断,若是不这么做,才会造成豪强垄断知识的局面...”   “不对,在拥有爵位,国人地位不平等的基础上,普遍的教育根本就不能打破垄断,反而会造成更大的垄断!”   “不对,我设定读书的人可以得到爵位,这是百姓最好的出路了!若是没有这个,庶民一生都没有办法往上走...”   “一生都没有办法变成豪强对吗?”   “不对,是一辈子都只能被豪强所欺辱。”   “是这样的,因此我当初同意了您的想法。”   师徒两人,安静的坐着,赵括忽然说道:“没有完美的制度,在不同的时代,制度也要不断的改变,在我们之后,这片土地上还会有更多的人,像你,像我这样的人,他们会想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的。如今我做的,就是我目前所能做的最多的,我没有别的办法,我脑海里有很多的想法,可是在如今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老师,我明白,您曾经给我说的那些事情,我年纪越大,我就越是惊讶...这片土地上,可能还会出现很多的韩非,可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另一个武成侯。往后两千年,都不可能再会出现了...”,韩非认真的说道。   “不对,你说错了,还会出现的,有着很多比我更优秀的人。”   “而你....却是只有一个,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就凭你今天给我说的这些话,我就可以确认,往后两千年,也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韩非了。”,赵括看着面前的得意弟子,非常认真的说道。   “老师,我之所以跟您说那么多,就是为了劝您,不要破坏律法的约束力。”,韩非严肃的说道,在这一刻,他又从那个忧国忧民的圣人变回了古板的法家圣贤,赵括皱着眉头,却没有再像平常那样的生气,他平静的说道:“非,律法的约束力不会被破坏,我会想办法,皇帝那里,我去说,我会让他听从律法...”   “可是如今,律法约束的范围太广,实在是影响到了百姓的正常生活,尤其是对六国百姓而言,他们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六国刚刚覆灭,若是有心人借助百姓的不满情绪来兴风作浪,只怕是要出问题,刚刚统一的天下,千万不要再经历战争...不然,那时我不在了...谁来保护百姓啊。”   韩非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师,心里一酸。   “好,我帮您来修订新律。” 第四百六十二章 思想的传播   赵括的晚年,显得有些火急火燎的。急着去推进社会的改革,急着去完成一些当代或许不能做到的事情,可是,赵括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秦国的制度,太适合战争,在如今的和平岁月里,却有些格格不入,赵括大多都是采用汉朝的制度来改良如今的制度,想要将秦国变成汉朝的模样。   汉朝通过改良版的秦制存活了四百多年,秦朝可以模仿吗?能带给百姓四百年的和平岁月吗?   汉朝虽然沿用的大部分都是秦国的制度,可是两者所处的局面是不太一样的,赵括不能拿着汉朝的制度硬套,他必须要做出改变,其次就是关于社会生产力,说实在的,在经历了赵括先前的一系列的改良制度,又经历了三家合一的墨家疯狂的攀爬科技树后,如今的生产力超出了很多。   光是那几个农具的出现,就让秦国的产粮大增,要只是以出产的粮食来计算,大秦如今所出产的粮食绝对超越了汉初,若不是疆域和耕作面积,人口等问题,或许能达到东汉巅峰的水准。赵括一直都在想着要废除军功制,而又得想办法来给与普通百姓上升渠道,这就有些冲突了。   因为科举制度在如今是无法展开的,完全废除军功制,会造成百姓们没有出头之日,赵括之所以要想办法来搞教育,就是为了这一点,如今的识字率太低太低,在汉朝,社会进入太平状态之后,儒学兴盛,大儒们四处讲学,又设立国学太学等等,使得识字率大规模的上涨,汉朝也就没有为官吏短缺的问题头疼过。   在韩非的帮助下,两人对当今律法进行了一些修改,最先就是对平民的那些限制,既然废除了全民皆兵,那这些百姓也就不再是士卒了,不必跟士卒一样生活,想唱歌就唱歌,想娱乐就娱乐,活得开心,自由点。当初赵括见到秦昭襄王的时候,昭襄王曾问他秦国的情况。   赵括回答说:“这里什么都好,只是听不到笑声。”   昭襄王说:“能听到呼吸声已经不容易。”   赵括深以为然。   而如今,世界的变化很大,百姓们已经可以呼吸了,没有战争,没有沉重的徭役,就连税赋也降到了历史最低,虽然不到文帝三十税一那么恐怖,可比起从前的抽六七成,如今只抽两三成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百姓们已经可以安心的耕作,可以安心的呼吸,不用担心自己随时就会被夺走性命。   那赵括当然就希望再将笑声送给他们,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是一样重要的,不过,只有满足了物质生活后,才能来建设精神生活。赵括要废除掉律法上规定的那些不太人性的制度,不许散步,不许约炮,不许打闹,不许聚集,不许诗歌....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所谓的军事化管理,也就是对士兵的那一套,秦国将这一套管理办法直接运用在百姓身上。   因为秦国的百姓都是士卒,随时都可以上战场,在商君时,甚至一度召集女性作为士卒,为其余军队做饭。当然,女性到战场也是秦国开的初例,齐国的管子,据说是设立了军妓...开了一些不太好的先河。当然,以如今的目光来看待过去的历史人物,用现在的道德观念和法律观念来评价他们,都是不太对的。   韩非却有些迟疑,他是真的担心,这样的做法会造成一个闲散的社会,可是赵括心里知道,闲散就对了。你要是天天拿管理士卒的办法来管理百姓,就是老秦人有一天都会受不了,说不定大开城门来欢迎敌人呢!不过,赵括知道韩非所担心的是什么,于是乎就坐在一起商谈。   “我知道,你是担心宽松的社会会造成豪强迅速崛起...”,赵括抚摸着胡须,他笑着说道:“那就制定一套针对豪强的律法,不就可以了吗?你曾经说过要细化律法,接下来你可以做土地法,经济法,利用律法来避免百姓和国家受到任何侵害,这才是你该做的啊!”   赵括的话,忽然就给韩非打开了一道窗,对呀,比起执着在宽松律法的危害,不如编造针对性强的律法来遏制这样的危害啊,韩非眯着双眼,心里瞬间闪烁着无数危险的想法。赵括说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土地兼并问题,这一点,韩非是知道的,因为赵括的《马服书》里,就曾提到对土地兼并的担忧。   首先就是土地买卖问题,新律法因为其宽松的环境,是允许百姓们不必在意爵位就可以随意买卖耕地,在原先,没有爵位的人不能拥有太多耕地,哪怕是私下里开垦,也不能超过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当然,对商贾就没有这样的限制,只有对拥有土地的农民才有,这保证了土地兼并不会太剧烈,却也限制住了农民本身的发展。   韩非提出了很多对土地兼并的限制办法,赵括却是皱着眉头,他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他问道:“你觉得,土地所有权和经营权能否分割开?”,韩非瞪大了双眼,不确定的问道:“您是说?”   “我忽然有个想法,却不知道能否实现,我先告诉你...”   .......   赵括返回府邸的时候,正好看到赵修正在院落里追着几只母鸡,却怎么也抓不住,看到他在院落里疯跑,摔跤了也不在意,拍一拍土就继续追,赵括无奈的摇着头,这孩子太皮了,太皮了,难道这是赵奢一脉的基因吗?年少时都比较皮,比较顽劣,长大之后就变得很骁勇,似乎在未来的几个马服后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性格。   正在追鸡的赵修,看到走进来的大父,立刻就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胖鸡,清脆的叫道:“大父!我想吃!”   赵括坐在地面上,小赵修就坐在他的怀里,两人手里都拿着鸡腿,有滋有味的吃着,看着吃的脸颊鼓囊囊的修,赵括忍不住的感慨,还真的是一个武将胚子啊,这么小就开始养膘了,等他长大,肯定又是一个虎狼之将。就是中书戈,也是坐在不远处,低着头吃着肉。   “君侯,早上李牧将军前来拜访...得知您不在,就说晚些再来拜访。”,戈认真的说道,赵括点了点头,吃完了肉,就让赵修去玩,自己则是安心等着李牧前来,他也没有等太久,就迎来了前来拜访的李牧。李牧看起来精神焕发,整个人都充满了斗志,不复从前的忧郁。   “兄长...”   拜见了赵括后,李牧坐了下来,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是来跟赵括告别的。原来是因为近期内辽东之外的骚扰,始皇帝不想要让外敌打断国内的变法,就以李牧为辽东太守,坐镇北方,对李牧这样的将军而言,坐在咸阳内反而是有些太闲散,正好前往北地散散心,而同时被派出去的,还有司马尚,王翦等将军。   司马尚被派往了云中,王翦则是前往北地,一个人去盯着北方草原,一个人去盯着西域,并且,始皇帝给与他们随机应变的权力,也就是说,这几个人若是提前感觉到危险,认为对方可能会进攻,就可以率先发动进攻,通过当地的郡县士卒来进行反击,若是要求庙堂调遣北军前往听令。   始皇帝将自己心爱的将军全部派到了边境,实际上,始皇帝这是心怀不轨,另有图谋。始皇帝一直都很想要开辟更大的疆土,可是他又害怕赵括怪罪,赵括是希望当下可以和平的过渡,修养生息的。皇帝就以守备的命令将自己的将军们派遣到边境,允许他们自由出击,其实就是暗示他们可以小打小闹,多开扩一些土地。   当然,如果引发大战,让赵括怪罪,那皇帝可就不知情了,这都要怪这些人私自出兵,跟朕有什么关系呢?   这还是赵康所给与皇帝的灵感,因为赵康到达会稽郡后,通过当地的郡县士卒,屡次前往打击百越的势力,其实百越并非是大家想象当中的不知礼仪的蛮夷,因为文献稀少,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我国史学界都认为百越文明是非常落后的...可是随着考古挖掘的深入,出土的陶瓷,青铜,铁器,玉器见证了百越文明的辉煌。   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大概是夏商时期,百越地区的冶炼技术,农业,制陶,纺织,造船业都非常的发达,长江以南的原生文明,如草鞋山文明,良渚遗址,奇和洞遗址等都不亚于同时期的北方文明,甚至可能更璀璨。尤其是良渚考古发现,更是非常的惊人,规模之大,水平之高,令人震惊。   可无论他的文明怎么样,在北方文明看来,他就是蛮夷。   赵康在担任太守后的时日里,就常常领兵出征,打的百越军队苦不堪言,赵康的士卒都是来自本地,能适应这里的战场,同时,在武器等其他方面占据优势,加上赵康这位统帅,百越的军队在他面前不堪一击,若不是没有始皇帝的命令,他大概都能将人家给灭国了。   始皇帝看到南方的领土不断的扩展,心里非常的开心,却还是要板着脸训斥赵康,不要轻易发动战争,我们要修养生息!   随后,就将最能打的将军们送到了边境,让他们千万不要效仿赵康。   作为常备军队的北军,此刻还是在咸阳,这支军队不能轻易动用,而北军的统帅,则是赵括。在北军成立后不久,皇帝就拜赵括为大将军,统帅全国的军队,又设立领北军将军一职,赵括成为了第一位大将军和领北军将军。论军权没有人能超过他,只是,赵括很少会去看北军,北军的事情还是交给了太尉缭。   缭作为太尉,本该是掌管天下军队,负责战争的,可是皇帝忽然设立大将军的职务,就让他变得有些尴尬,不过,两者并不冲突,太尉是负责战争的主要事务,而将军则是负责带兵。战争里所包含的事情是非常多的,不只是带兵打仗这么简单。赵括丝毫不在意这些官位什么的,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衔已经是越来越长。   李牧认真的说道:“得知前往辽东的事情,我询问了辽东外的情况,我听闻,东胡王被王翦将军所杀,他的儿子继承了东胡王的位置,有一位部落领袖以为东胡王祝贺的名义,召集了四十位舞女,在宴席之上,舞女忽然发难,杀死了东胡王以及他麾下的诸多权贵,随即开始征伐各部...”   赵括点着头,认真听着李牧继续说。   李牧说道:“这人整合东胡各部,统一了语言,还在找学者编写文字,并且设立了官吏制度..我觉得,这个人会是辽东的大敌,我这次前往辽东,若是可以,我想要除掉他,请您不要以修养生息的名义来劝阻。”,赵括点了点头,他心里却是对这位不知道名字的东胡王有了些好奇。   “还知道大一统,这人不错...”   “知道大一统的不只是他,您知道如今的匈奴在做什么吗?”   “并不知道。”   “头曼单于重金邀请各部落的贤人,甚至要邀请赵魏的流亡贵族,要求他们帮着编订出一套简单的文字...据说他们就在北地靠近西域的一带活动,头曼重金招贤,又设立了军功制...让中原贵族教导他们如何耕作,耕作与游牧并行...头曼带兵能力也还不算差,据说是击败了西域的几个小国,引起了一些大麻烦...”   赵括有些惊讶,怎么忽然所有人都开始想着要大一统了?   李牧看着赵括,他笑着说道:“我听闻,头曼曾在云中等地劫掠马服书,却没有杀害那些读书人,他说:若是有生之年能见到马服君一面,死而无憾。”   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赵括也是有些惊讶,不过,这并不是奇怪的事情,思想这个东西,就是会在各地传播,然后引发不同的结果,如德国一位思想家的深思,就间接改变了东方的一个强国。在很多时候,思想的传播是不受控制的,当然,能拥有这样思想高度的人,只怕也不会介意他人来运用自己的思想,改进自己的思想。   赵括都有些无法想象,若是匈奴将这思想带到西域,然后从西域再到远处的各个文明,这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开心的李斯   赵括没有办法在这片土地上施行自己所知道的那套土地所有与经营权分离的制度,他将这制度告诉了韩非和吕不韦两个人,韩非非常的惊讶,他觉得这是解决土地问题的一个很好办法,可是,韩非却提出了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关于土地的收回问题,秦国的耕战体系是建立在土地私有的基础上的,这么做非常的冒险。   同时,吕不韦也是如此认为,他觉得,这样的做法会直接引发全国上下的不满,造成非常大的危害。赵括只能暂时的忍耐,不知为什么,这些时日里,赵括总显得有些着急,就好像有什么在追赶着他,逼着他来完成如今这些改革,追着他的大概是唤作时间的怪物,赵括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常常感慨时光的流逝。   赵括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他常常出门,坐在马车上,看着咸阳各地的情况,他看到那些辛苦劳作的百姓,脑海里却总是会想象到将来这里燃烧着的火焰和废墟。秦二世而亡,赵括让秦提前十几年完成了大一统,可是他的大一统并非是为了秦国,秦国迟早都会灭亡,封建王朝没有不会灭亡的,赵括并不担心秦的灭亡,他担心的是王朝迅速瓦解后的又一次内战。   按着如今的生产力,军事制度的发展,如今的内战,只怕要比战国时的战争更加的残酷,会造成大量的灾难,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天下,那些为了天下而死掉的人,被自己所杀掉的人,所有的那些人...赵括答应过他们,要让他们看到一个盛世,就绝对不能再违背自己的承诺。   赵括火急火燎的来完成这些事情,也是担心自己的时日无多,他想要在活着的时候做出更多事情,自己也能安心的离开。他提出的那项制度,如今是不可能完成的,不过,既然有了提出者,那在将来也未必不能成功,想到这些,赵括索性将完整的制度书写了出来,作为后世人的参考。   韩非只能用他自己的办法来限制土地兼并问题,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官府插手土地的买卖,如今的土地买卖,当然也是需要官府的批文,可是韩非还是想要往里头再加一点东西,官府必须要保障农民的权益。不能任由其余人欺辱,强买强卖,而在官吏法里,韩非又严禁官吏与地方势力结交,并且规定官吏不能在自己的故乡为官吏。   里中官吏不能在自己的乡,乡中官吏不能在自己的县,而县中官吏则是不能在自己的郡。依次来避免官吏与地方勾结,当然,韩非还是要做出更多细节上的处理方式。除却这些,更重要的就是守陵....嗯,赵括无意中提出了来自汉朝的某个豪强克星的制度后,韩非照抄不误,他拍手叫好,这个制度太完美了!   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地主豪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出现呢,几个大佬就将自己的道路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赵括和韩非最近总是在一起,两人商谈起了经济法,说起经济法,有一个点是无法绕开的,那就是所谓的盐铁专卖。很多人认为盐铁专卖是汉武帝的制度,认为是他的一大成就。   实际上,盐铁专卖同样来自与齐国的管子,似乎任何制度,都能跟这位扯上一点关系,无论土地私有,盐铁...只能说不亏是华夏第一相。这位老人家就觉得商贾们自己贩卖盐铁,富比王侯,实在是太过可怕,为了改变这一点,老人家制定了只有国家才能买卖盐铁的先河,到了商鞅时期,商鞅又借鉴这套制度,故而在秦国,也是盐铁专卖。   到了汉初,因为要修养生息,让百姓们慢慢恢复,故而取缔了这个制度,让百姓们迅速富裕起来,到汉武帝时期,汉武帝重新开始了这套制度,随后施行了很多很多年,在汉武帝之后,贩盐成为了一个很大的罪行...嗯,用袋子装着白色小颗粒拿去贩卖,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样大的罪过。   赵括在盐铁专卖上有些犹豫,总体来说,盐铁专卖其实就是封建国家为了限制工商发展,增加财政收入而实行的对盐和铁的垄断经营。听起来像是落后的制度,实际上,在如今这个时代,这样的制度既能打击地方豪强,又能保障百姓,因为盐铁的价格是官方制定,就不会出现哄抬物价,囤积这样的情况。   而盐铁又是百姓们所非常需要的物资,铁器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而盐更是生命里不可缺少的,那么官府进行垄断性经营,并不能说这不好,其实,在秦国,很多东西都是官府垄断性经营的,例如说像食肆,驿,也就是我们说的饭店,宾馆,这些都是官方性的产业,里头做买卖的是领工资的公务员,而不是个体商贩。   所以在咸阳吃饭,就不会有小二热情的笑着为你服务,因为他们才是大爷。当然,赵括偶尔去吃饭,还是能得到非常热情的服务....这样的情况,也是在汉朝时发生了变化,汉朝允许个体户的存在,就出现了大量的食肆,酒肆,只要交税就可以了。这是一种社会进步,不仅方便了群众,更是带动了商业的进步。   在如今的时代,或者说在如今的秦国,商业是一个饱受歧视的东西,很多人都说,这是因为商人自己不做生产,只是通过来回倒腾来获得利润,可是,像这些开店的,做小买卖的,难道就不算生产吗?总不能说他们是拿了农民的粟,麦然后倒腾成饭菜卖出去获得利润吧??   主要原因是因为先前的秦国不需要商业,军人是不能经商的,而秦国正好全民皆兵,当然,秦国内部也有大商人,有着“大资本家”,秦国虽然讨厌商贾,可是不会禁止经商,只是经商就意味着....征战的时候最先征你,徭役最先用你...反正就是各种针对,赵括倒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商人一直以来名声都不太好,哪怕是过了几千年,也是一样,都被认为是一群追逐利益的吸血鬼,好吧,或许他们真的是这样,可是商业同样也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一部分。物资的流通,社会的进步,难道就能绕开商业吗?赵括倒不是说要鼓励经商,他只是想要放开对商贾的那些限制,不要动不动抓人家去送死。   还有这些官办的饭店之类的,其实私人开这些小店,也没有什么不好,秦国的街头是没有小贩的,因为做生意只能在规定的市里做,而且早晚都有时间,秦汉都是如此,故而在一些电视剧里主角们走上街道,看到遍地叫卖的小贩,嗯,这不合理,在秦国,直接被抓起来剃掉胡子然后按着你非法盈利的价格来三倍赔偿。   若是在汉朝,那情况就好多了,但是也会没收你的摊子,然后严肃的批评你一顿。   嗯,秦汉最大的不同找到了,就是剃不剃胡子的区别了。可是千万别觉得汉朝的律法就多宽松啊,汉朝的律法虽然不怎么剃胡子,可是偶尔也会剃掉一些更加重要的东西,不然,太史公也就不会写个霸王本纪了。   在这一点上,韩非倒是没有反对,韩非一直将商人当作蛀虫,可是他自己心里知道商业活动是不能缺少的,也是无法避免的,当然,重农抑商的国策还是不能变化,顶多就是可以给商人放开一些口子,允许他们做一些小生意,方便百姓,也能多交纳一些税赋,韩非虽然放开了限制,可是他定制的商税却是高的吓人。   赵括自然也没有反对,商人挣得多,自然就得交的多,况且,商人很容易就转型成为豪强,或者说,他本质上跟豪强就没有什么区别,强势之后就要开始吸血了。故而韩非这样做,赵括是可以理解的,重农抑商自从被商鞅提出来后,在华夏这里进行了数千年,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历朝历代的君王和贤人也都知道商业的重要性,也是在一点点的放开对商业的限制,却始终走不出重农抑商的道路,不是走不出,是他们不愿意走出来!   谁知道,这些疯起来什么都能卖掉的“后胜”们,哪天会把自己也给卖掉!对,不能说他们是后胜,他们当中不少人还没有后胜这样的信用呢!   “该死!都该死!”,王宫内,传出了嬴政的咆哮声,皇帝看起来无比的愤怒,他一脚将面前的案牍踹翻,格外的暴躁,而在他的面前,只有韩非和李斯两个人,两个人低着头,都没有多说什么。皇帝手里拿着扶苏给自己的书信,他脸色涨红,眼里燃烧着怒火,他冷笑着,看着李斯,说道:“这些就是朕的官吏?”   “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呵,律法?你就是这样做百官表率的?!”,皇帝险些将手中的文书朝着李斯丢出去,李斯一动不动,低着头,扶苏将自己检举地方的事情告诉了嬴政。本以为天下太平,地方官吏遵守律法,百姓幸福快乐的皇帝,忽然知道了地方上真正的情况,那一刻,嬴政险些爆炸。   嬴政最是好面子,他前不久才得意洋洋的告诉群臣,说大一统后,天下百姓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给自己的群臣修建石碑,让后人祭祀了。结果这句话还没有过去几天,扶苏火速打脸,嬴政本来是想要骂扶苏的,可是转念一想,扶苏知道地方的情况,这是好事,自己不能责骂,随后又想责骂太守。   他一想,太守是赵康,他只能继续忍着怒火,想要去骂负责监督群臣的御史大夫,可如今的御史大夫是启,所以嬴政就只能骂李斯了。   李斯有点冤,地方上的事情,他哪里管得过来呢?大秦这么大!!可是他作为百官之长,的确是有着责任,李斯这个丞相,就很憋屈,做事的是他,背黑锅的是他,到最后受到奖赏的却是韩非...不过,李斯知道自己偶尔背个锅没有什么问题,这还能加深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故而他也就干脆的认错了。   皇帝训了许久,方才看向了韩非,他问道:“律法不只是要制定,还要施行下来,当初的秦地,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若不是官吏短缺,就这样的人,朕巴不得....”,皇帝还是忍住了怒火,没有继续说出骇人听闻的话,他眯着双眼,冷静的坐了下来,说道:“一次性召集太多官吏,吏治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右丞相!想个办法!”   韩非抬起头来,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说道:“还是得从监察制度上来治理...请您挑选一批值得您信任的官吏,来替换各郡里的不作为的监察官吏,随时让他们上书,询问地方的情况...除此之外,就是要增加对违法官吏的惩罚力度,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还有,不能让他们阻断了百姓与庙堂的联系,上诉制度也要进行完善...”   韩非这么一说,就是说了大半个时辰,他先后提到了很多制度,其中有检查制度,也有检举制度,始皇帝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最后看向了左丞相,他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左丞相来办吧。”   李斯的脸抽动了片刻,方才俯身行礼,说道:“遵旨!”   大秦的两位丞相走出了府邸,韩非还在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治理办法,而李斯却只想要骂人,理都不愿意理会韩非。韩非也不生气,反而是跟在李斯的身后说。当这两人回到了丞相府的时候,萧何和张苍正在忙着处置公文,看到李斯到来,两人急忙起身拜见,李斯皱着眉头,满脸的恼怒。   “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做事!”   “唯!!”   两位年轻人有些害怕,低着头,继续书写了起来,张苍偷偷的问道:“他这又是怎么了?”,萧何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被陛下训斥了吧...不要多问了,继续做事吧。”   “他在陛下那里受气,倒是可以来责骂我们...我在他这里受气,你说我该去找谁?”   “不急,我看武成侯迟早还要给我们再送来一个帮手。” 第四百六十四章 像个人一样活着   坐在赵括的面前,蒙毅显得格外拘束。   面对赵括这个老丈人,蒙毅只是觉得自己压力巨大。其实不只是蒙毅,无论是谁,迎娶赵括的女儿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善的娘家势力实在太可怕,当然,蒙毅的家族也不算太弱,毕竟从蒙骜开始,蒙家也是经历了三代,蒙骜官至上卿,他一生征战,在白起逝世之后,接替白起的位置,先后击败了赵,魏,楚等国家,在秦国的威望极高。   在他之后,又有蒙武接替父亲的位置,蒙武打仗的天赋不如其父,不过,也算是中上之资,他跟随赵括作战,讨伐楚国,得到了关内侯的位置,成为了秦国顶尖的权贵,就连蒙毅的兄长蒙恬,也深得皇帝的喜爱,灭亡齐国,功劳甚重,如今在边地为官,可以说前途无量。   而蒙毅,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迎娶善的时候,他只是个学室弟子啊。年轻,身材瘦弱不适合打仗,甚至看起来都不是很聪明。然而,在正史上,蒙毅虽然不是父祖那样的将才,可是为人聪慧,博览群书,在秦国担任上卿,深得皇帝的喜爱,史书上的记载不多,但是从他的事迹,也就是皇帝让他负责处置大臣来看,他的官位很有可能做过廷尉。   这是九卿级的高官,而且,秦国的廷尉那位置可是不低,三公预备役,而按着皇帝对他的信任与宠爱程度来说,可能就是拿他当未来的三公预备役留给公子扶苏的...结果胡亥上位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杀掉了蒙毅。能得到始皇帝的重视并且放在了最重要的岗位上,可以看得出,蒙毅还是很有才能的。   如今的蒙毅虽然刚刚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可是他对律法有着深刻的认识,并且他熟读史料,博览群书,只是在赵括面前,他就啥也不是了....赵括眯着双眼,看着面前的女婿,他对这位女婿还是有些不满的,不是因为蒙毅不好,只是因为他抢走了自己的最爱。当然,作为父亲,他还是希望能看到两个人幸福的在一起。   “妻父...”,蒙毅看到赵括的脸色有些不对,急忙改口说道:“父亲...”,他不安的问道:“不知道您忽然将我叫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呢?”,赵括却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赵括招了招手,就有戈拿着一些厚厚的纸张,放在了蒙毅的面前,赵括说道:“将这些做好了。”   蒙毅松了一口气,找自己来办事?这是讨好赵括的好机会啊,他急忙翻开了面前的纸张,纸张上都是很繁琐的小事,蒙毅有些惊讶,上头写着一些案件,蒙毅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办事,这像是考核,不过,他也不慌张,深吸一口气,就开始书写了起来,蒙毅对律法了如指掌,写起来也是非常的迅速,这些问题越到后头就越古怪,可是蒙毅还是能认真的书写。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想出了这样古怪的问题,基本上都是些没有十年脑血栓根本问不出来的问题,蒙毅坚持着做完,随后就是关于一些地方治理的小事情,包括修建水利工程调动人员,甚至还有地方基层官吏任免与这些候补者的介绍书之类,从这些繁琐的小事到最后,就出现了一些比较困难的问题。   例如关于律法修订的文案,关于分封制和郡县制,关于军功制如何才能消亡....蒙毅做这些问题,就不敢再那么的随意,小心翼翼的写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刚刚写完,戈就将这些抬起来,送到了赵括的面前,赵括低着头,认真的翻看了起来,蒙毅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也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有没有让赵括满意。   他也不知道赵括为什么要这样考自己。   赵括看了许久,终于是点了点头,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对蒙毅说道:“跟我来吧!”   蒙毅急忙跟上了赵括,两人走出了院落,上了车架,蒙毅满脸堆笑,却又不敢多问,来自老丈人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当马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蒙毅发现他们是来到了丞相府。赵括走下了马车,蒙毅跟在他的身后,门前的士卒是不敢阻拦的,急忙行礼拜见,当他们走进丞相府的时候,听不到半句喧哗,只是听到整齐的落笔声。   当他们发现了走进府邸的赵括后,几个人同时停笔,朝着赵括俯身行礼,李斯,韩非,萧何,张苍等人都在,只是看起来他们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他们诧异的看着赵括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张苍乐呵呵的朝着萧何挤眉弄眼的,萧何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赵括看着李斯,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诸位非常的幸苦,就想让他来帮助你们,他是值得信任的人,做事能力也不差。”   “如果可以,韩非你要稍微教他一些东西。”   韩非一愣,他看着蒙毅,看了片刻,终于认出他来,关系户啊!   蒙毅明白了,这是老丈人给自己安排工作啊,他从学室出来,皇帝还没有赏赐他任何官职,他也没有去参与考核什么的,没有想到,赵括直接就将他送到了丞相府,在这里担任小吏,这也是不错的起点,在这里能学到不少东西。赵括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李斯心里有些明白,赵括其实已经开始培养未来的三公九卿了,这是想要给扶苏打造一个稳定的班底啊,李斯皱着眉头想了想,萧何可以担任左丞相,张苍右丞相,如今这位,武成侯点名让韩非培养,大概是个廷尉之类的,那还差一个太尉,不,不缺太尉,赵康,蒙恬,李信,王贲这些人是足够的。   李斯正在思索着这些,蒙毅却主动上前拜见了这些人,蒙毅的性格算是比较儒雅的,跟萧何差不多,可比起萧何又少些稳重,又不像张苍那么的轻浮。李斯当场给蒙毅封了一个丞相府的小吏,可以理解为秘书或者是记事员。蒙毅就开始了自己在丞相府里的工作,丞相府里的官吏非常多,可是能在李斯身边办公的,却只有这么几个人。   在这里忙碌了一整天,蒙毅还算是没有让李斯失望,虽然稚嫩,还是有些才能,有培养的空间,只是比起其他两个人来说,蒙毅的才能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这让蒙毅险些崩溃,怎么我到哪里都是遇到这样可怕的人?   李斯所想的没有错,赵括的确是帮着挑选一些未来的能臣,在如今的时代,一个好的君王,一个好的大臣,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大太大,扶苏还在培养中,按着赵康的书信来看,扶苏起码学会了如何对付官吏,学会了辨别是非,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扶苏甚至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除掉了那些官吏。   虽然他口中一直都说着刚正不阿,可是他自己却学会了如何用不光彩的手段,这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了。   即使不如他的父亲,也不会像胡亥那样..甚至,赵括觉得,对于刚刚经历了战争的百姓而言,像扶苏这样善良,仁义的皇帝,或许能起到更大的作用。而赵括接下来所想要做的,就是约束始皇帝。我们的始皇帝,性格里带着一股霸道,在天下大一统后,他逐渐有着往历史上那位始皇帝靠拢的趋势。   这让赵括非常的担心,他是真的害怕始皇帝会犯下历史上的皇帝老年病,大多皇帝,到了晚年,总是会做出些庸碌的举动,典型的如武帝,玄宗,孙权这些...赵括曾提议让始皇帝找出时间来巡视地方,西汉的皇帝们就喜欢这样做,真正的深入了解底层的情况,比起影视剧里虚假的某某微服私访记,西汉的皇帝才是正儿八经的微服私访。   他们当然也会泡妞,西汉皇帝普遍好色,有的好女色,有的好男色,有的通吃,可是西汉初的这一帮子人,微服私访还真的是有些用的,起码不会被大臣蒙蔽,不会坐在王宫里认为天下都是太平盛世。始皇帝的确是遵循了赵括的说法,在各地巡游,查看地方的情况,可是每次出去,他都总是要杀点官吏。   韩非就开始劝谏,要求他以律法来进行裁决,不能随意处置!   有着韩非拦着,始皇帝也是有火发不出。   就在这个时候,赵括的新政已经来到了后期,制度上的大转变,先是引起了一些不适,可是在六国地区,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因为在六国,根本就没有深厚的军功制基础,赵括的主要改革,还是为了要摧毁原先的秦国。而新律法的施行,更是如此,韩非很快制定了宽松的律法,放宽了对百姓们的诸多限制。   当这个律法开始施行的时候,在老秦人的土地上引发了地震!什么?可以外出散步了?什么?可以聚集在一起了?什么?不必在规定的时候回到家里待着了??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以至于在刚开始的几天里,他们还是不敢外出,还是不敢聚集,可是当官吏们再三提醒,有人以身试法之后,终于,他们都明白,现在与过去不同了。   这对六国的百姓而言,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原先散漫惯了,说起来,根本就无法适应苛刻的秦律,如今,秦律改变,不再那么的限制他们,他们又像从前那样,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各地纷纷庆祝,聚集在一起欢呼,却也没有官吏再来抓他们。当赵括驾着自己的马车,走出了咸阳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些不安而又开心的民众。   老人们聚集在一起,说着当初的辉煌,聊起了他们跟着武成侯作战的岁月,而年轻人则是在玩着蹴鞠,他们疯狂的乱跑,大笑着,互相推搡,妇女和孩童也是在周围围观,有说有笑的,他们不必再强制的去当兵,他们不必再整日板着脸,他们不必再遭受从前的那些,现在,他们终于变得像个人了。   有年轻人大胆的朝着自己的爱人念起了诗歌,这在过去也是不被允许的,有人驾着车去拜访自己外嫁的女儿女婿,他们不必在去哀求官吏允许自己通行....一个伪装成国家的军队正在消失,而那些“士卒”们则是变成了百姓,他们的快乐竟如此简单,能活动活动,能见一见自己想见的人,能大胆的牵着爱人的手走在道路上,这就足够了。   赵括抚摸着胡须,开心的笑着,双眼都弯成了月牙。   当他来到乡里的时候,官吏只是查看了他的验传,就让他进去了,没有再盘问他的目的,没有一路监督着他到达目的地...而当地的老者们,看到马车上的赵括,就忍不住的站起身来,他们并不认识赵括,只是,他们看到一个白发飘飘的长者恍若神仙一样前来,就不由自主的起身拜见。   随着年龄的增加,赵括的长相越来越类似传闻里的那种得道仙人,就连气质也是那样。赵括拜见了众人,又询问了关于新律的情况,这里的乡人提到新律,想要说的话就很多了,他们先是将韩非和赵括夸赞了一顿,随即说起了如今的生活,新律对老秦人的影响实在太大。   他们不必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必担心自己哪一天忽然就触犯了某项律法然后就被带走...秦国的罪犯数量是六国加起来都不如的,大多都是犯了些很小的罪行,在后世,不,在西汉就不算是罪行的罪行,比如你哪天生病了,没有按时去“上班”,也没有去请假,那你就要被抓起来了...   再比如你邻居忽然谋反,而你毫不知情,那你也要一起承受谋反的惩罚。   再比如你走在路上遇到俩个老朋友,三个人站在一起聊了许久,嗯,犯罪。   再比如你家里来了盗贼,你发现丢的东西不多,没有报官,那官府自己知道后,就要将你和盗贼一起抓起来。   比如你去买东西,没有让商人给你开发票,你们两个都得蹲监狱。   比如你想要弹劾一个官吏,怕他报复,采用不实名的方式偷偷上书,嗯,犯罪,连看你的上书的官吏都要一同犯罪,按着律法他应当要烧掉才对。   出土的秦竹简让人看着头皮发麻,因为罪名之多,因为规定的详细,因为他先进性与愚昧性的并存,对百姓的迫害与保护的并存....而如今,赵括就是废除掉了一些看起来非常不合理,违背人性的罪名。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不合格的驭者   没有战争的岁月是这样的美好。   随着大一统战争的结束,整个天下都迎来了一段和平期,距离上次灭亡齐国的战争,也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在这段时日里,秦朝各地的百姓,都享受到了一段最为惬意的生活。尤其是对那些战事频发的秦,三晋等地区的百姓而言。战争是百姓们所经历最残酷的灾难。   这是最可怕的灾害,无数年轻的生命就那样消逝,他们本可以在家里,安心的陪着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妻,自己的子,跟朋友们喝着酒,吹嘘着,在耕地留下汗水。根据梁启超先生的考证,战国时期总共战死了两百多万的士卒,其中白起杀了一半。在总人口两千万的天下,战死两百万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能有同一年出生的年轻男子,全部都死在了战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这意味着每十个家庭里,就有一个家庭在为自己死掉的亲人而哭泣。年轻人都死光了,天下变得空荡荡的,原先希望自己能生个男孩的父母,在那一刻却想着要一个女孩,起码,她不会死在战场上,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两百万看起来不多,在后世大概也就是一个大县城的人口,可是在此刻,却显得非常惊人...战争不只是带走了年轻的男人,每次的战争,各国都要召集赋税,这些赋税压在百姓的身上,他们留下的粮食甚至不够自己食用,眼睁睁的看着孩子饿死。女性开始扛着父亲和良人留下的农具走上耕地,抚养留下的孩子,然后再将他也送上战场。   赵括无法想象,一个父亲,良人相继战死的母亲,看着独自抚养长大的儿子拿着武器离开家的时候,心里该有多么的绝望。   加上战争让耕地变得荒芜,没有年轻人来耕作,出现粮食短缺的大问题,诸侯们只想着让自己的领土更大,却没有想着底层那些用树皮来充饥的百姓...若是遇到了白起这样的将军,那就更加吓人。后世在长平所挖出的尸堆里,不全部都是成年男子,还有很多的女性,老人,孩子....这说明,秦国的军队屠杀了上党。   上党太守拒绝割让土地,故而被秦人视为地方反抗,因此展开了屠杀,这在此时却诡异的合理。   范雎提出,不只是要攻占土地,还要杀死各国的人,减少他们的战争潜力,什么是战争潜力呢?可以生育孩子的妇女,可以长大的孩子,可以抚养孩子们长大的老人....这些仿佛都是战争潜力。   吕不韦一生最大的仁慈,大概就是禁止将士们再去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战争已经结束了,那沉痛的,笔者每一次书写都觉得沉甸甸的战争,终于是过去了。如今的天下,享受了数年的太平,尤其是韩人,他们享受了更久的太平岁月。如今的三川,颍川等地,非常的繁荣,没有战乱的辛勤韩人,是非常能吃苦的,他们也很珍惜如今的生活,赵括觉得,他们迟早都能超过齐地,或许在将来会成为天下最富裕的地区。   赵人不必再时刻拿出活命的粮食来支援战争,也不会再大批的送年轻人前往战场,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耕地上耕作,预测着今年的收成。他们是真的很开心,没有了战争,没有沉重的徭役税赋,他们活得很轻松。秦国的官吏虽然也有恶劣的,却跟赵国的官吏完全不同,他们是能讲道理,讲律法的,不会胡作非为,更没有长安君这样的人或者势力。   燕人也很开心,那些不被当人的辽东胡人,终于变成了人,他们正式享有与秦国其他地区的人一样的称呼,甚至,秦国的律法规定不许称呼他们为蛮夷狄胡,只能称为秦人。任何官吏胆敢蔑视羞辱者将被责罚,这些胡...这些辽东人是那样的激动,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是一种尊重。秦法一视同仁,没有歧视,也没有优待,这就叫尊重。   他们得到了来自农家的最新技术,开始按着地方情况来发展自己的农业,辽东的官吏甚至组织了数次的开荒运动,当地百姓却不觉得这是徭役,他们非常的配合。   唯独不太开心的,大概是楚人和齐人,楚人念旧,加上他格格不入的文化氛围,他们对秦向来就有着抵触情绪,不肯低头。律法已经宽松起来,想来不久之后,这些人也会享受来之不易的和平。而齐人则是一直都享受着和平,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没有那么多的贪官了,只是齐人骨子里很傲,看不起秦国这样的蛮夷,故而也有些抵触。   无论他们是怎么想的,天下还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秦国的学室里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吏们,他们前往各地,坚定的执行秦国律法,百姓们安心的在家里耕作。在真正的历史线上,百姓的苦难本来是没有结束的,因为战争刚刚结束,皇帝就展开了更大的对外战争,同时,在国内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大徭役。   数个工程同时开始,阿房宫,长城,驰道,皇陵....百姓们不仅没有过上太平岁月,反而是活得更累,加上秦人不公正的对待,将他们当作被征服者来进行压迫,最后爆发了六国百姓浩浩荡荡的起义。而如今,有了赵括,百姓们提前过上了悠闲的岁月。   为了考察地方的情况,赵括坐着马车,让戈带着自己在外巡视,他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用的是皇帝特发的假身份证,合法的假身份证天下只有三张,皇帝,扶苏,赵括,这三个人各有一张。赵括就这样从咸阳出发,在老秦人的土地上,他看到了很多往日里都不曾听到的笑声。   被压制了太久的老秦人,在此刻,却有些激动,尽管很多老官吏都不赞同这样的宽松氛围,可是赵括觉得,这真的很好。当马车行驶出函谷关的时候,赵括更是看到了远处那成片的耕地,韩地的开发速度很快,他看到那些百姓笑着在耕地上劳作,不知为什么,赵括泪流满面。   他笑着流着泪,看向那些百姓的眼神里满是羡慕。   每到一个地方,赵括总是让戈停下来,反复的看上几遍,戈好奇,询问起了缘由,赵括告诉他,多出的那几次是为了其他人而看的。   各地的情况都非常的不错,没有战争的干扰,加上秦国强大的制度,各地发展速度惊人,秦国的耕地数量正在以吓人的速度上窜,在短短的几年里,就上升了数倍,而加上那些先进的农具,粮食的出产就变得更加可怕了。秦国如今富裕的流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分钱都不敢花的老秦人了。   各地都修建了粮仓,作为储备,这里储备的粮食可以抵抗任何灾害。   秦国开放了正常的商业活动后,各地也能找到可以吃饭的食肆,私人所开的店铺,这实在是很罕见。   赵括很开心,这些年里的忙碌,似乎都没有白费。如此发展下去,不出二十年,就能出现华夏历史上的第一个大一统盛世了,赵括觉得自己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可是赵括能想象得到,在那个时候,天下定然是非常的繁荣,百姓们都很富裕,家家户户都能坐的上马车,耕地里都是耕牛在拉犁,民宅里鸡鸣犬吠。   赵括想要考察的东西很多,新爵位制度的影响,地方学校的建设情况,百姓们的衣食住行等等,赵括亲自去看了之后,就发现了自己制度上的不少漏洞。可是赵括也很苦恼,因为他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能引起太大的风波,百姓们敬畏,有些人就不敢说实话,而官吏们遇到自己也是急忙装出最虚伪的模样来。   他们明明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戈笑着对他说道:“我听闻,当初老子出游,函谷关的尹喜精通天文,他夜观天象,说:紫气东来,要有圣人前来这里...于是就见到了老子。您如今出游,虽没有紫气浩荡,可是我想老子的相貌,大概也就是您这样的吧~~”,戈看着身边这神仙气质的武成侯。   对戈的话,赵括显得有些生气,他说道:“老子被尊为圣贤是因为他的思想,是因为他的著作,怎么会是因为相貌呢??!”,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还是换上了一套简陋的装扮,想让自己变回那个咸阳老农,可是,换上了简陋衣裳的他,就变得更像一个老神仙了...若是不乘车,换个牛,乖乖,那道路上估计就有人跪下来喊神仙了。   赵括的车架来到了下邳。   下邳在后来是一座非常繁荣的城池,可如今,远没有达到后世的地步,比起关中的城池,还是有些不如。因为他重要的地理位置,他曾是各国争夺的对象,而在如今,他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和平岁月,正在缓慢的发展着,赵括看着沿路的那些急匆匆的农民,这里的情况与其他地区也没有什么不同。   唯独不太一样的,是这里的风,这里的风很湿润,吹打在脸上,神清气爽。   这一天,下起了细细的小雨,而赵括已经是来到了沂水,他还没有来过齐地,初次来到这里,他有些开心,这样的天气并不是非常的糟糕,就是苦了戈,当他们沿水前进的时候,赵括忽然看到了远处的岸边有一位老者,老者同样拄着拐杖,正在雨中漫步,赵括让戈停下来,说道:“请那位老者上来吧....”   赵括的马车虽然不是很奢华,但是坐下两个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戈点了点头,迅速跑向了那位老者,言语了几句,便气呼呼的走了过来。   “君侯,我们还是走吧!”   “怎么了?”   “他很生气的质问我,邀请客人为什么不是主人亲自来邀请。”戈有些生气的说道:“若是我父亲还在,听到这话早就把他给丢水里了!”,赵括轻笑了起来,狄或许还真的可能会这样做。赵括便要起身,戈有些惊讶的说道:“不过是一个无礼的人,您又何必要去见他呢?”   赵括摇了摇头,没有理会戈,下了车,冒着小雨走到了那位老者的面前。   老者正看着水面,耐心的等待着,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看着赵括,他的年龄同样不小,看起来比赵括似乎要年长一些,跟董成子差不多的年纪,老人浑身都湿透了,而脸上却洋溢着微笑。“您无恙?”,两人互相拜见之后,赵括却感觉面前这位老人有些不太简单,他看起来不像是乡野老农。   “敢问如何称呼?”   “您叫我一声友就好,我应该是有资格来做您朋友吧?”   “敢问您的志向?”   “乡野闲人,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是想做点什么事,改变点什么而已。”   “友,可以。”   “志向相同,道路却未必相同,您坐在您的马车上,却邀请我也过去乘坐,这会耽误了您的道路,我走在自己的道路,虽然冒着点小雨,可是我心里愉悦啊...不如您也下来,跟我一起走一走?”   “嗯?放着马车不坐,要跟你步行?这是什么道理??”,戈茫然的问道。   赵括笑了笑,感慨道:“只怕是没有机会了,若是我下了车,车还在往前走,我怕出什么事情啊...”   “您现在不就是下车跟我攀谈吗?马车可有颠覆?”,老人反问道。   戈一脸的呆滞,“我都骏马给绑起来了,这还能颠覆嘛??”   “是没有颠覆,可是它也不动了...”,赵括低着头说道。   “您的车技精湛,赶车的速度很快,可是若有一天,其他人来赶车,只怕就不能像您这样安稳的驾车啊。”,老者又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君侯还会驾车?不对啊,是我在驾车啊!”,戈呆滞的看着面前两个老头,心里无比的茫然,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赵括低着头,说道:“我会让马车放慢一些速度,然后找几个可靠的驭者来驾驶....”   “君侯要换掉我?”,戈瞪大了双眼。   “您既然说我车技精湛,向来也是认可我的道路?可有什么不足之处?”   “我还以为,您这次是来下车走一走的,原来,是为了寻找不足...”,老人看起来有些失望,可是他看向赵括的眼神却还是很敬佩,他说道:“因为我站在一旁看着您驾车,故而发现了道路上的不少石子....不如您随我前往我的家里,我愿意跟您详谈。”   “请上车。”   “请步行。” 第四百六十六章 黄老之学   “我的府邸虽然简陋,可是按着您所说的,住所是因为贤人而生辉的。如今您来到我这简陋的宅院里,使得我这简陋的府邸也因为您的缘故而变得不平凡啊。”,老者的院落需要行走许久,穿过道路,走过一片密林,在山脚下的一处残破茅屋,就是他的院落了。老人傲然的看着自己的家,脸上没有半点的不安,就仿佛他住在一处王宫里那样。   “好啊,是一座好的宅院啊...我也很想拥有这样的一套住宅啊。”,赵括看到屋子周围那简单而粗糙的篱笆墙,院落内有觅食的鸡鸭,前后都有菜园,还有一颗魁梧的大树,与房屋紧紧缠绕在一起,在滴落着的雨水之下,更是显得郁郁葱葱的,从窗外就能看到奔流不息的水,在夏日里,坐在这树荫下,看着远处的河流,定然是别有一番雅趣。   “难,难。”,老人摇着头,他又说道:“您与我不同...您即使在搬进了深山老林,想必也得不到清净。”,老人就带着赵括走进了院落,他也没有锁门,雨水不断的从屋檐滴落,郁郁葱葱的树枝不断的抖动着,雨水汇聚在纸条的尖端,随即掉落。站在这里,远离了道路,望不到炊烟,的确是会让人有种莫名的惬意。   “过去几十年里,我竟不曾见过如此景色...”,赵括听着风吹过周围那些密林所发出的乐章,感受着安静与祥和,浑身也都变得轻松了很多,呼吸都变得顺畅了。   “是因为您一直都在赶路,却不曾停下来观望的缘故啊。”,老人抚摸着胡须,衣袖飘荡,傲然的站在院落里,眼神无比的深邃。   “不对,大概是因为从前找不到这样的景色的缘故吧,您知道的,一王天下之前可找不到如此祥和的地方,处处都是战争,哪里都不能幸免。”,赵括认真的说道。   “是这样的。”,老人看了赵括一眼,随即表示赞同,赵括心里即刻明白,这位也是认同一王天下理论的人。赵括不认识面前这位老人,老人显然是认出了自己的,赵括难得遇到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朋友,他也不希望对方是那种藏在深山老林里,然后坚定的认为古法不可变的迂腐之人,不过,赵括觉得,对方并不是那样的人。   “死掉的人的确是太多了,如今我能过上这样安详的日子,的确还是要感谢您的。”,老人带着赵括和戈走进了屋里,老人的内室也非常的简陋,只有床榻,案牍,一些柴火,虽然简陋,好在并不会漏雨。戈抖了抖身体,然后在老人内室里的简陋的火炕里生火,让屋子里变得暖和一些。赵括却注意到老人屋子里那些堆积如山的竹简,他有些好奇,也想要去翻看,他看向了老人。   “才能不足的人,并非是愚笨的人,而是面对书籍却想着要生火暖身的人啊。”,老人看着戈,摇着头说着,又请赵括随意的翻开这些书籍。赵括拿起了竹简,翻看了起来,这么一看,赵括就有些入迷了,这些竹简,赵括都不曾看到过,赵括读的书也不少,可是却没有读到过,看来,这些都是老人亲自所书写的。   能写出这么多的书籍,这位老人也绝非是寻常人,赵括发现他的书籍包含各个方面,有关于军事的,从行军打仗到谋略,从战略到操练,包含所有,赵括读的兵法书最多,可是他也得承认,老人在军事理论方面的知识的确是登峰造极,就是与国内的太尉魏缭相比,大概也不落下风。除却兵法外,还有不少关于政治领域的手稿。   手稿解释了很多关于天下混乱的原因,详细的讲述了分封制的弊端,分析生产力与兼并战争的关系,除却政治之外,还有很多关于哲学的内容,包括人生存的意义,诠释老子的祸福相依,庄子的内圣外王,从自然谈论到人,又确定以人为根本的哲学思想。甚至他还有关于日历天文等方面的著作。   赵括脱掉了外衣,坐在暖和的室内,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了整整一天,在这期间,老人也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赵括读书,喜欢读书的人大多都有这样的毛病,一读书就喜欢入迷,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最难熬的就是戈了,他在室内,无奈的坐着,出去喂了几次马,回来的却发现赵括还在读书。   赵括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读书很快,记得也清楚,而且对各类书籍也都能接受,可谓是来者不拒,直到入夜,戈已经躺下来呼呼大睡,赵括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他却没有半点的疲惫,格外精神的看着面前的老人。从一个人所书写的内容里,基本上能看出他的为人来。   书籍写的严谨,那他平日里定然是个严谨古板的人,书籍写的幽默,那他平日里定然是个有趣的人,而书籍写的让人揪心难过,那他平日里大概也不是一个过的很开心的人。而在如今,从一个人的书籍里更是能看到他的核心思想,从而辨别对方是什么学派的,赵括看着这些书籍,却有些无法分辨。   他应该是属于道家,毕竟他的哲学理论通篇都是在钻研老庄,讲究修身养性,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政治观点也都是修养生息,无为而治。可是他又非常的精通军事理论,你能想象一个道家的学者带着军队作战嘛?儒家可以,法家可以,墨家可以,唯独道家,想想老子骑着牛带着军队冲锋,就是有别样的违和感。   而他的书籍里的目的性非常的强烈,带着致用的思想,有养生、方技、数术、兵法、谋略等等,具有极强目的性、操作性...他的学说里有着儒家,墨家,乃至法家的影子,赵括忽然有些醒悟,难不成,这人是属于黄老道家?   “您的书籍,包含万物,您有着这样的才华,却为什么要居住在野外,不肯来帮助天下的人呢?”,赵括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生气,赵括是真的很生气,这位无论是在政治还是其他领域,都有着不错的成就,而且,他这种修养生息的观点,也非常的符合战后的天下,可他为什么不肯出点力,为什么如此自私的藏在深山之中呢?   老人摇着头,感慨道:“并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啊...”,老人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无奈,他说道:“先前的乱世,各国互相征战,不能避免,谁又愿意施行这样的政策来安抚百姓呢?而如今,天下统一,可是秦国的制度苛刻,让秦国放松对地方的管理,让皇帝无为而治,这可能嘛?”   “当今的皇帝,我虽不曾见过他,可是从他的举动,我能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绝对不会愿意的...”,老人说着,眼里却没有半点的失落,他有着一肚子的才学,只是,是不逢时,在如今的时代,他的知识却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好在老人也并不生气,他说道:“不过,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我如今虽然没有像您那样为天下而忙碌,可是我过的却很惬意,每一日自由自在,没有敌人谋害我,没有繁杂的事情来烦我,况且,我自己会死掉,可是我所钻研的东西却不会消失,总有一天,会有人拿起我的书籍,来治理这个天下,到那个时候,老夫也能为这个天下做些事了,不同的只是比您晚了些而已。”   赵括听闻,心里又忽然敬佩起对方的豁达,不愧是钻研老庄的人,若是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每天都是喝酒消愁,写出无数不受重用的诗歌之类的,而这位老人却不这样,他每天都在山林之中享受着自己的人生,思索哲学,书写精彩的文章,想要给这个天下留下一些东西,如今不能用,未来未必不能用。   这样的心态,的确是碾压了后世的一些不得志的文人。这位也是一个妙人啊,赵括不在执着与他是否出仕,因为他说的没错,让秦国不要干涉百姓的正常生活,就已经很难了,让他们放任百姓自由发展,大概是不太可行的,法家在秦国占据主流,他们可不会允许,再说了,始皇帝的性格,就不是一个能无为而治的人。   嬴政与历史上的样子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他没有再杀死各国的王,也没有羞辱他们,没有将六国百姓当作被征服者来看待,更没有历史上的肆意妄为,对儒家选择半妥协,没有烧书,没有动用各地百姓来做大工程....即使如此,嬴政骨子里的一些东西还是没有改变,无为而治?不存在的!   若是在扶苏登基,这一切反而可能实现。扶苏的功利心,或者说对成就没有那么的着迷,他更加希望看到天下富裕,百姓安乐的场景,在那种情况下,他选择黄老学说来恢复民力,赵括是完全不奇怪的。赵括就将话题从老人本身延伸到了他的学说上。谈起了学说观点,老人就有些激动了。   老人的学说和赵括的学说既有重合的地方,也有冲突的地方,在谈到该让百姓休息,给与他们足够的修养时间,减轻税赋徭役之类的时候时,两人犹如亲兄弟,恨不得握着对方的手,知己难寻,可是当他们谈论起了无为而治的时候,两人就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百姓不能自己来管理自己,若是百姓们能管好自己,那还要庙堂有什么用呢?庙堂服务于百姓,修建道路,修建大型水利工程,这些组织,管理都是庙堂所拥有的权力,按着您的说法,天下百姓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只管着耕作与纺织,那社会还能发展起来嘛?若是没有庙堂来执行自己的职能,百姓们又如何能过上好日子?!”   “道家有种学说,我将其称为无庙堂主义,这是非常危险的,也是错误的!”,赵括指着面前的老人严肃的说道。   “社会的推动在与人本身,并非是庙堂,人自己的发展同时就能带动社会的发展,没有过多的干涉,百姓过的富裕了,自然就会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至于您说的庙堂的职能,我只能说,无为并非是没有作为,只是不多干涉,像徭役,税赋,战争,工程这些....您这是偷换概念,将减少干涉称为不干涉,您本身的论点就是错误的!”   “好,既然您提到论点这个问题,那您所说的减少干涉,到底是减少到什么地步呢?按着您方才所说的,国家不干涉地方,那会导致中央集权不够集中,会引发地方的叛乱,会引发七王...咳咳,地方的实力会超过庙堂,还容易形成地方门阀巨族,法制混乱,国家威信缺失!”   “如此一直施行您的无为而治,让我来告诉您会出现什么情况吧!!”,赵括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在国外,会出现强大的敌人,他们会趁着王朝军事实力下降,不断的进行骚扰,甚至会引发一场更大的战争!按着您所提议的分封,地方的诸侯变得富裕,强大,任免自己的官吏,拥有自己的军队!这迟早会引起国内的叛乱!”   “地方上如果不做出限制,豪强出现,压迫百姓,您觉得庙堂的约束是在保护百姓还是在伤害百姓呢?!”   “不对!”,老人气呼呼的站起身来,他说道:“无为而治的基础是在战争停止的基础上进行的,国家保留着强大的常备军队,地方又如何能超过庙堂?外敌又怎么敢入侵边疆?而您所说的豪强问题,在减轻田租,轻徭薄赋的基础上,百姓们都能过的较为富裕,即使出现了几个大富户,也不会对百姓造成什么太大的危险...”   “呵,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赵括冷笑着,训斥道:“您说的荒谬啊!您既然熟读老庄,怎么会不知道矛盾是社会的基础,有矛盾就会有战争,我厌恶战争,却也没有办法停止所有的战争,您说的制度,只能适合在战后的三十年内施行,再往后,就得废除,否则就会造成国家的虚弱!”   “况且,就是要施行,也得要进行改变!”   两个老人足足吵了一个晚上,戈数次惊醒,他很害怕这老人会将自己和君侯给赶出去,可是到天亮的时候,两人睡下了,起来之后,两人完全没有昨日争吵的样子,笑呵呵的吃了饭,又说起了一些趣闻,当天色渐渐变黑的时候,两人严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再次开始了争吵。   戈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第四百六十七章 陈胜吴广又何妨   两个人从无为而治开始争吵,随后又从哲学领域吵了起来,两人都是坚定的认为人本,可是两者的人本又有些不同,赵括相信人的力量,主张人的价值,认为一切制度和政策的制定都要以人为主来进行考虑,而刑法的处置对象也是以人为主,要以尊重你作为人的权力的基础上进行审判之类的。   老人同样是如此主张的,他吸收了荀子的自然没有自己的想法,人要靠着自己来解决事情的主张,在此基础上又延伸出人的主观能动性,而两人的主要差异,则是来自于人和人类社会的不同看法。赵括认为人是社会的主体,一切社会活动都是人的活动,他训斥老者的“减少人与人之间交流联系使社会稳定”的说辞。   人类社会不是抽象的单个人的机械相加,而是由处于现实活动中、现实关系中的社会的人形成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有机系统。人和社会的有机统一,是从总体上正确把握人类社会的一个基本观点。离开这一基本观点既无法理解人,也无法理解人类社会。   当然,这种的争吵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两人都是受益匪浅,赵括从老者那朴素的黄老思想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老者的思想或许很原始很简陋,可是这并非就是说他的思想里没有可取之处的,而赵括的思想虽然成熟,却大多都是直接从后世借鉴而来的,缺少了中间的一些重要辩证过程。   他们从哲学领域一路谈到了天文,日历,在这些方面,赵括就有着碾压性的优势了,他能认真的给老者解释各种不同的天文现象,以及大自然的活动之类。赵括说起了球体,引力,重力,乃至是月球,太阳等这个概念,老者那朴素的天文观念不堪一击,在这领域败得一塌糊涂。   可是这还真的不能怪老者的见识短浅,在如今这个时代,能抬起头来思索着宇宙的人,本身就是非凡的人,只是碍于科技水平的落后,老者更多的都是自己的猜想。赵括就当时给老人普及了一趟简单的物理课,天文课。老人显得有些激动,却又格外的谦逊,低着头来听着赵括的那些解释。   赵括的解释似乎比他自己凭空猜想的要更加的合理。   一如当初的邹子,老人认真的对赵括说:“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对的,可是比起我所说的,还是您的解释更加合理。”,这已经是承认了赵括在天文领域的知识比自己要高。完全搞不清楚这情况的戈,只是傻笑着,君侯似乎赢了?当然,两人从天文转到其他领域的时候,就再次吵了起来。   “上下有别?三纲五常原来是你们这些人!呵!荒唐!可笑!!”,赵括险些跳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黄老学说还有如此一面,黄老学说是在道家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跟真正的道家学说却有很大的区别,而黄老学说里一个重要的思想,那就是我们所谓的上下有别,王侯将相有种之类的屁话。   没错,儒家信奉礼仪,可是有很多人喜欢把脏水往儒家头上扣,甚至将他们的思想称为让人变成奴隶。曾有人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来攻击儒家,说他们是君王的奴隶。从根源上探讨,孔子是说了君王有尊严,大臣要服从他,可是孔子从来没有说大臣必须得愚忠!   孔子并不赞同臣对君的绝对效忠与服从,而是强调君臣各有义务,得相互尊重,君臣关系才可以维持下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若不尊重臣,则臣大可不必效忠于君,大家只知道所谓的君君臣臣,却不知道,君不君,则臣不臣。孔子又认为,君主虽然尊贵,却必须接受道的约束。如果君主的行事违背了道,臣也可以解除君臣关系,违背自己的君王。   而随后的孟子荀子这些人更加极端,尤其是孟子,直接就说出了君王不把你当人看,你就拿他当仇人来看这样的话,荀子也是说出君臣各自有不同的职责,无论是谁,都是非常重要的,都要尽到自己的职责这样的话。故而,如今的儒家可不会惯着君王,你要是不把他当人看,他就敢拔剑对准你。   这大概也是始皇帝受不了儒家的一个原因,皇帝希望天下都无条件的服从自己,哪里能忍受这么一帮子随时准备将自己当作仇人的学者呢??而最推崇君王威严,认为大臣必须无条件服从君王的,却是后来大家都很喜欢的法家....没错,就是商鞅这一中央集权专制制度的鼓吹者开始推广的,他们认为大臣要无条件服从君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最符合的应该是法家才对。   而除却法家之外,同样在意这一点的就是黄老学说。老人就固执的认为君王是没有过错的,君王的命令是天下都要服从的,而他提出这样的思想,主要原因还是为了维护国家的稳定,从出发点来说,他是不希望地方出现动乱,不希望大臣叛乱,故而想要提高君王的威严来遏制天下的叛乱,维护中央集权,可他本身的制度又不利于中央集权....   或许这算是变相的进行系统维护,打了个补丁?   历史上的黄老学说在汉初被采用,一直持续到景帝时期,在景帝时,黄老学说的黄生与儒学博士辕固生开始了一次大辩论,两人的论点是汤武除桀纣是受天命而王,还是以臣弑君?这个话题有些危险,很多对儒家有严重偏见的人肯定会觉得,儒家的观点是汤武以臣弑君....实际上,正好相反。   黄老认为汤武作为大臣,不劝谏桀纣,却杀死了他们,这是弑君!儒家却认为,没听说弑君啊,听说杀了个暴君而已!你既然觉得他们的做法是弑君,那当初的高祖是不是也不该起义?该去劝谏秦二世??   就这样,两派打的天翻地覆,景帝看到儒家把高祖都给扯出来了,急忙劝停了这次的辩论,而景帝的母亲窦太后非常的迷信黄老学说,得知儒家弟子敢对黄老不敬,直接将这儒生叫来询问,安排了几个武士站在身边,然后问他黄老学说怎么样?固执的老儒抬起头来说:我不知道,我没看过,我家里奴仆倒是爱看来着!   窦太后大怒,将他丢到了猪圈里与野猪搏斗,景帝偷偷让人给了辕固生一把利剑,这位性情暴躁的儒家老大爷就拿着剑将面前的野猪当作黄老学者给杀死了。   很可惜,到后来,儒家因为长期被压制,没有办法来得到皇帝的任用,故而吸收了黄老和法家的君臣观念,放弃了自己原先的君臣平等思想,使得儒家在后来将法家和黄老的黑锅都给背上了。从那之后,儒家受到了重用,从那之后,儒家也不再固执而倔强了,儒家的大儒没有办法再去杀野猪了,不过还是能杀人。   到更后来,出现了更加丑陋的怪物来为这些东西掩饰,然后可以杀野猪的,可以杀人的儒生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拿着扇子,在酒楼里抱着歌姬唱歌的所谓“风流才子”,出现了一些毫无节操的皇家狗腿子,不,是强权狗腿子,谁的拳头大,他们就给谁跪下,然后,整个儒家都背负上了骂名,就连孔子,孟子,荀子都没有能幸免。   对华夏贡献巨大的孔子,成为了网络学者口中鼓吹君臣等级的“小人”,鼓励大臣杀死暴君的孟子,成为了他们口中坚信人心皆善的“腐儒”,而一生刚烈,充满了大智慧的荀子,最大的功绩却成为了他教出两个法家弟子!过度的吹捧法家,贬低同时代的儒家,以此来炫耀自己的与众不同。   原始社会最大的奴隶主成为了华夏版“林肯”,荒淫无度的大暴君成为了“功在千秋”,“大唐盛世的先行者”,仁义的君王成为了“虚伪小人”,正直的大臣成为了“蜀汉的幕后权臣”。而最可怜的就是那几个为了天下奔波的圣贤,却被他们的后人们称为了他们生前最痛恨的人。   而如今听到老人口中的君臣有别,大臣无条件服从之类的话,赵括顿时就炸毛了,他指着老者的脸,毫不客气的臭骂,老人也变得激动了起来,他拄着拐杖,大声的说道:“好啊!就按着你说的来吧!今天儿子杀死父亲!明天大臣杀死君王!天下没有一天的安宁,没有人尊重君王,大臣们心里只是想着如何篡位!”   “篡位和无条件服从,那根本就是两件不同的事情!没有不犯错的人,皇帝也不例外,若是皇帝残暴不仁,大臣和百姓凭什么要忍受他?您总是以战争来恐吓我,我心里却明白,一个残暴的皇帝所带来的危害远比战争要更大!如果一个皇帝不能履行自己的职责,不断的迫害百姓,穷凶极恶!那样的皇帝,该杀!”,赵括怒目圆睁,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老者茫然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头晕目眩。   赵括这样的武将,在他愤怒的时候,显得有些可怕,怒目圆睁,脸上满是杀气,戈都被吓得颤抖了起来。   “要以律法来治理国家,让所有人都不能违背律法,哪怕是皇帝也一样!大臣不是皇帝的奴隶,庙堂要为了天下百姓而存在,您要保护天下百姓,就不能教他们去忍耐,面对不公正的待遇,面对活不下去的生活,面对强大的恶人,难道还要低下头来求饶吗?!您要教会他们去反抗!”   “我见过了太多太残酷的战争,我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的局面。”,老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随即说道。   “被压迫的百姓反对暴政的战争,那是正义的战争。”,赵括认真的说道,他说道:“保卫国家的战争,大一统的战争,百姓们自发反对暴政的战争,这三种战争,是我不反对的,是我愿意担任将军亲自作战的战争!”   看着面前激动的赵括,老者沉默了许久,随即,他摇着头,说道:“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无论是什么样的战争,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比起战死,或许低着头活着,会更好,对天下也更好...”   “您说的不是低着头活着,这是跪着活着...我们都没有为天下人选择的权力,他们会有自己的抉择,等到他们真正受到了压迫的时候,他们会做出正确的判断。”,赵括冷静的说道。戈如今听懂了,君侯似乎不反对百姓的叛乱??他甚至还赞同!这还是那个厌恶战争,为秦国立下了无数功勋的武成侯吗?   赵括眯着双眼,自信满满的坐在老者的面前,他完全不担心,华夏的百姓,向来就知道这个道理,当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会愤怒的大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感到畏惧,会让他们尝到虐待百姓的苦头。这就是赵括之所以不愿意找陈胜吴广刘邦,提前去杀死他们的原因。   赵括会安排旧贵族迁徙,因为他不愿意看到旧贵族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引发战争,可是他绝对不会去动陈胜吴广,如果有一天,秦国真的再次施行苛刻的律法,压迫百姓,让天下民不聊生,让陈胜吴广顺利的起义,刘邦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戴,那赵括觉得秦国就活该灭亡!   