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隋幕僚长》作者:朱家兴东   文案:   李建成:汉王作乱,蛮夷入侵,咋办? 孟子:有司马九! 红拂女:百家争鸣,江湖纷争,咋办? 荆轲:有司马九! 杨广:天下动荡,群雄并起,咋办? 诸葛亮:有司马九! 李世民:司马九是谁? 魏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司马九是能改变九州命运的大隋幕僚长。   本书又名《我有一个聊天群》《名人带我闯大隋》《你说怎么办》   作者自定义标签 种田文 穿越 系统流 第一章 这是个什么情况   司马九有个不成熟的梦想。   他梦想成为纵横天下的幕僚长。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然而,这个梦想,似乎正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   至少,对于每科都考59分的司马九而言,确实如此。   59分意味着历史系学酥之名,并非虚传。   59分意味着他的梦想,将成为真正的梦想。   ......   “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电脑前,司马九凝视着屏幕,思绪万千。   良久后,他才生无可恋的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睁开眼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咦?”   “万里碧空如洗,蔚蓝纯净透彻,不见一朵浮云。”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是在查成绩么?”   “难道,刚才的都是梦?”   司马九急忙咬了下嘴唇,顿时一阵庆幸。   “能感到疼痛,这是真实的。”   “那刚才应该是一场梦,每科都考59分的‘噩梦’。”   “我就说嘛,小哥我乃是堂堂文理学院远近闻名的历史系学酥,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   “等等?”   “我好像躺在地上?背后似乎有些草木树枝,扎得后背怪不舒服。”   正当司马九纳闷时,一个黑脸突然凑到他眼前,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扫视着对方。   片刻后,那人关切地问候道:“九哥,你醒了!”   尴尬,太尴尬了!   司马九从未与陌生人如此接近过,霎时,他猛然起身。   或许是动作幅度过于夸张,额头和手肘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谢天谢地,九哥,你终于醒了!”   “伍长,咱们赶紧跑吧!要是被他们追上,就麻烦了。”   司马九好奇地打探着身前的三个少年,一脸茫然。   他们看来十四五岁的模样,很瘦,真的很瘦。   就像被无良奸商榨干的可怜小工,瘦骨嶙峋,营养不良。   三个少年头戴兜鍪,身着两档铠,手持长约一米的横刀,落魄而狼狈的脸庞上,欣喜之色依稀可见。   司马九正想要揉揉手肘时,这才发现,自己的装扮似乎和他们一样,腰间还配着一柄横刀。   司马九一脸纳闷。   “九哥是谁?伍长是谁?你们又是谁?”   “我们为什么要跑?”   “这是在拍戏么?”   三个少年一脸愕然。   司马九见众人目瞪口呆,表情惊讶,便知道问不出结果。   旋即,他左右巡视了一番,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现任何摄影设备和工作人员。   “怪了,难道现在拍戏都不需要剧组了么?”   “剧组!我要找剧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清瘦少年急忙上前,伸手捂住司马九的嘴。   “九哥,快别喊了,会引来追兵的。”   少年的手很粗糙,似乎不太符合他的年龄,关键是他手上的怪味令司马九格外难受。   泥土的气息,汗水的味道,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令人作呕。   司马九想要挣脱,另外两个少年见状,便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将司马九牢牢架住,令他动弹不得。   三年大学生活,司马九文体兼修,一向酷爱运动的他,身体更是锻炼得越来越健壮。   不久前,他赤手空拳,以一人之力,打退了五个不良社会青年,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壮举。   然而,此时,自己竟然无法摆脱三个清瘦的少年。   巨大的落差令司马九有些难以接受。   “耻辱啊!我啥时候变得这么弱小了?”   不久后,徒劳无功的司马九,便明智的放弃了挣扎。   他朝着清瘦少年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妥协之意。   三个少年这才将信将疑地放开司马九。   “你们拍的是什么戏?”   “古装剧吗?”   清瘦少年上下打探了司马九一番,随后伸手在司马九的额头处探了探,在确认司马九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发烧迹象后,惊愕道:“九哥,你怎么了?尽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司马九诧异道:“九哥?你是指我么?”   “是呀!九哥。”   “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为了躲避追兵,不过是跑快了点,摔了一跤。”   清瘦少年难以置信的咕隆道:“这......这也不至于摔成傻子了吧?”   司马九不好气地反驳道:“你才傻子呢!”   随后,司马九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嘻皮笑脸地问道:“对了,小哥,你们这里,待遇怎么样?还招配角么?”   “实在不行,龙套也可以?”   清瘦少年目光怪异,眼神茫然,似乎完全听不懂司马九的话。   “算了,先不管这么多,逃命要紧,万一被那些瘟神追上,就麻烦了。”   “瘟神?是什么神?”   “咻!”   “啊!”   一个少年啊了一声后,便轰然倒地,没了动静。   清瘦少年见状,立即转身,持刀呈防御姿势,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个骑兵。   那两个骑兵喝马而止,没有纵马冲击,而是像经验丰富的猎人,张弓搭箭,准备射杀唾手可得的猎物。   司马九两眼瞪得斗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倒地少年。   一支箭矢穿透了少年的脑袋,箭矢上,正流淌着鲜血。   “这......这演得也......也太逼真了吧!”   随后,司马九好奇地伸手到少年的鼻孔处探气。   “演得不错,竟然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不错的演员,小爷我看你能憋多久?”   一分钟后,司马九依旧没有感到任何气息。   “妈呀!这是?”   “真的死了!”   “这不是在演戏!”   “演戏可不会死人,就算死人,也绝对是意外。可......可他的死状,完全与意外搭不上边。”   “这分明就是虐杀!”   “不是演戏?难道,我穿越了?”   “不应该呀,我怎么就穿越了呢?”   “龙空传闻,经常考不过60分,人生途径就会发生重大转变。难道是真的?”   “如果穿越了,我的人生途径大概率会与前世不一样,什么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之类的瞎想,就完全可以实现了呀。”   “等等!”   “这是哪里?什么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惊奇之余,一个个问题困扰着司马九。   未等司马九回过神来,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从他左肩擦皮而过。   剧痛和鲜血,让司马九确定这不是拍戏。   他是真真切切的穿越了。   不过,他对当前的处境一无所知。   司马九暗自琢磨道:“当务之急,一定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然后没然后了,难道还能再穿越回去不成?”   “保命要紧。”   “这几个少年,看起来和自己是一路人,既然他们认为我失忆了,那我就失忆了。”   “反正,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司马九拔出横刀,靠近到清瘦少年旁。   “兄弟,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究竟是怎么会事儿?” 第二章 九州幕僚团   “他们是萧莫摩诃麾下的叛军,昨日袭击了我军,此时,正漫山遍野地追杀我们。”   清瘦少年简明扼要的向司马九介绍了当前的情形。   “叛军?我军?追杀?”   “这么说,我们是溃军了?”   “就是骑马赶兔子的那兔子?”   清瘦少年愣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司马九暗叫不妙:“我去,穿越,就穿越嘛,竟然穿越到被人追杀的溃军之中。”   “恐怕,这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了。”   “等等,萧摩诃?”   “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似乎在哪里见过。”   司马九眉头微皱,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   “哦,原来是他。”   “萧摩诃,南陈第一猛将,有万夫不挡之勇,他曾屡屡单骑冲阵,一次次上演斩将夺旗的神话,为陈朝五代君主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   “单论威猛,他绝对能排进华夏猛将排行榜前十。”   “陈朝灭亡后,隋文帝赞其忠勇,授予他散官最高官阶的开府仪同三司,并派他辅佐汉王杨谅戍卫北边。”   俗话说,猛将手下无弱兵。   萧摩诃手下的精锐,绝非善茬。   一想到这里,司马九愈加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堪忧,不知觉间,他握刀的双手已是青筋毕露。   “宝宝心里苦,宝宝想穿回去。”   “二十一世纪的生活不香么?穿越到这苦难的隋朝,又是几个意思?”   司马九一阵无语。   可无语归无语,面对两骑,他丝毫不敢大意。   现在,手中的横刀,是他唯一的依靠。   横刀是好刀,至少对于隋朝时期的士兵来说,是一件容易上手的兵器。   可是,司马九作为新世纪五毒青年,横刀这样的管制刀具,有且只在史书上见过。   现今,他还是第一次手握真实的横刀。   近一米长的横刀握在手中,颇具分量,司马九挥刀挡过几支迎面射来的箭矢后,手臂竟然有些酥酥的感觉。   原本,横刀并不是很重,怪就怪这具身体。   以司马九现代人的眼光看来,这具身体太过于清瘦,体质更是差得离谱。   否则,区区一柄横刀,又岂能难倒运动达人司马九。   不久后,那两个骑兵收起弓箭,纵马挥刀,气势汹汹地朝司马九等人掩杀而来。   短兵相接,步兵对骑兵毫无优势可言,尤其在步兵没有长兵器时,形势对步兵愈加不利。   逃跑,开玩笑,两驱能跑得过四驱?   绝对不行。   可是,不逃跑,又该如何呢?   总不能像木头人一样,任人宰割吧。   再说了,司马九刚穿越到隋朝,总得体验下隋朝的风土人情不是,就这样被人虐杀在荒郊野外,未免可惜。   司马九脑瓜飞快地运转起来。   还好,历史系学酥之名,并非徒有虚名,他曾有幸在史书中了解过不少步兵对战骑兵的战例。   很快,司马九便想到一招。   他迅速向两个少年指示道:“不解决掉他们,我们没法脱身,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俩伺机砍马腿。”   失去战马的骑兵,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   甚至,普通步兵也可以与之抗衡。   司马九旋即挥刀迎向疾驰而来两骑,摆出副亡命之徒将要拼死一搏的架势。   就当双方即将交手时,司马九突然转身扑向地面,在躲过骑兵刀锋的同时,悄然挥刀砍向一骑的马腿。   那两个少年也不负司马九的期望,连续挥出数刀后,总算砍中了另一骑的马腿。   伴着两道战马的嘶鸣声,两个骑兵轰然倒地,摔得灰头土脸。   趁你病,要你命。   清瘦少年毫不犹豫地追上去,挥刀便结果了一个骑兵的性命。   另一个落马骑兵见状,急忙起身,持刀便与两个少年战在一起。   精锐不愧是精锐,哪怕被摔下马,他还能立刻起身与两个步兵战得不分上下。   清瘦少年求救道:“九哥,快来帮忙!”   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想要活命,就必须将对手彻底毁灭。   这是条战场铁律,也是战场上生存的信条,是司马九总结历代战事得出的诸多结论之一。   司马九犹豫片刻后,便挥刀加入到战斗中。   司马九的加入,令双方的实力天平瞬间倾斜,很快,那名落马骑兵便丧命于三人的围攻下。   “为了生存,我别无选择。”   “我还不想死,所以,你得死!”   这是司马九第一次杀人。   他凝视着那具骑兵尸体,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九哥,别看了,敌人随时可能发现我们,快跑吧!”   “跑?”   “对!”   “保命要紧!”   “嗯!”   司马九三人飞快地向西边跑去。   一路上,司马九向两个少年打听了不少事情,其中,就包括他的身世。   不知是机缘,还是巧合,这具身体原有的名字也叫司马九,清瘦少年叫司马兴东,另一个少年叫司马达。   他们都来自蒲州河东县司马村,是从小一起过家家长大的朋友,也就是死党。   现在是大隋仁寿四年,也就是后世的公元六零四年。   车骑将军屈突通携带隋文帝的诏书,召驻守并州的汉王杨谅回京述职。   汉王杨谅发现形势有变,便以‘诛杨素、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反叛。   前不久,叛军前锋大将萧摩诃,率领精锐叛军进犯蒲州地区。   司马九等人便是应河东县县丞牛达大人的征召,参加官军,抵抗叛军。   司马九运气不错,混成了一个五人小队的队长,也就是伍长。   原本计划随同县丞前去防守蒲州,奈何半路遇上萧摩诃麾下的叛军。   叛军势大,一举冲溃官军,官军死伤过半,剩下的也都化作鸟散,四处奔逃,沦为溃军。   司马九等人便是侥幸存活的溃军之一,现今,同村参军的二十六人,大都生死不明。   “那里有敌人!”   “抓住他们,杀光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司马九三人刚停下逃命的步伐,一队叛军步兵便发现了他们。   三人见状,撒腿就跑。   “呼!呼!呼!这些叛军,还真是不给人活路啊!”司马九上气不接下气地埋怨道。   他一边跑,一边向仅剩的两个队友指示道:“这身甲胄太沉了,影响速度,赶紧脱下来,扔掉。”   不久后,司马九回头感叹道:“脱掉这些负担后,果然轻松多......!”   “九哥小心!”   司马九闻声,急忙止住脚步,他这才注意到前方的大河。   “乖乖,这湍急的大河得有七八十米宽吧!”   “九哥,前有大河,后有追兵,咋办?”   司马兴东一脸焦急。   司马九望着追兵,深深地咽了下口水。   “这追兵得有上百人,打吧......”   司马兴东和司马达顿时眼睛一瞪,屏气凝神地望着司马九,心中暗想:“就凭我们三儿,想要对抗百余名叛军?九哥,你这也太狂了点吧!”   “打吧,绝对打不过,必死无疑。”   司马九转身看着大河。   “不如,就听天由命吧!”   “我数到三,大家一起跳。”   “好!”   “一,二......”   还没等司马九数到三,他只听见扑通两声,司马达和司马兴东便先后跳入汹涌的河水中。   “你们......你们真是懂得揣摩我意啊!”   哭笑不得的司马九随即纵身跳入河中。   入水的刹那,他只觉得脑袋一阵翻滚,随后便没有了知觉。   “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创建中......创建成功。”   “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绑定中......绑定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后,司马九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两道机械般冰冷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轻纱似的淡蓝色光幕,缓缓浮现在他脑海中。   光幕上方,几行字赫然醒目。   随后,一个类似于企鹅群对话框的聊天页面出现了。   “五柳先生陶渊明加入群聊”   “亚圣孟子加入群聊”   “庆卿荆轲加入群聊”   “大将军王猛加入群聊”   “象山先生陆九渊加入群聊”   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头衔,在聊天页面里频频闪现。   “这是什么鬼?”   “难道,我死了么?” 第三章 先锋大将杨玄挺   “为什么有个光幕?”   “看起来,还挺智能化,倒是配得上本帅哥的身份。”   下一秒,伴着光幕的剧烈摇晃,司马九猛然睁开双眼。   “九哥!你没死啊!”   “咦?脑海中的光幕不见了!耳中却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司马兴东凑到司马九眼前,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   几息后,司马九才缓过神来,不好气地回了句。   “你小子,咒我是吧?”   正当他想要站起时,才感觉到一阵剧痛从脚踝处传来。   “九哥,你怎么了?”   “我的两只脚好像都脱臼了?”   司马九想要活动双脚,这才发现双脚关节难以活动,并且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不会这么倒霉吧?一只脚脱臼也就算了,两只脚同时脱臼,又是几个意思?”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要命了,这坏事儿一件接一件。”   司马九心底一阵埋怨。   “啊?那你别动。”   司马兴东撩起司马九的裤脚后,霎时被肿得像馒头似的双脚所震惊,他想要帮助司马九,却不知如何下手。   “嗯!”   司马九缓缓坐起,疑惑道:“诶,对咯,司马达呢?”   “我沿着河边找了很远,也没有找到他。”   司马兴东顿时神情凝重,语气低落。   急流涌荡,河水流向远方,带走了翻滚的千层浪花,却带不走浅滩上两人的失落。   司马九伸手握住司马兴东的手腕。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我们一定要活下去,要坚强的活下去。”   片刻后,司马兴东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举目巡视了一番后。   “九哥,你忍着点,你的脚我不知道怎么弄,不过,这河边太潮湿,我要把你拖到那块大石头上去。”   司马九顺着司马兴东的目光望去,在十几米外的地方,有一块能容下三四个人平躺的石头。   司马九点了点头。   “呼......呼......呼!”   “九哥,你忍着点啊。”   “马上快到了。”   “马上就到了。”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司马兴东已经重复说了好几次类似的话。   司马兴东个子瘦小,体力不强,他吃力地拖着司马九,一寸一寸地移动。   足足用了十几分钟,他才将司马九拖到石头上。   “兴东,谢谢你!”司马九感谢道。   “我们是兄弟,谢啥谢。”   “你先休息会儿,我得缓缓,累死了。”   “嗯!”   司马九转头凝视着浅滩上那条拖拉产生的痕迹,一种莫名的感触油然而生,当他再转回头时,司马兴东已安静地睡着了。   “这小子......”   司马九凝视着那淳朴的面庞,微微一笑,瞳眸中泛着感激的光华。   突然。   “你们是什么人?”   司马九闻讯,屏息一惊,随即巡音望去。   不远处,一队骑兵正警惕着司马九,似乎正在等候他的回应。   骑兵队人数不对,约莫两百骑左右。   他们大都头戴狼形头盔,面具似狼,身着玄衣黑甲,手持长枪,腰挎横刀,背负弩箭,俨然一副精锐模样。   为首的是一将军模样的军人,他头戴精致的狼形头盔,身着绣锦绛衣黑铠甲,腰佩镶金纹龙剑,容貌端正,气宇轩昂,浑身洋溢着威猛霸道之气。   “我们是司马村人,不小心坠入河中,被冲到了这处浅滩上。”   司马九灵机一动,结合先前从司马兴东那里了解到的信息,从容的回应道。   眼前骑兵来历不明,司马九不敢大意。   那队骑兵也并没有因司马九的话,而放松警惕。为首那个将军模样的军人,脱离队伍,驱马朝司马九走来。   正在这时,司马兴东也被惊醒了,当他注意到那个将军模样的军人时,立即跳起来,双手抱拳,警视着他们。   司马兴东神色紧张,惊呼道:“你是什么人?”   “我乃朝廷平叛先锋大将:杨玄挺!”   那人神色锐利,语气凛然,不禁令人生畏。   “杨玄挺?”司马九暗自惊奇道。   随后,他从记忆中一点点回想起关于杨玄挺的事迹。   杨玄挺是朝廷重臣杨素之子,骁勇善战,精于长枪。   杨玄感叛乱时,杨玄挺屡屡担任叛军前锋大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曾斩杀众多朝廷名将,后因单骑冲阵,被万箭穿心而死。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讨伐征战,从来都不是闹着玩的。   脑袋撇在裤腰带上的活路,一不小心,就会命丧于乱军之中。   新世纪五毒青年司马九,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平平淡淡的生活,不香么?   正当他要开口加以解释时,司马兴东激动的感叹道:“太好了!伍长,我们总算遇上友军了。”   司马九对此哭笑不得。   