他如今所忙碌的,就是改变秦国的制度,避免出现压迫百姓的情况。若是有一天,赵括也没有办法治理好秦国,秦国百姓活不下去了,爆发了大起义,那赵括绝对不会去镇压他们....他帮助秦国完成大一统,不是因为自己的功名,不是因为与嬴政的关系,不是因为他想要做大秦的狗,是为了天下苍生。   也就是在那一刻,老人看着赵括脸上的那种自信,揣摩着他的想法,忽然觉得,他的确是那样的高大,比自己还要高出几个头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黄石公   赵括在老人的这处深山别院里待了好几天,在这期间,赵括与老人总是在争吵,从各个领域出发,赵括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上次如此激烈的辩论,还是在桃山。犹如小说里的华山论剑一样,天下最为优秀的几个大家聚集在桃山,就按着不同的治国理念进行了一次辩论。   荀子的仁,韩非的法,公孙龙的名,赵括的民....只可惜,物是人非,最为辉煌的百家时代还是过去了,赵括再也找不到可以与自己展开辩论,探讨自我的人。在如今,难得有人可以站在赵括的面前,与他谈论着天下的变化,互相解释自己的思想,这也是赵括初次遇到黄老学说的学者。   对于这个在战后世界里大放异彩的学说,赵括本身没有任何的恶意,哪怕他有不足之处,赵括也没有恶意,他们也并非是自私的小人,他们与赵括一样,也同样在为这个世界而担忧,想要拯救天下的黎民百姓。在真正的历史线上,他们甚至还做到了这一点,饱受摧残的百姓,迎来了一次难得的修养机会。   赵括在制定战后诸多政策的时候,也是借鉴了不少黄老学说的主张,减轻律法的限制,给与百姓自由发展的机会,这些都是黄老最先的主张。赵括与老人,心心相惜,老人同样如此,他藏身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思索着哲学,文化,政治等各个领域,想着解救天下人的办法,只恨自己遇不到可以倾诉心肠的知己。   而赵括就在这个时候赶来了,老者非常的开心,哪怕赵括吼了他好几次,险些还要动手打他,可老人也不生气,这才对啊,赵括生气,说明他真正的在意与自己的辩论,而是他只是随口敷衍,他又怎么会变得那么暴躁呢?这可是打垮了六国的将军啊,性情如火,多正常啊。   他们在完成了诸多领域的较量后,目光终于是落在了如今的天下,赵括一直都在忙碌着,可是他缺少一个可以指正出他缺点的人,而老人,他显然就看的比较清楚。老人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您如今所做的,我不敢说是不对的,我躲在这里很久了,不能像您那样知道各地的情况。”   “我沿路所看到的,总结起来,我心里有三处困惑。”   “请您说吧。”   “您先前的做法,似乎是想要取缔军功制,将其转变为军队特属,我早有取缔军功制的想法,这样的制度的确是不利于战后的天下,您将军功制变成军中特属,设立常备军队,是我所不曾想过的,也让我非常的激动。可是我不明白,您既然想要废除军功制,又为什么要在别处设立新的军功制,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听到老人的质问,赵括沉默了片刻,他说道:“先前的军功制,是百姓们唯一的出路,我冒然的废除,定然会引起百姓们的惶恐与不安,尤其是在老秦之地,故而,我想要给与他们往上爬的一个台阶,我设立了学校,想要通过普遍的教育来给与百姓们往上爬的道路...”   “可教育是一项长久的道路,短时间内,无法实现啊...故而我想要通过在其他领域的激励来减少一些民怨,让改革能够顺利的进行,等到教育普及开,这些东西迟早都会变成名誉上的赏赐,不再拥有实质性的权力。”,赵括如此解释着,老人抚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您既然认同要与民休息的时日,那又为什么要急着去进行各种变革呢?在如今的时期,您这样的做法会造成政务混乱啊,这不利于天下的安定啊。”,老人问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我在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身受百创,曾经的我强壮如牛,尚且能撑得住,可是如今...我能感受到,自己撑不住太久了,受不了寒冷,不敢脱掉外衣,甚至拉不开弓...”,赵括苦笑了起来,他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如此急切的原因啊...我也明白自己的举动有些急切...可是,如果我现在不做,我怕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调理的办法,您可以暂居在我这里,休息上数年,修身养性...定能长寿。”,老人忍不住的开口,他指了指自己,说道:“我曾拜访过您的父亲,我记得他的模样,这也是我为什么第一眼就能认出您的缘故...你看我,到如今,还是身体强健,不受疾病的困扰,您可以与我成为邻居....”   赵括低着头,沉思了许久,最终,他摇了摇头,他说道:“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他的长短,而是在时限内所创造的价值...从我二十岁踏上战场后,我就一直在想着让天下安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失去了很多的东西,我没有能陪伴在我的亲人身边,哪怕是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能回去见他们一面。”   “我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崇拜的人。”   “我与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在战场上相遇。”   “在一段时日里,我甚至没有办法去面对赵人。”   “我的志向快要实现了...我太累了,我现在只是想要早些去陪陪他们...我想跟信陵君饮酒,想要跟信平君道歉,想要再听一听那几位长辈的教诲,我想要亲手给母亲喂几颗枣子,我想要每天都陪在妻的身边...我还有几个非常有趣的门客,我真的很想念他们吵架拌嘴的样子...”,赵括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眼里带着光。   老人看着他,迟疑了片刻,没有再多说别的什么。   “您相信死后有魂灵?”   “原先不信,现在相信。”   “为什么呢?”   “因为我亏欠的太多,我希望有机会可以弥补。”   老人开口说道:“正如您所说的,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我想,他们此生能与您这样的人为伍,为友,为伴,他们此生定然也没有什么遗憾,您不必如此想。”,老人感受到被赵括深藏在心里的那种悲伤,他笑着说道:“其实,您不必如此的急切,您要相信我们的后人。”   “您对这一代的人所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了。”,老人继续说道:“您如今带着秦国飞速的发展,完全就是因为您强大的威望,能够折服所有人,也只有您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可是有一天,若是您不在了,您现在凭借个人所带来的发展,反而会失控啊,若是让我说,您最好就什么都别做,就待在家里,养一些鸡鸭,将天下交给年轻人吧,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若是他们犯错,您再出来训斥制止,也是可以的啊。”   赵括知道老人并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别的不说,就说爵位的事情,若是自己哪天不在了,其余人真的知道后续的办法是什么吗?他们又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他们会将自己的制度变成什么奇怪的样子呢?赵括忍不住的沉思了起来,思索了许久,他点了点头,认同了老人的看法,问道:“您的第三个问题呢?”   “既然您都认可了,那第三个问题,就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老人大笑着。   赵括就在老人这里待了一段时日,他们常常谈论将来的政务,未来的天下趋势之类的,只可惜,他们的辩论与探讨,并没有被记录下来,戈每天都是在吃喝玩耍,完全不理会这些事情。若是陪着赵括来的不是戈,是萧何,张苍,或者蒙毅,他们定然会欣喜若狂,听的如痴如醉。   若是韩非在这里,也一定会记录下来,说不定也会卷开袖子来参与辩论。   可惜,戈并不知道这些。   赵括还要继续自己的巡视,他要前往楚国一代,看一看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老人将他送到了道路边上,两人都有些依依不舍,知己难寻,若是赵括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他真的很想在这里待更长一段时日。老人同样如此,他一个人生活了很久,难得遇到赵括,心里也是非常的不舍。   赵括坐上了马车,他看着不远处的老人,跟他再次告别。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太久没有人称呼,我也忘了自己的名字了,您可以叫我老友,或者如那些乡人一样,叫我一声下邳老人,黄石老人,都可以。”黄石公笑着说道。赵括皱着眉头,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曾听说过一个故事,张良在下邳曾遇到了一个老人。   老人将自己的鞋子丢下去,让张良帮自己捡起来,如此做了好几次,张良都没有发火,老人就将自己的书籍送给了张良,张良认真学习,最终成为了一代明相,而那位赐予张良书籍的老人,就被称为黄石公。赵括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他看着不远处的黄石公,他说道:“老友,你的学识不能如此中断,你要找个合适的年轻人来继承你的才学啊。”   黄石公一愣,点着头,说道:“我一直都在找。”   “新法律不再禁止人们出行求学,我想,若是有缘,您会遇到的。”   赵括说着,转身离开了这里,黄石公看着远去的赵括,若有所思,他也返回了自己的家里,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他隐居在这里,生死都已经看淡,更别说是分别了,他拿起了笔,找到了一个新的竹简,开始书写了起来,《与武成侯论》,他写出了一个大大的标题,随即开始如实的记录这些天来自己与赵括在所有方面的内容与知识。   黄石公博览群书,记忆力是非常不错的,何况赵括给他的印象那么深刻,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与赵括辩论的那些内容,乃至是输赢的结果,他不愿意作假,就连赵括发怒,自己被吓了一跳的事情都写了下来...夜色下,风轻轻吹动茅草,奏响了寂静的悦耳的乐章,老人坐在案前,点着烛,认真的书写了起来。   天空之中,电闪雷鸣,再次落下了小雨。   老人抬起头,听着屋外的雨声,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颇有趣味的写道:“书籍写成的时候,电闪雷鸣,上天也忍不住的为武成君的言论而震惊....”,他却不知道,他这句玩笑,在未来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黄石公用了很长的时日,终于完成了自己与赵括辩论的这本书,从各个领域上的辩论,一直到最后治理国家问题上的探讨,可以说,这本书籍的价值远超过了自己所书写的其他书籍,同时概括了两位大贤的所有思想,黄石公捧着这本书,爱不释手,心里是无比的开心,可是,他又有些担忧了起来。   这本书是好的书籍,可是要从哪里找到一个能学会这本书的人呢?   现在的人都那么的愚笨,若是这样的书籍,落在一个无知的人手里,那可是太浪费了呀,明天开始,自己就要四处走一走,堪看是否能遇到可以教导的年轻人。   与此同时,赵括也是离开了这里,朝着楚地的方向赶去,坐在马车上,赵括看着周围的耕作画卷,心里却还是在思索着老人的建议,看来,自己真的该放慢一些脚步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目标,自己如此教导皇帝,而自己却不能以身作则,这是不对的啊。赵括沉思着,而他距离赵康,扶苏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赵康在这段时日里,可以说是被弄得焦头烂额,主要问题还是来自于他的犹子,赵康深受父亲的影响,在来到会稽郡后,他采取无为而治的办法,自己从不干预太多的事情,任由百姓们自己去发展,这样的行为使得会稽郡很快就从战乱恢复了过来,同时,他又亲近当地的百姓,提拔重用,可以说,会稽郡如此稳定太平,都离不开赵康天生所有的亲和力。   而扶苏的到来,却将这一切都毁掉了,扶苏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的人,为人太过正直,见不得半点的灰暗,赵康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扶苏就是双目圆睁,不许任何违背律法的事情...韩非和赵括的教导加在这个善良的人身上,造就了他正直,守职,嫉恶如仇的性格。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大父,我错了   赵括上一次来到楚国的时候,是带着军队来的,他所看到的只是燃烧着的火焰与尸体,还有那些楚人愤怒而惊惧的脸,而如今,情况有些不同,楚人似乎也都习惯了被亡国的事情。他们脸上没有当初的激动,没有原先的愤懑,他们只是低着头,偶尔抬起头来,打量一下路过的马车,随即就低下头来做自己的事情,好似已经接受了所有的这一切。   想要让高傲的楚人低头,这比让老秦人说几个笑话要更加的困难。在那些征战一生的老秦人脸上,你基本看不到什么属于人类的正常情绪,他们只是一群被战争潜移默化的机器。而楚人则是另外一个极端,任意妄为的“蛮夷”,脸上带着属于蛮夷的傲慢,一举一动都显得过分激动,单论走路的姿势,都是与众不同。   赵括能按着他人的走路姿势来判断出他的籍贯,而且每次都是猜的挺准。走路最时尚的是赵人,赵人走路的时候,抬起头来,手放在背后,胸膛挺直,双腿大开大合,仿佛出巡的贵族,正在审查自己的领地,他们很快就将这样的走路方式变成了时尚。接下来就是秦人,秦人走路的时候,目视前方,身子笔直,不快不慢,犹如听着号令在前进,活脱脱的军事风范。   接下来是齐人,齐人最重礼,除却那些游侠之外,其余人走路还是保持着古代那种低着头小步前进的样子,虽然没有多少豪迈,但是看久了还觉得挺不错的,蛮有意思的。韩人大概是被欺负的有点惨了,步伐里实在没有美感,格外警惕,随时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魏人走路最为正常,与后世没有什么区别,燕人的走路姿势与赵人有些相似,不过并不会太骄傲。   而楚人,怎么说呢,六亲不认的步伐,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所谓魏晋狂士,感觉就有些楚文化的影子,喝了点酒,然后就开始为所欲为...当然,魏晋狂士那是服散的,楚人虽然不服散,可是他们平日里的样子跟服散后也没有什么区别...披头散发,衣服也不穿好,敞开了衣领,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行散”...   楚人骨子里那种桀骜不逊,真的是让人痴迷....故而,想让这么一批人低下头来服从命令,也并非是简单的事情。赵括这次前来南方,甚至都没有告知任何人,他的去向,也只有嬴政是知道的。赵括来到楚国后,的确发现了扶苏所说的吏治问题。这还是要怪赵括。   赵括带着秦国殴打其他国家的速度太快了,这导致官吏的数量跟不上,而赵括本来也就希望能让各地百姓增加对秦国的认同感,故而采用了一批旧的官吏,这些旧官吏学习了秦国的律法后就成为了秦国官吏,帮着治理地区,可是这些人的律法精神淡薄,还是如从前那样,做不到对百姓秋毫无犯。   当然,他们也不敢做的太大胆,可私下里,却让赵括也皱起了眉头。   他刚刚渡河来到了南方,就遭遇到了官吏的勒索,有官吏拦住他,认为他的身份证是假的,并且暗示赵括拿出些好处...戈勃然大怒,正要出手教训一下面前这些南蛮子,赵括制止了他。赵括看着面前的官吏,用熟练的楚语问道:“您知道受贿勒索是什么样的罪行吗?”   官吏看着他,莫名的胆寒,看着他如此淡然的质问,却是有些慌了,他认真的打量着赵括,笑了笑,说道:“受贿与送贿都是重罪,我就是试一试是否有敢贿赂我的人...绝对没有其他想法,请您过去吧。”,赵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继续赶路。李斯制定的新监察制还在商谈中,没有完全施行。   等到以后,大概这样的情况就会减少很多吧。   赵括偶尔也会下榻乡野,因为他精通楚语,能说一口流利的陈话,故而这里的百姓对他非常的亲切,楚人很看重这些,或者说,各地的人都很看重,哪怕是在未来,来自异地的人,听到了来自家乡的口音,也会忍不住的去看。而在此时,这样的情况就更加常见,两个素未谋面的楚人,可能在齐国的一个城池内相遇,听到熟悉的楚语,愣一下,随即开心的相拥在一起。   赵括问起百姓们的生活,楚人摇着头,长叹了一声,随即说道:“税赋是减免了不少...只是,这日子过的胆颤心惊...”,赵括其实挺能理解这些人的,秦国的重法,颇有些草芥人命的感觉,责罚太过严重,动不动砍头,动不动连坐,哪怕赵括和韩非这些年来不断的减免一些骇人听闻的律法,可是本质上并没有得到多少的改观。   秦国的律法,有利有弊,而最大的弊端,似乎就是造成人心的背离,重刑主义使恐惧贯穿整个秦朝,从贵族到庶民,从官吏到走卒,如影随行,随时随地。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剑悬挂在众人的头上,不,不是悬挂,是直接放在脖颈上,稍微一动就要被宰掉,这让赵括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先前与韩非商谈,消除重刑主义是正确的。   当赵括终于来到了会稽的时候,赵康对此并不知情。赵括也不想让他知道,他想要亲自看看儿子的成果,赵康在会稽采取无为而治的办法,没有跟其他郡县那样弄一些小工程,或者是修道路什么的,就是让百姓自己休息,这样的政策倒是让会稽的发展超过了其他的郡县,而宽松的氛围却最容易滋养罪恶。   这里的吏治有些不对劲,他们似乎明确的分成了两个派系,赵括甚至看到两个地区的亭长愤怒的争吵,官吏们互相敌视,赵括不动声色的询问了当地的百姓,最后明白了实际情况,在郡内,官吏分为了楚派和庙堂派两个势力,简单来说,就是从外地来的官吏和原本的官吏,他们不敢在明面上争斗,只能在暗地里互相下绊子。   赵括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其他地方没有出现的情况,却出现在了这里,再经过询问,他终于明白,造就这一切的就是他的孙子扶苏,扶苏为人刚正,他为了整顿当地的吏治,拉拢了来自秦地的官吏,这些官吏大多都是接受过律法精神的熏陶,不会轻易做出违法的事情,扶苏就用他们的力量来对付本土派里那些腐败恶劣的官吏。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赵康也没有随意的处置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是冒然的帮着秦派对付本土派,可能会毁掉这里的向心力,若是他帮助本土派对付秦派,那问题就更大了。故而,赵康就是待在绝对公正的位置上,谁找到了对方的证据,他就处置谁。   赵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必要的争斗可以促进竞争,可是要是弄得你死我活,那就是大秦完蛋的节奏了...赵括对赵康的处置方式,显然是非常不满意的。他直接让戈驾车,将自己送到了太守府。来到了太守府,赵括走下马车,就往府里闯,守门的几个士卒想要拦着他,赵括却毫不客气的叫道:“让康出来见我!”   听到这老头的狂妄言语,那几个士卒都有些懵了,他们思索了许久,方才想起了康是谁,他们面色大变,正想要训斥,却又想起了皇帝的新政,拄着拐杖的年迈老人,可以不拜见官吏,犯罪了可以从轻发落,官吏必须要尊敬这些老人,要像对待自己长辈一样尊敬,这是为了让天下恢复从前尊老爱幼的传统。   故而,士卒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们狐疑的看着面前的老头,这老头气质实在有些吓人,难道是从咸阳来的?想了片刻,还是有人进去禀告了赵康,赵康这段时日里,本来就因为扶苏的事情弄得一肚子火,听到门外有人直呼自己的名,还要自己滚出去,赵康愤怒的笑了起来。   “好,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口气!!”,赵康跳起来,不顾官吏的阻拦,愤怒冲出了屋外。   刚刚冲出了屋外,赵康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气呼呼的老爷子,那一刻,赵康身上那如猛虎般的气势顿时就没了,他呆愣了片刻,急忙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呆呆的道:“父亲...您怎么会在这里??”   士卒和跟随他出来的官吏都愣住了,随即释然,原来是太守的父亲啊,难怪敢让太守出来拜见呢...他们点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太守的父亲??太守的父亲不是武成侯吗??他们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远处那个老爷子,那一刻,他们反应过来,众人俯身大拜,叫道:“拜见武成侯!”   这叫声,将街道上的行人都给吓了一跳。   赵括看着面前的赵康,缓缓举起了拐杖,却打量着周围的那些官吏,始终没有给他来上一拐杖,他让众人起身,就气呼呼的朝着府邸内走去,赵康犹如小猫那样的乖巧,跟在父亲的身后,弯着腰,哪里还有往日里的霸气,赵括走进了府邸内,看着周围的装饰,很快,他就坐在了主位上。   “诸君让我非常的失望....”,赵括严肃的说道。   “请武成侯恕罪!”,众人纷纷大拜,作为郡尉的曹参也是在人群里,偷偷的打量着面前的赵括,心里愈发的激动,终于见到了偶像啊...赵康也是低着头,不敢言语,额头上满是汗水。赵括认真的对赵康说道:“将你郡内的都给我叫来!等到他们到齐后,再来找我!”   “唯!!”   赵括说完,没有理会这些人,就去休息了,而赵康则是急忙通知各个县城的县令县丞等人,快点来啊!赵康身边的众人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如今的赵括,说一声七国偶像,那是一点都不假,普天之下,可能有人不知道当今皇帝的名讳,可是没有人不知道武成侯的大名,别说是七国,就是在塞外的匈奴,东胡,都有赵括的狂热粉丝。   他们很激动,可是心里也很害怕,自己给偶像的第一印象,似乎不太好。   不到几天的时间,会稽郡的官吏们都聚集在了这里,扶苏到来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激动,他急切的看着沉默不语的赵康,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只可惜赵康并不搭理他。就在官吏们聚集的时候,他们也都知道了武成侯到来的事情,官吏们纷纷开始整顿自己的衣裳,甚至偷偷去沐浴,只是想用最好的姿态来拜见偶像。   赵括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众人大拜,扶苏看着远处的老人,眼眶不由得湿润,跟着官吏们拜见。赵括的眼神只是在扶苏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转移开了,赵括将众人聚集在太守府前院,坐下来后,又让大家也坐了下来。赵括说道:“七国之人,本来就是一体的...我们都有着共同的先祖...我本以为,战争结束,众人都可以放下些许的成见,却没有想到,这里的战争如此激烈。”   “是哪个混账结党引战的?!给我站出来!”,赵括愤怒的叫道。   扶苏脸色羞红,他站起身来,低着头,走到了赵括的身边。   赵括举起拐杖,狠狠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扶苏咬着牙,没有发出声。   “七国一体,你自己都放不下成见,还要故意制造对立,这些年来,你到底学会了什么?!”   “一个人犯罪,那是他个人的行为,什么时候一个人的过错可以延伸到一个地区,甚至是一个集体了?!你要处置恶吏,老夫还能举得起剑!若是你要将个人的过错放在集体身上,然后对付一个集体,那老夫告诉你!老夫依旧能举得起剑,不过要砍的是你!!”   听到赵括的训斥,扶苏的头越来越低,眼神黯然。   “大父....我知错了。”   当扶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场都炸开了锅。   “他方才说了什么?”   “大父??”   “太守有这么大的儿子吗?我记得太守的儿子还不到四岁?”   “那他是....” 第四百七十章 大秦幼儿园的留学生   月氏是居于河西走廊,祁连山一代的强大部落,起码,在此刻,没有被匈奴赶走的他们,也算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强大势力。很久以来,众人都是搞不清月氏人的来源和文化,对此,学术界有很多不同的观点,到目前有着汉藏族说、粟特族说、印欧族说、伊朗族说等众多的说法。   因为根据汉书的记载,这些人的语言和羌人相似,故而,他们的语言被认定为汉藏语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从出土的尸体来看,他们的模样可能偏向印欧人,故而也有学者认为,如今西域存在的类似欧亚混血的面孔,就是这些远古部落与当地东亚土著的繁衍结果。   我们对他们知道的不多,我们只知道,这部落有着很古老的历史,很早就出现了在史书上,并且在草原上作威作福,很可惜,当匈奴渐渐强大起来后,月氏的势力受到了一定的冲击。根据考古结果,月氏人是掌握着一定的农耕技术的,在其他领域的发展也并不逊色,对比匈奴,可能要更先进一些。   匈奴原先的强盛,已经让月氏有了忌惮,可是如今,匈奴败给了李牧,势力十不存一,直接就给打回了几百年前的状态,最开心的大概就是月氏人,他们终于不再为这个逐渐强大起来的邻居而担心了。可是匈奴的日子就很不好了,头曼单于带着部落迁徙,可是迁徙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在周围还有虎狼在盯着他们。   很多从前不被匈奴放在眼里的小部落,此刻却都是想要吞掉他们,甚至攻打他们,头曼勉强击退了几次的袭击,却也阻碍了匈奴的迁徙。头曼不得不想办法来改变如今的局面,头曼是很快完成对匈奴改革的。如今匈奴势力弱小,内部没有大贵族,左右贤王也都没有办法拒绝,头曼觉得,这正是改革的最好机会。   头曼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编文字...匈奴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头曼觉得,文字这个东西,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大,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文字,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决定照着赵国的文字来进行抄袭,可是他随即发现,这不太可能,他不可能编出几千几万个字,而且这样的文字也不符合匈奴的语言。   头曼这才发现,原来改革居然是这样的困难,自己这连第一步都完成不了,如何才能完成第二步,第三步呢?他还想要编订律法来着,可现在连文字都弄不出来,头曼无比的头痛,这还是因为人才的短缺,匈奴不缺乏作战的人才,却没有那种可以帮助他进行改革,乃至是出谋划策的人才。   而外来的压力让头曼将注意力放在了如何存活的问题上,现在最让头曼困扰的是如何保住匈奴部落,像那些繁琐的改革,还是等匈奴稳定下来再说吧。头曼想到,自己若是想要存活,就必须要找到一个大靠山,让自己能安心的完成心里所想的那些改革。头曼最先本来想的是东胡,可是东胡内部却出现了巨大的变故。   部落领袖叛变,杀死了东胡王,自己成为了东胡王,随即整合东胡部落,扩大东胡的势力,东胡有着逐渐强盛起来的模样,而新的东胡王赏罚分明,野心勃勃,似乎想要将匈奴原先的势力也都给整合进来,头曼实在害怕,自己会被他们直接吞并,故而就将目光放在了较为弱小的月氏身上。   月氏比起匈奴和东胡都要弱小一些,好在他们不会整合内部的部落,不会直接给你吞掉。   头曼知道月氏王喜欢骏马,就亲自给他准备了几匹最好的千里马,然后带着部落去拜见他,部落内的众人都觉得这太危险,自己赶到敌人的领土,若是他们直接攻击,该怎么办呢?头曼却觉得,匈奴根本没有力量再抵御其他敌人,而月氏王为人骄横,最好脸面,自己带着部落去投他,他绝对不会攻击自己。   就这样,头曼带着自己所准备的礼物,带着部落迁徙到了月氏的身边,并且带着自己的勇士们去拜见月氏王。   月氏王听闻头曼带着部落来降,心里当然是说不出的开心,头曼野心太大,从前势力又很强大,总是看不起他,如今,却像一条狗来拜见自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呢?月氏王想起自己从前所受到的侮辱,就决定要狠狠的报复头曼,他召集了自己的大臣,准备接见头曼。   有大臣说道:“头曼是一条饿狼,如今他摇晃着尾巴跟您求饶,有一天,等您不注意的时候,他就会一口咬下您的肉!”   月氏王勃然大怒,他说道:“头曼是狼,我就是老虎,没有听说过狼能吃老虎的事情!”,说完,他将这位大臣给处死了,罪明是羞辱大王。大臣被杀死之前,破口大骂,“与浑都!你不是老虎!你就是头猪!你就等着被狼分食的那一天吧!”,月氏王没有理会大臣的大骂,安心的等待着头曼的接见。   头曼来到了王帐的时候,周围是站着精锐的月氏勇士们,他们凶狠的看着头曼,手里拿着刀剑,头曼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急忙低着头,不敢再往前,月氏王大笑了起来,说道:“我听说您是草原上的勇士,怎么还能被刀剑所吓到呢?请您不要害怕,走到我面前来吧!”   头曼无奈的说道:“您的刀剑太过锋利,让我不敢看。”   月氏王当然就更加开心,让勇士们收起刀剑,头曼这才走到了他的面前,以最高的礼仪拜见了他,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他说道:“我被李牧击败,周围的部落都要来攻打我,我没有去处,希望您可以收留,我只需要一片可以喂饱自己的骏马的草场,我愿意听从您的任何命令。”   “你有什么能力能帮到我?”,月氏王不屑的说着,头曼脸上没有半点生气,只是低着头,再三恳求对方能收留自己,月氏王各种挖苦,冷嘲热讽了一番,最后方才大度的原谅了头曼过去的行为,愿意收留他。月氏设宴招待他,却让他坐在最后的位置上,只给他一些没有肉的骨头,拿他当狗来羞辱。   “你们不知道,据说啊,这位头曼,总是拿着赵人的书籍来看,叫什么来着?反正他都快成为赵人了!”,月氏王嘲笑着,头曼只是笑着,并没有解释,而其他大臣也是纷纷开口嘲讽,非常的看不起这位传闻里喜欢读书的单于,甚至他们还要求头曼给他们说上一段赵国的文字,最好是马服君书籍里的文字。   头曼也没有拒绝他们的要求,他站起身来,装作手里有竹简的模样,然后夸张的说道:“范雎杀魏齐,马服君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众人哄堂大笑,随即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做人要信守承诺。”   众人恍然大悟,月氏王更是不屑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深道理,这样的事情,难道还需要写下来吗?”   头曼心里熊熊燃烧着怒火,脸上却没有半点流露,只是微笑着。   等到宴席结束,头曼这才回到了帐内,他方才的行为,让他的威望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若不是因为他实力强大,只怕匈奴就要四分五散了,刚刚回到了帐内,就看到了他的阏氏正在给年幼的儿子擦拭着草药,看到了走进来的头曼,阏氏抬起头来,说道:“您难道就不能管束一下他们吗?他们老是欺负冒顿...今天要不是我看到了,他差点就被打死了。”   当初有祭祀说,匈奴战败是因为冒顿出生的关系,头曼不相信这一点,没有理会,可是其他匈奴人是相信的,故而很多匈奴贵族的同龄孩子,总是会欺负比他们年幼很多的冒顿...而头曼因为这些年来的压力,巨大的危机感,情绪也不是很稳定,在外面,他总是要笑着低头,而在帐内,他就将怒火宣泄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阏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头曼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他吼道:“我被羞辱还不够吗?他也是个男人,若是他遭受到了其他人的羞辱,那只是他自己的问题!你把我的狼给养成了羊!滚!”,他又一脚踹在了阏氏的腹部,阏氏闷哼了一声,痛苦的倒在地上,那一刻,只有五六岁的冒顿,双眼圆睁,眼里燃烧着火焰,他朝着父亲冲了上去,却被母亲紧紧抓住。   遍体鳞伤的阏氏带着儿子走出了帐,她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美丽,头曼已经找了几个新的阏氏,这让她的地位越来越低,就是那些年轻的阏氏,也看不上她,总是吩咐她做事....她牵着儿子的手,走出了帐内,两人走出了很久,阏氏这才抚摸着痛苦的腹部,坐在了草地上。   年幼的冒顿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他伸出手来,帮着母亲揉了揉肚子,阏氏温柔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抚摸着儿子的头,儿子长得很强壮,沉默寡言,却很爱护自己,这让阏氏非常的开心,她看着儿子脸上的伤痕,却又有些心疼,“疼吗?”   “不疼。”   “他们骂你,你离开就好,为什么要跟他们打架呢?他们比你大那么多...”   “我总会长大的..母亲,等我长大了,我保证,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小家伙非常认真的说道,阏氏苦笑了起来,她抚摸着儿子的脸,说道:“可是你还没有长大,你要学会忍让,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人家要欺负你,你不要跟他们对着来,你可以等到你长大后,再报复他们,好吗?”   “母亲,你要丢下我离开吗?”   “当然不会...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知道那个从屈射来的女人打了您,用火烫您,所以我早上偷偷的掐死了她的儿子,她疯了。”   阏氏忽然感觉浑身冰凉,她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忽然想起了早上发生的血案,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居然跟自己的儿子有关,她下意识的举起了手掌,可是看着孩子那深邃而平静的双眼,却迟迟没有办法打在他的脸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能随便杀人...你知道吗?”   “不,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您的,无论是什么人...总有一天,他会付出代价,至于那个屈射的女人,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带着最精锐的骑士,屠掉整个屈射....”   阏氏沉默了很久,她看着远处的落日,将孩子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她低声的说道:“没有人欺负我...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不要招惹你父亲生气...不要再跟别人打架...保护好自己...”   头曼此刻刚刚将怒火再次“宣泄”在了另外一个年轻的阏氏身上,当然,宣泄方式是不一样的,头曼进入贤者时间,压下了心里的所有怒火,开始想着匈奴的未来,自己为什么不能改革呢?主要就是自己身边没有中原那么多的贤才,若是....头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派人将长子冒顿叫进来。   冒顿早已擦掉了脸上的血迹,站在父亲的面前,眉头紧皱,看不到半点同龄孩子的模样。   “我让你学的东西,你学了多少?”,头曼突然用赵语问道。   “学...学了不少。”,冒顿也是用赵语,有些结巴的回答道。   “那书籍呢,能看懂吗?”   “能看懂一些。”   “能看懂多少?!”,头曼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严厉。   “大多都能看得懂。”   “我想送你去秦国...找一个人,跟着他学习..我想做很多事,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那个人,他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如果你能学会...我就让你继承我的位置,如果学不会,你就可以死在那里....”,头曼眯着双眼说道。   冒顿不为所动,脸色格外的平静,这让头曼更加的生气,他在冒顿这里得不到任何尊重,别说是尊重,就是连惊惧都没有,头曼不愿意再搭理他,挥了挥手,说道:“出去吧,我会让人将你送过去...作为质子,你以后就不再是匈奴人了..你是林胡外逃部落的王子...我听说,那个人的身边就有林胡人,他一定不会为难你...”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得不到任何好处,若是你不肯用心完成我的吩咐,你就会失去你的母亲。” 第四百七十一章 安心的交给你   当会稽郡的大小官吏隐约猜测起扶苏身份的时候,却是都被吓了一跳。众所周知,赵括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赵康的儿子只有四五岁,赵康本身都很年轻,这年轻人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儿子。而另外一个儿子成蟜,他尚且没有婚配,孑然一身,这在秦国都是出了名的,不少人腹议长安君的种种....   而他的女儿善刚刚结婚,当然也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那唯一的解释是....他是长子政的儿子...而且还是长子。嗯,皇帝的长子,当今的太子。那一刻,官吏们头晕目眩,尤其是那些与扶苏死磕的官吏们,此刻面色苍白,浑身颤抖,险些瘫坐在了地面上,就差指着扶苏颤抖着说道:“你..你就是当今太子?”   当然,扶苏也没有心情来个邪魅一笑,然后来上一句“有眼无珠,这楚地不待也罢”,他被赵括如此训斥,心里格外的难受,赵括是非常宠爱他的,每次父亲训斥他的时候,赵括总是护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赵括如此愤怒,甚至是用拐杖来敲他,扶苏非常的难过,只是低着头,神色恍惚。   赵括看到他已经暴露了自己,也就没有遮藏,他继续说道:“身为储君,本来需要更加重视七国一体,要杜绝分裂的情况,你却亲自挑动矛盾,引发地域之争...你去给那些楚国官吏们认错!然后,再将你知道有违法情况的官吏检举给我!”,扶苏听着赵括的话,再次长拜,这才看向了那些楚国本土的官吏。   扶苏想要处置违法的官吏,赵括是完全不反对的,他甚至愿意帮忙,找出这些蛀虫,赵括同样也是个正直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些眼底下的肮脏继续存在的,只要被他发现了,他就必须要整顿。很多人将这个世界称为灰色的,故而认为对于正义和邪恶没有必要划分的那么清楚。   只是,我们要知道,对邪恶的容忍让步,就是对正义的践踏。   并不是胜利者来书写历史,一切都是人民大众的选择,人民的力量是最伟大的,也是最正义的,人有着恶劣的一面,可是总体来说,我们更多的还是能看到藏在深处的光辉,那是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我们的历史,以及伟人都证明了这一点。   故而,赵括不能忍受的并非是扶苏强硬的态度,他所不能忍受的是扶苏的手段。扶苏为了铲除那些官吏,就勾结了秦人官吏来对付这些人,然后引起了楚人派的反抗,对立就这样出现了。这是公然的挑拨官吏的矛盾,进一步可以被理解为分裂秦楚!秦国花了几百年来征服楚国,你这几年的时间就想要把楚国给踢出去?!   扶苏向那些楚地官吏大拜,亲自道歉,而他这样的举动,却是让那些楚地官吏更加的煎熬,太子啊,太子啊!?若是早知道他的身份,这些人怎么也不敢对付他,绝对会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如今面对太子的大拜,他们却只能是慌忙的避开,说道:“不敢承受太子大礼!”   他们都听说皇帝的脾气不太好,为人酷烈,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自己这样欺负....官吏们在那一刻都有些绝望了,等到扶苏认真的向他们行礼道歉后,赵括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无论是来自楚地,还是其他地区,都是秦人...在我的眼里,只有好人与恶人的区别,并没有户籍的划分....”   “二三子,要方下心里的成见啊...和平来之不易...唉...”,赵括长叹了一声,随即说道:“各地的百姓齐心协力,开辟盛世,青史留名,得到后人的祭拜,这难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吗?若是故意引起了战事,使得生灵涂炭,那反而会留下一生的骂名啊。”   赵括于是就坐下来,开始再次讲述他的一王天下理论与诸国一体理论,为了培养各地的民族观念,赵括也是累坏了,他先前就有这样的想法,故而也是收集了大量的历史文献,想要将华夏族的定义提前弄出来,这是最好的时机了,赵括认真的说道:“在很久之前,我们的祖先黄帝和炎帝在中原为争夺部落联盟首领而爆发了坂泉之战,炎帝部落战败,并入黄帝部落,炎黄联盟初具雏形。”   “后来他们在涿鹿之战中打败了九黎族首领蚩尤。后又以炎帝部落和黄帝部落为主体,组成了更庞大的华夏部落联盟,华夏族源基本固定....”,“河水和江水沿岸,就是华夏文明也是我们最初诞生的发源地....”,此刻对从前的历史文献是比后来更多的,因为时代还算靠近。   加上赵括读的书很多,又知道不少的传说典故,故而他结合了这些大量的资料,就弄出了一部华夏起源,他甚至将那些被隐藏在土壤里的磁山文化,龙山文化,仰韶文化,二里头文化都直接说了出来....想想后人按着他的描述来进行挖掘,然后真的挖到这些埋藏已久的文化时的震惊,他们大概怎么也不会明白,赵括在没有任何现代考古工具的情况下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赵括说的头头是道,从三皇五帝说起来,将整个华夏都联系了起来,无论是楚人所认可的先祖,还是其他国家,往上追溯都能追到三皇五帝,就是一些神奇的传说,也能神奇的联系到一起,这是因为赵括所说的虽然是传说,可是从某些方面来看,他说的就是事实,这些分散在各地的人,本来就是拥有共同祖先的。   这些人就是华夏族,也就是后来的汉族的前身,当然,到后世,华夏族已经成为了一个广泛的称呼,不只是汉族,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诸多民族都属于华夏民族。而华夏的概念也从地理和血缘概念变成了一个统一的文化概念,所有拿血缘论来说事,疯狂攻击其他民族的,非蠢既坏。   就比如一个想着给大陆卖有毒猪肉的汉族和一个天天钻研华夏历史对历史人物心怀敬仰且用写网文表达出来的维族,到底谁属于华夏民族呢?答案是两者都属于,只是前一个不太配。   赵括如今说起的华夏概念,却是一个原始的简陋概念,想要达成最终的广泛概念,你得先将狭义概念给弄出来,赵括相信,这套概念定然还是会不断的发展,到最后再次变成一个广泛的概念。众人就坐在周围,听着赵括诉说,赵括这些年的书还是没有白读,当他说出了自己口中华夏族的起源以及发展历史的时候,众人听的如痴如醉。   当然,也有官吏在记录着,扶苏认真的站在一旁,低着头,听着赵括的教诲。   赵括做什么事都非常的认真,要么就是不说,说了就要说到最详细,不然就不肯罢休,故而,赵括说完了这些历史与传说后,又按着各国的文化习俗上的特点,对自己的学说进行补充,培养民族观念,这件事,是赵括一直以来都想要去做的,他准备了很多的东西,要从多方面来证明自己的说法是正确的。   从相貌,从语言,从文字上的共同特点来进行佐证,总之,赵括说了很多很多,归根结底,就是七国百姓都是属于一个族,正式赵括所提出的华夏族,七国的战争本质上就是兄弟之争,同室操戈,说到这里,赵括又将白起列出来批判了一顿,他是很敬佩白起的指挥能力,可是对他的举动,实在是没有半点认可。   哪怕他所做的促进了统一,赵括也不敢认同,那样的行为太残酷,赵括若是能再一次回到当初,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帮助赵国来对抗白起。而提出屠杀政策的范雎,也不能幸免,同样遭受到了赵括的批评,赵括对待历史人物,也算是客观对待,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完全否定或者完全认可。   这是学习历史和研究历史最基本的修养,白起有凶残的一面,你却不能否认他军事上的成功,范雎有阴险的一面,却不能否定他对秦国的贡献,哪怕用后世举例:   文帝有仁义的一面,可是他也会对自己的亲人动手,武帝有残暴的一面,可是他也保护了华夏,曹操屠城,可他的确是统一了北方,孙权有十万的骂名,可他年轻时的确是人杰,李世民登基不光彩,可他的确奠定了未来的盛世,乾隆自吹自夸,可他也并非一无是处。   等到赵括讲完了这些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漆黑了。   官吏们听的是如痴如醉,等赵括拄着拐杖起身的时候,众人纷纷拜谢,无论他们心里是否认可这样的学说,可是在明面上,他们还是要摆出非常受教的模样出来,赵括也没有多说,他接下来就让扶苏说出在会稽的不法行为,扶苏连续指证了数个官吏,这些官吏浑身颤抖,不敢抬头。   赵括看着他们,只是淡然的问道:“他说的是实话吗?”   在赵括的凝视下,这些人的心理防线似乎也崩溃了,难道要他们说太子在污蔑自己?在这样大的压力下,他们也只能是低头认罪,承认是自己违法乱纪,赵括就让赵康按着律法来处置他们,按着律法,他们主动自首,可以减免一些责罚。这些人急忙再次拜谢,赵括转身离开了这里。   扶苏急忙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人一同走进内室里,扶苏点上了烛。在烛光下,赵括的脸上摇曳着温柔的光,赵括看着面前的长孙,长叹了一声,他说道:“我并不会责怪你处置贪官污吏,我也不会劝说你去容忍这些...你跟你的父亲不一样,不过,你会是一个很正直的皇帝...我从前所担心的,不是你的正直,是你的善良...”   “你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总是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别人,我让你来到地方,也是为了让你看清楚,现实是什么样的,我不希望你被蒙蔽,而你的行事准则,韩非也跟我夸赞,说君王正直强硬,国家的蛀虫就会减少,大臣们不会忙着谄媚奉承,一切井然有序,天下太平繁荣。”   “扶苏啊,你的正直会让你拥有一批同样正直勤恳的大臣,你的仁义和善良则是会让百姓们折服...这个破碎起来刚刚被缝补好的天下啊,我们也都能安心的交给你。不过,天下的坏人很多,你千万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该出手的时候,绝对不能迟疑...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天下,为了百姓。”   扶苏似懂非懂,赵括严肃的说道:“为了天下的百姓,有些时候,你还得抛弃你的准则...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扶苏低着头,表示愿意听,赵括说道:“我曾经在赵国施行法治,以身作则,不愿意触碰律法,当时赵国有个权贵,唤作长安君,长安君为人暴虐,形同禽兽,他犯了很多错,可是因为赵王的庇护,就是司寇也不能处置他。”   “我很想除掉他,可是手里却没有任何他犯罪的证据,直到有一天,他骑着骏马撞死了我的一个朋友...不,他是将我的朋友活活打死了,那个被打死的人,是一个很善良的,很好的人...他就跟你一样...他纵容门客杀人的罪行,按着当时的律法,也不能处死他,顶多就是罢免封君的位置。”   “在那时,我忽然开始思索起来,若是我抓住他,让赵王罢免他的封君位,他就会改变吗?他不会,他还是会那样行凶,他敢行凶不是因为他的爵位,是因为赵王的宠爱,是该按着律法来处置他呢,还是按着我平日里最反对的传统,封君执法权来处死他呢?我思索了很久,律法是我最坚持的东西,可是在那时,我却不想要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在那个禽兽的手里。”   “所以,我杀掉了他,用自己平日里最厌恶的封君处置权来杀死了他。”   赵括苦笑了起来,他说道:“我这个提议法治的人,却带头破坏律法的公正性。破坏了自己的准则,可是我不后悔,若是再有一次,我还是会杀掉他。我甚至会提前杀了他,哪怕没有证据也是一样,以免那些不该死去的人遭受他的毒手。”,赵括说完,看向了扶苏,他问道:“你明白了吗?” 第四百七十二章 曹参之能   扶苏看起来还是没有能完全理解,可是赵括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   扶苏还没有离开,忙完了自己手中事情的赵康却走了进来,比起扶苏,赵康就更加害怕了,从小大大,他没有少挨父亲的打,这几天赵括没有揍他,看得出,赵括是用武成侯的身份来巡查地方,而不是作为父亲来看望儿子,在官吏面前,他也是给这位不太合格的太守留足了面子,起码没有揍他。   可是赵康心里清楚,这顿打肯定是免不了的。   果然,他刚刚走进来,赵括就气呼呼的站起身来,骂道:“你个竖子!你就是这样治理地方的吗?!”,说着,就拿起拐杖来攻,赵康觉得,其实自己是可以躲开的,可是,赵康并没有选择去躲避,因为这是他的父亲。赵括下手看起来狠,实际上,他从来都不会打伤自己的孩子,都只是让他们长个记性,恐吓威胁的成分更大一些。   赵康感觉到了父亲的虚弱,父亲再也没有当初那么强壮,可是赵康还是配合着大叫,惊慌的躲在扶苏的身后,一如往常,赵括咬牙切齿的让他前来,赵康小心翼翼的站在赵括面前,做好了“躲避”的准备,赵括说道:“你是这里的太守,你就要公正的对待你的属下,你要做到赏罚分明!”   “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因为坏事小就去做,不要因为好事小就不做。”,“如今我还要告诉你,不要因他人做的坏事小就不去惩罚,不要因为他人做的好事小就不去奖赏。”,赵括认真的说道:“这才是治理地方,治理国家所需要的道理啊,若是你纵容罪恶,哪怕有利于稳定,也会造成众人的效仿,如此一来,就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赵康无奈的说道:“官吏严重不足,若是按着扶苏的办法来处置,官吏们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全部都处置掉了,您要我如何管理地方啊?”   “这不是你纵容他们的理由啊,法不责众?法不责众本身就是个错误的说法...无论违法的人是谁,无论轻重,无论人数,违法就是错误的,至于你说的,没有官吏可以用...学室正在解决这个问题,官吏短缺问题很快就过去了,即使官吏严重短缺,我们也不能纵容这些事情,不然,这一定会造成比无法管理还要可怕的后果。”   赵康点着头,说道:“父亲,我明白了,我以后治理会稽,再也不会纵容任何人,一定要做到赏罚严明。”   “唉,我知道你是想要尽快的恢复这里,这里曾是战争里饱受摧残的地方,起码,你让这里的人接受了秦国,可是,康啊,官吏代表着国家啊,若是官吏带头违背律法,那这天下可就要毁了...”,赵括长叹了一声,他看着一旁的扶苏,说道:“扶苏也没有办法继续待在这里了,我要带他回去,最好还是让他跟在李斯麾下做一些事情吧。”   扶苏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答应了赵括。   “父亲,修怎么样?他还好吗?我许久都不曾见到他...有些时候,在路上看到孩子们玩耍...我就会想起他。”,没心没肺的赵康,有些严肃的问起了儿子的情况,在这一刻,赵括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那一刻,赵括心里百感交集,他最顽劣的儿子,似乎在一瞬间就长大了,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赵括有些惊讶,他看着儿子,看了许久,点着头,说道:“他很好,如今正在跟着我启蒙,他跟你不一样,还是个比较喜欢读书学习的。”,听到这句话,赵康有些开心,他搓着手,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读书好...我儿子说不定还能做丞相呢!”,平日里最厌恶读书的赵康,听到儿子喜欢读书,却是如此的开心。   赵康并非是厌恶读书,他是厌恶自己的书读得不好...赵康,扶苏,赵括三人又开始聊起了家里的一些事情,聊了许久,赵康带着扶苏离开了,没有再打扰赵括。刚刚走出了府邸,赵康就对扶苏说道:“这次跟着你大父回去,不必将这里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大父,或者你父亲,就说的简略些,别再给我惹麻烦!”   扶苏无奈的答应了这个不太靠谱的仲父。   次日,赵括刚刚起身,门外就有一位年轻的官吏在等待着他,这位年轻官吏在昨天哀求了赵康一整天的时间,才换来一次陪伴在赵括身边,听候他命令的机会。赵括走出内室的时候,年轻官吏急忙俯身大拜,却是将赵括给吓了一跳。赵括愣了片刻,看着这位精神奕奕的年轻人,随即笑着夸赞道:“倒是有朝气!”   年轻人激动的看着偶像,说道:“我奉太守的命令,前来听候您的吩咐!”   “哦?听候吩咐?我能有什么吩咐?”   “太守说您可能要去各个县城里看看,让我随行。”   “他何时变得如此体贴?”,赵括看了年轻人一眼,继续朝着前院走去,问道:“大概是你开口请求的吧?”,年轻人听闻,脸色微红,也是忍不住的咧嘴笑了起来,说道:“是啊,我可是拿了自己一年的休假日来交换的呀!”,年轻人发现赵括在平日里并没有那么的严肃,故而也是大胆的开玩笑。   赵括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反而有些欣赏面前这位年轻官吏,他就邀请对方坐下来与自己一同用餐,吃着饭,年轻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曹参。听到这个名字,赵括一愣,怎么这些汉朝的抗鼎大臣全部都冒出来了?他当然知道曹参,最初知道是因为小时候读三国,总是听到曹操是汉相国曹参之后的说法。   他还知道萧规曹随的典故,知道这也是一位知名的大臣,只是,赵括有些不理解,这位汉朝的相国,为什么担任着郡尉,而从他的身材和语气来看,怎么都像是一位猛将,而不像是相国。可是,廉颇李牧那样的将军都可以担任国相,在这个时代,文武划分又不明确,故而赵括还是可以接受的。   赵括随即问起了他战场的一些事情,曹参也不客气,便说起了自己跟随赵康作战的事情,原来当初王翦攻打沛周围的时候,他就自愿的请求加入王翦的军队,他每日叫喊着要从军,王翦的部将杨端和得知了这件事,就让他在自己帐下担任士卒,随后他因为作战勇猛,不断得到提拔,后来杨端和转进曲阳,听从赵康的调遣,赵康发现了他,并且重用了他。   两个人臭味相投...不,两人都非常的勇猛,从而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而坐上最后一班军功车的曹参,也顺利从庶民变成了大秦的大夫,最后跟着赵康来到这里担任官吏。在随后的时日里,他又几次与赵康与越人作战,军功赫赫,军内没有人敢小看他。而说起参军,曹参自信的说道:   “齐国那个软蛋,定然是不会像楚国那样抵抗,若是我不急着从军,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再捞军功了,反正楚国阻挡不住秦国,那还不如利用这次战争让自己出人头地呢!”,赵括眯着双眼,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人才,若是经历一番教导,将来也定然是扶苏的左右手。   赵括就让人将扶苏叫来,让扶苏坐在一旁,三人一同用餐,曹参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哪怕是跟武成侯,太子一同吃饭,也没有多少拘束,唯一的拘束来自于偶像,而这种拘束是因为尊重而不是因为他的爵位。嗯,这是不是非常讨厌读书的“赵康”,不错的将军,并且有一定的治政能力。   扶苏对这位郡尉的态度也并不差,还算是比较客气,赵括看着扶苏,他认真的说道:“想要治理天下,最重要的就是能识人,你觉得这位曹郡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听到赵括的疑问,扶苏不由得打量着面前的曹参,他说道:“曹郡尉是一位杰出的将军,作战勇猛,擅长用兵...不过,他性格张狂,治法不严,可以为将,不能为相。”   听到扶苏的评价,曹参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随意说道:“能做将军就足够,谁愿意做什么丞相呢?”   赵括笑而不语,他看着扶苏,说道:“你看人的本事略有长进,不过还是不够。”   “那大父您觉得呢?”   赵括摇着头,没有说话,曹参性格随和,或者说神经大条,故而扶苏说出他不能为相,实际上,并非是所有的国相都必须要跟李斯韩非那样一脸肃穆,古板。扶苏看人,还是带着些偏见,看人得看全面,像曹参这样的人,恰恰是君王所能安心任用的,没有太多的心机,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打完仗回家喝酒,享受自己的人生。   不用以修身养性为名远离庙堂,不用以贪污的手段来自侮名声,不用被君王找借口处死,因为这样的人往往没有太大的野心,也不会想着要谋朝篡位什么的,按着后世的话来说,曹参如今的性格就是个逗逼,稍微有些猛的逗逼,谁见过逗逼起兵造反还能成事的呢?   在历史上,曹参担任国相时,整日饮酒,官吏们也随即效仿。   相国住宅的后园靠近官吏的房舍,官吏的房舍里整天饮酒歌唱,大呼小叫的,曹参在后院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而其他官员们很厌恶这件事,于是就请曹参到后园中游玩,一起听到了那些官吏们醉酒高歌、狂呼乱叫的声音,官吏们希望相国把他们召来加以制止,整顿这种行为,曹参反而叫人取酒陈设座席痛饮起来,并且也高歌呼叫,与那些官吏们相应和。   对这样一个国相,谁还会忌惮呢?况且,他不是为了避免被忌惮故意这么做,他这个人从起兵时开始就是这样的性子。他性格有些孩子气,可是又知道自己的不足,能看到他人的长处,并且愿意承认自己不如这些人,光是这一点,就是很多名相都做不到的。   历史上的惠帝野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曹参却整日喝酒,惠帝就让他的儿子去试探他,曹参直接面见惠帝,询问他,您觉得您跟太祖高皇帝谁更强?惠帝当然不敢跟他老子去比,曹参又问,那您觉得我跟萧何谁更强?惠帝直接告诉他,萧何比你强。曹参就告诉他,既然咱俩都不如他俩,按着他们的制度踏踏实实的发展不就好了吗?还乱想什么啊!   能如此劝谏皇帝的人要么就是混吃混喝一心等死的废材,要么就是有大智慧的贤人。   赵括看着了曹参一眼,又看着身边的扶苏,说道:“还记得我给你说的故事吗?要做大事的人,可以不懂,可是必须要想办法问清楚,若是遇到不懂得就闭上双眼假装没有看到,那不是君子应该做的事情啊!”,他说完,就拄着拐杖离开了这里,走之前,他还示意了一下曹参的方向。   扶苏若有所思,他看着曹参,问道:“有一件事,不知道您是否可以为我解惑?”   曹参认真的说道:“请您说吧。”   扶苏就将赵括告诉自己的杀长安君的事情告诉了曹参,他问道:“我并没有理解大父的想法,请您告诉我吧。”,扶苏尽管是这样说的,可是他并不觉得曹参这个武夫能告诉他什么,扶苏为人正直,倒是没有看不起人,或者嫉妒的念头,他只是有着年轻人的傲气,他自己也没有看透,曹参比自己也年长不了多少,他又如何能看透呢?   曹参听着扶苏说完赵括杀长安君的事情,他笑了起来,他说道:“太子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呢?”   “还请您赐教。”   “武成侯推崇法治,而法治只是一种手段,目的是为了保护百姓,而那时武成侯若是遵守法治,就无法保护百姓,为了手段而损害了目的,这是万万不行的,故而武成侯杀长安君,是为了达到目的而抛弃了以往的手段。如今您的行为都是为了大秦天下,您的行为是手段,而让天下苍生收益则是目的,武成侯这是在劝说您,为了达到目的,以往的手段也并非是不能放弃的呀!”   扶苏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可是大父曾说,不正义的手段是无法达到正义的结果的。”   “是啊,可是正义的手段也有很多种啊,难道武成侯手刃长安君,就是不正义的事情吗?为国除贼,为民除害,我恨不得早生二十年,能够为武成侯驾车来杀死害民的恶贼啊!” 第四百七十三章 兰陵老无赖   扶苏顿悟了,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长辈的循循教导很难听得进去,反而是同辈的几句言语,让他茅塞顿开,瞬间醒悟,扶苏心里有些明白了,赵括并非是反对他的正义,只是希望他不要迷失采用如何手段之上却忘记了最终的目的,他想起了从前的名家,就是沉迷在了诡辩之中,直到公孙龙子被荀子点醒,随即调整了自己的方向。   据说,公孙龙子有一位门徒,唤作韩名,在大一统的时候,给了庙堂很多的建议,包括对新事物的准确定义,像新出来的很多词语,都与这人离不开关系,而他也因此深得秦王的尊重,如今在庙堂里与儒家的大佬们吵得最欢。扶苏结合这些事情,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接下来的时日里,扶苏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直接离开赵括的身边,前往各地查看,他在地方上抚恤百姓,赏赐给百姓们钱财粮食,以太子的身份来亲近他们,并且要求他们有困难直接找自己,若是有官吏为难他们的情况,现在也可以说出来。这个举动,简直就是震惊了会稽的百姓。   太子啊,这是未来的国君啊,国内地位仅次皇帝的存在,当扶苏完全动用太子仪仗,浩浩荡荡的前往乡野,拜访当地百姓,送给他们礼物钱财的时候,这里的百姓既是害怕又是惊喜,这个时代的人很简单,你尊重他,他也会尊重你。扶苏对百姓们的态度当然是没话说,他没有嬴政那样的傲然,言语里满是尊重与亲近。   当太子扶持着年长者,在他的随同下观看各地情况,训斥当地官吏,要求他们一心为民的时候,太子扶苏的名望就在楚地开始疯狂的增加,而扶苏也没有将目光仅仅局限在会稽一带。如此过了几天,就连赵康也有些坐不住,扶苏弄出的动静实在有些太大,其实,各国的储君平日里做事都是比较低调的。   生怕引起父亲的忌惮,没听说过哪家的太子能如此正大光明的拉拢百姓,训斥官吏。   可是,皇帝是头一个,皇帝的太子也是头一个,太子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似乎谁也不知道,在白纸上作画总是要容易的多,赵康有些害怕,他心里清楚,兄长当然不会来忌惮扶苏,嬴政自带着一种霸气,能让他忌惮的,大概也只有正史上的王翦,吕不韦这两个人,其余人,皇帝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皇帝心里非常的高傲,他可能会觉得忌惮这些人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吧,正是因为这种傲然,皇帝在完成大业后也没有随意的杀害自己的功臣,他一个都没有杀,大概就是白起这样的人在他手里,他也不会去杀。他杀吕不韦更多的原因还是嫪毐...在真正的历史上,王翦这样父子横扫了六国的将军都没有被杀死。   而某些小说里一个黝黑的穿越者被皇帝所忌惮,险些被迫害就有些不合理。   皇帝不会忌惮扶苏,扶苏越是强硬,或许他会越是开心,若是扶苏敢当面跟他硬怼,皇帝可能会处置他,但是心里一定会非常的开心,儿子终于变得像自己了!赵括非常的了解这个被自己所抚养长大的儿子,故而对扶苏的行为,他没有任何的介意。越是霸道的皇帝,对储君就越是苛刻,最终都会不可避免的出现父子相残的悲剧。   可是每位霸道的皇帝,其实性格上都不是一样的,同样霸道,第一位皇帝的霸道里带着一种傲然,他看不起任何人,认为三皇五帝也不过如此,故而他不能容忍儿子的不尊敬,却又不允许儿子的软弱。那是他的儿子,当然就跟跟他一样的强大!而后来一位同样霸道强硬的君王,他性格与皇帝相似,只是,他没有那么的张狂,他的霸道只是一种手段,维护统治的手段。   他可以低头认错,可以为了获得权位暂时让步,可以强硬的杀人,可以抱着孙子玩闹,也可以下令杀死自己的儿子,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统治,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你能想象当今皇帝低头认错吗?他会让步吗?那是不可能的,霸道不是他的手段,那是融进了骨子里的本性,故而他宁可动摇统治的根基,也绝对不愿意低头。   太子强势,对皇帝的统治有利吗?当然是不利的,皇位太过迷人...若是皇子太强大,就会出现杀进玄武门来杀太子囚禁皇帝的事情。可是当今皇帝会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而除掉强势的皇子吗?呵呵,若是他这样做,那他就不是那个拥有非凡魅力,霸气外露的千古一帝了。   他对自己非常的自信,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扶苏甚至离开了会稽郡,在南方各地来回的巡游,他坐在车上,温和的看着两边的百姓,历史线上的皇帝的出巡计划,却被扶苏抢先进行了,不同的是,扶苏的出巡没有那么大的耗费,而且目的也只是为了安抚南方的民心,扶苏能说一口流利的楚语,他母亲更是楚国的宗室,这些加成加上他善良仁爱的性格,最是能安抚楚国的百姓。   扶苏的成就未必能比得上皇帝,可如今的他,若是能成为皇帝,定然会成为比始皇帝更受百姓喜爱的皇帝。   扶苏亲自上书咸阳,希望自己能巡游各地,监察不轨,安抚百姓。   据说,嬴政看到扶苏上书的那一天,终于是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大手一挥,给与扶苏按着律法来处置地方官吏的权力,要求各地的官吏服从太子的命令,这引发了群臣的震惊,皇帝还不到中年,将这样大的权力交给太子,是否有些不妥呢??众人心里即使有这样的想法,却也不敢直接谈论,按着秦国律法,群臣可以弹劾太子的罪行,可私下里在皇帝身边诋毁太子却是诛族的罪行。   嗯,这是韩非制定的律法,大概也是韩非对扶苏的一种保护吧。   赵括没有再说要带扶苏回去的话,扶苏既然想要做些事情,那就让他做吧,赵括还有不少地方要去,曹参每天陪在他的身边,跟着他学习,曹参通读马服书,心里有很多的困惑,赵括也乐意为他解决他心里的那些困惑。赵括真的很喜欢曹参这个年轻人,曹参的性格大大方方,没有什么心机,有什么就说什么。   而且,他的确是很聪明,怎么说呢,大智若愚,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人。   会稽郡因为赵康的缘故,没有盗贼敢靠近,可是在其他郡县,匪患非常的严重,赵康询问众人的看法,想要解决南方这些层出不穷的盗贼问题,官吏们提了各种办法,都不靠谱,曹参起身,笑着说道:盗贼之所以打劫,是因为他们没有钱财,不如就在各地放些钱财,让盗贼们去拿,他们拿了钱财就不会再打劫了。   官吏们哄堂大笑,他们从不曾见过如此愚蠢的人。   结果,赵康就让曹参来负责这件事,曹参还真的就这样做了...他在盗贼横行的几个地区放上了钱财粮食,并且放出风声,让盗贼们有需要的时候自己来...结果,各地的盗贼们为了争夺这些钱财,互相残杀,彼此之间严重的不信任,迅速分裂,曹参又用重金收买了几个贼酋,故意引发盗贼群体中更大的矛盾,勾引他们互相残杀。   只是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日,用了一点点的钱财,南方数个郡的盗贼数量直线下降...平日里他们躲起来,士卒们无法找到他们,而盗贼之间互相残杀,显然是比士卒的围剿要更加的方便。用两颗桃子来杀掉三个人,用盗贼来对付盗贼...曹参这一手,玩的出神入化。   不过,他与萧何的关系似乎非常的不好,赵括只是问了一句,“你知道你与同乡的萧何吗?”   曹参就气的险些跳了起来,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从小到大都迫害着自己的“别人家的好孩子”!曹参问起了萧何的事情,赵括就将他在丞相府里的事情告诉了他,这让曹参倍感压迫,他已经在咸阳任职了??不行,自己必须要追上他,超过他!   而得知赵括要离开的消息,曹参真的是非常的不舍,比起赵康这个亲儿子,还要不舍,赵康私下里跟曹参送别赵括,赵康还没有开口,曹参却已经哭上了,他哭着说道:“下次跟在您身边听您的教诲,也不知道是在几年之后啊。”,赵括也有些感动,他握着曹参的手,认真的叮嘱:“万事都要谨慎,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鲁莽,克服心里的冲动,你将来的成就一定能超过所有人!”   看着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赵康站在一旁,忽然觉得这风有点大,心有点凉。   而面对赵康,赵括就是皱着眉头,严肃的要求他履行太守的职责,不可违背了自己的厚望,交代了不少的事情,赵括又说了句保重,这才坐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赵康远远的看着赵括离开,心里隐隐有些苦涩,自己应该陪在他身边的,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能陪着妻,子,甚至是父亲,等将来,自己一定要补偿他们啊....若是赵括明白他此刻的想法,或许会非常的惊讶。曹参双眼赤红,看着远处的老人的背影,他对赵康说道:“君侯,您父亲真的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人啊。”   “我好羡慕您啊,您在他身边待了二十多年...不过,为什么您还是如今这个样子呢?”   “嗯??你什么意思??”   赵括离开了会稽后,一路朝着北方前进,如此行走了一路,他终于来到了兰陵县,兰陵,来到这里,赵括最先就想起了荀子,荀子对于赵括而言,那是他的偶像,那是他的老师,他也可以斗胆的叫一声朋友。荀子当初曾在这里担任县令,赵括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正在看到一位县尉押解着一群囚犯,朝着县中赶路。   这些郡县的士卒纷纷从赵括身边路过,赵括让戈将马车停靠在一边,看着他们离开,看到那些被押解起来,低着头前进的罪犯,赵括忍不住的皱紧了眉头,因为他们的年纪...实在是有些太大了。这些罪犯看起来都五六十岁,最年轻的,也是发色花白,赵括看了几眼,便忍不住的上前,挡住了押解他们的县尉。   县尉急忙勒马,县尉是一个有着漂亮胡子的年轻人,看得出,他对胡子保养的不错,加上那宽宽的额头,他的确很耐看,标准的硬汉,只是他看起来不是很严肃,带着些痞气,遇到拦住了自己的老人,他勒马之后,也没有下马,扣着自己的手,有些无礼的问道:“阻拦官吏办公是重罪。”   戈顿时怒了,他叫道:“你怎敢无礼,给我滚下来!”,那一刻,戈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县尉的脚踝,直接将他从骏马上拉了下来,县尉摔在地面上,吃痛的叫了一声,周围的士卒都惊呆了,纷纷拿出了武器,对准了他们。戈用手掐着县尉的衣领,眼里满是怒火,县尉却不理会他,只是揉着自己的屁股,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也就是我结实,不然这一摔,我要是没了,你命也就没了...”,县尉笑着,一把打掉了戈的手,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又回身让士卒们放下手里的武器,看着赵括,笑嘻嘻的问道:“请问您是有什么吩咐呢?”   这下,就是戈,心里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后退了几步,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请问这些人犯了什么罪呢?”   “哦,您是说这些人啊,他们都是楚国的旧贵族,因为不愿意迁徙,故而逃进深林,我抓住了他们,准备将他们送走...”,县尉的话还挺多,赵括只是问了一句,他却从前到后说了很久,说完,他也不等赵括回答,又骑上了那骏马,他笑着看向了远处的戈,说道:“若是你不忙,就等我片刻,我送完这些人,再回来找你!”   “我不能被你白摔一次,你得请我吃个饭,再不济让我摔一下也成!”   县尉说完,笑着离开了这里。   戈忍不住的抱怨道:“这县尉,简直就是个无赖。”   赵括看着远去的县尉,若有所思。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东胡之狐   一群人骑着骏马,慢悠悠的行驶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之上,从这些人的打扮上来看,不像是中原人,留着奇怪的发型,却又没有带着帽,这就是东胡人的造型了。这些东胡人大概不到一百人,前后各有一批骑士,而在中间,则是一些马车。马车上载满了货物,这样的场景,在这片土地上,并不罕见。   东胡人与匈奴人不同,他们因为部落之间的分化问题,故而长期都存在着与燕赵的贸易联系,东胡人向燕赵出售马匹,牲畜,毛皮制品,以及中原所没有的奇珍异宝...而他们换取的当然就是丝绸之类的物品,有些时候也会交换粮食,种子。东胡人的冶炼技术其实并不落后。   从诸多考古发现中我们得知,东北的古老民族很早就开始使用铁器。像我们知道的契丹人的冶炼技术非常的发达,契丹统治者对铁器的重视和尊重算是少见的,他们甚至搞出了冶铁中心...契丹的冶炼技术的发展,可以说是受到两个方面的启发,首先是渤海,渤海的冶炼技术在唐时就非常的发达,拥有充足的铁矿资源。   而契丹冶铁技术发展的起源,似乎是从他们征服了室韦人后开始的,而这在北魏正式登场的室韦人,也是东北一个古老民族,对他们的来源,目前有丁零遗民说,(鲜卑)东胡后裔说,肃慎说,自成说等不同说法,而结合史料分析,他们的主体是源自东胡应该是没有错的。   而出土的铁器文物似乎也变相的证明了这一点,东胡人的冶炼技术出现比中原稍晚,大概是从中原传进来的,随即发展出了自己的特点。这一点与匈奴不同,匈奴的冶炼技术可能是来自与中亚地区,张骞出使西域,也曾带回来一些铁器锻造技术,而匈奴更早的与他们接触,难说他们的冶炼技术是否就是从中亚方向传播进来的。   在很早之前,史学家一直都认为匈奴的冶炼技术非常落后,直到后来出土了不少的文物,众人有些惊讶的发现,原来匈奴的冶炼技术也不错。中东、西亚等地较早出现炼铁技术,我国的炼铁技术出现较晚,青铜器长期占据主流。当汉朝打通了与外的联系,开始进行积极的文化交流,共同发展之后,匈奴的冶炼技术就显得落后了。   东胡人这次的商队,却跟从前有些不太一样,首先是他们看起来就不像商人,前后的骑士们都是骑着同一个颜色的骏马,带着相同的武器,整齐的皮甲,甚至还有旗帜,这就很让人惊讶了,只是他们都没有戴头盔,东胡人没有这样的习惯,他们的军队尽量以简便为主,不愿意负重太多。   从他们的着装上来看,他们就并非是一般的商队。   当他们又朝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后,远处出现了士卒们的叫喊声,很快,他们看到了不远处几个简陋的“长城”,那东西不能被称为长城,只能说是堆积出来的泥土,有士卒拉开了弓弩,对准了他们的方向,数量大概有数千,看得出,他们非常的紧张不安。东胡人这里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   他举起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他用不太流利的燕语大叫道:“我们是来拜见燕王的!我们是东胡王的使者!”,他如此大叫着,远处那些士卒之中,有个将军冒出头来,认真的审视着面前的这些人,随即叫道:“下马!走过来!”,大胡子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身后第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不动声色的准备下马,其余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纷纷下马。   很快,东胡人牵着马,走到了城墙前方,那位将军带着士卒将他们包围了起来,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的大胡子,他问道:“您是什么人?”   “我是东胡王的相,我唤作里。”   “里?”,将军困惑的问道:“夏子?”   “是啊。”,大胡子迟疑了片刻,方才点着头说道。将军看着他的脸,他长得完全不像个夏子,不过,也没有深究,他问起了里来到这里的目的,里笑着说道:“我是奉东胡王的命令来拜见燕王的。”,将领皱着眉头,问道:“我国与东胡从不曾有什么交情....”   “本来就是邻居,怎么能说没有交情呢?”,里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些金,就要塞给那位将军,将军迟疑了片刻,义正言辞的说道:“请您将这些东西收起来,您这是在羞辱我!我会让人送您前往新燕城!”,将军说着,挥了挥手,就有士卒上前,示意这些人继续前进,里一愣,收起了准备的礼物。   跟在里身后有些病怏怏的年轻人,此刻却多看了将军几眼,然后也跟着骑士们离开了这里。   将军站在远处,送走了这些东胡人,身边的副将无奈的说道:“将军啊...那块金子能换数十里的土地啊,我们从前接受的礼物也不少,这次您为何不要呢?”,将军看着远去的东胡人,认真的说道:“我若是收了他的礼物,燕国定然会被这些蛮夷所看不起,燕国虽然放弃了先祖之地,来到这里,可是我们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宁愿饿死,也不能让燕国丢脸!”   东胡使者在士卒们的看押下朝着燕国的王城赶去,他用东胡语低声问道:“王...您可以后退几步,走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您也可以及时的离开...”   “站在后方,又怎么能看的清楚呢?我之所以要跟你一同前来,就是为了亲眼看看这里的情况,你不必担心,燕王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病怏怏的年轻人微笑着说道。   燕王丹逃出辽东后,本来是想要投奔朝鲜,后来才发现,赵人先到一步,已经将朝鲜所覆灭,所谓的朝鲜国,甚至都没有任何可以占领的地方,没有城池,没有房屋,耕地技术不如匈奴东胡,游牧技术不如中原各国...燕国与赵国就开始在这里建城,双方本来是想要共同打造一座城池的,可是因为有两个君王,不太合适,就分别建造了两座城池。   两座城池的位置并不遥远,在这异土,他们还需要抱团取暖,一同对抗敌人,同时,他们抓捕了不少的土著民,在周围开辟耕地,驯养牲畜,准备在这里打造出一个新的燕国与赵国。燕国因为靠近这里,故而逃出来的百姓和士卒都比较多,而赵国因为做了不少的准备,故而带出的物资要更多,双方都需要合作,同时,也要警惕对方。   不过,在如今,两国的关系还是非常友善的,被秦国驱逐的他们,在这半岛上,却是两股最强大的势力,本岛上那些土著民文化极其落后,因为如今的东胡还没有被击溃,东胡被击溃后,部落联盟解散,几个古老民族来到这里,加上燕人也逃到了这里,才让这里的文明开始起步,如今的这里,真的是一言难尽。   两个霸主凭空出现,很快就横扫了周围的诸多部落,将其整合,开始了高速发展...开发这里的土地,修建城池,纺织采矿冶炼等等。东胡的使者来到了燕国的王都,这王都也是非常的简陋,城墙的高度还没有两人高,看起来也不是非常的坚固,可是好歹是将城池包围了起来,并且有了城门。   城墙上还有不少的士卒,城墙是不能站人的,城墙后头有类似台阶的支撑物,士卒是站在城墙的背后,伸出身子来迎击的。城外还有不少的土著民,正在燕国士卒的监督下进行耕作,燕人直接将他们当作奴隶来用,东胡人眯着双眼,没有说话,他们走进了城门,城内的燕人就更多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内有市,有玩耍的孩童,看起来与中原的乡野小邑没有什么区别,这里的百姓似乎也忘却了苦难,或者是习惯了如今的生活,他们看起来还是比较平静的。隐藏在使者团里的东胡王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城内的民居也是有模有样,还能看到几个老者坐在一起聊着天。   这里的土地在进行开发后,还是比较适合耕作的,而且这里的矿产也比较的丰富,资源不算太贫瘠。燕人自给自足,做的还是不错,加上有那么多的免费劳动力,燕国这样折腾下去,说不定还真的能在半岛上发展出一个不错的国家。他们一路走到了王宫门前,所有的东西都那么简陋,唯独这王宫,看起来有模有样,耗费巨大。   就是那宫墙,看起来都比城墙要坚固,东胡使者不可能全部都进去,而燕王也早就知道了他们前来的消息,在大臣的带领下,东胡使者里带着三位副使走进了王宫。王宫里头的摆设也是相当的不俗,比东胡王的王帐要好上太多了。他们也终于见到了燕王丹。   燕王丹看起来有些吓人,他面色苍白,骨瘦如柴,整个人弯着腰,没有半点的王者风范,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早已被摧毁,他自己逃到了这里,而心却死在了燕国的故土上。他就用那样略显呆滞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使者,这些人只觉得自己被凝视的有些毛骨悚然,使者上前拜见。   “我奉东胡王的令前来拜见燕王,燕王无恙?!”,里还是比较知道礼仪的,他朝着燕王俯身长拜,燕王丹却是冷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显得有些刺耳,配合那模样就更加的吓人,燕王丹瞪大了双眼,眼里布满了血丝,他问道:“东胡王让你来看看燕国是否可以被灭亡?你是来探查消息的是吗?”   里没有半点的慌乱,他认真的说道:“东胡一直都与燕国进行贸易,您与东胡老大王的关系也是非常的不错,常常书信联络,我们为什么要攻打燕国呢?秦国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啊,秦人杀死了我们的老大王,东胡发誓要报仇,只是,秦人太强大,东胡并不是对手,我这次前来,是为了与燕国拟定盟约。”   “盟约?”,燕王丹的眼里没有半点的色泽,他看着面前的东胡人,问道:“拟定什么盟约?想要让燕国俯首称臣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不是,东胡愿意与燕国一同抵御秦国。”   “抵御不了的...抵御不了的。”,燕王丹只是摇着头,他完全失去了信心,对未来早已绝望,东胡使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看向了身后的几个副使,又开口说道:“东胡有足够的士卒,我们的王带着我们击败了周围的数个敌人,正在整顿人马,可是我们依旧不是秦国的对手,我们需要燕国的帮助。”   “燕国能帮到你们什么?”   “知识,很多的知识。东胡可以与燕国共进退,保护燕国的安全,而燕国需要将掌握的技术教给我们...”   燕王丹看着面前的东胡人,却没有说话,仿佛在沉思,里又笑着说道:“若是您不愿意,我也不会逼迫您,我们可以找赵国,我们之所以先来找您,是因为燕国本来就与东胡交好,故而前来,若是您不肯,我想赵国也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我听闻,赵王野心勃勃,一直都在不断的出兵攻打周围的部落,等到他强盛起来,我想,燕国就没有地方再可以逃了。”   在那瞬间,燕王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颤抖着,拿起了面前的酒盏,一口喝下,“你们这是在威胁寡人?寡人怎么相信,你们真的会来帮助燕国?寡人从来不相信那些口头上的承诺...”   “我们可以送来足够的牲畜...用东西来交换,我们会派出商队来与燕国继续贸易,同时,希望燕人也能来到东胡的土地上进行贸易,我们会保证这些人的安全,同时,我们还需要匠人,需要学者,需要将军...不是要您将他们送给我们,您只要将他们借给我们一段时日就好..”   燕王丹看起来有些意动,他迟疑了许久,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先完成你们的承诺,燕国不需要牲畜,我们需要种子,需要农具,需要铁...”   “好!”   里很爽快的答应了,而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此刻却是低着头,脸上洋溢着笑容,而眼里却满是不屑。 第四百七十五章 高皇与霸王   赵括看着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的年轻人,若有所思,却没有多说,他摇了摇头,就继续走向了兰陵的城内,兰陵这些年里,倒是没有遭遇太大的破坏,当初荀子在这里的时候,远处的盗贼听闻他的名字,都是不愿意靠近,这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单纯的一种尊重,赵括很好奇,那些为了生活而抛弃良知,拿起屠刀杀人的人,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感到愧疚呢?   如今各地的盗贼,成分非常的混杂,大多都是从前的游侠,还保持了一点良知,可是荀子时期的盗贼,大概是没有这些想法的,赵括还是觉得,盗贼退却的事情,大概是他人夸张的说法,就是为了给心里的圣贤增加一些传奇性。盗贼未必会尊重荀子,他们更可能会尊重赵康。   这是因为荀子不会像赵康那样会杀死他们。   哪怕就是因为荀子的到来而愧疚逃离,赵括心里也不会对他们有半点的敬意,早在他们举起屠刀,对准了无辜的百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配得到赵括的尊重了,若是他们自首伏法,愿意重新做人,赵括或许还会尊重他们。赵括觉得,天下没有不会犯错的人,可问题是,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后,才能重新做人。   一个恶人,不能因为不再杀人,就得到众人的尊重,放下屠刀,是要忏愧,是要付出代价,不是不再杀人就完事。   故而,赵康提议赦免那些自首的盗贼,给他们重新做人机会的时候,赵括严厉的拒绝了,赵括觉得,这样赦免他们,是对那些被害者的不公正,也是对这些施害者的不公正。他们既然是有理智的人,就必须要接受惩罚,只有牲畜,没有理智没有自控能力的疯子,才能免除惩罚。   哪怕赦免盗贼可以改善楚地的社会治安,赵括也不愿意这么做。   兰陵是一座非常惬意的城池,在这里,看不到低着头快速行走的秦人,也看不到太多愁眉苦脸,百姓们过的还不错,有说有笑的走在街头,赵括觉得有些饿了,就在城内找了一处食肆,在这里吃饭。原先的食肆,是官方性的,而经过赵括新政后的秦国,却是任由民间自办饭店,结果这些民办的饭店超过了官办饭店,使得官办饭店亏空严重。   有大臣提议,要求禁止民办食肆,以免庙堂失去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而李斯却直接提议将这人罢免。这些开办食肆的人所交纳的税,可比庙堂自己开设食肆挣到的更多,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也不配继续当官了,还是回去找个耕地来务农吧。赵括坐在食肆里,食肆里还有不少的人,略显得吵闹,而赵括却不反感。   赵括和戈正在吃着饭,先前那位县尉却是迫不及待的走进了食肆,他来到食肆,在人群里搜寻了片刻,目光落在了赵括和戈的身上,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咧嘴一笑。而食肆里的客人似乎也都认识这位县尉,有些无礼的起身来与他行礼,县尉只是随意的摇了摇手,跟他们非常的亲密。   他来到了戈的身边,跪坐了下来,笑呵呵的说道:“为了找你吃顿饭,我可是跑遍了全城啊!”,他正说着,食肆的“小厮”,或者说“老板”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脸上完全没有对一个县尉的任何的尊重,笑着问道:“您前些时日里欠下的钱还没有还呢?今天想吃些什么?”   “等我有钱了当然就会还你!就按着往常的上饭!”,县尉笑着拍了一下那人的手臂,就让他去准备了。若是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只是听着他们的言语,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地方官吏欺压百姓的场景,只是,被欺负的人是笑着的,欺负人的也是笑着,两个人更像是两个老朋友互相开玩笑。   赵括不由得眯着双眼,看着面前这个古怪的县尉,好像众人都不把他当作县尉来看待,却又不是不尊敬,赵括看得出,这些人都非常的喜欢这位县尉。   “我唤作刘季,上午对您实在是有些失礼,还望您不要怪罪...”,刘季看着赵括,笑着请罪,赵括也不是小气的人,根本就没有怪罪过,摇着头说道:“无碍。”   刘季看向了戈,问起了他的名字,看得出,比起赵括,他似乎对戈这个力大无穷的男人更感兴趣。戈对刘季倒是很冷淡,不理会他的热情,三人一同吃着饭,赵括心里也已经肯定,面前这个无赖县尉,就是历史上的那位太祖高皇帝....他的性格,在历朝皇帝里,大概也是最奇特的。   始皇帝和刘季,都是非常有魅力的人,始皇帝的魅力来自于他的霸道,而刘季的魅力就是来自他身上的那些亲和力,刘季本身也很优秀,谋略不如张良,内政不如萧何,打仗不如韩信....你看他比的人,若他真的在这三个方面能盖过这三个人,那项羽就该提前将自己杀了,免得遭受欺辱。   能得到这样的人来投靠,刘季本身当然也很优秀,加上他这性格,怎么说呢,刘季在哪里都吃得开,在哪里都能交的上朋友,跟谁都能说上几句,不怕事,敢作敢当,必要时候敢下杀手,知错能改,宽以待人,这样的性格,绝对算得上是英雄,而加上他本身那痞气,更是让他有种别样的魅力,坏的让人喜爱。   华夏上下数千年,他这样性格的皇帝,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位了。   赵括看着面前尚且没有发达的刘季,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杀心,刘季跟项羽是不太一样的,项羽起兵,勉强能说成是旧贵族的反扑,从而引起了诸多六国贵族的反叛,而刘季起兵,那就是纯粹因为活不下去了,就跟陈胜吴广一样,你可以说他们很有野心,可是谁没有野心呢?   李斯难道没有野心吗?吕不韦没有野心吗?白起?王翦?他们不追求地位?不追求权势?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心里没有志向,没有成就事业的野心,那是比较可悲的。故而,赵括并没有想要除掉刘季的想法,若是有一天,刘季活不下去造反了,然后各地的百姓响应他的号召,纷纷对抗秦国,那赵括就只能祝他早些完成大一统,推翻秦朝,终结乱世了。   “你是叫戈?我县城里也有不少的朋友,可是没有像你这么厉害的...”,刘季还在说着,戈也被他说动了一些,毕竟刘季那不要脸的夸赞,平常人也难说可以挡得住,他又说道:“这里的盗贼不少,若是你愿意,你可以留在这里,跟我一同杀贼啊!大丈夫,不建立功名,却当一个车夫,实在是太可惜了。”   戈摇着头,说道:“我没有办法留下来,你不知道原因。”   刘季也不失望,只是说道:“无碍,我只是想要与你做个朋友...多个朋友,总是没有坏处的,当初的信陵君,你可知道?他的朋友遍布六国...”,刘季正要吹嘘,赵括忽然说道:“信陵君可不会欠人家饭钱....”   刘季一愣,他问道:“这位老丈?您见过信陵君??”,他瞬间变得有些激动起来,问道:“您真的见过他吗?”,赵括点着头,“见过。”   “我听闻他喜欢喝酒,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喝的酒很多,很多人也喝不过他,廉颇是赵国公认的酒量最好的将军,可是他也喝不过信陵君...只是,信陵君每次喝完酒,也是非常的难受...”   “您居然见过信陵君!”,刘季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他又急忙询问了信陵君的一些事情,赵括都是如实的回答,刘季眼里满是羡慕,听了许久,刘季对面前这位老人也是有了些敬意,他急忙摆正了姿势,有些愧疚的说道:“我忘记了询问您的名字,还请您恕罪...”,   “老夫赵括。”   “哦,原来是赵...咳咳~~”,刘季礼貌性的说着,却猛地咳嗽了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许久,脸色通红,才将饭菜咽下去,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赵括,这么一看,他顿时就发现了些不同,这老人骨架极大,气质不凡,刘季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问道:“武...武成侯?”   赵括点了点头,又看着周围的人,摇了摇头。   刘季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忍着心里的那种激动与兴奋,浑身都在颤抖着,坐立不安,他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赵括,说不出话来,刘季忽然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了下来。周围的食客们却都没有理会,大概是因为这个家伙平日里就闹腾的很。   “武..武..武老丈。”,刘季下意识就要尊称,想到赵括不愿意透露身份,又急忙改口,看到他这个能言善辩的人顿时变得结巴,坐立不安的样子,戈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了吧?”,刘季笑了一下,说道:“当然知道了,能给武...老丈驾车,还当什么官吏啊...对了,您身边还缺人吗?我驾车技术也是不错的...”   赵括轻笑了起来,他说道;“你在这里做的还不错,我很少能看到官吏能与百姓如此融洽的...若是有一天,你的地位更高了我也希望你不要改变,继续保持与百姓的来往,官吏只有厮混在百姓身边,才会知道百姓到底想要什么,才能知道底层是什么情况啊。”   见到了偶像,又得到了偶像的夸赞,刘季脸色更加赤红,他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记住您的教诲...我先前对您无礼...我这...”,刘季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是觉得面色发烫,“不必如此,执行公务的时候的确不能下马,我是知道的,不过,对待老人,还是要尊重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的。”   “可是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听闻您在会稽郡。”   “是啊,我刚从会稽郡回来,准备前往北方。”   “我...我...”,刘季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亲眼见到了偶像,跟偶像坐在一起吃饭,这让刘季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当初他也跟在赵括麾下作战,可是从来没有靠的这么近,更没有如此清楚的看着自己的偶像。赵括则是问起了家常,问起了家里的情况,刘季尚且没有成家,家人都在丰,没有接过来。   两人交谈了许久,刘季终于开口说道:“请您让我跟在您身边吧,我愿意辞掉官制,只愿意能服侍在您的身边!”   “不,我并不需要服侍...而你,将来的成就会更大,我不能耽误你,你作为县尉,就能让一个县的百姓与您亲近,若是有一天,你能前往郡里担任太守,能前往咸阳担任国相,我想,或许你能做的更好,我只希望,你不要改变你的初衷,不要变成欺压百姓,急功近利的官吏...”   “丞..丞相?”,刘季看着面前的赵括,眼里满是茫然,作为刚刚从无赖成为了大秦官吏的年轻人,他对如今的生活已经非常的知足,而赵括口中的太守,丞相,则是直接点燃了藏在他心里的雄心壮志,我刘季,就是与其他人不同,我就是能做出一番伟业来!大丈夫,就要顶天立地!   那一刻,刘季站起身来,朝着赵括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   与此同时,扶苏也是在继续自己在会稽内的巡游,各地的百姓纷纷上街来看太子,扶苏热情的挥舞着手,有官吏则是负责给这些百姓分发钱财粮食,百姓们欢呼着。就在这一刻,一个瘦小,留着长须的年轻人,牵着一个孩子的手,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孩子大概只有三四岁,他好奇的看着车架,看着上头的扶苏。   “籍...那就是我们的仇人。”   “仲父,他看起来并不坏啊?”   “别被这些秦狗给骗了,你的大父就是被康所杀死的,你的父亲,也是被秦狗所杀...你要记住他的模样,有一天,你要为你的大父和父亲报仇,要砍下他的头来进行祭祀。”   孩子困惑的看着远去的车架,一脸的茫然。 第四百七十六章 留侯之所以是留侯   天色微凉,天空中下起了朦胧的细雨,雨幕笼罩了整个下邳,年轻人低着头,在雨幕中艰难的前进,在狂风的作用下,雨水几乎是侧着打在他的身上,伴随着那想要阻拦他的风,前进都成为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只是,年轻人并没有放弃,他也没有去寻找躲雨的地方,在风雨的阻拦下继续前进。   年轻人的脸在雨下看的不太清楚,却能看到他那衣裳下瘦弱的身体...这是一个文弱的年轻人,这身体,也实在让人担心,能不能扛得住这迎面而来的狂风。当年轻人靠近水边的时候,风雨都小了些,雨水渐渐停止,狂风也不再那般的激烈,温暖而炽热的太阳挂在了天空中,看起来那么的刺眼,这样的刺眼却刚刚好。   尤其是对这个被雨水所淋湿的年轻人来说,这样的阳光正好让他暖一暖身子,而天边出现的彩虹,却带着一种别样的美丽,就是低着头前进的年轻人,也是忍不住的站住了,他抬起头来,观望着天边的彩虹,年轻人长得非常的清秀,双眼明亮,只是,他心情大概不是很好,眉头紧皱,神色抑郁,颇有些年轻时赵括的影子。   看着天边那七彩的朝霞,年轻人长叹了一声,继续低着头赶路,刚刚走到了桥头,迎面就看到一位老者,老者穿着粗布短衣,大摇大摆的从另外一个方向走来,年轻人停下来,转身准备行礼让路,而老人却是抬着头,一脸不屑的从年轻人身边走过,也不理会他的行礼,年轻人心里大怒,却没有发作。   “砰~~”,老人忽然将自己的鞋子给扔下了桥,他傲然的看着年轻人,指着他,无礼的叫道:“年轻人!下桥将我的鞋子给取上来!!”,年轻人一愣,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怒目相视,不过,看到老人那花白的胡须,他还是忍住了心里的怒火,迅速走下了桥,将鞋子取回来,递给了老人,老人笑呵呵的看着他。   “好,把鞋子给我穿上!”,老人大大咧咧的说道。   年轻人很想把鞋子给丢到他头上去,可是看到老人如此年纪,算了,就不要再跟这样的人计较了,年轻人忍者怒火,又俯身为他将鞋子穿上。那老人把脚伸着,等到年轻人给他穿好了鞋子后,他就笑嘻嘻的离开了这里。年轻人心里有些奇怪,看着这个古怪的老头,没有开口质问什么,那老人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又走了回来,再次将年轻人叫住。   “你这个年轻人,是可以培养成才的,五天之后的早上,天刚刚亮,就到这里与我会面!”,老人大声的说着,年轻人大惊失色,他心里明白,自己是遇到了一个非凡的隐士,他急忙俯身再次行礼,说道:“唯!”。年轻人就留在了下邳,没有继续赶路,等待着与这位老人的相见。   第五天,天刚刚亮,年轻人就来到了这个桥上,当他到来的时候,那老人却是早已在这里等候着,看到他前来,老人生气的说道:“和长辈约定好十日,怎么敢迟到呢?五天后再来跟我相见吧!”,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年轻人却着急的说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请您宽恕!我这...”   年轻人还没有来得及解释,老人就已经离开了。   年轻人长叹了一声,他好不容易等来了可以外出求学的机会,趁着律法的漏洞出来,又等到仇人在外游荡的机会,准备找机会杀掉仇人,结果就被老人留在这里,他到底是要把握机会去行刺仇人呢?还是留在这里等一等呢?年轻人心里很是迟疑,他又想起老人那世外高人的模样,还是无奈的留在了这里。   又过了五天,鸡刚刚打鸣,年轻人就匆匆忙忙的来到了桥上,刚刚来到这里,他就看到老人站在桥上,看着他,再次生气的说道:“与人约定怎么可以来的比对方晚呢?还是五天后再来吧!”,“老丈!我的确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杀父的仇恨,是不能生活在一片天空下的,请允许我先去完成复仇,再来听您的教诲!”   老人这次没有急着离开,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若有所思,他说道:“复仇的确是一件大事,不过,还是要五天后再来相见!”,老人潇洒的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个愁眉苦脸的年轻人,站在桥边,看着远处的水面,他心里是格外的纠结,他觉得,自己再不去,仇人就真的要离开了。   又过去了五天,天色还没有亮,年轻人就站在了桥上,认真的等待着,等待了许久,天色亮了,老人终于是不急不慢的到来了,老人看到等候已久的张良,他大笑了起来,说道:“这样最好!”,随即,他放下了自己背着的包裹,将其放在了年轻人的面前,打开了包裹,里头却满是书籍。   老人指着这些书籍,笑着说道:“认真的钻研这些书,就可以做帝王的老师了!过上十年,你可以治理天下,让百姓们过上富裕的生活!”,说完,老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年轻人呆滞的看着远去的老者,叫道:“老师!我还不知道您的姓名!”   “姓名并不重要...我也不是你的老师,只是送几本书给你而已!”,老人甚至都没有停留,很快就消失了,年轻人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书籍,等到天色完全亮了,他才看到了书籍上的内容,兵法,政治,外交,什么都有...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朝着老人的方向俯身一拜,这才背上了书籍,离开了这里。   年轻人继续前进,不过,他的路程已经变得不再枯燥,他一边读着书,一边赶路,年轻人也曾读过不少的书籍,可是他从来没有读的如此畅快,如此着迷。他是从兵法开始看的,这些兵法内容,经历了数次的注释,进行了无数的修改,年轻人看的速度越来越快,赶路的速度都不由得慢了下来。   夜里,他住在驿舍,捧着书籍苦读,他将兵法读完之后,又相继读完了包括政治,天文,地理等知识在内的所有书籍,直到他发现了最后那一本书,《与武城侯论》,看到书籍的名字,年轻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翻开了书籍,书籍里是两位圣贤关于一切的辩论与探讨。   那一刻,在篝火前读书的年轻人,不由得愣住了,他仿佛看到了两个老人,激烈的争吵,甚至从老人的记载中可以看出,赵括几次愤怒的失态。年轻人茫然的看向了前方,他看清楚了两个老人争吵,探讨的一幕...整个天下的局势,所有制度的走向,包括赵括最后的那几句呐喊。   “老夫赞同三种战争....为民请命....百姓...天下...苍生....”   他仿佛看到老人伸开双手,拥抱着整个天下的苍生,那一刻,年轻人动容,当他合上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早已热泪盈眶。驿舍的官吏非常的惊讶,他还没有见过读书能读哭的人,当然,他也没有多问,等到年轻人给了钱,就送他出门了。走在路上,年轻人已经没有心思继续读书了,他显得有些茫然,不再低着头赶路,他开始观望周围的景色。   周围也没有什么景色,唯独能看到的,就是那些正在辛勤劳作的百姓,这是丰收之年,秦又降低了税赋,使得百姓们在收割粮食的时候,非常的开心,他们大声的笑着,带着一捆又一捆粮食返回家里去,年轻人也忍不住的帮助了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帮着他们去运输粮食,这些人非要留下年轻人来吃饭。   “这生活啊,真的是越来越有盼头了...你看看这些粮食,以前我们存十年都存不了这么多啊,哈哈哈~~”,老人们指着院落里堆积着的粮食,脸上满是笑容。这就是七国的现状,百姓们才不理会是谁来当王,也不理会自己被谁统治,只要能过上好日子,能活得下去,他们就知足了。   而秦国完成大一统后,没有再像原本历史线上那样强迫他们服徭役,没有修长城和驰道,皇陵倒是修了,不过负责修皇陵的是各地的旧贵族和豪强,跟百姓们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百姓们终于享受到了战后的太平,有着足够的粮食,能吃饱肚子,能穿的上衣裳,这可比从前要好太多太多。   随着几次的丰收,地方上对秦国的抵触正在飞速的消逝,原先的六国百姓,都不再怀念自己从前的国家,都是在感慨着如今的美好生活,秦国只是用了些粮食就成功的“贿赂”了他们。年轻人听着百姓的言语,也只是笑着,不再说话。   年轻人忽然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走,这让暂留他几天的百姓有些惊讶,他们问道:“您说您要前往兰陵等地求学,为什么如今却要回身离开呢?”,年轻人认真的说道:“为了天下苍生啊。”,百姓们大惊,却没有明白年轻人的意思,年轻人也不解释,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年轻人将自己这些时日所准备的韩国强弩的零件也都给丢掉了,他本来是想要在到达目的地后,进行组装,最好能在远处就射杀自己的仇人,根据他这些时日里所搜集的资料来看,仇人身边应当是没有士卒跟随,年轻人猜测他巡游各国,前些日子又出现在会稽,接下来肯定是要朝北前进的,故而,他想要提前前往伏击地点,完成刺杀。   可是如今,他脑海里却没有任何的复仇的念头了,他丢弃了自己的这些零件,带着那位老人所给自己的书籍,朝着遇到老人的方向赶去,赶到了下邳之后,他又四处询问那位老人的情况,终于打听出他所居住的地方,当年轻人迫不及待的前往的时候,那里的茅庐却是空荡荡的,老人早就离开了这里,不知下落。   年轻人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整日读着书,偶尔会外出,在山野之中游荡,悠然自得。他在这里的生活,还算是不错,尤其是老人给他所留下的那些书籍,更是让他受益匪浅,怎么说呢,年轻人从小就非常的聪慧,是新郑里有名的神童,很多人都认为韩国的下一代国相定然会是他。   就连他的父亲,也是如此认为的,可是当年轻人怀着继承父祖志向的想法长大的时候,父亲死了,韩国亡了...而年轻人也被送往巴蜀之地,好在那里的旧贵族很多,在他们那里,年轻人学到了不少的知识,直到最近,律法放宽了限制,并且取缔了对韩国旧贵族的诸多条例后,年轻人这才离开巴蜀,以求学的名义,准备完成自己的刺杀计划。   如今的天下是禁止民间私藏弓弩刀剑的,原本是有大臣提议,直接收走民间的铁器,以免地方出现反扑的,可是赵括却拒绝了这个提议,收走刀剑弓弩也就算了,你要连百姓用来宰杀割肉的小刀,铁制的农具都给收走,这像话吗?你干脆将他们的手脚都给砍断,让他们无法起兵,割掉舌头,让他们不敢说话就好了!   而年轻人为了这次的复仇,决定自己来组装韩国的强弩,他甚至还偷偷联络了几个匠人,要求他们给自己制作零件之类的,可是当他读完了这本书的时候,年轻人忽然就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对比一个心怀天下,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的人来说,自己这为了父亲为了自己的故国而行刺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太短浅,太卑鄙。   韩人如今生活的很好,天下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   嗯,一个人的痛苦,就不要再强加给所有的百姓,再让他们承受一次灾难了。   年轻人坐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的细雨。   他又想起了自己父亲的模样。   “父亲啊...您也一定会谅解我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 马服君的新孙   而此刻的赵括,却已经赶到了北方,这一次,他不再是直接从三川上党赶往赵国,而是从齐地济北郡北上到达巨鹿郡。再次听到熟悉的赵语,赵括仿佛回到了家乡那样的惬意。赵括的诸多新政,到如今,都已经能看出成效了。如今的各国百姓,看起来都回到了从前的模样,除却那些严肃的秦国官吏之外,再也没有了什么变化。   赵括一路上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在赶路,在观察各地的情况。秦国在各地设立郡县,很多的太守,却都是赵括所听说过的历史名人,看来,能在乱世中创出一番伟业的人,哪怕是在太平时日,也未必会被遮藏起来,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在途中,赵括又补全了自己的历史唯物观。   历史对于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学科,而正确的历史观念,又是重中之重。赵括在与黄石公聊天之后,便压制住了心里的那种着急,正如他所说的,这天下,迟早还是要交给年轻人,在很多方面,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他也就没有再去想更合适的制度,一心完成自己的学术研究,观看地方上的利弊。   只是,越是往北,天气就愈发的寒冷,而冬季也悄悄的前来,戈很快就意识到了此时前往更北部是不对的,赵括常常剧烈的咳嗽着,有些时候,甚至无法下车,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直面冬季。为了赵括的身体着想,戈没有带着赵括前往渔阳等郡县,反而是绕道前往邯郸。   在大雪覆盖了全部世界之前,戈带着赵括回到了家乡。   赵括再一次回到马服,马服的变化却是非常的大,大概是因为赵括的缘故,这里得到了官吏们格外的优待,这里的规模正在不断的变大,当初那个小乡邑,如今已经成为了继邯郸之后的又一座城邑。城外的耕地已经与邯郸外的耕地连了起来,户籍也不少,赵括都有些认不出这里来了。   只是在几年的时日里,这里就从乡变成了县...若不是先天优势不足,嬴政就是将这里变成郡治所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那样,邯郸郡就得改名为马服郡了...赵括的熟人们,都已经不在了,就连当初那个守护在门口的官吏赵去死,也已经不在人世了,赵括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认识的人了。   这里的人也看不出这个发须全白的老头了,这里的人还是如往常那样的温和有礼,只是,赵括再也找不到他的乡邑,再也找不到他的乡人们了...这里的变化实在太大,因为是冬季,道路上堆积着厚厚的雪,当初的土路已经没有了,当初带着嬴政前往的山头,当初的平公的耕地,所有的一切,赵括都只能在回忆里去找了。   赵括坐在马车上,蜷缩着身子,看着陌生的这一切,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与惶恐,他居然在这里找不到半点熟悉的角落,他瞪大了双眼,在道路上搜寻着,甚至,他都没有找到自己的院落,因为皇帝曾待过的缘故,赵括的院落早已被当地官吏所翻修,弄成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在城池最中间,甚至拥有高大的院墙。   赵括却摇着头,那不是他的家。   他们最终还是住在了马服内的一处驿站里,赵括站在门口,他能看到从县城内所升起的炊烟,能看到几个孩童正在街道上玩雪,他们穿的厚厚的,白白胖胖的脸蛋被冻得通红,却乐此不疲的玩耍着。赵括笑了起来,心里的不安也在那一瞬间消逝了。赵括在马服待了一段时日,祭拜了自己的家人,等到冬天结束的时候,戈方才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在这期间,赵括一直都没有告诉马服人,自己回来了。这里的人已经认不出自己来了,可是这没有关系,他们如今生活的很好,希望他们能早些忘记更多的东西,忘记那些仇恨,放下那些抵触...自己所代表的,是旧的一个痛苦的时代,他们放下这个时代,走向新的时代,这是好事啊。   赵括再次来到了咸阳的时候,出来迎接他的人是成蟜和启。两人看到赵括,都是格外的激动,俯身行礼,赵括将两人扶起来,让他们跟在自己的身边,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这两个人,都是赵括看着长大的,就说是赵括的儿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两个人如今都是很有出息的。   启名列九卿,深得皇帝的重用,就是李斯对他都得客客气气的,而成蟜如今在赵括的麾下,赵括担任了太学大祭酒,掌管全国的教育事业,成蟜是赵括的副手,因为赵括年纪大了,故而很多跑腿的事情,都是要交给他来做。可以预料,将来他肯定是要继承赵括的位置,来负责全国的教育业。   果然,刚刚见面,成蟜就迫不及待的说起了在赵括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各地的发展情况,以及遇到的一些困难,赵括下意识的想要回答,迟疑了片刻,却说道:“我不知道,这些事情,还是你自己来解决吧。”,成蟜目瞪口呆,看向了一旁的启,启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   三个人就这样走回了家,刚刚到家,正在院落里玩耍的修大叫了一声,朝着赵括飞扑了过来,猛地跳进了赵括的怀里,赵括勉强接住了他,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成蟜勃然大怒,正要训斥赵修,一旁的启却是拦住了他。赵括完全不在意这些,抱着小孙子,他是亲了又亲,爷孙两人,笑呵呵的打闹。   赵括抱着赵修,坐了下来,看向了启,问道:“成蟜急着见我是因为中学的事情,你急着见我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您知道林胡吗?”,启忽然开口问道,赵括一愣,看向了戈,挥了挥手,让他前来,随即指着戈说道:“他就是半个林胡,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启惊讶的看了一眼戈,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听闻,当初赵国击败林胡,林胡大部分迁往塞外,投奔匈奴,而其余林胡人则是被迁徙到云中,雁门,邯郸等地...”   他看了一眼戈,想要确认这话是不是真的,戈眯着双眼,回忆着说道:“我记得父亲好像说过这些事情...”   “不是好像,你父亲肯定说过,你好好想想...”,赵括说道,戈又回忆了片刻,说道:“父亲的确说过,他说林胡分成了三个部落,一个部落赶往匈奴,一个部落赶往秦,一个部落留在赵...”。启点着头,继续说道:“塞外的林胡人派来使者,说愿意归顺大秦,并且派出了王子来咸阳作为质子。”   “林胡王子??”,戈看起来一脸的茫然,他说道:“林胡人甚至都没有王,哪里来的王子?”   赵括平静的看着启,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启认真的说道:“是这样的,群臣都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这代表大秦如同当初的周那样八方来朝。可是,根据我对林胡人的了解,那支外出的林胡人,早已被匈奴所兼并才对,此刻忽然冒出来,又主动要求归附,我认为他们是别有用意的。”   “哦?”,赵括皱着眉头,别有用意?可是谁敢跟如今的大秦作对呢?刚刚崛起的匈奴都被李牧打的近乎灭族,而东胡王的头颅更是被王翦给砍了下来,而其他部落听闻这些消息,直接就开始了迁徙,都不敢靠近秦国,这个主动靠近秦国的部落,难道是受到敌人的指示?来探查消息?   赵括思索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他想了许久,说道:“可以答应他们归附,同时派人来监察,但是不能用强硬手段,若是他们真心来投,我们不能让他们心寒,若是他们别有用意,一定要及时的阻止他们。我想,可以让云中的司马尚来负责这件事。”,启点了点头,说道:“只能是这样了。”   赵括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问道:“那位质子来了吗?”   “来了,正在咸阳,等候陛下的诏令。”   “让他来见我吧。”,赵括说道,启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赵括看向了一旁的戈,问道:“你懂林胡语吧?”,“我当然知道,父亲不生气的时候说赵语,教育我的时候用秦语,揍我的时候就用东胡语....我记得老清楚了。”,赵括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正在逗弄着怀里的赵修,很快,启又回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孩子,年纪只比修要大一点点,赵括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孩子,这就是质子??这就是个小娃娃呀?   这小娃娃看起来非常的严肃,脸上满是冷漠,犹如一个大冰块,完全没有一个孩子该有的温暖。赵括长叹了一声,他不知道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孩子,可是,接见这样的小娃娃,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戈忍不住的用林胡语问道:“小娃娃,你是谁?”   冒顿一愣,抬起头来,看着戈,用熟练的林胡语回答道:“冒。”   “冒?”,戈又问道:“你的父亲是谁?”   “他唤作格葛,是部落里的大巫。”   戈就将孩子的话讲述给了赵括听,赵括愣了片刻,格格?还是大巫?格格巫啊?赵括看着他,问道:“孩子,你会说秦语吗?”,冒顿看着他,呆愣了片刻,说道:“冒见过马服君。”,这句话,他是用赵语说的,赵括有些惊讶,他问道:“你会说赵语?”   “是的,我会说,父亲曾教过我。”   赵括注意到,这孩子每次提起父亲的时候,都有一种不自然,中断,生疏?赵括大概有些明白,这孩子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冷酷了,赵括站起身来,放下了怀里的赵修,走到了他的身边,弯下身来,看着他的双眼,笑着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嗯??”,冒顿有些困惑,赵括忽然靠近,让他觉得有些不安,他后退了几步,冷漠的说道:“喜欢。”   赵括忽然伸出手来,揉了揉冒顿的头,笑呵呵的说道:“那就留在我这里吧,正好可以跟他一起玩!”,“修!”,赵修听到大父的叫声,急忙跑到了他们的身边,赵括笑呵呵的说道:“我给你找了个朋友,以后,你去玩的时候带上他,不要让别人欺负他!”,赵修点着头,说道:“好!”   冒顿此刻有些呆愣,他看着盘着自己头的赵括,心里非常的愤怒,除却母亲,谁也不能如此亲密的对待自己,若是母亲没有被挟持,自己一定会抽刀将这手给砍断!冒顿在心里发誓,而当赵括找来赵修,让赵修来做他朋友的时候,冒顿的眼里满是困惑,朋友?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无论怎么说,父亲的计划都成功了,自己成功的留在了那个赵人身边,可以跟着他来学习了,等到自己学完,回去就可以得到父亲的信任,然后自己就带着母亲离开那里,不,先得将那些欺负过母亲的人都杀死,然后再离开。冒顿冷冷的想着,又抬起头来看着赵括。   赵括吩咐好了几个事情,启和成蟜也就离开了。送走了他们,赵括拿起了书,坐在了一处树下,他挥了挥手,赵修大笑着,主动牵上了冒顿的手,拉着他就跑到了赵括的身边,赵括让两个人坐下来,放下了书籍,认真的开始讲述了起来,“在很久很久之前,曾经有一位樵夫,他的斧头落在了水里...”   冒顿喜出望外,这赵人终于要教自己一些有用的知识了,他也就坐下来,将手从赵修的手里扯了出来,然后认真的听着赵括的故事,赵括这么一讲,两个孩子就听的着迷了。赵括一直讲到了天黑,方才让两个孩子去睡觉,赵修对这位新朋友是非常的珍惜,吵着要跟他一起睡觉。   躺在温暖的床上,感受着屋子内的温暖,冒顿还在回忆着今天所听到的那些故事,这一生,他都不曾听过那么有趣的故事。   这个赵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冒顿想着,脸上缓缓出现了一抹笑容。   他猛地惊醒,急忙皱起了眉头,不对,我是来偷知识的!不是来听故事的!!   狡猾的赵人!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两位统一者   赵括身边又多出了一个孩子,看起来还是个胡人孩子。不过,群臣也都习惯了,不知道为什么,武成侯很钟情与收养孩子,他收养的孩子又非常的多,基本上秦国有很多的年轻人都将赵括当作父亲来对待。赵括能做到一视同仁,从不区别对待,如今在他院落里的两个小家伙,修和冒,他都当作自己的亲生孙儿来看待的。   冒本以为,自己陪在赵括身边,就能学到些有用的东西,而赵括给他的第一节 课,居然是让他去玩。没错,就是让他去跟修出去玩耍。冒有些懵,这也算是学业吗?我堂堂匈奴王子,来这里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命令,学到先进的知识,可不是为了陪几个孺子玩耍,呵,我冒顿就是被杀死,也绝对不会去玩!   咸阳街头,修带着蹴鞠,轻易的绕开了面前的几个“敌人”,而冒顿也同时开始往前冲锋,那一刻,修一记长传,将蹴鞠直接送到了冒顿的面前,冒顿飞起一脚,蹴鞠直接从对方守门员的耳边飞过,冲进了他们摆放的两块石头中间。对方的守门员呆愣了片刻,额头冒汗,忽然,他哭了起来。   冒顿这一脚的确是将他吓得不轻。   随着守门员的痛哭,冒顿则是大叫着与赵修拥抱在一起,庆祝这一次的进球。   “我说!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你是在踢人还是在踢球?!”,几个个头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愤怒的来到了冒顿的面前,就要找他理论,冒顿半点不惧,他听不懂秦语,可是他能感受到那种敌意,他看向了赵修,想让赵修翻译一下,赵修却不屑的看着他们,叫道:“又没有踢到他,哭什么哭?丢人,要是你们可以做到,你们也这样踢啊!”   听到赵修的话,他们这边的守门员忽然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急忙摇了摇头,最好还是不要这样。   赵修的性格随了他父亲,格外的暴躁,任性,无法无天,年纪轻轻的,却已经开始欺负在咸阳的同龄人了,若是赵康知道这件事,也不知是会开心的抱起他说一句真像我,还是会恶狠狠的给他屁股上来几个巴掌。他性子霸道,因为父亲的封君位,赵修修改了自己的姓,他不再是赵氏嬴姓,他是赵氏马姓。   故而同龄的孩子大多都在背后用姓来称呼他,表达自己心里的不满。   赵修虽然蛮横,可是年纪还小,平日里其他小朋友聚集起来,还是能对付这个恶霸,可是当恶霸身边又多出了一个比他还恶的恶霸的时候,情况就有些不同了,在争吵之中,一个孩子指着冒顿开始辱骂,“你这蛮夷!胡夫!”,那一刻,赵修瞪大了双眼,“喊谁蛮夷呢?”,赵修忽然动手,几个孩子开始反击。   也就是在这一刻,冒顿加入战场,直到负责巡视的士卒们来到这里,抓住这些孩子的手臂,掐着他们耳朵的时候,双方打的是鸡飞狗跳,赵修肿着眼,冒顿流着鼻血,而其余孩子也大多有伤。士卒们无奈的长叹,这刚刚送走了赵康,继承者就已经出现了,他们先是将孩子们送到了韩非那里。   韩非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低头认错的修,眼前却不由得浮现出了当初那个聚众斗殴险些被抓进去的赵康,不过,修比赵康乖巧一点,起码他知道害怕,知道羞愧,此刻还是低着头的。韩非严厉的训斥了他们一番,让赵括前来领人。   两个孩子低着头,站在赵括面前,赵括手里提着木棍,正在他们面前晃悠着,“呵,好啊,你们两个很能打是不是?”,赵修把头低的更深了,冒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低着头,打架这对自己来说是家常便饭啊?对了?自己又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要去玩??自己是来学习的呀!   “修!你给我回屋,将秦律抄写二十遍!”   “二十遍???大父~~”,赵修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说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给我进去!”,赵修低着头走进了内室,赵括这才看向了冒顿,同样的严厉,他叫道:“冒!你也给我进屋!将启蒙篇给我抄写二十遍!”   “唯。”,冒顿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从赵括身边过去了,赵括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继续拿起了书来看,这些孩子不让人安心啊,赵康好不容易长大了,身边就又多出了两个赵康。这些孩子到底该如何去教啊!坐在屋内,赵修和冒顿安安静静的抄写着书籍,都没有吭气。   “大父有些时候就很严厉...让人害怕,他还打过我一次...不过他打的很轻,我父亲打的是很重的,上次我放跑了父亲的骏马,父亲用木棍打的我在床榻躺了两天!不过,那个时候大父很生气。”,赵修说着,冒顿一愣,他沉思了许久,方才有些羡慕的说道:“我没有大父,我的父亲....他也打我,可是不一样。”   “你不喜欢你的父亲?”   冒顿沉默了下来,许久都没有言语。   这一天,他们将抄写完的竹简交给了赵括,赵括则是准备了很好吃的鱼,吃完之后,又给他们讲了故事,他们方才准备睡觉,躺在床榻上,冒顿暗暗发誓,自己是来学知识的,明天,可千万不能再跟着赵修去做那些小孩子的事情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两人就拿着蹴鞠出门了。   同时,嬴政也前来拜访赵括,这段时日里,嬴政实在是太忙碌,几乎都抽不出时间来看望赵括,这让他有些愧疚,在解决完了最后一点事情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自己的皇后子女前来拜访老父亲。赵括这两天其实一直都在等待着嬴政来拜访自己,他想要直接去王宫,又担心会耽误皇帝的大事。   嬴政看起来有些发福,挺着肚子,再也没有从前那少年的模样了,而茗却没有多大的变化,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边跟着两个孩子,嬴政的生子能力,真的是让人惊叹。将闾是扶苏最大的弟弟,始皇帝的第二个儿子,他非常的老实,憨厚,没有始皇帝的霸道,也没有扶苏那样的外柔内刚,少言寡语,非常听话。   他并不是很聪明,学东西也不快,可是他为人踏实,本分,对父母都非常的孝顺,赵括很喜欢这个孙儿,当然,将闾同样也很喜欢大父,只是这个孩子是个宅男,不喜欢出门,很多时候都是在王宫里,自己玩自己的,此刻见到赵括,他很开心,却也没有那么多话,赵括抱起他,笑呵呵的在他脸上亲了几口。   而另外一个女孩,比将闾要小了几岁,她唤作娴,嬴政的长女,性格同样的内敛,不是很活泼,至于在茗怀里的孩子,则是不久前刚出生的,是嬴政最小的孩子,他唤作高。不知不觉之中,赵括也是儿孙满堂。赵括让他们都坐了下来,茗主动要求去做饭,堂堂一个皇后,亲自做饭,怎么看都有些不合礼法,可是嬴政却没有开口反对。   坐在父亲的身边,嬴政有些愧疚的说道:“朕...我这些时日里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没有能及时来看望您...三晋之地又爆发了水灾,灾情格外严重...没有我的命令,各郡不敢互相配合治灾。”,赵括当然是理解这些事情的,灾害的问题更加重要,两人谈了片刻,孙子和孙女都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赵括身边,也不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他们。   “这次我前往各地,还是发现了不少的问题...”,赵括便将自己在道路上所观察到的官吏问题一一说了起来,赵括皱着眉头,说道:“这些官吏大多都是原先六国的官吏,故而存在着不少的问题,可是其中也有不少优秀的人才,我想,监察制度需要尽快的落实,等到各地的中学设立完成,我们就不会再缺少基层官吏了。”   “我听闻,您还特意去了一趟会稽郡?”   “是啊,赵康这个竖子...”,赵括一提起这个唯一的亲生儿子就显得有些愤怒,他又将赵康的不作为,扶苏在那里挑动对立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嬴政,赵康估计都没有想到,他想要堵住扶苏的嘴巴,最后却是由老父亲直接揭短,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嬴政倒没有那么生气。   “扶苏如今就在南方各郡,说是要替我来巡视地方...”,嬴政不太在意的说着,又问道:“这是您的主意?”   “不是,是他自己的决定,我本来是想要带他回来的,他自己决定要前往各地安抚百姓...而且,的确有效果,他平易近人,性格纯良,百姓们都很喜欢他。”,赵括说着,嬴政的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丝笑容,却很快就消失了,他摇着头,不屑的说道:“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可以做这些事情?呵,要不是您点拨,只怕他现在还在会稽跟那些官吏斗智斗勇。”   “明明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却非要挤在一个角落里硬撞...”,嬴政说着,脸上却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   “政,这次出行,我也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赵括叹息着,站起身来,他说道:“我在道路上遇到了一位老者,从他那里,我得知了自己的不足,我太着急了,太蛮横了,对后人没有希望,总是想着自己要完成所有的事情...”,赵括说着,边走了起来,他边走边说道:“其实这是不对的。”   “治理天下,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我总是在教导你,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目标,总是劝说你要放慢脚步,自己却没有这么做...我平日里总是觉得你的行为是骨子里所特有的,却没有想到,这居然是因为我自己的影响....”,赵括忽然停下来,他看着嬴政,认真的说道:“以后,我不会再插手庙堂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我就交给李斯,韩非他们去办...”   皇帝大惊,他问道:“可是,如果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呢?他们做的并没有您做的好,况且您又不老!”   “不,我迟早都要离开,如果什么事都要我自己来做,将来我不在了,又该怎么办呢?我相信他们,他们会做得更好...一王天下,战乱刚刚结束...我们想要在这战后的废墟上建立一个盛世,那就只能一步一步的建设,不然,我就是凭空建立了一个高楼,等我放开手,这高楼也因为地基不稳而倒下去的。”   “与其如此,不如还是专心的打地基,让后人们一点点的来建设吧。”   皇帝愣住了,他看着父亲,不知该说些什么,赵括看向了他,说道:“你还年轻,想要做很多事情,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明白这个道理。”,皇帝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受教,赵括坐了下来,两人又聊起了天下的事情,赵括这一路上,倒是看到了不少让他安心的场面。   除却燕地和楚地部分地区,其余百姓们都拥有充足的粮食,在北方各地,人们也有足够的御寒之物,不至于被冻杀,虽说达不到让百姓们丰衣足食,百业兴旺的大盛世,可是比起从前的乱世,那是有天壤之别的。保持着如今的发展势头,大盛之世,迟早都能到来,赵括就是在盼望着那一天,可是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等来那一天。   父子两人正在聊着,赵修和冒顿就冲进了府邸里,气喘吁吁的,赵修抬起头来,看到了皇帝,眼前一亮,叫着伯父,就冲到了嬴政的怀里,嬴政笑呵呵的抚摸着他的头,嬴政对自己的儿子非常的严厉,而对自己的侄子却那么的热情,这让他的几个孩子都有些羡慕,可是无能为力。   嬴政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个服饰皆与中原不同的孩子,思索了片刻,问道:“这就是那个东胡的王子?”   赵修抢先说道:“他就是!”   冒顿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这个中原的大“单于”,自从来到秦国后,他知道了很多的事情,包括匈奴对秦的误解,他已经明白了秦的恐怖,他的疆域,他的人口,他的所有一切,都不是匈奴所能媲美的,对于崇拜强者的冒顿来说,面前这个男人,天生就带着一种可怕而又令人敬重的气质,他暗自将父亲的气质与面前这个皇帝拿来对比,随后发现,他那父亲,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而皇帝也是打量着面前这个孩子,不知为什么,他看到了这个孩子的眼眸,孩子的眼眸里带着一种骄傲,一种莫名的霸气,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低下头来,皇帝心里既喜欢,却又不太喜欢,就仿佛,他在这个胡人孩子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两位不同文化的第一位统一者,此刻对视着。 第四百七十九章 现在知道了嘛?   接下来的时日里,赵括就过的较为清闲了,他听取了黄石公的建议,不再急着完成自己脑海里的那些变革,给与百姓和官吏一个缓气的机会。只是,赵括忽然不再插手,进行了大半的新政就落在了皇帝,左右丞相的手里。皇帝一直都是急性子,你让他坐在王宫里,安静的看着各地发展,这是不太可能的。   他总是想要做点什么出来,而左右丞相,对未来的策略的看法都不太一样,韩非认为秦国接下来的目标应当是在制度上,从制度上完成一个全新的转变,而其余事情都要为制度的改变而让步。秦国向来很重视未来战略,从范雎的东进战略,到吕不韦时期的大一统战略,到李斯时代的新政战略。   韩非就是新政的坚决拥护者,不只是因为这是老师所提出的,更是因为韩非看到了改变制度的重要性,让秦国变成秦朝,不是完成大一统就可以的,还要搭配出一系列能与大一统相配合的制度才可以。赵括先前的变法,似乎是给了韩非不少的启发,韩非就提出了四种制度上的变革。   首先是对地方制度的变革,地方必须尽快完成整合,如今在各地设立了郡,可是县城乡邑还没有准确的划分,首先要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就是地方官吏问题,天下刚刚平定,官吏们就开始了贪赃枉法,韩非也担心未来会出现更恶劣的事情,故而要设立一套完整的监察体系,韩非直接建议在地方上设立监察区。   所谓的监察区,就是将几个郡划分出一个监察区,由皇帝直接派遣官吏来进行监察,巡察所属郡、县,督察郡、县官吏和地方豪强,纠举不法,弹劾污吏,地位更是在地方治政官吏之上。按着韩非的想法,他要将天下划分成十个监察区。很多赵括无意间说过的话,都成为了韩非的钻研方向。   韩非想要将天下分成幽,冀,并,兖,青,扬,荆,益,凉,司等十个监察区,每个州派遣刺史,直接督察。而这么大的事情,在韩非的四个问题里,只是其中一个而已,韩非的第二个变革是针对律法,韩非提出将律法进行划分,制定基本律和刑律,民律,经济律等等,其中基本律是不得修改,帝王也要遵从的。   为了避免律法不再适用,韩非制定了苛刻的修改方案,若是要修改律法,必须要百官共同聚齐,通过商谈后才能修改,就是皇帝也不能私自的修改违背。韩非的这一个观念,律法至上,却是正式让法家走出了全新的一步,从前的法家是为了君王服务的,就是商鞅这些人也承认这一点,律法只是君王统治百姓的工具,君王本身是不受律法限制的。   而韩非则是想要将律法从君王手里夺走,成为天下稳定的工具,想要将皇帝也关进律法的笼子里去。原先团结一心的法家,在韩非踏出这一步后,彻底的分裂,出现了律法辅王和律法为国的两种思想。韩非将君王与国家分裂开来,这若是原先的始皇帝,大概已经将他车裂。   可如今的皇帝,并没有那么的暴躁,面对韩非的这项提议,皇帝心里是很不喜,作为一代雄主,始皇帝当然是不想要进笼子的,何况如今的他,完成了统一天下的伟业,连三皇五帝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如此高傲霸道的人,你指望他会遵从律法?这有些不太可能,可是当韩非来拜见始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是愿意与他见面。   韩非就是来劝说皇帝的,而皇帝不愿意亲自与韩非解释,故而韩非看到皇帝面前坐着不少的大臣,这些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看就是皇帝手里的刀。当韩非选择坐下来后,群臣就开始了发难,最先是齐人茅焦,这位曾担任南郡太守,赵括也承认他的能力,可惜,这个人太过守旧,根本不能接受韩非的学说。   “我听闻,民众在乎的是鼎,还会去尊重贵族吗?如果尊卑贵贱的等级被打乱,那么该如何治理国家呢?您如今的作法,可不只是要将律法刻在鼎上来让他们诉讼,而是要将君王放在鼎内分食啊!!”,茅焦开口就用了个典故,跟这些人吵架,你读的书不够多是吵不起来的。   茅焦说的是当初晋国执政赵鞅“铸刑书于鼎”并公之于众的时候,孔子所说的话,用意有两个,一个是提醒韩非不要忘记了尊贵区别,第二个就是律法要掌握在贵族手里才能治理好国家。   “我听闻,使民众对于主政者所确立的是非准则能够事先掌握,对于个人行为的后果能够有预测的可能性..这就是铸鼎的原因了。而我想要做的,就是让主政者对自己的是非准则能事先掌控,对个人的行为的后果能够有预测的可能性。子产铸鼎,律法公开,商君成书,秦国兴起,用准确的文字来明确律法,告知主政者是非对错,这怎么能算是分食呢?”   “您说尊卑贵贱,那我就要询问您了,尊贵的人是否就不会犯错?低贱的人是否就没有功德?那尊贵的人犯了错是否还能继续保持他的尊贵?低贱的人若是做了善事又是否能变的尊贵?尊贵和低贱本来就是可以转变的,您这样的说毫无道理啊!”,韩非瞪大了双眼,毫不客气。   茅焦脸色赤红,他说道:“新筑人仲叔于奚救了孙桓子,孙桓子才得以免于一死。此后,卫人要赏赐仲叔于奚封地,仲叔于奚谢绝,却请求朝见时用曲悬、繁缨之礼,卫君答应了仲叔于奚的请求。孔子说:唯独礼器与名爵,不能够借给别人!”,韩非冷笑了起来,他说道:“既然您提起了孔子,那我也要告诉您一件事。”   “您是想说制定律法和施行律法是君王的特权,当初子产不允许摧毁学校,任由学者议论,孔子说:若是再有人给他说子产不仁义,他是不会相信的!”,韩非愤怒的说道:“难道君王的尊贵不是来自国家的强大吗?如齐王,赵王,他们同样也是君王,他们的尊贵又能如何?对国家有利的制度,会让君王变得更加尊贵,而不利于国家的制度,却会让君王变得与奴隶一样!”   “您是法家的学者,请允许我用法家的思想来与您商谈。”,隗状起身,他作为当下的九卿,地位也很高,为人也很有能力,他站起身来,说道:“商君说:古时没有君臣上下的时候,人民纷乱无序。所以圣人划分贵贱,制定爵位,建立名号来区别君臣上下的等级关系。”   “只有国君尊严,法令才能行通;官吏清明,政事才有常规;法度分明,人民才惧怕刑罚。法度不明,而要求人民服从法令,那是不可能的!”   “您如今的行为,是要让国君失去尊严,难道陛下犯了法,您真的要处置他吗?难道陛下会犯法吗??”,法家其实一直都是君王最忠实的舔狗,哪怕是在以后,也是如此。故而为君主的都挺喜欢养上几条法家的狗来咬人的。韩非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说道:“您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呢?”   “商君说:所以,明主重视法度,不合法度的言论不听,不合法度的行为推崇,不合法度的事情不做。言论合乎法制,就听从;行为合乎法度,就推崇;事情合乎法度,就做。所以国家政治清明,国土扩大,兵力强大,国君地位提高。这就是政治清明的最高境界。做国君的不能不加以明辨呀!”   “您的商君书还没有读完整啊?不然怎么会只抽出其中一句来反驳我呢?”   接下来,战况就变得有些激烈了,各个学派的大臣们纷纷下来手撕韩非,韩非只是对着他们一通骂,管你是什么家,管你是什么门派的,韩非越说越激动,甚至都有些开始像年轻时那样结巴,他说道:“陛下身为天下第一位皇帝,就如一篇空白的纸张,犹如一座高楼的地基!”   “地基是怎么样的,未来的高楼就是怎么样的,若是陛下能遵从律法,愿意约束自己的权力,以后的皇帝定然也会效仿,从而大秦也能长久下去,若是陛下今日横行霸道,日后的皇帝们也就知道该如何做事了,如此下去,几代人的基业,又能坚持多久呢?”   “大胆韩非!!忽然敢如此诅咒家国!”,即刻有大臣抓住韩非的“政治不正确”来说事,在众人辩论的时候,始皇帝也是在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些。韩非是一个集权主义者,这些时日里,韩非总是提议将地方的权力收到中央,打造他口中的高度的中央集权制,可是吧,他又总是说要限制君王的权力,这难道跟集权不是矛盾的吗?   经历过赵括等人教育的皇帝,并不愚蠢,他能想到,韩非的意思是什么,韩非是担心皇帝会成为毁灭国家的一个原因,可是心高气傲的皇帝,又不愿意让自己受制于人,任何人都不行!自己可是皇帝啊,天下最为尊贵的人,自己的律法,怎么可以限制住自己呢??   韩非战力全开,他指着面前的群臣,越说越愤怒,什么“五种蛀虫”,“乡野里没有见识的挑粪人”等等形容词不断的从他嘴里冒出来,群臣几乎都被他羞辱了一顿,只是,群臣人多,又是各个学派的精英,他们居然跟韩非开始了车轮战,而话题也从律法转变成了君王与国家的关系。   每个学派都有自己的理论和典故,韩非也是厉害,能跟这些人开战而不落下风,只是,他再厉害,也受不了这样的围攻,这些人都不给韩非开口的机会,韩非都有些气急败坏了,真的是想不通这些愚蠢的匹夫是怎么想的,身为大臣居然反对用律法来限制皇帝??   韩非愤怒的说道:“请陛下下令,片刻之后再论!”,始皇帝看到韩非疲惫的模样,当然是同意了,众人暂时休战,而韩非则是叫来了一个武士,吩咐了什么,武士离开了这里。众人眯着双眼,一时间都想不明白韩非想要做什么,韩非休息了片刻,随即站起身来,看着众人,率先开战:“我听闻,律法的本质就是统治的工具,可统治者又是谁呢?”   “皇帝是天下共主,可皇帝就是天下本身吗?”   韩非在原本的历史线上是一个坚定的律法为君王所用的学者,可是因为赵括的影响,尤其是在看到了大一统后,他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在群臣跟韩非争吵的时候,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进了皇宫里,这一刻,众人都惊呆了,他们终于明白,韩非派出武士是去做什么了。   就是皇帝也是急忙起身,群臣拜见,老人这才坐在了韩非的身边。   “我听闻,群臣因为建议不和而发生了争吵,故而,我来了。”,赵括说着,他眯着双眼,看着一旁的韩非,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他们反对用律法来限制君王的权力。”   赵括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面前的众人,有赵括在这里,众人都不怎么敢开口,隗状硬着头皮,走上前来,看着面前的赵括,俯身行礼,这才说道:“请您明辨....”,赵括忽然站起身来,指着他,看向了皇帝,他说道:“陛下,请立刻赐死这个人!诛杀他的宗族!!”   隗状瞪大了双眼,他看着面前的赵括,不知所措,为什么武成侯要杀了自己,自己做错了什么??   始皇帝也是有些惊讶,他看着父亲的模样,看到他不像是开玩笑,随即下令,“来人啊!”,那一刻,顿时有武士上前,抓住了隗状,就要将他往外拖,隗状愤怒的叫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武成侯为什么要杀我呢?!