兴东这也太猴急了吧,现如今,想再加阻止,已然晚矣。   “伍长?友军?”杨玄挺神色鄙夷。   眼前这两个人,无甲无胄无兵器,身体瘦弱,神情狼狈,毫无军人之仪。   杨玄挺厉色道:“你等即为帝国军士,为何如此落迫?”   杨玄挺是朝廷高官,帝国冉冉升起的将星,司马九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于是,他便学着古人拜官的模样,强忍着脚部疼痛,跪在地上。   大丈夫能屈能伸,区区一跪,又有何妨。   “启禀杨将军:我等是河东县丞牛达大人麾下新入军士,因遭到叛军突袭,县丞大人阵亡,我等被逼入河中,为河水冲至于此。”   正在这时,恰逢河中漂浮着一具尸体。   杨玄挺注意到那具尸体,随后,道:“你等大难不死,实属万幸,既然是帝国军士,那就暂时编入本将军麾下。”   “大将军,请恕属下......”司马九话至于此,突然意识到不对,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现在,自己是溃兵,搞不好,还会被当着逃兵。   任何军队对于逃兵的处理,都简单粗暴:杀无赦。   倘若,此时再抗命,后果,将不堪设想。   “嗯?”   杨玄挺神色一凝,顿时杀意四起。   “大将军:属下双脚脱臼,寸步难行。”   拒绝,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对。   于是,司马九急中生智,直接道出了自己双脚脱臼的事实。   “绝非属下不愿跟随将军,属下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司马九心中,暗自为自己的机智欣喜不已。   杨玄挺看了眼司马九的脚踝处,同时也注意到司马九痛苦的表情。   然而,他却未多言,只是向骑兵队做了几个手势后,便驱马沿河向上游而去。   紧接着,两个腰间挂着皮制箱子的骑兵,便牵着两匹马向司马九走来。   看起来,他们应该军医。   司马兴东见状,不顾一切地冲到司马九身前,张开双臂。   “你们要干嘛?”   “兴东,没事儿,他们是来帮我们的。”司马九急忙劝阻道。   “哦!”司马兴东尴尬的退到一旁。   两名军医简单检查司马九的双脚后,便动手为司马九拿捏复位。   “啊!”   伴着脚关节部位传来两道‘咔’的声音,司马九痛苦的叫出声来。   “你的脚已经复位了,只是,还不宜走动,上马吧。”   “多谢两位大哥!”   司马九在两位军医的帮助下,骑上了战马,跟随骑兵队而去。   司马九前世成长于农村,放牛时,骑牛这样的事儿,他可没少干。   是故,于他而言,骑马与骑牛并无多少差别,没过多久,他便掌握了骑马的要诀。   行进之中,司马九向一位骑兵问道:“这位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然而,骑兵并未回应他,只顾着行军。   尽管如此,司马九也大致能猜出他们此行的目的。 第四章 初见幕僚团   蒲州城,位于蒲津关以东,是帝都大兴城东北的战略要地,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汉王刚刚起兵,声势浩大,而帝国大军尚在集结过程中。   结合之前被萧摩诃叛军追杀的情景,想来蒲州城或已失守。   因此,司马九猜测,杨玄挺率领的这支骑兵队,多半是前来打探蒲州城附近的军情,并非真正的先锋部队。   况且,这支骑兵队只有两百多人,作为先锋部队,似乎有些太过于轻敌。   事实正如司马九所想。   杨玄挺率领的骑兵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先锋部队。   他们一路上,避开了几支上千人的叛军,选择性消灭了几股百余人的叛军,搜集了不少关于叛军的情报。   骑兵队不停转移,时不时也会下马休息一段时间。   此时,在一处山坳中,除了少数几骑来回巡逻外,大多数骑兵都已下马休息。   高度紧张的行军,确实耗费心神,没过多久,大多数骑兵都已进入短暂的小睡中。   司马九并未入睡,肚子里时不时发出咕咙的声响。   “九哥,饿了吧?”   “嗯。”   “我这里还有两个饼,一人一个。”   司马兴东拿出两个饼,将成色稍好的一个递给司马九。   饼已经浸泡得发白,不堪入目。   司马九想要拒绝,却被司马兴东真诚的表情所感染。   “好!”   司马兴东津津有味地吃着饼,不停的扫视着周围的骑兵,朴素的脸庞上,洋溢着羡慕的神情,瞳眸中却泛着一抹畏惧之色。   “不知道司马钰、司马火、司马风他们怎么样了?但愿,他们也能躲过叛军骑兵的追杀。”   “可以的,他们一定可以的!”明知他们凶多吉少,司马九还是不停的安慰司马兴东。   “嗯,我们一定也要活着回去。”   “傻子,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司马九一口一口的咬着饼,嚼碎,咽下。   饼的口感不好,很不好,甚至散发着一股恶心的鱼腥味。   然而,一向挑食的司马九,却并没有觉得饼难吃。   司马九穿越到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便是司马兴东。   在被叛军追杀摔晕时,司马兴东没有抛弃他。   在跳河双脚脱臼时,司马兴东也没有抛弃他。   人以诚待我,我以心待人。   每当司马九的目光落到司马兴东朴实的脸上时,他心里就会有种莫名的感触,很不是滋味。   不久后,伴着一声令下,骑兵队再次踏上刺探叛军军情之路。   或许,是上天眷顾,后面,他们一直没有遇上敌军大部队。   夜幕时分,杨玄挺选择在一处隐秘的山林中扎营,并且布置了岗哨。   骑兵队军士收鞍喂马后,便搭起简易的行军帐篷,吃食休息。   开始扎营不久,杨玄挺便亲自给司马九送来一顶帐篷,以及一小袋饼。   他简单交代了几条扎营军规后,便随同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向一顶稍大点的帐篷内走去,似乎在商量行军相关的事宜。   得益于两个好心骑兵的帮助,司马九和司马兴东很快便搭好了帐篷。   帐篷不大,仅能容纳两个成年人。   “九哥,你说,杨将军为什么要在山林中扎营?我记得县丞大人曾说过:‘林中扎营,乃是兵家大忌。’”   司马九简单思索后,道:“兵法云:兵不入险地。军队在山林中扎营,确实容易遭到敌人偷袭。”   “然而,从今天收集的情报来看,蒲州城周围已是叛军云集。平原扎营,无异于自报行踪。”   “所以,扎营于山林中,虽有风险,却也实属无奈之举。”   司马兴东诺诺道:“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   “诶,九哥,你咋知道这么多?我发现,你摔了一跤醒来后,好像变得聪明了。”   “你小子,有这么说话的么?”   “本来就是么。”   “行啦行啦,聪明就聪明了呗,赶紧睡觉,杨将军可是说了,明天天亮就得出发。”   “嗯,好的。”   夜已深,司马九仍未入睡。   今天的曲折经历,令他难以入眠。   司马九双手枕着头,仰望帐篷顶,突然回想起先前脑海中的情况。   “有点离谱。”   “不,是很不靠谱。”   “那肯定也是一个梦?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什么鬼?”   就在司马九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那道淡蓝色光幕,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   伴着一道‘滴滴滴’声音,光幕中出现了几行字。   “群助理: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是一个群聊系统,不是什么鬼。凡是古代华夏青史留名的人,都有机会自动加入群聊。您可以通过意念,自动加入群聊。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会一直存在于您的脑海中,但不会影响您的正常生活。在开启群聊前,系统可自动读取您的想法。”   司马九一脸茫然,他左右巡视了一番。   司马兴东还是司马兴东,安详地睡在一旁。   帐篷还是帐篷。   他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唯一的异常,就是自己。   但是,司马九脑海中的光幕,就像是亲眼所见那样真切,绝对不是幻觉,他暗自惊疑道:“群助理?又是什么鬼?”   下一刻,光幕上,便出现了几行字。   “群助理:你好,我是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的群助理,不是什么什么鬼,关于九州幕僚团的任何问题,我都能为您解答。”   顿时,司马九两眼瞪得斗大,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难道,这群聊系统真能自动读取我的想法?”   “群助理:是的,群聊系统可以自动读取您的想法。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司马九顿时豁然开朗,看来,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的确可以自动读取我的想法,没想到,这群聊系统竟然如此智能化。   当司马九的目光落在群等级上时,一脸疑惑。   “可是,为什么群等级是初级?群人数还限制为10人?”   “群助理:群聊系统将群聊等级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对应的群成员人数限制为10人、100人、人数不限。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为新建群聊,是初级群聊,群成员人数限制为10人。”   “怎样才能提升群聊等级呢?”   “群助理:系统将会根据您的心点,自动调整群聊等级。心点低于一万的群聊,为初级群聊,心点介于一万至一百万之间的群聊,将调整中级群聊,心点高于一百万的群聊,将调整为高级群聊。”   “等等,心点是什么?” 第五章 大隋幕僚长   “群助理:心点是群聊等级评定的参数,群主可通过群资料查看,新建群聊初始心点为零,群主每获得一人的好评,将获得一个心点,群主每获得一人的差评,将扣除一个心点,当心点为零时,全体群成员将被禁言。”   “现在初始心点为零,也就是说群成员都被禁言了,可是,你为什么没被禁言?”   “群助理:我是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的群助理,不是群成员,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为新建群聊,系统将在群主同意开启群聊后,自动赠送五个心点,请问群主司马九,是否开启群聊?”   “这种小事儿,你还用问本帅哥么?”   “群助理:当然,您是群主,拥有群管理权,任何群操作都需要经过您的授权。”   “也是哈,谁叫我是群主呢。”   “我的群,我做主,那就开启群聊呗。”   “群助理:开启群聊后,我将退出自动服务系统,您有任何问题,可自行参考群管理资料,也可以@我,我将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为您服务。”   “群助理: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管理资料.PDF。”   “群公告: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群聊已开启,大家可畅所欲言,祝各位群聊愉快。”   司马九打开群管理资料,简单浏览一遍后,发现这个群聊系统和企鹅群并无多少差别。   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不需要用手,通过意念就可以进行各种群操作。   正在这时,群聊页面上出现了第一条群聊消息。   “亚圣孟子:咦,我在棺材板板中寂寞了几百年,为何,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个玩意儿?”   “亚圣孟子撤回了一条群聊消息。”   “亚圣孟子:咦,本圣在书院中闭关修炼,刚要晋升为冠圣了,是谁把本圣拉进了这个群聊?”   司马九心中好奇,随即点开‘亚圣孟子’以一书封面制作的头像。   只见其首页,页面背景依旧是一书的封面。   群备注:亚圣孟子。   个性签名:性本善、教无类、民为本、施仁政。   个人兴趣:写书、讲学、旅游、宅。   随后,群聊页面相续出现多条群聊信息。   “庆卿荆轲:同问+1。”   “大将军王猛:同问+1。”   “五柳先生陶渊明:同问+1。”   “象山先生陆九渊:同问+1。”   “亚圣孟子:罢了,罢了,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在下有礼了。”   “庆卿荆轲:孟老先生,你好呀,我叫荆轲,荆轲的荆,荆轲的轲,改天我请诸位喝酒。”   “大将军王猛:荆轲大侠,好生仗义,在下佩服。”   “大将军王猛:近日,在下新得数柄名剑,试问荆轲大侠可有时间,一同品剑啊?”   “庆卿荆轲:大将军诚意相邀,在下岂有拒绝之理,改日定当寻一美酒,陪大将军醉酒舞剑。”   “大将军王猛:哈哈哈哈!好,一言为定。”   “#%@¥#*%¥*¥加入群聊”   “#%@¥#*%¥*¥:%#%¥?”   “庆卿荆轲:??”   “五柳先生陶渊明:???”   “象山先生陆九渊:什么鬼?”   “#%@¥#*%¥*¥:*¥*#*#%¥#@?¥%¥…%¥!”   “大将军王猛:好个契丹,总算让本将军给逮着了?看我不灭了你。”   “五柳先生陶渊明:侠心交友,素心做人,四方来人,都是客,大将军切莫坏了友谊。”   “#%@¥#*%¥*¥:%#…¥%@?”   “亚圣孟子:‘#%@¥#*%¥*¥’说的话在下完全听不懂,劳烦哪位仁兄给翻译翻译。”   “五柳先生陶渊明:同劳+1。”   “象山先生陆九渊:同劳+1。”   “#%@¥#*%¥*¥:%¥*#¥¥%*?”   几分钟后,无人回应。   “庆卿荆轲:群主呢,群里快炸锅了,群主还不快滚出来!”   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的群成员,这才意识到群主一直未曾露面。   而一直默默翻看群资料的司马九,也终于明白了。   原来,群管理资料里面的介绍都是真的,至少,从现有五名群成员的资料看来,他们的确是留名华夏青史的人。   凡能留名青史的人,必定是华夏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曾是各行各业的翘楚。   虽然,现在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群成员人数限制为10人,可一旦群等级调整为中级,甚至高级,那么,群聊里面将会有成百上千的大人物。   如此,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将会是货真价实的最强辅助群,堪比华夏最强大脑的存在。   倘若如此,司马九曾经的梦想,成为幕僚长的梦想,就并非遥不可及。   想到这里,司马九心中窃喜道:“既然在隋朝,那就是大隋幕僚长。”   “听起来,似乎不错。”   然而,当他注意到群等级时,却有些不满。   开局只给个初级群聊,似乎,系统也太抠了点吧。   况且,他穿越到隋朝,先成为溃军,后脚踝受伤,在可想而知的将来,又会卷入到战乱中。   在这样悲惨的处境下,想要活命,必定困难重重,更别说成为大隋幕僚长了。   如此看来,得想办法积攒心点,提升群聊等级,汇集更多大人物的智慧为己用,方为上策。   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借此穿越回灯红酒绿、文明和谐的前世。   当然,司马九对此也仅限于想想而已,并未当真。   毕竟,事在人为,穿越这东西,可不是人能左右的。   “大将军王猛:群主快出来?”   “五柳先生陶渊明:+1。”   “象山先生陆九渊:+1。”   “亚圣孟子:+1。”   “剑圣裴旻加入群聊”   “大将军王猛:@剑圣裴旻,群主,你总算现身了。”   “象山先生陆九渊:我们等你等得花开、花落、花满地,来年的新花都又要开了!”   “五柳先生陶渊明:白头吟处变,青眼望中穿,望眼欲穿一词,形容的就是我。”   “庆卿荆轲:盼星星,盼月亮,我酒都喝完好几盅,才把你给盼出来。”   “剑圣裴旻:‘/瑟瑟发抖’,我,好像不是群主。”   “#%@¥#*%¥*¥:%¥%¥¥##@***@#*@*#@666!”   “庆卿荆轲:‘/抓狂的表情’”   “象山先生陆九渊:+1。”   “五柳先生陶渊明:+1。”   “亚圣孟子:+1。”   司马九眼看九州幕僚团群聊快炸锅了,正想发言时。 第六章 恩威并施收幕僚   “大将军王猛:大胆群主,还不快给本将军滚出来,让本将军等久了,我把你编入前锋死士队,保证竖着去,横着回,死无葬身之地。”   “大将军王猛:‘/持刀威胁的表情’”   司马九冷冷一笑。   我是群主,我的群,我做主,还能让你给威胁了,于是,司马九便通过意念进行了第一条群操作。   “全体消息:大将军王猛已被群主禁言10分钟。”   小小惩戒,杀一儆百,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群主。   “咦,不错,还挺好用的。”   司马九一阵欣喜,通过意念进行群管理,的确挺方便。   一不小心,双手就这样愉快的解放出来了。   “庆卿荆轲:大胆群主,竟敢如此对待大将军,看我将你万剑穿心,刺为筛子。”   “全体消息:庆卿荆轲已被群主禁言15分钟。”   几分钟后。   “象山居士陆九渊:群主堪比隆中卧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下象山书院陆九渊,字子静,对阁下钦佩至极,诚意结交,还望阁下现以真身。”   “全体消息:群成员象山居士陆九渊获得群主赐予的荣誉头衔‘八面玲珑’。”   “象山居士陆九渊:......”   “亚圣孟子:群主赏罚分明,果然非同凡响,在下佩服。”   “剑圣裴旻:杀伐果决,是一块好料,若肯拜我为师,来日必可持剑闯天涯。”   “#%@¥#*%¥*¥:%#¥%@%¥*?”   司马九看着一串乱文,顿时无语,随即开启了终端无障碍沟通系统。   这样一来,不论是什么语言,系统都可以自动翻译,大家能看明白,自然就不存在沟通障碍了。   同时,司马九顺便精简了群名,直接改为了九州幕僚团。   九州幕僚团,不错,高端大气上档次,关键是读起来顺畅多了。   “全体消息:华夏最强辅助群九州幕僚团已改名为九州幕僚团。”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一不小心,回看了历史消息,原来刚才有人故意闹不愉快,令我们尊敬的群主,不得已才禁他们的言。”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心疼群主三秒。”   “全体消息:群成员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获得群主赐予的荣誉头衔‘特级马屁精’”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   “五柳先生陶渊明:‘/捂嘴笑的表情’”   “亚圣孟子:‘/捂嘴笑的表情’”   “群主司马九:我是司马九,本群的群主,从今以后,九州幕僚团我说了算。”   司马九用意念在九州幕僚团中发出了第一条群消息。   “五柳先生陶渊明:我只想安静的做条咸鱼。”   “亚圣孟子:在下必定安分守己,不给群主添麻烦。”   “群主司马九:@大将军王猛,@庆卿荆轲,希望诸位引以为戒,日后在群里友善和谐地交流。”   几分钟后,大将军王猛解封。   “大将军王猛:群主啊,有话好商量,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心胸要宽广些。”   “群主司马九:对不起,我是个小人物,只想过平淡的生活,有车有房有老婆,就足够了。”   “五柳先生陶渊明:‘/握手的表情’,群主啊,看来咱们是失散多年的道友,想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别提有多闲淡了,推荐你来我桃花源俱乐部,纵享一番,如何?”   “大将军王猛:‘/鄙视的表情’,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兴国安邦;避世隐逸,岂不辜负这一具好男儿身躯。”   司马九心头为之一愣,王猛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前世,司马九出身于农民家庭,打心底对农民有种特别的感情。   每当见人受苦受难,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司马九不喜欢出风头,是故,自从他知事时起,便立志要成为幕僚长。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以智谋改变天下,改变人民的生活。   不求天下人都大富大贵,但愿幸福安康,至少要有车有房有老婆,无忧无虑无病患。   志向虽远大,现世忒骨感。   奈何,司马九出身卑微,心有余,而力不足。   尤其是每当看到手机屏幕上余额不足的提醒短信时,司马九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如今,司马九作为堂堂一新世纪男儿,历史系学酥,穿越到历史上最波澜壮阔的隋朝,还带有堪称逆天的九州幕僚团辅助系统。   如此,成为幕僚长的梦想,或有可能。   再说了,这么优秀的条件,倘若不追求梦想,只安心做一条咸鱼,似乎......似乎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司马九心底有种冲动劲正蠢蠢欲动。   正在这时,庆卿荆轲也解封了。   “庆卿荆轲:在下亦同意大将军的观点,大丈夫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我观群主有天然之才,如宝鉴无尘,寒冰绝翳,来日必成大器。”   “五柳先生陶渊明:‘/嗤之以鼻的表情’,大家屏气凝神,细细品闻,是不是有一股马屁的味道。”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   “群主司马九:在座各位,都是华夏历史上扬名天下的俊彦翘楚,在各自行业都是顶尖的存在,而在下只是一介平民,少不经事,才疏学浅,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大佬多多指教。”   司马九不想以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和群成员相处。   平等友好相处,和谐交流不香么?   再说了,九州幕僚团中这些人,都曾是历史上牛逼轰轰的大人物。   大人物都有个共同的缺陷,容易恃才傲物。   所以,和他们相处,得适当的放低一些姿态。   俗话说,以史为鉴,历史系学酥司马九,曾在学习中了解过不少收服人才的妙招。   威礼并施便是其中之一,运用好这招,九州幕僚团群成员的智慧,便都能为我所用。   如此,无异于继承一笔价值无法估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何乐而不为呢?   “大将军王猛:群主如此彬彬有礼,本将军决定了,以后,但凡群主用得着本将军之处,本将军必定倾囊相助。”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古语有云,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看群主器宇不凡,来日必当名震天下。”   “庆卿荆轲:群主何时有空,咱们举杯畅饮,把酒言欢可好?”   “五柳先生陶渊明:在下诚邀群主,来我桃花源痛饮佳酿,畅谈人生。”   “亚圣孟子:群主但有所求,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司马九见群成员都挺好相处,大佬们都没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于是,他便计划挑起些乐趣。   司马九一脸坏笑,可惜,九州幕僚团群成员完全看不见。   “群主司马九:感谢各位先贤如此盛情豪迈,身为群主,此刻,在下正准备给各位分享一个福利。” 第七章 逢林莫入   司马九消息一出,犹如惊雷,顷刻间,群里便沸腾起来。   “庆卿梦珂:‘/期待的表情’。”   “大将军王猛:‘/期待的表情’+1。”   “亚圣孟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送群主好人卡一张。”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群主的福利,必须大赞,走一波666!”   “五柳先生陶渊明:望眼欲穿啊,我已经近两百年没有收到过福利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六百多年的飘过。”   “庆卿荆轲:八百多年的笑而不语。”   司马九瞄了眼群消息,同样笑而不语。   然后,他按照群管理资料的介绍,开启了群主视野画面共享功能,这样,群主视野中的画面就能共享给群成员。   当然,这个功能的开启和关闭,完全由群主决定。   司马九现在决定开启这个功能,但绝对不会一直开启。   毕竟,有很多少儿不宜和私密的场景,确实不方便分享。   “群主司马九: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月色下,当司马九的目光落到帐篷顶上时,立即在群里引起一阵躁动,扫兴的躁动。   “五柳先生陶渊明:‘/抓狂的表情’,我刚关上门,拉上窗幕,你竟然给我看这个?”   “大将军王猛:群主,你调皮了哦!”   “亚圣孟子:谁家的小孩,这么调皮,拉出去,打屁屁。”   “庆卿荆轲:你这样会失去朋友的,尤其是我。”   “群主司马九:难道这不是一项福利么,以后,各位先贤大佬就可以尽情观摩观摩大隋的锦绣河山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群主大大,在下有一事不明,你丫的望着黒秋秋的帐篷顶干嘛?”   “群主司马九:哎,此中缘由,说来话长。”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那就长话短说。”   “庆卿荆轲:只要不卖关子,一切好说。”   “群主司马九:在下参军被叛军袭击,后又在叛军的追杀下,不得已跳河,醒来时,发现双脚脱臼,然后遇上杨玄挺的骑兵队,然后......没然后了,现在随军扎营于山林之中。”   发言间,司马九不禁摸了摸脚踝处,肿已经消退了不少。   不过,双脚一活动,还是能感觉到疼痛。   “庆卿荆轲:群主的经历,真是,一波三折啊。”   “大将军王猛:大胆叛军,竟敢对群主如此无理,待我点齐八十万前秦将士,前去杀得叛军血流成河。”   “象山先生陆九渊:得了吧,你的八十万将士,在苻坚进攻东晋时,已经全部葬送在了淝水战场上。”   “大将军王猛:什么?竟有此等荒谬之事!永固啊,永固,你怎就不听我临终之言呢,竟然,还是执意领军攻打东晋,妄图一统九州。”   “大将军王猛:哎,悔我不该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啊!”   “五柳先生陶渊明:@大将军王猛,桃花源的隐逸生活,欢迎你,闲淡隐逸,治劳疾,杠杠的。”   “大将军王猛:滚犊子!”   “大将军王猛:@群主司马九,等等,你是说骑兵队在林中扎营?”   “群主司马九:是呀,怎么了?”   “大将军王猛:逢林莫入,林中扎营,可是兵家大忌。”   “群主司马九:这也是无奈之举,附近叛军云集,总不可能在平原上扎营吧?”   ......   九州幕僚团中,你一言我一语的继续聊天。   司马九暗自感叹到:“这些真是留名青史的巨人么?可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呀。”   片刻后,司马九觉得手有点麻,便侧身面向司马兴东。   当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熟睡的司马兴东身上。   “庆卿荆轲:咦,诸位别发言,快看。”   “象山先生陆九渊:诶,这位小哥长得还挺俊朗,就是皮肤......晒得有点黑。”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黑灯瞎火,能不黑么?”   “大将军王猛:身体偏瘦,不适合当兵,就算上了战场,也很难活下来。”   “剑圣裴旻:此人骨骼惊奇,倘若再健壮些,还是可以培养成为一名剑客。”   “庆卿荆轲:群主,这位小哥是谁呀?在下很好奇。”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和帅小伙同床,群主,你的口味不一般啊?”   司马九气愤地失声道:“行了,你们别哔哔了!”   刚吼出口,司马九便意识到不对。   群聊通过意念便可以进行,完全不用说出声,自己怎么就失态地吼出声了呢?   司马兴东顿时被惊醒,如临大敌般扫视了四周。   “怎么了,九哥?”   司马九急忙解释道:“没事儿,被蚂蚁咬了一下。”   “哦。我还以为有敌人呢?”   “睡吧!”   “嗯嗯!”也许是太过于疲劳,很快,司马兴东便再次入睡,睡得很安详。   司马九并未理会九州幕僚团,很快,他也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后,司马九隐约感到眼前有些亮光。   当他睁开眼时,顿时惊慌不已。   他们周围,已是乱箭纷飞,刀光剑影间,杀声震天。   司马九见一旁的司马兴东还未苏醒,便急忙将他摇醒。   “快醒醒!”   “怎么了?怎么了?”司马兴东睡意正浓,醒来时一脸愕然。   “有敌人。”   “啊?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弄清楚情况再说。”   “嗯!”   司马九与司马兴东迅速跑出帐篷,躲到一块巨石旁。   营地中,不少帐篷已被烧毁,骑兵队大多数人,来不及备马,于是,他们便三五成群,抱团应战。   一部分骑兵持弩箭,在长枪兵的掩护下,不停射击,袭杀来犯之敌,而另一部分持横刀的军士,则挥刀砍杀落地的敌人。   司马九暗自感叹道:“分工明确,配合紧密,临危不乱,果真是精锐之师。”   “不过,就是人数少了点,才区区两百人。”   袭击营地的也都是骑兵,人数众多,他们一手持火把,一手挥刀舞枪,来回冲击营地。   看起来,他们与之前追杀司马九的是同一支部队,都是萧摩诃麾下的精锐骑兵。   “庆卿荆轲:@大将军王猛,看来,逢林莫入,确实是一条兵家禁忌。”   “群主司马九:你们快想想办法,本群主,可不想死在这里”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你身体素质如何?要不直接冲出去?”   司马九看向司马兴东。   “群主司马九:和他差不多。”   “五柳先生陶渊明:那还是别冲了,老老实实藏好吧!”   “大将军王猛:那位将军,看起来挺威猛,但愿他能带队杀出去。”   “群主司马九:那又有什么用?敌军势大,我们可冲不出去。”   “大将军王猛:等他们冲出去的时候,你伺机向反方向跑,或许,还有希望。”   “群主司马九:好主意!”   ......   不远处,乱军之中,杨玄挺在十几个骑兵的簇拥下,骑上马,不停挥枪冲杀,以掩护更多的骑兵上马。   在月色与火焰交织下,杨玄挺的长枪枪头泛着寒光,令人不敢逼视。   他挥出的每一枪,都充满了力量,霸道威猛。   短短时间内,已有十几个叛军骑兵丧命于枪下。   一个军官向杨玄挺提醒道:“将军,敌人太多,这样打下去,将会全军覆没!” 第八章 难兄难弟   杨玄挺心有不甘的继续挥枪拼杀。   “将军,撤吧!”一个军官劝说道。   “将军!”   “啊!”   杨玄挺大吼一声,猛然刺出一枪,杀死身前的一名叛军后,极不情愿的大声命令道:“众将士听令,随我冲出去!”   “杀!”   “杀啊!”   杨玄挺一马当先,带着六七十骑,以及三十几个来不及上马的军士,挥枪向营地外冲去。   司马兴东见状,立即起身,想要跟随杨玄挺向外突围。   司马九急忙拉住他,制止道:“别去,敌人全是骑兵,我们没有马,跟上去,必死无疑。”   司马兴东闻讯,急忙退回来,望着司马九。   “那怎么办?”   “等敌人追出去后,我们便朝反方向跑。”   “可是,他们会追出去么?”   司马九底气不足的回应道:“我们最好希望他们会追出去!”   没过多久,当叛军骑兵将营地内的官军‘全部’杀死后,便朝杨玄挺突围的方向追去。   “就是现在!走。”   司马九瞅准机会,顾不上脚踝处的疼痛,带着司马兴东跑向两匹失去主人的战马。   翻身上马,双脚拍着马肚,喝马向突围的反方向疾驰而去。   “驾!驾!”   借着月色,司马九与司马兴东骑马跑出山林后,便转变方向,估摸着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一路爬山涉水,马不停蹄,大约两个小时后。   当一座大山出现在两人身前时,司马兴东惊呼道:“看,那座山!”   月色下,大山的轮廓依稀可见。   “一座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的村子,就在山后。”   司马九喃喃道:“我们的村子!”   “你怎么知道?”   “以前,放牛的时候,我来过这里?”   “哦,那赶紧走吧!”司马九一边纵马,一边招呼道。   他心中,一种期待之情,油然而生。   司马九的家,或者说‘我’的家,到底是什么样?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运气真不错,这样都能全身而退,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庆卿荆轲:群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将军王猛:你们也不看看,刚才是谁在指导群主。”   “剑圣裴旻:刚才有人指导过群主么?我咋不知道呢!”   “象山先生陆九渊:同上+1。”   “大将军王猛:你们?”   ......   正在司马九想象即将见到的家时,他们已疾驰到一道陡坡前。   “小心!”   当司马九注意到陡坡时,喝马收蹄已来不及。   随后,伴着一连串树枝折断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司马九与司马兴东连人带马坠下了陡坡。   足足过了1分钟后,陡坡下才归于宁静。   第二天,清晨。   伴着一阵摇晃,司马九猛然睁开双眼。   “九哥,你终于醒了?”   “我还以为你......”   司马兴东看着苏醒过来的司马九,喜极而泣,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傻小子......我这不......好好的么”   司马九想开口说话,这才发现,似乎,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九哥,你别说话,也别动,先喝点水。”   “咳咳!”   司马九很渴,可刚喝一点点水,便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   “我怎么了?”   “你的腹部被划了一条伤口,流了不少血,刚才,我简单给你包扎了一下。”   “啊!”   惊讶之余,司马九暗自埋怨道:“什么情况,晕倒、脱臼、受伤,一件接一件,这司马九,运气到底有多背啊,弄得我也深受其害。”   “还好,杨将军给的饼还在,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再背你回家。”   司马兴东扯着饼,一点点喂给司马九。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心疼群主三秒。”   “象山先生陆九渊:昨晚,谁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着?”   “庆卿荆轲:昨晚,有人说么?我咋不知道。”   “大将军王猛:装,你继续装。”   “剑圣裴旻:友情提示,荆轲大侠,在装傻。”   “大将军王猛:不过还好,群主有个过命的兄弟,始终对他不离不弃。”   “庆卿荆轲:难兄难弟吧!”   ......   司马九并未理会九州幕僚团,而是一口口吃着饼。   当他吃完两个饼后,才勉强能够活动。   不过,哪怕是轻微活动,腹部伤口处,也会传来一阵剧痛。   “你也吃点。”   “我刚才吃过了。”   “真的么?”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看。”   说话间,司马兴东将饼袋给司马九看了一眼。   “嗯!”   “还好,这里离家不远,翻过这座山,就到家了。”司马兴东神色专注地望着大山。   “这可不是一座小山!”   司马九顺着司马兴东的目光望去,顿时一惊。   山势陡峭,山坡上乱石林立,荆棘丛生,难以通行。   司马九深深地咽了下口水,道:“兴东,带着我,我俩都回不去。”   “不如你先回去,然后再带人回来接我。”   此话一出,九州幕僚团再次沸腾起来。   “庆卿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群主没人管。”   “大将军王猛:群主,此举万万不可,大丈夫当披荆斩棘,一往无前,岂能被一座小山所阻挡。”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大将军,似乎话中有话呀,怕是,不想看群主被扔在这荒郊野岭中吧。”   “大将军王猛: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尴尬的表情’,我完全赞同大将军之意。”   “亚圣孟子: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心,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在下言尽于此,群主珍重啊。”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大大,不要为前途坎坷而折腰,你俩一起,才有活命的机会。”   “象山先生陆九渊:我等在棺材板里孤独的躺了几百年,现如今总算有机会和大家侃大山了,群主,切莫因个人情义冲动行事,你要三思啊。”   ......   司马兴东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受了伤,这附近又时常有野兽出没......”   “况且,当初临行前,我答应过伯父伯母,要和你一起回去。”   “活着回去。”   “可是,你要背着我翻过这座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司马九道出了他的担忧。   “那也不行。要么一起回去,要么......大不了和九哥一起死。”   “我......”   听到这里,司马九硬生生将已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感触颇深。   “亚圣孟子:这位兴东义士的浩然大气,在下佩服。”   “庆卿荆轲:有此一友,夫复何求。”   “剑圣裴旻:在下果然没有看错,群主这个朋友重情重义,品行无双,倘若肯拜我为师,将来必有大成,或可成为名誉天下的侠士。”   “大将军王猛:‘/鄙视的表情’,切,刚才你怎么不说?”   “剑圣裴旻:......”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前路漫漫,壮士珍重。”   ......   不久后,司马兴东便吃力地背着司马九,一步一步朝山里走去。 第九章 恐回天乏术   司马九腹部受伤,司马兴东背着他没走多远,他便疼晕了,毫无知觉。   当司马九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置身于一间简朴的屋子内。   屋子不大,却还算干净,屋内没什么家具,只放有两个陈旧的木箱。   前世,司马九在隋唐野史中见过类似的房屋。   他确信自己正置身于一间民房内,民房应该是属于隋朝最底层的贫苦农民家庭。   “庆卿荆轲:群主醒了,大家快来围观。”   “大将军王猛:这间屋子太简陋了,完全不能和我的大将军府相比,本将军表示,群主的出身,不咋地。”   “五柳先生陶渊明: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依在下看来,群主似乎对这间屋子有特别的感情。”   “大将军王猛:感情个屁,你懂啥?”   “五柳先生陶渊明: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你一莽夫,又怎会懂得淡泊名利之心。”   “大将军王猛:想当年,本大将军游历四海,若不是嵩山老翁诚意相邀,现在,本将军大概率还隐居在华山。”   “象山先生陆九渊:怕不是埋在华山脚下哦‘/捂嘴笑的表情’。”   “大将军王猛:‘/大怒的表情’”   ......   “群主司马九:我好像能动了!”   “庆卿荆轲:群主大幸啊!”   “亚圣孟子:贵人多幸,看来在老夫的指点下,群主已无大碍。”   “庆卿荆轲:切!”   “剑圣裴旻:切+1!”   司马九虽全身乏力,却也不至于动弹不得,他缓缓起身,然后朝门外走去。   司马九刚走出门,屋外强烈的光线,便照得他双眼隐隐作痛,他不得不伸手遮挡光线。   正在这时,一道清甜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哥哥!”   司马九巡音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正满脸欣喜地向他跑来。   少女身着简朴素衣,修颀优美的身段若隐若现,简单梳理成丸子头的黑发下,五官精致秀丽,眉宇间,灵动有神的大眼令人心醉。   “太好了,哥哥你总算醒啦!”   少女欢喜地围着司马九上下打探了一番,就像是医生给病人检查身体般,在他身上这里翘指点点,那里伸手轻轻捏捏。   “哥哥?”   “难道,在这个世界,‘我’还有个妹妹?”   司马九一脸木讷,不知所措。   “大将军王猛:‘/流口水的表情’,好久没见过这么清秀的美女了!”   “庆卿荆轲:群主不要调皮了,赶紧把目光转到这位美女身上,回头,本大侠请你喝酒。”   “亚圣孟子: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你们这群心术不正的淫乱之辈,还不快快闪开。   “亚圣孟子:让老夫来一览美人之姿。”   “庆卿荆轲:‘/鄙视的表情’,孟老先生不愧为‘正人君子’!”   “象山先生陆九渊:心不正,则不仁,尔等怎能如此无礼,让在下来。”   “五柳先生陶渊明: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还是让在下来。”   “群主司马九:@所有人,想要体验禁言乐趣的大佬,尽管继续。”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在下突然想起孟老先生的口头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撤回了一条群消息。”   “剑圣裴旻:群主......咳咳......果然气场不凡,一语便澄清了群里的不良风气,在下佩服。”   “庆卿荆轲:那啥,昨天在下买的酒,还真不错,估计刚才还在醉酒状态,酒劲未过,说的都是胡话,群主大哥不要介意哈。”   ......   九州幕僚团的群成员顿时转移了话题。   少女见司马九沉默不语,看起来甚至有些傻傻的,她急忙问道:“哥哥,你还好吧?”   司马九无所适从地点了点头。   “不对!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少女双手叉腰,嘟着嘴。   “我叫什么名字?”少女追问道。   司马九对他穿越过来的宿主身世了解不多,除了先前司马兴东介绍的那些外,他几乎是一无所知。   司马九哪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叫啥呀。   少女见司马九迟迟不做回答,她心疼地喃喃道:“难道,真如兴东哥所说:哥哥摔失忆了?”   司马九见状,灵机一动。   “哦,我想起来了。”   少女顿时凑到司马九面前,期待地望着他。   “你叫......你叫司马六儿,对不对?”   她既然是我的妹妹,那么应该也是司马姓。   至于名字么,就只能蒙了,但愿能蒙对。   “什么嘛!”   少女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来,哥哥真的失忆了。”   片刻后。   “好吧,既然如此,我只能一点点给你介绍,帮你恢复记忆。”   少女微微一叹,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忧郁小女子的气质。   司马九听少女讲了差不多整整一上午,才勉强把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弄清楚。   