我到底有什么罪行啊?!”,赵括平静的看着他,也不理会,随即看向其余大臣,其余大臣更加害怕,急忙低着头,不敢言语。   他们都没有想到,只是因为与韩非的争执,赵括就要杀人,韩非更是惊讶,他急忙要劝阻这样违法的行为,他说道:“他犯了什么错?违背了什么律法?怎么能处死无辜的人呢?”,赵括笑了起来,回答道:“因为皇帝的行为是不受律法限制的,他没有违背任何律法,可皇帝还是有权处死他。”   那一刻,韩非方才明白了赵括的用意,赵括伸出手来,制止了那些想要处死隗状的武士,让隗状站起身来。   “您现在知道为什么要限制君王了吗?”,赵括笑呵呵的问道。   隗状目瞪口呆,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赵括一拜,这才退了下去。   皇帝也明白了赵括的用意,低着头思索着。   “陛下...皇帝至高无上,能随意的改变整个天下,若是您的后人里,出一个韩王....你想想,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一刻,始皇帝回想着从前那位韩国的君王,浑身一颤,他抬起头来,说道:“武成侯所言极是!” 第四百八十章 南征百越   如今的赵括已经很少亲自出面,国内大小事情,都是由韩非李斯等人来处置,韩非总是不安分,提出各项制度,要求完成制度上的变革,而李斯就要老实多了,他只是听从于皇帝,皇帝说什么,他照办就好了。大概是因为秦朝没有“独尊法家”的缘故,庙堂上流动着诸多不同的思想。   各派的贤才都在庙堂里占据着一定的位置,他们互相“征伐”,有些时候,就是韩非也不能击败他们所有人,赵括先前的新政完全落在了这些人的手里,最直接的继承者就是韩非,韩非继续发展赵括的诸多政策,李斯负责落实。在两位丞相的带领下,赵括的诸多政策,又衍生出了诸多不同的道路。   从前赵括一言九鼎,没有人敢质疑,没有人提出自己的建议来,服从他就可以了,而如今赵括不再插手,韩非的威望不足以让所有大臣闭嘴,故而争吵就不能避免了,不过,赵括是乐于看到如此局面的。庙堂里的争吵并非是后来的党争,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反对你,是因为你的思想来反对你。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百家学派在庙堂里的争执,在治国理念上的交流与发展,赵括就觉得,比起死气沉沉的庙堂,如今的庙堂刚刚好,皇帝或许不是这么认为的。皇帝还是觉得,庙堂里众人本分,各司其职,这是最好的,太多的争议,让很多事情的进度都变慢了,这同样也是李斯的看法。   这些人追求效率,对什么百家思想,什么交流发展却是不在意的。   可是不在意也没有办法,庙堂里没有任何一个学派能占据独尊的位置,皇帝又不能不用这些人,各个学派都对秦国有很大的用处,这些学者们也都是大秦的宝物。赵括安心在家,就连学校的事情,他都交给了成蟜来负责。在赵括的心里,中学是培养基本官吏的地方,他有意将中学打造成学室,让平民也能通过中学来得到参与考试的机会,故而中学的事务还是非常繁琐的。   到如今,大秦已经在各郡设立启蒙的小学,同时设立了三座中学,三座中学分别在咸阳,郑,邯郸三座城池。赵括也开始准备设立大学的事务了。大学可就不同了,大学在赵括的心里就是一个高级学术研究基地,百家学派的学者可以在这里搞学术研究,同时可以培养出一批最高级的人才。   类似稷下学宫,却又有不同之处。   赵括在咸阳郊外找到了一处空地,这里位于咸阳东北郊,靠近桃山,赵括挑选了许久,终于看中了这个地方,这里依山傍水,远离闹市,赵括觉得在这里修建大学是最适合的。在赵括决定了地方后,李斯很快就招集了人手前来修建,赵括本来是不愿意修建的太奢华,可是架不住李斯的劝谏。   李斯认为,这里将会远超稷下学宫,将成为大秦最高的学术机构,百家诸子聚集在这里,不知会培育出多少三公九卿,这里必须要足够奢华,要能够呈现出大秦对学者们对人才们的重视,赵括也就没有反对了。李斯做事,从不含糊,而这次的修建工作,又是直接派给了赵括的女婿,蒙毅来负责。   很快,这里就开始动工修建,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是要在这里修建一个新的王宫,李斯一次性动用了咸阳近六万的百姓前来修建,这样的规模也是吓到了赵括,不过,咸阳的百姓们很久都没有进行徭役,这不算是繁重徭役,赵括还是可以接受的。同时,来负责修建的女婿还给赵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很快就要有外孙了。   赵括的心情自然也就愈发的好了。   破土修建还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日,在这期间,李斯已经运来了足够的建筑材料,而一座全新的规模极为庞大的学宫正在缓缓成形。赵括心里却明白,大学最重要的并非是他的建筑,不是他有多奢华,就想稷下学宫,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坐在里头的人,而不是他的规模有多大。   想要办好这一所高级的学术机构,这里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坐的住的人,赵括就开始为这件事奔波了起来,赵括最先找到了吕不韦,吕不韦此刻已经是病的无法下榻,可是他听闻大学即将建立,他可以在里头担任祭酒的时候,却忍着病痛坐了起来,吕不韦是非常愿意来帮助赵括的。   赵括随即又找了韩非,墨家的吾滏,农家的几个弟子,展逝世之后,接替他位置的是一个唤作捕的咸阳农夫,然后就是儒家的几个人,包括荀子的弟子陈嚣,而其他学派,赵括也是写信邀请,如阴阳家的,道家的,赵括没有夹杂任何的个人情绪,无论是不是他喜欢的学派,他都派人去邀请。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黄石公,他派人前往下邳,将邀请书交给黄石公,让他也前来。   赵括就是想要将百家聚集在这里,将这里搞成一个高级的人才培养基地,而他自己当然也是要坐镇在这里的。前来的学子们可以自由的学习百家的思想与理念,吸收百家的主张,想来这里一定会变得非常热闹。就在这样的忙碌之中,时日一天天的过去了,扶苏尚且还在各地巡视,赵康却又回来了一次。   赵康回来,也是有原因的,其中的原因,却不能被外人所知道。   赵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见自己的妻,夫妻两人,许久不见,感情却也没有因此而变得淡薄,赵康在对女人的问题上,倒算的上忠贞,不像嬴政那样,除却茗,已经有了两个妾。赵康从始至终都只是有韵一个人。两人见面寒暄,还来不及亲热,韵就让赵康去拜见父亲,回家后只顾着妻却忘记了父亲,这是不合乎礼法的。   赵康虽然从不在乎什么礼法,可还是决定去拜见父亲。   老父亲正坐在院落里读书,赵康大笑着闯进来,赵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看书,赵康有些尴尬,坐在了父亲的身边,“父亲,您看到我回来,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啊?”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战事。”,赵康看了看周围,忽然压低了声音。   赵括放下手里的书,沉思了片刻,问道:“南越?”   赵康严肃的点着头,他看了看周围,有些惊讶的问道:“对了,修呢?韵说他在您这里....”,赵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有人叩响了门,“修回来了!”,赵康笑着,跳了起来,就过去开门,门外却是站着两个士卒,士卒看到赵康,急忙俯身行礼,随即有些复杂的说道:“请武成侯前往县衙领人....”   赵康呆愣了片刻,他转过身来,看着父亲,问道:“领什么人啊?”   “呵,我还以为你对这很熟悉呢。”   赵康似乎明白了,脸色涨红,他从院落里找出了条木棍,急匆匆的就离开了院落...与此同时,尚且不知大难临头的修,揉着自己受伤的脸颊,看着一旁的冒顿,有些不屑的说道:“你平日里吹的天花乱坠,说什么一人能打十个,今天七八个人,就把我们打成了这样,你怎么拦不住呢?”   “废话,我们俩这个头还不到人家的腰,能不挨打嘛?”,冒顿龇牙咧嘴的说着,又忍不住的吸了一口冷气,他说道:“大父稍后又要让我们抄写秦律了吧,这次又是多少遍啊?都怪你,人家赢了就赢了呗,输了还不认帐!”,修却是高高的抬起头来,他说道:“父亲曾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能认输!”   他们正说着呢,一个高大如熊的男人就冲进了县衙,官吏们纷纷起身拜见,那一刻,修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瞪大了双眼,小小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与无助,他喃喃道:“父亲??”   “让你打架闹事!让你败坏我的名誉!”,赵康抡起了木棍,县衙里很快就传出了哭嚎声。   赵康丢弃了手里的木棍,左手掐着修的耳朵,右手掐着冒顿的,拉着他们就往家里走,这一刻,赵康是真正的明白了父亲当初的痛苦,他大彻大悟,他黑着脸,说道:“再让我知道你们俩闹事,我就不会打的这么轻了,我会让你们俩个在榻上躺个三年!”,修和冒顿就这样被扭送到了赵括的面前。   “大父~~”,修见到了赵括,顿时大哭了起来,扑到了他的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又看着父亲,赵括无奈的拍了拍他,冒顿也急忙跑到了他的身边,赵括抱着两个人,抬起头来,看着愤怒的赵康,他说道:“康,算了,以后好好管教就可以了。”   “父亲,您不知道这俩竖子有多嚣张,遇到官吏都敢还手,要不是他们年纪小,早就该被拉出去斩首了!律法就不该容忍他们的行为!”,赵康叫着,赵括却冷笑了起来,“是吗?那当初你做的事情都可以判车裂了!”,赵康顿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赵修坐在内室里,抄写着书籍,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他看着不远处的冒顿,有些愧疚的说道:“是我连累了你,我也不知道父亲回来了,不然,你也不会被打的那么惨。”,冒顿沉默了片刻,他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无碍...其实,有个人这样管教你,也是不错的...我还是很羡慕你的。”   “你羡慕个啥呀,等会回家了母亲还得揍我一顿...”   ........   “该杀...”,皇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额头上隐约有青筋暴起,赵康坐在他面前,同样的愤怒,他说道:“的确是该杀,这些南蛮子,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居然敢截杀送往咸阳的贡品...我要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当贡品!”,赵康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百越的事情。   所谓的百越,就是长江以南沿海一带,这里居住的原住民部落被先秦中原人称为越人,因其支系部落众多,故称为“百越”,但百越本身并非民族共同体,其后裔族群的祖先不同,有大禹(汉族)、雄王(京族)、布洛陀(壮族)、袍隆扣(黎族)等等,故而百越是一个地理上的部落联盟体。   百越部落大体分为东越(又称东瓯或瓯越)部落、闽越部落、南越(亦称南粤)部落、西瓯部落(有说西瓯属南越的分支)、雒越部落等几个部分,其中东越部落、闽越部落、南越部落属汉族先民,而西瓯部落、雒越部落则是京族、黎族等民族的先民。他们在春秋战国时形成了方国,可是国家体系杂乱。   部落分散,没有统一的君王,庙堂没有什么职权,整个社会都是相对宽松的,不过这里的发展水平倒是不算太低,在秦国灭亡了楚国后,就曾有大臣提议征服百越地区,将这里也纳入版图之中,只是,赵括当初是反对这提议的。百越的部落分散,疆域又大,况且那里的地形复杂,环境恶劣,要征服这里,那要动用多少人?   要四十万?要五十万?加上后勤,加上损耗,那秦国的损失就实在太大了,而且这对刚刚结束战争的中原地区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故而,赵括反对征战。到了如今,秦国虽然没有与百越开战,可是暗地里的摩擦还是存在的。尤其是当年有不少的楚国贵族逃到了百越地区...   当然,百越也并非是上下一体,也不是都对秦国有敌意,先前,就有几个部落愿意上贡秦国,自愿成为秦国的郡县,可是他们送出去的贡品,却在半路上被劫走了,人也被杀死了。这对皇帝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衅,而对赵康而言,则是一个砍人头的机会,赵康正愁着自己没有办法升到彻侯呢,灭了百越,这功绩够不够自己升级??   “北军也是操练了一段时日了,若是朕将北军交给你...”   “那我就去将百越部落的各个酋长的头颅都砍下来给你当贡品!” 第四百八十一章 赵括的软肋   秦国的每次战争,都是要征召大量的百姓,这些被征召的百姓,数量极多,而并非所有人都是要作战的,其中一部分人是负责征战,其余的有负责修路的,修建营寨的,有负责运输粮食的,有负责烧火做饭的,有负责养牲畜随行的,可以说,秦国每次对外作战,几十万人里,有半数都是些负责后勤的民夫。   而北军作为第一支常备军队,他们全部都是战兵,也就是非后勤部队,故而这十万的常备军队是非常恐怖的,他们不从事其他生产活动,专心操练,准备战事,这对国家的压力是很大的,因为要养活一只完全脱离了农业生产的军队,并非是容易的事情,秦国的税赋,有大半都要花在北军的身上。   地方作战,是不会动用北军的,更多还是使用当地的郡县士卒,这些郡县士卒就不是常备军队,地方上的军队采用的是服役制度,就是地方的青壮轮番的担任士卒来充实地方力量。皇帝为了巩固地方的统治,也是为了对外开扩,将国内如李牧,王翦,司马尚,赵康,蒙恬等等将军们分发到了边地。   这些人所统帅的就是郡县士卒,可他们依旧是完成了皇帝的任务,在这几年的时日里,大秦看似没有战事,实际上,在边塞地区,秦国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开扩的步伐,像王翦李牧这样的虎将,你让他们安稳的发展内政,只怕是不行的,李牧在辽东长城之外推进了数百里,修建了六座城池。   王翦在西北正试图打通前往西域的道路,司马尚也屡次度过长城,将秦国牧民的活动范围扩展到了塞外,并且在塞外设立了几个夷道,秦国的地图还是在不断的增加。对于这些小范围的战事,就是赵括也没有多说什么...忘战必亡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可是赵括不知道,赵康这次回来,却是为了一件大事。   征服百越地区,赵康很早就想要对这里动手了,在担任会稽太守的时日里,赵康以讨伐盗贼的由头多次进攻百越地区,这盗贼打着打着,会稽郡却多出了几个县...百越心里当然也是慌了,赵康这样一口一口的吃下去,谁也受不了,于是乎,在赵康带来的巨大威胁之下,百越缔结联盟,决定共同抵抗秦国。   可是再牢不可破的联盟里,也难免会出现几个二五仔,而百越联盟自然也是如此,有几个小的部落,大概是因为离天堂太远,离赵康太近,故而愿意低头称臣,原先那几个不愿意归顺的部落酋长,可都是被赵康给杀死了的。他们不愿意落到这般下场,而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低头却激怒了其余的百越部落。   就在皇帝开心的接受了他们的贡品,要求赵康接收他们的土地的时候,百越联盟却派人劫杀了他们的使者,同时聚集了兵力,恐吓这些小势力,不愿意让他们如此投降。皇帝前几天才开开心心的召集群臣,让他们观看百越的降书,听着群臣赞扬这就是天命所归,八方来降,结果第三天贡品就被劫了,皇帝这脸是被抽的啪啪响。   嬴政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哪里能受得了这个,自然是急忙召赵康,让赵康来给自己找回面子。而赵康对这些人也是早就看不惯,你个蛮夷神气什么啊?他们先前包庇楚国逃亡的贵族,又勾结楚地的盗贼流寇,甚至不愿意与秦国进行正常的贸易,赵康上次去讨伐盗贼的时候,甚至还跟这些人打过一次,赵康一直都是将他们当作不可不除的敌人。   两人如今凑在一起,一拍即合。   可是,想要征伐百越,那就是一场大战了,北军大概要全部上场,除却北军外,还得征召足够的民夫来担任后勤,运输粮草,耗费肯定是不少的。国内,却有一位坚定的反战主义者,这就是很让人头痛的问题了,故而,面对主动请缨要求出征百越的赵康,皇帝迟疑了片刻,说道:“朕也不愿意放过这些人,只是,朕所担忧的是父亲啊。”   赵康笑了起来,他说道:“这件事,并不值得您担忧,若是您真的想要进攻百越,就请让我来负责这件事吧。”   皇帝一愣,他惊讶的看着赵康,问道:“你有办法?”   赵康傲然的拍了拍胸口,说道:“请您明日召集群臣,我会让父亲支持出兵的。”   嬴政不知道赵康为什么如此的自信,可是嬴政心里清楚,赵康为人虽然不是很靠谱,可是绝对不会乱说话,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夸下海口的,看来自己这位弟弟的确是有办法让父亲支持出兵。嬴政也就将这件事交给了赵康来负责,在送走了赵康后,嬴政又将太尉,左右丞相,御史大夫叫了过来。   庙堂的核心还是在这三公,而嬴政的三公阵容还是比较强大的,太尉缭,丞相有李斯与韩非,御史大夫则是启,嬴政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优点就是识人,始皇帝和大多数优秀的皇帝一样,都有很不错的眼光,他总是能挑选出一些人才来辅佐自己,始皇帝的太守们,朝中大臣们,那都是天下最优秀的一批人。   这些人的名声可能没有后来的萧何张良这些人大,可是能力还是不错的,建立一个大一统的政权,不只是需要优秀的将军,更是需要这些杰出的内政人才,在始皇帝时期,秦国内部矛盾重重,问题很大,可是还能保持着和平,保持强大,很多人都习惯性的将这些归纳为始皇帝个人的威望上。   实际上,始皇帝个人的威望,在六国余孽的眼里,还真就不是不可侵犯的,想要刺杀始皇帝的余孽也并不少,在一些相关文献里,我们能看出始皇帝在大一统后还是遭受了几次的刺杀,这就导致后来皇帝出巡,需要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位置,以免遭遇行刺。而能保持和平局面的原因有两点。   第一是强大的武力,王翦这些老将军都在,秦国军队战无不胜,就是百姓觉得自己被欺辱了,也不敢冒然的发动叛乱,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始皇帝身边的大臣们都还不错,治理地方有腾这类的优秀太守,在国内李斯等人也是兢兢业业,上下官吏帮着维持天下的稳定,当始皇帝逝世,接替者开始乱杀大臣,听不进劝谏,身边聚集了无数小人的时候,国内矛盾就压制不住了。   始皇帝召集了自己的三公,就将与赵康所谈论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李斯是最先同意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不会去想这样的举动是否有利于家国,他只是一个擅长完成命令的机器而已,说到底,他跟当初的白起,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白起是一台战争机器,那李斯就是一台内政机器。   白起从不会想战争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只是想要战胜敌人,李斯同样也不会去想皇帝的命令是否正确,他只是想要完成皇帝的吩咐,除非皇帝的命令是连累到了自己,他才会急忙写一封劝谏,让皇帝收回成命,否则,与他何关呢?故而,皇帝刚刚提起要征伐百越的事情,李斯就已经在计算出兵的耗费和征召民夫的事情了。   太尉缭沉默了许久,他在想,这次战争能给秦国带来什么,百越有充足的人口,拥有肥沃的土地,百越地区并非都是蛮荒之地,有的地方是野兽成群的山林,有的地方却是一年多熟的肥沃土壤。缭要想清楚战争的利弊,若是付出极大的代价,却得不到相应的利益,那他是不太赞同出兵的。   太尉缭思索许久之后,还是决定赞同出兵,大概是他认为,征服百越地区的利远大于弊,太尉缭并没有将百越放在眼里,这些人能凑出个二十万军队都是顶天了,主要就是靠着地理优势,像赵康这样的将军们在南方也待了一段时日,对南方的地理环境也算是比较熟悉....   唯独反对的,就只有韩非和启,韩非是认为如今的秦国得完成制度上的变革,不该急着出兵讨伐其他地区,启则是单纯的受到赵括的影响,形成了反战的思想。韩非最近想要做的事情有点多,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秦国耗费巨大的代价去讨伐百越,李斯眯着双眼,不悦的说道:“稳固国内就是为了能抵御外部的敌人。”   “您只顾着要治理国内,却任由国外的敌人欺辱我们,荒谬啊!”   “百越又不是匈奴,他能造成多大的威胁?这次讨伐百越,又要动用多少人?五十万?六十万?”   嬴政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争论,他这次叫三公前来,主要就是看看大臣们的想法,韩非是一个孤臣,与群臣的关系都不是很友善,更是没有什么朋友和支持者,他的弟子虽多,可都是跟他一样的顽固的法家学者,根本不会结党营私,不会无脑的站在韩非这边,而启的名望资历又不如其余几位,看来这次出兵,群臣这里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李斯和太尉缭支持,那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   主要问题就是赵括,只要赵括能支持...不,只要他能不干预,这件事就可以完成了。   赵康此时刚刚回到了家,跟妻吃了顿饭,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门,前往赵括的府邸里,走到了门口,他就看到了修和冒顿两人抱着蹴鞠出了门。赵康皱着眉头,犹如铁塔一样堵在门口,两个孩子都有些害怕,脸上的笑容也都消失了,修怯生生的喊了句父亲,而冒顿也是喊了句马服君。   “去做什么啊?”   “玩...”   “玩可以,可若是再跟别人动手...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唯!”   送走了两个小家伙,赵康想着脑海里应对父亲的策略,咧嘴走进了府邸里......   次日,皇帝召开了朝议,群臣前来议事,嬴政并没有要求三公们保密,故而战争的消息早已传了出去,前来的大臣们,大多都是明白,这次的商谈就是要谈论出兵的事情,赵康算是最早前来的,群臣纷纷向他拜见问候,群臣等待了片刻,方才等到了三公,在三公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殿内,皇帝很快也就来了,众人拜见礼毕,方才开始谈论出兵的事情。   就如皇帝所猜测的那样,群臣大多都赞同出兵,尽管军功制度不再,可战争还是晋升的最好出路,众人当然都是希望自己能够立下一些功勋,开扩疆域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会有更多的官吏位置,尤其是太守这样的肥差,尽管他们未必想要去南方担任太守,可是多出些官位来,对他们也是好事,他们的晚辈后生,也是需要台阶的。   抛开个人利益,在国家层面上,征服百越能让秦国稳定南方的局面,能得到很多的人口,土地,资源,而百越又不是什么强敌。韩非固执的反对出兵,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跟那么多的大臣们作对。赵康笑呵呵的站在人群里,朝着皇帝眨了眨双眼,大概意思就是告诉他,不必担心父亲。   反战派落入下风后,第一个所想的就是赵括,只要赵括能出面,这件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赵括完全可以拍板决定,他们不相信赵括没有听说这件事,他们都在等待着赵括的到来。就在皇帝即将做出决定的时候,赵括拄着拐杖,再一次出现在了大殿之外,赵括的到来,直接平息了朝中的争吵。   赵括皱着眉头,脸色非常的不好,武士们想要扶持他,他也没有同意,走到了大殿正中间,群臣急忙起身拜见,赵括回了礼,看向了皇帝。嬴政不知道父亲忽然到来是因为什么缘故,他看了看平静的赵康,开口询问道:“武成侯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教朕呢?”   “请陛下让我担任将军,出兵征讨百越!!!”,赵括愤怒的叫道。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就是赵康都不再平静了。   嬴政皱着眉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赵康:你这厮到底给父亲说了什么??   面对兄长犀利的眼神,赵康有些尴尬:我就是稍微夸张的描述了一些地方的情况...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   “父亲!您是不知道的,百越那些人,毫无人性,多次袭击楚地,杀害无辜的百姓,烧毁大量耕地和房屋,老弱妇孺,没有能幸免的,他们还喜欢食人,与禽兽没有什么区别....而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们又不敢主动进攻,已经有好几个乡出现了被屠的情况,地方官吏害怕直接奏告会引发战争,会被您所训斥,故而让我前来告知陛下...我实在是无法忍耐这样的事情啊!”   “嗯??屠民??” 第四百八十二章 仁慈而强大的战士   嬴政当然不可能让赵括出征百越,赵括这个年龄,实在不适合前往那样的地方作战,赵括已经很老了,百越之地凶险,那里的大部分地区都是真正的死亡之地,处处都是活人难以接近的,比起楚国南部地区还要凶险百倍。赵康的话,的确是刺激到了赵括,赵括心里唯一的软肋,大概就是百姓,这也是当初白起可以逼他出城作战的唯一方式。   赵康非常的了解自己的父亲,故而只是用了一句稍微夸张的话,就让赵括暴怒,决定征讨百越,只是,赵康没有想到,他的话似乎夸张过头了,赵括不只是支持出征,甚至想要亲自出征,给百越人长个记性。赵康有些头痛,他看了看兄长的脸,注意到了兄长的那种愤怒,他明白,自己闯祸了。   赵括是非常倔强的,尤其是在渐渐年老之后,他就变得更加固执,愚顽不化的老爷子,走不出上个时代的老古董。他气势汹汹的说出要征伐百越的时候,大臣们就开始劝谏了,征伐百越是可以的,可是不能让赵括亲自出征啊,赵括这个年纪,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他们该怎么办,何况,秦国并不缺将军,又何必让老将军亲自出马呢?   在诸多大臣相继劝说,就连皇帝也忍不住的开口之后,赵括的怒火终于是平息了,众人觉得,还是应当由赵康出手来讨伐百越,赵康熟悉当地的情况,本身又是能征善战...赵括坐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制定好了出兵的战略,方才气呼呼的离开了这里,赵括刚刚离开,嬴政就让群臣也离开,唯独留下了赵康。   “这就是你的办法?好办法?!”   皇帝看起来非常的愤怒,手握成了拳头,不由得在赵康的面前挥舞着,若不是赵康明天就要领兵出征,只怕此刻就得挂彩,而这位身经百战的猛将,面对兄长却是可怜巴巴的低着头,那表情配合他那魁梧高大的身体,简直格格不入。“我只是想让父亲同意出兵,我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如此愤怒。”   “康...”,嬴政坐了下来,脸色格外的冷酷,他说道:“你不该这么做的,父亲为什么如此愤怒?你真的明白吗?他向来就是将天下人都当作自己的亲人,当初可能是当作长辈,如今却都是他的晚辈后生,你就像是告诉他,你的孩子刚刚遭遇了一次屠杀,如果这是真的,你也该帮着隐瞒,你怎么能跟他说这些呢?”   在这一刻,赵康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不对,他低下头来,说道:“是我的过错,我即刻回去道歉。”   嬴政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既然都做了,那就不要再后悔了,除掉百越这个隐患,让你说的不要变成真正的事实,这就足够了,百越之人,大多是凶残的野人,秦国强大的时候,他们可能还没有别的想法,可若是有一天,秦国内部不稳,他们就会冲上来,在有实力解决掉他们的时候,就不必迟疑了。”   当赵康沉默着返回家里的时候,赵括正坐在院落里,他的心情的确是非常的不好,他低着头,紧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愁苦。赵康对赵括的了解,显然没有哥哥那么深,嬴政所说的不错,赵括心里的愤怒,的确是因为他的痛苦,天下已经太平了,可是这战争似乎还是没有过去,百姓还是在遭受迫害,赵括的心里格外的沉重。   “父亲...其实...”,赵康刚开口,韵却是带着两个小家伙闯进了院落里,他们的出现,也是打断了赵康接下来的言语,韵没有想到赵康在这里,不过也不意外,她将孩子带到了这里,方才对赵括说道:“父亲,我与皇后约好了观景,他们接下来两天就在您这里吧,他们还有两份作业没有写完...”   因为这两个小家伙太顽劣,整日无事生非,赵康就将他们送到了“咸阳第一小学”,他们入学时间算是比较早,不过两个孩子都不算愚蠢,没有出现学业跟不上的问题,冒顿因为语言问题倒是落后了一段时日,可是当他掌握了语言后,他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天赋,学习成绩后来居上,修的学习成绩也不差,两人很快就成为了同级中名列前茅的“好学生”,他人家的孩子。   韵留下了两个孩子,赵康就带着她离开了,是要交代一下自己即将出征的事情。而两个小家伙愁眉苦脸的,拿着纸和笔,坐在赵括的身边写著作业,哦,作业这个万恶的东西,也被赵括顺手给弄了出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孩子们找点事情来做。赵修还是喜欢过去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尽管他的学习成绩不错,可是他并不喜欢学习。   至于冒顿,此刻也是同样的郁闷,这家伙在赵括身边也是待了很长一段时日里,当初从草原上出来的“嗜血幼狼”,在马服这一家人的熏陶下,渐渐变成了“咸阳哈士奇”,他的确是长胖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圆滚滚的,完全没有当初那种凶狠的感觉,就是性格也是出现了变化。   当初他只是觉得厌恶的赵修,如今是他最好的朋友,或者说,就是他的亲生兄弟,而对赵括的称呼,也渐渐从“那个赵人”变成了大父,在赵括这里,他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那是亲情,不同于自己冷酷的父亲,赵括是真的将他当作自己的孙子来照顾的,虽然有些时候也揍他,可是赵括絮絮叨叨的给他说着道理帮着他涂抹草药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很安心。   他从前很嫉妒赵修,可是如今不嫉妒了,因为他也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兄弟,自己的长辈,只是,有些时候他很思念自己的母亲,韵的性格虽然严厉,可是她对冒顿也是视若己出,只是,冒顿心里还是挂念着自己远在草原上的母亲。当初他来到赵括的身边,却只是想着要偷师,从赵括这里学点东西回去,再带着母亲离开。   可是如今,冒顿却沉迷在各种游戏之中,习惯了跟赵修去犯浑,常常抱怨学校里的生活。   两个人写了许久,终于是完成了老师所吩咐的作业,当他们准备去玩的时候,冒顿却发现,赵括似乎并不是很开心,他看起来有些悲伤...冒顿拉住了即将外出的修,示意了一下赵括,修认真的看了大父一会,两人从两个方向坐在了赵括的身边,将身体靠在赵括的身上。   “大父~~”,修再次撒娇,冒顿却翻了个白眼,这他是学不来的。   正在沉思的赵括被两个小家伙打断了思绪,也不生气,伸出手来搂住了他们,笑呵呵的问道:“怎么样?都写完了吗?”,修点着头,问道;“您看起来并不开心?”,赵括愣了片刻,没有说话,冒顿开口问道:“是谁让您不开心呢?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俩晚上就过去砸了他...”   “嗯?”,赵括严厉的看向了冒顿,冒顿急忙改口说道:“晚上就过去将他骂一顿!”   赵修点着头附和。   赵括沉思了许久,他说道:“是战争。”   “什么?”   “让我烦心的是战争啊...我多么希望天下人都能和睦相处...可是,南方的百越,袭击了楚地,杀了不少的百姓,如今我们要征伐百越,又要死很多的人了...”   “大父...战争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冒顿异常坚决的说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恍惚的说道:“哪怕天下只剩下了两个人,他们也一定会为了谁先吃第一口肉而打斗....”,赵括听闻,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说道:“这就是庙堂和律法存在的意义,律法要保障百姓的安全,也要限制他们的行为,而庙堂则是具体的执行者,大家都遵守同一个规矩...”   “大父,强者制定规则...可谁是强者,却必须要通过战争来确定..”   “强者的含义,并非是你所理解的那么简单,在我看来,心怀仁义之心,有着为天下苍生的理念的人,才是最强大的人..战争是为了保护自己,是为了反抗不公,绝对不是为了强行的给对方制定规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规则,正确的规则....”,赵括说了很多很多,从正义和不正义的战争开始,结合自己这一生的战绩,平静的叙述着。   这一天,冒顿和修都听的非常认真,他们都忘记了,自己本来是要出去玩耍的。   赵康终于出征了,这一次,他是要带着北军赶往楚地,再进攻百越地区,而李斯已经开始下令,让楚地的官吏负责征集粮食辎重,做好帮助赵康出征百越的准备。北军的校场距离咸阳并不遥远,就在咸阳以北,皇帝修建的这座校场,规模还是非常大的,可以说这里是一座新的军事城池。   城池内没有百姓,而在其他方面,则是跟城池没有区别,有士卒们可以居住的民居,有医官,有放养的牲畜,赵康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士卒们正在进行操练,北军的操练制度是赵括与魏缭共同制定的,可以说,这是最先进的操练办法,这些年里的操练与军演,使得北军成为了秦国与众不同的一支军队。   他们完全听从将军的命令,相互配合默契,身体强壮,装备精良,同时具备了不错的文化水平,接受了马服书的熏陶,仁慈而又强大的战士高..不对,是一支仁慈而又强大的军队。赵康拿着虎符,顺利的掌握了这支军队,这些人在接受了长期的操练之后,秦国军队本身具有的哪种统一性,被他们所放大,一丝不苟,整齐有序。   赵康有些惊喜,在他巡视北军的时日里,他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这些士卒们虽然严肃铁血,可是平日里的精神状态却非常的不错,这里都是一些热血,勇敢的年轻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却亲如兄弟,马服书所起到的影响是巨大的,它里头所拥有的思想直接的改变了这些将士们,让他们变成了赵括的信徒。   其实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国家最强大的军队听命于一个权贵,只是嬴政对赵括没有任何的忌惮,才能促使这一切,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忌惮,说真的,要不是群臣拦着,嬴政还真的想强行给赵括按一个太上皇的爵位。赵康作为赵括的儿子,他在这里的威望是非常高的,武成侯嫡子的身份比虎符还要管用。   过了几天,赵康就带着这支全新的军队离开了咸阳,当初赵括与魏缭制定操练办法的时候,就提出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操练办法,要让将士们从内到外的强大,让他们拥有强大的体魄,更要让他们拥有坚定的内心,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果然,当赵康说出了百越“屠民”的几个事情后,北军将士们就燃烧起了斗志。   这让赵康有些惊愕,他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个父亲站在自己的面前。   在赵康的带领下,北军的将士们踏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南越赶去,而赵康的副将,则是北军原先的两位位高级统帅,在秦国建立后,相应的军队体系也是改变了,从底层的伍长什长这些,再到校尉,再到将军,赵康的一位副将是他的老熟人,王贲,王翦前往西北边陲,坐镇在那里,而王贲则是继续在北军,操练军队。   另外一个副将,唤作屠睢,屠睢与赵康并不认识,不过据说这位从前在巴蜀接替李冰担任太守,立下了不少的战功,皇帝觉得比起治政更适合打仗,就让他来担任将军,这位将军为人粗狂,颇为豪迈,是一位典型的秦国将军,赵康只是与他见了几面,就喜欢上了他,两人也成为了朋友。   赵康当然不知道,这位屠睢将军,就是原本历史线上前往征伐南越的大秦将军,而这位将军的麾下,则是有两个年轻的校尉,一个唤作任嚣,一个唤作赵佗。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触即发   百越并不知道秦朝已经下定决心要来征伐自己,甚至在赵康带着军队来到了楚地的时候,他们内部甚至还在进行着战争,没错,百越并非是铁板一块,我们先前就提到过,百越之地,部落非常的多,百越这个名称,就能够看出大概,其中大小部落无数,混杂而居,始终都没有能被统一。   这些部落是后来两广以及南亚地区诸多民族的先祖,包括汉族,壮族、侗族、黎族、布依族、傣族、仡佬族、毛南族、仫佬族、水族等等,其中占据最大比例的就是汉族和壮族的先祖....这导致这里的文化是非常不统一的,是很复杂的,其中既有保持着中原文化的穿着华夏服饰的部落,也有衣不蔽体喜欢吹风的部落,也有浑身纹身的,有涂黑牙齿的....   百越地区文化的多样性,导致这里的战争就没有停止过,各方因为各种不同而发生无数冲突,大小部落混战,打的是头破血流,在这里的人,向来也是不缺乏血性的,尽管史书上记载这里的人身材并不高大,可是性格彪悍,这大概也是蛮夷的标配,就在这样的混战之中,也逐渐出现了几个强大的势力。   到了最近这段时日,百越之中却出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首领,这人唤作译吁宋,他是西瓯部落的首领,西瓯在百越里算是最强大的势力,他们的首领之所以不同寻常,是因为这个人一直都在想着该如何统一百越地区,建立一个大一统的政权....在此刻,坐在简陋的木屋内,译吁宋坐在篝火之前,身边坐着七八个人,他们都没有说话。   译吁宋身材矮小,面色黝黑,年纪不算太大,脸上并没有纹身,也没有涂牙,他坐在篝火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憨厚,让人觉得亲切,却没有那种百越最强势力头头的气势。此刻的译吁宋,双手轻轻的摩擦着竹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篝火,而坐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却是模样各异。   有跟他一样矮小黝黑的,有纹身的,有涂牙的,有衣不蔽体的,也有戴着高冠的,甚至还有几个穿赤服的楚人。这完全可以看出,译吁宋并不像其他的部落首领,他是一个胸怀远大的人,他可以容纳各种不同的人来辅佐自己,来为自己效力,光是这一点,就让他远超百越地区的其他首领。   “秦人的军队已经来到了南郡,可是各部首领,却还是在互相争斗...”,译吁宋说着,脸上却没有什么担忧或者愤怒,出奇的冷静,他笑着说道:“这次的战争,对百越而言,或许是坏事,也或许是好事。”,他看向了身边的几个人,问道:“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各位有什么想法呢?”   最先开口的就是那几个楚人,他们愤怒的说道:“秦国是虎狼一样的国家,他们先前覆灭了各国,如今来灭亡百越的国家,他们会杀死这里的百姓,行事无比的凶残,得要让各部首领都知道秦国的残暴,百越只有聚集起来,才可以击退强大的秦国,不然,没有人可以单独与他们抗衡,楚国不可以,百越各部落,就更不可以。”   听到楚人的言语,那几个越人也有些生气,他们说道:“楚国不行,我们未必就不行,在这里,楚国不是我们的对手,秦国就更不是我们的对手,就是这里的山水,都能要了他们一半的性命!”,而这些人里也有各种不同的观点,有的认为要促成南越的联盟,有人觉得可以暂时向秦国低头,也有人觉得应该直接迎战。   无论麾下众人提出了什么想法,译吁宋都没有去制止他们,甚至都没有表达出一丝的不满,他很认真的听着他们的建议,时不时点着头,非常的有耐心,在众人大胆的提出了各自的想法后,译吁宋只是看着面前的篝火,沉默了下来。终于,他抬起头来,制止了众人的争吵。   “秦人强大,我们不能小看敌人...各位说的都很有道理,暂时向秦人低头来换取发展的时间,这是可以的,只是,秦人未必愿意,他们为了讨伐百越,派出了自己的北军,在南地征召了数十万的民夫,这样的规模,是为了灭亡我们而来的,除非我们愿意直接投降,允许他们派出官吏来替我们治理地方,否则,这就是不可行的。”   “另外,主动迎战,这代价太大了,我们并非是秦国的对手,举国之力,我们能派出的军队也不到两万,这些人如何能是秦国军队的对手呢?我不能送我的战士白白去死。”,译吁宋非常理智的分析了几个大臣的建议,找出了他们建议里的不合理性,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说服了大臣后,译吁宋笑着说道:“我说过,这次的战争,并非就是坏事...我会派人告知各国的首领,若是可以缔造联盟,或许还有可能击退秦国的军队,不过,这希望也很渺茫,各部落联合起来,只怕人口还不如秦国军队数量...我们没有什么机会啊。”,译吁宋还没有说完,坐在一旁的年轻人就忍不住了。   他急忙起身,有些恼怒的说道:“兄长,身为首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敌人虽然强大,可是并非不可战胜,我们借助有利的地形,完全可以击败他们,难道战争就是看谁的士卒数量多吗?!”,听到年轻人的话,译吁宋无奈的摇着头,这个傻弟弟啊,起码让自己把话说完呀。   他说道:“桀骏啊,我并非是要投降,我只是要让各国首领都知道敌人的强大...只有知道敌人真正的实力,百越才能放下成见,一致对外啊。”,在安抚好了自己的弟弟后,译吁宋看向了自己的大臣,又向他们布置了任务,就是让他们出使各国,劝说君王组建联盟来对付敌人。   在大臣们离开后,篝火前,就只剩下了译吁宋与弟弟桀骏。   与哥哥不同,桀骏性格暴躁,为人勇武,他虽然年轻,可是脸上却伤痕累累,伤疤交错,让人惊惧,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从战争里杀出来的真正将军,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向来厌恶的软弱哥哥,说道:“敌人远道而来,不熟悉地方环境,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设立伏击的,他们向来看不起我们,这是设伏最好的机会。”   “桀骏...你知道我这些年来,都在忙着做什么事情吗?”   “我知道,你想要统一百越,可是你又不轻易开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统一啊?”   “弟弟啊,你不知道,百越人少,内部复杂,承受不住内耗啊,再说,我们的实力虽然强大,我也做出了不少的改变,可是并不能碾压其他所有的部落啊,只要灭亡了几个,其余的就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只有安心的发展,等到我们的势力可以击败所有人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动手了..”,译吁宋平静的说道。   他长叹了一声,随即说道:“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秦想要灭亡我们,这是一件坏事,也是一件好事,知道我为什么说这是好事吗?”   “不知道。”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百越定然会组建联盟,只要百越能形成联盟,统一也就不远了,我这些年来,所付出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一天啊,击退了敌人,我们就安心的经营联盟,迟早能将联盟变成统一的国家。”,译吁宋说着,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几乎没有机会...可我还是愿意试一试。”   “呵,我不明白这些,我也不知道你这些年来到底在做什么,若是让我来,我早就击败了这些人,完成了统一!你只是在不断的拖延这个时日,若是母亲早点把我生下来,就不会这么复杂了,你就可以安心的给我做太子了!”,桀骏恼怒的说道,译吁宋却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说道:“若是母亲先把你生下来,我就可以为你收尸,然后想着该怎么帮你复仇了。”   桀骏笑不出来,他低着头,沉思了许久,说道:“兄长,你派出的那些人,真的能劝说各部落联合吗?”   “不能。”   “那你还派人干什么啊?!”   “给他们一条后路...我料定他们不会同意,他们会跟你一样,认为自己可以击败秦人,所以我们按兵不动,认真的准备,等到这些人吃够了苦头,他们会惊醒,会明白联盟才是唯一的出路,那个时候,他们会来求我们..我们那时就可以摆起架子,直接定下由我来做主的百越联盟...”   “然后呢?”   “然后就要边打边撤,拖延秦人的速度,耗费他们的粮食,骚扰他们的后路,让他们无法承担后勤压力而被迫撤离这里...”   “你来指挥战争?呵...那我就去做好为你收尸的准备了!”   兄弟两人在百越也算是很有名声的大人物,两人的身世也有些离奇,他们的父亲本来是西瓯部落的首领,在两人年幼的时候,被自己的将军所杀死,他们两人被部落人所救下,藏在了山里,与野兽为伍。等到他们成年之后,兄弟俩聚集了一批对首领不满的部落民为自己的势力,在一次首领外出狩猎的时候忽然袭击,杀死了首领,由译吁宋来担任首领,而弟弟则是做了将军。   兄弟俩的性格截然不同,哥哥译吁宋相貌憨厚,为人豁达温和,深得众人的喜爱,在担任首领之后,他施行了宽和的政策,不迫害百姓,甚至主动出兵来劝阻一些百越的战争,救助弱小的部落,他做了很多的好事,帮助了很多的部落,制止了很多战争,这让他的威望越来越高,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他遵守诺言,帮助弱小,为人简朴,“百越马服君”。   他能容纳各种不同的人,尊重不同的文化,是一个天生的领袖,在楚国灭亡后,他主动接纳了不少流亡的楚人,并且完成了不少的变化,甚至还得到了马服书这样的神器,从此对大一统有了执着。而他的弟弟,正好与他相反,桀骏性格暴躁,能征善战,号称百越第一勇士,有着独自击败了二十八位勇士的记录。   兄弟俩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并不是很好。   当译吁宋派出的人来到各个部落的时候,果然就如他自己所想的,这些部落首领并没有接受联盟的提议,他们心里非常的不屑,在这片蛮荒之地上,谁也不能征服他们,若不是这些使者是译吁宋所派来的,只怕是直接就要被他们所杀死了。只是因为译吁宋的人缘与威望,他们放过了使者,同时让使者回去告诉译吁宋,不必担心什么秦人。   译吁宋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他让弟弟聚集士卒,做好战争的准备,同时派人来观察秦人的情况。   在这个时候,赵康来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会稽郡,北军来到了这里,而南部各地太守也是带着民夫,来做后勤工作,秦国为了这次战争聚集了三十万人左右的兵力,其中只有十万人是战兵,而其余人都是负责运输粮食,修建道路,修建营寨等事情的...在做好了准备后,赵康也制定了自己的出兵战略。   他决定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进攻百越,百越地区的人口是在五十万左右的,能聚集的兵力差不多有五万多...赵康从前跟百越的军队打过仗,他带着郡县士卒,都能击败数倍以上的百越军队,若是换上这些北军....嗯,结果不用多说,大概也就打个十倍以上的百越军队吧。   赵康自信心爆棚,他觉得,带着这些北军都可以将百越给来回屠上几次了,鸡犬不留的那种。针对百越各部居处分散的特点,赵康决定采取多路分兵进军,遇有大敌再合兵进击的行动方针,顿时安排王贲带着三万北军从九江南部(江西)出发,攻打东瓯和闽越,而赵康自己则是带着四万北军从会稽出发直接攻打南越,一路推进到番禺(广州),并且随时支援其余两路军队。   屠睢则是负责率领第三路的北军,从郴出发,攻打南粤和西瓯(广东和广西)。   在确定路线后,秦国率先发动了进攻。   大战爆发。 第四百八十四章 你想比一下国力吗?   赵康一声令下,秦朝的三路大军依次展开了进攻。在百越之中,除却西瓯的兄弟俩,没有人看得上这支来自他乡的军队,百越平日里有纷争,并不和睦,彼此存在着很大的矛盾。在赵康发动了进攻的时候,百越内部甚至还在打仗。最先与敌人交战的是王贲所率领的第一路大军,他的目标主要是攻打东瓯和闽越。   在百越之中,这里算是少有的富饶地区,楚国与百越相处的也并不是那么愉快,楚国也发动过很多次对百越的战争,双方在这里大战,其中最多交战的就是王贲所讨伐的东瓯和闽越这两个地区,楚国曾经有一位屡战屡败却格外顽强的将军,那位唤作景阳。虽然他一生都没有能击败前来攻打楚国的敌人,可是他先后抗住了白起,蒙骜,赵括等人的进攻。   因为多年的军事经验,项燕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不够看,而这位将军,就是战死在了这里,他是被东瓯人的毒箭所射杀的,楚国内部叛乱,贵族勾结外部的越人,企图扩大影响,项燕击败了越人的联军,自己也受伤中毒,可他在临死之前,最后的上书,却是劝说楚王不要急着为自己复仇,秦国才是最大的敌人。   或许是因为多年与楚国的战争推动了这里与中原地区的联系,这里的蛮荒程度比起其他地区要低得多,这里可以住人,而且这里还有道路,尽管不是秦国那种的道路,却也能让骑兵和战车勉强通过,加上这里还有简陋的木头城池,以及房屋,故而战争就方便了很多,王贲带着三万精锐,很快就在一处山林的出口遇到了东瓯人的伏击。   这是东瓯人一贯的套路,在面对楚国的时候,他们就是如此,在险要的路口设下埋伏,再忽然袭击,重创自己的敌人,若是敌人因为袭击而溃败,那就趁势进行追杀,若是敌人要发动反攻,那就干脆躲起来,趁着山林的保护来避开敌人,他们用这样的办法,使得楚国的军队苦不堪言,他们本以为,这次的战争也是那样。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秦国的军队与楚国的军队是不一样的,而秦国的精锐跟楚国的军队就更加不一样了,早在他们没有开始袭击的时候,受过专业训练的秦国斥候就已经大致发现了前方的伏击,王贲在得知消息之后,即刻安排自己的两位都尉各自带着万人的军队悄悄离开,从两旁进行包围。   而自己则是带着军队故意走进敌人的伏击之中,东瓯人猛地从两旁的高处杀出,他们怪吼着,刚刚拿出了手中的武器,秦人就已经瞄准他们开始反击了,王贲早就吩咐好他们做好战斗的准备,他们心知肚明,早已做好准备,当敌人出现的那一刻,他们不假思索的进行反击。   东瓯人刚刚抬起头来,就遭遇了“漫天飞羽”,这与他们所想的不同,因为受到伏击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惊慌失措,可是面前这些人的反击速度却比自己还快,秦国最不缺的就是弓弩,这些时日里,随着墨家的发展,秦国的兵工技术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弓箭与弩箭的威力越来越大,速度射程精准度等都在直线上升。   当双方接触的那一刻,全副武装,被操练到了骨子里的北军,一顿射杀,箭矢如雨点那般的落在两旁,没有片刻的间断,东瓯人成片的倒下,齐刷刷的,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周围那些敢探出头的敌人全部倒下,而箭矢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同时,王贲组织其余士卒在箭矢的掩护下发动进攻。   从接触到溃败,可怜的东瓯人连一支箭都没有能射出来,就被秦人无情的收割,当他们惊惧的准备逃离这里的时候,从两旁忽然冲出了秦国的其余军队,在这里,弓弩施展不开,战斗变成了近距离的血战,而每天能吃到肉食的北军将士面对常常饿肚子的东瓯人,从体力上来说,双方的差距是非常大的。   北军将士愤怒的挥戈,甚至能将面前敌人的头颅直接砍飞....东瓯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军队,在厮杀之中,王贲亲自带队追击,取得了第一次战役的胜利,东瓯人的军队只有一万多人,王贲一次就杀掉了八九千人,其余人逃进深林之中,不见了踪影,而王贲也没有下令再去追击,他一方面收拾战场,一方面准备继续出击。   只是第一次的交手,东瓯就被打废了,当消息传开之后,各地的越人方才惊醒,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次的敌人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王贲继续进攻,而接下来的战斗,就没有人再敢前来送人头,越人不敢聚集在一起,只是通过骚扰的方式来进攻王贲,赵康给他下达命令,要求北军以千人为单位,小规模的与敌人作战。   北军组织度很高,哪怕是千人作战,也是能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   王贲继续自己的进攻,沿路攻破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寨,战功赫赫,与此同时,赵康也是采取了化整为零的办法来进攻,赵康的主要进攻目标是东越部落,只是,与王贲所面临的情况不同,赵康要继续南下许久,才能遇到自己的敌人,而继续南下之后,赵括的士卒出现了减员的情况。   北军中的士卒大多都是北人,他们根本无法忍受这里的气候环境,这里高温潮湿的环境,很快就诞生了疾病,还没有正式与敌人交手,就有士卒因为疾病而死去,这让赵康非常的心痛,这些北军可都是秦国的心血啊,哪怕是战死一个,都让人心疼,何况是这样无意义的死去呢?   除却士卒不习惯这里的环境之外,前进也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山林的缘故,无论是运输粮草,还是前往进攻,都是非常不容易的,处处都是山林,这里总是在下雨,那种雨水沾染在身上,让人非常的难受。同时,这里没有道路,没有城池,越人躲藏在山林里,没有固定居所,想要攻打他们,只能在山里找他们的身影。   赵康从前与越人交战,是在越人主动出击,或者是在平原地区遭遇的情况下,他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山林,茂密的树林阻挡着道路,而连绵的丘陵又让人绝望...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康只能是等着后续的民夫前来,开辟道路,同时,他在各地留下了后续的民夫来作为支援点,一点点的扩大秦国在山林之中的势力范围,想要减少越人的生存空间。   可是越人非常的熟悉这里的山川沼泽树林,他们四处躲藏起来,赵康几乎没有能得到什么战功,暴躁的他一度想要焚烧这里的山林,却又忍住了。而比赵康更要惨的,大概就是第三路的屠睢。若是说王贲的进攻难度是简单,而赵康的是中等,那屠睢的大概就是困难了。   屠睢要攻打的南粤和西瓯比起赵康的进攻地区还要靠南,这就导致屠睢需要深入敌境,他所需要的粮食根本不能按时的送到他的手里,不只是粮食,他要前进也成为了一个大问题,麾下的将士们无法忍受这样恶劣的气候,气候与地形成为了最大的杀手,很多精锐的北军将士白白的死在了这里。   作为总指挥的赵康,必须要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意识到这里进军的难度之后,赵康忽然冷静了下来,赵康并不愚蠢,作为马服君的嫡子,作为跟王翦,李牧这些人打过交道的年轻辈里排第一的将军,他并没有因为暂时的失利而被冲昏头,没有焚烧山林,也没有全力进攻。   哪怕是在这样的劣势下,秦国还是消灭了数个百越部落,在正面战场,这些部落民完全不是秦国军队的对手,可是赵康却忽然下令,要求三路军队停止继续进攻。赵康的命令,让屠睢和王贲都有些惊讶,他们并不知道,主将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赵康皱着眉头,他不能再忍受北军将士如此无意义的死去。   北军对秦国意味着一切,若是北军折损在这里,秦国就会遭遇巨大的动摇,这并非是解决了百越问题就可以挽回的,赵康要求各路军队退出深山,驻扎在附近的平原地区,同时,赵康要求后方的民夫上前,他令楚地的太守们派人在被征服的地区修建道路,修建临时的城池,挖掘运河。   屠睢和王贲立刻明白了赵康的意思,赵康要将这次的突袭战变成一次持久战,赵康不急着要直接攻打百越,他要一点点的蚕食,通过楚地的百姓,来修建出道路和水渠,解决粮食供应问题,同时,要在这里修建一些城池,要一口一口的吃掉这里。如果不是常备军队,那攻打这里秦国大概要组织几十万军队,持久战耗费会非常的巨大。   可是对如今的秦国而言,养活北军并非是难题,赵康完全可以长期在这里与越人对峙,在后方正在动工修建道路驿站等建筑的同时,赵康还希望能够让这些来自北方的士卒渐渐的适应这里,让他们同时熟悉在山地作战的办法...赵康看出,山地作战与平原作战并非是一样的事情。   赵康的忽然停步,让惊惧的百越部落松了一口气,先前秦国军队的一系列进攻,真的是打的百越措手不及,要不是因为这里的气候与地形,只怕他们都灭亡了,他们发动的几次反击,都被赵康的军队打的全军覆灭,赵康是巴不得他们来找自己血战,而他们给敌人带去的损失,还不如气候所造成的死亡。   这一切,都让百越不再小看自己的敌人,他们是真的怕了,尤其是当王贲灭亡了两个大部落后,仅剩下的几个部落逃进了山里,他们想起了当初译吁宋所提出的联盟的想法,急忙派人来找到译吁宋,请求缔结联盟,共同对付强大的敌人。等到这些使者来找译吁宋的时候,众人都劝说他答应,译吁宋却摇着头拒绝了。   他无奈的对这些使者们说:“还是请各位回去吧,联盟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使者们非常的惊讶,包括译吁宋的弟弟,大臣们都是如此,急忙问道:“您当初说只有百越联合起来,才能击退敌人,可是如今为什么要拒绝联盟呢?”   “若是要形成联军,就必须要听从一个人的号令,所有的部落犹如一个国家,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所有力量,若是各自怀着别的想法,看着盟友死去而不听君令,对盟主的提议有怀疑,这样的联盟又有什么作用呢?”   当使者们返回自己的首领身边时,首领们大概也明白了译吁宋的想法,可是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译吁宋的势力本来就是各部落里最强大的,加上他的个人魅力,若是让他来担任盟主,听从他的想法,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这种联盟只能持续到战争结束,等到敌人撤退,联盟就要终结,若是敌人没有撤退将自己击败了,那盟主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再次派出使者,愿意听从译吁宋的命令,直到这一刻,译吁宋终于同意,并且组建了百越的联军,由他来担任君王,统率百越的军队来对付秦国的军队。在此刻,赵康停止了进攻,可是他们还在修建道路,驿站,民居,城池,其他部落首领都松了一口气,唯独译吁宋,却显得有些焦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焦急,他明白,秦人这是一定要灭亡百越,为此不惜与自己拉开持久战,想要一步一步的蚕食,这比忽然的进攻要更加的可怕,秦人的主将居然有这样的耐心。译吁宋思索了许久,最终决定要骚扰敌人,让敌人没有机会来完成自己的战略,要拖垮敌人,让敌人放弃这样的念头。   于是乎,译吁宋发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骚扰敌人,破坏他们修建的基础设施,打断他们的工程,他将军队分散开,让他们躲藏在山林里,趁机出击,却不许他们与秦人正面交战,放个火,杀几个民夫,然后就可以逃了,主要目的就是拖延敌人的时间。赵康很快就明白了敌人的用意。   敌人躲藏在山林里,时不时的对赵康进行骚扰,对此,赵康早有部署,赵康派人前往百越,找到各部的首领,并且许诺,只要能投降秦国,就可以不杀死他们,可以给与他们爵位,可以让他们继续保持如今的地位与富贵。赵康显然是想要分化联盟,离间他们,拉一部分,打一部分。   只是,赵康所派出的使者,全部被杀,百越大部落之中,居然没有一个部落愿意投降。   既然分化不管用,那赵康就只能耐着性子跟敌人来拼一下国力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任嚣   赵康的推进战略,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不断的减少敌人的活动范围,逼迫敌人来与自己交战,在山林之中,最重要的资源,包括盐,水,食物等,赵康就是要派出士卒来占领这些地区,使得敌人没有补给,没有办法继续生存,他甚至想要拦截几条重要的水源,以此来限制自己的敌人。   若是赵括在这里,看到赵康所做的这些,或许会觉得非常的眼熟...赵康步步逼近,而后方的郡县不断的派出民夫来修建基础设施,赵康就这样跟敌人对抗,原先被占领的地区上出现了一条条的道路,来自楚地的民夫在这里修建道路,好让粮食能够及时的送到北军手里。   越人的骚扰,对北军的影响并不大,赵康完全没有想要主动进攻他们,只是通过占领资源地的方式逼迫对方,这让越人陷入被动的局面,同时,局部也爆发了大量的战争,译吁宋率领精锐的越人士卒,发动了几次针对民夫的大型骚扰战术,破坏那些刚刚修建出来的道路驿站,可是这样的举动还是很冒险。   若是遇到北军的伏击,伤亡就是非常惨重的,越人之中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有人希望能够撤出这里,朝着西南方逃跑...他们心里很害怕,宁愿放弃故土,也不要继续跟北军作战。译吁宋却是不同意这个说法的,若是离开了这里,西南方的很多地区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的越人。   那里的环境比如今的百越之地还要蛮荒,人类根本无法在那里生存,这就是那里没有诞生出古代文明的原因,两旁都有,唯独自己没有,甚至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主要就是这里太过蛮荒,根本不适合居住....不是不适合,是不能居住。这里的原始雨林,能够吞噬掉前来的每一个人。   想要活着,就只能将这些进攻家乡的入侵者给赶出去,只是这并非易事。为了能适应山地战,赵康拿出了很多的策略,应对这些难找的越人,赵康从来就是一个善于学习的统帅,他从越人的山地战里,看出了不少的东西,首先,越人作战,并不是冒然的进攻,事前必定要调查清楚周围的地形,然后占据高地后再开始作战,其次,因为山地不便运输,故而他们的士卒大多自己携带物资。   另外,他们的士卒还带着绳索,铁橛等物品,他们会通过攀岩等方式快速逃离或者进入战场,同时,他们会用牲畜的皮来绑住自己的腿部和手部,方便攀登和山地行走...赵康思索了一段时日,从自己的军队里抽出了来自南地,身姿矫健,能适应当地气候的六千士卒。   随即,他开始按着山地的要求来整编这支军队,改变了他们的操练内容,开始教他们进行攀岩,山地行军,驻扎,自救,对抗气候等战术...赵康是想要组编一支能够在山地与越人强势交战的军队,而两方的王贲和屠睢也是在他的影响下,各自组编出了三千人的山地作战将士,并且开始了操练。   在这期间,越人与秦人的战争从不曾停止,双方就在这山林之中不断的作战,而赵康则是坐在自己的营帐内,他竟然拿起了纸笔,开始书写了起来,他的字迹非常的难看,也没有办法引经据典...他写道:“为了适应不同的地形,不同的环境,得将军队细分,分出更加详细的作战军队...通过各种士卒的组合,来构建能适应不同地区的军队....”   赵康的构想里有按着不同地形所划分出的草原军队,雪地军队,山地军队,按着不同职责划分出的野战,治安,运输等,按着更大的配合构建的多方面配合军队..就在赵康在忙碌着自己的想法的时候,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多,秦国依旧在缓慢的推进,越人不断的后退,很多部落被迫迁徙,其余的也都被秦国所占领。   在推进过程之中,王贲的功劳是最大的,他俘虏了近六万的越人,灭亡了数个大部落,推进的范围是最大的,而赵康虽然推掉了东越,可是俘虏并不多,至于屠睢,这位行事果敢,为了早些结束战争,不让北军出现更大的伤亡,他在攻打南越等部落的时候,杀死了近六七万的越人。   我们曾说过,百越人口在五十万左右,到目前为止,百越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二的人口...屠睢并非是凶残,只是,他的将士在这里因为疾病和气候而无端的死去,这让他不愿意让士卒们继续留在这里,他想要早些结束战争,故而采用了最直接的办法,杀。故而,他的推进速度最快,占领的地区不大,可是已经是最深入敌境的一支军队了。   屠睢将军在灭亡了南越,靠近了西瓯边境的时候,作为首领的译吁宋却再也忍不住了。他急忙召集了自己的大臣们,开始商谈战事,赵康距离他还很远,可是屠睢已近在眼前,他没有办法再搞什么破坏大后方的举动,敌人已经杀到了面前,让他们没有了退路。   “将军,目前的办法,只能是放弃这里,我们的士卒不到五万人...屠睢的军队不计其数,我们并非是他们的对手,我们要暂时的离开这里,再做打算。”,有大臣提议到,北军出征,身后还跟着负责运输和修建道路的民夫,这些人当然也被越人算作是秦国士卒,屠睢的北军不到三万人,可是加上那些负责后勤的民夫,却是能达到六七万。   何况赵康也能随时派来支援,越人面对屠睢,几乎没有什么办法。   译吁宋还没有开口,桀骏就忍不住的说道:“这里的山地崎岖,敌人想要进攻,就必须放弃他们的马,还有战车,步行作战,若是我们放弃这里,那等到他们进来之后,就一定会想办法将骏马从其他山路弄过来,然后用来追杀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最有利的地形在平地与他们作战呢?”   译吁宋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弟弟说的没错,战况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真的就只能跟敌人正面决战,绝对不能再撤退了,他思索了许久,让大臣们都停止议论,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不能再退了!桀骏!你带着部落的老幼,离开这里,你要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让他们躲起来,若是我赢了,你可以带着他们回来,若是我输了,你就继续南下...”   “兄长??”,桀骏瞪大了双眼,他说道:“作战这些事情,您不如我,为什么不让我来作战,你带着他们撤退呢?您根本不是秦人的对手...”   译吁宋皱着眉头,盯着他,认真的说道:“我这次作战,是要带着各部落的勇士来作战的,若是不能上下一心,会败得更加彻底,你有那个威望来统帅各部落吗?”   “那就让我跟随在您的身边,让我帮助您!”   “不可以,我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次战争上...你要带着其余人离开这里...若是我战死了,我不希望连个为我安葬的人都没有...”,译吁宋这次格外的坚决,他随即又做出了安排,将军中年纪稍大的士卒单独抽调出来,让弟弟带着其余年轻人与部落民众,就此分别。   桀骏对兄长的安排格外不满,却又无法违抗他的命令,他带着部落民众迅速离开这里,心里却想着安排好他们后就带着其余军队来回援。译吁宋则是带着三万人的军队直接前往进入西瓯的险道,等待着敌人的道路,这里的道路非常的险要,有的地方只能容纳两个人通过,驻守在这里,进攻方是会很头疼的。   屠睢将军缓缓前进,同时又派出自己的山地军队来探查周围的地形,负责探查的年轻人唤作任嚣,这是一个成熟稳重,从模样上看不出年龄的将军,他为人沉稳,沉默少言,能很好的完成屠睢的命令,故而深得屠睢的信任。任嚣在前方探查的时候,就遭遇到了译吁宋的军队,双方交战片刻,任嚣就撤退了。   他的任务并不是击败面前的敌人,而是打探他们的情报,他将敌人的部署带回来的时候,屠睢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眯着双眼,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若是强行攻打,只怕是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他再三思索,将自己最信任的几个校尉叫到了面前。将军心里早已有了破敌之策。   “这次的敌人与从前不同,他们数量众多,况且占据着最为重要的几个山口,若是强攻,只怕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为了这些人,就是死伤一位北军将士,我都不忍...”,屠睢眯着双眼,他是个纯粹的将军,他跟赵括一样,爱自己的士卒,只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士卒,可以不择手段,赵括是做不出来的。   屠睢将军这一路杀来,也是为了尽快结束战争,保护自己的士卒,故而,他才会在暗中违抗军令,将那些带着强烈抵抗情绪的越人全部杀死,无论他们是否有能力反抗,他要将战争的伤亡率降到最低。在发现敌人把守重要道路后,他看着自己的几个下属,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任嚣的身上。   “嚣...你带着你的精锐..”,屠睢迅速说出了自己的安排,随即,他就让军队驻扎在这里,没有继续前进。而在译吁宋这里,他也得知敌人到来,便亲自带着士卒加强了对几个山口的驻守,这里的山林四面悬崖绝壁,高数十丈,山路危狭,仅容一人,越人居高临下,秦人束手无策。   这是他所想到的最好的防守地点,等到了夜晚,任嚣就开始带着自己的那支山地精锐,按着屠睢将军的安排来行事,他们挑选了几十个最精锐的士卒,用绳索,携带铁橛,拓山为道,趁夜攀登上山,随即再用布袋将山下的精锐士卒拉上来,如此持续了许久,有数百士卒上了山,任嚣就让他们隐蔽在各处,不可冒然行动。   次日,天刚刚亮,屠睢将军直接发动了进攻,当双方即将遭遇的时候,任嚣让隐蔽起来的士卒们在各处擂鼓吹角,做出大军袭击的样子,越人大惊失措,任嚣忽然杀出,被恐吓的越人因为对秦军的恐惧,放弃了扼守的山道,想要逃离,而屠睢将军完全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亲自带着将士们强攻。   这里不能骑乘骏马,战车也不行,屠睢将军只能徒步冲锋,将军为人勇武,连杀了十几个越人后,越人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据点,双方陷入混战之中,译吁宋根本没有想到,秦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他本来就没有战场经验,忽然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所能做的只是让将士们撤退,而自己则是带着亲信来拖延屠睢的冲锋速度。   双方混战在一起,山林里杀声震天,飞鸟惊起,译吁宋手持利剑,杀死了数个想要拿下他请赏的将士,而他的勇士们也是围聚在他的周围,保护他的安全,当屠睢发现了那些人聚集在一起后,心里明白,那就是越人的首领,于是乎,屠睢直接冲杀了过去,屠睢看似莽撞,实际上,他心思慎密,为了防止敌人的首领逃离这里,他特意安排另任嚣不要参与战场,前往其余山口来拦截。   秦人与越人战在一起,越人虽然熟悉这里的环境,可是秦人的战斗力太强,他们并不是对手,越人一一倒下,在秦人的猛攻下,他们所能做的只有逃亡了,想要借助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来逃离,只可惜,山路的几个重要通道已经被任嚣提前占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被迫回身作战。   