司马九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好像一直生活在司马村。   司马九今年十五岁,他有个妹妹,也就是眼前这个妙龄少女,叫司马若华,今年十四岁,兄妹俩一向亲密无间,平常司马九叫她小妹。   司马九平日里争强好胜,有一帮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司马兴东便是其中之一。   这次,司马九受伤,是司马兴东拼了命,才将他背回来。   司马兴东半背半拖的带着司马九翻过大山,回到村子。   他将司马九交给司马九的父母后,只简单交待了几句话,便昏死过去,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小妹,我昏睡多久了?”   “不多不少,刚好两天两夜。”   “现在是响午,这么说,那天,兴东背着我在山里走了足足一夜,才回到家。”   司马若华大眼灵巧地转了几圈,动作夸张地点了点头。   “我们去看看兴东吧?”   “哥哥,你的伤还没好呢?”   “不碍事儿。”   “那好吧!”   “哥哥,我给你带路。”   “哥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这下可好,什么都不记得了”   ......   司马若华蹦蹦跳跳地带着司马九,一路上不时地问这问那。   “庆卿荆轲:好可爱的小妹妹。”   “五柳先生陶渊明:《楚辞·天问》有言: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若华,不错的名字。”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这么文艺的名字,我怀疑群主的父母,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农民。”   “象山先生陆九渊:+1。”   “亚圣孟子:+1。”   ......   司马九听小妹唠叨了一路,根本没心思理会九州幕僚团。   不久后,他们便来到司马兴东家中,司马兴东家后是大山,周围环境不错,就是有些冷清。   司马兴东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苍白的脸庞上,数条划伤的痕迹格外显眼。   司马九目光落到司马兴东满是伤痕的手上时,顷刻间,两眼便变得朦胧起来,像是起了一层薄雾。   “哥哥:兴东哥他......”   司马若华心疼地注视着遍体鳞伤的司马兴东,眼中的泪水如雨点般落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司马九强忍内心的担忧,安慰道:“小妹,别难过了,兴东很坚强,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恩恩!”   “群主司马九:孟老先生,烦请您为兴东看看。”   “群主司马九:一定要救救他。”   几分钟后。   “亚圣孟子:依老夫所见,兴东的外伤并不严重,他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应该是体力透支严重,身体太过虚弱而致。   “亚圣孟子:倘若,不及时补充营养,时日一长,恐......回天乏术。”   “庆卿荆轲:群主,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先去擦擦。”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刚才眼睛进沙子了,你们先聊。”   “群主司马九:@亚圣孟子,‘/跪求的表情’,老先生,你一定要救救兴东。” 第十章 年轻人要耐得住性子   司马九心中焦急万分。   “亚圣孟子:想要救回他性命,非大补之物不可。”   司马九随即抬头扫视了司马兴东简朴的家,顿时暗叫不好。   司马兴东家何止是简朴,简直就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想来他家也没什么补药之类的东西,更别说大补之物。   “小妹,我们家里有没有什么补药?”司马九急忙问道。   “有的,有的!”   司马九顿时一喜,神情犹如雨后初阳般明朗。   “快去取来。”   司马若华一手揉着衣角,一手在司马九眼前画了一个鸡蛋般大小的圈,弱弱地说道:“原来是有这么一小个灵芝,不过,昨天炖掉了。”   “你一碗,兴东一碗,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啊!”   司马九一阵无语。   “这可如何是好?”   “庆卿荆轲:群主切莫捉急,待在下饮尽这壶美酒,找点灵感,为你想出一条良计。”   “五柳先生陶渊明:’/嗤之以鼻的表情’,切,不靠谱!依在下所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里没有,不代表山上没有。”   “群主司马九:对啊,我咋没想到呢?可以去山上寻药呀!”   “亚圣孟子:若能寻得一些大补之物,熬成汤,喂他喝下,相信不需要多长时间,他就能苏醒过来。”   “群主司马九: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马上去。”   司马九主意既定,顾不得身上的伤,正准备动身。   “哥哥,你要干嘛?”   司马若华急忙拉住司马九的胳膊。   “我要去山上,寻一些补药回来,给兴东补补身体。”   “不行!”   “不行!不行!”   “你的伤还没有好,怎么能上山呢。”   司马若华道:“要不,你在家待着,我去吧!”   “不论如何,我都要寻些补药回来。”   “这点小伤,哥哥没事,不信你看。”   司马九强忍着巨痛,做出了几个大幅度动作,来着明自己已无大碍。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赶紧来围观,群主在装X了。”   “大将军王猛:这得有多痛啊!心疼群主三秒。”   “庆卿荆轲:装X一时爽,后果很严重。”   司马若华执意道:“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司马九对固执的小妹无可奈何   “那么,小妹,我亲爱的小妹妹,你知道什么是补药么?”   “这个嘛......”   司马若华眼皮一拉,俏脸顿时微红,随后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觉得像灵芝那样的应该就是。”   “难道你知道?”司马若华鼻梁一挺,俏皮地反问道。   “那是,哥哥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凡灵品补药,我都能说出几种来。”   司马若华一脸不屑的样子,自己哥哥的浅薄见识,她还能不清楚?   “庆卿荆轲:在下愿赌一壶酒,群主马上要来求救了。”   “大将军王猛:拉倒吧,这还用赌?群主几斤几两,诸位心里能没几分数。”   “象山先生陆九渊:此乃显而易见之事。”   下一刻。   “群主司马九:江湖救急,诸位大佬,不能见死不救啊!”   “庆卿荆轲:看,我说什么来着。”   “五柳先生陶渊明:‘/鄙视的表情’,怎能为求一补药名,而折腰呢?”   “群主司马九:@亚圣孟子,我觉得群里最博学多才的就是您老了。”   “亚圣孟子:嗯,孺子之见识,实乃可教,人参、鹿茸、冬虫夏草、雪莲什么的,其实都是不错的补药。”   “全体消息:群成员亚圣孟子获得群主赐予的荣誉头衔‘助人为乐’。”   “群主司马九:多谢先生。”   “庆卿荆轲:什么时候荣誉头衔变得这么廉价了?”   “象山先生陆九渊:群主大气!”   ......   司马九洋气地对司马若华说到:“不信?”   司马若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嗯嗯!是有那么一点点。”   “我就说几种给你听听:人参,雪莲、鹿茸,哦对了,冬虫夏草的药性最好。”司马九稍加润色。   “哎呀!哥哥。”   司马若华神色怪异的打探着司马九,纳闷道:“难不成摔一跤,把你的见识给摔出来了?”   “小妮子,说啥呢?”   “这下信了吧?”   “好吧,好吧,不过,我们要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行!”   “大将军王猛:群主啊,你有伤在身,还望三思而后行!”   “庆卿荆轲:“大将军说得对!”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三思啊!”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群主三思啊!”   “剑圣裴旻:福祸无门,唯人自取,群主自重。”   “群主司马九:啥都别说了,兴东是我兄弟,谁要再加阻挠,别怪我不客气。”   “象山先生陆九渊:群主三思啊!”   “象山先生陆九渊撤回了一条群消息。”   “亚圣孟子: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为救朋友,不顾自身安危,群主,在下看好你哦!”   “庆卿荆轲:孟老先生说得对!”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在下觉得应该让群主赐予你一个荣誉头衔。”   “庆卿荆轲:‘/期待的表情’,什么头衔?什么头衔?”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特级马屁精!”   “庆卿荆轲:......”   ......   司马九和司马若华回家吃过午饭,不顾父母的再三劝阻,做好出行的准备后,便马不停蹄地向村子的后山走去。   后山上,树枝茅草荆棘横生,山势并不是很陡峭,用现在的话来说,山体也就倾斜四五十度。   这样难行的荒山,司马九实在无法想象,那天晚上,司马兴东是如何一步步将自己背回的村子。   他得有多么顽强的意志,才坚持到最后。   感叹之余,司马九一直专注搜寻着地面草木丛,生怕错过亚圣孟子所说的大补之物。   司马九有伤在身,因此,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两个小时后,才到半山腰处。   他们一路走,一路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呼!呼呼!哥哥,你真的认识什么大补之物么?”司马若华累得不行。   “你刚才描述的那些药草,除了灵芝外,我怎么一个也没见过。”   “我......我当然认识,这才找好一会儿,别担心,这么大一座山,应该还是能找到一些药性不错的药草吧。”   司马九底气稍有不足,说实话,先前提到的药草,很多连他自己也没见过。   “好吧!但愿真如你所言,能寻得大补之物。”   “那样,就能让兴东哥哥快点醒过来。”   “群主司马九:@亚圣孟子,@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象山先生陆九渊,@五柳先生陶渊明,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看呀,这么久都没听你们吱一声。”   “象山先生陆九渊:看着呢!我大眼瞪小眼,确实没看到什么好药草。”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依我看,绝对是这山太贫瘠了,长不出什么好药。”   “五柳先生陶渊明:同意楼上的说法。”   “庆卿荆轲:年轻人,要耐得住性子,不要着急。”   “象山先生陆九渊:要不,再往上走走?”   “群主司马九:你们不会在戏弄我吧?” 第十一章 九叶云海凤羽草   “五柳先生陶渊明:天地良心,我以我的官运发四,在下绝无半句虚言。”   “象山先生陆九渊:得了吧,你会在意官运?我以鹅湖大会辩论的胜负发四,我绝无戏弄群主之意。”   “大将军王猛:切,鹅湖大会辩论你赢了么?本将军以前秦的国运担保,本将军绝对没有戏弄过群主。”   “庆卿荆轲:恕在下直言,前秦早亡国了!”   “大将军王猛:竟有这等事?......那啥,群主,你当我没说。”   “亚圣孟子:地方百里而可以王,山高千丈必有灵药,在下同意陆九渊老弟继续向上寻找的意见。”   “剑圣裴旻:插句嘴,这山,还真没千丈高。”   “庆卿荆轲:‘/捂嘴笑的表情’”   “群主司马九:好吧,那就再往上找找。”   又两个小时后,除了寻得几株普通药草外,司马九依旧没见到丁点大补之物的踪影。   然而,九州幕僚团内,群成员倒是聊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一会儿高山流水,一会儿风花雪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有好几次,群成员都将话题聊到了司马若华身上。   若不是司马九以群主的身份及时提醒制止,恐怕,他们已经越过了红线。   司马九默默感慨道:“没想到啊,想不到,圣贤名人八卦起来,丝毫不逊色于新时代追星一族。”   “哥哥,再往上,我们就到山顶了!”   司马若华气踹嘘嘘,累得不行。   “看来,这山上,应该没有什么好药草。”   “再往上找找,再找找。”   司马九一手捂着腹部伤口处,头也不回,低头专注扫视着地面,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   司马若华眺望了悬挂在西方天空中的太阳,又转头看了看哥哥,旋即嘟着小嘴,呢喃道:“看来,今天要空手而归了。”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便来到了山顶。   然而,他们并没有寻到称得上大补的药草。   司马九兄妹满脸失意。   “亚圣孟子: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群主登上山顶,虽未寻得补药,却可以俯览群山,不可谓没有收获。”   “五柳先生陶渊明: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群主何不吟诗一首,以释放失落之意。”   “群主司马九:你还说!”   “五柳先生陶渊明:我闭嘴。”   “象山先生陆九渊:群主,不可自暴自弃自屈,明日,我等定当再陪群主上山寻药。”   司马九低头不语,丝毫没有登高望远、吟歌赋诗之意。   司马若华安慰道:“哥哥,天快黑了,走吧,下山回家。”   “嗯!”   司马九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声。   “庆卿荆轲:我最不喜欢荒野了,一点好玩的东西都没有。”   “象山先生陆九渊:群主得加快步伐,不然,黑灯瞎火的,小心遇上魑魅魍魉。”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咦,不要吓我,我胆小!”   “五柳先生陶渊明:快走,快走,赶快走,风速多块,走多快。”   “五柳先生陶渊明:等等!”   “庆卿荆轲:?”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   “亚圣孟子:??????”   司马九心头一惊,顿时止住了脚步。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退回一步。”   司马九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五柳先生陶渊明的指示,保持姿势,立即退回一步。   “哥哥,你干嘛?”   司马若华莫名其妙的看着司马九,手足无措。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突然又变得傻愣愣的了,像个木头。   “五柳先生陶渊明:再退回一步。”   司马九没有理会司马若华,而是有些纳闷。   “难道陶渊明有什么发现?难不成他发现称得上大补之物的药草了?”   于是,司马九又退回一步。   “亚圣孟子:老头子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样惊吓。”   “象山先生陆九渊: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五柳先生陶渊明:再退回一步。”   “庆卿荆轲:@五柳先生陶渊明,你不要这样戏弄群主,好不好?”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友情提示,小心被关小黑屋哦!”   司马九有些不耐烦了,但为了心中的那丁点希望,还是再退回一步。   当他刚收住脚时。   “五柳先生陶渊明:停!”   司马九刚停下,他的目光便被身前一株欣欣然的小草所吸引。   小草生长在乱石间的泥土中,它的茎叶洁白如絮,叶形宛若羽毛,就是叶片少了点,只有稀疏九片。   司马若华见哥哥的目光集中在一株奇怪的小草上,顿时有些好奇。   “难道,这株小草,就是所谓的大补之物。”   “可是,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啊?”   “剑圣裴旻:这难道是!”   “象山先生陆九渊:这难道是!”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这难道是!”   “庆卿荆轲:别这难道是、这难道是的了,这到底是个啥呀?”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咋感觉裴旻、陆九渊和耶律楚材这三个家伙,在装X呢,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啥。”   “亚圣孟子:@群主司马九,小子,你走大运了。”   “群主司马九:???”   “五柳先生陶渊明:六叶云海凤羽草!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它。”   “群主司马九:六叶云海凤羽草?”   “五柳先生陶渊明:‘/大赞的表情’,六叶云海凤羽草,乃是人间稀世珍品,曾经,在下偶然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关于它的记录,但从未亲眼目睹过实物。”   “群主司马九:先生,你确定这是六叶云海凤羽草?”   “庆卿荆轲:‘/鄙视的表情’,我们可不是三岁小孩子,这小草有几片叶子,我们还是数得清楚。”   “大将军王猛:不带这样忽悠人的哈!赶紧赔礼道歉,不然,小黑屋伺候。”   “亚圣孟子:这的确不是六叶云海凤羽草。”   “庆卿荆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骗人终害己!群主,你别客气,动手吧。”   “大将军王猛:群主,不用你动手,本将军来。”   “亚圣孟子:而是六叶云海凤羽草中的极品:九叶云海凤羽草。”   “庆卿荆轲:......”   “大将军王猛:......”   “五柳先生陶渊明:普通六叶云海凤羽草自破土伊始,便生有六片叶子,保守估计,其功效至少也十倍于千年灵芝。”   “亚圣孟子:而六叶云海凤羽草每多一片叶子,其功效便是前者的十倍。”   “大将军王猛:一、二、三,三片叶子!”   “庆卿荆轲:‘/震惊的表情’,如此说来,这株九叶云海凤羽草的功效,至少万倍于千年灵芝!”   “亚圣孟子:的确如此,毫不夸张的说,九叶云海凤羽草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群主司马九:这么说,兴东有救了!”   “亚圣孟子:是的。”   “群主司马九:我这就拔出来,带回去给兴东服用,那样,他就能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顿时,司马九欣喜不已。   倘若真如陶渊明和孟子所言,有这等神药,分分钟救醒司马兴东。   正当司马九准备动手拔出九叶云海凤羽草时。   “亚圣孟子:群主,不可!”   “五柳先生陶渊明:万万不可!”   “大将军王猛:???”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为啥?”   “庆卿荆轲:对呀,为什么不可?”   “群主司马九:为什么?” 第十二章 夜火明变   司马九一时不能理解,既然九叶云海凤羽草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为啥又不能拔出来带回去给兴东服用呢?   “亚圣孟子:九叶云海凤羽草虽有奇特功效,可是,它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却也极为苛刻。”   “五柳先生陶渊明:一旦脱离生长的土壤,它便会立刻凋零,其药效也将大打折扣,甚至失去药效。”   司马九心神一凝,暗自庆幸道:“还好没有鲁莽的将它拔出来。”   “群主司马九:那我该怎么做呢?”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这还不简单,那就将它和土壤一起带回去。”   “剑圣裴旻:这里离村子不远,速度快一点,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家,土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亚圣孟子:不错。”   “群主司马九: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五柳先生陶渊明:小子,九叶云海凤羽草可生服,恰逢你有伤在身,赶紧服用一片叶子。”   “群主司马九:我要把它留给兴东。”   “五柳先生陶渊明:你要把整株九叶云海凤羽草都给兴东服下的话,那他就真的会一睡不醒了。”   “群主司马九:为什么?”   “亚圣孟子:月盈则亏,物极必反,九叶云海凤羽草的药效极强,一片叶子,便足以救回兴东,倘若服下整株九叶云海凤羽草,司马兴东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了它的惊人药性。”   司马九豁然开朗。   “群主司马九:原来是这样!”   “群主司马九:哎,那正常人能服用么?”   “亚圣孟子:当然可以,这可是灵药,不仅能救死扶伤,而且能强身健体。”   “群主司马九:‘躬身道谢的表情’,好!感谢诸位大佬的指点。”   正在这时。   “哥哥,你怎么了?”   司马若华见司马九的表情时而欣喜,时而紧张,顿时有些奇怪。   “兴东有救了!”   司马若华顺着司马九的目光,看着九叶云海凤羽草,惊奇道:“你是指,这株小草能救会兴东哥?”   司马九肯定地点了下头。   “那还等什么?”   司马若华兴奋不已,说话间便要动手。   就当她即将要碰到小草时,司马九急忙制止道,“别动!”   “为什么?”   “它不能离开土壤。”   “啊?”   “哥哥,这你也知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哥哥。”   司马九一脸得意的表情。   “切!你就美吧!”   “所以,得将它和土壤一起带回去。”   司马九随即将乱石搬开,然后用铁锹将九叶云海凤羽草和土壤一起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背篓里。   随后,两人便嬉笑着向山下走去。   过程虽然曲折,结果却很美好,有了这株奇草,司马兴东就有救了。   “哥哥:我越来越确定,你摔了一跤后,变得聪明了。”   “小妮子,说啥呢!”   “不然你咋知道这个草能救兴东哥呢?”   “我......”   “哈哈!被我说中了吧!”   “给,把这片叶子吃了!”   司马九赶紧转移话题,他拔下片九叶云海凤羽草的叶子,随手递给司马若华。   “为什么要吃呀?”   “这对你有好处?”   “我不吃!”   “我不吃,我不吃!”   “快,听哥哥话。”司马九摸了摸司马若华的脑袋。   “好吧!”   司马若华极不情愿的接下那片叶子,然后一脸嫌弃的放在小嘴里,嚼了嚼后咽下。   “咦,口感还不错,清香甘甜,吃下后胃里暖暖的。”   “那是,哥哥我可都是为你好。”   “好吧,可吃了它有什么好处?”   司马九一愣,老实说,九叶云海凤羽草有啥功效,其实他完全不知道。   “这个嘛,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那你也吃一片。”   “好!”   “对咯,哥哥,这个草叫啥名字呀?”   “九叶云海凤羽草。”   “哇,好美的名字。”   “那也没有你美。”   “真的吗?”   “假的!”   “哥哥,你好讨厌,不理你了。”   ......   大半个小时后,夜幕已至。   “哎?突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而且,腹部伤口处有种痒痒的感觉,也不痛了。”   “难道,真是那什么九叶云海凤羽草起作用了?”司马九暗自惊奇不已。   正在这时。   司马若华望着山下不远处的村子,疑惑道:“咦?今晚村里在开篝火晚会么?”   村子被火光照得宛若白昼,隐约还有些纷乱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么大的篝火?”司马九望着村子里的火光,眉头一皱   “庆卿荆轲:篝火聚会!肯定少不了美酒,我超喜欢!”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我们草原人最爱篝火聚会了,我要参加,我要参加。”   “五柳先生陶渊明:这篝火聚会,似乎有些过火了?”   “剑圣裴旻:好像不对劲?”   司马九心头一惊,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难道,村子出事儿。”   “小妹,快走!”   说话间,他便拉着司马若华,快速向村子跑去。   司马若华不好气地问道:“怎么啦?”   “出事儿了!”   村子里,一间简朴的屋子内。   “血歃大人:这个村子真穷,搜遍了,都没有找到多少值钱的玩意儿。”一个独眼黑衣蒙面人向一个疤面黑衣人抱怨道。   他们都身着鲜有装饰的劲装,从头到脚,甚至连蒙面的面巾,也都是诡异的黑色。   在他们的黑色服饰上,绣纹着一个个弯月状图案,弯月图案被渲染成了血红色,格外显眼,也异常令人胆寒。   那个被称着血歃的疤面黑衣人说道:“你小子,知足吧。”   “萧摩诃大将军只是派我们追杀溃败的官军,打探军情,要是被他知道我们一连洗劫了十几个这样的村子,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说得是,所以......”   “所以,一定要确保村子里的人,都死干净了,绝对不能留一个活口。”   “可是,刚才逃走了两个。”   “那就要确保剩下的人,一个不留。”   “小的明白,这个人怎么处理?”   “我自有安排,你带人再搜查一遍,我还有事,先走了。”   “遵命”   不久后,司马兴东家院内。   “呜呜!哥哥,兴东哥还在里面,放开我,你让我进去!”   司马若华泪流满面地哭泣道,若不是司马九硬拉着她,或许,她已经不顾一切地冲进到司马兴东的屋子中。   如果说,那还能算作是屋子的话。   他们身前,那屋子已被熊熊烈火烧得坍塌了大半,人根本没法进去。   “小妹,你冷静一点,兴东已经......”司马九不忍心再说下去。   刚才,在进到院子的第一时间,司马九便发现司马兴东的父母已经双双遇害,院子中,没有发现司马兴东。   而司马兴东原来躺的那间屋子,已经被烧得完全坍塌,那里,也是火势最猛烈的地方。   司马兴东处于昏睡中,这样的大火,他根本不可能幸存。   “不会的!不会的!”   司马若华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向司马九哭泣道:“哥哥,你告诉我,兴东哥一定没事的!你告诉我呀!”   司马九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一把抱住司马若华,便不做语。   他神情凝重的脸庞上,一滴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而下。   良久后,司马若华才渐渐恢复平静,脸上泪迹斑斑,似乎泪水已经流干了。   “父亲!母亲!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司马若华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顿时,眼睛睁得斗大。   随即,司马九和司马若华便飞快地向家里跑去。   整个村子的房屋都在燃烧,遍地都是遇害的村民。   有几次,司马九差点被路上的尸体所绊倒。   没过多久,司马九兄妹便跑到了他们家。   他们家也没有幸免,房屋全都被烈火烧塌了。   司马九兄妹在房屋周围找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他们父母的踪影。   “哥哥,母亲在哪里?父亲在哪里?”   “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呜!我要母亲,我要父亲?”   “哥哥!”   没过多久,悲痛欲绝的司马若华,便哭晕了。   司马九搂着司马若华瘫坐在院中。   他的心,像是在流泪,很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语气怪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司马九耳中。   “咦?这里竟然还有两个漏网之鱼。” 第十三章 和他们拼了   司马九顿时警觉起来,他巡音望去,只见五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正置身于院子门口处。   他们黑衣上,一个个血红色弯月状图案,格外显眼。   五个黑衣人都手持弯月状弯刀,刀身泛着凛人的寒光,一滴滴鲜血正顺着刀刃流淌而下,   司马九冷冷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为首的独眼蒙面人不屑地回答道。   司马九回顾了身后烧塌的房屋,愤怒地质问道:“这是你们干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是不是?”   “可笑,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是与不是,还有什么意义吗?”   独眼蒙面人眼中泛着不屑的光芒。   “当然了,也不怕告诉你,火,是老子放的,人,也是老子杀的。”   “怎么,你想要报仇么?”   “我的父母呢?”   司马九愤怒地凝视着独眼蒙面人,语气凌然。   “你的父母?哦,那两个家伙,的确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不过.....”   “不过什么?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哈哈哈哈!你们没有必要再知道了!”   独眼蒙面人挥刀指着司马九。   司马九紧握成拳的双手,早已是青筋毕露,怒意难揭。   “你也不用着急,本大爷马上就送去西天,不过嘛......”   “这个小妞,姿色不错,正好,本大爷想要爽一爽。”   独眼蒙面人色眯眯地盯着昏迷的司马若华,猥琐地伸出舌头舔了圈嘴唇。   “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要死!”   司马九语气冰冷。   “哦偶!你说啥?我好像没听清楚?”独眼蒙面人挑衅道。   “我要杀了你,你,你,你,还有你。”   司马九伸手依次指了指独眼蒙面人,以及他身旁另外四人。   “人不大,口气倒不小,很好!本大爷就喜欢杀你这样的狂妄之徒。”   独眼蒙面人饶有兴致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慢步朝司马九走去。   先前,司马九回到村子里时,村子的惨状便令九州幕僚团群成员默契地选择了安静。   此刻,独眼蒙面人的话,立即令九州幕僚团群成员激动起来。   “亚圣孟子:子曰,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群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象山先生陆九渊:孟老先生说得对,识时务,知进退,善其身,这才是生存之道,群主,贼人势大,万不可意气用事!逃命方为上策”   “庆卿荆轲: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提三尺剑,行侠仗义,保护家人。岂能坐视仇人放肆,而无所为。”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荆轲小子,你想害死群主呀,他的实力,你我还不清楚么?他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逃之夭夭,方为上策。”   “庆卿荆轲: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杀父之仇,纵使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亚圣孟子:覆巢之间,明哲保身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群主,三思啊!”   “大将军王猛:如果连家人都保护不了,将来,有什么资格纵横九州,拯救天下黎民苍生。”   “亚圣孟子:权,然后和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群主,你万不可以蚍蜉撼树啊!”   “庆卿荆轲:放屁,士可杀,不可辱,群主,上吧,在下支持你,大不了以后继续回到棺材板板中,孤寂终身。”   “大将军王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天地终乎?与我偕终,大不了,与他们同归于尽。”   “象山先生陆九渊:滚犊子,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以群主的实力,想要对抗他们,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五柳先生陶渊明,明老弟,你倒是出来劝劝群主呀!”   “五柳先生陶渊明:人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命运天注定,群主的路,还得群主自己选择。”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   ......   司马九狠狠地瞪着独眼蒙面人,瞳眸中闪烁着悲愤和仇恨的光芒,他虽没有回复九州幕僚团群成员,却并不代表他没有任何想法。   司马九外表悲愤,言语恶横,内心却已着急不已。   “看起来,这几个人,不好对付?”   “自己,或者说他寄居的这具身体瘦弱,而且,腹部的伤还未痊愈,正如九州幕僚团群成员所说的那样,以他的实力,绝对不是身前这几个蒙面人的对手。”   “独眼蒙面人越来越近了,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今天我真的要命丧于此了么?”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死了,小妹怎么办?”   “群主司马九:怎么办?怎么办?”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你傻呀,赶紧跑呀!”   司马九随即张望了左右,霎时,心底一凉。   不知何时,左右两边围墙上,又出现了几个黑衣蒙面人,彻底封死了他的逃跑之路。   独眼蒙面人见状,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想跑,没可能。”   “亚圣孟子:完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完犊子,真完了!”   “大将军王猛:和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堂堂一七尺男儿。”   “庆卿荆轲:事已至此,群主,淡定,有我在,让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群主司马九:????”   “庆卿荆轲:待会儿按照我说的做,本大侠可是堂堂刺秦名人,岂能没有点拿手‘本领’。”   “剑圣裴旻:还有在下,虽然还没来得及传授你剑法,不过,临时让你抱抱佛脚,还是可以支撑一下。”   “群主司马九:好!”   “庆卿荆轲:待会你这样做。”   ......   司马九按照庆卿荆轲的指示,悄悄抓起地面的泥土,趁着独眼蒙面人大意轻敌,骤然朝他脸部招呼过去。   旋即,司马九又趁着独眼蒙面人被泥土弄得睁不开眼时,顺势一个扫腿,便将独眼蒙面人绊倒在地。   独眼蒙面人还未反应过来,迎面袭来的拳头便将他砸得七荤八素。   紧接着,他只觉得握刀的手被狠狠扭了一下,刀便被夺去。   当他勉强能睁开眼时,却惊恐地发现,那柄熟悉的弯刀,已朝他颈部袭来。   司马九手起刀落,顷刻间,独眼蒙面人已是身首异处。   “以‘自己’瘦弱的身体,没理由能轻松打倒一个强壮的蒙面人啊,而且,自己的力量似乎变强了不少?”   “难道,是那株药草起作用了?”   司马九心中甚是惊疑。   其他蒙面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竟然只在几招间,便杀死了他们的同伴。   一个秃头蒙面人勃然大怒。   “混蛋,兄弟们,一起上。”   “砍死他!”   旋即,所有黑衣蒙面人,挥着手中的弯刀,宛若饿狼,气势汹汹地扑向司马九。   “剑圣裴旻:快侧身,挥刀挡。”   “剑圣裴旻:转身,对,低头,挥刀,砍。”   ......   司马九按照剑圣裴旻的指示,不停的变换身法,挥动手中的弯刀,格挡蒙面人的攻击。   司马九虽然击杀了三个黑衣蒙面人,但耐不住蒙面人多。   没过多久,他身上便已是刀伤累累。   蒙面人并没有下死手。   他们围着司马九,一刀一刀的在司马九身上留下伤口。   他们似乎很享受折磨人的乐趣。   “啊!”   良久后,司马九大吼一声,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刀逼退蒙面人后,他便轰然仰倒在地上。   他想要起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呼!呼!再也没有力气了么?”   秃头蒙面人凑到司马九身前。   “小子,没力气了吧!接下来,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秃头蒙面人重重一脚踩到司马九胸口处,本就虚弱无力的司马九,顷刻间便晕死过去,   秃头蒙面人鄙视地一笑,旋即转身,猥琐地向不远处昏迷的司马若华走去。   “小娘子,爷来......啊!”   秃头蒙面人还没说完,一支箭矢便贯穿了他的头颅。   蒙面人纷纷大惊道:“什么人?” 第十四章 建成驾到   一支支箭矢,悄无声息地回应着蒙面人。   很快,便又有一个蒙面人被箭矢所杀。   剩下的蒙面人心惊胆战地警示着四周,伴着被射杀伤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剩下蒙面人便化作鸟散,逃之夭夭。   不久后,两个声音交替出现在院中。   “他们怎么样了?”   “都还有气息。”   “那把他们都带走吧!”   “建成兄,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倘若不管他们,万一那些蒙面人折杀回来,他们必死无疑。”   “好吧!那就带他们一起走。”   两天后。   司马九像是在梦中被恐吓了一般,猛然惊醒。   “乖乖!又做梦力?”   “你醒了?”   司马九心头一惊,警惕地巡音望去。   只见一名蓝衣少年,正在向他打招呼。   少年看来十五六岁的模样,中等修长的身材,一顶镶嵌蓝宝石的抹额,格外引人注目。   少年五官白皙,容颜清秀俊美,一双乌黑深邃的凤眼,宛若散发着清幽光华的墨色宝石,眉眼神情间俱是满满的善意。   “庆卿荆轲:快来看,快来瞧,群主终于醒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群主会一睡不醒了啦。”   “庆卿荆轲:刚才那有些人说啥来着,好像是说准备招募一位新群主来着?”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   “象山先生陆九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五柳先生陶渊明:咦,好俊朗的帅小伙儿。”   “大将军王猛:群主果然有福了!”   “亚圣孟子:尔等不可妄言,群主可不是那样的人。”   “五柳先生陶渊明:‘/阴笑的表情’,哪样的人啊?”   “亚圣孟子:‘/尴尬的表情’,我还要讲学,你们慢慢聊。”   ......   少年见司马九警视着自己,旋即安抚道:“你别紧张,我并没有恶意。”   “你......你是什么人?”   少年彬彬有礼地回应道:“在下陇西成纪李建成。”   “李建成?”   司马九微微皱眉,似乎,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很快,他便想起来了。   李建成,李渊的长子,玄武门事变的主角之一。   历史系学酥司马九,对他略有了解。   据史书记载,李建成文韬武略,志向远大。   他年少时,曾游历山东诸地,广交豪门异士,颇具侠义风范。   如此,司马九自然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不过,司马九还是谨慎地想要确认一遍。   “你是唐国公李叔德的长子?”   李渊,姓李,名渊,字叔德,李叔徳便是李渊。   是故,司马九学着古人的样子,唤着李渊为李叔徳。   李建成眼睛一亮,想不到,他在偏远山村救下的这个少年,竟然还知道自己。   旋即,李建成欣然回应道:“在下正是唐国公长子,不知兄台贵姓?”   “我叫司马九,字......相林。”   司马九也不知道‘自己’的字号是啥。   于是,他急中生智地将前世的小名,当做了字号。   前世,司马九生活在农村,家里人比较迷信。   他出生后不久,父母便请来一位算命先生,给他卜了一卦。   听说,卦象不咋地,他好像是五行缺木。   是故,算命先生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司马相林。   从那以后,相林便成了司马九小名。   司马九随后问道:“这是哪里?”   “我们在去太白山的路上。”   司马九揉了揉额头。   “我昏迷了多久?”   “不多不少,刚好两天多。”   司马九暗自苦笑道:“又是两天,看来,我与二还挺有缘份。”   片刻后,司马九回过神来。   他左右打探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身旁,还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   “他是我的朋友,受了重伤,只有去太白山,他才有一线生机。”   “对不起。”   李建成沉声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建成微微颔首。   “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晚,你应该是被蒙面人打晕了,我的朋友,出手击退了那些蒙面人,为了防止那些蒙面人回来报复你,我们就带着你离开了那个村子。”   李建成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哦。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再说了,惩凶除恶之事,在下义不容辞。”   司马九微微一笑,随后关心的问道:“我妹妹呢?”   李建成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你是指那个女孩?”   “嗯!”   “她在另一辆马车中。”   “我妹妹她还好吗?”   “还在昏迷中,一直未醒。”   司马九闻言,急忙起身,想要去探望司马若华。   也许是长时间昏迷,体力不支的缘故,司马九四肢酥软无力。   若不是李建成及时伸手扶住他,或许,他已经摔倒。   李建成扶稳司马九后,向马车外招呼道:“冯大哥,停一下。”   “好的!”   两辆马车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很快,司马九便在李建成的搀扶下,来到了司马若华所在的马车上。   昏迷中的司马若华面色安详,仿佛并未经历过那晚的悲痛之事。   司马九虽穿越而来,可这具身体与司马若华,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一想起那晚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司马九的心情就分外沉重。   