译吁宋看着自己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退无可退,那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远处的屠睢,愤怒的冲向了敌人。   战争很快就结束了,秦军的伤亡也不小,大多都是从山上掉下去,或者在冲锋过程中出现的伤亡,而越人,则是全部倒在地面上,几乎没有一个活着的....译吁宋就躺在血泊之中,气喘吁吁的,屠睢走到了他的面前,低下头来,不屑的问道:“会说人话吗?”   译吁宋的脸色变得赤红,也说不出是因为羞辱,还是因为身上的伤。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屠睢,面色狰狞,他没有回答屠睢的问题,只是咬着牙,从牙缝里说出了一句越语。   他到底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当他说完之后,屠睢就砍下了他的首级。   百越联盟的首领,就此身死。 第四百八十六章 山地游击战之父   若是早生三十年,这位能够将矛盾重重的百越联合到一起的译吁宋,或许就是一代明主,他大概有机会统一百越,铁板一块的百越,依靠这里的地形与气候,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击破的了,可惜,他生在了一个最不理想的时代。这个时代,在华夏大地上,似乎所有的文明都隐约有着走向统一的趋势。   中原地区不必多说,千古一帝剑指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而在游牧地区则是出现了冒顿,冒顿长大之后将长城之外的华夏土壤全部统一,在南部地区,则是出现了译吁宋,译吁宋跟前两位比起来差距就比较大了,似乎不值一提,可是他作为首次将百越联合到一起的人物,为后来的南越王开辟了一个先例,拉开了华夏西南方的统一序幕。   无论是中原的耕地区,还是北部的游牧区,或者西南山地区,都是华夏文明的一部分,五千年的华夏文明是一个互相影响的结果,是各地的人民共同缔造出来的...尤其是这个西南的偏僻角落,未来在这里出土的文明遗址证明了华夏文明的璀璨。而译吁宋这位不成型的雄主还没来得及释放光与热,就死在了战场上。   他的战死,对百越而言,是一件大事,百越聚集在他的麾下,形成了联盟,共同抵抗秦国,在他战死之后,百越联盟失去了首领,原先有模有样的聚集在各个山地顽强抵抗秦国的部落,也迅速瓦解,开始各自为战,这让秦国军队的推进速度变得更快,赵康一边稳固一边前进,迅速打开了前往西南的道路。   赵康第一次将西南偏僻角落与中原的道路打通,他召集民夫所修建的道路,将两个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单论这一点,赵康的贡献就是非常巨大的。译吁宋战死了,可是战争还在继续,赵康的目的也从单纯的消灭百越开始转变为统一西南,赵康意识到,自己不能只是消灭这里的敌人,还要彻底将这里也变成秦国的土地才可以。   这跟当初秦国征讨巴蜀的蛮夷是一样的,秦国当年征讨巴蜀,也是遇到了地形的问题,为了将巴蜀也变成秦国的一部分,秦国耗费了巨大的代价在巴蜀修建了道路,虽然这道路不好走,可是巴蜀也从此与中原建立了稳定的联系,秦国又在这里修建水渠,治理当地,成功将这里变成了秦国的粮仓。   如今的西南,也是大有可为,虽然这里没有被开发,显得有些莽荒,可是这里依旧有着充足的林木资源,山林向来就是一个国家的宝藏,所能发挥的作用不比平原要低...赵康再次上书,请求楚地加派人手,开通前往西南的道路,多修建驿站民居,能够有效的控制当地。   楚地也是派遣了不少的罪犯,前往西南角落,来开发这里,秦国的徭役,一直都很喜欢用罪犯和赘婿,这些人担任开发边地的主力军,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今的秦国,因为没有修建那些奇观,国力又不断得到补充,故而粮食是充足的,人力也是如此,动用徭役来开发边地,对秦国而言并非难事。   赵康就这样缓缓前进,他不再以战功为自己的首要目标,他的大战略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过了原本历史线上负责讨伐百越的屠睢。原先历史线上,屠睢率领各地征召的五十万大军,讨伐百越,这场战争历时五年,打的头破血流,南越被灭了一半多的人口,而秦国也付出了十余万人的伤亡。   屠睢被杀死之后,接替他位置的任嚣改变了原先的策略,不只是想着大败敌人,开始修建水渠,道路,方才慢慢吞下了整个西南角。赵康当然并不知道这些,他是出自一种战场的本能,随着赵康成长,他的这种战场本能也开始从一个单独的战场上升到了一场全面的战役,如今的他,真正的有资格来担任统帅,而不是一个将军。   译吁宋战死,得知他死讯的桀骏,整整两天都没有吃一口饭...让人惊讶的是,他并没有暴怒,没有嘶吼着为兄长复仇,也没有诅咒杀死兄长的那些秦人,他很平静,在两天之后,他就回到了从前的模样,有吃有喝,似乎完全没有将兄长的逝世放在心里,前一位首领逝世,百越联盟需要一位新的首领。   只可惜,百越之中,却再也找不到像译吁宋这样有威望的人,能让所有部落都心甘情愿的跟随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百越部落愈发的有分崩离析的趋势,西瓯的一位大臣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他向所有部落派出使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没有人可以接替译吁宋的位置,那百越联盟就不要设立君主,就推举出一位将军来统帅百越的军队。   将军可以统帅军队,却不能命令各部落的首领,君和将,差别还是很大的。而这个提议,也得到了百越各部落首领的认同,既然没有人可以服众,那就选择一个最能打的来统帅军队作战吧,只顾著作战就好,其他事情由首领们自己来解决。将军的人选也并不难,在部落首领的商谈之中,桀骏成为了百越联盟的将军。   桀骏大概是百越里最能打的将军,在辅佐他哥哥的那段时日里,他打的百越各部落都抬不起头来,不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勇武,他的统率力也是比其他人要高出一截来,若不是译吁宋觉得不能通过战争的方式来强行大一统,只怕桀骏早就横扫了百越,到了如今,限制着他的哥哥已经不在了,桀骏接过了重担,准备继续抵抗。   桀骏召集了自己的副将们,他认真的说道:“秦人屡次击败我们,杀死了我们的首领,此刻他们定然是自信满满,对我们不屑一顾,这是我们能击败他们的唯一机会。越人若是在平原上,并非是秦人的对手,可是我们也并非没有优势,我们擅长爬山越岭,我们擅长驾船荡舟,我们要利用高山密林和水多谷深的地形与秦人作战...”   “我们不能与秦人直接交战,我准备让你们前往山道各个地点,趁着夜色袭击秦军及供应线,秦军浩大,战线又长...我有几个建议,请二三子牢记,敌人追赶的时候就即刻逃跑,敌人疲惫的时候就袭击,敌人撤退的时候就追击...”,桀骏亲自设立了二十七处袭击地点,将越人军队分散在战线的各个据点上,并且下令同时开始袭击。   没错,这位桀骏,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游击将军。中国第一位提出游击战的人是伍子胥,吴王阖闾准备攻打楚国,采纳了伍子胥提出的先疲楚后决战的建议,先派部分兵力到楚国许多地方以游击战袭扰楚军六年之久,致使楚军疲惫不堪,而后派主力入楚决战,大败楚军。   而山地游击战第一次出现,却是这位桀骏开的先河,真正历史线上,这位将军在抗击秦国的时候,意识到寻常的防守反击是没有用处的,故而通过动灵活的战术,采取山地游击的办法,使得浩大的秦军处处挨打,晕头转面...同时,连屠睢也死在了他的手里,这才有后来的任嚣来接替屠睢的位置。   若说伍子胥是中国古代的游击战之父,那这位桀骏绝对就是中国古代的山地游击战之父,什么?你说他不是中国人?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西瓯(广西)人啊,详细推算,他很可能是广西来宾人...就是冒顿,他也是内蒙人,准确来说,他是内蒙巴彦淖尔人。不过,这是以后来的目光来看待,在此刻,大华夏概念尚未出现,不过文化的相互影响却已经开始了。   在桀骏担任将军后,局面发生了一些变化,有规模有组织的山地游击战,配合越人在这里的生活经验,的确是让秦军吃了些苦头,有几个重要的产盐地也被越人夺回,赵康并不急躁,他在意的并非是段时日内的局部战场,他在意的这一次的大战役,道路正在一点点的被打通,越人迟早都是要完蛋的,他所在意的只是减少自己这边的伤亡而已。   赵康的命令是一边修路一边推进,赵康甚至还准备在这里修建一条水渠,就唤作灵渠,这条渠道修建完毕后,一定能解决很多问题,粮食也不会再困扰前方的军队,前往打仗,却开始修建渠道,这样的行为,也就赵康能做得出来,他就像是西南地区的太守,不像是一位前来征服的将军。   面对赵康的这些命令,王贲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赵康这是想要慢慢吃下西南,王贲也就带着军队保护民夫,让他们能够快些完成那些工程,而深入敌境的屠睢将军,就有些无法忍受了。他不明白,面对这样虚弱的敌人,赵康为什么要如此谨慎,为什么要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按着赵康的想法,道路水渠修建完,那不是要等个两三年的时间吗?   不过就是几万人的蛮夷,何必呢??   他太过深入,因为士卒们非常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导致将士们出现了大量的死伤,这让屠睢非常的愤怒,赵康让他撤出,可是他又不想放弃如今的优势,撤出之后继续对峙?还不是一样要死人吗?还会死得更多,屠睢决定,趁着敌人的首领战死,直接进攻西越,将百越连忙的主干彻底消灭,结束这痛苦的战争。   任嚣向来就是对屠睢唯命是从,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军中的年轻校尉赵佗,前来拜见屠睢,年轻人说道:“我听闻,用愚钝的斧头挥砍一百次,砍断了一颗大树,这样的做法没有效率,又容易让斧头断裂。如今马服君在各地修建道路,在山里开道,这就是在磨砺斧头,您应该听从他的命令,不能冒然出击啊。”   屠睢非常的生气,他严厉的批评道;“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道理呢?!”   赵佗无奈,便上书赵康,希望他能制止屠睢将军的做法。   在赵佗劝诫无果之后,屠睢直接发动了对西越的总攻,他依靠着秦人这些年来山地里的作战经验,一路击败了数个想要阻挡他的越人军队,经过与赵佗所想的不同,这些越人一触即溃,看起来就好像是首领的死让他们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在秦军面前,他们甚至都没有办法抵抗片刻,不断的溃败。   而这样的溃败,大大加强的屠睢的信心,经历了无数次的追击后,他甚至杀到了西越原先的驻地,并且将这里全部攻占,随即,他沿着对方撤退的方向,继续追击,到这个时候,连赵佗也没有办法劝说他了,毕竟战局是如此的有利,西越即将就要覆灭,西越覆灭之后,百越就相当于失去了中间力量,再也无法抵抗。   屠睢将军连战连捷,完全没有想过,这是否会是越人的奸计,这些年里与越人的作战经验告诉他,越人的战场非常的落后,他们的将军什么也不懂,就是伏击都是漏洞百出,这种人怎么会想出什么策略来呢,至于游击战,直接被他当作是越人的山地战经验,并没有重视。   看着猎人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圈套,桀骏的目光也就愈发的寒冷。   屠睢又取得了一次胜利,虽然被杀死的越人并不多,可是他已经将西越人赶出了他们的故土,战争很快就能结束,屠睢完成了对越人的包围圈,只要占领了这里,百越就被秦国的三位将军围困了起来,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了。屠睢将军犒劳了军队,休整了三天,斥候再次发现敌人的踪影,屠睢急忙带着人追赶。   天渐渐昏暗,秦军已经能看到一些被越人所丢弃的物资,这让屠睢更加确定,自己很快就要追上自己的敌人了,屠睢亲自带着将士们,也不理会夜色,继续追击....当屠睢来到了一处狭窄的山路的时候,他猛地一惊,发觉不对,若是越人逃亡,他们怎么能从如此狭窄的道路上通过呢?那些部落民众,又不是青壮,如何能通过这里??   屠睢意识到不对,他急忙大叫道:“撤!”   可惜,他意识到的却有些晚了,从两边的山上冒出了无数越人,落石与箭矢砸在了秦军的身上,那一刻,战争再次被打响,越人的数量非常多,不是小打小闹,足足有两三万人,而屠睢这里,两万多北军与后方的三万多民夫,就被围困在这道路间,只能挨打却无法还手!   秦军迅速撤退,而越人却不准备放过这样的机会,桀骏大叫着,组织着对秦人的进攻,自己则是拉开弓箭,朝着敌人的将领连射,也就是在那一刻,屠睢发出几声闷哼,后背的剧痛让他明白,自己中箭了,而伤口迅速开始发痒,这是毒箭!屠睢强忍着痛苦,带着将士们急忙撤离。   任嚣和赵佗负责断后,两人迅速组织反击,战争经历了半个多时辰,秦军伤亡惨重,而主将屠睢更是陷入昏迷,生死不明,越人终于取得了第一次胜利,桀骏在击败秦军后,就迅速撤退,甚至都没有清理战场...任嚣只能暂时担任统帅,他带着屠睢返回了原先的驻地,在持续的高烧之中,屠睢始终昏迷不醒。   他就这样扛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终于没有了呼吸。   秦国第三路军队遭受这样的打击,士气低落,精神萎靡,而赵康得知之后,急忙带着自己的主力开始朝着西越的方向挺进,在另外一边,王贲也是加快了自己的推进速度,想要早些与赵康会军。 第四百八十七章 冒顿出使西域?   西域是华夏的宝库,这里长期以来担任着东西文化交流桥梁的职位,物产丰富,位置险要...在整个中亚也是具有重要地位。历朝历代,中原王朝都是要应对来自北方草原的威胁,而中原王朝是否能抵挡北方草原,主要就是在于西域...若是西域被草原势力所控制,那草原势力就可以绕过长城从西域的方向绕道直接进攻中原。   相反,若是西域在中原王朝的手里,中原王朝也可以通过西域来遏制草原势力...汉朝控制了西域,与这里反匈奴势力联盟,击败了草原的霸主匈奴,在王莽时期,西域断开连接,导致草原势力再次抬头,好在东汉即使打通了联系,再次击败了草原势力...历史上强横的中原王朝,都是先控制了西域,然后再来对付草原政权的。   当然,也有草原政权直接建立大一统政权的,如元,即便如此,元也是先控制西域,然后徐徐南下,逐渐控制了中原地区。还有渔猎文明所建立的清,清倒是没有先控制西域,不过他也的确是想办法控制住了西域,甚至有了一次海防与塞防之争,也击退了图谋不轨的外来势力。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西域都成为了外部势力眼里的一块肥肉,不曾改变。   从罗斯人企图吞下西域被康熙打败,到后来的棉花事件,境外的敌人蠢蠢欲动....   强横的中原王朝,都是与西域建立联系的,汉的西域都护府,唐的安西,北庭都护府,元的别失八里尚书省,清的伊犁将军等等。这都能看出西域的重要性,而第一次与西域建立联系的西汉王朝,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因为他们从西域带回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种子,包括与汉朝不同的冶炼技术,包括玉石珠宝(来自大夏),文化交流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   如今的赵括,就是有着这样的想法,打通西域,不仅是有着军事意义,还有更大的好处,秦就能得到很多东西,说个最简单的,棉花...西域的棉花可是杠杠的,虽说如今的西域棉花种植还没有完全成型,可是在中国最先用棉花的就是这个地区,棉花是从大夏那里传来的,最先就到了西域。   西域本身也适合种植棉花,光照充足,部分地区水源充足,气候温和,昼夜温差大那不是什么坏事,西域很适合种植瓜果,经济作物...棉花可是抵御寒冷的不二选择啊。赵括认为,如今是出使西域最好的时机,想要前往西域,有着两条道路,第一条是通过河西走廊,第二条是绕道从羌人那里前往。   汉朝出使西域,遇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呢?是匈奴,汉朝时的匈奴,可不是如今这个,冒顿长大之后,带着匈奴打的周围的游牧势力抬不起头来,连西域也没有能逃脱,他派出官吏来征收西域的税赋,只要敢抵抗,冒顿就会将那个国家给覆灭...同时,匈奴击败了自己的老对手,控制了河西走廊。   汉朝的使者刚刚来到河西走廊,就被匈奴抓走...关个十几年,其实,这也跟冒顿有关,冒顿虽然暴虐,可是能用人,对有才能的人还是比较尊重,在他的影响下,匈奴在征伐其他部落国家的时候,都是喜欢将那些有能力的人变成自己的人...故而匈奴对这些人才,不再一味的杀死,而是希望他们能来帮助自己。   可惜,汉朝这几个出使的都是硬骨头,不愿意投降,宁愿去放羊也不要成为匈奴的官吏。   从这些方面来看,冒顿真的是一代雄主,能将高祖逼得险些走投无路的人,也的确是厉害...不过,现在的匈奴,却是不同,因为被李牧连续击败了两次的缘故,匈奴的势力来到了历史最低,而那位雄主,如今还在跟修一起踢球,河西走廊还在月氏人的手里,没错,就是在那个自大张狂又没啥能力的月氏王的手里。   不过,他这样是很好的,你是愿意跟冒顿做邻居还是愿意跟月氏王这样的人做邻居呢?   况且,月氏人对秦国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与匈奴不同,匈奴与汉朝是死地,故而匈奴控制河西走廊,就不许汉朝使者前往西域,原本历史线上,当张骞来到河西走廊的时候,被匈奴人所抓走,直接带到了冒顿的儿子车臣单于的面前,车臣笑呵呵的问他:“您要通过匈奴的领地去西域?那我想要派使者通过汉朝的领地去南越,您觉得这是可以的吗?”   张骞似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今控制河西走廊的势力与秦国没有恩怨,而西域的各势力又没有被匈奴所控制,这绝对是出使西域最好的时机。赵括这些时日里一直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他甚至将冒叫了过来,询问西域的情况,他觉得,冒作为塞外长大的孩子,应当是对西域有所了解的,即使没有去过,也应当是听说过?   冒认真的思索了许久,说道:“我并不曾去过西域,我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不过,您说的月氏我是知道的,他们的风俗跟我..跟匈奴人差不多,若是论实力,绝对不是秦国的对手,他们的王非常的昏庸残暴,甚至都骑不了骏马...”,冒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赵括。   “我有几个..长辈,曾前往西域..做生意....那里有很多的小国,势力都不是很强大,他们那里有很多新奇古怪的东西...”,冒回忆着左右贤王前往西域劫掠的事情,不慌不忙的说着。果然,比起赵括,生在塞外的冒对西域和周围的情况的了解是更多的,冒说了很久,方才问道:“您想要攻打西域吗?”   赵括一愣,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要派出军队,我是要派出使者,只是想要打开道路,让两地能联系起来..”,冒有些惊讶,在匈奴那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出使的习惯,要么劫掠,要么攻占...他笑着说道:“大父,您可以让我出使西域啊,我定然能打通两地的联系...”   “哈哈哈,你还这么小...”,赵括揉了揉冒的头,说道:“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冒认真的点着头,说道:“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完成您的吩咐。”   赵括就让他回去读书了,送走了这个小家伙,赵括便开始思索着该如何打通与西域的联系,首先要搞定的就是月氏人,得要派出一个合格的使者,前往劝说,让控制了河西走廊的月氏人选择让开道路...而说道使者,赵括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个人,甘罗。   甘罗当初出使齐国,因为后胜的原因,他甚至都没有立下什么功劳,齐国就灭亡了,这让甘罗非常的沮丧,齐国灭亡之后,他就没有找到什么立功的机会,如今的他,也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家庭。赵括决定将这位年少出使赵国的优秀外交人才叫来,看看他是否能作为秦国前往河西走廊,乃至是西域的外交官。   而冒也是将赵括与自己询问的事情告诉了修,修并不是很在意,他的理想是成为父亲那样的将军,出使什么的,他没有兴趣。冒却是认真的说道:“若是能用话语来解决问题,谁还需要用刀兵呢?我觉得,最厉害的将军就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结束战争的将军。”   修不太同意这个说法,不过,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来说这个问题,他们需要完成自己的作业。   就在赵括忙着出使的事情的时候,赵康却已经来到了目的地,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屠睢居然会战死在这里,赵康平日里制定了几个大战略,就让两位将军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行事,没有过多的要求他们,这是出自对他们的信任,可是,屠睢还是有些太着急了,或许是北军将士的伤亡率让他变得暴躁。   赵康很能理解这样的情绪,秦国培养出这些将士是不容易的,他们就如此憋屈的因为疾病和气候而死去,这是格外让人心疼的,北军将士,哪怕死了一个,赵康心里都觉得疼。可惜,战争就是如此,而屠睢的冒进,造成了更大的伤亡,足足有五千多位北军将士死在了敌人的伏击之中。   北军从成立到现在,也没有遭受过这样大的伤亡。   赵康也看到了屠睢的尸体,看到了那些北军将士的尸体,赵康心里仿佛有什么正在燃烧着,可是他咬着牙,却没有将内心的愤怒爆发出来,他记得父亲的话,成为将军,就不能因为愤怒而制定作战策略。死了五千多北军将士,可是还有九万多人在等着他的命令,他不能让更多人去送死。   而屠睢的副将,任嚣,此刻就站在赵康的身边,将这些时日里的战况认真的说了出来。   “哦?这样的作战方法,倒是有些熟悉...当初我的父亲跟武安君作战的时候,廉颇将军曾通过这样的战略来牵扯武安君...”,赵康很快就回忆起了这件事,随即,他又开始思索对策,他来回的走动了片刻,忽然停下来,问道:“你们前些时日里所遭遇的袭击,是同一时间所遭遇的?”   “是这样的,百越部落定然有了一个新的统帅。”   “嗯...”,赵康点着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看着远处的一个年轻人,挥了挥手,年轻人就跑到了他的面前,赵康看着他,问道:“你就是给我上书的校尉赵佗?”,年轻人点着头,看起来有些拘束,赵康又问道:“赵地人?”,赵佗急忙点着头,说道:“我是赵..赵地恒山真定人...”   “哦...恒山人啊。”,赵康点着头,两人也算得上是老乡,赵佗又说道:“我的大父名晖...曾担任赵御史,与武成侯是好友。”,赵康笑了笑,说道:“那我们两家还是有交情的啊!”,赵康从不曾听说过这个人,不过,那人曾经若是在赵国担任御史,那跟自己的父亲说不定还真的是朋友。   赵括跟他聊了一会,忽然问道:“若是让你来作战,你会用什么办法?”   赵佗顿时就愣住了,很明显,如今的他,尚且不是未来那个老练的南越王,面对赵康的忽然询问,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愣在原地,赵康说道:“我需要一个校尉,能够率领将士们进入深山老林之中,将那些杀害了屠睢将军的人抓出来,你愿意吗?”,赵佗急忙点着头,说道:“唯!”   任嚣一愣,他急忙说道:“马服君,还是让我来吧,佗尚且年轻...”   赵康摇了摇头,他看上的就是这个人的年轻,他强壮,健康,而且谨慎,他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完成自己的命令的,他将赵佗带到了自己的营帐,随即说出了自己的安排,既然敌人要通过山地来与自己打游击战,那他也只能以如此来应对敌人了,赵康先前操练出了一支山地军队,这些人大多都是巴蜀,楚地出来的将士。   他们能适应深山里的作战,三位将军所操练的大概八千多人,这些人完全够用,最大的问题就是对当地的熟悉上,赵康决定让几个越人来担任向导,投靠秦国的越人并非是没有,只是规模太少,这些人担任向导,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另外就是各处的据点,能够随时提供各项物资。   “你们的任务并非是抓住他们,是牵扯他们,让他们无法再进行袭击...我会尽快再各地设立据点,那里会是你们的补给点...同时,我会派人来守住群山的各个要道,另外,王贲将军快要赶来了...”,赵康是想要将这些围困在西越山林之中,通过自己的山地军队来牵扯,再通过强大的后勤来建设大小据点,不断压迫敌人的生存空间,最终将他们消灭在这处深山之中。   赵康在设立了作战方案之后,北军将士迅速动员,开始行动,赵佗最先带着那些山地作战军队,走进了深山之中,而赵括麾下的其余北军,则是开始在各地设立据点,占领要道,开始围困这山内的越人军队。同时,王贲从北方前来,同样的,他也是在把守各个要道,同时,后方的民夫开始朝着这里源源不断的赶来。   一场针对西越人的战事就此开始。 第四百八十八章 永别了,最后一位国相   西南的战事从此变成了一场围剿战,可是秦国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太大的影响,秦国本身就非常的富裕,光是从齐国和后胜那里收缴的财富完全能撑得起三场这样的战争,毫不费力,何况秦国这些年来通过各种新政来不断的增加国力,一个崭新的帝国,实力尚且在巅峰时期,并不是几次战争就能动摇根本的。   秦国,或者说大秦帝国,在经历了数代人的奋斗之后,来到了一个最巅峰的时期,无论是从户籍疆域,还是从粮产武备等方面来说,如今的大秦都是一个巅峰,站在了前所未有的一个顶端。关于这一点,秦国的大臣官吏们都是知道的,也正是因此如此,大秦的官吏都显得有些自大骄横。   毕竟三皇五帝时华夏大地都不曾出现过如此强大的政权,这是华夏第一次出现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制帝国,而赵括的到来,则是让这个帝国比起原先更是强大了无数倍。赵括在这些年里,一直都在思索,自己的到来究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赵括一直都觉得自己所做的不够,觉得自己微不足道,故而到如今,他还是想要再做些什么,多做点什么。   这些年来,赵括的所作所为,最终造就了这个远超原本模样的蛮横大秦,赵括的行为,就好像是将两个截然不同的帝国给糅合到了一起。严谨而残暴的大秦加上宽松而理智的大汉,两个帝国强行被赵括融和在一起,地方的制度上,既有汉朝的孝悌制,又有那些板着脸的秦吏,既存在汉朝北军这样的常备武装,又没有丢失戍边军队。   内政与军事同样强大,对内包容性极高的一个庞大帝国,正渐渐成型,赵括并不觉得这跟自己有太多的关系,毕竟自己就是个耕作在咸阳之外的老农而已。   西南的战事,只是大秦百姓茶余饭后,不对,如今还没有可以喝的茶,应该是在饭后的谈资而已,即使这次战争动用了楚地数十万的百姓,可这也算不了什么,因为赵括的存在,李斯即使有意让这些楚人在西南服上个几年的徭役,也没有办法完成,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赵括就一定会抡起拐杖来敲自己的头。   故而,秦国这次的徭役,是分批次的,是不能耽误农桑的,以及有偿的,没错,秦国给这些参与徭役的百姓提供饭菜,以及一些额外的补贴,这样下来,楚地百姓对徭役都没有那么大的抵触了,当初楚王动用徭役的时候,可都是无偿的。虽然这样分批次的行为会让李斯变得更加忙碌,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庙堂里没有人敢招惹赵括,他们在制定西南战略的时候,张苍曾提议,可以通过污染水源的方式来消灭西南的敌人,结果险些被赵括打死...且不说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周围的楚地百姓,就是西南的那些百姓,也不能被这样对待啊...那里不只是有敌人,还有跟多无辜的百姓。   韩非曾多次听到张苍抱怨赵括太过迂腐,他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制止,大概正是因为这样与众不同的迂腐,他才会是所有人都敬爱的马服君吧。   如今的赵括,一方面忙着西域的事情,而另外一方面,就是这大学的事情,赵括心里的教育三步走战略,一直都在被执行,负责启蒙的小学,负责培养官吏的中学,以及学术研究机构的大学。小学算是基本定下了,在咸阳的第一小学,已经培养出了很多的少年,这些少年都接受过一些基本的教导。   他们完成了学业之后,身上的改变是巨大的...从各个方面来说,他们都成为了基层的核心力量,他们认识文字,知道律法,知道数学,他们就像是庙堂与地方的联系者,打破地方上可能出现的垄断势力。而官吏们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些接受过启蒙教育的人也不会放过他,通过律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而赵括的中学,用处就更大了,虽说到现在为止,中学也只是培养出了第一批的毕业生,可是这些毕业生却前往各地担任官吏,可以说,中学在以后会源源不断的给秦国提供新鲜血液,让官吏机器运转起来。而大学,则是刚刚修建了建筑。在李斯的监督下,这座学府可谓是相当的豪华,近乎于一座全新的城池。   赵括从各处请来的学者,也是聚集在这里,在赵括的引导下,开始了学术研究,当然,最开心的就是吕不韦,吕不韦所总结的《吕氏春秋》本来就是包含了百家的著作,如今百家会聚,吕不韦认为这是改进自己著作的机会,他将自己的著作分发下来,并且表示,谁能改动书籍内的一个字,就可以从他这里领取千金。   《吕氏春秋》作为第一本由官方组织编写的书籍,可以说是聚集了数千人的智慧,想要改动还是非常困难的,就算有人可以改动,碍于吕不韦的面子,大概也不会选择动手。吕不韦坐在学者之中,抬起头来,傲然的看着他们,看到百家学者看着自己的书籍,苦思冥想的模样,他心里满是得意。   他终于完成了一本“完美”的著作。这些学者的身边,有着纸和笔,若是他们觉得可以修改,随时都可以动笔,只是,大家都只是看着,没有人真的动手修改,赵括坐在吕不韦的对面,他看了片刻,忽然看向了一旁的笔墨,这一刻,吕不韦浑身一颤,却没有多说什么,赵括看了看笔墨,又看向了手里的书籍,吕不韦松了一口气。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赵括,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探讨之后,众人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而吕不韦则是与赵括一起前往自己在大学城内的书房,他们在这里收藏了很多的书籍,并且免费的借给他人来观看。走在路上,吕不韦忽然问道:“我听闻,甘罗最近常常待在您的府邸里?”,赵括点着头,说道:“我想让他出使塞外...”   “他应当是很开心的同意了吧。”   “他的确是同意了,可是他并不知道塞外的那些语言...他需要出使,得解决语言障碍,才能前往...我其实是想要打通与西域的联系的,您不知道,这很重要...而且,如今是最好的时机。”,赵括将自己的西域方略透露了一些,吕不韦认真的听了片刻,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若是您需要一个精通塞外语言的人,那我可以介绍,我从前有一位晚辈,他父亲曾是一位北地的商人,我曾跟他父亲做过生意,他父亲能说一口流利的林胡语和匈奴语,他在其父的熏陶下,也是掌握了不少语言,长大之后,就一心研究这些东西,精通多种言语..”   “哦?那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应当是在北地,我可以派人将他接回来,他是一个不错的向导,还是一个很好的译者。”   赵括答应了他,随即,两人又沉默了下来,许久都没有言语,到了书房,两人缓缓坐了下来,吕不韦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双腿,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老了..老了..”,他看向了赵括,说道:“听闻这次征南,死了一位将军?”   “是啊,战死了一位将军,皇帝非常的愤怒,若不是我拦着,他甚至想要在楚地多郡组织士卒二度进攻西南...西南的敌人啊,之所以难对付是因为他们藏在山林之中,再多的士卒也没有用,只能一点点的将他们围困起来,通过完善驿站道路等设施来实现封锁。”   “若是您前往西南,战争早就该结束了吧。”   “不,就是我在西南,也只能是缓慢的拿下敌人。”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武成侯啊...我怕是熬不过这个寒冬了。”,吕不韦忽然说道,赵括一愣,打量着面前的老友,“为什么这么说?”,吕不韦平静的看着前方,恍惚的说道:“我常常会感觉到窒息...在有些时候,我甚至很长一段时日里都无法呼吸,我认为自己要走了,可是,我又活下来了,这样的情况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您不知道,这些时日里,我总是在死亡边缘徘徊...刚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可是到了现在,我却习惯了,我甚至觉得,若是能早些离开,也不是坏事...”,他苦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这里疼的厉害,闷疼...一到夜里,就是不断的咳嗽,无法入眠...这是在是太折磨人了。”   若是从前的赵括,或许会安慰吕不韦,或许会打断他的话,可是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情,赵括却是看开了,他能体会到吕不韦的那种心情,人总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能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从而厌恶他们提起死亡这件事,甚至不许他们离开自己。可是,他们不会知道,当事人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能理解吕不韦的,或许只有赵括,他与吕不韦一样,忙碌了大半生,到如今,只剩下这具疲倦而年迈的身体,就好像一台腐朽的机器,在颤抖的运转着,发出剧烈的难听的噪音...他们总是能感觉到疲惫,发自内心的疲惫,无论是在作什么,睡着或者清醒着,那种疲惫却无法摆脱。   加上年轻时所拼命而造成的病痛,死亡有些时候就成了很好的解脱。   赵括深有体会的说道:“我知道...我年轻时中箭,受伤的地方,如今都开始发作了...疼啊,当初不以为然,没有想到,我年纪大了,它们才开始来欺负我...”,赵括拉开衣袖,给吕不韦看了看自己的两个胳膊,吕不韦眼里有些怜悯,真的是怜悯,他的身体虽然也不好,可是他身上的伤痕绝对没有赵括那么多。   赵括身经百战,伤痕累累,而在这些痛苦全部爆发的时候,赵括所承受的病痛是吕不韦所无法忍受的。这也是武将的通病,年轻时在战场厮杀,不顾任何伤痕,可是当年纪大了之后,这些伤痕就成为了催命符,成为了折磨他们的魔鬼...后来那些看似瘦弱的文官总是活得比武将久,而从年轻时一直厮杀到晚年的老将军是少之又少。   大部分的老将军,都是大器晚成,年少时没有经历太多的伤痛。当然,也不缺乏一些从年轻时期一直莽到年老时期的将军。   有一位浑身是伤的赵括作为对比,吕不韦的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沉重了,比起赵括,他还是很幸运的,赵括就平静的给他说着自己这些时日里所遭受的,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有一个故事,而这些故事的背后,就是一个年迈痛苦的在夜里挣扎的身影。赵括从不愿意将自己的痛苦展现出来,此刻他说出来也绝对不是为了得到吕不韦的同情,他只是用另外一个方式来安慰吕不韦而已。   “年轻时候,我一直都想要成为一个圣人...到了如今,我却已经放弃了...荀子曾说,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圣人...可是我奋斗了很久,也没有能当上...现在,我已经不想那些事情了,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想写的书籍也写好了...”,吕不韦说着,脸上也没有太多的失望。   他已经彻底的放下了自己的执念,不再去想成为圣人,将心思放在了自己从前做的那些事情上,放在了自己的书籍上,从前他做这些,只是为了通过这些成为理想中的圣人,而如今,只是单纯的兴趣而已。   赵括大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其实您早就完成了自己的志向,只是您没有发现而已。”   吕不韦一愣,看着面前的赵括,呆滞了片刻,忽然也笑了起来。   这一年的寒冬,一如往常的寒冷,吕不韦的确没有说谎,在这一年的寒冬,吕不韦离开了人世。他走的很平静,他在床榻上安静的睡着,就没有再起来,当家臣来叫醒他的时候,方才发现他已经离开。吕不韦的逝世,让很多人落泪,很多人前来送丧,表示自己对这位秦相的尊重,赵括当然也来了,只是,他并没有哭泣。   他还记得那天吕不韦所给他说的。   这,只是一种解脱而已。 第四百八十九章 赵括家的亲戚赵高   吕不韦离开了。   秦国最后一位国相离开了。   秦国能够完成大一统,很多人都说,这是因为秦国连续出了数代的明君啊,当然,这是肯定的,若不是明君,或许商鞅还在各地寻找能重用自己的君王,或许范雎还躲在暗处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吕不韦还在忙着做自己的生意。可是,这些年里为了秦国大一统而四处奔波的国相们,也是功不可没的。   从百里奚开始,樗里疾,商鞅,张仪,甘茂,魏冉,范雎,吕不韦....这些国相里,哪个都不是庸才,被一张羊皮换来的名相百里奚,到创下“智囊”这个词的樗里疾,强势变法的商鞅,合纵连横的张仪,过度平蜀的甘冒,南征北战的魏冉,远交近攻的范雎,最后就是这位看似没有什么作为的吕不韦了。   可是担任收尾工程的吕不韦,无论是在正史还是在如今的时间线上,都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完全可以与那几位国相并列...各国也不是没有出过贤相,就是没有秦国这么频繁,基本上每个时代都有一位,而且不中断,哪怕是在两位贤相的过渡期间,也都是有蔡泽这样的人来完成,这就很恐怖了。   吕不韦的逝世,仿佛宣告了一个旧的时代的落寞,或许,旧的时代还没有完全离开,他最后的影子,还笼罩在秦国的上空,摇摇欲坠。皇帝亲自来为吕不韦发丧,虽说吕不韦在某些事情上曾伤害了当今的皇帝,可是皇帝并不记仇,比起吕不韦的过错,他的功劳是更多的。   吕不韦高龄逝世,又没有饱受病痛折磨,这已经算是喜葬。   吕不韦的忽然离开,却也让赵括醒悟,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就应该尽快的完成了。如今的赵括,心里所惦记的事情,也就剩下了西域这一件事,如今是打通西域的最好机会,赵括不知道,这条前往西域的道路是否还会被切断,他是隐约记得匈奴出了一位雄主,这位雄主统一了草原,又控制了西域,让汉朝前往西域的道路变得非常困难。   可惜,赵括记不得那位雄主的准确消息了,他似乎跟刘邦差不多年龄?刘邦已经二十多岁,那这位雄主应该也是来到了壮年时期,说不定已经担任了匈奴的首领。不过,匈奴先前遭受那样的失败,赵括也不知道,那位雄主是否还活着....而说起草原上的事情,赵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冒。   “匈奴现在的单于是谁呢?”   “头曼单于。”,冒认真的说道。   “就是那位被李牧所击败的?”   “是啊。”   “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年龄?”   “嗯...大概是三四十岁。”   赵括皱着眉头,他觉得这个头曼好像不是历史上那位雄主,他又问道:“那他有几个孩子?”   冒看着面前的赵括,心里有些不安,难道大父知道了?他沉思了片刻,说道:“他有四个孩子,最大的孩子刚满十岁...”   “这厮成家倒是挺晚的...”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曾在匈奴部落待过。”   赵括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为了西域这件事,赵括再次将甘罗叫到了身边。甘罗是非常愿意出使的,只是,语言问题让他无法完成吩咐,懂得两门语言的译者倒是不难找,只是,能精准的完成翻译,还能保证外交工作顺利进行的译者就很难找了。赵括依旧觉得甘罗是出使塞外最好的人选。   甘罗为人聪慧,有胆魄,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敢前往赵国面对一国之君....长大之后的他面对赵括也是侃侃而谈,没有半点的拘束,这是作为一个外交官最基本的素养。赵括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文信侯曾说,有一个故友之子在北地,精通多门语言,想要让这人请回来,等到他前来,就让他来教你,或担任译者。”   甘罗点了点头,答应了赵括。   “我会尽快学会,前往说服月氏王。”   而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东胡的新王似乎与朝鲜的两位诸侯有所联系,双方进行贸易,并且存在着军事上的援助,辽东的李牧得知这件事后,即刻召集北方各地的士卒,伏击东胡的士卒,双方在辽东之外的朝鲜地区交战,李牧先是击败了东胡负责护送的骑兵,捕获了他们的商队,随即又设伏袭击了东胡的追兵,一战歼灭俘虏四万多东胡士卒。   新上位的东胡王勃然大怒,不断的从各地召集兵力,似乎是想要攻打北方地区,李牧也不惧怕,做好了防御准备,想要痛击东胡,可是等候了许久,东胡也没有前来进攻,东胡王的进攻意图原来只是迷雾,他趁着李牧做防御部署的时候,再次派出商队完成了与朝鲜两国的贸易,随即撤出了边地,不愿意跟李牧接壤。   李牧征召士卒在塞外修建城池,得寸进尺,这样的举动也没有能勾引东胡王,无论李牧怎么做,东胡王就是不愿意前来。   皇帝非常的开心,没有忘记赏赐李牧与北方的将士,有李牧在北方,东胡别说进攻秦国,就是自保也成了难题,李牧不像其他将领那样,只是被动的防守,他是属于吃肉性的边将,时不时会出击,不让敌人有强盛起来的机会。这样的镇边将军,实在难得,毕竟大部分的将军都是被动性的防守,只要敌人不来袭击,就不会主动出击。   李牧对战机的把控,让东胡很难有强盛起来的机会,李牧甚至会派出骑兵来劫掠东胡的部落,将这些人带回辽东,充实内部的户籍,削弱东胡的实力...这让双方的地位一下子调转,东胡开始想办法来抵御李牧的劫掠了。若是他们的人口足够,说不定他们也得修建长城来抵御李牧...   这就是赵括看重李牧的原因,在镇守边疆这个位置上,没有人可以做的比李牧更出色,赵括也不行。而将军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包围疆土,从这个方面来看,李牧大概才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将军。在西南的战事还在进行,赵康不像是去打仗的,更像是去开发西南的,他在西南修建灵渠,开辟耕地,鼓励移民...不断的压缩敌人的活动范围。   百越有不少部落都受不了这样的逃亡生活,开始投降,赵康对这些投降的百越人还是很好的,允许他们居住在自己的故土上,没有追究他们抵抗的罪责...看得出,赵康从他父亲身上学到了不少,而百越军队的日子却越来越难过了。   在秦国内部,各项制度不断的被完善,施行,各地的官吏开始变得充足起来,李斯这个实干派,并不喜欢提出太多的想法,他只是会被动的完成吩咐,这变相的跟黄老思想中的无为而治形成了同步。各地都开始走出了战时所遭受的破坏,缓缓发展,其中发展速度最快的就是齐国。   齐国没有经历战争的破坏,秦国又扫清了齐国内的贪官污吏,齐国的工商农耕在没有了乱政影响之后,开始迅速发展,一跃成为了与关中地区并肩的大秦宝地。赵括放弃了自己对秦国政务的过多干涉,这也是各地能发展起来的一个重要前提,他们终于可以安心的忙碌自己的事情,不必理会其他的事情。   秦国的主要事务,还是由李斯和韩非来处理,两人虽然常常争吵,可是配合起来做事的时候,却是能做的滴水不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位坐不住的皇帝,却又开始想着要在河水(黄河)两岸修建大型水利工程,解决河水泛滥的问题,白发苍苍的郑国据说又在往皇宫里跑,也不知他跟皇帝商谈的如何了。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赵括所关心的,赵括相信如今的皇帝,也相信他的大臣们,他们会做好的。   坐在府邸内,赵括手里拿着书籍,这书籍都是手抄的,书籍上全部都是自己与吕不韦的交谈经过,在他面前,坐着一位年轻的小吏,小吏低着头,心里很是惶恐,在赵括面前还能保持淡定的人是不多的。这本书籍是小吏特意前来送给赵括的,小吏是从前服侍吕不韦的官吏,每次赵括前来与吕不韦聊天,他都要拿出纸笔来记录。   如今吕不韦已经离开,小吏要前往别处,离开之前,他就想要将这本书送给赵括。   赵括认真的看着这本书籍,这本书籍里满是回忆,是关于他与吕不韦的,小吏写的很详细,一个字都没有漏掉,这速记能力,都快比得上韩非了,而且,他没有加上什么自己的理解,是完全按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来抄写的,甚至连两人的一些玩笑都如实的写了进来,他的字写的很好看,赵括意识到这位小吏也是个不错的人才。   赵括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笑呵呵的问道:“你唤作什么名字?”   小吏有些激动,他急忙俯身一拜,说道:“我是赵国人,是赵安阳君之孙...唤作高。”,赵括一愣,赵国安阳君?他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安阳君赵章,是赵武灵王的太子,当初武灵王废掉了赵章,让赵何来担任赵王,后来就引发了一次叛乱,安阳君被杀,武灵王也被饿死。   这位安阳君章,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弟弟是平阳君赵豹,一个弟弟是平原君赵胜。   如此看来,这位小吏还是赵括的亲戚,虽然是远亲...亲戚啊,赵括笑着,正要问些什么,忽然,他就愣住了...他刚才说叫什么来着?高??赵高??赵括虽然不是很懂历史,可是赵高他还是知道的,秦国灭亡的罪魁祸首,与李斯一起矫诏杀死了公子扶苏...那一刻,赵括的脸色渐渐呆滞。   看到赵括的脸色从微笑渐渐变得呆滞,赵高一头雾水,只是茫然的看着他。   “赵高?”   “武成侯..”,赵高低着头,听候他的吩咐,赵括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是安阳君之后?”,赵高点着头,说道:“当初大父被杀,我的父亲也被驱逐,从而来到了秦国,担任小吏...后来,因为父亲帮助了春平君行刺蒙骜将军,故而被处死,母亲被带进隐宫,我是在那里出生的....”   赵括心里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历史上那位赵高...历史上的赵高有很多种说法,有的认为他是阉人,有的认为他出生在隐宫,有的认为他是赵国宗室,有的认为他是秦国公室。赵括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位罪大恶极的家伙,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担任官吏的?”   “皇帝登基,大赦隐官罪人....我自幼学习,知道律法,就通过考核,担任小吏...”,赵高认真的说着,看得出,他有些激动,毕竟能从一个罪人之后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是经历了很多,今日能与自己最崇拜的武成侯相见,他也是将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话都告诉了赵括。   秦国的隐官,你可以看作是监狱和福利院,秦国的刑法非常的苛刻,动不动就砍鼻,切耳朵,当然,这是从前的刑法,在经历这样的刑法后,这些罪犯就没有办法出来见人了,因为他们看起来恐怖,而且会遭受很多侮辱,故而,秦国设立这样的机构,就是接纳那些“恐怖”的罪犯,另外,残疾人和畸形人也是要被接纳进来的。   那里就是怪物集结地,而赵高就是出生在那里,可以看出,他母亲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又在隐官生了其他几个孩子,他们跟赵高并非是同父同母,可是赵高对这些兄弟非常的不错...赵高在怪物集结地,认识了很多被折磨成怪物的官吏,这些人大多是因为贪污,栽赃等行为进去的。   从这些贪赃违法而被削掉鼻子的人嘴里,赵高学会了律法,从那些因为计算错误被切掉双手的人那里,他学会了数学,从那些因为连坐而无端被砍掉了膝盖的人身边,从那些被苛刻律法折磨成了的怪物身边,那些被抛弃的畸形人身边,年幼的赵高学会了很多...赵括有些无法想象,面前这位小吏的童年有多么的悲惨。   他活在一群“怪物”的身边,可是赵高却不这么想,他微笑着,他的童年非常的快乐,非常的幸福,在离开了隐官之后,他才遇到了很多可怕的怪物,真正可怕的怪物在隐官之外,在隐官里的,只是受刑者而已。   他们教会了赵高很多东西,教会他,如何对付隐官之外的那些怪物。 第四百九十章 魏国的老酒鬼,你听到了吗?   赵括看着面前的赵高,他开始迟疑了起来。   这个人非常的危险,秦国的灭亡,若是一定要找出一个罪魁祸首,那矫诏杀人,指使二世,指鹿为马的赵高,定然首当其冲,二世皇帝在原本的历史线上,面对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都不是很愿意处死,就是这个人整日劝说二世,硬生生将始皇帝的子嗣灭绝了,若是说他是来自赵国的复仇者,那长平之战的仇他是报的很干净。   只可惜,赵高的危害不只是对秦朝而言,更是对天下而言,吕不韦耗费了十几年改掉的苛刻律法和杀头的做法,赵高又给改了回来,秦国的律法开始变得跟昭襄王时期那样残忍,有过之而无不及,除此之外,在徭役,税赋方面,这位仁兄也是非常的狠辣,徭役比始皇帝时期更繁重,却不再给最基础的日用品,百姓们活活被饿死累死。   出土的秦竹简证明始皇帝时的失期是挨棍子,而到了赵高这个时期,就是法当斩了...若只是挨棍子,陈胜和吴广会奋起来杀死官吏造反吗?这个不好说,我们只能推测,赵高担任秦国国相的时期,他加强了秦王朝对百姓的残酷统治,逼得天下百姓走投无路,在被统一很长一段时日后,四处皆反,就连老秦人都离心。   能将老秦人逼得与秦国离心,可见这位祸害秦国的程度有多深。   大抵知道这些恶行的赵括,在初次见到赵高的时候,心里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下令处死他,这对赵括而言,并非是难事,别说一个小官吏,就是当今的丞相李斯,若是赵括想要处死,那也没有人能拦得住...这只是赵括一句话的事情。只可惜,看着面前这个眼里满是喜悦,咧嘴微笑着的年轻人,赵括却格外的迟疑。   赵括向来敬重生命,哪怕他是一个手上沾染了成千上万人性命的将军,战国时期最大的屠夫之一,可他还是很敬重生命,这不是他伪善,也不是他矫情,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杀人,他之所以杀人,是为了救人...杀了赵高,能救很多人?可是如今的赵高,却又犯了什么错呢?   难道要因为他未来可能犯错故而杀死他?   这是否有些荒谬?   自己一生都在劝说君王施行法治,想要用律法来保护每一个人...可是如今却要因为一个人未来可能犯错的名义来处死他?这符合律法吗?   那一刻,赵括心里闪烁着很多的念头,在见到了太多人的死亡之后,赵括对生命也就更加的敬畏,他不敢随意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除却律法,不该由任何人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赵括心里无比的纠结,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听着年轻人讲述自己的家世,听着他说起自己对未来的展望。   “你有什么理想?”   “我想...想要当您这样的人。”   “为什么?”   “因为所有人都会尊重您....”   “那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我有些事情要教你。”,赵括的话,让赵高受宠若惊,当即答应,从庙堂里要一个小吏服侍自己,赵括只需要派个人说一声就好,就这样,赵括将赵高也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不知为什么,赵括对这个年轻人非常的上心,他这些时日里,总是带着赵高,在各地乱转,言传身教。   赵高从此接替中书戈,成为了给赵括驾车的官吏,这让中书戈非常的委屈,赵括又举荐中书戈前往中学进行学习,他希望这位超龄学生能在将来有所成就,能对得起他的父亲。赵高驾着车,带着赵括在耕地边沿上前进,赵高的驾车技术非常的不错,而能担任赵括的驭者,更是让他激动。   “高...你看这些百姓...他们才是天下的基石啊,荀子说,百姓就像河水那样,这句话是很正确的...国家不是皇帝,不是群臣,而是这些百姓们啊。”,赵括指着远处在耕地的百姓们,认真的说道。赵高迟疑了片刻,问道:“我听闻,当官的人治理地方,就要懂得放牧的办法,百姓们就像牛羊那样,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只能被鞭策前进...”   “荒谬啊,高,一个官吏若是将百姓当作奴隶,那百姓就可以将官吏当作自己的仇人,若是一个官吏将百姓当作牛羊,那百姓就能将他当作杂草,若是官吏能将百姓当作自己的家人来对待,那百姓们就能像看待亲人那样看待他。”,赵括将孟子的话稍微改变了一下,将君臣的方式套用在了百姓与官吏的身上。   赵高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赵括跳下车来,对着他说道:“走!去帮帮忙!”,赵高瞪大了双眼,他没有想到,堂堂秦国的武成侯,居然会帮助一些农夫来耕作,他跟在赵括的身后,那些百姓们看到赵括的穿着,就有些害怕,急忙行礼拜见,赵括跟他们要了水喝,然后就看向了一旁的铁锄头。   赵高大惊,急忙说道:“您如此年纪,怎么能在耕地里忙碌?”   赵括点着头,说道;“是啊,我老了,不能耕作,所以你来帮他们吧。”   赵高茫然的瞪大了双眼,可是在赵括的命令下,还是拿着锄头不顾百姓的阻拦开始帮着干活,忙碌了一个下午,他们方才忙完,准备离开这里,而在这个时候,百姓们却是亲切的请求他们到自己的家里,并且让孩子们拿出饭菜来款待这两位贵人,眼里满是憧憬,言语里满是热情。   赵高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这让他很不适应,手忙脚乱,而赵括则是看着他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日里,赵括带着赵高,总是前往不同的地方,而每到一个地方,他都是会告诉赵高一些不同的道理,其中都是做人做事的办法,赵高也就渐渐适应了,在其余时日,赵高就在府邸里亲自服侍赵括,他将赵括当作了自己的老师,认为这些都是老师对自己的教诲。   当然,赵修与冒的作业,也由他来进行辅导。   赵高这个人,适应力极强,迅速融进赵括的家庭氛围里,赵括坐在树下看书,他就在一旁开始指导那两个小家伙,赵高为人聪慧,熟悉律法,辅导作业对他来说简直小事一桩。比起辅导作业,修更感兴趣的,却是赵高这些时日跟着大父外出的故事,赵高答应他们,只要好好做作业,就会将那些故事告诉他们。   两个小家伙迅速完成作业,赵高与他们就坐在赵括的身边,他不急不慢的说起赵括带着他去耕地,去牢狱,去官府等地所发生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里,都有赵括所讲述的一个故事,结合赵高的经历,两个小家伙听的如痴如醉。赵括只是安心的读着自己的书籍,笑呵呵的,也不理会他们几个人的交谈。   此刻的赵括,左手位置上坐着原先历史线上未来的内忧,而右手位置上则是坐着原先历史线上的未来的外患。   时日就这样一天天的流逝,西南的战事还在进行,其他地方都还好,李牧又出击了几次,弄得东胡王苦不堪言,而在西北方向,王翦似乎与月氏人起了些冲突,只是冲突又很快被停止,双方都没有要开战的准备。   这一天,赵括一如往常的坐在府邸内,正在读着书,就听到了敲门声。   赵修自然冲上去开门,只听的赵修一声惊叫,赵括放下了书籍,抬起头看去,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吃力的抱着修,走到了赵括的面前,“扶苏??”,走进来的人正是扶苏,扶苏当初在会稽郡被揭穿了身份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从那之后,他就开始游走各地,以太子的身份来巡视天下。   始皇帝对这位太子,完全没有什么忌惮,他巴不得扶苏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能对得起太子的身份,也就给与他巡视天下的权力。这位年轻的太子,耗费了三年的时间,来往各地,随着他巡视的地方越来越多,他的经验也变得丰富,他知道该如何安抚百姓,也知道如何激励官吏。   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让官吏在沿路撒币,而这个行为,正是日后的西汉皇帝们出行时的标准行为,西汉皇帝都撒币,每次出行,都会给百姓一些福利,其中撒币最多的就是文皇帝。扶苏身上,真的有西汉皇帝的部分气质,他很快就“剽窃”了西汉皇帝们的这个行为,百姓们非常的开心,太子的声望深入人心。   除却百姓之外,扶苏对地方官吏也是不错,他会奖赏地方上那些做的不错的官吏,甚至会请他们一起来吃饭,这当然也是“剽窃”西汉皇帝的做法,不过,西汉的太子是不敢这样做的,西汉的皇帝们对百姓不错,可是对自己人却是比较黑,对太子也不是很纵容。   扶苏看起来成熟了很多,满身正气,也有了些上位者的姿态,可是面对赵括,他还是变回了那个乖巧的长孙,急忙俯身行礼,赵括笑着打量着他,赶紧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赵高就有些惶恐了,急忙起身,站在一旁,低着头。扶苏坐在赵括的身边,任由赵括将他的脸,手臂捏了个遍。   “不错,不错,长胖了些...看来这巡视天下的同时,你也是将各地的美食都吃了一遍啊。”,赵括笑着说道,扶苏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整日邀请官吏吃饭...身不由己啊。”,两人又聊起了地方的情况,扶苏开心的说道:“我巡视了很多地方,百姓们安居乐业,官吏们勤勉治政,偶尔有几个蛀虫,但是并不多。”   “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年迈的老者们坐在村口,年幼的孩子在他们身边玩耍,他们每年都能吃的上几次肉,没有不穿衣服的孩子,耕地里长满了庄稼,看不到杂草,没有被荒废的耕地...亭长来回的巡视,盘查行人,不放过盗贼...山里出行,数月都没有遇到一个拦路打劫的恶人。”   “乡野里听到家家户户传出狗的叫声...从他们的栅栏里看到有家禽正在觅食...百姓们在院落里种上了桑树,准备纺织。我看到耕作的人手里拿着铁器,每三户人就有一个耕犁,每十户人就有一头耕牛....”   “道路平坦,官吏们不敢怠慢,地方粮仓堆积着粮食,能够防备灾害...”   扶苏认真的说着地方的情况,他抬起头来,不知什么时候,大父的双眼闪烁起了光芒,那似乎是泪花?扶苏停下来,问道:“大父?”   “嗯?你说...你继续说...”   “在南方,很多人乘小舟出去打渔...道路上都能找得到住宿的私人开设的驿舍,不算太贵,出行的人可以居住,城池内都是各类的肆,人来人往,非常的热闹...在北方,耕地一望无垠,看不到尽头....”   “好啊...好啊。”,赵括点着头,他看起来有些激动,甚至让赵高取来一些酒水,众人都有些惊讶,赵括是从不饮酒的,这次大概例外。背靠着大树,赵括小抿了一口酒水,惬意的笑着,听着扶苏继续讲述各地的情况,扶苏本以为赵括会更在意赵地的情况,没有想到,赵括喝着酒,却要扶苏说一说魏地的情况。   “魏地发展迅速,赵燕楚都不能比,唯独齐地能稍微压制着,魏地本就靠近河水...这些年来又不断的开垦耕地,这里的百姓家里的粮仓都堆满了,我在这里撒币,都不敢撒太少,怕没有人捡...这里的人非常的富裕,魏地有好几个县城,那规模一个个都快超过邯郸了!”   “我回来之前,魏地正在召集百姓,听闻是要沿着河水修建水渠,我听几位太守说,等这条水渠修建完成,魏地的水患可以平息数百年,而且,这周围的地区都会得到好处,魏地的产量就有望超越齐,关中,巴蜀等地区了...我看当地百姓也对徭役没有多少抗拒,毕竟他们已经七八年不曾有过大型徭役...”   赵括笑得很开心,他拿起手里的酒盏,有滋有味的喝着。   在这漫长的人生中,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喝酒的乐趣。 第四百九十一章 前往西域的贸易之路   赵括是非常不喜欢喝酒的,可是,他隐约还记得,自己还欠了一次的酒席,他曾答应过自己的某位魏国朋友,答应他要陪他好好的喝上一场,他的朋友早已长眠在土地之中,在扶苏的言语中,赵括补上了自己所欠下的这顿酒席。   在这几十年的战争里,赵括已经失去了所有自己所能失去的,在忙碌了大半辈子之后,也只剩下了这句年迈多病的躯体与那为天下苍生而奔波的理念,只有这两样东西是没有被夺走的。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赵括对生死之事也是看开了,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他希望这种为天下苍生的理念,能够继续传承下去。   说实在的,到如今为止,赵括也没有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者,他的弟子有很多,其中最优秀的像韩非这样,早已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学者,别看他官职比李斯低,可是论在秦国的威望,三个李斯绑在一起也比不上韩非。可是,韩非是韩非,他在汲取了赵括的思想之后形成了自己独特而先进的法家理论,这与赵括是不一样的。   赵括的核心思想是民,而韩非的核心思想是国,看似一样,事则不一样。举例说明,赵括认为庙堂施行制度首先要利于百姓,而韩非认为庙堂的制度首先要有利与国家。在原本的时间线里,韩非心里的“国家”就是君王,对中央集权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推进了大一统。   而如今的韩非,在赵括的影响下,国家的概念不再局限于君王,可跟赵括的国家就是百姓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赵括并不强求,当初孔子教三千多位弟子,其中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看法,没有人是完成继承孔子学说思想,一成不变的,包括孔子本家,也是逐步的改变,形成自己的独特理论,荀子对此非常的生气,认为他们歪曲孔子学说,实际上,荀子又何尝不是呢?荀子的思想跟孔子的思想还是不一样,只是荀子认为自己才是最完美的继承者。   孟子与荀子,大概是孔子思想的最好继承者,赵括是非常喜欢这两个人的,一个能平静的说出舍生取义者也的人,实在让人激动,赵括还记得自己前世读书,曾读到这篇课文,年少的他捧着书翻来覆去的读,脑海里满是一个刚烈又仁慈的中年人背着手叫着舍生取义的场景,这让他非常的激动,十余年后也无法忘却。   至于荀子,当初读他的劝学,赵括并没有那样的激动,只是觉得这个人古板的说教,没有什么意味,比起孟子要差远了。可是,当他来到这个时代,亲自见到了这位大儒之后,赵括惊了,这位大儒言谈举止里都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思想超前,心怀天下,赵括所能想象到的圣人的模样大概也就这样了。   孟子的言论是那样的慷慨,让人激动,他大声的说出自己对仁义的追求,激动的表达着对百姓的爱,愤怒的指责君王,要求大臣们进行反抗,他就仿佛站在雷霆之中,指着天空,身姿是那样的高大。而荀子却很平静,他平静的说着自己对天下的担忧,平静的说出水能载舟的话来表达自己对百姓的爱,说着人性本恶来劝说众人学习,若是说孟子站在半空之中,仰望着天空,身边闪烁着雷霆。   那荀子一定是站在深渊之上,低着头,看着正在深渊之内饱受痛苦的百姓,朝着他们平静的伸出手。   两者分不出高下,也不能说谁更优秀,两人都是文明之光,他们继承孔圣的思想,继续苦行。赵括不敢拿自己来比孔子,就是荀子孟子也不行,他充其量是一个剽窃者,将后来数千年的经验带到这个时代来,只是,赵括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继承自己思想的人,能够将这独特的民本思想传承下去。   吕不韦生前,曾举荐一位精通各国语言的北地人,在过了几个月后,这位北地人来到了咸阳,被带到了赵括的面前,北地人唤作张璞,名字里虽然带了个璞,可这位相貌粗狂,身材高大,却不像是玉石。他到达之后,赵括就让赵高将甘罗带过来。张璞虽然身材高大,可是在赵括面前,还是有些拘束,双手微微颤抖着。   “您是北地人?”,赵括看到他如此紧张,就只能用一些家常话来让他轻松下来,果然,赵括询问他的家庭情况,最近的收成这些的时候,这位北地人就不再那么紧张了,他如今是耕作为业,在北地有不少土地,赵括说起了语言的问题,这位笑着说道:“不敢隐瞒您,我大父时期就曾与胡人做生意...因此获罪。”   “我父亲就逃离了秦国,前往赵地,然后继续与胡人贸易,我是在那个时候学的胡语...”   “月氏语你可会?”   “当然,月氏是与我们贸易次数最多的,我的父亲在月氏甚至还有几个朋友,月氏不像匈奴人那样残暴,匈奴人常常会在拿到货物后杀死商贾,信誉不好,而林胡人又穷,没有什么可以交易的,故而贸易就是与东胡,月氏人进行的,东胡人与赵,燕都有贸易往来,他们是不杀商贾的,月氏人自己就很擅长贸易。”   “他们常常前往西域,乃至北方,跟丁零等部落进行贸易,他们那里的好东西很多,而且他们讲信誉,不会劫杀商贾...”,张璞开始为赵括讲解这些冷知识,月氏人做生意比较多,他们喜欢倒卖,把持西域与中原,乃至草原上的贸易路线,故而很富有,可是富有的代价就是他们的战斗力不是非常的高。   他们对商贾非常的纵容,不会劫杀商贾,当然,若是与他们争夺贸易路线,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根据张璞所说的,匈奴曾派遣商队前往西域,中途就被月氏人劫杀,劫杀的目的就是为了垄断东西方的贸易路线。匈奴不是很看重贸易,他们若是看上了什么东西,他们更喜欢去抢而不是去买。   在中原人的眼里,他们都是胡人,可是他们彼此都是不同的,还有东胡,东胡就保持着与中原的贸易,也是与中原贸易次数最多的,这导致他们的汉化程度比较高。在后来的两汉时期,这些东胡人的后代,也就成为了汉朝的雇佣军团,甚至一度帮着汉朝把守东北,只是,东汉末年庙堂给不起军费了,这些雇佣兵养不活自己,就又开始劫掠了。   曹操平定了他们一次,在接下来的时日里,那些东胡后裔的汉化程度越来越高,最终南下,建立了自己的王朝,甚至一度险些统一了中国,在来自各地的胡人里,东胡之后裔是最快能融进中原的,这也与他们较高的汉化程度离不开关系。张璞所知道的还真的不少,赵括认真的听他说着,心里却有些担忧。   他本以为,月氏人与秦国没有什么仇恨,派出使者,就可以让他们放行,打通前往西域的道路,可是如今看来,月氏人不喜欢他人绕过他们来进行贸易,他们把守河西走廊,想要垄断这里的贸易路线。如果秦国想要打通西域,建立一个贸易路线,那月氏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似乎只能用战争来解决。   月氏人的战斗力算不上太高,但是绝对也不差,毕竟能占据河西走廊,这实力还是有的,在原本历史线上,他们就是命不好,遇到了草原第一位雄主,这位雄主打的月氏人抱头鼠窜,月氏人完全不是雄主的对手,就逃到了西域,他们在道路上击败了敦煌附近的一个国家乌孙,杀了他们的王,随即逃到了西域。   也是月氏人倒霉,他们在道路上随手灭掉的国家乌孙的王子,一路逃,逃到了那位雄主的身边,雄主听闻他的事情,居然有些可怜他,就收养了他为自己的儿子,亲自教导,于是乎,这位王子长大之后,立刻带着骑士杀了回去,月氏人哪里知道自己惹了这样的麻烦,在乌孙王子的进攻下,他们再次溃败,连西域也待不住了。   他们只能继续往西跑,然后就跑到了大夏,就这样连续溃败的月氏人,来到这里后,他们惊讶的发现,他们在这里竟然算是第一等的战斗力,于是乎,他们平定了周围的土地,建立了一个帝国,唤作贵霜帝国,而他们跑来的地方,就是后来的印度...印度人也是倒霉,在家里吃着果子唱着歌,月氏人就被赶来了。   不过,他们也是幸运,来的是月氏而不是匈奴...据说,那位草原雄主在晚年时期与汉朝谈和之后,想过从西域出发,攻打大夏等地区(印度),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派人就逝世了。比起凶残的匈奴人,月氏人那就是可爱的小绵羊啊,就说那个乌孙,若是攻打他的人是匈奴,只怕就不会有王子能带着部落民众活着逃出来了...   赵括皱着眉头,难道只能通过战争的方式来打通西域吗?   赵括是不喜欢战争的,尤其是如今,各地百姓难得迎来发展的时机,北军又在西南跟越人作战,平定百越后,秦国肯定还需要一段时日来修养,马不停蹄的进攻月氏,这会出大问题。赵括看起来有些担心,张璞看起来有些困惑,赵括就将自己原先的想法告诉了他,张璞笑了起来,他说道:“您不必担心。”   “如今的月氏王是一位昏庸的君王,他听不得大臣的劝说,好财好色,目光短浅,又没有什么能力...只要您派人给他送一些礼物,劝说他让秦国的使者前往西域,或者答应他,秦国前往西域的商队给他交钱,他就一定会同意...他的大臣哪怕知道这样不对,也绝对不敢劝谏,敢劝谏的人都被他给杀死了...”   张璞格外不屑的说道:“当初匈奴的头曼单于败给了李牧将军,月氏人曾想趁机攻打匈奴,当时的月氏将军就带人去进攻,结果,月氏王趁着将军外出的时候,抢走了那位将军的妻女,妻女不堪受辱,直接自杀...为了避免那位将军得知实情后报复,他居然又派遣一位将军去攻打前一位将军...”   张璞摇着头,看得出,对这位月氏王的人品,他也是无话可说,赵括看起来也是有些生气,“禽兽不如....”   甘罗很快就来到了赵括的府邸,赵括就将张璞介绍给他认识,两人认识之后,坐在赵括的面前,开始商谈出使的事情,甘罗认真的听着张璞介绍月氏人的情况,思索了许久,他终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有把握了...我愿意出使月氏,请这位张君为我的副手,一同前往...”   甘罗当然不能空着手就去,从张璞这里询问了月氏王的喜好之后,甘罗知道自己该准备些什么了,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得要交给李斯他们,因为出使是一件大事,而赵括只是负责教育的大臣,外交这方面不归他管,秦国的典客,原来是启在管,后来启做了御史大夫,典客的位置就让给了王绾。   赵括写了一份书信,就让甘罗与张璞前往丞相府去找李斯。   坐在丞相府里,李斯认真的读着赵括的书信,他心里有些不明白,赵括为什么对西域如此上心,铁了心的想要打通西域,可是,李斯从不询问这些,他只是一个执行者,他将书信藏了起来,也没有交给韩非去看,他平静的对甘罗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甘罗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李斯会询问一些关于出使的情况,没有想到,他做事如此干脆利落,李斯随即就将这件事交给了萧何,让萧何,蒙毅,张苍三个人来准备好甘罗需要的东西,准备人员物资等等。李斯将事情交给这些年轻人来办,自己则是带着甘罗前往皇宫,他要禀告皇帝,作为丞相,他也不敢自作主张,无论事情大小,都要询问皇帝的想法。   这就是他能一直待在如今这个位置的原因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赵括家的草原雄主   皇帝当然是没有反对出使的事情,皇帝心里燃烧着的满是征服的欲望,他向来就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将自己最杰出的将军们派到各地来做准备,防备自己的敌人。得知赵括有意开通西域,皇帝站在那粗糙绘制的舆图之前,陷入沉思,李斯与甘罗就站在他的身后,皇帝望着面前巨大的舆图,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副舆图,是朕召集了各地最为杰出的人才,用了整整三年的时日描绘完成的,秦国的每一处县城,乡邑,道路,乃至是亭舍,朕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马服君正在攻打西南,等到战争结束,这里!!”,皇帝指向了西南角落,他说道:“这里也将成为版图的一部分!”   “你们起来看看吧...这长城之外的土地,朕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国内众人也不知道...”,李斯与甘罗站起身,站在皇帝的身后,看着面前的舆图,那舆图非常的大,几乎挂满了墙壁,看起来就有些吓人,而更加吓人的事情是,秦国之外的土地,却是那么的广阔。   “这是按着马服书来完成的天下图,这么大的天下...大秦却连半壁江山都没有得到啊...”,皇帝望着那舆图,有些肃穆的说道,李斯早就看过这舆图,这舆图的制定都是由他来负责的,而一旁的甘罗,看起来就不平静了,他浑身都在颤抖着,眼里闪烁着光芒。   这一刻,甘罗无比的激动,无比的欣喜。   甘罗是个人才,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展现出了非凡的胆魄与杰出的口才,就连当时的咸阳恶霸赵康,都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心腹智囊,听取他的建议,甘罗很小的时候,心里就明白,自己是一位天才,同龄孩子在自己的面前,完全不够看,这让他有一种优越感,他几乎看不起什么人,他也很想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当初吕不韦想要派遣张唐前往燕国,张唐不肯,吕不韦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乎,他找到张唐,通过扯虎皮的办法,成功说服了他,随即,他又前往赵国,面对一国之君,他也是丝毫不惧,不卑不亢,最终说服赵国,成功为秦国得到了一大片的城池,这让甘罗这个名字响彻各地。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孩子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甘罗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甘罗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可是,他还是很喜欢雄辩之术,他很享受这种通过言语来说服他人,通过一张嘴来改变天下大势的感觉,纵横之家,都是如此,如果甘罗早出生百年,他或许就能成为纵横家的一代圣人,镇压当世。   很可惜,甘罗出生的晚了点,他成功说服了赵王,回到了咸阳,从此开始自己的学习,他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厉害,掌握更多的东西,他疯狂的学习,翻阅纵横学派的书籍,当他信心满满,决定出山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六国没了。对,都被武成侯给灭亡了,就剩下一个齐国,国相还是后胜。   甘罗实在坐不住了,他希望自己能出使齐国,他想要再次展现自己的能力,他的那几个朋友,赵康已经成为了马服君,镇压西南,年轻一代的将军们,都看不到他的背影,而蒙恬王贲这些人,乃至是比他更小的蒙毅,此刻都是有所成就,而甘罗呢,这些年来再也没能往前走出一步。   甘罗实在不甘心啊,可是出使齐国,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后胜非常干脆的将齐国卖掉了,这让甘罗失去了最后一个机会,纵横学派的他,失去了用武之地,他就只能躲在自己的府邸里,变得愈发憔悴,变得好酒。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赵括将他叫来,并且告诉他,他可以出使塞外为止。   塞外的人被认为是野蛮人,秦国也不觉得可以跟他们进行什么往来,直到汉朝,中原王朝才开始出使塞外,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外交活动,故而当赵括告诉甘罗,他还有施展才能的机会的时候,甘罗感觉自己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直到今天,当皇帝为他们展示了那些塞外的土地的时候,甘罗险些落泪。   纵横家的时代并没有结束,永远都不会结束,还有那么多的国家,纵横家可以通过自己的言语就轻易的改写一个国家的命运...还有这么多的国家在等待着纵横家的风暴。李斯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变得有些激动的甘罗,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皇帝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两位大臣。   皇帝看出了甘罗眼里的那种的火焰,这让嬴政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甘罗...朕要派遣你前往月氏,让他们为秦国让开道路,之后,你还要代替朕前往西域..劝说那里的国家投降与朕...”   甘罗眯着双眼,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想法,他认真的朝着皇帝俯身长拜,说道:“定不辱使命!”,皇帝答应了这件事,那其余的就不用再麻烦皇帝了,接下来的时日里,这件事就落在了甘罗的手里。甘罗却没有回去准备什么,他直接跟着李斯来到了丞相府,开口问道:“我们在塞外可有武士?”   李斯一愣,随即明白,甘罗是询问秦国在塞外有没有奸细,李斯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甘罗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若是丞相相信我,请允许我来负责这件事。”   “你想要往塞外派遣人手?”   “对,匈奴,月氏,西域诸国,东胡...这些部落国家里都必须要有秦国的武士,我需要及时得到关于他们的最新情报,我需要得到这些部落里的所有情报,从君王到百姓,从内政到军事..”,甘罗眯着双眼,李斯隐约能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他看着一旁的蒙毅,说道:“这件事,就让蒙毅来帮你吧。”   蒙毅瞪大了双眼,只能领命。萧何和张苍还要帮李斯,李斯不愿意派出他们两个,所以就派出了一个对自己帮助不是最大的蒙毅来协助甘罗。甘罗与蒙毅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甘罗随即开始交代蒙毅去做事。首先,蒙毅要挑选出一批精锐的奸细,秦国的奸细非常的多,从前分布在各个国家,如今他们没有了什么工作,都改头换面的成为了官吏。   甘罗想要将这些人再叫过来,其次,就是让他们学习各地各部落不同的风俗,让他们伪装成不同的人,可以是商人,可以是游侠,可以是盗贼,乃至是叛徒,都没有关系...蒙毅拿出了纸笔记录了起来,甘罗不慌不忙的说着自己的谋划,甘罗准备在大秦之外建立了一个巨大的情报网,正如当初秦国在六国所建立的一样。   甘罗的要求还不少,奸细倒是不用甘罗去教,秦国的奸细本来就不少,而且秦国有专门的培养他们的机构,完全不用甘罗如此上心,蒙毅记下了甘罗的话,又忍不住的问道:“您这是打算将秦国的武士派往塞外各地?这又是为什么呢?您只是要出使月氏而已啊...”   “就算要派遣,也应该派遣到月氏啊。”   “哈哈哈,你不知道,我虽然是出使月氏,可是,如果我不知道塞外的所有动向,我就不能准确的完成我的谋划...”,甘罗并没有讲述太多,他最后吩咐道:“我不急着外出,请你先将这些事情安排好,等到武士们到达各地,开始运转..我得到了相关的消息,我就可以前往月氏了...接下来...”   “接下来是什么?”   “接下来就是纵横家该登场的时候了...”   此刻的蒙毅,尚且没有领会到甘罗的意思,直到后来,他听到塞外的惊变,他才回忆起那一天,甘罗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赵括对开通西域的事情非常的上心,可是当甘罗与李斯开始准备这件事后,赵括却再也没有过问了,他就好像彻底忘掉了还有这么一件事。这让赵高非常的困惑。   赵高忍不住问道:“出使月氏的事情,是您亲自提出来的,甘罗至今还在家里,不肯动身,您为什么不去询问他呢?”   赵括认真的说道:“在出使外国,劝说他人这方面,我是比不上甘罗的,既然我比不上他,为什么还要去干涉他,影响他呢?若是我去找他,或许就会破坏了他自己的谋划...这就是我不去找他的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事情,明明不擅长却还要干涉真正擅长此事的人,这是最愚蠢的人啊,这样的人是不能成事的。”   得知甘罗要出使塞外的事情,赵修看起来有些激动,他好几次来到赵括的身边,跟他撒娇,说自己也想要跟着前往塞外,他对塞外的事情非常的好奇,他很想亲眼去看看冒给他讲述那个天空与地面连接在一起的大草原,当然,赵括是不可能让他去的,修实在太小了,赵修被拒绝了几次,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冒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看着缠着赵括要出使塞外的修,他总是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是黄昏时刻,天色开始慢慢变得黯然,甘罗一如既往的坐在家里,等待着蒙毅的消息,蒙毅已经离开了咸阳,他领着秦国精锐的间谍,前往北地,准备将这些人送到塞外的各个角落,蒙毅要给他们安排身份,还要让他们学会当地的语言。此刻的塞外,没有经历过中原的间谍战,可以说,在这方面还是一片空白,这就给了甘罗很大的操作空间。   甘罗觉得,通过这些奸细,他能做出很多的事情。   甘罗正在读着书,忽然听到了叩门声,他的家臣前往开门,过了片刻,就走到了他的身边,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武成侯的孙子来了...”,甘罗一愣,武成侯的孙子?他来干什么?那不就是个小娃娃吗?甘罗忽然觉得有趣,当初他出使塞外的时候,也是一个小娃娃啊,甘罗让家臣将那孩子叫进来。   可是,走进来的孩子却并不是赵修,而是冒,那个草原的质子。   甘罗原本微笑着的面孔,也渐渐凝固了下来,他严肃的看着面前的胡人孩子,问道:“有什么事?”,来的人不同,待遇当然也就不同,若前来这里的是赵修,只怕甘罗是不敢如此对待他的。冒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看着面前的甘罗,俯身拜见,甘罗无奈的回礼,冒这才问道:“您这次出使,要去月氏吗?”   “是啊...”   “额...”,冒看起来有些纠结,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甘罗明锐的捕捉到了冒身上的不自然,他忽然笑着,和蔼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您这次前往月氏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帮我看看一个人,看看她过的如何就好。”   “哦?你在月氏有认识的人?”   “额..是我母亲的妹妹,我母亲不在了,母亲的妹妹也嫁到了别处,我听闻她在月氏,所以想请你派人去看看,只要她过的好就可以,其他都没有关系...如果您能帮助我,我会非常的感谢您,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您。”,冒俯身再拜,而甘罗此刻却失去了兴趣,原来是这样的事情啊。   还要报答,你个胡人家的小娃娃能报答我什么呢?   甘罗挥了挥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冒看起来非常的开心,他急忙说出了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匈奴单于的妻...”,那一刻,甘罗愣住了,他险些跳了起来,他问道:“匈奴人在月氏?”   “额,我听闻他们曾经去了月氏,请求首领,他们应当在月氏,请您帮我一次,看看她的情况,看看她过的好不好...我...”,冒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再多说。他朝着甘罗行了好几个大礼,这才离开了这里。甘罗眯着双眼,看着孩子远去的背影,心里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急忙将家臣叫到了身边,说道:“派人告诉蒙毅,让他查一查头曼的妻子...还有孩子...以及他的妻子是否出身林胡,顺便,派人画冒的画像,让蒙毅送过去,查一查是否有人认识这个孩子...他刚才对我说谎了..他知道匈奴的去向,甚至知道头曼那几个老婆的名字..我觉得,他有很大的问题。”   家臣茫然的看着甘罗,说道:“可是,他只是一个孩子...而且,武成侯非常的爱他。”   “你不必多问,去做事就好了,其余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置的。”,甘罗不耐烦的吩咐道,家臣只好离开了。   走在道路上,冒低着头,脑海里却不断的浮现出母亲的笑容...他孤独的走在街道上,抬起头来,看到道路上那几个在父母身边跑来跑去的孩子,眼眶再次泛红,眼泪忍不住的掉落,他急忙伸出手擦了擦双眼,母亲曾告诉他,强者永远都不能落泪,无论是什么时候,他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冒还是站在街道上,他所能找到的这里与家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天空中的那轮弯月,他看着那洁白的月光,眼里闪烁着泪光,母亲,您还安好吗?我很想您,您也在想我吗?在漆黑的夜色下,心里的孤独感仿佛被放大了十倍,冒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心里莫名的开始恐惧。   “冒~~”   “冒~~~”   冒顿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抬起头来,只看到远处,一个浑身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紧张不安的盼望着周围,急切的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已经很老了,走路也不方面,在夜色下,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是艰难的摸索着前进,不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大父!!”   冒顿哭着冲了上去,扑进了赵括的怀里。 第四百九十三章 抬起头来迎接死亡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多时候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回首眺望,方才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惊讶。甘罗答应了出使的事情后,却是非常平静的等待着塞外的消息,组织间谍,将他们送到各地,让他们收集情报,再整理识别,这需要数年的时日,绝对不是短期内可以完成的,可是甘罗却一点都不急。   原先的他,急着展现自己,那是因为他担心自己再不行动就没有展现自己的机会了,可是如今,甘罗得知塞外的情况,明白天下之广阔,他就不急了,针对塞外的这些外交活动,涉及的地区与部落是非常多的,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今日的准备不只是为了对付月氏人,也不是单纯的为了打开前往西域的道路,这关系到未来百年里秦国与境外的交流与冲突。   相比与月氏人的接触,显然,间谍的事情更加的重要,若是秦国在塞外能有一张类似当初在六国内的情报网,甘罗觉得,秦国的对外战争的胜算更提升十倍!就在这段时日里,秦国在西南角落的战事,也是如火如荼,赵康在意识到敌人的游击战法后,派遣年轻的赵佗率领山地军队来与这些人作战。   而其余军队则是保护民夫进行开发,在各地修建驿站,哨塔,堡垒,乃至是城池,无数据点在山水之中耸立,赵佗的军队能在各地得到补给,而百越的军队,活动范围不断的被压缩,甚至都没有办法进行补给,重要的补给点都被赵康派人所占领,并且在这里修建了据点来提防越人的袭击。   越人越来越弱,可是在桀骏的带领下,他们还是在顽强的抵抗,只是军队的数量开始不断的减少,摇摇欲坠,这套游击战的打法,除却要熟悉地方之外,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其中一个是要有坚定的信仰,能克服困难,不轻易放弃,不愿意放弃家乡的百越人,是有着这样的坚定信念的,他们原意躲在山林里,与禽兽为伍,也绝对不愿意出山投降。   而另外一点,就是要有群众基础,要能得到群众的支持,这一点,百越就得不到了,因为百越的群众,早已被赵康抓住了,赵康抓住这些人后,倒也没有用他们来威胁山林里的百越军队,他只是让这些百越人定居下来,就在秦国刚刚修建的城池内,赵康要将他们都变成秦人。   百越军队在山里得不到任何的补给,甚至都没有办法联系那些愿意支持自己的百越百姓,这导致百越的军队愈发的虚弱,赵佗趁势猛攻,甚至开始占据上风,在山林之中压着对方的军队猛打。作为百越军队目前的将军,桀骏自然是能明白如今的战局,对他自己是何等的不利。   当初他的兄长曾认为拖延敌人的推进速度是解决战争的最好的办法,可是如今,拖延战术却失去了作用,敌人正在一点点的修建城池据点,从根本上来解决他们,时间拖延的越久,百越军队就越是虚弱,反而是秦国的军队开始逐渐适应这里的气候,并且补给线不断的被打通,甚至开始在百越地区耕作,就地得粮,战事非常的不利。   这让桀骏不得不重新思索未来的出路,在山林里这样打下去,没有什么希望了,他也没有想到,在死了一个将军的前提下,那位以暴躁闻名的将军赵康,还能保持这样的心境,不慌不忙的开始蚕食,而赵康的反游击战打法,也是愈发的熟练,几次的围剿,打的百越军队伤亡过半,他们已经没有实力再袭击秦军的重要据点了。   看着自己麾下那些受苦的将士们,看到那些忍受着饥饿的年轻人,桀骏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山地游击战术,他必须要为这些人负责,他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死在秦人的手里。桀骏心里已经萌生了退意,再三思索之后,他决定带着自己的军队绕道离开西越,前往更南方,赵康打西南,讲究的是一个稳,他绝对不会冒然前进去追击的。   这些年里,桀骏与赵康打的你死我活的,彼此之间却是有了很深的了解,他们都在耗费精力钻研自己的敌人,赵康对桀骏所提出的山地游击战非常的感兴趣,甚至,在他的身上,赵康还学会了不少东西,桀骏的袭击战,运动战都是不错的,虽然只是局限在山地地区,可这位的确是山地战的专家。   赵康甚至认为,在当下,论山地作战,应该没有人能超过他。赵康曾写了一本关于建立不同地方性军队的书籍,而桀骏的山地作战表现,无疑给了赵康很大的灵感,赵康从他身上所能看出来的东西,都被他记录了下来。赵康的兵法书也因此而变得充实了起来,而与桀骏的战斗过程中,他也是在不断的提升自己。   赵康为了应对他的战术而制定全新的战斗办法,这让赵康逐渐变得全能,熟悉各种不同的战术,能适应各种不同的战场。这也是多亏了强悍的桀骏,年纪不到三十岁的桀骏,不愧百越第一勇士的名号,他带着不到五万人的军队,在前期愣是将拥有十万北军的赵康打的有些晕头转向。   赵康曾对任嚣说,桀骏这个人,在山地作战的时候,就能发挥出秦国武安君那样的战斗力,可是一旦他在平原地区,那就不如你了。故而,面对这样的敌人,当然就是要将他们赶出山林,让对方在自己不擅长的战场与自己交战。赶出山林的办法就是断掉他们在山林里的补给,通过控制水源,盐,食物这样的办法。   这样的行为还是很有用的,赵康的封锁让桀骏也无法再坚持,只能离开这里,桀骏心里不太服气,若是他能有十万军队,他一定不会让赵康活着走出山林...只可惜,人口不到五十万的百越人,能找出的青壮也不到五万人。十万这个数字对百越而言,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   在原本的世界线上,秦国征召了五十万的军队来与百越作战,在联盟首领被杀死之后,桀骏成为新的首领,杀死了屠睢,战胜了秦国的军队,秦国伤亡率达到了五分之一,那是秦国吃的一次大亏。后来任嚣成为秦国将军后,就是通过步步逼近的办法,成功的将百越联军击退。   而在如今的时空,赵康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最正确的战略,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打的百越名存实亡,没有搭上十万将士的性命,也没有耗费五六年的时间。而桀骏现在想要离开西越,并不容易,赵康在这里建立了一个非常牢固的封锁线,周围都是秦国的据点,想要突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康为了防止他如过去那样逃出封锁线,可以说,他堵死了所有能离开的道路,包括那些悬崖峭壁,他都安排了巡逻的士卒来盯防,这也是桀骏自作自受,他先前屡次逃离封锁线,继续游击,面对这些能轻易翻越悬崖峭壁的怪物,赵康也是做到了最完美,到如今,桀骏想要离开,就必须要面对这些。   桀骏随后尝试了好几次,他生怕冒然行动会中赵康的伏击,毕竟赵康的伏击他也是吃了好几次,故而他带着自己的十几个亲兵,开始探索,尝试着翻越,只是,十几次的尝试,都没有能成功,他不是被巡逻的士卒发现,就是发现了远处的秦国山地军队的动向,被迫放弃。   山林之中,处处都是浓密的翠绿,远处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哗哗作响,桀骏低着头,小心谨慎的行走在这里,每走出一步,他都要停下来看一看周围,当他靠近了树林的时候,从树上跳下了几个骨瘦如柴的越人,他们拉开了弓箭,看到面前的桀骏,他们急忙收起了武器,咧嘴笑着,说道:“您回来了!”   桀骏看到他们还在,松了一口气,他就担心自己离开之后他们会遭遇秦人的突袭,原先都是他们袭击秦人,到如今,却变成赵佗带着军队来袭击他们,桀骏看起来有些疲惫,他长叹了一声...就低着头走向了自己的营地,越人的营地就在浓密的树林之中,很多越人坐在地面上,吃着果子,他们不敢生火,只怕被敌人发现。   这让他们看起来非常的虚弱,当他们看到桀骏的时候,却还是起身拜见,每个人都是笑着,并没有被困难所击败,桀骏看起来依旧是冷冰冰的,按着后来人的说法,桀骏显然是一个有些傲娇的将军,他深爱自己的兄长,自己的部落,自己的故土,只是他不会明说,将这份爱藏在心里,作为自己抗击秦国的动力。   桀骏坐了下来,拿起水果,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边吃边思索突围的路线,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几个副将也都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一位年轻的副将趁机坐在了他的身边,他开口说道:“将军,您这次还是没有找到突围的道路吗?”,桀骏非常的信任自己的将士,故而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想法,这些人都知道桀骏想要做什么。   “是啊...没有找到,秦人堵住了所有的去路,不少越人成为了他们的向导...他们将所有的通道都告诉了秦人。”,桀骏看起来非常的愤怒,而他身边的那位年轻人,正想要说些什么,听到桀骏的这句话,反而是变得有些迟疑了,不知该如何开口,桀骏看了他一眼,就让身边的武士帮他去打水,又问道;“有什么事?”   “我母亲的部落,他们也在西越边山上...他们如今依然在那里...若是您想要带着将士离开,我可以前往说服他们,让他们私下帮助我们...”,他还没说完,桀骏就打断了他,冷冷的问道:“就是那个最先投靠了秦国的部落?”,年轻人一愣,这似乎让他有些羞愧,他低着头,说道:“是这样的...秦人很信任他们,让他们继续待在自己的故地...”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跟一个叛徒求情,让叛徒来帮助我们?”,桀骏板着脸,愤怒的说道:“我早晚都要处死这些叛贼!”   年轻人就没有再说了,只是低着头吃着自己手里的果子。   桀骏也沉默了下来,他看着周围,看着那些躺在地面上的伤兵,看着那些抚摸着肚子,饿的几乎站不起身的将士...他不想要看到这些,闭上了双眼,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尽管桀骏紧紧闭上了双眼,却还是能听到外头传来的那些惨嚎声,越人被折磨的太惨了,尤其是到了如今,每天夜里,都有大量的士卒在病痛饥饿之中逝世。   等到天亮,那位年轻的越人刚刚起身,忽然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桀骏,桀骏双眼赤红,死死的盯着他,这可是将年轻的越人吓得不轻,他猛地跳起身来,随后,方才平静下来,“将军?您怎么...”,桀骏看起来非常的疲惫,似乎一晚上都没有入眠,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脸色格外的纠结。   对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来说,低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可是随着士卒们开始为昨夜逝世的朋友亲人而哭泣的时候,桀骏地下了他高傲的头颅,他问道:“昨天你说的那个部落,你有信心可以说服他们吗?”   “他们部落的首领是我母亲的兄长,我有绝对的信心!”,年轻人意识到桀骏愿意听从自己的劝说之后,看起来有些激动,他急忙说道:“他们曾派人与我联络,想让我回去,我不愿意走...他们虽然投降了秦人,可那也是被逼无奈,他们没有足够的士卒来保护自己,无奈的投降,他们依旧是越人,还是心向我们的...”   “那...你就去找他们吧..告诉他们,若是他们愿意帮忙,我绝对不会忘记他们的恩情...”   “将军!!您放心吧!我向您发誓!我一定完成使命!”   桀骏随即开始等待他的消息,他将自己藏起来预备的食盐粮食全部拿出来,犒劳自己的将士们,接下来,他的将士们要养好身体,就算那些人不愿意帮忙,他们也必须要突围,不能再这样扛下去了。   幸运的是,那位年轻人很快就回来了,他看起来非常的开心,还带来了不少的食物。他说道:“他们同意帮助我们,首领非常的尊敬您,很想要亲自犒劳您,他们说愿意让我们伪装成他们部落的人,以狩猎的名义偷偷的穿过秦人的封锁线....”   “他们...可靠吗?”   “将军,我向您保证!他们绝对可靠!他们以先祖的名义发誓,并说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越人的身份!他们会等待您再次杀回来!”   桀骏看着那些哄抢着粮食的将士们,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这样吧,我相信你。”   年轻人笑着点着头,“您放心吧!那是我的亲人,就如您相信我那样,我也相信他们!”   .......   赵康惊讶的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桀骏,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最大的对手,就这样被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越人的奸计?他认真的打量着面前魁梧的越人,桀骏浑身是伤,看起来经历了一次血战,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耷拉着脑袋,被两个士卒按着。   “桀骏?”,赵康用蹩脚的越语叫道。   俘虏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非常的可怕,犹如恶狼,那一刻,赵康确定,面前这位就是越人的将军,几个投降秦国的越人也确认,这就是桀骏。赵康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一个部落给自己传信,说他们抓住了桀骏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没有想到,桀骏真的被抓住了。   这桀骏也是一个大傻子,居然会相信自己的敌人...放下武器刚刚休息,就被敌人给袭击了,桀骏连杀了十几个人,最后体力不支,被绑了起来,而其余越人也是被接到通知及时赶来的秦人所抓住。赵康的对手,就这样轻易的被解决了,赵康心情非常的不错,他坐在了上位,看着面前的桀骏,思绪万千。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是在打量着自己的对手。   “知道吗?我甚至都想留你的性命,让你亲眼看看,越人在秦国的治理下更过的多好...可惜,我不能饶恕你,你的双手沾染了太多秦人的血液。”   “你进攻我的国家,想要抢走我的土地,灭亡我的国家,杀死我的亲人,难道我就不能反击吗?你双手又沾染了多少越人的血液?你们又为什么要来攻打我们?”,译者将桀骏的话告诉了赵康,赵康迟疑了片刻,回答道:“因为秦人可以让这里的越人过上好日子,能让他们吃饱饭,能让他们安心的活着...若是你不选择抵抗,你本来也可以如此。”   当翻译将赵康的话语翻译给桀骏之后,桀骏却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士卒们急忙将他按着。   桀骏被士卒们按着,他盯着赵康的双眼,说了一句越语,就再也不说话了,赵康挥了挥手,让士卒们将他带出去处死。   桀骏走出府邸的时候,看到那些被俘虏的其余士卒,其中包括那个年轻人,年轻人看到桀骏的目光,他忽然大哭了起来,嚎啕大哭,疯狂的挣扎着,只是,周围的秦国士卒却根本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就连他的嘴巴都被堵住了。桀骏在他身边停下来,他说道:“好好活着,没关系的。”   当士卒们带走了桀骏,赵康有些好奇的询问身边的译者,“他方才说了什么?”   “他说...他愿意在山里之中自由的狂奔,跑到因为劳累而死去也不愿意做一个可以吃饱肚子的奴隶。”   站在营地之外,桀骏被按在地面上,他却还是高高的抬起头来,迎接死亡的到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身份暴露   随着桀骏身死,西南战事也就失去了悬念。这位越人的英雄,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死在了自己的手里,从大一统的方向来看,他是一个罪人,严重的阻碍了民族大一统,可是从越人这边看,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为了越人的自主与独立而战斗到最后的英雄。   在桀骏逝世之后,赵康一直都在想着自己当初的回答,桀骏曾询问他,为什么要进攻百越,赵康却只是给了他一个没有什么根据的回答,这场战争的开始是越人劫杀上贡使节,不过,越人也分很多种,桀骏所在的西越,跟秦国并不接壤,劫杀上贡者是东越人的行为,跟西越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越人搞屠杀,进攻秦国土地,那也是赵康为了顺利开战而欺骗赵括的谎言...秦国的目标向来就是大一统,而如今,大一统已经完成,百越并不在大一统的理念之内,故而用大一统的接口来宣战,似乎是不太适合的。赵康思索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肯定的回答,秦国究竟为什么要攻打百越呢?   其实很简单,为了土地,为了资源,为了军功,皇帝想要让自己的版图变得更大,赵康则是希望自己的爵位更高,士卒们想要通过战争来拼出前途。在原本的历史线上,秦国四处开扩,就不曾隐藏自己的想法,秦国进攻各地就是为了土地,就是为了利益,谁敢不服呢?   当汉朝成立,华夏的文化朝着道德礼仪的方向靠拢的时候,汉朝意识到自己不能跟秦朝一样,我们是有道德的国家,怎么能无理由的动兵呢?汉朝的主流思想是儒家,儒家是最讲究礼仪与道德的,当然不会兴无名之师,师出有名,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故而,汉朝时的大多对外战争都是保卫战,是因为敌人率先进攻而发动的反击战。   儒家很快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对,总不能看着敌人进攻,然后再进行反击吧?于是乎,汉朝的儒学就提出了一种使命论,也就是汉朝是有义务开化各地的,故而汉朝对外的战争不是征服,而是一个传播文明的过程。这是否有些熟悉呢?不过,这些都是思想家们要解决的问题,赵康要解决的只有敌人。   赵康并非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是一个纯粹的将军,他在杀死了桀骏之后,迅速改变了原先的部署,开始尝试着用恐吓的办法来让其余部落投降,百越最贤惠的君王和最强悍的将军相继死去,这让百越的抵抗意志降到了最低,当赵康开始通过恩威并施的办法来劝降各部落的时候,成果是非常不错的。   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有超过二十个以上的百越小部落率众前来投降,而其余几个大部落,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西南战事的捷报,很快就传回了咸阳,西南战事在咸阳是不被众人提起的,因为这实在有些丢人,北军集体出动来打一个蛮夷,居然耗费了三年的时间,这让始皇帝非常的愤怒,他本以为三个月内就能解决掉对手的,毕竟对手只是一个不到五十万人口的部落联盟,韩国的纸面实力都比百越要强。   好在赵康在秦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皇帝才没有处罚他,直到将军屠睢身死,皇帝写了书信将赵康训斥了一顿,却也没有降低他的爵位之类。不过,这还真的不能怪赵康,百越跟韩国是不一样的,百越最难对付的一点就是不容易找到他们,他们往山林里一钻,然后凭借着地形与气候优势搞偷袭,赵康能占据着上风,已经是非常不错。   太尉缭因此数次上言皇帝,请求皇帝不要急躁,若是换一位将军代替赵康,除非是武成侯亲自前往,不然一定会溃败,皇帝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替换赵康...只是,西南的战事,众人也不敢再提了。他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记载史书的官吏,都没有将这场战争的详细内容给记录下来,就当作啥也没有发生。   嗯,原本历史线上,秦国就是如此,他们很喜欢记录那些大胜的战事,写起来就写个没完没了,至于输掉的战事,嗯,有这回事吗?哦,有啊,那就记上一笔,就说秦国的军队退回来好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桀骏死亡的消息传来,才有了转变,皇帝大喜,召集群臣来商谈战事。   众人这才明白,看来西南的战事很快就能结束了。   ......   风轻轻的拂过地面,野草随风而飘动,这里的野草长得并不高,只到脚踝的位置而已,远处能看到很多的牲畜,牛羊低着头,正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觅食,而牧民则是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就在高处上看着周围。这里是如今匈奴的营地,匈奴自从被李牧打垮之后,就完全没有了从前的狂妄与暴虐。   如今的他们,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们在月氏王的庇护下,艰难的生存,他们成为了月氏的附属,每年都要给月氏提供相当多的贡品,这让匈奴人苦不堪言,作为曾经的新霸主,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这是匈奴人所不曾想过的,也是很难接受的,当然,匈奴单于头曼,更是如此。   头曼心里时刻都没有忘记要复仇,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偷偷的积累实力,等待着时机,他拉拢各地的贤才,制定了一系列的新制度,只要有一个机会,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重新带着匈奴回到霸主的位置上去。今天,对头曼来说,是一个值得开心的日子,有一位从秦国叛逃而来的将军,带着自己的几十位心腹,来到了草原。   爱才的单于头曼,想尽了一切办法,终于将这位将军请到了自己的身边。坐在营帐内,头曼打量着身边这位魁梧的将军,眼里满是激动与欣喜,他实在是太想要来自中原的人才了,他认为,只有来自中原的那些人才,才能给匈奴带来全新的变化,这位叛逃而来的将军,唤作顺,身材高大,相貌粗犷。   两人言语不通,故而需要译者,可是当单于得知面前的将军懂得赵语之后,他开心的用熟练的赵语问道:“您居然懂得赵语??”   听到这带着邯郸口音的极为老道的赵语,顺忽然有些懵逼,这话应该自己来询问对方吧,你一个匈奴单于,为什么能说出一口比邯郸人还像邯郸人的赵语啊??   顺呆滞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原先是赵人,后来归顺秦国...当然是懂得赵语的...可是您...您怎么会知道?”   头曼单于大笑了起来,平日里,他一直都找不到展现自己语言才能的机会,终于来了个能听得懂的,他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他摇着头,说道:“先前曾学过赵国的言语,只是学的不怎么好...太难了,学不来啊。”,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您这说的很好..很好。”   头曼都快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意了,他又问起了顺的一些情况,顺说起了甘罗为他们所编好的故事,一个深爱赵国的赵人,被迫成为了秦国的将军,总是受到秦人的排斥,不甘受辱,不愿意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果然,这一下就引起了头曼的共鸣,头曼也很怀念当初的赵国,当然是那个没有李牧的赵国。   两人聊了许久,头曼是越聊越开心,他在这草原上都找不到什么可以跟他聊天的人,这些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将这些年来藏在心里的话,那些学好的典故,都一股脑的说给了顺,也不管典故用的是否得当,反正顺是被吓坏了,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个就是货真价实的匈奴单于,他还以为面前这位也是甘罗派来的间谍!   “您如今来到了草原,在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什么礼仪...若是您能留在我的部落,我愿意让您担任将军....”,头曼果然开始招募顺,顺皱着眉头,显得有些迟疑,作为多年活动在各国的老特务,欲擒故纵这一招,他还是非常熟练的,他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叛将,只怕...”   “我愿意割让土地,给您一万民众...”,头曼还在试着用好处来说服顺。   顺只是觉得,这间谍之途也太顺利了,他刚刚来到草原,匈奴单于就请自己前往,还数次派人来请,不答应都不行,如今更是如此,自己本来还在想要如何接触敌人,没有想到,敌人直接就拉着自己前来,顺用迟疑了许久,两人聊了整整一天,顺最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头曼的请求。   两人都非常的开心,头曼急忙人摆宴席来庆贺。   顺就这样在匈奴部落定居了下来,成为了头曼所依仗的将军,他提出要了解匈奴部落,头曼也没有藏私,就让人带着他来巡视匈奴部落,也算是增加对草原的了解...跟着带着他的年轻的匈奴人,顺骑着骏马,算是对如今的匈奴有了一个准确的了解,在这期间,他与这位年轻匈奴人也是变得熟悉了。   这位年轻的匈奴人会说一些赵语和秦语,都不是很熟练,指手画脚的也算是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顺也是在学习匈奴语,两人算是互相传授,骑着骏马,两人一同奔驰在草原之上,在一处高坡,两人停了下来,看着远处的草原,在宁静的阳光下,一望无际的草原,总是带给人一种别样的安详。   “这里都是单于之子的领地?”   “是啊...这里都是,不过,这里都是由单于亲自治理的,毕竟王子年纪太小。”   “那单于有几个孩子啊?”   “有三个儿子,这里是臣阿的领地,刚刚我们经过的是齐陈野的领地。”   “好像...还少了一位啊。”   “对,单于的长子冒顿,我们也不知道他在那里,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顺眯着双眼,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问...这是甘罗所交代的第一个任务,而顺到如今,已经能将很多事情都关联起来了,只是,更多的还是他的猜测,还需要他亲自证实,顺又去了很多地方,最终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回到营帐之后,他就开始记录自己这些时日里所看到的关于匈奴的情况。   正在此时,他听到门外传来的喧哗声,顺急忙将纸张藏了起来,过了片刻,方才有些不悦的走出了帐,他皱着眉头,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当他质问的时候,远处那几个单于分给他的匈奴骑士方才收起了脸上的愤怒,急忙来到他的身边,他们用匈奴语解释了起来,指着远处一个女人。   顺皱着眉头,看着远处那个妇人,这妇人看起来上了岁数,她弯着腰,发色灰白,浑身都是脏兮兮的...顺听着武士的解释,勉强明白了一些意思,这个妇人不能靠近,不然会被贵人所针对...顺推开了挡在身边的几个武士,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他低着头,问道:“您有什么事?”   妇人忽然激动了起来,用匈奴语询问了起来,她询问了很多很多,而顺却有些听不懂,看到面前茫然的顺,妇人放慢了语速,又重新说了几次,顺渐渐听懂了,“您是从秦国来的?您见过一个林胡的质子吗?”,那一刻,顺眼前一亮,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曾听说过他,不知道他是您什么人?”   妇人迟疑了片刻,说道:“他是...我的一位亲戚,您真的知道他?他过的怎么样?他过的?”   “我听闻,他过的不太好...”,顺眯着双眼,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妇人,果然,妇人在那一刻,面色就变得有些黯然,她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擦拭着眼泪,却什么都不再说了,低着头恍惚的离开了这里。顺送走了她,又急忙询问起自己的武士们,这到底是谁?   从言语里,顺明白了这位妇人是单于的正房妻,相当于王后,只是她不受宠爱,单于也不肯再见她,而单于的新妻为单于生下两个儿子之后,就开始处处针对她,甚至不许任何人帮助她,她每天都在各地放牧...反正过的很幸苦。顺眯着双眼,又等待了片刻,便准备赶往单于那里。   当他赶到单于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倒在地面上,头破血流的妇人,妇人还在苦苦哀求,顺勉强能听懂几个“求你让他回来”之类的话,头曼似乎正要动手,看到顺,他就停止了,他不愿意让顺看到自己野蛮的一面,他在顺面前,可是一个知书达礼的贤王,他挥了挥手,让武士们将妇人拖出去。   这个时候,顺方才说道:“单于,方才这个妇人来找我,询问一个林胡王子的情况,我觉得有些不对,所以才来找您的....”   头曼眯着双眼,迟疑了许久,说道:“那位林胡王子,他是我妻的远亲,她想让我帮忙接他回来,我不愿意。”   顺恍然大悟,只是,他心里,却完全明白了,同时,他也明白,单于对自己并不是表现出的那么信任。 第四百九十五章 年迈的赵括   “已经证实,所谓林胡王子冒,便是匈奴单于头曼之子冒顿。”   坐在府邸内,甘罗看着手里的这份报告,一时间也是有些惊讶,虽然他心里早就猜到冒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可是,他真的没有想过,对方会是头曼的儿子,甚至还是长子,那这质子可就真的有意思了。头曼将自己的长子派遣到咸阳之中,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甘罗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行刺武成侯?   这有些说不通,武成侯年迈,如今又无法外出作战,派人刺杀他,对匈奴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有什么好处呢?哪怕是绑架他前往匈奴,都比刺杀他要更加靠谱,而且冒顿前来咸阳的时候,并非是有意接近武成侯,是武成侯自己决定将这人留在身边,他的目的应该不是武成侯。   那么,是为了混进秦国的高层,成为一个高级间谍?   这倒是有些说服力,毕竟从间谍们的报告来看,这位头曼单于,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化人,他甚至能说出很多典故,能说一口流利的邯郸口音的赵语,他的内政手段和外交手段都很不错,派遣间谍这样的行为,放在其余部落首领头上有些违和,可是头曼单于嘛,还真的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又或者,他是派遣自己的儿子来秦国学习?方便他以后执掌匈奴?甘罗觉得这也有些不靠谱,冒既然来到了秦国,想要再回去,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何况冒顿那个年纪,他能学会什么啊?甘罗再三思索,却也不能猜出头曼的想法。他干脆也不再多想,吩咐自己的家臣们若是有书信到来就放到书房内,自己却离开了家。   很快,甘罗就来到了赵括的府邸之中。   时间的流逝,压垮了这位南征北战,没有败绩的将军,赵括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颗大树之下,提笔正在书写,他写得很认真,风轻轻吹过,几绺白发随风飘荡。赵高跪坐在他的身边,冒则是站在赵括身后,正轻轻的捶打着赵括的双肩。甘罗深深的看了冒一样,随即前来拜见赵括。   赵括停下了笔,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甘罗,很快就认出了他。   如今是始皇帝十三年,因为比原本历史线上提前统一的缘故,故而在十三年,始皇帝还正值壮年,并没有半点走向老迈的意思,心里满是燃烧着的野心,将军赵康即将迎来自己的巅峰时日,走向了全能战神之路,而公子扶苏长大成人,准备结婚生子,赵修刚刚完成了自己小学的学业,准备与冒顿一同进入中学继续学习。   只有赵括,年近花甲的他在这个时代已经很老很老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庞公和荀子那样见证数个时代,尤其是作为拼杀在最前头的武将,就更是如此,我们所知道的老廉颇,实际上也是活了七十岁左右,一些说他八十多岁依旧在打仗的,不过是营销号编造出的谎言而已。   庞公作为武将能活到那个年纪,大概也是因为人家是属于大器晚成,庞公开始打仗是在他年老之后,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冲锋在前了,而廉颇却不是大器晚成,他是从年轻的时候一路杀到了晚年。只是,这样的将军终究还是少数,赵括年轻时曾多次冲阵,从最开始讨伐燕国开始,每次战役他基本都是在最前,浑身的伤也不少。   就连他的门客赵傅,都因为要帮他治伤的缘故成为了战国时的外科专家,甚至还写了一本关于战场包扎的书籍,从前狄在世的时候,常常嘲笑赵傅,将他称为赵医郎。这能看出赵括从前所受的伤是多么的频繁,多么的严重,打燕国的时候,打秦国的时候,后来讨伐各国的时候,赵括一次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而每一次的厮杀,都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可逆转的病重。   这些伤痛与疾病在赵括最强壮的时候就躲藏了起来,瑟瑟发抖,不敢出来,而当赵括年迈虚弱的时候,这些“小人们”一股脑的全部冲了出来,开始折磨赵括。赵括的身体,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对这种改变,赵括最为清楚,就好像他又披上了一副不能解下来的重甲,浑身都是那么的沉重,让他走不动路。   而体内,却是各种的病痛,左手胳膊这一块,只要赵括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痛,他记得,这里曾多次被箭矢穿透,而赵括无法弯下腰,因为后背格外僵硬,每次他想要活动,背后总是传来剧烈的疼痛,全身上下,就好像没有什么完好的地方,就连神智,也会受到影响。   赵括的记忆力已经没有从前那么优秀了,他有些时候,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记不住很多人的面孔和名字了,这让赵括非常的自责,非常的愧疚。   有一次,赵括坐在院落里发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询问身边的赵高,当初跟自己出战燕国,战死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赵高懵了,他哪里知道啊?赵括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的,四处追问,只是,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包括李斯韩非这些人,也回答不上来,赵括眼里含着泪水,低着头,一言不发。   在这关键的时候,还是皇帝亲自出面,写信给在邯郸的董成子,从他那里得知了邯郸造这个名字,当皇帝告诉赵括这个名字的时候,赵括看起来是那样的自责,他摇着头,一遍遍的询问:“我怎么能忘了他呢?怎么能忘了他呢?”   比起从前,赵括发呆的时日多了些,可是他也没有闲着,在这些年里,赵括写了很多东西,其中有很多的论点,有学术文章,也有对君王的劝谏,有对天下人的要求,还有民族国家这样的高深内容...赵括忘记了很多,可是,他好像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没有忘记自己对这片土地的深爱。   他开始书写这些文章的时候,他就变得像过去那个马服君了,他的《民族论》刚刚出来,就引爆了咸阳,赵括第一次提出了民族这个说法,也确定了华夏民族这个概念,他采用各种辩证的方法来证明华夏土地上民族的共性,并且提出了以文化认同为主的大华夏民族主义观念,按着赵括的理念,但凡是接受华夏文化,认可自己为华夏民族的,那就是华夏民族。   赵括通过历史来证明这一点,他梳理从远古时期开始的起源学说,成功将各国百姓的起源都捆绑在了一起,并且有意的增加民族自豪感与民族认同感,皇帝看到这篇论点的时候,惊喜的险些跳了起来,赵括的民族学说,终于是将七国一体学说逐步完善了,这是韩非都不曾能做到的事情。   而另外一点,就是赵康当初曾纠结的问题,为什么要攻打越人?这还是大一统的战争,嗯,并非是国家的统一战争,而是民族的统一战争,按着《马服书》的起源说,这里的越人也是华夏民族的成员...赵括当然是想要通过早些培养民族主义来避免将来的内战。   而赵括的民族主义又不是狭义的,他本着“七国都一体了,其他也加上算了”的想法,直接将塞外,西域,南越,乃至辽东之外都算进去...华夏文明本来就有着极强的包容性,赵括只是想让早些开发这种包容性而已。“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的说法,被赵括重新诠释。   除此之外,赵括还完成了自己原先就想要完成的历史唯物,给这个时代的历史学者们一条新的研究历史的道路。而最夸张的,则是赵括的《未来》,赵括的这篇《未来》,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其中很多都是对未来的预言与展望,赵括把那些在如今不可能实现的东西都写了进去。   既包括水蒸气,内燃机,电灯这些,也包括了一些全新的社会模式,乌托邦,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国外,这种有未来乌托邦思想的哲学家还是不少的,他们所说的东西在当代看起来非常的可笑,可是往往过上几千年,人们再去看,就会有种莫名的感触。赵括想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想写的东西也不少。   好在如今的他,还能拿得动笔。   看着忽然来访的甘罗,赵括笑呵呵的放下了纸笔,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甘罗低着头,跪坐在一旁,他对赵括是非常尊敬的,虽然他在赵括面前并没有什么拘束,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对面前这位老人没有敬意。面前这位老人,可是统一了天下,仁义无双的当代第一圣贤,几乎没有什么人不尊重他,就是那些被他灭亡了国家的人也是如此。   “你怎么忽然来找我了?是准备要前往月氏了嘛?”,赵括有些好奇的问道,甘罗想要说些什么,他看了看周围,方才说道:“陛下下令,这件事,除却您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情...”,听到他的言语,赵高最先明白了他的意思,赵高也没有生气,拉着冒顿就离开了这里。   赵括没有劝阻他们,等到他们离开了,甘罗方才又大拜,认真的说道:“我这次前来,是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甘罗压低了声音,神色严峻的说道:“如今在您府邸里的冒,就是匈奴单于头曼的长子,冒顿!”   ......   甘罗很快就离开了赵括的府邸,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当赵高重新进来的时候,他发现赵括的脸色有些不对,他的脸有些苍白,双眼呆滞,赵高急忙问道:“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嘛?”,赵括这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随即看了看赵高的身后,问道:“冒呢?”   “他去找修了。”   “唉...”,赵括忽然长叹了一声,甘罗带来的情报,真的是将他吓了一跳,他当初是看出冒有些不对,可能不是林胡的王子,或许是林胡随便找了个孩子来冒充,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是匈奴单于头曼的长子,而冒顿这个名字,似乎也在一瞬间变得熟悉了起来。   赵括前些时日里所担心的那位匈奴雄主,居然就在他的身边,每天都陪着他...将他称为大父。赵括有些愣神,他开始回忆着前世里对这位雄主的那些了解,只是,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他只记得,他在未来击败了刘邦。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冒顿长大之后,头曼想要立自己的小儿子为王,想杀了冒顿,可是长大后的冒顿因为勇武深得部落人的敬爱,头曼不好强杀他,就派冒顿到月氏当人质。冒顿刚到月氏,头曼直接率领军队攻打月氏,月氏大怒,想要杀死冒顿,冒顿抢了一匹骏马,就逃回了匈奴,头曼借刀杀人的计划落空。   冒顿回到匈奴,率领了一万骑兵,他制造了一种响箭,训练他的部下骑马射箭的本领,下令说:“凡是我的响箭所射的目标,如果谁不跟着我全力去射击它,就斩首。”首先射猎鸟兽,有人不射响箭所射的目标,冒顿就把他们杀了。不久,冒顿以响箭射击自己的爱马,左右之人有不敢射击的,冒顿立即杀了他们。   过了些日子,冒顿又用响箭射击自己的心爱的妻子,左右之人有感到恐惧的,不敢射击,冒顿又把他们杀了。过些日子,冒顿出去打猎,用响箭射击单于的马,左右之人都立刻跟着他射。于是冒顿知道他左右的人都是可以用的人,然后他跟随父亲头曼单于去打猎,用响箭射击头曼单于的头,他左右的人也都跟着把箭射向头曼单于,头曼当场身亡。   之后冒顿又把他的后母及弟弟还有不服从他的大臣全部杀死。自立为单于。   冒顿当了单于后,这时东胡强大兴盛,听说冒顿杀父自立,决计先礼后兵,就派使者对冒顿说,想得到头曼的千里马。冒顿问群臣,群臣都说:“千里马是匈奴的宝马,不要给。”冒顿说:“怎可同人家是邻国却吝惜一匹马呢?”于是就把千里马给了东胡。过了一段时间,东胡以为冒顿怕他,就派使者对冒顿说,想要单于的一个阏氏。   冒顿又询问左右之臣,左右大臣皆发怒说:“东胡没有道理,竟然想要阏氏,请出兵攻打他。”冒顿说:“怎可同人家为领国却吝惜一个女人呢?”于是就把自己喜爱的阏氏送给了东胡。东胡王愈来愈骄傲,向西进犯侵扰。东胡与匈奴之间有一块空地,没人居住,这地方有一千多里,双方都在这空地的两边修起哨所。   东胡派使者对冒顿说:“匈奴同我们交界的哨所以外的空地,你们匈奴不能去,我们想占有它。”冒顿征求群臣意见,群臣中有人说:“这是被丢弃的空地,给他们也可以,不给他们也可以。”于是冒顿大怒,说:“土地,是国家的根本,怎可给他们!”。于是冒顿杀掉了那些说给东胡空地的人杀了。立即上马,命令国内如有后退者就杀头,于是他率军向东袭击东胡。   东胡最初轻视匈奴,因此没做防备。等到冒顿领兵到来,一开战东胡就大败,东胡王也被消灭,匈奴俘虏掠夺了东胡百姓和牲畜财产。   然后他就开始征服周围所有不听话的部落,顺利统一了北方的草原,在这个时候,刘邦已经完成了中原的统一,随着韩王信叛逃投靠匈奴,冒顿前来攻打中原,双方大战,冒顿故意诈败,吸引刘邦追击,最后将他围困在白登,最吓人的是,在这个时候,冒顿只有三十岁出头...   在后来,刘邦就派出樊哙来阻挡这个人的入侵,直到后来和谈,冒顿才没有继续劫掠,在刘邦身死之后,冒顿又曾写信给吕后,言语非常无礼,赤裸裸的调戏比自己起码年长二十多岁的吕后...吕后大怒,本来想要斩了使者,却因为大臣的劝谏而没有那么做。   文帝上位时,冒顿已经老了,文帝决定先解决国内的危机,积累力量然后对付国外的敌人,于是乎,文帝提出和亲,冒顿欣然接受,双方议和罢兵,和平持续到了冒顿病逝为止。   他残忍,冷酷,好战,勇猛,还有些痞,的确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草原枭雄。   赵括看着身边的赵高,想起正在赵康家里玩耍的冒顿,他再次叹息。   该怎么办呢? 第四百九十六章 空荡荡的活着   天色刚刚亮起,赵括就已经起身了。   简单的梳洗之后,他就坐在府邸内用餐,因为赵括没有家臣,也不喜欢别人服侍自己,故而赵高是雇佣了一位妇人,负责武成侯每天的饭菜。赵括坐在案前,跪坐对他来说也成了一件难事,双腿实在疼痛,让他没有办法跟从前那样坐的笔直,就算不是跪坐,盘腿坐下或者是箕踞,都很不容易。   赵括安心的吃着饭,两个年轻人就在他面前吵了起来。   “要我说,少君就该杀了他,他是蛮夷,前来咸阳也是别有用心,若是不斩草除根,等到将来,他回到了匈奴,那还了得?原本的他能围困刘邦,带着匈奴崛起,如今他在少君身边学了那么多,这还了得,等到他带着匈奴统一北方草原,必定会掀起一场与中原的血战!他这样的枭雄,是不会甘愿低人一等的!”   “趁着他还年幼,偷偷杀了他!”   “你这混账!蛮夷怎么了?我不也是蛮夷嘛?我在少君身边就是别有用心啊?他一直生活在少君的身边,少君亲自抚养他,难道他还会跟原先一样嘛?少君能改变一位皇帝,难道还改变不了一位枭雄嘛?”,大嘴巴狄看着面前的幸,愤怒的叫嚣着。幸摇着头,说道:“这不一样,绝对不能留着他。”   “呵,你说了没用...我们家少君义薄云天,仁义无双,你说他会杀死年幼的冒顿?我第一个不信!少君从来不会因为未来的过错而杀人!何况,冒顿将少君当作自己的大父那样对待...少君是绝对不会忍心的。”   “我不愿意与你多说,少君自有主张。”,幸别过头去。   “不愿意就不愿意,你当我乐意跟你说话?你一个贼寇余孽,还挺嚣张!嗯,我告诉你个秘密啊,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其实当初我从林胡逃出来,也做了一段时间的贼寇...”   狄不依不饶的在狄身边说话,狄满脸的焦躁,若不是打不过狄,他是真的想把拳头给塞他嘴里,让他闭嘴!   赵括看着面前的两个门客,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武成侯...您怎么了?”,正在为赵括收拾碗筷的妇人看到赵括盯着前方傻笑,有些困惑的问道,赵括抬起头来,看了妇人一眼,又茫然的看向了前方,偌大的院落里,空荡荡的,没有大嘴巴狄,也没有盗贼余孽幸...赵括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摇着头,说道:“只是想起了故人。”   赵括拄着拐杖,缓慢的走出了门,刚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一脸不耐烦的戈,戈正在固定着他的马车,看到赵括走出来,把头一抬,冷哼道:“您这一顿饭的时日,老马服君都已经打完了一场与秦国的战争!您这吃的倒是不急不慢,不如你回去继续吃,把这几天的都一并吃完,咱们明日再出门?”   赵括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戈,赵高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自己拜见武成侯,他怎么不回礼呢?   “武成侯?”   赵括看着面前的早已准备好车架的赵高,脸色微微暗淡,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上了赵高的马车,两人一同朝着咸阳西郊的方向赶去,坐在马车上,赵括却是看着两旁...他看到一位相貌超群的老人正站在路口,他的马车似乎坏了,正在寻求帮助,可是没等赵括开口让赵高停下来,那老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位老人正在低着头跟另外一位请罪,当他认真看的时候,两人同时回头,笑了笑,都是熟人,赵括这会没有再让赵高停下来了,他只是伸出手挥了挥,其中儒雅的那一位朝着他笑了笑,而魁梧的那一位则是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马车继续往前走。   他看到了有车夫驾驶着马车,马车上则是躺着一位病重不起的老人,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眼神,笑着朝他伸出手来。   越来越多的人映入眼帘,身边传来浓郁的酒味,赵括转过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魏国的醉鬼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他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断的喝着酒,赵括有意跟他要一碗,却不好开口...当众人都消失的时候,赵括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当他下车的时候,远处的那些大臣们都吓坏了。   “武成侯!”,众人纷纷拜见,甘罗也在其内,今天,是甘罗准备出使月氏的日子。在间谍网完成在塞外成型之后,甘罗终于决定要前往月氏,完成自己的使命了,皇帝对这次的出使非常的看重,派遣了足足一千五百人的使节团,尽管甘罗再三请求,认为自己不需要这么大的依仗,可是皇帝还是非常的固执。   他们不像是负责外交的使者,反而像是皇帝的钦差大臣,准备前往地方巡视。甘罗对此也是有些无奈,他准备了不少的礼物,也做好了面见月氏王的全部准备。甚至,甘罗已经做好了挑起草原之乱的准备,这次前往塞外,是一次证明纵横家的机会,自从赵括之后,纵横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也没有出过一位贤人,甘罗认为,如今是让纵横学派崛起的最好的机会。   甘罗没有想到,武成侯会亲自来送他们,赵括的到来,让使节团的成员们都非常的诧异,同时也很开心,甘罗最先开口说道:“请武成侯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完成自己的使命,若是侮辱了使命,我们愿意死在塞外,终身不回家乡!”,赵括一愣,急忙摇着头,他认真的说道:“不,这并不是我来送别的目的。”   “二三子这次要离开家乡,前往月氏,我知道前方的道路非常的凶险...塞外之君王,大多都是好杀的暴君..我希望二三子能保重,以自身为重...二三子还有家人,不能以身犯险...若是不能成功,那就认真思索,要有耐心,不能冲动...”,在这一刻,赵括化身为长辈,开始唠唠叨叨的吩咐了起来。   赵括有些担心,面前的这些人都很年轻,他们若是冲动,就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出使的众人们听着赵括的唠叨,看着他眼眸里的担忧,那一刻,不少人的眼里出现了泪光,在他们的心里,赵括的身影与自家长辈的身影渐渐融合在一起。看着这一幕,站在身后的赵高都有些震惊。   赵高一直都想要成为赵括这样的人,能够得到所有人尊敬的人,在之前,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看到武成侯,都是那么的尊敬,仿佛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可是现在,他又有些明悟,赵括能真诚的对待所有人,他对所有人都报以最大的善意..故而,那些人也是将自己的善意回报给了赵括。   赵括吩咐了很多事情,看着面前有些动容的甘罗,赵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从怀里摸索出了一块石头,那石头看起来并不大,却带着别样的美感,赵括笑了起来,他对甘罗说道:“当初我在马服的时候,曾有一位邻居,唤作平公,他擅长祈福,驱逐鬼神,他曾为这块石头赐福,赠送给我...”   “它在我这里待了几十年...一直庇佑我,让我能在战场上保住自己的性命,如今...我不需要再打仗了...你们不佩戴武器离开秦国,比我当初在战场还要凶险...这块石头我就借给你了..祝二三子一路安康,等你回来的时候,要将这石头还给我的..”,赵括说着这石头的来源,最后放在了一脸茫然的甘罗的手里。   甘罗看着手里的石头,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他重重的朝着赵括俯身一拜,随即,众人离开了,赵括就站在原地,目送这些人离开咸阳,赵括只能祝福他们,希望他们都能平安的回来。赵括眺望着远处的那些使者,他仿佛在人群里看到了不少的熟人,很多很多曾随着自己出征的将士,他记不得名字,却依稀记得他们的脸。   “武成侯?”,赵高再次打断,赵括这才坐上了马车,赵高带着他往家里走,走在道路上,赵括忽然问道:“刚刚有个人是不是在城墙上唱歌?”   “咸阳怎么会有城墙呢?”   “是啊...咸阳怎么会有城墙呢?”   当赵括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孙子还没有放学,他就在院落里晒会太阳,就听到门外传来激烈的脚步声,当赵括睁开了双眼的时候,赵高俯身站在一旁,不敢抬起头来,而皇帝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赵括的面前,等着自己醒来。看到赵括睁开双眼,皇帝急忙俯身行礼拜见,赵括挥了挥手,让皇帝扶自己起身。   皇帝也来到了壮年,膘肥体壮,比起赵括更加强壮有力...如今的赵括就是有心,也打不过他了。皇帝扶着赵括,朝着内室走去,边走边说道:“也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对一个县令如此上心...那人已经不是县令了,这次攻打西南,他因为护送民夫有功,担任九江郡郡丞...我按着您的吩咐见了他一面。”   “怎么说呢..这个人还是有些能力的,不过比起腾就差的远了...若是天下的太守都能像腾那样,我就什么都不要担心了..”,嬴政说着,缓缓让老父亲坐在了床榻上,赵括坐了下来,这才说道:“再给他一点时日,他未必不能超过腾,腾家学渊博,刘季出身不高,能达到如今的地步,已是不易。”   嬴政点了点头,他先前去见的当然就是刘季,一位年轻的郡丞,而腾,就是皇帝的骄傲,也就是南郡太守腾,当初的韩国叛贼,这个人在全天下的太守之中,算是最顶尖的,治政本事一流,深得皇帝的喜爱,皇帝都在想过段时日要不要将他接到咸阳,让他做个九卿...   “康基本平定了西南,或许明年,他就能回来了。”,嬴政说起了赵康,随即又说起了庙堂里的一些核心机密,如今的皇帝,也是来到了能力最鼎峰的时日,每天处理几十篇奏表,都是轻轻松松,而他安排的大臣各个都不凡,大秦帝国正在他手里成型,并且走到了最强盛的那个高峰上。   只是,皇帝的野心让他不肯束手,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做,包括多修几个水利,多征服几个地区...只是,他也不像年轻时那意的盲目,为了达到目的就不管实际情况,如今的他相当的成熟,很多问题,都不需要赵括多问,嬴政自己就能解决,只是,嬴政习惯了跟父亲唠叨这些繁琐的事情。   外人并不知情,实际上,皇帝每隔几天都会来见赵括,两人会一同谈论当今的朝政,或者说,只是皇帝来给赵括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果,就像一个儿子给老父亲展示三好学生的奖状那样,皇帝每完成了一件事,都会开心的来找赵括。如今的皇帝,比起从前的君王来说,更加的至高无上。   这让皇帝没有办法再拥有友情,甚至是爱情,他必须要堤防很多人,在那奢华的王宫里,他总是孤独一人,只有在赵括这里,他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喜怒哀乐,展现出自己的全部情绪,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赵括知道,自己已经帮不上嬴政什么忙了,嬴政在处理政务的能力上,早已超过了他这个半吊子的政治家。   更多的时日里,他还是作为一个听客,安静的听着皇帝讲述。这总是让赵括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初的母亲,也是完全的不懂战事,可她就是喜欢坐着听自己讲述,而赵括也会很激动的讲述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两个人,何其相似啊?也是在这个时候,赵括才能真正理解母亲当初的那些行为,乃至是她的想法。   皇帝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说完了想炫耀的一些事情,他就返回了王宫,只剩下赵括一个人,坐在内室,拿起了纸和笔,他再次开始书写了起来。天色渐渐变得漆黑,院落里静悄悄的,月光从窗户射进来,照出了那佝偻瘦弱的身影。赵括身边点着蜡,蜡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最后的一些火光,正在不断的摇曳,随时都可能熄灭。   赵括书写了很多,只觉得浑身越来越重。   “您累了吧?休息一会吧?”,一双洁白的手抓住赵括的肩膀,轻轻的拿捏了起来。赵括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听着耳边那熟悉的身影,他双手也在颤抖着,艺穿着素衣,站在赵括的身边,轻轻的捏着他的肩膀,艺的双手忽然抱住了赵括,赵括感受到来自背后的温暖。   赵括缓缓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双洁白无暇的玉手,他想要紧紧的抓住,再也不放开。   只是,那一刻,赵括抓了个空,艺不见了。   赵括茫然的在周围寻找,什么都没有找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空荡荡的活着。   夜色下,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直到那一刻,从武成侯的内室传出的抽泣声打破了那宁静。 