司马九凝视司马若华良久后,才不舍的走出马车。   李建成安慰道:“别担心,到了太白山,一定有办法救醒她。”   “嗯!”   随后,司马九与李建成一同吃了些食物后,便启程向西边而去。   期间,李建成与司马九相谈盛欢。   是故,他们便约定以兄弟相称。   李建成年龄大为兄,司马九稍小为弟。   除此之外,李建成还给司马九介绍了两个同行的人。   一人名叫冯立,他身形魁梧,五官端正,一头简单梳理的棕红色头发,散乱而不失飘逸。   司马九曾在史书上看到过关于他冯立的记录。   冯立是李建成的好友,他们关系非同寻常。   李渊晋阳起兵后,李建成被立为太子,冯立则以东宫翊卫车骑将军的身份,担任李建成的贴生护卫。   玄武门事变时,冯立曾带领东宫和齐王府武士猛攻玄武门,想要救援李建成,然而被玄武门守将所挡。   李建成身首异处后,冯立无奈退兵。   后李世民以冯立忠义而重用他,后来,冯立亦是不孚众望,为大唐江山立下汗马功劳。   同行的另一人叫元丰,他面色冷峻,少有言语,很安静,仿佛内心毫无波澜。   纵使满头青发,也丝毫掩盖不住他冷峻的神色。   “庆卿荆轲:群主的运气,真不错,竟然巧遇贵人相救。”   “象山先生陆九渊:不过,这贵人的命运可不咋的,大唐立国后,他虽然贵为皇太子,可在玄武门下,却被自己的亲弟弟射杀。”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是有一点惨,不过,就是不知道遇上群主后,他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五柳先生陶渊明:嗯嗯,恕在下直言,诸位别把群主想得多伟大哈。”   ......   一路上,九州幕僚团群成员为庆祝司马九大难不死,而聊得热火朝天。   但是,司马九却并未理会他们,他同李建成坐在马车车顶,不时地向李建成打听那些黑衣蒙面人的消息。   “建成兄:你可知道那些黑衣蒙面人是什么来历?”   “知道。”   司马九期待地看着李建成。   “你想要报仇”   司马九未直接回答。   可他瞳眸中那并未消退的怒火,已向李建成说明了一切。   “我不能任由他们为非作歹,肆意杀戮,为祸世间。”   李建成脱口而出:“血月杀手。”   “血月杀手?” 第十五章 血月杀手团   李建成反问道:“九弟,你可注意到他们身上,那些血红色弯月状图案。”   司马九回想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便是血月的标志。”   “血月是什么?”   “我曾听王珪老师提及过,血月是一个杀手组织,全名叫血月杀手团,它的每个成员身上,都有血红色弯月状图案标记。”   “因此,血月杀手团也叫血月,而那血红色弯月,便是血月杀手团的标志。”   “血月势力遍布九州大地,实力深不可测,没有人了解血月的全貌,也没有人愿意成为血月的目标。”   司马九愤怒道:“可是,血月为什么要毁灭我的村子?”   “这个我也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建成兄,请讲。”   “以你我现在的实力,绝对不要主动招惹血月。”   司马九疑惑道:“兄长的意思是?”   “亚圣孟子: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他是想提醒群主,你实力堪忧,当务之急,是要增强自身实力。”   “五柳先生陶渊明: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群主年方十五,正是提升自己实力的大好时机。”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同意楼上两位先生的看法。”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十年磨一剑,方能一鸣惊人。”   “剑圣裴旻:李建成还有一个意思。”   “剑圣裴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建成道:“血月势力强大,想要对抗血月,我们必须先壮大自己的实力,最好建立一个能与之抗衡的组织。”   司马九着实惊奇,他想不到年纪轻轻的李建成,竟然有如此见识。   “兄长,依你之见,我们该作何打算?”   李建成扫视了两辆马车后。   “当务之急,先要救治伤者。”   “至于日后的打算,我还没想好,权且见机行事吧。”   “啊!哦......”司马九一阵无语。   他原以为李建成已有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计划,没想到,他也只是提提而已。   “庆卿荆轲:嘻嘻,我原以为这家伙已经做好具体计划了呢,想不到......”   “大将军王猛:‘/偷笑的表情’,想不到他也只是空有志向而已。”   “剑圣裴旻:志不强者智不达,依在下看来,未必如此,或许,他已有所计划。”   “象山先生陆九渊:百学须先立志,李建成此人,不可小视。”   “群主司马九:诸位说得都有道理。”   “庆卿荆轲:群主,你总算发言了。”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已等候群主您多时了。”   ......   司马九坐在马车车顶,不经意间触碰到腹部伤口。   他这才发现,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   不仅如此,就连那晚黑衣人留下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   “想不到,九叶云海凤羽草的效果如此神奇!我全身似乎还充满了力量。”   突然,司马九眼睛一亮。   “对啊,我不是有九叶云海凤羽草么,可以用它来救小妹。”   司马九急忙在自己身上搜寻了一番。   然而,他却并未找到九叶云海凤羽草,顿时,一阵失意。   李建成不明所以地看着司马九。   “九弟,怎么了?”   “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司马九微微点头。   片刻后。   他才想起,那晚,他与蒙面人搏斗时,九叶云海凤羽草连同背篓,在不经意间,被一个蒙面人踢进了烈火中。   想到这里,司马九颓然一叹。   “哎,本来有株药草,可以用来救治小妹和你的朋友。”   李建成追问道:“现在呢?”   “没了。”   “哦。”   “对咯,那是什么药草,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九叶云海凤羽草。”   “九叶云海凤羽草?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只知道有六叶云海凤羽草,听说还是一种药效极佳的稀世珍品,可遇而不可求。”   司马九轻描淡写地说道:“九叶云海凤羽草是六叶云海凤羽草中的极品,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啊?”   “倘若如此,那真是太遗憾了。”   “哪怕只有一片九叶云海凤羽草的叶子,也可以救醒师父和你的妹妹。”   “哎!”   李建成安慰道:“没事儿,等我们到了太白山,肯定也能救治好他们。”   “太白山?那是什么地方?”   “不会吧,九弟,你连太白山都没有听说过?”   司马九尴尬地点了点头。   李建成神气道:“好吧,大哥我就给你简单介绍下。”   “当今之世,江湖中,有诸多名门教派。”   “其中,尤以九家为当世显学。”   “九家?指哪九家?”   司马九曾在史书中了解过三教九流,可这九家嘛,他却未曾听说过。   “九家指儒家、佛家、道家、法家、兵家、农家、医家、阴阳家、机关家,九家各有所长,以后你就会慢慢接触到。”   “九家之中,医家医人,以医术著称,而我们要去的太白山,正是医家圣地。”   “传闻,不管是什么病,不论伤得有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医家都可以将病人医好。”   司马九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医家真有这么厉害?”   司马九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在那个医术发达的现代社会,很多病,医生都束手无策。   现在是隋朝年间,要说太白山的医家,能治好所有病人?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司马九心底,有一个硕大的问号。   李建成言之凿凿地保证道:“那是当然,只要到了太白山,医家的高人,一定能医好你的妹妹,还有我的师父。”   “你不信么?”   李建成期待的望着司马九。   尽管,司马九打心底不相信,但他还是向李建成肯定道:“我相信。”   李建成听罢,欣然一笑。   “庆卿荆轲:看着群主说谎的样子,我好像有些感动。”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感动个啥,群主这是在安慰李建成那厮。”   “剑圣裴旻;如果连心中的那一份希望也没有了,人又和普通动物有什么区别。”   “庆卿荆轲:@剑圣裴旻,你不是动物?”   “剑圣裴旻:‘/尴尬的表情’,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大将军王猛:不管你们信不信,依本将军之见,医家的确挺厉害,当初,我在剪灭前燕的战争中,身受重伤,若不是医家朋友及时出手相治,或许,我命已休矣。”   “庆卿荆轲:哦,我知道了,你所谓的积劳成疾,是指旧伤复发。”   “大将军王猛:荆轲,咱们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   不久后。   “建成兄,前方是为何处?”   司马九指着马车前方的一个山谷。   李建成摇了摇头,转而向冯立问道:“冯兄,前方是何处?”   “哓药谷!”   李建成闻言,霎时目光明亮起来。   “这么说,穿过这处山谷,便进入太白山地界了?”   “是的。”   “好,那快马加鞭,穿过这里。”   “好!”   “驾!驾!......”   山谷中,路面坎坷不平,两辆马车行驶缓慢。   山谷两侧,陡峭的山坡上,不时落下些碎石,令坐在马车顶上的司马九心神不宁,“我怎么总感觉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正在这时,冯立提醒道:“有点不对劲,大家小心。” 第十六章 你们的葬生之地   哓药谷居于两座大山之间,谷底宛若葫芦状,   当两辆马车驶入葫芦形的谷底时,刹那间,数十个持剑黑衣蒙面人,已悄然出现在马车前后,他们虎视眈眈地凝视着两辆马车。   司马九注意到黑衣人的服装,霎时脸色一沉,厉色道:“血月杀手!”   正在这时,李建成带着两柄长剑跳上马车顶,并迅速递给司马九一柄,而冯立和元丰两人,则持剑呈防御姿势,分置于马车前后。   李建成巡视了山谷四周后,嘱咐道:“九弟,别冲动。”   旋即,李建成向马车前方的蒙面人大声问道:“不知诸位为何拦下我等去路?”   黑衣人无人回应,他们只是神情冷漠地凝望着对方。   一时间,山谷中,空气似乎冻结了般,就连枯叶也停止了纷飞,四下无声,静得可怕。   “庆卿荆轲:群主的运气也太背了吧?咋又遇上血月杀手了呢?”   “象山先生陆九渊:来者不善啊!”   “大将军王猛:依本大将军所见,他们之所以等到群主一行进入山谷后,才现身,是想要将群主一行包围在山谷中,断绝后路,这个山谷地形奇特,想要活着走出山谷的话......”   “剑圣裴旻:就必须要击败他们。”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贼人势大,看起来,很棘手。”   “庆卿荆轲:待我取一壶美酒,再来醉酒舞剑。”   “大将军王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   不久后,一个疤面黑衣人跨出两步,语气阴冷地询问道:“前不久,我有几个手下在司马村被杀了。”   李建成心头一愣,沉默地注视着蒙面人。   疤面黑衣人嘴角微翘,确认道:“看来,我们没有找错人,就是你们杀的。”   李建成凝视着疤面黑衣人,“你找我们,是要为他们报仇?”   疤面黑衣人神色漠然地摇了摇头。   “那么,你为何找我们?”   “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然后呢?”李建成持剑而立,尽管他才十五岁,可浑身散发的气势却丝毫不弱于疤面黑衣人。   疤面黑衣人道:“我没兴趣为他们报仇,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想要给你们一个善意的警告。”   “什么警告?”   “有的人,你不该动,就不能动;有的事,你不该插手,就不能插手。简单点来说,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司马九闻言,愤然地拔出长剑,直指疤面黑衣人,质问道:“我司马村被毁,就是你们这些混蛋干的?”   疤面黑衣人见状,顿时杀意四起,“噢?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如此看来,今天,可不只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李建成将司马九护在身后,旋即拔出长剑。   李建成的长剑剑身修颀秀丽,通体晶莹夺目,剑柄处镶嵌的蓝宝石,与他抹额处的蓝宝石相得益彰,格外引人注目。   疤面黑衣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哦!这把剑看起来很不错,想必,应该是出自名匠之手,我很中意。”   “庆卿荆轲:这把剑,本大侠也很中意,古人云,宝剑与美酒不可辜负。”   “五柳先生陶渊明:这古人,不会是指你自己吧?”   “庆卿荆轲: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把剑的确不俗。”   “象山先生陆九渊:此剑名为飞景剑,《刀剑录》排名第十七位,乃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名剑。”   “剑圣裴旻:此剑剑身修颀晶莹,散发着飘然儒雅之意,宛若剑中君子,虽为利器,却无半分血腥,确实可担负绝世名剑之名。”   “庆卿荆轲:剑圣好眼力,看来此群,你我才是同道中人。”   “大将军王猛:咳咳,有些人注意立场哈。”   “庆卿荆轲:我与大将军,亦是兴趣相投。”   “大将军王猛:‘/击掌的表情’”   “群主司马九:等等,《刀剑录》是什么?”   ......   李建成嘴角微翘,冷冷一笑。   疤面黑衣人挑衅道:“看起来,你似乎并不害怕。”   “我凭什么要害怕?”   疤面黑衣人闻讯,顿时兴致大增,他反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知道,血月杀手么。”   “初生牛犊不怕虎,很好;那么,我再给你一个警告。”   李建成不屑道:“你的警告还真不少呀。”   “这个是最重要的。”   “小爷听着呢。”   “你不该招惹血月。”   “就这个警告?”   “这不只是警告,还是一个法则,违反这个法则,就会付出代价。”   “我已经违反了!”   “所以,你要付出代价,沉重的代价。”说话间,疤面黑衣人缓缓的拔出长剑。   “哦?看来你是想动手了。”   “没错!这里,将是你们的葬生之地。”   疤面黑衣人挥剑指向李建成,并向其他血月杀手命令道:“杀了他们,上!”   血月杀手一拥而上,迅速逼近李建成等人。   “九弟,你能行么?”   “没事儿,放心。”   李建成简明扼要地安排道:“好,你和元丰把守马车后面,我与冯立正面迎敌。”   “好!”司马九虽有些担忧,却还是选择了听从李建成的安排。   随即,两人分别向马车前后纵身而去。   “大将军王猛:马车前方的疤面黑衣人,应该是黑衣蒙面人的首领,估计不好对付,李建成选择迎战前方之敌,想必是考虑到群主的实力不强,而且带伤在身。”   “象山先生陆九渊:而群主好像在担心李建成,担心他可能不是那个疤面黑衣人的对手”   “剑圣裴旻:如此看来,李建成此人,确实仗义。”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曾服下过九叶云海凤羽草,他的伤应该差不多痊愈了,而且,以九叶云海凤羽草的功效,依我之见,群主的体质必定有所改善。”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乞求的表情’,你俩别叨叨了,群主的小命可是危在旦夕,在下可不想再躺回伸手不见五指的棺材板板中。”   “庆卿荆轲:裴旻兄,如此看来,你我又得通力合作,指教群主剑法了。”   “剑圣裴旻: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群主司马九:好,有劳两位了。”   ......   马车后面,差不多有三十个血月杀手,他们几乎同时拔剑,猛然扑向司马九和元丰。   司马九是新世纪青年,在那个和谐文明的时代,他从未接触过长剑这样的管制刀具,穿越到这里后,他也仅仅用过几次刀剑而已。   是故,对于司马九来说,使用长剑搏斗,他依旧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司马九虽有剑圣裴旻和庆卿荆轲的剑术指教,可要他同时面对四个实力不弱的血月杀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很快,司马九便处于下风,难以招架。   元丰与司马九在同一战线,虽然,他外表冷峻,可他的实力,却着实令司马九惊叹,他以一人之力,挡住了剩余二十几个血月杀手的轮番攻击,令血月杀手无法靠近马车。   元丰出手的每一招,都极其狠准,短短时间内,已有五名黑衣蒙面人丧命于他的利剑之下。   元丰在击杀了一名血月杀手后,急忙提醒道:“小心!” 第十七章 穿云飞剑   司马九闻讯,急忙向后闪避,同时,他挥剑逼退了一个血月杀手的追击。   尽管司马九的速度很快,可是,另一个血月杀手悄然袭来的一剑,还是令司马九躲闪不及,在司马九胸前留下了一条剑伤。   所幸长剑只是与司马九擦身而过,并未伤及要害。   但是,司马九闪避后,元丰的侧翼却立刻暴露给了血月杀手,原本围攻司马九的一个血月杀手,转而袭向元丰。   元丰的反应不可谓不迅捷,他虽然注意到侧面的攻击,可却因其他血月杀手的纠缠,暂时腾不出手来应对。   那个血月杀手眼看就要偷袭得逞,顿时得意道:“去死吧!”   就当他即将击中元丰时,突然,一柄极速飞来的长剑,带着惊人的剑势,顷刻间,便刺穿了他的颈部,将他击飞出去。   飞剑来得很及时,也很有效,它出自司马九之手。   司马九按照裴旻的指教,使出一招飞剑后,虽为元丰解了围,可自己却陷入尴尬的境地。   司马九面对三个凶横的血月杀手,他已是无剑可用了,而且,在他使出飞剑时,他已完全暴露在三个血月杀手的致命攻击下。   元丰见状,顿感不妙,他第一时间想到那柄飞剑是来自司马九,也就是说,现在司马九已无兵器,赤手空拳的司马九,绝对不是三个血月杀手的对手。   于是,元丰便猛然使出数招,在逼退正面的血月杀手后,迅速向司马九驰援而去。   这时,血月杀手也猜测到元丰的意图,其中,两个身手矫捷的血月杀手,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元丰与司马九之间,想要阻断元丰对司马九的救援。   与此同时,司马九正面的三个血月杀手,杀意正隆,他们趁机出剑,攻向司马九。   他们的出剑封死了司马九的退路,令司马九无处可躲。   司马九与元丰之间只有数步距离,可这数步的距离,此时,却是那么遥远,遥不可及。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完了,完了,群主要交待在这里了!”   “群主司马九:诸位,快,快想想办法呀,小爷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庆卿荆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抱歉群主,在下是一名剑客,没有了剑,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大将军王猛:想我堂堂前秦大将军、丞相、武候、国之柱石,此刻,竟然只能任由几个宵小之辈屠戮群主,真是惭愧呀。”   “庆卿荆轲:大将军你的头衔再多又有何用,从今以后,咱们与群主,也只有在天堂见,哦,对咯,那还得有缘才能相见。”   “象山先生陆九渊:默哀......”   “亚圣孟子:默哀+1。”   看着迎面而来的死亡剑刃,一时间,司马九不知所措。   “看来,这次真的要丧命于此了!”   “也罢,这个世界本就不属于我,穿越而来,悄然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连累了建成兄、冯立兄和元丰兄。”   “还有小妹!”   面对死亡,司马九内心宛若五谷杂粮般复杂,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他再次生无可恋的闭上了双眼,上一次,他如此闭上双眼后,穿越到了这里,不知这一次,又将去向何方?   “哒,哒,哒,哒......”   司马九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就连心跳声也那么清晰可闻。   “难道我死了么?怎么没有被击中的感觉,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片刻后,他纳闷的睁开双眼。   司马九震惊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时间仿佛定格了般,他身前的三个血月杀手,都保持在出剑的姿势,一动不动。   当司马九眨了下眼后,三个蒙面人便宛若死尸般,先后瘫倒在地。   “群主司马九:什么情况?”   “大将军王猛:难道,他们是被我大将军的威名,吓倒了!”   “剑圣裴旻:切,怎么哪里都有你,依我看......”   “剑圣裴旻:他们是被我剑圣的强大气场,吓倒的才对。”   “大将军王猛:滚!”   “庆卿荆轲:难道是有贵人相救?”   “大将军王猛:不应该呀,群主这样的无名之辈,咋会又有贵人出手相救呢。”   “五柳先生陶渊明:这个‘又’字从何说起?”   “大将军王猛:你怕是在桃花源待傻了,上一次,在司马村,群主的小命,不就是承蒙贵人李建成出手相救么?”   “五柳先生陶渊明:咳咳!那啥,刚才我喝水喝醉了,你当我啥也没说。”