第四百九十七章 永别了,我们的马服君   赵国自从被秦国吞并之后,这里的抵触情绪是持续了最久的,仅次与楚国,赵括前往各地,亲自安抚百姓,因为赵括的威望,加上从前的政策的确是将赵国百姓害的不浅,秦国也就渐渐稳固了自己在这里的统治。邯郸已经变成了邯郸郡的治所,保持着自己作为赵国最大城池的荣耀,继续带跑。   而邯郸周边的很多小乡邑,此刻也都变成了县城,如列人,马服等地区,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马服,马服乡是武成侯的故地,而武成侯在秦国的地位又非常的超凡,邯郸郡的太守在来到这里之后,就开始想办法来发展马服,马服在短短几年的时日,从小乡邑变成了一座热闹的县城。   马服君当初在这里的房屋,也都经过了修缮,成为了这里的象征性建筑,金碧辉煌,赵括见了都未必能认得出来...而周围的那些邻居们,到如今都会谈论武成侯当初的言行举动,在这座城池内,武成侯就是他们的神!天色刚刚泛白,马服城内的百姓就已经起来了,这里的人非常的勤劳。   有人正在井水边打水,不少人在排队等待着。   “啊!”,忽有人惊叫,这吸引了其余人的目光,他们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打水的那位瞪大了双眼,看着井底,说不出话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据说是有妖物!”   越来越多的人围聚在井边,看着那井水,其中仿佛有一道模糊的淡黄,正在水里不断的游动....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在惊惧之下,他们急忙请来了官吏,这件事越闹越大,当地的县令生怕这会影响自己的仕途,下令堵住这口井。这件事算是过去了,马服城内的百姓们却是激动的谈论了起来。   有的人说这是井里有黄龙,有的人说这是井下有妖物,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   人本来就有一死,但有的人死得比泰山还重,有的人却比鸿毛还轻。   死亡,这是一个略显得沉重的话题,却又是必须要面对的一个话题,对赵括而言,这个话题却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沉重,他曾给很多人带去死亡,也曾将很多人从死亡的深渊里拉出。如今的这些人物们,他们也都不怎么畏惧死亡,或许是因为愚昧,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与后人所追求的东西是不同的。   很多武将都渴望能得到廉颇那样的结局,却不愿意跟乐毅,白起那样善终。廉颇战死在了沙场,死在了与赵括的对决之中,可谓是死的轰轰烈烈,张平高唱着韩风,在城墙上跳着夸张的舞步,一跃而下,他死的同样震撼,在很多年之后,后人偶尔谈起张平,他们还会激动的说起张平的纵身一跃。   这就是对死亡本身的追求了,战国人不怕死,他们只怕死的憋屈,死的不够有气概...或许是年纪大了,最近这段时日里,赵括总是沉浸在对故友的追忆里,显得浑浑噩噩。这一点,赵高是最为清楚的,武成侯并不是变得愚蠢了,很多时候,赵高向他请教,他总是能回答出那些问题,无论询问什么,他都是知道的。   只是,武成侯常常走神,莫名的看着一个地方,面色呆滞...而在这个时候,赵括,其实就在是看着自己的故友们,那些曾陪伴在他身边的好友们,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在他身边闪烁...有很多过去的回忆,在他面前不断的重演。赵括并不觉得悲伤,这些熟悉的人影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幻觉,他也非常的开心。   在这一刻,赵括终于明白了自己曾见过的那些老人的心态,那些常常恍惚,盯着一个方向愣神的老人,大概也是见到了自己的故友,见到了自己朝思慕想的人,故而,他们会如此?赵括虽然没有了什么同辈的好友,可是还算不上太孤独,他算得上是儿孙满堂,这些孩子们常常来拜访他,赵括总是非常的开心。   皇帝那里,除却扶苏之外,还有将闾,高这俩小子,还有一个小孙女,成蟜在赵括的数次威逼之下,不得已的结婚成家,他的妻是赵括亲自为他挑选的,也是咸阳里宽厚人家的女儿,为人贤惠,能持家。如今的成蟜作为教育部门的二把手,实际上的的一把手,可以说,在咸阳之内也是位高权归,别更说他本身就是有着长安君的爵位。   他也有了一个孩子,他的孩子唤作子婴。最初赵括得知这个孩子的名字,就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这到底是哪位,直到他后来看到了赵高,他才明白了子婴的身份,秦三世,历史上最后一位秦王。这小家伙非常的喜欢大父,天天腻着赵括,就抱着他不愿意松开,一度引起了堂兄弟们的醋意。   加上赵康的儿子修,养孙冒,还有善的儿子安,每当过年的时候,赵括身边就吵开了锅,七八个孩子在院落里疯跑,除却扶苏,他们的年纪差距也不是很大,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能玩到一起,只是,修和冒总是联手欺负其他人,这使得院落里的玩闹常常伴随着哭声,当然,修和冒也没有少挨打。   最初是赵括,后来是赵康,后来连皇帝和成蟜都时不时的下场来收拾这两个无法无天的混账小子,如今扶苏长大了,他有些时候也会以长孙的身份来教训他们俩个。赵括家的氛围就是这样的,就是异族出身的冒,在这里也绝对不会受到偏见,赵括这个一家之主,他的性格往往能影响整个家族的内部氛围。   当然,要是对外,修和冒也绝不含糊,像王家的小子,王贲的儿子前些时日里欺负了蒙安,抢走了他的玩具,得知这件事,修和冒直接带着蒙安过去算账,愣是将那小家伙和他的小伙伴全部打哭了。当晚,蒙毅就带着三个小家伙挨家挨户的上门道歉...自从赵康长大之后,全新一代的恶霸两人组正在冉冉升起。   赵括喜欢给他们讲故事,告诉他们和睦相处的道理,他已经不担心下一代了,他的几个孩子,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唯独担心的成蟜,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些时日里,赵括感觉自己总是昏沉沉的,仿佛什么压着自己,让自己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夜里,这样的情况更是加重,这让赵括心里渐渐醒悟,自己的大限似乎来临了。   坐在院落里,赵括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孙儿们在前方玩闹,扶苏坐在他的身边,时不时开口训斥那些堂兄弟,提到最多的就是冒和修,“修!放开!不许欺负高!冒?!你就别参合了!”,扶苏皱着眉头,很有长孙的派头,赵括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那些疯跑着的孙儿们,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享受了。   扶苏最近在协助李斯和韩非处置政务,扶苏的行政能力...比起他父亲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只能说,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扶苏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政治家,可是,赵括还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扶苏爱民,仁慈,宽厚,完全就是大秦版本的文帝,可是,他的处政能力就无法跟文帝来比较了。   这并不重要,在李斯身边,还有萧何,张苍,蒙毅等人,在地方上,还有曹参,赵括还能想到更多的名字,如张良,陈平之类,这些人大概会在扶苏的时代发光发热,扶苏自己的能力不足,这完全没有关系,只要他能用好这些人...大秦就不会停下脚步,故而,赵括更注重培养扶苏的识人能力。   他总是要求扶苏来点评身边的一些人,然后给出自己的看法与评价,并且告诉扶苏该如何看待自己的大臣,如何确认他们是否有才能...在识人这方面,吕不韦和当今皇帝都是佼佼者,可是皇帝并不会教人,赵括只能自己肩负这个重任。或许是赵括说了太多次,扶苏如今见到他人,都开始在心里评价这个人的才能与性格,这都快成为他的本能了。   “大父...西南的战事结束了,仲父要回来了。”   “今年各地大丰收,粮产比起上年增加了三倍...父亲大喜,赏赐了数百位地方官吏...若不是韩公阻拦,只怕父亲还要赏赐更多的人...又一批学子们从中学毕业,父亲准备将他们派往西南担任官吏...”,扶苏带来最近的消息,都是些好消息,随着大一统战争的结束,地方迎来了真正的发展。   皇帝不再沉迷建奇观,大臣们施行无为而治的政策,秦国的高压制度与苛刻律法都变成了过去,百姓们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当初的秦人只能活着,如今的秦人却可以笑着活着,而在其他地区,秦国的高效率,加快了他们的发展速度,尤其是原先就富裕的那些地区,更是有着超赶关中的趋势。   秦国的耕地,户籍,粮产,铁产都迎来了一次爆炸性的增长。   若是有人能算出这些年的GDP,那他就能清晰的看到,大秦帝国猛地冲出去,如脱缰之野马,一下子就带领全世界开始冲锋..而冲锋的速度到现在都没有变慢,还是越来越快...每当扶苏说起大秦内部的发展的时候,赵括就非常的开心,这会让他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所有的付出与拼搏都有了一个不错的结果。   当初,年少的马服君站在深渊之中,曾立下誓言,自己一定会改变这个天下,拯救所有受苦的百姓,如今,年迈的赵括站在岸边,喘着气,看着那些被自己拽上岸的百姓,终于能松一口气。   看着孙子们玩闹,韵又拿来了果子,今年五谷丰登,就连瓜果也不例外,孩子们开心的吃着水果,扶苏也拿起果盘,询问大父喜欢吃什么水果,赵括沉思了许久,没有去拿桃,却是吃了几颗枣...孩子们玩的都有些累了,直到天色开始变得黯淡,他们终于是要离开了,赵括自然是要送别他们的   走出了院落大门,孙儿们一个个的与大父告别,他们有的亲吻赵括的脸,有的则是要他抱抱,扶苏站在一旁,看着小家伙一哄而散,这些小家伙来大父家里玩,倒也是一件好事。扶苏最后一个与赵括拜见,俯身告别...此刻的赵括,有些不太好,他感觉自己的头更加晕沉沉的,自己都有些抬起不来,而胸口的压缩感正在加深,呼吸开始有些困难。   正在拜别他的扶苏,看到了赵括那苍白的脸,赵括的身体缓缓弯曲了下来,痛苦的捂住了心口。   “大父??”,扶苏一惊,“您怎么了?”   “我...”,赵括艰苦的呼吸着,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扶苏扑了过去,在赵括倒地之前抓住了他,扶苏看着远处同样震惊的赵高,他大叫道:“去叫太医!太医!太医!!”,那一刻,赵高狂奔而去,街道上的行人,大概是看到了这里的情况,也急忙跑了过来。   众人抬起了赵括,将他带回了府内。   皇帝正在大殿内处置奏表,繁琐的奏表占据了皇帝一天之中的很多时间,皇帝开始思索如今的制度,是不是该想办法让大臣们代替自己承担一些?他正想着,就有武士慌慌张张的冲进了殿内,武士浑身都在颤抖,话语都说不利索,只是说出了“武成侯”三个字。看着武士那惊恐的脸,再听到他说的名字。   嬴政感觉有一道惊雷仿佛在耳边炸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他站起身来,却险些摔倒,武士冲上来要扶他,被皇帝一脚踹开,那一刻,皇帝狂奔,冲出了大殿,周围的武士们,那些等待皇帝接见的大臣们,都懵了,他们纷纷俯身拜见,皇帝对他们视若无睹,他茫然的看着周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不断的旋转。   “太..太医!太医!!骏马!骏马!!”   皇帝嘶吼着,随即,他骑着骏马冲出了皇宫,而太医也是骑着马,跟在他的身后,骏马一路狂奔,很快就冲到了赵括的府邸前,嬴政跳下了骏马,用力的推开挡在面前的那些人,冲进了内院...当嬴政来到了内室的时候,他看到了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父亲,那一刻,皇帝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狠狠捏了一下,一时间,居然感受不到心跳。   “父亲~~~”,正坐在赵括身边的扶苏看到嬴政,抬起头来大哭。太医随即冲进来,开始诊断,而嬴政还是处于那种茫然的心态之中,他跪坐在父亲的身边,伸出手,紧紧握着赵括的手...脑海里满是一个强壮的身影,扛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在贫瘠的小乡邑里散步。   “陛下...这...”,太医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他不敢开口,皇帝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他,“若是医不好父亲...朕定将你....”,皇帝正要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躺在面前的父亲,他说道:“全力医治...”   皇宫里的太医几乎都来了,就连地方上的医官,也没有不来的...而赵括病倒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咸阳都陷入了混乱之中,李斯正准备带着群臣拜访,韩非就已经冲出了丞相府,韩非双眼赤红,双手剧烈的颤抖着,一向冷静的他,此刻面对车夫却是有些失态,他大吼着:“快点!快点!”   正在学校里参观的成蟜,在接到命令之后,猛地就冲出了学校,抢了一匹骏马,就冲向了咸阳。   启,蒙毅,萧何,庙堂里的那些老人,这些人都开始朝着赵括府邸赶去。蒙毅带着妻子来到这里,善在看到父亲的第一面,就哭的失了声,她一直都在哭,哭的撕心裂肺,呼喊着父亲的名字,嬴政都有些拉不动她...因为事关重大,李斯自作主张,将赵括的消息送去给了在边塞驻扎的那些人,包括李斯,王翦,司马尚等人。   刚刚领军返回的赵康,刚刚进入了函谷关,就遇到了前来送信的使者。   “哈哈哈,这肯定是兄长的书信,兄长是迫不及待的要升我的爵位啊!”,赵康大笑着,拿着书信朝着将领们挥了挥,随即打开,打开之后,赵康的神色从狂喜,到震惊,到惊惧,到绝望,只是用了片刻...赵康放下了书信,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喜色,眼眶通红,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将领们,一言不发。   “父亲~~~”   直到赵康瘫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将领们方才冲上去,扶起了他。   赵括足足昏迷了两天,院落里挤满了人,有亲属,有学生,有大臣...人还在不断的增加,而在内室里,只有嬴政,扶苏,成蟜三个人在服侍,本来善也是要来的,只是她一直哭,哭的晕厥了数次,嬴政就让蒙毅照顾好她,不让她再来。在深深的漆黑之中,赵括隐约发现了一些光芒。   赵括睁开了双眼,刚刚睁开眼,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嬴政看起来无比的虚弱,一旁的扶苏正在抹眼泪。几个太医正在救治,赵括虚弱的呼吸着,他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要用尽全力,才能得到一点点微薄的空气,而这氧气流逝的速度却那么快,这让赵括始终处于缺氧的边缘,格外的痛苦。   自己要不行了。   赵括看着面前那几个人,他们都在哭着,可是赵括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耳边满是刺耳的轰鸣,他什么都听不到,他甚至都无法伸出手来,只能是安静的看着他们,直到善出现,扑在自己的身上,赵括感觉有什么颤抖了一下,他又可以动了,赵括的手轻轻的抱住自己最爱的女儿。   “孩子们...要做...做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   赵括感觉自己愈发的疲倦,他已经没有再呼吸了,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也都看不到,在一片漆黑之中,他意识到自己终于要离开了。   “艺...若是有下辈子...”   随着赵括眼角滴落下最后一滴为爱人掉落的眼泪,赵括闭上了双眼,再也不动了,太医最先跪了下来,放声痛哭,抱着父亲的善再次大哭,她都哭不出声音了,眼泪不断的掉落,嬴政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浑身冰冷,扶苏双手紧紧捂着脸,痛苦的哭泣着...   在一片光芒之中,赵括茫然的走在地面上,他不再需要拐杖了,浑身孔武有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可以斩将夺旗的猛将,正在那耀眼的光芒里,站着一个少女,少女穿着一身素衣,牵着一头牛,正吃力的朝着耕地上拖,赵括大笑着,他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女孩,他紧紧的抱着艺,艺也伸出手来,抱着他。   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怎么也不愿放开对方。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没有什么最后的余晖,天下人的马服君,就这样安静而简单的离开了。他没有能给后人留下什么震耳欲聋的遗言,也没有能留下什么英雄最后的拼搏,和大多数老人一样,在子女们的陪伴中,他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那一天,天下百姓失去了太阳,对天下人而言,这是最昏暗的一天。 第四百九十八章 马服君的葬礼   就是在父亲闭上了双眼的那一刻,皇帝就呆住了,他没有哭泣,没有呼喊,只是茫然的看着父亲的遗体,他不敢相信,父亲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往事历历在目,那个高大的身影将自己扛在肩头,曾走遍马服的每个角落,当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就知道,父亲是自己这一生的依靠。   想起当初父亲暴躁的教导自己,带着自己洗衣服,一同被大母训斥,一同被母亲责罚...回忆里的父亲正在迅速变老,强壮的大手布满了皱纹,挺直的腰板也渐渐变得佝偻。唯独没有变化的,就是他永远都站在自己的面前,遮风挡雨,无论出了任何事情,皇帝都不害怕,因为他有一座山可以依靠。   如今,那座山崩塌了。   皇帝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父亲就这样离开了...自己再也听不到他的教诲,听不到他严厉的教训,听不到他的苦苦劝说,听不到他那些悲天悯人的感慨...皇帝抬起头来,任由泪水模糊了自己的双眼,那种剧烈的痛苦,一时间就将他全部淹没。而其余几个孩子,看着父亲的遗体,就更加的悲痛。   成蟜抱着扶苏,两人相拥而泣,扶苏抱着仲父,他年纪还小,初次经历了这样的生死离别,这让他同样无法接受,扶苏哭的很大声,他整个人都在仲父的怀里,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成蟜轻轻拍打着扶苏的后背,安慰着他,而他本身同样不好受。他在赵括的身边长大,因为父亲早逝,早就将赵括当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强忍着泪水,抱着侄子,蒙毅早已带着哭的晕厥的善离开了这里,赵括是最宠爱善的,当赵括离开的时候,善只是嘶吼着不要,嚎啕大哭,蒙毅怎么也劝不住她,直到善哭的精疲力竭,倒了下去,蒙毅方才带着她离开了这里。在哭声之中,韩非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韩非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老师...”,韩非只觉得有什么重重打在自己的额头上,天旋地转,可韩非还是忍住了,他努力的站着,他还记得老师的教诲,老师从不喜欢他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展现出来,老师曾一直劝说他坚强,韩国灭亡的时候,若不是老师的劝说,只怕韩非在悲愤之下早已离开了人世。   韩非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来的,如何站在老师面前的,看着脸色平静,眉头紧皱的老师,韩非有些心疼,他这位老师,为了天下苍生忙碌了一生,到最后一刻,都没有能彻底松懈...韩非明明是知道生死这个道理的,任何人都会死去,韩非明明是了解老师的,这样的死亡对老师来说或许是解脱。   韩非明明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啊,看着一生奔波的老师,那张疲惫的脸,韩非伸出手,捂着脸,他哭了起来,他不是为老师的逝世而哭泣,他只是心疼自己的老师而已,除却他,没有人明白,武成侯这一生,都是在为了什么而奋斗,他都承受了些什么,韩非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也就愈发的伤心。   如启,李斯,萧何,张苍等庙堂的大臣们,全部都是跪坐在内室之外,不断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张苍茫然的坐在其中,他看着一旁的萧何,“武成侯走了?”,萧何看到身边神色恍惚的张苍,他痛苦的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张苍许久都没有能缓过来,只是茫然的坐在地面上。   在院落里,还站着不少的将军们,如太尉缭,蒙武,羌瘣等,这些将军们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感,他们很早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赵括对秦国的将军们而言,是一种信仰,只要有赵括在,秦国将军们就根本不会去想战败这个问题,武成侯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他是秦国军队的神,是将军们的信仰。   信仰崩塌,就如当初白起逝世后的王龁那样,他们也是捶胸顿足,哭的格外绝望,他们再也遇不到武成侯这样的统帅了。   赵修捧着蹴鞠,呆呆的站在院落里,他的年纪虽然小,可是读书很多,他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而站在他身边的冒,很早就已经明白了死亡的含义,两个人都非常的害怕,他们几次想要进去,可是大人们不同意,他们只能待在院落里,无论是哭是闹,他们都没有办法再进去见自己的大父。   直到双眼赤红的扶苏走出来,哭着来到他们身边,将他们抱进自己的怀里,扶苏发现两个小家伙都在颤抖着,赵修带着颤音,他问道:“兄长?我想见大父。”,这一句话,让扶苏又忍不住的泪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他们,冒嗓音沙哑的问道:“兄长?大父还会给我们讲故事吗?”   武成侯逝世的消息,迅速传开,整个咸阳,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地方官吏哭嚎着来到耕地边,带来了赵括的死讯的时候,那些正在耕作的百姓们,愣住了...武成侯走了?不可能!武成侯怎么可能会离开呢?哭声从咸阳各地传出,耕地上的百姓们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商贾们停止了叫卖,士卒们没有操练,整个咸阳,都被哭声所淹没了。   数十万百姓自发的前往武成侯的府邸,有的在道路上朝着赵括的方向叩拜,他们哭泣着,为他们深爱的圣贤送行...整个咸阳都变得无比混乱,而官吏根本没有时间去管他们,同样的,官吏也在哭泣的人群之中。当赵康带着军队,来到咸阳郊外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到处都能听到哭声,耕地上空荡荡的,就是道路上,都遇不到前来盘查的亭长...赵康坐在戎车上,将士们低着头前进,在他们脸上,完全看不到半点胜利的喜悦,听着这些哭声,他们仿佛都明白了什么,作为弟子的杨端和一直都在哭,不断的擦着眼泪,将士们看向了坐在戎车上的赵康。   赵康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他只是傻傻的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哭声,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需要赵康吩咐,副将们就带着将士们前往校场,而赵康则是准备回家...当赵康的戎车来到了赵括府邸外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可是这些人看到赵康,还是下意识的让开了道路。   戎车一直前进,停在了赵括的大门之外,赵康踉踉跄跄的走下了马车,险些摔倒,赵康艰难的站起身来,走进了院落里,“父亲!!!我回来了!!!”,赵康一声怒吼,吓得院落内众人纷纷捂住耳朵,赵康就那样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刚刚走进院落,他就猛地摔在了地面上,他又挣扎着站起身来,“父亲!!”   “我胜利了!!”,赵康再次站起身,走了几步,却又倒在地面上,赵康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浑身都失去了平衡,没有了任何力量,他不断的摔在地面上,艰难的爬起来,整个人犹如恶鬼,看起来格外可怕,就连赵修都被吓到了,躲在母亲的怀里哭泣,有人前来扶持,赵康直接一拳将人放倒,不管不顾,连续摔了好几次,终于走进了府内。   当他看到平躺在床榻上的父亲的时候,他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整个人轰然倒下。   皇帝猛地跳了起来,大吼着太医,众人抬着他,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武成侯的遗体不能一直放在这里,群臣有人提议,要将遗体送回马服,有人提议,要修建一处大陵,安葬他。而这些提议,都被皇帝所拒绝了,他很了解他的父亲,父亲不需要多么奢华的陵墓,更不需要后人在马服为他修建什么庙宇,他决定要将父亲安葬在母亲的身边...在陵墓周围简单的修建院墙,仿照马服故居的模样,让他们在这里安息。   当武成侯的遗体出行的那一天,咸阳道路两旁,跪坐着无数百姓,百姓们看着被抬着缓缓前进的武成侯,他们哭嚎着,“送武成侯!”,咸阳所有的百姓都来了,赵括被抬到了郊外,与艺一同安葬。这里也是赵括曾前来次数最多的地方,而武成侯逝世的消息,也正式传往了各地。   在韩地,得知赵括的死讯,当地的官吏百姓们自发的举办了送葬仪式,面朝西方,以韩人的方式,祈求鬼神能庇护赵括的魂灵,在赵地...唉,当赵人得知赵括逝世,那一刻,天崩地裂,赵人嚎啕大哭,有的人用刀划伤自己,有的人不吃不喝,为赵括祈福,有百姓自发走上街头,高呼武成侯的名字。   赵人希望,赵括能找到自己的家乡,而他的家,在赵国,在邯郸,在马服...他们聚集起来,高呼“马服君归来兮~~”,用这样的办法来为赵括的魂灵引路,来呼唤他的魂灵,这里的官吏们得到命令,不许阻拦百姓的行为...赵地的哭泣声,似乎比咸阳还要响彻,赵人失去了国家,此刻又失去了信仰。   各地的官吏也想要前往咸阳,拜别马服君...当消息传到燕国,燕国百姓更是如此,燕国百姓深受赵括大恩,赵括在这里很有威望,镇守在这里的李牧,最先得知赵括病重的消息,正准备前往咸阳,又得知了赵括逝世的消息...沉稳如钢铁的将军,在这一刻也无法保持平静。   李牧将赵括当作是自己的兄长,当作是自己的目标,李牧都没有多说,镇守在当地的将士们就开始哭了,李牧双眼赤红,可是他没有落泪,他脑海里满是那个英勇无畏的兄长,拍打着自己的肩膀,告诉自己,无论遇到什么,切不可畏惧,不可放弃,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强大,从内到外的强大。   他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强大,劝慰着自己的将士们,让他们莫要悲伤。   在齐国,在魏国,在楚国,也有很多人为赵括所送行,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整个天下都在为了一个人而哭泣...华夏大地上,响彻天际的哭声送走了他们最后一位圣贤,而一个旧的时代,也跟着赵括走到了尽头。旧时代的最后余孽,赵括就这样离开了,离开了他深爱的百姓,走进了他深爱的土地。   各地的将军们,太守们朝着咸阳赶来,要为赵括送别,就在李牧刚刚离开辽东之后没多久,东胡人得知了消息,趁机攻打辽东边陲,结果...当地正在为赵括发丧的百姓与将士们,红了眼,前往作战,那一天,东胡人看到了恍若恶鬼的燕地百姓,从将士们百姓,有的人拿着弓箭,有的人拿着锄头,乡邑城池,无数人冲了出来,与他们展开不死不休的战斗。   东胡人被吓得打消了念头,开始往后撤,沿路上的辽东胡人骑着骏马开始追击,这些辽东胡人在燕国受尽了欺辱,是赵括救了他们,给与他们自由与尊严,此刻东胡人的做法,是在侮辱赵括,一向乖巧的辽东胡人,再也坐不住了,当这些辽东胡人骑着骏马一路追杀,甚至一度追杀到东胡领地的时候,东胡王方才得知了这件事。   这件事是他一个镇守地方的将军自作主张,他根本不知情,东胡王勃然大怒,急忙斩杀了这位将军,将他的首级送给了秦人,才稍稍平息了辽东人的怒火。   赵康跪坐在父亲的墓碑前,许久都不曾言语,母亲逝世的时候,他不在,父亲逝世的时候,他还是不在..他似乎能理解当初父亲的心情,父亲多年在外征战的那种心情,赵康在这里坐了许久,方才坐上戎车,朝着咸阳赶去,走到路上,他看到几位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向咸阳,这些人是去祭拜赵括,此刻准备回家去的。   赵康几乎没有迟疑,他坐下马车,让车夫送这几个老人回去,自己却步行返回。   老人们非常的开心,不断的感谢这位仁义的年轻人,坐上马车,去往了咸阳,赵康只是朝着他们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当赵康回家的时候,赵修正在母亲的怀里,抽泣着,赵康伸出手来,抱起了儿子,“想听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啊!”,修双眼通红,他说道:“冒待在大父的府邸里,不愿意跟我来...”,赵康点了点头,放下了他,走向了赵括的府邸,很快,他就回来了,牵着冒的手,冒看起来有些拘束,有些害怕。   赵括逝世了,他好像也就失去了所有东西。   赵康揉了揉他的头,说道:“以后,你就待在这里,跟修好好学习,若是你敢跟修去胡作为非,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此刻的甘罗,并不知道赵括逝世的消息,他正带着人马,靠近了月氏部落。   武成侯逝世了,可是,一切还在继续,大秦帝国在一种悲痛之中,继续朝着远处前进,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第四百九十九章 甚至还不如韩王   甘罗原本的想法,是只带着十几位好手前往月氏,因为少量的人员更方便甘罗能隐藏自己的踪迹,就是逃路的时候也会很方便,可是,始皇帝不许,始皇帝认为太少的使者会让敌人看轻了自己,作为一统华夏的始皇帝,怎么可以让月氏人看轻呢?使者团这样的东西当然是人数越多越好。   甘罗心里清楚,始皇帝还有其他的打算,他派出这么多的人陪同自己,绝对不是为了展现大秦风范这样简单的目的,若是真的想要彰显大秦的威风,那就不用派甘罗带着一千多人过去了,直接让赵康带个十万人,或者让王翦带领北军前往,这才能彰显大秦的威风啊,始皇帝的主要目的,大概是要图谋月氏。   月氏占据河西走廊,是前往西域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对抗北方游牧政权的重要屏障...始皇帝根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在赵康平定了百越地区之后,始皇帝就已经将目光放在了月氏。或许皇帝不会在今年动手,可是,月氏迟早都要动的,这些人陪同甘罗前往,可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目的。   镇守在西北边陲的,正是将军王翦,王翦将军作为武成侯最信任的副将,也是作为秦国第二位彻侯,地位极高,他左镇西北,却跟李牧不同,李牧坐镇辽东,时不时出去打秋风,打的东胡忍无可忍,直接将双方地位互换,原先辽东常常受到东胡的劫掠,如今东胡常常受到辽东的劫掠,尤其是当李牧通过辽东胡人组建了一支精锐骑兵之后,东胡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一代的东胡王,狡诈如狐,他并非是上任东胡王的直系,他只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愣是通过自己的谋略强行坐上了东胡王的位置,又从朝鲜的两个国家身上学习先进知识,进行了一些列的改革与变法,使得东胡逐渐强盛,只是,他运气不好,正好遇到了李牧..李牧也不愿意给东胡王一个强盛起来的机会。   李牧只想着在敌人最虚弱的时候干掉他们。这就导致东胡王的崛起变得极为困难,狡诈如狐的东胡王没有找到对付李牧的办法,他只能步步后退,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直系的部落安排在长城之外,而自己则是退后到原先的肃慎人的地区,并且占领了这里,拉远了与秦国的距离,并且在那里开始一系列的发展。   他从朝鲜邀请了很多的学者,将军,匠人之类,帮助他来完成东胡的变法,他甚至带领部落民开始学习开垦,耕作,冶炼等等...而在王翦这里,情况就不同了,这里虽然是边陲,可是距咸阳并不远,皇帝能注视到这里,在这里有威胁的势力,基本上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都被除掉了。   王翦所面对的只有月氏,以及羌人,月氏人喜欢贸易,不太喜欢打仗,故而他们与秦国的摩擦不如东胡那么频繁,他们也不会想不开去突袭秦国的土地,另外一边的羌人,此刻还非常的弱小,羌人真正开始强盛起来那是几百年后的事情,羌人能威胁到中原是在东汉时期,那之前,羌人算不上是什么威胁。   而王翦在这里,没有太大的压力,可是,也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这就可以看出始皇帝的智慧,王翦因为很早就跟随武成侯的关系,步步高升,地位比起赵括之外的将军们都要高出一截子,若是不算赵康的特殊地位,几乎没有人比得上他,李牧因为是降将的关系,也要低他一头。   皇帝将王翦安排在这里,一方面是向王翦展现自己对他的信任,都让您镇守在咸阳之外了,这是多大的信任啊,而另外一方面,也是在变相的减少王翦立功的机会,无论任何时候,将军的权力和爵位都不能太高。王翦就只能在这里开始修建工作了,包括修建道路,烽火台,以及驿站等等。   这些都是军事措施,王翦似乎很早就知道皇帝不会闲下来,这里迟早会爆发战争,故而这些年里他一直都在准备,操练地方边军,修建军事建筑,乃至是培养间谍,画塞外的地图等等。王翦没有等到皇帝写来的进攻月氏的书信,却是收到了赵括逝世的书信,故而当甘罗来到王翦军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王翦已经离开了这里,前往咸阳。   甘罗在这里所听到的,只有武成侯逝世的消息。   甘罗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当王翦的副将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甘罗整整两天都是一言不发,眼里只有茫然,明明我出行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他还出来送我,甘罗拿出那块石头,怎么也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只是,他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随行人员,这个时候,这样的消息会打击到士气。   出使是别样的战争,可能不会有声势浩大的厮杀,可是流血冲突与正面厮杀比起来也好不逊色,他不能在这种时候,让随行者们陷入悲痛,甘罗只能暂时的隐瞒这个消息。甘罗在离开了秦国的土地后,并没有急着前往月氏人的疆域内,首先,他要派人告诉月氏王,自己准备过去,要看看对方的反应,这对接下来的谋划是很有帮助的。   甘罗挑选了几个自己最为信任的,并且掌握了月氏语的使者,让他们先一步赶往月氏,将出行的事情告诉对方。这些人很快就离开了这里,朝着月氏的王帐赶去,月氏人并没有城池,他们是按着部落为基础来生活的,是要按着气候来迁徙的,只有月氏王的王帐是不会迁徙的,可能是因为他不需要亲自放牧,也可能是因为他占据的地方是最丰盛的牧场。   使者们在进入月氏人的领地后,并没有遇到盘问,甚至都没有遇到什么拦截,就是有些时候路过一些部落,看到里头的人,那些人也是平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完全不理会这些使者,这让秦国使者非常的惊讶,这在秦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担心被月氏人认为是入侵者,他们只能下马,找到一个部落,请求这个部落的首领带他们拜见月氏王。   当先行的使者将一些小礼物送给这位首领的时候,首领脸上的冷漠也就消失了,他开始变得热情起来,并且介绍起了自己的部落与月氏的一些基本制度,虽然使者们早就知道了这些,可还是表现出一副在意的样子,听着他说完,首领甚至还邀请他们坐客,为他们杀了一只羊,这人还是不错的。   可是当他们说起要让这位带着自己去拜见月氏王的时候,这位首领的脸色却忽然变得很难看,他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他说道:“来自远方的朋友们,请你们见谅,我无法带着你们去拜见,我..或许可以派个人前往...”,首领看到面前几个使者惊讶的面孔,压低了声音,无奈的说道:“我很害怕我们的王,他是一个残暴的疯子...”   接下来,这位首领很形象的为众人描述了一下他心里的月氏王,这位王是将昏庸,残暴,无能等一系列的技能都点满了的君王,在他登基之前,月氏人完全控制着前往西域的道路,能迫使匈奴朝着赵国方向动手也不愿来与月氏火拼,自从这位君王登基之后,月氏的势力就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怎么说呢,这位君王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只是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将原先富裕强大的月氏带崩了,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中原王朝,这可以理解,毕竟中原的君王对国家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一个昏庸的君王对国家的影响实在太大,可是在草原政权,君王只是负责打不打仗啊,要不要狩猎啊之类的事情,顺便收个税,保护一下百姓,其他都不需要他来做。   在这样的情况下,月氏王还能做的如此优秀,可以说,这是一个远超韩王...嗯,或者说差不多的一个君王,韩王虽然蠢,可是并不坏,昏君和暴君是不太一样的,而同时兼备昏君和暴君的性格,那就更不容易了。部落首领将他们的王说的一无是处,并且也说出了自己不愿意去他领地的原因。   这人常常带着自己的骑兵蒙着脸,在自己的领地内玩狩猎游戏,狩猎对象是自己领地内的那些百姓...这些真假难辨的话,将使者们吓出了一身冷汗,面对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君王,使者真的能起到作用吗?   首领还是派出了自己的一位子民带着他们去拜访月氏王,而这位被派去的年轻人脸色非常的不好,他也害怕,终于,在这人的带领下,他们靠近了王帐,也终于遇到了前来拦截的军队。提前知道了月氏王情况的这些使者们,完全没有吝啬手中财宝的想法,礼物的作用还是巨大的,通过礼物攻略,他们没有被为难,这些骑士们也答应为他们进行禀告。   坐在王帐内,月氏王无聊的听着骑士们讲述秦国使者的事情,他忽然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大臣,问道:“秦国与月氏比起来如何??”,这位大臣上了年纪,从前是辅佐了他父亲的,如今在辅佐他,老臣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试探的说道:“秦国强大,比月氏还是不如。”   看到月氏王没有下令杀死这些使者,老臣松了一口气,这位大臣并非是无知的愚者,他知道秦国的实力有多强大,可是他更清楚自家君王是什么德行,他害怕他说秦国更强大之后,这位君王自以为受辱然后报复性的杀死这些秦国使者,从而引起两国的战争,同时,他也害怕若是说秦国远不如月氏,这位君王会不以为然的杀死他们,抢走他们的礼物。   所以,他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秦国很强大,不好对付,不如月氏,可是也不能轻易去动。”   月氏王忽然有了兴趣,要求接见这些使者,这是使者第一次见到这位月氏王,月氏王身材臃肿,双目无神,一看就是沉迷酒色,不学无术,月氏王看着他们,使者们拜见了他,他也不回礼,他忽然问道:“秦国比起月氏如何?”   那一刻,老臣险些跳了起来,他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那些茫然的使者,却也无法开口,秦国使者看着面前狂妄自大的月氏王,只是笑了笑,平静的说道:“自然是不如月氏的。”,使者在这些天了解了这位君王之后,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性格,这就是一个暴君,是一个根本不把国家放在心里的君王。   面对他,除非是王翦和赵康过来,否则是无法在语言上给与他压迫的,无论秦国使者多夸赞秦国的实力,无论他们表现的多么硬朗,对方都不会理睬,只有赵康将军的剑或许可以让他明白,可是如今赵康不在,所以他们只能低头,对疯子低头,这并不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早在他们前来之前,甘罗就曾告诉他们,他们这次前来,是要打探月氏内部的消息,打通前往西域的道路,做好一些小准备,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没有关系...完成使命之后,有的是机会。在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后,月氏王当然是大笑了起来,开开心心的要求使者们坐下来。   使者们送上了礼物,月氏王更加开心了,好在他不是一位单纯的暴君,他还是个昏君,能被财宝所打动,若是什么都不管,只想要杀人,那就彻底没有办法进行交流了,当使者们说起了甘罗正带着更多的礼物,准备送给他,说秦国有意与月氏交好等事情后,月氏王也欣快的同意了。   他甚至还邀请秦国的使者们陪他一同狩猎...先前那位首领说的没错,他的狩猎目标就是自己的百姓,若是饿了,他就让人抢百姓家里的牛羊,等吃饱了,他就随意找个部落找几个女人,也不管人家是否反对,只要反对,这个部落都会被清除...秦国使者看的目瞪口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月氏人不推翻这样的君王?为什么会忍受这些??   那位曾为他们带路的年轻人,此刻还没有回去,他看出了那些使者眼里的惊讶,他悄悄的说道:“因为,跟随他的那些骑士,在他吃肉的时候也能分到几口,在他玩过之后也能....”   秦国使者没有说话,他派了人前往原地去找甘罗,而甘罗很快也知道了这里的事情。甘罗听到这些,却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东胡王,匈奴单于,都是很难对付的人,比起他们,月氏这样的王,是更容易解决的敌人...或许,根本就用不上王翦将军,他自己,就能解决掉这位无能的暴君。 第五百章 什么叫纵横家啊   当秦国那浩浩荡荡的使者团来到了月氏王帐的时候,的确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是大多数的月氏人第一次接触秦国,秦国与月氏完全不同,当这里的部落民第一次看到这些披甲带着旗帜,坐着马车的中原人的时候,都是非常的惊讶,包括月氏王也是如此,月氏王很早就看过那些使者,中原人的相貌在月氏也不是没有。   只是,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依仗,无论是他们整齐的步伐,还是那些五颜六色的旗帜,都让月氏王非常的好奇,甘罗非常尊敬的拜见了月氏王,为了避免冲突,甘罗一上来就献上了自己为月氏王所准备好的礼物,其中有黄金玉石,奇珍异木,锦绣衣裳,乃至是纸张等等,应有尽有。   月氏王这个人,为人残暴,可是他的这种残暴更多的是为了好玩,而且这种残暴更多的是针对底层百姓,不然,他也不会收留匈奴的单于,单于投奔,他认为让过去的对手低头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故而留下了他,此刻,甘罗献上这么多好玩的礼物,看着这些宝物,月氏王完全移不开双眼,他很是无礼的让自己的几个大臣陪伴甘罗,自己就带着礼物回去了。   他要独自欣赏自己的那些宝物,甘罗反而是不重要了。   甘罗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像这类的君王,压根就是猜不透,看不穿的,在这一点上,韩国的张相深有体会,那几位月氏大臣,此刻也是有些尴尬,可他们还是很好的安排了宴会,来招待这位来自秦国的使者,对于他们,甘罗当然也有礼物送上,在这个时候,甘罗就开始表现出自己在外交上的杰出能力。   他跟这些大臣们聊的非常开心,甘罗聪慧,交际能力又非常的高,事先又曾调查过这些大臣们,对他们也有所了解,故而,只是片刻之后,他就与这些大臣开始称兄道弟,言谈甚欢,甚至是得到了不少大臣的尊重,其余的使者成员们,自然也没有闲着,甘罗让他们安心在宴会里玩耍,他们也就开始融入这些月氏人之中。   甘罗就这样留在了月氏国内,当匈奴的头曼单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是格外震惊,他不知道那位自大愚蠢的月氏王,怎么会允许一群秦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头曼即刻有了很多想法,若是月氏与秦国开战...这是否会是匈奴的一个机会呢?就在头曼开始按着自己的想法进行部署的时候,甘罗也是在执行着自己的谋略。   甘罗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心里就有了别的想法,与其让月氏王点头,开通前往西域的道路,倒不如...让月氏王身死,直接收复这个重要的河西走廊,不,月氏王不能死,这样的人得留下来,让他继续带领月氏人走向“辉煌”,甘罗原先对月氏还是有些忌惮的,可是当他真正了解这个国家后,他就安心多了。   月氏的民众不到百万人,当然,这也是正常的,像原先的匈奴,强盛时期的人口也不到百万人,只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他们能召集的士卒却是非常的多,他们的百姓大多都会骑马,而且也不用准备太多战争物资,不到百万人的月氏人可以召集出二十多万人的军队。   不过,多亏了当今的月氏王,月氏国是有着不同部落的,虽然彼此之间的差异不算太大,语言也共通,可毕竟不是一个整体,过去的月氏王为了达到控制各个疆域的目的,故而将自己的心腹以及子嗣分发到各地,统帅当地的民众,类似分封制,而不同的是,这些分封制的首领并非是世袭,他们由月氏王直接拟定。   如今的月氏王是一个残暴不仁的家伙,在位期间,多次罢免地方首领,甚至有虐杀地方首领的事迹,因为首领更换速度快,使得地方离心,政务混乱,这就好比在周朝,周天子天天换各地的君王,甚至残忍的杀死这些君王,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愚蠢。可是月氏王就是这么做了。   他敢这样做,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给他留下了一支强悍的军队,月氏国三分之一的子民都是月氏王直接管理,并且他的军队数量是最多的,他对自己手下这些将士虽然也不是很好,可毕竟能让他们吃的上肉,物以类聚,他身边大多都是些残忍贪婪的家伙,靠着这些军队,他无视地方的反对。   甘罗有些激动,月氏内部的矛盾,对他来说是很好的事情,另外一点,就是月氏王身边的那些大臣,这些大臣对月氏王非常的不满,甚至在月氏王的军队里,不满情绪也是存在的。甘罗觉得,自己不利用下这些东西,都是一种浪费。甘罗选择无脑的讨好月氏王,月氏王愚蠢自大狂妄迟钝。   甘罗一手拿着礼物,一手是吹捧赞美,弄得月氏王每一天都是喜气洋洋的,他将甘罗留在自己的身边,甚至都想要给他爵位,甘罗的吹捧让他十分受用,在接近月氏王后,甘罗又通过自己几个心腹,拉拢了月氏王身边的大臣,到这个时候,甘罗也没有表达出任何的目的与想法,只是在不断的阿谀奉承。   因为武成侯的逝世,皇帝对甘罗前往月氏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上心,或者说,这段时日里,群臣的心思也都不在这里,这也算是甘罗走运,若是其他时候,他这样对待月氏王,又迟迟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只怕皇帝早就坐不住了,可能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要叛变,或者干脆因为他无能,下令让他返回。   甘罗在月氏待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决定动手。   当月氏王听闻北边几个部落首领叛变的消息的时候,他怒了,月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居然敢反叛?居然敢起兵对付自己?月氏王心里又惊又怒,急忙询问大臣们,地方为什么要叛乱...有大臣说出了原因,这是因为大王要修建一座楼阁来存放自己的宝贝,要求各地的首领们放下手里的事情,带着百姓前来修建,故而引起了这样的事情。   嗯,这座楼阁是一位大臣的建议,他认为月氏王应该修建一处宫殿来存放自己的那些财宝,可以整日欣赏,而这位大臣之所以会提及,就是甘罗的暗示了,甘罗这些时日里,不断的亲近月氏王,不断的鼓吹他,让他更加膨胀,并且无意识的教了他一些事情,比如什么华夏曾有一位很杰出的君王。   这位杰出的君王修建了酒池肉林,将不听话的人烫死之类的...还有位君王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调戏地方领主,有贤君为了国家的平定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甘罗无意识的透露出了一些华夏贤人们的事迹后,月氏王就开始了效仿,加重了对地方,对整个月氏的剥削。   同时,甘罗又派人在暗地里勾结地方的首领...月氏王执意要求各地首领在准备迁徙过冬的时候来帮他修建宫殿,这也就成为了最后的导火索,战争一触即发,得到了甘罗的承诺以及资助的一些部落首领,最先开始了反抗,而月氏王则是决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平定战争,烫死那些反贼!!   甘罗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月氏爆发了内战,而匈奴单于却是站在了月氏王这边,要为他们平定叛乱,双方的力量差距是非常大的,叛乱的那几个首领,兵力加起来也不到四万,而月氏王一次性就出动了十万人来镇压他们,只是,战争的经过却没有像月氏王所想的那样,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参与叛乱的首领对月氏王军队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知道他们的进攻路线。   还拿出了不符合他们的伏击,突袭等战术,迅速瓦解了月氏王的几次扑进,这让月氏王更加的愤怒,他处死了几个将军来泄愤,随即再次进攻,而在月氏王自己的部落这里,也是出了问题,深得月氏王信任的大臣居然在酒里下毒,虽然他到死都没有承认这一点,可是暴怒的月氏王却残酷的折磨死了他,奖赏了即使发现问题的甘罗。   随即,谁也信不过的月氏王,请甘罗来找出那位大臣的同伙...一时间,月氏王身边的不少大臣纷纷被抓,以谋害君王的名义被杀死,随即月氏王的王帐内又爆发了叛乱,有牧民杀死了他的骏马,聚众闯宫,被武士们所拦下...一时间,月氏王被弄得焦头烂额。   战争还在继续,地方军队苦苦坚持,而看到几个首领居然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那些怀疑月氏王实力的地方首领,也不肯出力了,甚至,还有几个人直接加入了对方,月氏王除却暴怒之外,啥也做不了...在这个时候,又有大臣为月氏王献出了自己的计策,不如撤回自己的主力军队,让地方首领们担任主力,让他们互相残杀。   月氏王深以为然,开始按着他所说的来做,然而,这样的做法到头来却只是将自己这边的地方首领都逼到了对方,成为了自己的敌人,看着叛乱有些压制不住,各地都在抗争,自己的位置摇摇欲坠,月氏王终于是有些冷静了,他有些害怕了。在这种时候,甘罗终于走了出来。   “大王,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可以彻底解决地方的叛乱....秦国的王翦将军就在距月氏不远的地方,他的实力虽然不强,只有三四万人,可是王翦将军有不少的粮食物资,若是让他们来帮忙,或许可以平定这些叛乱...不过...”,甘罗有些迟疑的说道:“不过,在平定叛乱之后,他肯定是要提出要求的。”   当月氏王召集群臣,商量是否要请秦军前来帮助自己平叛的时候,群臣都表示出了极大的支持,不愿意支持的人早就因为下毒事件被清洗了,如今的大臣们,不是已经被甘罗收买,就是些酒囊饭袋,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月氏王即刻让甘罗派人回去,请求秦国帮忙。   月氏内部的战争,此刻变得越来越惨烈,地方首领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加上月氏百姓们都站在了他们那边,甚至是从王帐这里叛逃到他们那边,使得月氏王从攻势转入守势,叛军开始进攻了...月氏王显然不知道有个东西叫民心,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百姓们自愿的捐出牛羊来作为叛军的物资,老人与孩子也拿起了武器来参与叛乱...这些年来,月氏王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月氏百姓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在这个时候,甘罗派去的人终于和王翦的副将取得了联系,王翦还在咸阳,并没有回来,如今是副将在这里镇守。   副将是桓齮,也并非是庸人,他从甘罗的使者这里知道了很多的消息。   “出兵的事情,并非是我说了算,这需要陛下同意。”   “陛下会同意的,我们已经派了人去咸阳...不过,您要记住,这次前往月氏,您是要被匈奴人袭击然后溃败的,是不能胜利的...”,甘罗的使者认真的说着,这让桓齮满脸的困惑,“让我们诈败,这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需要匈奴人的配合啊,匈奴人又怎么会来袭击我们呢?难道甘罗还能命令匈奴人吗?”   “而且,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意义何在?”   甘罗的使者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远处的匈奴营地里,顺正在和头曼讲述着自己的看法,顺认真的说道:“单于,您先前想要引起月氏王与甘罗的矛盾,甚至安排人去下毒然后陷害甘罗,可是呢,最终还是被他所利用,反而除掉了他的对手...如今,他想要引秦国的军队进入月氏,这是想要图谋月氏啊,他们肯定是想要前后夹击,消灭月氏王...随即占领这里。”   “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绝对不能让秦人捡到这个大便宜...”   头曼单于眯着双眼,不由得点着头,“是这样。” 第五百零一章 一人一嘴可灭一国   天气愈发的寒冷,咸阳之内冷清清的,并没有多少路人,偶尔走过几个人,也是低着头,匆匆路过...马服君逝世后的第一个寒冬,是如此的冷酷。坐在皇宫内,嬴政有些疲惫的翻看着各地的奏表,包括赵康李斯等人的心腹大臣就坐在他的身边,这并非是正式的朝议,只能算是皇帝的私人会议。   皇帝面前堆积着大多都是来自塞外的消息,有的是间谍所探查出来的,有的是甘罗派人来告诉他的...皇帝放下了手里的文书,随即看向了坐在右手边的王翦,原先的秦国太尉缭,因为身体的缘故,不得不辞掉了太尉的位置,他前往太学,教导学生,作为兵家的学者代表。   如今文武没有什么准确划分,像赵康可以带兵打仗,也能担任太守治理地方,太学里的学者们当然不会无视兵家,打兵打仗也是一门重要的学问,而他太尉的空缺,众人本以为是赵康要顶上,没有想到,最后顶上来的是王翦。王翦返回咸阳,祭拜了赵括后,他就被皇帝留在身边,成为了新的三公。   而赵括逝世后空出来的北军统帅的位置,留给了赵康,赵康比王翦更得皇帝的信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也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皇帝看着自己的新太尉,不由得问道;“您觉得,甘罗的想法怎么样呢?”   “甘罗有勇有谋,出使月氏不到一年,居然就引发了月氏内乱,甚至连匈奴也涉入,削弱了月氏的实力...臣认为,他的办法是可以执行的,不过,北军刚刚在西南经历了一场恶战,必须要修养一段时日,不能急着出战...”,王翦认真的分析着,又看了一眼赵康,他是担心赵康会忍不住请求发兵。   赵康显然没有这样的想法,如今的他,愈发的成熟,甚至...有了些赵括的风范,从前那位无恶不作,行事鲁莽,顽劣不堪的年轻将军,此刻变得成熟,稳重,能爱护士卒,懂得善待百姓,就连面对自己的儿子赵修,他都不会像从前那样乱发脾气了,赵康说道:“太尉所言极是,月氏的内战持续的越久,对秦国越是有利。”   “等到月氏内耗惨重,匈奴也正式参与战争,北军当然也就休整完毕...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来占领月氏之地。”,听到赵康的分析,王翦有些惊讶,这混小子...忽然就长大了啊。在这几个人商谈对月氏的办法的时候,李斯都是沉默着,他向来不喜欢提出自己的想法,执行就足够了。   至于另外一位丞相韩非,韩非本是不同意与月氏开战的,因为,他看不出这样的战争对秦国有什么好处,他觉得还是应该继续修养生息,修改政策,在老师逝世之后,很多由老师直接动用自己的威望所制定的政策肯定都会遭受动摇,他们这些继承者应当是要维护这些政策,不辜负老师的厚望的。   不过,皇帝知道自己该如何对付韩非,皇帝搬出赵括,击败月氏,开通西域,占据对北方草原的地理优势,这都是当初父亲活着的时候所提出来的,您要反对吗??   韩非最后只能是黑着脸,一言不发。   在商谈好了如何帮助甘罗,解决月氏的问题之后,皇帝这才疲倦的要众人离开,却还是留下了赵康,等到众人离开之后,皇帝方才让赵康坐过来,他又让宫中近侍给他们拿了些吃的,两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毫无礼仪的吃了起来。“冒是匈奴单于的长子,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康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朕不是要他杀了他,只是,还是要有些戒备。”   “这是甘罗告诉你的?”   “不错,的确是他所说的,他说...”   “他说,父亲不让他外传,对吗?”   嬴政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康这才说道:“既然父亲选择相信他,我当然也选择相信...他跟修一起长大,我也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待...这件事,我们还是保密吧,免得他被同龄人欺负...”,两个人都有了主意,便没有多说,嬴政沉思了片刻,方才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提议的西南那几个太守,朕只能同意两个...还有一个位置,朕还有用。”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赵康与嬴政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君臣礼节,嬴政也不理会他的无礼,吃完了饭,赵康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嬴政再次叫住了他。嬴政沉思了片刻,说道:“康...父亲虽然逝世了...可是你并非是独自一人,你还有妻,子,你还有我们...你可以常来皇宫,哪怕是坐在一起吃个酒...”   “嗯。”,赵康点了点头,离开了皇宫。   嬴政长叹了一声,吃饱喝足,当然是又要来看各地的奏表,因为如今秦国的疆域非常的辽阔,皇帝每天所要阅读的奏表数量都在不断上升,这占据了嬴政的大部分时间,从早到晚,几乎都是在宫内办理政务。嬴政倒不怕幸苦,只是,他不曾忘却父亲的教诲,作为皇帝,不能只是坐在宫内揣测外面的世界。   他必须要想个办法,让自己能从这过度的劳累里走出来,有时间能去各地看看...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想要做,嬴政先后想出了不少的办法,可是这些办法的实质都是分化自己手里的权力,让丞相来帮自己分担,嬴政倒不是忌惮李斯与韩非,觉得他们会与自己争夺权力,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将权力分给任何人而已。   雄心勃勃的皇帝最后所想出的办法,是继续分化庙堂里的官吏制度,总不能地方上什么事都让自己来办吧,地方修建城池,应当有负责建筑的官员负责回复,地方上要开垦,就应该有负责农桑的官吏来负责...这不是分出自己的权力,只是多安排几个官吏来帮自己做事,他们不能对丞相负责,必须要对自己负责。   在这个情况下,嬴政叫来了自己最为信任的丞相,韩非。   官吏制度明明是李斯当初设立的,可真正商谈的时候,嬴政却选择了韩非,嬴政依稀记得,父亲在赵国时曾提出几个不同的官吏制度,韩非当时似乎是知道的。果然,当嬴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韩非很快就回忆起了赵括在赵国曾提出的几个制度,当时赵括可是提出了不只三公九卿制的一种制度啊。   只是,赵括如今不在了,韩非虽然有印象,可是记得并不是很清楚,而当时的另外一个当事者,似乎是庞公?庞公都逝世十几年了...可是,韩非还是韩非,他虽然忘记了不少东西,可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他开始推算完善赵括当初曾提出的制度,他记得,赵括曾说过,分化丞相的权力,制度越是详细越是完善,多个权力不能被一个部门所掌控。   当韩非开始进行推算之后,嬴政也是按着自己这些年的经验,如今的困扰来帮助他,两人在皇宫内待了三四天,直到茗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他们的会谈。嬴政虽然有些不开心,可还是结束了与韩非的这次商谈,他看出韩非也是无比的疲惫,韩非的年纪也不小了,嬴政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   坐在床榻上,嬴政脑海里还是那些新制度,就连茗说了啥他都没有多么在意,只是嗯了几声,直到茗激动的说要给孙子准备衣裳的时候,嬴政终于惊醒,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茗,“你刚说什么?”   “你要当大父了!”   原来是扶苏的妻有了身孕,这个消息让茗非常的激动,她已经开始准备抱孙子了,至于嬴政,则是觉得有些荒谬,大父?扶苏要有孩子了?在他脑海里,扶苏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至于自己...嬴政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碰到那杂乱的胡须,嬴政方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要做大父了。   只可惜...父亲没有能等到这一天。若是他能看到扶苏的孩子,那该会多开心啊。嬴政仿佛能想象到父亲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小家伙,用胡须蹭他的脸,逗他笑的模样。   正在西北边陲的桓齮也接到了新太尉王翦的命令,他也没有想到,自家将军回了一趟咸阳,就变成了太尉,王翦的命令,是要他听从甘罗的安排。当然,他不能如此随意的出兵,当然还是要派人与月氏王联系...就是拖延时日罢了。甘罗计算着这一切,月氏的内战愈发的激烈。   武成侯曾反复的说过荀子的“水可载舟”,每次开课的时候,都会劝导大臣们爱民,甚至要求皇帝为百姓着想,不然就会有大祸!如今在月氏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证实他的言语,甘罗心里明白,若不是这位月氏王倒行逆施,他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挑起一场内战,他在前期的确是给与了叛军不小的帮助,可是到后来,叛军依靠着自己,就打的比自己强大的月氏王的军队抱头鼠窜。   这就是百姓的力量啊,月氏人几乎都站在了月氏王的对立面,就连他的军队里,也出现了叛军,他利用酒色来拉拢的那些将士,绝对不是那些叛军的对手,这些沉浸在酒色里的无能之辈,在叛军的顽强迎战下,如今已经快退到了王帐,月氏王无比的惊恐,却毫无对策。   甘罗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吹个口气,这火焰就烧的如此迅猛,甚至有着要将月氏王一把烧掉的架势。不过,甘罗是不能看着月氏王被推翻的,毕竟,他要做的事情,不只是消耗月氏国力那么简单,若是叛军胜利,月氏王肯定会被杀死,新王登基,而叛军那边的领袖,唤作浑托的年轻首领,可不像月氏王这么好对付。   若是对方成为了月氏王,反而就不好了,那位年轻人很可能会迅速整顿月氏,然后做好迎战秦国的准备,甘罗倒不是忌惮他,只是不想要在月氏人身上耗费太多代价而已。因此,这场由甘罗所点燃的叛乱,是注定了要失败的,不是败给了月氏王,是败给了外部的敌人。   甘罗心里有很多的方案能平息叛乱,可是他还是要选择一个对月氏破坏最大的,最好是能周围几个小部落都拉下马。于是乎,甘罗再次提议,要求月氏王向周边的朋友们借兵,用利益来要求他们帮忙平息内乱...月氏王此刻惊惧,对甘罗的话深信不疑,就这样,甘罗又将周围的大小部落,乃至是远处的羌人都拉下了马。   一场混战即将在这里爆发,秦国的使者也派人前来,表明自己愿意帮助月氏王,就连羌人也是派来了人,同意帮忙,他们各怀鬼胎,一切都在甘罗的预料之中,甘罗又吩咐自己安排在叛军那里的人,向叛军首领提议...向外的西域诸国,丁零等部落借兵...于是乎,两个巨大的军事联盟缓缓出现...   甘罗巴不得战火愈演愈烈,反正这战争又没有发生在自家领土上,死多少人都与他无关,在一阵拉扯之后,等到众人都参与到了战场里,秦国的军队不急不慢的朝着月氏这里出发,月氏王格外的开心,他认为,事情终于要有转机了,就在这个时候,秦人的军队都快要到达月氏,匈奴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袭击,居然击败了秦国的先锋军队。   秦国的先锋军队大败,逃回了秦国领地,月氏王听闻,目瞪口呆,匈奴人想要做什么?到这个时候,头曼单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原来他很早就与叛军拟定了盟约,他与叛军约定好前后夹击,消灭月氏王...甘罗非常的愤怒,他向月氏王表示,该死的匈奴人趁着秦军没有防备进行袭击,秦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新加入战场的羌人刚来,就接到了新的任务,去干背信弃义的匈奴人...而远处被叛军找来的丁零人,刚刚到来,就开始在叛军的土地上进行劫掠...一时间,四处都是无比的混乱,月氏王都有些绝望,月氏人霸占河西走廊的时代,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在不到一年的时日里,月氏遭受重创,岌岌可危。 第五百零二章 回家   始皇帝十四年,月氏内乱,因为甘罗的干预,在河西走廊爆发了一场惨烈的大战,从秦国边陲到西域,有超过十六个以上的小国与部落参与进来,这场战争持续了两年的时间,到始皇帝十六年,秦国马服君康率领北军前往边陲,以月氏战争波及秦地,为月氏王平定叛乱的名义,正式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   康率领北军,在月氏地伏击来犯的羌人,初战大捷,斩获三万,羌人惶恐,想要撤离战场,马服君令将军蒙恬为主,曹参辅佐,分兵进攻羌地...蒙恬将军采取攻心之策,多次击败羌人,却善待其首领,不加以残害,释放俘虏,不滥杀,使得羌人很快就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大多羌人部落的首领感蒙恬之恩,率众来降。   始皇帝十六年,秦国在西北设立羌夷道,管辖当地百姓,修建道路,开设学校,开垦耕地。   马服君康继续率主力进攻,在月氏王帐外击溃了月氏叛军,处死了其首领,斩获六七万,随即又袭击了月氏王的军队,斩获两万,月氏王仓皇出逃,逃往了西域,马服君以将军王贲为主,令杨端和辅佐,分兵攻打匈奴,自己则是率领主力继续追击月氏王的军队。   匈奴在先前的战事里吞并了不少部落,恢复了些实力,王贲与头曼单于大战,数月而不能胜,双方对峙在北地外,将军司马尚与李信出雁门,与王贲夹击头曼单于,头曼惶恐,即刻北上逃亡,司马尚与王贲追击,李信半途迷路,与丁零军遭遇,斩获两万。   始皇帝十七年,河西走廊平定,月氏继续逃窜,秦国在扶风郡外设安定,金城二郡。马服君驻扎在安定郡,并没有急着追击,在月氏人进攻西域各地,开始混战之后,马服君方才不急不慢的出击,先后又击败了月氏的溃兵,乃至地方的部落,开辟了巨大的疆域,始皇帝十八年,设武威郡。   西北的战事还在持续,太尉王翦制定了对西北的战事计划,又提议操练一支军队,作为北军的备用,时年,皇帝设立一军,驻地与扶风郡,为西军,以太尉王翦操练之,共计五万人,分五校,为北军之备用。是年,东胡王病逝,遗令全国东迁,不可与秦争锋。   东胡王之长子即位,与朝鲜二国勾结,侵犯辽东,李牧将军率军出击,斩获六万,斩东胡王之首。东胡分散,各自为政,部落不和,相互争斗,是年,辽东人曰可杀,李牧将军阻之,提议安抚,有四个东胡部落先后臣服,入辽东等地为民。李牧将军又出朝鲜,破后燕,俘燕王丹,丹戴冠佩剑持书,自杀。   始皇帝十九年,马服君兵出武威,破月氏,又破乌孙,设张掖,酒泉,敦煌三郡。皇帝大喜,以马服君康为马服侯。   马服侯上书,请伐西域,韩非及群臣劝阻,以为北军多年征战,国力耗费巨大,不可再征,皇帝以为然,令马服侯回师。   始皇帝二十年,北军返回咸阳....官吏们站在道路边上,抵着身子,来迎接这支远征军,北军将士昂首挺胸,走在道路上,领人瞩目,在中军的位置上,赵康站在戎车之上,在他的身后,马服的旗帜随风飘扬,无数百姓惊呼,多年的征战,让赵康看起来更加的成熟,整个人虎背熊腰,站在戎车上,威风凛凛。   咸阳渐渐出现在了眼前,赵康让北军将士们停下来,自己的戎车则是来到了前军的位置,在远处,皇帝率领大臣们来迎接这位猛人,说是猛人,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这次对外战争,赵康与甘罗算得上是首功,甘罗的功劳是削弱了西北各国的实力,让他们自相残杀,甚至是吸引了很多的敌人,而赵康的功劳,则是灭了他们。   在出兵之前,众人想过赵康会平定月氏,可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在三年的时日里,赵康马不停蹄的一路战斗,几乎是没有阻碍,就征服了从扶风到敦煌的所有土地,就这段距离,一个骑士骑着骏马也要走上个一年,故而,赵康这速度就非常的惊人了,这一路上可以说是百战百胜,打的月氏,匈奴,羌都是抱头鼠窜,直呼不可战胜。   他都几乎没有什么停顿,打完一场接着就是一场,结果这几年打下来,北军的伤亡还不到两万人,就是太尉王翦,都被赵康的进攻效率给吓坏了,说不出话来...当赵康走下了戎车的时候,皇帝大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跟他一样,嬴政也是成熟了很多,开始朝着大腹便便的方向发展,虽说也是强壮,可是比赵康还是矮了不少。   赵康拜见了兄长,方才跟着他走进了咸阳,北军将士们则是返回校场,在那里接受他们的赏赐。   “拜见仲父!!”,帝国年轻的太子恭恭敬敬的拜见了赵康,赵康看着面前的扶苏,冷酷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些笑容,“不错啊。”,说着,他就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扶苏浑身摇晃,险些没能抗住,虽然疼,却还是非常的严肃,看到他这个模样,赵康撇了撇嘴,抱怨了几句,就去参加宴会了。   宴会还是一如往常,赵康变得稳重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吹嘘自己的战绩,不过,他纵然不说,也没有人敢小看他,皇帝赏赐了他不少的礼物,就连王翦也是坐在他身边询问他到底是如何做到这种进攻效率的,而大臣们已经开始了吹嘘,众人笑着夸赞道:“不亏是武成侯之子,有其父之风啊!”   “是啊,我听闻武成侯曾留下了一部兵法....”   “当初武成侯也曾在半年内从咸阳推进千里,一路到魏地...”   赵康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苦涩的吃着酒。赵康刚刚回到咸阳,皇帝也没有留他太久,等赵康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府邸门口的时候,府邸内静悄悄的,赵康叩响了大门,敲了许久,也没有人开门...赵康皱着眉头,猛地一撞,就将大门给撞开了。   赵康走进了府邸内,府邸内空荡荡的,院落内的那颗老树早已枯萎...没有半个人影,赵康似乎有些醒了。   “哪个贼子?!敢闯我大父府邸?!”,忽的传来一声吼声,就看到一个人猛地扑了过来,赵康来不及反应,就被扑倒在地,挨了几拳,赵康大怒,一个肘击,只听得一声闷哼,从后袭击自己的那人就不动了...赵康站起身来,赵修正趴在地面上,捂着脸,痛的直哼哼。   “反了你了!”,赵康气不过,又踹了一脚,这个时候,借着月色,赵修看清了父亲的脸,“啊?父亲?您不是在皇宫赴宴吗??”,赵康咬着牙,这刚刚到家就吃了赵修几计闷拳,实在是倒霉,他愤怒的说道:“我这刚刚回来,你又怎么在这里??”   “我听到这里有响动,还以为遭了贼,天这么黑,我又看不清楚...”   “你这混帐!!”,赵康又踹了他几脚,只听的背后忽有人大吼道:“哪个贼子!敢闯我大父府邸!还敢伤我兄弟!!”   过了片刻,冒也是坐在赵修身边,捂着脸,痛苦的直哼哼。赵康坐在他们面前,黑着脸,“我在西北打了三四年,都没有受伤,回家了反而吃了闷拳...”   “父亲....”,两个年轻人低着头,低声说道,多年过去了,两个人也都长大了,赵修还好,变得愈发俊俏,身材修长,走在路上,想要跟他私奔的女孩是多不胜数的,可是,赵修对她们却没有什么兴趣,整日与冒混在一起...至于冒,就是一言难尽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了非人的成长。   整个人开始朝着宽度来发展,五大三粗都不足以形容他,熊背熊腰熊手熊腿,加上他那脸上浓密的胡须,好一个偷袈裟的黑风大王,坐在他身边,赵修就像个孩子一样,赵康都有些惊讶,只是三年的时间,我家那孩子怎么就从人变成了熊??不过,成为熊的好处也是有的。   起码,没有人再敢欺负冒了,咸阳内的权贵子们打架,冒一个人就能冲进对方的人群里,抓着对面的头头,将他抬出来揍一顿....赵修已经很久没有跟他比试过了...他总是拒绝,并称他们都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打打闹闹了。   赵康带着两人返回了家,开始安心在家休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冒找到了赵康,提出自己想要回家看看母亲...赵康低着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冒,他心里清楚冒要去哪里,沉思了许久,他问道:“你这次过去,是要回来,还是准备留在你家乡?”,冒几乎没有片刻迟疑,他说道:“等我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就会回家....”   听到冒说回家,赵康的脸色缓合了一些,他长叹了一声,拿出了自己的佩剑,丢给了他,“你要记住,你是武成侯的养孙,千万...不要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不然,父亲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冒拿起剑,看着面前的赵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无碍..去吧,记得早点回家。”   “唯!”   走出了内室,赵修早就在这里等着,看到走出来的冒,他心里有很多话,到最后,他也只是叹息着,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走。”,两个人从小玩到大,此刻面临分别,却都是有些不舍,两人从不曾离开过,从小到大,无论是去哪里,两个人都是在一起,赵修有些伤心,可是他还是笑着祝冒一路顺风,两个人偷拿了父亲一些酒,便一同喝酒去了,喝到尽兴,两人大醉,说了很多很多。   冒离开了咸阳,赵修站在原地,送别了自己的好兄弟,冒骑着骏马飞奔而去,只听的背后有人大叫:“记得早些回家!!”   这道路还是非常遥远的,因为赵康给与的通行证,一路上都是没有人敢为难,只是匈奴此刻已经北上,想要找到他们并非是容易的事情,冒离开了秦国的土地之后,在草原上不断地寻找匈奴的下落,一路上经历了很多,有盗贼想要杀害他,有部落的美女想要嫁给他,有部落想要接纳他。   经历一年多的时日,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部落,虚弱的匈奴,正在默默的舔舐着伤口,头曼单于变得更加暴躁,喜怒无常。当冒顿站在父亲面前的时候,头曼单于都被吓了一跳,他也不敢确认这是否是自己的儿子,等到询问了很多事情后,头曼终于确定,他开心的抱着自己的儿子,告诉自己的大臣们,他的长子回来了!   冒顿的脸色却有些冷淡,他只是问道:“母亲呢?”   头曼一愣,却没有回答,找来了自己的一位下属,询问了一句,方才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她已经不在了,好几年了吧....”   虽然心里早有了猜测,可是真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冒顿还是显得有些暴躁,他强忍着心里的悲痛,询问道:“母亲是怎么走的?”,他不指望能从头曼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在头曼的敷衍之后,他痛哭了起来,头曼急忙安慰他,很快,他也就不哭了,开心的跟父亲聊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次日起,冒顿就在匈奴这里四处乱逛,结交朋友,私下里询问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情。   “你说那个老阏氏啊?我知道她,她疯了,四处询问您的下落...我还给了她几次饭菜呢。”   “老阏氏啊?这我们都知道,她似乎是被冻死的...”   “她是被打死的,我亲眼看到新阏氏的家奴用木棍打破了她的头...”   “哦..老阏氏啊?她是被饿死的...单于不喜欢她...”   冒顿站在高坡上,平静的看着前方那些牧民,看着那些低着头吃着草的牲畜,他仿佛看到远处有一位老妇人,四处询问儿子的下落,忍受着饥寒,遭受着侮辱,在巨大的痛苦下发疯,到她逝世,都没有能见到她的儿子...冒顿忽然就笑了起来,眼泪不断的掉落,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头曼单于将五千多骑兵交给了冒顿,让他来率领他们。   冒顿看着面前的骑士们,拿出了一支古怪的箭矢,他平静的说道:“我这支箭射向哪里...你们就要射哪里...若是有半点迟疑...我就杀了你们。” 第五百零三章 什么叫霸王啊?   冒顿很快就在匈奴部落内立足,凭借着他过人的勇武,他击败了部落内一众好手,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以刀剑搏斗,都没有人能胜过他,就是头曼最器重的几个贴身武士,也不是冒顿的对手,冒顿非常的强壮,可是他的勇武却不只是局限在强壮的体格上,他的射术,骑术,剑术,博斗术都是非常的高超,天生勇力加上熟练的格斗技巧,这才是他恐怖的地方。   除却这过人的勇武之外,他身上还有更多的闪光点,他拥有着非凡的魄力,在战胜对手之后,他不会去羞辱对方,会去鼓励自己的对手,他会将自己赢来的财宝分发给自己的朋友们,他有些时候外出狩猎,会将猎物分给部落的老弱,他遵守自己的承诺,温和的对待朋友,残酷的对待敌人,很快,匈奴部落都开始赞扬这位王子了。   在无形中收纳了赵括身上的那些闪光点之后,冒顿的个人魅力在这草原上被放大到了极致,冒顿的朋友很快就遍布了整个草原,所有人都愿意歌颂他。头曼最初还是非常开心的,他看到冒顿的这些举动,认为这都是冒顿从秦人那里学来的东西,更加坚定自己当初派他前往大秦是最正确的决定。   只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同,冒顿远比他所想的出色,也学会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冒顿回来之后,就开始整顿自己的部落,整编自己的军队,将自己在赵括身边学到的东西都用在了这里...匈奴部落的落后,野蛮,原始,都让这位武成侯的养孙感觉到了不适,他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   这样的结果就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随冒顿,甚至很多大部落的首领都表示愿意听从冒顿的命令,头曼渐渐有些不适,尤其是在头曼的新妻的家奴殴打一位老人被冒顿直接杀死之后,头曼感觉到了威胁,新妻整日哭诉,控诉冒顿的暴行,而其余两个儿子,也是有些害怕,他们都害怕这位兄长。   头曼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需要一位率领匈奴前进的猛虎,可是,这头猛虎要听他的话才行。而此刻的冒顿,却开始操练自己的骑士们,他带着这些骑士们外出狩猎,无论冒顿的箭射中了什么,他的骑士们就要跟着他来射击,不能迟疑...冒顿如此操练了一段时日,在一天外出的时候,冒顿忽然将箭矢射向了自己心爱的骏马身上。   骑士们大惊失色,对于草原子民而言,骏马的地位是相当高的,哪怕在后世,也有一些草原民族是不吃马肉的,故而,在冒顿射击之后,不少骑士们选择跟随,可还是有很多人呆愣住了,没有跟着射击,冒顿大怒,即刻将这些人抓住,以不服从命令的罪名处死,众人大惊,再也不敢违背冒顿的命令。   这一天,冒顿再次带着骑士们外出,途中,冒顿发现正在率众奸淫民女的弟弟,冒顿手里的响箭猛地飞出,射中了自己前来拜见的弟弟的胸口,骑士们惊惧,可还是有很多人却开始迟疑,不敢跟着他射击,看着弟弟变成了刺猬,倒在了血泊之中后,冒顿转过身来,看向了自己的骑士们。   冒顿再次处死了那些不敢跟着射击的骑士们,而他的这个举动,却是在匈奴部落引起了巨大的风波,头曼单于格外的愤怒,即刻派人去抓住冒顿,只是,没有武士敢前往,头曼看着面前这些沉默着的武士们,险些咬碎了牙,如今,想要抓住这个不孝子,似乎只能派出军队,可是这样的结果,却会引爆一场匈奴的内战,这不是头曼所想要看到的。   头曼叫来了自己最信任的将军顺,跟他询问该如何对付越发狂妄不听管教的冒顿,说起来,顺此刻也是有些懵,他之前也是知道一些关于冒顿的消息,知道他曾被武成侯所收养,后来又被马服侯所养大,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如此的残暴,刚来没多久,就将自己的亲弟弟给射杀了。   他却不知道,因为赵括的关系,这位残暴的统治者,却是比历史上要收敛了很多,而他迅速崛起,犹如狼群里的新王,就是头曼这头老狼王,都没有办法直接干掉他,只能找自己来商量。顺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头曼,心里不由得感慨,狼王已经年迈了,新狼王的时代要开始了。   尽管如此,顺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几个想法,匈奴内战,是他所想要看到的,匈奴内部斗得越是凶狠,对秦就越是有利,故而当头曼询问对策的时候,顺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在这件事上,请您宽恕我的无礼,我认为,冒顿为人凶残,他敢杀死弟弟,就未必不敢射杀...您还是要做好准备,愿意听从他命令的人很多,您就是将他杀了,其余人也一定会为他复仇...”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与他的跟随者一同杀死...”   “杀死??”,头曼呆愣了许久,头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一直都想要改变匈奴颓废的局势,为了让匈奴崛起,他耗费心思将长子送到秦国,如今长子返回,的确,他的才能以及各方面也都很出色,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虽然他不听话,可是如此杀死他,那匈奴之后要何去何从呢?   有谁比冒顿更适合率领匈奴崛起呢?头曼第一次开始想这个问题,他的确是很厌恶冒顿,他不喜欢冒顿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冷冰冰的,不夹杂任何感情的眼神,他不喜欢冒顿的狂妄自大,不喜欢冒顿无视自己,可是,他却有些不舍得杀死冒顿,他是匈奴未来的希望啊....   看着面前的顺,头曼沉思了许久,他终于睁开了双眼,他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他和他的追随者呢?”,顺有些惊讶,就在刚才,他看到头曼有些迟疑,心里还有些惶恐,他陪伴在头曼身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很了解这位单于,老单于身上有不少的缺点,可是也有很多闪光点。   这位单于还是很看重匈奴的,他的很多行为都是为了自己的部落,对于匈奴而言,这位单于是一位明主,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让匈奴得以崛起,而冒顿,无疑就是他所培养出来的最合格的继承者,是他心里能带着匈奴走向巅峰的雄主,他怎么会杀死自己的希望呢?可是,单于最后还是询问他,该如何杀死这位未来的希望。   顺有些不明白,难道说,单于真的要为了自己的地位与权力来抹杀匈奴的希望吗?   顺告诉了单于一个不算太好的计策,可以私下里召集心腹,趁着冒顿没有防备的时候,袭击他的部落,将他与他的跟随者一同杀死。顺觉得,只要头曼如此行动,无论冒顿有没有被杀死,匈奴内乱都是不可避免的。头曼从顺这里离开,整个人显得还是有些茫然,冒顿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他的地位,可是,冒顿同时又是他心里的希望。   头曼抬起头来,冷笑着,喃喃道:“新的狼王想要崛起,就必须要与先前的狼王血战,若是连老狼王都无法击败,还说什么未来呢?”   头曼开始下令,将自己的心腹召集到王帐附近,而冒顿却没有任何行动,就仿佛他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匈奴迎来了一次大型的狩猎祭祀,头曼亲自参与这次狩猎,冒顿也是携带自己的骑士们一同来参与。父子两人相隔很远,头曼自从决定要对付冒顿之后,就再也没有与他亲近过。   头曼是一个坚信弱肉强食主义的人,他对自己长子的培养,即使如此,不断的折磨他,磨练他的能力,让他变得更加强大,只有最强大的人才能率领匈奴,若是他连自己都无法击败,还说什么崛起呢?倒不如让自己继续率领匈奴!头曼心里做好了与冒顿争锋的准备,却不知道,冒顿心里早有了完美的计划。   当众人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驰的时候,头曼正在与自己的心腹们聊着冒顿的事情,笑呵呵的说着,只听的一声破空声,冒顿射出了自己的响箭,当冒顿的响箭射中了头曼的时候,头曼瞪大了双眼,盯着自己的胸口,一时间没有能反应过来,随后,冒顿的那些骑士们,没有丝毫的迟疑,跟着响箭的方向就拉弓射箭。   在一瞬间,头曼看到了漫天的箭雨,是那样的好看,只是,他没有多少时间来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在头曼与心腹们全部倒地身死的时候,那些射箭的骑士们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射杀了单于...他们浑身颤抖,无比的害怕,说起来,他们从来都没有要弑君的想法,他们只是下意识的,跟随冒顿射箭而已,在这里,真正想要弑君的,只有冒顿一个人而已,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就完成了弑君篡位的壮举...   当头曼被射死的时候,所有参与狩猎的人都惊了,他们瞪大了双眼,惊惧的看着冒顿,说不出话来,冒顿骑着骏马,胸口仿佛有什么正在燃烧着,他看着所有人,大声的说道:“我之所以射杀头曼,是因为我的母亲,死在了他的手中,我是为了母亲而复仇,他的过错不会连累其他人!二三子可以放心!”   “只是,有几个人,我却是不能放过的...”,冒顿咬着牙,眼里满是凶狠。   ......   会稽郡,这里从前是被战争所摧残的城池,而在如今,这座城池也彻底恢复了从前的繁荣,甚至比在楚国时更加的繁荣富裕,这里的百姓数量越来越多,楚人也渐渐变成了秦人,除却一些老人,年轻人都已经忘却了曾经的故国,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是如此。   在一处院落内,年轻人正在举着石块,锻炼身体,过了片刻,他又趴在地面上,开始另类的锻炼方式,一位年长者坐在不远处,看着疯狂锻炼的年轻人,他眯着双眼,无奈的说道:“武成侯所书写的《练兵纲要》还真是不凡,这里头的锻炼方式,闻所未闻,却是如此有用...”   年轻人所做的俯卧撑,就是赵括编写的《练兵纲要》里锻炼体能的办法。   年轻人却没有回话,他身体高大强壮,双臂跟年长者的腿一样粗,他卖力的锻炼着,一言不发,年长者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籍,你也长大了...我先前教你读书,你读了几个月就不愿意继续读,我教你剑法,你练了几个月也就不愿意练了,你到底是想要学什么呢?”   项籍停止了锻炼,猛地站起身来,看向了自己的叔父,他瞪大了双眼,大声说道:“读书识字只能记住个人名,学剑只能和一个人对敌,要学就学万人敌!”,项梁一愣,看着手里的《练兵纲要》,他似乎明白该教对方学什么了...他们一家都是当初的楚国将军项燕的后代,项燕战死之后,他们隐姓埋名,躲在了这里。   后来秦国官吏来登记,他们也是以假的身份瞒了过去,从此成为了秦人。只是,他们心里,始终都没有忘记过去的仇恨,尤其是项梁,更是不敢忘记杀父之仇...只是,这些年来,项梁却没有什么作为,楚国旧贵族都被迁徙,在这里,他找不到什么帮手,他只能等待着机会。   等了这么多年,秦国却越来越强大,复仇的机会也变得更加渺茫。   只是,他面前这个少年,虽然只是读了几个月的书,却能清楚的说出他们如今所面临的问题,只是学了几个月的剑法,却能轻松的击败自己,这兵法...就不知道他能学多久,项家有这样的儿郎在,或许...真的能有复仇的机会吧。项梁开始教导项籍兵法,项籍起初非常的开心,只是学了几个月,就不愿意再学习了。   项梁大怒,与项籍谈论兵法,却惊恐的发现,对方已经能轻易的说赢自己了。 第五百零四章 徐福面圣   项籍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他的学习效率非常的惊人,只是,缺乏持之以恒的耐心,他只是在达成了自己的一个目标之后,就不愿意再继续学习了。他的叔父尽管很喜欢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可是对他这样的性格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好处是,这年轻人只要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那他就一定会去完成,绝对不会半途放弃。   项家跟其余的六国余孽是不同的,当初武成侯还活着的时候,为了避免出现内战,他提议对各地的贵族以及贵族之后进行迁徙,避免他们往来,避免他们在自己的故土上拉拢百姓,形成一股潜在的威胁。在武成侯力排众议,坚决要求如此执行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明白,武成侯为什么要对这些落魄贵族如此残忍。   将他们赶出故土,让他们失去祭祀先祖的机会,将他们赶到偏僻的荒郊野外,这对当下任何人而言,都是非常残忍的处罚,当时因为迁徙法令而被迫离开家乡的贵族里,有老人,有妇女,有孩子,很多人都死在了半途上,这也成为了武成侯身上不多的“黑历史”,他的命令的确逼死了不少的无辜贵族。   只有一心想要推翻秦国,建立故国的这些叛乱分子,才能明白武成侯的用意,项梁在楚地,想方设法的结交原先的朋友,想要拉拢一些对秦国不满的楚国贵族,来作为自己的助力,只是,各地贵族在武成侯的迁徙令下,十不存一,就是留下来的那些,也都是隐姓埋名的活着,完全不敢暴露自己的贵族身份。   拉拢各地贵族,通过贵族在民间的影响力来发动叛乱的想法,彻底被掐死了在根源上,楚国的王室以及大贵族,如今都在北地,雁门,渔阳等地...跟他们联络??先找到他们再说吧!这让项梁是那么的绝望,难道在十几年前,武成侯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吗?跟这样的敌人争斗,真的能成功吗?   既然贵族这条道路走不通,项梁就只能将自己的目光放在民间,想要通过鼓动那些对秦国不满的百姓黔首,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完成复国...可是,这条道路同样也是一条死路。经过武成侯改造后的秦国,并非是历史上那个将六国百姓当作牲畜,不断的让他们交税,不断发动徭役,弄得天怒人怨,百姓都活不下去的秦国。   如今这个秦国,对天下各地百姓都是一视同仁,税赋极低,几乎没有大型徭役,就是偶尔动用徭役,也不会达到累死百姓的地步,甚至还会给与补贴,孩子们都有机会认字,家家户户的粮仓都堆满了粮食,有这样的好日子,鬼才愿意跟他们光复楚国!华夏的百姓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都是会选择忍受。   如今的生活蒸蒸日上,在武成侯逝世之后,丞相李斯完全继承了武成侯的遗愿,没有改变分毫,“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秦国百姓的生活质量是越来越高了,除却新征服的南越等地,其余地区可以算是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兴旺了。而韩非新修订的秦律,进一步放宽了百姓们的生活限制。   各地百姓可以自由的进行迁徙,进行商业往来和一系列的社会活动,在楚地生活的未必都是当初的楚人,可能有魏人,有齐人,在这里用将军项燕的名义造反,魏人哪认识项燕是谁?项梁的造反这些年来迟迟没有进展,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可是项梁并没有放弃,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要为父亲复仇。   项籍就是在这样的复仇思想下长大的,自从他明白了事情后,他所能听到的就只有复仇这两个字,项梁已经认识到在自己的时代复仇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他只能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项籍的身上,他希望这个年轻人可以等到秦国动乱的时候,高举义旗,光复楚国,为项燕复仇。   他们就这样等着,项籍平日里要跟着其余人出去耕作,秦国不养闲人,任何人都不能闲着,更不能躲避...秦国不可能永远都是国泰民安,一定可以等到机会的。   ......   坐在宫殿内,始皇帝看着面前的方士,方士唤作徐福,是齐地琅琊人,因为武成侯的影响,始皇帝对这些装神弄鬼的方士们向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在之前,赵康征伐月氏的时候,有几个方士上书,说是得到了武成侯托梦,想要帮助始皇帝来联系武成侯,这样的行为不仅没有让始皇帝好奇,反而是引起了他的怒火。   始皇帝认为这些方士在侮辱父亲,将他们下狱,诛杀其族,险些就要在全国内大量的抓捕方士数十来进行屠杀,还是韩非拦住他,韩非认为,杀人必须要有罪行,不然,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厌恶就搞屠杀,秦国得律法没有说当方士就要被杀死,这样的行为是不合法的。   皇帝迟疑的时候,韩非忽然说了一句,“马服曾有一位方士唤作平。”,始皇帝这才打消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再进行对方士的抓捕与屠杀。而此刻因为大学的缘故,百家兴盛,其中怜悯方士的,反对当即政治制度的人也不少,有几个大儒提议,取缔如今的郡县制,重新施行分封制。   这就惹怒了丞相李斯,李斯将他们下狱,韩非再劝谏。韩非尽管不同意他们的看法,却还是按着律法没有规定上书反对政策就要被抓起来杀死的说法,劝阻李斯。韩非这位从前的王权的坚定支持者,如今却成为了律法的坚定拥护者,他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督促律法的施行,以及确保没有人可以违背。   李斯再次上书,要求皇帝烧毁除却秦国史书之外的所有史书,烧毁除却农耕,医疗之外的所有书籍...这却是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的暴怒,那就是李斯的同门师弟张苍,张苍是一个爱书的人,读书成魔大概就是指他这样的人,听闻李斯想要烧掉那些书,张苍直接拿起了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上书。   书里的内容是劝说皇帝听从李斯的建议,烧掉那些不实用的书籍,最好从《马服书》开始烧,第一本就烧赵版的《马服书》。   这上书来到皇帝身边,着实将嬴政气得不轻,直接下令捉拿张苍。有大臣韩非,刘季,萧何,赵高,蒙毅等人上书,方才保住了张苍的性命,当然,始皇帝也没有想要杀死张苍,只是看不过张苍这样挑衅的行为,想要给他一个教训,你要劝谏朕,这可以,但是你不能阴阳怪气!!你是儒家又不是阴阳家!你师出荀子又不是师出戈公!   最惊惧的就是李斯了,李斯本来只是想要通过烧熟的方式来消弱其余百家的影响,留下法家书籍,以此减少庙堂里那些烦人的噪音,他也没有想到张苍这个小师弟会背后捅刀子,直接将马服书提出来,李斯被吓得不轻,接练几天都躲在家里,不敢外出,生怕被始皇帝怪罪。   这件事到最后,当然是无疾而终,始皇帝并没有烧书,却是开始下令修书,所谓修书,就是修编天下书籍,找齐那些遗漏的篇章,树立石碑来保存这些经典,这样的行为顿时得到了百家学者们的好感,百家学者们纷纷书写文章,赞扬当今皇帝的德行,德兼三皇,功过五帝这样的话,可不只是法家和儒生会说。   皇帝看着这些对自己的赞扬,不屑的丢在一旁,脸上的喜色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百家存在的意义,是带动学术竞争,让任何一家都不能沾沾自喜,从而停止探索的脚步,尤其是像墨家这样的学派,就这样消失在历史长河里,实在可惜,各派都有自己的优势,其中发展最猛的就是杂家马服学派...杂家马服学派开辟了一种“不要脸”的“集百家之长”的学术模式。   无论百家钻研出什么东西来,杂家马服学派都喜欢来掺一脚,打着要吸收他们学术精髓的名义,进行赤裸裸的抄袭,再发扬光大...百家深以为恨,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抄了之后还要进行再创作,不只是单纯的给你抄过来写到自己的书里...百家钻研各自的领域,杂家马服学派却钻研他们的成果...   在短短的时日里,各个学派都拥有了不少的成果,儒家出现了天人感应学说的雏形,法家在韩非的率领下是更进一步,彻底抛弃了王权,开始走向了法制道路,墨家则是搞出了更多新奇古怪的东西,就连医家,都开始主动的研究疾病,开辟医学领域的发展...杂家马服学派如今的代表人,唤作张良。   这位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学者,据说,他是以前的韩国相张平的儿子,他在齐地修书,以自己的想法重新注释了《马服书》,结果,他被抓进去了,因为私人注释马服书并且传播是重罪,这是秦国律法里所明确规定的。可是,当韩非看到了这本被重新注释的马服书后,顿时惊为天人,即刻将这位从牢狱里带到了咸阳。   韩非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实在不明白,他对老师为什么研究的如此透彻,甚至有些地方比自己还要清晰,韩非将老师的手稿送给了这位年轻人,韩非认为,能继承老师衣钵的人,只有面前这位年轻人。尽管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师,张良在得到这些手稿后,继续钻研,随即,又有人找上门来,却是大臣赵高,令人将一部赵括与吕不韦的言谈经过送给了张良。   张良就安心的钻研,他当初得到了黄石公留下的与武成侯论,从而开始研究其中的道理,研究了很多年,张良完成了对马服书的注释...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着迷,越是研究,他就越是敬佩武成侯,他不只一次的抱着马服书痛哭,直呼“没有人明白啊!”,有人说,他是因为没有能当面见到武成侯而哭泣,有人说,他是因为感慨君侯的贤德而哭泣。   张良就这样开始了钻研,越是钻研,他的学问就越是高,从赵括留下来的那些书籍里,张良找到了无数东西,包括军事,政治,文学,天文,地理...他一一学习,不敢说完全继承了武成侯,却已经是走到了杂家马夫学派的顶峰,成为了新一代的学术大牛,始皇帝召见他,跟他言语的时候,据说始皇帝都被吓了一跳。   始皇帝私下里对韩非说,“从没见过言行如此相似父亲的学者。”   从来没有见过赵括一面的张良,却成为了钻研他最为深刻的人,赵括当初留下的书籍里,有很多来自两千年的经验,包括各个方面,这些东西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有才华的人是学不来的,只有很少数的人,才能看懂学会。张良无疑就是这样,他越是研究,发现的东西就越是多,有些时候,他感觉武成侯似乎就坐在自己面前,缓缓为自己讲解。   张良因此成为了杂家的顶梁柱,这些年来,杂家可以将手伸进百家的口袋,甚至可以将他们的学说吸收总结,在基础上发扬光大,都离不开张良的努力。   就在此时,有一位唤作徐福的方士,上书始皇帝...始皇帝本来是没有在意的,随意看了一眼,这一眼,始皇帝就挪不开双眼了,徐福在书中形容了三个聚集了圣贤的仙岛,海中有三座山,唤作蓬莱、方丈、瀛洲...这上头所居住的都是仙人,这些仙人生前为人,因为生前的大功德而为仙。   徐福甚至在书里格外清晰的描写了仙岛的情况,地理环境,就感觉他真的见过一样,而最让嬴政感到惊讶的是,徐福在上书里提到,武成侯因为生前的大功德在蓬莱为仙,常常能看到他坐在龙车上,有一位暴躁的贤人驾车,身后跟随十数个门客,身边坐着一位素衣女仙,以黄龙为骏马,翱翔在半空。   始皇帝看完这上书,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便令人将这位方士叫来。 第五百零五章 海外探索第一步   “也就是说...你曾亲眼见过武成侯乘坐龙车,在天空之中翱翔?”,始皇帝眯着双眼,盯着面前的徐福,徐福被皇帝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此刻,坐在他面前,是这天下的统治者,地位至高无上的皇帝,只要一句话不对,他就要尸首分离了...徐福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   武成侯的光泽,遮掩了这位皇帝的光芒,就好像这位皇帝是完全沾了武成侯的光,本身能力并不出众...可惜,这是错觉,始皇帝身上有很多的缺点,在与武成侯的对比下,这些缺点尤其能被放大,他暴躁,自负,急功近利...只是,这位皇帝同时也具备了优秀皇帝所拥有的所有品质。   他能识人,光是看他在庙堂里所安排的那些人,看看他们的成就,就能知道这位皇帝在用人方面的能力,就是赵高李斯这些在正史上的秦国掘墓人,本身能力也是非常的出众,没有人知道皇帝是怎么发现了他们,又如何看出了他们的能力。在原本的历史线上,编订新文字的是赵高和李斯...抛开私人道德不谈,论能力,没有多少人可以比得上他们。   同时,他拥有非凡的胆魄,雄才伟略这个词,仿佛就是为这位皇帝量身打造,而在如今,因为赵括等众人的培养,皇帝身上残暴好杀的性格被消灭,这让他没有了最后一块短板,他开始在乎底层的百姓,不会将六国百姓们当作奴隶来对待..武成侯逝世之后,秦国也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在皇帝的注视下,反而是走的更加迅速。   徐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先前几个同行,这些同行都是将皇帝当作傻子来糊弄,什么可以让皇帝长生不老,什么可以让武成侯起死回生,结果这些人都被带出去杀掉了,要不是韩非求情,全天下的方士都差点被带出去斩首了。徐福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并不曾见过。”   “哦?”,这终于是引起了皇帝一些兴趣,徐福并不愚蠢,相反,这个人非常的聪明,在原本的历史线上能将皇帝骗得团团转,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不同寻常,尽管那时的皇帝因为畏惧时间的力量而迷上永生。皇帝再次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为什么可以如此详细的描述出那些场景来?”   “陛下...这些都是齐地沿海居民所亲眼看到的...我是记录了他们所看到的东西..在齐地的琅琊,曾有超过两千人看到远处出现仙岛的场面..您可以派人前往询问,我没有那样的运气,不曾亲眼见过这些...”,徐福正说着,皇帝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怒声质问道:“既然不曾看到,就是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你怎么敢上书糊弄朕呢?”   徐福惶恐的跪下来,说道:“不敢..我之所以如此上书,是想要为陛下证实这件事是否是真的...”   皇帝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若是假的,就是那些渔民的过错,若是真的,那你就可以领赏...你还真的是不愿意吃亏啊,不必多说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嬴政脑海里浮现出赵括严肃的脸,“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所谓神灵,也是人自己所想出来的精神寄托,不可相信。”   嬴政根本没有给徐福太多表现自己的机会,直接就让武士们将他赶出去,徐福虽然没有能说服皇帝,性命却也保住了。送走了这个方士,皇帝跪坐在案牍前,却不由得再次看起了徐福所呈上来的上书...那其中对仙岛,对岛上仙圣的描述,实在让人心动,只可惜,这都是假的,嬴政想着,直接将徐福的上书丢在了一旁,不再理会。   这些年来,皇帝没有忘记赵括的劝告,在自己可以决定任何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按着自己的渴求大搞工程,就是水利工程,也只是搞了一处,也就是黄河沿岸的那座大工程...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郑国,在得到皇帝命令后的第一时间里,坐车赶往魏地,准备沿着黄河,从韩地一路过魏赵两地,修到齐地附近。   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反复的制定这条渠道,等待着皇帝的许可,最终,他终于是活着等到了这一天。郑国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表,那沧桑的双眼里射出精光,整个人充满了力量,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只可惜,郑国已经太老了..他的年纪本来就比赵括还要大,这些年来,因为庙堂不愿意动工,他一直都是郁郁不得志。   若不是皇帝那句承诺,只怕他熬不到如今这个时候,当皇帝一声令下,开始沿着大河修建网状渠道,改善大河周围环境的时候,郑国主动要求全面负责这件事....这位老人,坐着牛车,晃晃悠悠的赶到了魏地,定下了自己的挖掘计划,只是,来不及完成,在赶到魏地的第三个月,郑国就病逝了。   他在接到皇帝命令的时候,就已经身怀重病,他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长途跋涉,加上实地考察,日夜操劳,在一个晚上入睡之后,他就安安静静的离开了人世,再也没有能醒过来。而他留下的纸稿,却不是一般人所能看懂的,由其子郑共来代替父亲继续这项大工程。   在其他方面,皇帝也是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愤怒,即使自己麾下这些傻子总是不能最好的达到皇帝心里的目标,可皇帝还是强忍着不去杀死他们,不然,若是他真的想要杀掉,韩非是拦不住他的,而对韩非想要限制皇权的行为,皇帝也没有理会,他常常与扶苏辩论,听着扶苏那些“狗屁不通”的“伟大志向”,他觉得限制一下王权也挺好!!   扶苏比起父亲要差很多,无论是在处政的能力上,还是在识人方面,又或者在其他领域,他都比不上嬴政,甚至是年轻时的嬴政,他身上唯一的闪光点,就是他真的很仁慈,深得众人的喜爱,在民间的名望也非常的高,他几次外出巡视,一路上都在撒币,给与百姓们钱财,整顿地方,这就让百姓们非常的喜爱他。   大臣们也是如此,比起皇帝,他们更亲近与扶苏,毕竟扶苏好说话,不会因为一句话说错了就掉脑袋。   说实话,皇帝对他有些不满,他认为扶苏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者,他自己可以在一天内审阅完的奏表,扶苏需要十天的时间,这就让嬴政非常的不开心了,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其他几个孩子,还不如这个扶苏...实际上,扶苏的能力真不算太平庸,只是在嬴政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   好在,赵括曾多次提到过,有这么一位温和仁慈的皇帝来继承大事业,这是好事,天下百姓需要一个过渡的时间,六国百姓要变成秦人,至少需要六十年的时间。而这前三十年在嬴政手里,后三十年就在扶苏手里。嬴政也不反对这一点,扶苏上位,就是凭借在民间的影响力,秦国在短期内也不会出现什么动乱。   况且,可以让他任用的大臣也不少,光是嬴政所知道的,如萧何张苍蒙毅,还有那位继承了父亲学问的张良,这些年轻人在将来都会成为扶苏的左右手,有他们在,扶苏只要不主动作死,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而扶苏的性格,并不是那样爱找事的皇帝,只要能任用这些有才能的人就好。   接下来的时日里,皇帝就是在忙着西北几个郡县的事情...他终于发现,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迅速的处理完手里的事情,自己变得容易疲惫,肚子不断的变大,浑身愈发的沉重...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年纪也大了,当扶苏的儿子在身边玩耍的时候,他尤其能感受到这一点,他也成为了大父。   茗走进大殿的时候,嬴政面前点着烛,他正看着手里的文书,聚精会神的思索着...茗没有敢打扰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他,只是,她等了许久,皇帝还是皱着眉头,根本就没有放下手里的纸张。茗无奈的站起身来,走到了皇帝的身后,轻轻的捏着他的肩膀。   皇帝浑身一颤,这才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皇后,他平静的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这都几天了...你整日在这里忙碌,这怎么能行呢?太医令可是说过,你需要休息..不然,就会跟上次那样,头晕目眩...”   皇帝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说,表情愈发的严肃,茗却知道他的想法,这老头啊,就是不肯服输,明明上了年纪,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可他就是不肯认输。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开始拿捏,皇帝看着手里的奏表,这是一份关于西北诸郡官吏任免的名单,他缓缓放下了纸张,长叹了一声。   “明明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就是挑选几个人...怎么变得...”,皇帝低声说着,茗看着他头顶上的几根银白色头发,只是安慰道:“你忙碌了好几天,不如休息片刻,明日再做,说不定就能做好。”   皇后都如此说了,皇帝自然就没有再反对了,他双手抓着面前的案牍,想要站起身来,接下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站不起来了...茗急忙伸出手,想要扶起他,皇帝却是有些粗暴的推开了她,双手抓着案牍,猛地用力,终于站起身来,浑身的酸痛却做不了假,皇帝咬着牙,强忍着。   尽管再不服输,可是这具身体,已经很诚实的告诉他:你已经老了。   皇帝没有养成自大张狂,无视一切的性格,他自然不会霸道的想要与时间为敌,与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为敌,可是藏在心里的骄傲,却不允许他如此轻易的向时间认输。茗站在不远处,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担忧,皇帝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走吧!”,茗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皇帝走的很慢,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飞速的流逝,当寒冬再一次消失,春天到来的时候,徐福再次出现在了皇帝面前,与上次不同,这次却是皇帝派人将他叫来的。徐福本来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听闻皇帝召见,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皇宫里。皇帝打量着面前这位方士,父亲曾经的言语一遍遍的回响在耳边,看向徐福的眼神也愈发的不善,这让徐福心惊胆战,他将自己叫来不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吧?   皇帝的心里有些纠结,他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什么长生之类的东西的,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心里莫名的有些烦闷,他并不畏惧死亡,皇帝不怕任何东西...他只是不想留下太多的遗憾,他还有很多想要做完的事情,他想要看着渠道完成,想要在全国修建道路,将全天下连接起来...他想要看着各级学府覆盖全天下。   他心里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忽然有了面见徐福的想法,此刻,看着面前的徐福,他心里格外的纠结,非常的复杂。   聪明的徐福似乎看破了皇帝心里的纠结,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等着皇帝先开口,果然,皇帝迟疑了许久,终于问道:“那些渔民有没有说仙岛上还有什么?”,徐福感觉到机会到来,接下来,他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什么有渔民真正走上过岛,吃了那里的水果后返老还童,什么有人在那里拜师孔子,失踪的时候目不识丁,出来的时候就精通儒家学说...   这样话都带着一定的诱惑力,徐福时刻注意皇帝的模样,在自己说出返老还童的时候,皇帝的脸色有些动容,这让徐福知道了皇帝心里的渴望,故而,他就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他举了好几个例子,甚至还拿出了见证者的笔录..皇帝心里的天平也是在缓缓的倾斜....   在这一年,皇帝不顾群臣反对,在齐地设立了一个全新的机构,这个机构负责造船,探索海外,目的是寻找海外的仙岛。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想到,这却成为了大秦开始海上探索,并在将来走向海洋霸主地位的第一步。 第五百零六章 夜空中闪烁着的圣贤,那是我们的祖先   天色渐渐变得漆黑,天空之中很快就布满了星辰,那些明亮的星辰形成了一道璀璨长河,是那么的迷人。一辆牛车正不急不慢的行驶在道路上。这里的道路较为平坦,在夜里也能安全的行驶,这在几十年前的赵地,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曾经来进攻赵国的秦国军队都曾抱怨过赵国的道路,嗤笑着说:赵国的道路可以比得上十万赵国士卒。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些年来,始皇帝为了有效的控制广袤的国土,最上心的就是道路,各地的道路都已经被翻修过,缩短了路程,也改善了路况。年轻人坐在牛车上,牛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在他身后,还有不少的弟子们,他们步行跟随在气候,随意的聊着天,谈论着彼此的政见。   “当初,曾有大臣上书,请求陛下从咸阳修建前往各地的皇帝道路,名为驰道,以便陛下巡视天下...”,牛车上的年轻人忽然开口说道,在月色下,弟子们看不清他的脸,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才能发现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前方的道路。即刻有弟子开口询问道:“老师,那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这样的道路呢?”   “子劝谏陛下,子说:修建道路可以让各地紧凑在一起,可以让相隔两地的朋友很快的见面,可以让陛下命令在几天内到达远方,可以让士卒们迅速聚集起来赶到战场...如今您要修建的驰道,却只属于您一个人,除却方便让您巡视各地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这就违背了修建道路的初衷。”   “国家的钱财来自于百姓,应当用于百姓,我听闻用百姓的钱财造福百姓的国家,一定会因此而兴盛,用百姓的钱财来造福君王权贵的国家,却一定会因此而灭亡。”   “陛下以为然,即刻停止修建驰道,将准备修建驰道的钱财用以在全天下翻修道路...修建了从咸阳前往各地的道路,而且这道路不再只属于陛下,天下人都可以行驶...”   听着张良的讲解,弟子们神色激动,他们都是杂家马服学派的弟子们,子所做的这些事,让他们也觉得骄傲,其他学派千里迢迢的来找我们辩论的时候,最好记住,你这一路能平安的走到这里,是因为我们学派的圣人。张良听着他们的赞叹与惊呼,摇着头,他继续说道:“我在今年,向陛下上书,请求陛下增设道路税...但凡经过新道的车马,就要根据车辆大小与货物数量来缴纳税赋。”   听到他的话,弟子们有些不理解,即刻问道:“老师,子提议修建道路,是为了方便百姓,加强各地之间的联系,您这样收取道路税,难道不是违背了初衷吗?”   “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二三子的道理啊,子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子说:国家应当行使自己的职能。修建道路所需要的钱财是很多的,每隔几年都是需要维护的。国家不能残暴的征税大量的税赋,弄得天怒人怨,可是也不能放弃自己的职能,收取一定的税赋,用这些税赋来改善民生,增加国力,这是必要的。”   “那子为什么没有提出这样的办法呢?”   张良沉默了许久,他回道:“仁也。”   “子爱民,当初子入秦,昭襄王为他驾车,请求他来担任秦国的国相,子说:他无法担任国相,不是因为谦逊,是因为自己的弱点。子的弱点就是太爱民,他认为,自己若是担任国相,会无限的减轻百姓的负担,将国家的钱财全部用在民生之上,从而导致秦国出现民富国弱的情况...子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弱点,只是啊,他这一生,都没能改变啊。”   弟子们沉默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只可惜,天色已黑,他们没有办法来记录这些话,只能暂时记在脑子里,准备明日再记录下来。   “子对百姓的爱,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的,故而,百姓对他的爱,也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的。我听闻,子说:爱护他人的人可以得到他人的爱护,这并不是虚假的。如今我们走在赵地,还能因为马服学派的缘故得到百姓们的款待,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啊!”,张良说着,众人又想起了这一路上的情况。   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听到他们是马服学派的学者们,当地的百姓们就会非常的激动,他们会说出一些不知真假的马服君的事迹,甚至每个乡邑,都有一些关于他的传说,他曾来这里给众人粮食,他曾站在这里解救百姓,这些被石头围起来的地方就是他曾经站过的地方...尤其是当重新整顿乡邑城池的时候,各种关于子的地方就出现了。   什么马服立乡,武成仁里,乃至是一些山林,都被冠以马服,武成,赵这样的字样...那些百姓非常的热情,请求他们住在自己的家里,拿出自己最好的粮食来款待他们,当他们为百姓宣讲马服学派的道理的时候,就是最顽劣的人都会坐下来,聚在他们的身边,认真的听着。   马服学派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通俗易懂,子为了让天下人可以听懂自己的学说,用了很多通俗的词汇,“天下人都是一家人”,“一个人的尊卑体现在他的行为上”,这些东西在其他圣贤的书籍里可不会如此直白的写出来,只有子是例外的。当他们来到赵地后,尤其如此。   这里甚至还有一些老人,他们说起当初跟随子作战的事情,眼眸里满是光芒,有人看着他们痛哭,却是想起了他们那已经逝世十年的马服君。听着子的传说长大的孩子们,对子就更加崇拜,甚至不许任何人来评价他。   经过了数天的行路,众人终于靠近了马服城,这里是子生长的地方,在近些年里成为了邯郸郡内的第二座大城,这里已经看不出当初的马服乡邑的模样,张良在书里曾读到的关于马服的描述,跟如今是截然不同的。在城池门口,张良再次开口说道:“子生长在这里,在后来,子曾回到这里,想要定居在这里,安度晚年。”   “不过,当子返回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家乡,他为此发出感慨:在外数十年,已经找不到家的方向了。我在子留下的对话里,能看到子心里非常的落寞,他很伤心,大概是因为他失去了那些美好记忆的寄托地...不过,他曾开心的对文信侯说:家乡没有了荒芜的耕地,没有绝望的需要拯救的百姓,我的使命算是完成了。”   “子能征善战,他却非常的厌恶战争,子有仁爱的名望,天下人认为他是拯救者,可是他却厌恶自己的这个名号,他宁愿自己默默无名,也不愿意百姓需要自己这样的拯救者...天下人赞扬子的仁德,子非常的失望,他认为,善良仁义这本来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是每个人都应该坚守,不值得专门提出来。”   张良认真的说着,不只是他的弟子们,就是那些准备上前来盘问他们的士卒,都愣住了,论对子的了解,张良或许算得上是第一人,他一直都在钻研着赵括,甚至理解赵括每一个阶段的心理与思想活动。他这次带着弟子们前来赵地,就是想要沿着赵括曾经走过的道路再走一遍,寻找更多自己被忽略的东西。   士卒们看向张良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这些镇守在马服的士卒们,一下就听出了对方说的子是什么人,他们有些尊敬的朝着张良俯身行礼,然后询问他们的来意,得知这些都是马服学派的学者,前来圣人故地的时候,他们非常的开心,急忙让开了道路,甚至自告奋勇的想要给他们带路。   张良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带着弟子们前往陵墓,祭拜先人。按着张良的话来说,他们都是子的弟子们,子的父母好友都是自己的长辈,应当前往祭拜。在这里,有马服君赵奢,圣人母,乃至子的那些好友们的陵墓,当初他们在邯郸,就曾祭拜了蔺相如,乐毅,田公,庞公,平原君等人。   张良甚至还一一为他们讲解,“蔺公起初是反对子来接替廉颇的,可是在真正见过他之后,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认为,可以拯救赵国的只有子,这是因为他在子的身上看出了他的仁义,他曾说,为了钱财而征战的将军比不上为了性命而战的将军,为了自己性命而战的将军比不上为了天下苍生而战的将军。”   “这说的是将军的意志啊,想要庇护天下人的意志,有什么是可以击溃他的呢?”   “子最初不愿作战,或许是因为不想杀人,又或许是害怕武安君...”,听到张良的话,有弟子惊讶的叫道:“子怎么可能惧怕呢?子一生作战,未尝一败,胆魄非凡,绝对不会惧怕武安君...”,张良皱着眉头,愤怒的说道:“我听闻,子说:能够战胜自己心里恐惧的人,可以被称为勇士。”   “子曾上书,请求让廉颇继续担任将军,自己为他凑集粮食...亲自拜访平原君,甚至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又拜访乐毅将军,田公,这都是想要找到可以击败武安君的人啊,他当初不过二十岁出头,武安君却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将军,他怎么会不惧怕呢?惧怕并非是懦弱的行为,明明惧怕却还愿意出征,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弟子们没有再开口反驳了,张良又说了乐毅与田公的故事,张良说:“乐毅将军对燕国的功劳很重,却轻易的被忌惮最后被放逐,这让乐毅将军非常的悲观,并且认为所有能征善战的将军都不会有好下场,他曾劝说子,希望子不要老是打胜仗。子战功赫赫,果然,后来在赵国也因此被忌惮。”   “子有感乐毅将军的事情,曾著一篇《乐毅论》,谴责类似燕王赵王这样的行为,认为没有容忍之心的君王远比外敌更加可怕,像乐毅这样的将军不会被敌人击败,却败给了自己的君主...可以看出,子对这件事,也是深有同感...”,张良又说起了君王与将军的关系,以及君王该如何包容自己的将军。   他甚至还扩展了廉颇,李牧等人身上,乃至是信陵君的身上,被兄长忌惮了一生,无奈死去的将军们,若是君王们可以重用这些人,他们又怎么会被轻易的亡国呢?   最后,张良说起了田公,张良长叹了一声,说道:“齐国当初卖掉了田公,故而,齐国最后也就被后胜所卖掉了...”   当他们来到了城内的时候,马服学派的学者到来的消息似乎早已被传开,这里的百姓最是尊敬赵括,毕竟都是他的同乡,他们拦住张良,请求他前往自己的家里...张良看到子的住所被修成了宫殿,就没有再去看,他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子也不喜欢的。接下来的时日里,他们就在这里,继续学习。   张良在这里也听到了很多不曾被记载的内容,都是些关于赵括的....这些内容让张良对赵括的认识变得更加深刻,也方便了张良接下来的著作,张良想要写一部《马服子》,若是说《马服书》类似《春秋》在儒家的地位,那这部《马服子》成书之后,显然就是类似儒家的《论语》。   《马服子》非常详细的记录了子的成长经历,乃至言行,是专门围绕着子一个人来进行的,与论语又有些不同,不过,这算得上是钻研赵括最为深刻的书籍,几乎是要囊括赵括一生的。张良在这里,甚至听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包括子年轻时与父亲的辩论,两个人常常辩论军事,子能说的其父亲哑口无言,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史料。   越是研究赵括,张良心里就越是震撼,这位圣贤,就这样忽然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懂得战争,懂得内政,甚至在各个领域,天文地理,律法,农耕,匠术就没有他不擅长的,尤其是马服书,与武成侯论,武城侯与文信侯语等书里记载的那些知识...他一个灭掉了六国,建立了一个大一统的王朝。   他所推行的那些制度让大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饿死冻死的情况已经不再出现,百姓们过着较为富裕的生活,可以预料,将来的生活会更好,百家因他而继续兴盛,学术争鸣,整个社会都在疯狂的朝着前方冲锋,而这都是子站在他们身后,伸出手来狠狠将他们推了一把。   可以硬是要让张良来总结子的一生,他只能说,这是一个好人。   所有他擅长的一切,所有他的功绩,都比不上他心里的仁爱,成就他圣贤之名的,不是他那些超凡的知识,而是他心里的仁义与慈爱。   漆黑的夜色下,张良抬起头来,仰望着星空,他自以为没有能见上赵括一面,可是当他在咸阳见到自己当初的老师“赵长安”的时候,他却被吓了一跳,他这才明白,原来,他早就见过了赵括。当初父亲逝世,他曾在城门口等着父亲回来,那个时候,有一个父亲的朋友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送回家。   张良已经记不清那面孔,只能想起那张脸有些温和,和蔼,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   夜色下,张良坐在窗边,看着自己所收集的所有资料,这些资料,是关于一个赵国的贵族少年,成为一个圣贤的故事,也是一个善良的人伸出手来将溺水的百姓从深渊中拉出来的故事。在月光下,张良认真的翻看着那些对话,他仿佛能看到那些善良的少年坐在院落,跟着自己的门客们开心的聊着天。   只是,子开心的时日并不多,有一天,他发现了那些不幸的百姓,然后,就义无反顾的开始为他们探索一条名为拯救的道路,就那样一路走下去,看着长辈友人一个一个的离开,就连挚爱也没有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在这些记录里,赵括总是笑着,可张良发现,其他人对他的形容,却都是皱着眉头,眼神忧郁,总是在低头沉思。   张良伸出手来,摸索着面前的纸张,眼里不由得有了泪雾。   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之中那璀璨的群星,群星不断的闪烁着,张良茫然的看着它们,群星被描绘出了轮廓,在朦胧之中,张良仿佛看到无数圣贤聚集,互相阐述着彼此的想法,照耀着那原本灰暗的夜空。   张良收起了面前的文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着夜空俯身一拜。   谢过我的先祖们。   别了我的马服君。   本书完。   番外篇 恶徒   天色刚刚亮,老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扛上了锄头,就朝着耕地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在路上,老人的孩子们打着哈欠,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老人有些生气,冷哼着,说道:“当初我父亲还在的时候,这个时候早已在耕地里忙了一两个时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珍惜现在的生活..吃不了苦,真该让你们在当初的楚国生活上几个月..看看你们还敢不敢叫苦!”   “父亲...为了教育我们,您还准备谋逆,光复楚国不成?”,小儿子笑着打趣道。   “住口!”,老人训斥了他,几个人继续往前走。   “那里好像有个人?”,长子指着远处说着,几个人有些惊讶,这天色还没有亮,是谁在这里?他们有些警惕的拿起锄头,缓缓靠近...   “啊!!!”,只听的一声惊呼,老人恐惧的摔在地面上,两个儿子头也不回的跑,老人气的大叫:“带上我!带上我!!”   很快,这里就出现了大量的县卒,这些人来到这里,就将这周围给包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很快,又来了一批人,带头的是县里的县尉...一个刚刚从咸阳中学毕业的年轻有为的官吏,这人唤作董成护,据说很有背景,连县令都很给他面子。董成护虽然年轻,可是身材却有些臃肿。   他来到这片耕地外,士卒们纷纷拜见,就有一个人走到他身边,那位是当地的亭长,亭长带着他朝着耕地边走去,认真的说道:“已经是第三具了...是乡里一个老农和他两个儿子发现的...我盘查过了,这几个人都是本地老实本分的农民...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老实本分?”,董成护皱着眉头,他认真的说道:“马服子曾说: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往往就是凶手!还是需要认真的盘查那些人,将他们分开询问..这些你自己都明白的。”,亭长一愣,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这些事情我都明白,我这就去做...不过,马服子何曾说过这句话?我却是不知情...是在哪本书啊?”   董成护笑了起来,似乎就等着他来询问,他挺了挺大肚子,笑着说道:“你不知道,马服子与我家是有交情的..我家里的藏书里,就记载了很多他说过的话,改天拿来给你看看。”,亭长大吃一惊,急忙拜谢,等到这胖子远去了,亭长方才撇了撇嘴,这胖子,整日将自己家里与马服子的交情挂在嘴边,我呸,你认识马服子,马服子认识你是谁啊?就会吹嘘,说大话!   董成护来到了凶杀现场,县卒正在取证,在耕地边沿上,有一个男子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倒在地面上,他被人残忍的折断了浑身的骨头,又被撕开了喉咙,剖开了腹部,他瞪大了双眼,眼里满是恐惧与惊诧..董成护俯身来看着他的尸体,他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尸体,又探查起了周围的情况。   周围没有拖动的痕迹,说明这里就是凶杀现场,又看不出脚印之类的...这是今年里死掉的第三个人,死去的人分别在三个乡...县卒很快就查清了死者的身份,这人唤作度,是当地的一位善人,曾帮助了很多人,做过很多好事,爵位也不低。董成护握紧了拳头,死去的三个人,彼此都找不出任何的联系,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当地知名的好人。   什么样的恶徒会流窜到各地来残杀这样的好人呢?   很快,县长也来到了这里,在治下出现了这样的恶性案件,已经有三个人死去,各个爵位名望都不低,县长这脸色,也是愈发的暴躁。他接见了董成护,在他面前,县长的脸色算是有些好转,“你之前的两个县尉,已经被治罪了,若是这次,你还是找不出凶手,那我也该前往咸阳谢罪了...虽说陛下仁慈,可是...”   县令摇着头,问道:“有什么进展?”   “这死去的三位,都没有什么搏斗的痕迹,这位度还是曾经的北军将士,退役回家的...他们被一击毙命,说明凶手是一个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他应该有过作战经验,本身武艺非常出众...我已经派人前往度的家里,询问他的家人,最近与什么人往来密切...”,董成护认真的分析了起来。   “度的家里人说,昨晚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度就带了些粮食出门,说是要接济周围的几个贫民...凶手可能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趁他一个人的时候,迅速出手...还有,这三次的凶杀案,作案手法是一样的,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组织...三次作案,每次作案都是隔了三个月...三个月...”   县令听了片刻,瞪大了双眼,问道:“若是这次抓不住他,三个月后,可能又有人遇害?”   “很可能会是这样...”   “你可以调动全城的士卒,我会让所有官吏都听从你的安排...务必要抓住这恶徒!”   董成护随即开始走访调查,他先是根据凶手的特征,询问当地的百姓,是否遇到外来人,尤其是那种魁梧高大的外乡人,又派人向周围的亭长取证,调查这些时日里来过这里的外人...只是,在这段时日里来到这里的,只有一个老人和两个妇女,杀死一个强壮的北军退役将士,将他骨头给折断...这不是老人和女人可以做到的。   董成护又将调查目标放在了近三个月内来到当地的人员...只是,依旧没有收获。在如今的严格盘查下,想要不动声色的在乡里进行流窜,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人肯定是在外杀了人后在近期内来到这里的。董成护忽然想到,或许贼人就是本地人,于是又开始询问三个月前谁曾离开过这里。   只是,这样的探查依旧没有收获,这些时日里离开过这里的,同时出现在三个乡里的,来到过这里的,陌生人,本地人,甚至是商贾,游客,都没有任何的收获。这些人里没有符合特征的强壮男子,就是有,也都没有作案的机会,都有证人能为他们作证...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调查一下子陷入僵局,董成护都瘦了很多,县令对他也不再是和蔼可亲的模样了。   这实在是太困难了,秦国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也就是说,任何人要离开家乡,前往其他地区,都需要进行登记,道路上亭长来回巡逻,乡里没有登记是不能进去的...凶手在三个乡里杀人,这根本说不通,这些乡又不是大乡,就那么些人,别说来个陌生人,就是来个野狗,都能被人发现。   一个人,不可能在三个地方来去自如啊,董成护又将调查方向放在了这些被杀者的身上,只是,他们身上还是没有任何的共同点,除却都是好人之外,他们彼此都不认识,也没有什么仇家...士卒们纷纷出动,官吏们挨家挨户的进行调查,会稽内的百姓格外的惊惧,人都不敢出门了。   坐在马车上,董成护闭着双眼,认真的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自由的出现在各个乡里....一瞬间,董成护猛地跳了起来,他险些摔下马车,他浑身颤抖着,背后发凉,他看着不远处的士卒,大吼道:“迅速抓捕城内所有的邮驿!!!!”   .........   “孩子...你要记住,那是我们的仇人...他杀死了你的父亲和大父,你必须要杀死他们为你的父祖复仇!”   年幼的孩子望着叔父的双眼,神色茫然,他很快就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掐着叔父的脸,发出些没有意义的叫声。叔父有些复杂的看着怀里这兄长的最后血脉,亲了亲他的额头,慎重的将他抱紧。   “站起来!继续练!”,孩子倒在地面上,气喘吁吁,满脸涨红,额头上满是汗珠,他痛苦的倒在地面上,浑身都在颤抖着,年长模样的人站在不远处,看向他的眼里只有愤怒,没有想要将他扶起来的想法,只是不断的嘶吼着。孩子哭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与泪水,继续在院落内跑了起来。   看着孩子一遍遍的跑着,叔父又教给他其他的锻炼方式,这些都是马服君用来训练成年男子,将其变成体能充沛的精兵的操练办法,此刻却被用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等到孩子彻底跑不动,昏迷了过去,年长者方才将他抱起来,带回了屋。躺在床榻上,小家伙浑身都在痛苦的抽搐着。   次日,年长者将他拖出来,继续他们的训练。   院落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他们似乎在玩一个叫蹴鞠的游戏,孩子曾在院墙上偷偷看到他们玩耍过..孩子听着院落外那些孩子们的叫声,停下了脚步,认真的听了起来,“传球!给我传球!射门!好呀!球进了!!”,孩子们都开心的欢呼了起来,这孩子却只能凭借着当初在院墙上看过的记忆,脑补他们踢球的场面,听到他们进球,他也笑了起来。   “籍!”,孩子下意识的颤抖了起来,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叔父站在自己面前,叔父皱着眉头,孩子心里害怕,不敢直视,年长者只是盯着他,“你羡慕他们吗?”   孩子低着头,神色黯然,摇了摇头。   “籍...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背负着血海深仇...你的大父,曾为了这个国家而赴死,你的父亲,也惨死在了敌人的手里...这院落之外的,都是我们的敌人...圣人曾说,杀死父亲的仇是不能生活在一片天空下的。你要铭记!”,年长者说着,便随意的挥了挥手,让孩子继续操练。   时光如梭,光阴如箭。   那位孩子渐渐的长大,可是他没有一个好友,他这一生,不是在院落内操练,就是跟随叔父前往耕地上劳作,为了养活自己,也是为了不让官府忌惮,叔父选择成为一个农民,平日里也是尽量将自己伪装成农夫的样子,他告诉孩子,他们都不能担任官吏,因为担任官吏需要审查身世,这容易出问题。   他对院墙外的世界,也从最初的羡慕,渐渐变成了一种嫉妒与仇恨。   复仇的烈焰从他心里开始燃烧,最终引燃了他全身。   在他稍微长大之后,他开始系统性的学习剑法,学习书籍,学习兵法...他在这些领域有非常不错的天赋,只是学了短短的一些时日,就将这些完全掌握,他掌握之后,就不愿意再浪费时日了,整日都是在锻炼打磨自己,这样的行为,让叔父非常的愤怒,可是,他已经长大了,而叔父渐渐年迈,叔父已经不是很能管的住他。   他的性格暴躁,在极度的压抑之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非常的稳定。他上一刻还在笑着,下一刻可能就会暴走,失去理智,心里想要发泄的冲动是越来越无法阻止...他从明白事情之后,就开始高强度的训练,这种训练一直维持到了现在。叔父曾经一次次的告诉他,机会很快就会来到,秦国一定会灭亡。   他就陪着叔父开始等,赵括终于死了,可是时机还是没有成熟...始皇帝又死了...可是时机还是没有成熟...如今,扶苏都已经坐稳了自己的位置...时机还是没有成熟,叔父还在等,他却有些等不住了。   他在院落里疯狂的进行锻炼,叔父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他忽然开口说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必须要做些什么啊...我们不能随意外出,我帮你谋一个邮驿的差事...到时候,你就可以帮我来联系在各地的老人们...”   “你不是说...我们的身份容易被查出来吗?”   “查出来??嬴政都已经死了....”,项梁呆愣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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