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我觉得,你应该找块豆腐去撞死。”   “五柳先生陶渊明:好的,你们慢慢聊,在下这就去,豆腐,豆腐,在下来也。”   “庆卿荆轲:@剑圣裴旻,话说,你刚才那一飞剑,确实威力不俗,难道就是传说中,十步杀一人的穿云飞剑。”   “剑圣裴旻:‘/得意的表情’,承蒙荆轲大侠高抬,在下也就使出区区一剑招而已。”   “大将军王猛:剑若行云,势如电光,穿云飞剑,一剑断魂,果然名不虚传。”   “庆卿荆轲:当年,倘若我能使出穿云飞剑,又岂会沦落到图穷匕见,刺秦王不中的窘地。”   “亚圣孟子:要是你真会穿云飞剑,嬴政早就死翘翘了,他也就没机会在你身上捅出八个血窟窿,秦王侍卫们也不会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将你剁成肉泥。秦王一死,秦国就不会统一六国,天下或许将是另一番景象。”   “大将军王猛:这么说来,我等还要感谢你了?”   “庆卿荆轲:‘/得意的表情’,不用谢,不用谢。”   “象山先生陆九渊:滚犊子,那样,还有我们这些后人么?”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咳咳,子静,注意用词哈!后人是几个意思?”   “象山先生陆九渊:‘/嘴贱的表情’,不好意思,在下是指后来人,后来人。”   ......   元丰身前的血月杀手,见他们的三个同伴像是遭到了袭击,顿时停止了进攻,他们退后数步,持剑呈防御姿势,警惕着四周。   司马九见状,急忙起身,随手捡起一把长剑,靠近到元丰身旁。   另一边,马车前方,李建成配合冯立,正与疤面黑衣人带领的血月杀手战得不可开交,李建成与冯立多处受伤,血月杀手亦是死伤数人。   突然,疤面黑衣人似乎感觉到不对劲,他立刻命令血月杀手停下了攻击,双方拉开距离,互成对峙之势。   片刻后,疤面黑衣人毫无头绪地对着两侧山坡,大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在此故作玄虚。” 第十八章 一见钟情   哓药谷中,司马九一行与血月杀手互呈对峙之势,同时,双方都屏气凝神的警视着山谷四周。   司马九暗自惊疑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不速之客?竟然令血月杀手都停止了攻击。”   突然,一个温柔的女音,回响在山谷间。   “这里是医家圣地,请诸位停止一切杀伐屠戮。”   “你是什么人?”疤面黑衣人愤怒道。   “医家之人。”   疤面黑衣人不屑道:“哼,医家,很了不起么?”   “惹到我们,照杀不......啊!”疤面黑衣人话未说完,破空而至的数支细针,便扎在他身上,令他顿感不适。   这时,那个女音再次响起:“我已用银针封住了你的奇经八脉,十二个时辰内,你无法运功。”   “倘若执迷不悟,后果,你很清楚。”女音依旧温柔,只是,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威胁的韵味,令人不寒而栗。   疤面黑衣人想要运功,却正如那个女音所言,他无法运转功力。   疤面黑衣人凝神锁目,暗自恼怒道:“哼,医家!”   “撤!”   “站住!”   疤面蒙面人心头一愣,眉头微锁,顿时止步。   “马车后的三人,被我封住了经脉,十二个时辰后,便可醒来。哓药谷乃是太白山门户,请将你们的人一并带走,包括死去的人。”   疤面黑衣人怒目圆嗔,异常愤怒,但却无可奈何,不久后,伴着他挥手示意,血月杀手们迅速带着死伤的同伴退隐而去。   当血月杀手全部退走后,那个女音再次响起。   “你等为何还不走?”   李建成收起长剑,彬彬有礼的回应道:“我等此行,正是为了拜访医家前辈,不巧在此被贼人所劫,承蒙阁下仗义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片刻后,司马九见无回应之声,他急忙学着李建成的语气,补充道:“在下的两位朋友,有伤病在身,此番前来,还望医家前辈出手相救。”   女音回应道:“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凡是真心求医之人,我医家必竭诚相待,既为求医而来,你等顺路向前行走,湖边自有医家弟子接待诸位。”   “多谢阁下。”   良久后,无人回应。   司马九与李建成等人稍加收拾后,便又继续上路。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刚才那些血月杀手,明明占尽优势,却为何被一个声音吓走了?”   “象山先生陆九渊:对呀,实在是匪夷所思。”   “庆卿荆轲:亏你们自诩圣人贤才,难道,刚才你们没听见么,血月杀手的首领,已被医家的人封住了奇经八脉。”   “象山先生陆九渊:可是,并没有看见医家的人出手啊!”   “剑圣裴旻:高手过招,胜负只在顷刻之间,疤面黑衣人之所以肯下令退去,应该正如医家之人所言,他无法运功。”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对咯,差点要了群主小命的那三个人,好像也是被封住了经脉,而且,也没有看见医家人出手。”   “庆卿荆轲:切,你能看见才怪了,我们可怜的群主,那时,他已经放弃希望,闭上了双眼。”   “大将军王猛:如此看来,刚才救群主小命的,应该是位医家高手。”   “群主司马九:咳咳,@庆卿荆轲,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有放弃过希望么?我......我那是让他们一双眼睛。”   “大将军王猛:听起来,好像和真的一样,要不是看群主屡次被暴虐,本将军差点就信了。”   “庆卿荆轲:‘/跪拜道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群主,我嘴贱,嘴贱,没想到你如此‘视死如归’,本大侠佩服得五体投地。”   “群主司马九:哈哈哈哈!”   ......   司马九一行走出山谷后,顿时为眼前的景象所折服。   “五柳先生陶渊明: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这里,定是为我准备的另一个桃花源。”   “大将军王猛:若得处于此佳境,就算是天皇老子来请我,我也绝不舍此佳境出山辅政。”   “象山先生陆九渊:万物皆备于我,此处亦是如此。”   “亚圣孟子:吾善养浩然之气,吾亦乐于秀美之色。”   在司马九一行前方,秀水绿川,轻烟缭绕,山水之间宛若画卷,令人心醉。   “哇!这就是太白山么?”司马九感叹道。   司马九眼前之地,宛若仙境,要是按照前世对景区的评定标准,司马九认为,这里完全评得上6A级景区,因为,5A级景区评定标准已经远远不够用了。   冯立指着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道:“那才是太白山。”   顿时,司马九一阵失意,“这么说,还没有到医家?”   李建成戏谑道:“小子,有一点,大哥我可要提醒你哦。”   一路上,司马九与李建成越来越熟悉,是故,他们便不再是兄来弟去那样称呼对方,而是随意的唤着大哥小弟之类的俗语。   “什么?”   “医家是一个门派,我们要去的是太白山的天池医庄,这个太白山和那个太白山并不是同一个太白山。”李建成指着远处的太白山,调笑道。   “这个太白山,不是那个太白山,那这个太白山是哪个太白山,建成兄,你可真真切切地把我给绕晕了。”司马九不好气地破容而笑。   “哈哈哈哈!”   冯立大笑道:“太白山天池医庄位于太白山地界中,我们已经很接近天池医庄了。”   ......   说笑间,他们已顺着道路来到了湖边,湖水清澈,宛若明镜。   正当他们愁于无船时,湖中,便有一位少女乘船而来。   少女看来十三四岁的模样,身着素衣,斜跨白色绣花布包,面容清秀绝俗,眉目流转间,水灵动人。   “庆卿荆轲:‘/色的表情’,哇,好清丽秀雅的少女。”   “五柳先生陶渊明:粉黛一笑百媚生,周边花草无颜色,此女定是天上来。”   “大将军王猛:群主,别光盯着脸看啊,换换视角。”   几息后。   “大将军王猛:‘/发怒的表情’,群主!”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大将军,别哔哔了,欣赏美女不香么?”   “剑圣裴旻:群主这是看傻眼了,你能叫醒他么?开什么玩笑。”   “庆卿荆轲:古人云,美女与美酒不可辜负,我赌一壶美酒,大将军叫不醒群主。”   “大将军王猛:有人不是说,宝剑与美酒不可辜负么,咋变成美女了呢?‘/鄙视的表情’”   “庆卿荆轲:我......我这叫与时俱进,懂不懂。”   “象山先生陆九渊:佳人将至,我等速速整理着装,定要留下个好印象。”   “庆卿荆轲:说得好像跟真的似的,你倒是让她看见你呀!”   ......   不久后,小船靠到渡口,少女身姿轻盈地向司马九一行走来。   “你们好,我是医家弟子纳兰灵云。”少女行礼后,礼貌地招呼道。   李建成躬身回礼道:“你好,在下李建成。”   “在下冯立。”   “在下元丰。”   随后,纳兰灵云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少年,她这才发现那个少年一直盯着自己。   顿时,她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之色,双手不自觉的揉弄着布包。   “庆卿荆轲:哇,好动人的面容,难怪群主会一直盯着她看。”   “剑圣裴旻:你小子懂什么,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么?”   “庆卿荆轲:阁下的意识是,群主......‘/抓狂的表情’,看来,本大侠又多了一个情敌。”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切。”   “象山先生陆九渊:切切。”   “大将军王猛:切切切。”   “庆卿荆轲:你们,你们......”   ......   李建成见状,急忙碰了一下司马九,司马九这才恍然惊醒,他一脸尴尬,目光左拉右闪,不敢直视纳兰灵云。   “你好,我叫纳兰灵云。”   “哦,我叫司马九,司马的司,司马的马,司马九的九。”   “噗嗤!”   李建成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惊讶地看着司马九,哪有这样介绍自己的。   纳兰灵云捂嘴笑道:“你真有趣。”   随后,她的目光便落在司马九身后的马车上,“把你们的两个病人抬上船吧。”   司马九顿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带来了两个病人?” 第十九章 天池医庄   纳兰灵云想了想,随后玩笑道:“我们医家神通广大呗。”   “啊?”司马九一脸愕然。   “庆卿荆轲:完了,完了,群主的智商又掉线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什么叫又掉线了,我就想问一下,群主的智商什么时候在线过?”   “大将军王猛:对哦,好像确实没有在过线。”   “群主司马九:‘/一脸黑线的表情’”   “剑圣裴旻:群主脸色有变,楼上三位,注意安全。”   “庆卿荆轲:多谢裴兄提醒,来日,在下请你喝酒。”   ......   这时,李建成凑到司马九耳旁,细声道:“你小子,这才刚过去多久,难道你就忘了在哓药谷中发生的事儿了。”   司马九恍然大悟,在哓药谷中,自己可是亲口向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医家弟子说明了来意,想必,她应该已经将消息传回到了医家,并安排医家弟子司马灵云前来迎接。   随后,李建成提醒道:“别傻愣着了,赶紧的,别让灵云姑娘久等。”   “哦,好的!”   很快,司马九等人就将司马若华和另一个病人转移到了船上,他们带上包袱细软后,便乘船向湖中缓缓驶去。   司马九看了眼另一个昏迷的病人,随后好奇地向李建成询问道:“大哥,这个人是谁呀?”   那个病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却是一头白发,着实令人惊奇。   李建成神情凝重地介绍道:“他叫王珪,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为了救我,被血月高手所伤,一直昏迷不醒。”   “血月!又是血月!”   “等等!王珪?”   司马九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他迅速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很快,他便想起了王珪的来历。   王珪,字叔阶,出生于扶风王氏,唐初四大名相之一,历史上著名的谏臣。   王珪性情淡雅,志向深沉,不重名利,机缘巧合之下,他与李建成结下忘年之交,唐朝建立后,以太子中允的身份,成为太子李建成的心腹,王珪堪称东宫的中流砥柱,他与魏征一起为李建成出谋划策,意图驱逐李世民。   玄武门事件后,李世民继皇帝位,他欣赏王珪的才能和忠义,不仅赦免他先前的罪状,而且,还屡屡提拔他的官职。   王珪以敢于直言进谏著称,并因此受到李世民的器重,最终官至宰相,封永宁郡公,荣极一时。   王珪乃是大才之人,以后或许有很多东西可以向他请教,一想到这里,司马九顿生欣喜之意。   可是,当司马九注意到李建成严肃的表情后,他便硬生生地将这份欣喜怼回到了心底。   司马九轻轻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医家的朋友,一定可以救好他。”   “嗯!”纳兰灵云也点了点头。   随后,纳兰灵云目光落到司马若华身上,“这位是?”   “她是我妹妹,叫司马若华,我原以为她只是短暂的昏迷,可不知为何,她却一直未苏醒。”   “别担心,既然来到天池医庄,我们就一定会救好她们。”   司马九谢道:“有劳姑娘了。”   “医者医人,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的使命,你不用谢。”   这时,李建成回头看了眼马车。   纳兰灵云见状,旋即说道:“你别担心,一会儿,有专门的人来将马车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嗯!”   小船在湖中行驶。   司马九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赞叹道:“这里湖光山色,秀丽如画,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是,当年,我们医家祖师,可是寻遍九州山川,最终才选中这里,作为为数不多的几个医家圣地之一。”   “我们医家讲究天人相应,天既指自然,也指环境,它是我们生存的必要条件,天的变化,可以直接或间接的影响我们的身体,从而使我们的身体产生相应的反应。”   “我们医家先贤指出取天地之美以养其身,就是这个道理。”   司马九等人都津津有味地听纳兰灵云讲着医家理念,尤其是司马九,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纳兰灵云身上。   “清之静之,心态安宁,稳中自控,静中养生;头空心静,身轻神宁;利于健身,利于防病。”   “我们医家还......”纳兰灵云正想继续讲说,她这才注意到,司马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喂,你们有没有听我讲啊?”   “有的,有的。”司马九急忙回答道。   “那你说说,刚才我讲了些啥?”   司马九挠了挠脑袋,随后灵机一动,“你讲得太多,我一下记不全,我理解的意思是环境会影响治疗的效果,环境越好,治疗的效果越好。”   纳兰灵云两眼转了一圈,赞同道:“话粗理不粗,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随后,纳兰灵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渡口,道:“快到了,准备下船吧,我们医家还有很多疗养之道,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们听。”   “嗯!”   李建成凑到司马九身旁,调戏道:“你小子,一直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我......我就看了,怎么样,说得好像你不是的。”   “我那叫礼貌,你这个嘛......”李建成言之不尽地坏笑道。   司马九想要转移话题,他急忙伸手指着岸上,向纳兰灵云问道:“那就是天池医庄么?”   “是的。”   医庄背山临水,湖边绿柳掩映,生机勃勃,庄中炊烟袅袅,竹篱屋舍,坐落有致,别具闲淡清雅之意。   “五柳先生陶渊明:归去来兮,我陶潜终于又回到桃花源了!”   “庆卿荆轲:恕在下直言,这里真不叫桃花源。”   “五柳先生陶渊明:闲淡隐逸之所,便是桃花源,桃花源,我来了。”   “象山先生陆九渊:仙家应悔灵霄殿,不似凡尘一医庄,此地的确别具一格。”   “大将军王猛:清风起落拂碧面,蝶舞扁舟渡云空,倘若本将军未出仕,必定来此隐居。”   “庆卿荆轲:大将军,你咋也变得不思进取了?”   “大将军王猛: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庆卿荆轲:惹不起啊惹不起,一个个都变得文绉绉的了。”   ......   船泊在渡口后,纳兰灵云先将船上的绳索系于渡口桥栏,方才抬腿一跃,稳稳落于桥上。   落地一瞬间,湖风吹动纳兰灵云的秀发,露出她姣好的脸庞。她抬手拂开遮住眼睛的秀发,眼眸灵动清丽,虽称不上绝色,却自有一派气质流转。   片刻后。   李建成轻碰了下司马九:“小子,看傻了吧!”   “你才傻了!”   “我......我这叫注目礼,礼貌,懂不懂。”   “对对对,礼貌,礼貌。”   “那么九弟,要不对我也礼貌礼貌。”   司马九一阵无语,“大哥,我尊敬的大哥,咱们可不要让灵云姑娘等太久,那样,可是很不礼貌。”   “哈哈哈哈!你小子也懂得礼貌了,那就开始呗。”   没过多久,司马九等人便将司马若华和王珪转移到了医庄之中。   当他们安顿好司马若华和王珪后,随同纳兰灵云走到一幢木屋前时,纳兰灵云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身向屋内招呼道:“师父,我回来了!” 第二十章 妙春先生   过了一会儿,纳兰灵云见屋内并无回应,便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稍加整理着装后,小心地推开屋门。   木屋内光线还算明朗,司马九好奇地看向屋内,只见一名身着缟素衣裳的中年妇人,正在医治病人。   妇人身材中等,略微偏瘦,容貌秀雅,风韵犹存,举止投足之间,透着平易近人的温柔端详。   在她腰间,一个精致的布袋格外引人注目,布袋里似乎装了很多物品,看起来有些沉重,尽管如此,那个布袋挂在妇人腰间,却宛若珠玉之与日月般,相得益彰。   “师父!我回来了。”   纳兰灵云乖巧地向中年妇人招呼道。   中年妇人顿时停下手中的事,转头向纳兰灵云使了个眼神,仿佛在责备她的轻佻冒失,但在司马九等人看得出来,中年妇人眼中尽是满满的慈爱之色。   纳兰灵云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旋即拉低了嗓音道:“师父,新送来的病人已经安顿好了。”   “哦!知道了。”   中年妇人随即转头,继续手上的医治之事,不再理会纳兰灵云一行人。   司马九不懂医治之事,前世时,他‘有幸’进过几次医院,碰到的医生护士也都还算敬业,可是,他们与眼前这位中年妇人比起来,却宛若尚未完成学业就半道出世的生手新人,不论是动作,还是态度,都相去甚远。   中年妇人动作娴熟,心神专注,就像照料自家孩子般悉心地医治病人。   医者有心,观者亦然,司马九一行人,都恭敬地守候在一旁,不敢有大幅的动作,生怕惊扰到中年妇人。   “庆卿荆轲:大胆医家之人,竟敢如此怠慢群主,让我们好等。”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然后呢?”   “庆卿荆轲:没然后了啊,本大侠就是随口说说罢了,怕你们闲得慌。”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还以为你有什么大动作呢?尔等太令本将军失望了。”   “庆卿荆轲:你行,你上啊!”   “大将军王猛:这个,这个本将军有公务在身,先闪了,你们慢慢侃侃。”   “象山先生陆九渊:这位医家大姐姐正在行医救人,诸位在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剑圣裴旻:年轻人,要耐得住性子,切不可鲁莽,还请少安毋躁,@庆卿荆轲,你要是看不下去了,就麻溜的回家,喝几坛陈年佳酿,醉躺他个十天八天。”   “庆卿荆轲:陈年佳酿?开什么玩笑,本大侠已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棺材板板中躺了几百年了,别说是陈年佳酿,就是普通的烧酒,本大侠......都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了‘大哭的表情’。”   “亚圣孟子:那你就在棺材板板上画一个酒壶,权当画梅止渴吧。”   “庆卿荆轲:好主意,本大侠这就去。”   ......   良久后。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回去后,注意修养,别做重活,以防伤口再次裂开,明天,再过来换药。”   “多谢了,妙春先生。”   “妙春先生?”司马九先是一愣,随后便回过神来。   在古代,‘先生’是对医生的另一种称谓,妙春虽为女子,但她却是医家之人,病人将她唤为先生,并无不妥。   况且,‘先生’也是对人的一种尊称,病人这样称呼妙春先生,正是为了表达他对妙春先生的尊敬和感激。   妙春先生微微颔首,并不说话,神色之中多了一丝疲乏的韵味,她目送病人离去,简单打理后,才将目光落到纳兰灵云等人身上。   妙春先生面向纳兰灵云一行人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李建成拱手作揖道。“医者济人,救死扶伤,妙春先生乃是岐黄前辈,我等有缘在此一览先生济人风采,实属荣幸。”   司马九等人亦跟着李建成向妙春先生行问候礼。   妙春先生微微一笑,道:“公子谬赞了,我只是尽一个医者的本分而已。”   随后,妙春先生向纳兰灵云问询道:“新来的病人情况怎样?”   “不太好,尤其是那位男子。”   “引我去看看。”   “师父,您休息一下吧,今天都已经看了三十几个病人了。”   “不碍事。”   天池医庄内,都是木质房屋,房屋依山而建,朴素而不失淡雅。   大多数房屋都是相互隔离,房屋不大,除了必要的活动空间和橱窗外,仅能容纳两张病榻,房门外,都挂着刻有数字的木板。   在一间木板上刻有数字九十七的木屋外,司马九一行正神情凝重的等候着。   李建成双手抱拳于腹部,在司马九等人身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望向木屋,眼中闪烁着焦急的目光。   不一会儿,他止住脚步,殷切地向司马九问道:“九弟,你说,妙春先生和灵云姑娘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建成兄,这已经是你第六次问了。”   “是么,他们进去多久了?”   司马九粗略估算了下,“差不多一刻钟吧。”   “啊?我怎么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建成兄,你别担心,有妙春先生和灵云姑娘在,叔阶兄不会有事儿。”   “嗯!”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这家伙一直晃来晃去的,我都快被他给晃晕了!”   “庆卿荆轲:我敢打赌,你说的应该是群主现在的状态。”   “群主司马九:嗯嗯,那啥,虽然是有点晕,不过,也不能怪建成兄,他也是担心王珪的伤势。”   “剑圣裴旻:李建成与王珪虽是朋友,却更似亲人,你们没有看出来么,一路走来,李建成最关心的,就是昏迷中的王珪。”   “群主司马九:建成兄曾说过,王珪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朋友。”   “象山先生陆九渊:至亲至善至知己,亦师亦友亦比邻,王珪有李建成这样的朋友,真是羡煞我也。”   “亚圣孟子: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李建成待人如此,看来,群主与他结为兄弟,真是交对朋友了。”   “庆卿荆轲:有此良师益友,夫复何求。”   “群主司马九:你们也不要羡慕本群主,谁叫我是群里最帅的人呢!”   “庆卿荆轲:‘/呕吐的表情’”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呕吐的表情’”   “五柳先生陶渊明:那啥,大将军,你还是继续讲剪灭前燕的故事吧,我实在受不了群主了。”   “大将军王猛:你们总算想起我了,好的,本将军这就为诸位细细道来。”   ......   半刻后,随着木门轻缓地开启,冯立向李建成提醒道:“她们出来了!”   李建成快步到妙春先生身前,心焦地问道:“先生辛苦了,不知叔阶兄情况如何?”   妙春先生似有所虑的看着李建成,道:“情况不太好!” 第二十一章 天生残髓   顿时,李建成心头一惊,神色愈加沉重,他屏气凝神地望着妙春先生,似乎在期待她的后话。   “王珪体内寒毒肆掠,心脉紊乱,若是晚送来一天,纵使扁鹊重生,也回天乏术。”   李建成焦急道:“先生,您一定要救救王珪。”   “救死扶伤,医家义不容辞,我和云儿已经用银针封住了王珪的奇经八脉,暂时控制住寒毒的扩散。”   “可是,王珪被寒毒侵蚀已久,倘若不彻底清除他体内的寒毒,恐会后患无穷。”   司马九见李建成焦急不已,旋即礼貌的向妙春先生问道:“先生,如何才能祛除王珪体内的寒毒。”   “控制寒毒扩散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需要削弱他体内的寒毒,最后,还需奇药,才能将他体内的寒毒全部逼出。”   “奇药?先生,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奇药?”司马九追问道。   “王珪已被寒毒侵蚀心脉,依他的情况,我还需查阅相关经籍,才能对症下药。当务之急,你们需要去药王谷寻一药草回来,以削弱他体内的寒毒。”   李建成急忙问道:“需寻何种药草?还望先生指教。”   “我已告诉过云儿,待我为另一位姑娘诊断后,你们与云儿一同去药王谷便是。”   妙春先生话已至此,李建成也不宜多问,他躬身谢道:“多谢先生。”   妙春先生微微颔首,旋即,她便在纳兰灵云的引领下,向相邻的一幢木屋内走去。   司马九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担心,王珪兄一定会没事的。”   “嗯嗯!”   天池医庄内,来往之人虽不少,却并无多少喧嚣之意。   在一间木板上刻有数字九十六的木屋外,司马九神情凝重地盯着木门,一言不发,静静地守候着。   先前,妙春先生和纳兰灵云进屋后不久,司马九便若木雕泥塑般,神色呆然地守在门口。   “建成兄,九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了!”冯立向李建成玩笑道。   李建成愁眉依旧,并未舒展,他淡淡地回答道:“屋内昏迷的少女,是他的亲妹妹,一直昏迷不醒,换着是你,也会如此。”   “嗯嗯,那倒是事实。”   “看起来,九兄真的很关心他妹妹。”冯立补充道。   “庆卿荆轲:我很好奇,这木门究竟有什么好看的?群主竟然一直盯着它。”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同问。”   “大将军王猛:群主实力虽不咋的,可本将军看得出来,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与司马若华的兄妹之情,你我,恐很难懂。”   “剑圣裴旻:骨肉能几人,此生唯她一,群主就司马若华这么一个亲人了,也是怪可怜的。”   “五柳先生陶渊明:咱们还是别聊这么煽情的话题了吧!”   “庆卿荆轲:好提议,要不,我给你们讲讲刺秦王的故事?”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你已青史留名,还是不要讲了。”   “庆卿荆轲:那讲讲我行侠仗义的事如何?”   “五柳先生陶渊明:滚。”   .....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慢得令众人心忧,尤其是司马九,他外表虽平静若水,内心却愁怅如洪。   终于,半个时辰后,木门缓缓开启。   司马九急忙迎上去,着急地问道:“我妹妹怎么样了?”   “已经苏醒过来了,只是,她有点虚弱,还需静养,稍后我会安排送一些汤药过来,给她补补身子。”   司马九闻讯,欣喜不已,连忙感激道:“多谢先生,先生救命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只是......”   霎时,司马九神色一凝,不知所然的望着妙春先生。   “你妹妹的身体特殊。”   “身体特殊?先生何意。还望不吝指教。”   妙春先生正色道:“你妹妹天生残髓。”   “天生残髓?”   “原本我也持疑,天生残髓可是百年不遇的奇怪病症,当初我也只在古籍中见过这样的病例。可经过反复确诊过后,我断定她就是患有天生残髓。”   天生残髓这个词,司马九闻所未闻,顾名思义,应该是骨髓或是血髓或是其他什么髓残缺不全。   可天生残髓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症,司马九着实不知。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可知天生残髓否?”   “庆卿荆轲:一脸茫然。”   “大将军王猛:一脸茫然+1。”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在下才疏学浅,亦不知。”   “剑圣裴旻:我只是个剑客,别问我。”   “五柳先生陶渊明:在下......也不知其为何。”   “群主司马九:算了,我还是问妙春先生吧。”   “先生,什么是天生残髓?”   “司马若华的脉象稳定,但有那么一段却与常人稍有不同,时而宛若涓涓细流般缠绵徐柔,时而犹如奔腾的江河般气势汹涌,它变化极快,转瞬便失,寻常医术浅薄之人根本诊断不出。”   “听起来,只是很微弱的脉象变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害吧?”司马九心存侥幸的问道。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微弱的变化,也可能导致严重的伤害,听云儿说起,你妹妹并未受到伤害,只是悲痛过度导致昏迷。但是,她却昏迷了数天不醒,想必,这就是由于天生残髓导致的。”   “天生残髓会严重影响患者的精神,倘若置之不理,你妹妹或......活不过桃李之年。”   “桃李之年,那就是二十岁么?”司马九心头一惊,他深深地咽了下口水,眼睛瞪得斗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妙春先生。   李建成见状,旋即伸手拍了拍司马九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司马九,旋即,李建成问道:“妙春先生,天生残髓可有何救治之法?”   妙春先生转身背对众人,思索良久后,才回身道:“方法倒是有一个。只是,那个方法太过于冒险。”   司马九闻声,霎时抬头,一脸期待的望着妙春先生。   只要有救治的方法,不论有多冒险,都还有希望。   妙春先生道:“天生残髓百年不遇,非常之病,必须用非常之法。”   司马九急忙问道:“什么非常之法?”   “换血!”   “换血?”   “天生残髓乃是血脉异常导致的奇特病例,我在古籍中见过一种换血之法,需将患者体内的血,全部更换为至亲之人的血,如此,方可奏效。”   “既然如此,妙春先生,那就劳烦你用我的血,为我妹妹换血。他是我的妹妹,至亲的妹妹。”说话间,司马九已迫不及待的撩起了衣袖。   前世时,司马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献一次血,渐渐的,他已对撩袖抽血的动作相当熟练,甚至可以说,那动作已成为他下意识中的一部分。   妙春先生断然否定道“不可!” 第二十二章 昆仑彩莲   司马九诧异道:“先生,为何不可?”   妙春先生道:“我们医家先辈有言,血脉,生命之源也,是维持人体运作的根本,倘若冒然为司马若华换血,必将动摇其根本,后果不堪设想。”   妙春先生是医家名师,她既然提出用换血之法,可以拯救天生残髓的司马若华,想来,她必定有相当把握,只是,换血可能还存在一些困难,所以,妙春先生才断然否定司马九立即换血的要求。   “先生,那应该怎么做呢?”   “换血之法,需用至亲之人的血,替换司马若华体内的血,可是,每个人体内的血都有限,以一人之血,不足以维持两人的身体运作,所以,换血,需同时满足两个必要条件,缺一不可。”   “必须要有至亲之人的血,这是其一,除此之外,还需要一味稀世奇药。”   “先生,需要什么样的稀世奇药?”   妙春先生慎了一下后,开口道:“昆仑彩莲!”   “群主司马九:昆仑彩莲?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有请楼下的大佬来为群主解答。”   “庆卿荆轲:本楼主人醉酒未醒,有请楼下的大佬来回答群主的疑问?”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相信,楼下一定有人知道。”   “象山先生陆九渊:群主可还记得九叶云海凤羽草?”   “群主司马九:先生是指那株具有起死回生之效的稀世珍品?可它与昆仑彩莲又有什么关系?”   “象山先生陆九渊:九叶云海凤羽草虽为稀世珍品,可其稀有程度却远不及昆仑彩莲。”   “亚圣孟子:的确,子静兄所言不虚,传闻,昆仑彩莲生长在昆仑山巅,乃是昆仑虚的九峰至宝之一。”   “群主司马九:等等,昆仑虚是什么鬼?九峰至宝又是什么鬼?”   “庆卿荆轲:鬼?什么鬼?不要吓人好不好!”   “剑圣裴旻:昆仑虚是一个门派,是诸子百家中最神秘莫测的存在。”   “群主司马九:算了,昆仑虚这些事儿,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了解昆仑彩莲。”   “象山先生陆九渊:据说,昆仑彩莲以六十年为一个轮回,昆仑彩莲的源茎,是由一位上古神人定植于昆仑山巅的万年积雪中,昆仑彩莲的源茎吸收天地精华,十年萌芽初生,十年破土成苗,十年立叶见春,十年积蕾于花,十年果熟形枯,十年休眠于雪。”   “象山先生陆九渊:六十年为一个轮回,其珍稀程度,可见一斑。”   “群主司马九:真有这么玄乎?”   九州幕僚团群成员的话,令司马九匪夷所思。   奇花异草,他前世在闲暇之余也解过不少,可要说昆仑彩莲生于雪山之巅,并且要六十年轮回重生,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   如此,还不如问问医家前辈妙春先生。   司马九将九州幕僚团群成员的话简单梳理后,便向妙春先生问道:“昆仑彩莲?难道就是传说中,昆仑虚的九峰至宝之一?”   李建成顿时两眼瞪得斗大,一脸纳闷,暗自惊讶道:“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连这也知道?昆仑虚可是诸子百家中最神秘的一个门派,很多人对其闻所未闻,更别说昆仑彩莲这样的昆仑虚至宝。”   一路走来,司马九的某些看法与李建成有所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出奇新颖,令李建成难以琢磨,此时,司马九的话更是令李建成对他刮目相看。   妙春先生确定的点了点头。   “若华姑娘的病症特殊,必须以昆仑彩莲为药引,再辅以医家秘术,方能彻底根治;只是,昆仑彩莲异常珍贵,十分难得......”   话已至此,妙春先生便不做语,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司马九,瞳眸中泛着一抹怜悯之色。   昆仑彩莲乃是昆仑虚的九峰至宝之一,可谓凤毛麟角,就算是名流尊者、王侯将相也不可得。   司马九只是一介平民,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得到昆仑彩莲,无异于白日说梦。   司马九注意到妙春先生的眼色,他结合九州幕僚团聊到的信息,很快便领悟到妙春先生的意思。   妙春先生是在担忧司马九不能寻得昆仑彩莲。   “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管昆仑彩莲有多难得,我也一定会取来。”司马九郑重地向妙春先生承诺道。   妙春先生微微颔首,“若华姑娘刚刚苏醒,需要休养,你们暂时不要进去打扰她。”   众人纷纷点头。   “现在时辰不早了,云儿,你们速去药王谷取药吧!”   “好的,师父。”   没过多久,纳兰灵云取上必要的工具后,便带着司马九等人,向天池医庄后走去。   刚出发不久,司马九左右张望后,好奇地向李建成问道:“建成兄,元丰兄呢?”   “元丰说他有点累,就留在医庄里,不陪我们去药王谷了。”   纳兰灵云闻声,突然转身,玩笑道:“我看他是不放心你那位老师吧?”   司马九见状,立即为李建成解围道:“怎么会呢,元丰兄应该是真的累了,今天,在哓药谷,他可是以一人之力,令二十几个血月杀手无可奈何。”   “小子,你还好意思说。”李建成不好气的嘲笑道。   “怎么就不好意思说了,元丰兄和冯立兄都是武林好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不能与他们相比,我能硬抗三个血月杀手,已经很不错了。”   “哟,你这小子,还是挺有自知之明。”   司马九一脸神气,“那是,不过,话说,你这家伙的实力,应该也不咋地吧。”   “切,大哥我的实力,你还没见识过呢。”   “见识了,也会失望的。”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   纳兰灵云捂嘴一笑,“你俩到底是朋友,还是冤家啊?”   “哈哈!据我估算,前世,我俩绝对是冤家。”说话间,司马九顿时变脸,扮着一副伸手掐指的算命先生模样。   “你说是冤家,就是冤家吧,反正这世是朋友就行了。”   “对!”   语毕,司马九与李建成随即伸手,合击出响亮的一掌。   冯立看着两人的举动,微笑着摇了摇头。   “对咯,大哥,王珪兄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为了救我,被黑无常的常寒玄掌所伤?”   纳兰灵云猛然转身,惊讶道:“黑无常,血月杀手团的左护法?”   “没错,就是他!”冯立愤愤道。   “那次,若不是冯立和元丰兄及时赶到,与我合力击退了黑无常,恐怕,我与王珪都已被他所害。”说话间,李建成目光中饱含谢意地看了眼冯立。   纳兰灵云道:“据说,黑无常的常寒玄掌阴寒歹毒,所中之人,若得不到及时医治,将会被寒毒折磨致死,如此看来,传闻确实不假。”   “血月!”   正在这时,众人才注意司马九,他神情凝重,目光如炬,已经驻足落在众人身后。   李建成急忙走到司马九身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做语。   不久后,正当李建成想要开口安慰时,司马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提示他不用担心,随后,司马九便默不作语地迈出脚步,继续前行。   李建成尴尬的向纳兰灵云和冯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杞人忧天。   “原来如此,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的确令人难以释怀。”纳兰灵云从李建成那里打听到司马九的经历后,呢喃道。   众人半路无语,良久后,李建成问道:“灵云姑娘,药王谷是什么地方?” 第二十三章 良药毒药   山涧风景如诗如画,令人心醉,可司马九一行,对美景却并无多少兴致,他们只顾着赶路。   带路的纳兰灵云,头也不回地答复道李建成:“药王谷是我们医家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在那里培养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品种齐全、数量繁多。”   “毫不夸张的说,普天之下,单论药材品种,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与药王谷相媲美。”   李建成惊讶道:“如此说来,药王谷绝对称得上一块宝地!”   “我们医家有个规矩:若无医家弟子引领,外人不得进入药王谷。药王谷可不仅仅是一块宝地......”纳兰灵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难道是担心有人破坏药王谷。”   “那倒是其次,药王谷乃是我医家重地,占地极广,况且,我医家还有数名高手在药王谷内昼夜来回巡查,除非有人想要与整个医家为敌,否者绝不敢蓄意破坏。”   “那是为何呢?”这时,一直沉默无语的司马九顿生好奇之意。   李建成闻言,玩笑道:“哟,小子,总算有事可以勾起你的兴趣了!”   “切,我只是对药王谷好奇而已,哪有你什么事儿?”司马九毫不示弱,嗤之以鼻道。   “哈哈哈哈,如此说来,你我可谓真知己,碰巧,大哥我也对药王谷很感兴趣。”   司马九一扫之前的凝重神色,不屑道:“谁跟你是知己,我们好像不是很熟诶!”   李建成动作夸张地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故作惋惜道:“哎,可惜,现在天气适宜,阳光明媚,看来,我们真的没机会‘熟’了。”   “嘻嘻!”纳兰灵云捂嘴一笑,却不做语,似乎无意打断司马九和李建成之间互损的嘴斗。   “我准备告诉你一件好事儿,以及一件不太好的事儿,你想听哪个?”   “大哥我不太喜欢做选择,要不都说来听听。”   “我们勉强算是朋友。”   李建成提了提衣领,神气道:“听起来,这似乎是好事儿,那不太好的事儿呢?”   “人家灵云姑娘还没说完,你我这样喋喋不休,是不是不太礼貌。”   李建成顿时面部抽搐,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真是太失礼了,灵云姑娘,你请继续。”   “嘻嘻!”纳兰灵云回头一笑。   “你俩这样斗嘴,不知道冯立大哥作何感想?”   说话间,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冯立身上。   只见冯立正若无其事地叼着一根青草,两耳中,塞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粗布,背着药娄,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宛若世外高人。   也许是三人的目光过于集中,冯立顿时止住脚步,神色怪异的看着三人,玩笑道:“我虽然很帅,可是,你们也用不着这样行注目礼吧!”   “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后,便继续前行。   “对咯,灵云姑娘,外人为何必须在医家弟子的引领下,才可进入药王谷?”   “药王谷内药材品种繁多,其中不乏独特奇异之类,有平常药材,也有稀世灵药,还有毒药。”   司马九愕然道:“毒药?”   “毒与药本为一体,毒药毒药,毒用得合适,也可救人,是为良药;药用得不合适,亦可伤人,是为毒药。”   “不同药材的药性相去甚远,有天壤之别,救人伤人,只是用药产生的不同效果,良药与毒药,仅仅是世人根据用药效果,对药材的简单分类罢了。”   “于医家弟子而言,良药与毒药并不差别。”   “认苗谙药性,养果护花身。药王谷内,各种药材枚不胜数,良药与毒药并存,所以,为了安全,外人必须在通晓药材药性的医家弟子引领下,才可进入药王谷。”   司马九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这都是为外来人的安全着想。”   “嗯!”   “那还有关于药王谷的奇闻轶事么?”   “当然!”   “药王谷中,还有一位鲜问世事的药王。”   “药王?”   “太白山,药王,难道是......”   ......   一路上,司马九等人不断的向纳兰灵云打听药王谷的事。   药王谷中,不仅遍布各种药材,还居住着一位医家高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司马九等人心悸。   纳兰灵云告诉他们,药王谷中,各种奇毒怪兽横行,稍有不慎,就可能为毒物所伤。   说话间,他们已穿过山涧,在一石林中行走多时。   李建成神色激动,好奇道:“灵云姑娘,听你讲了这么多关于药王谷的事儿,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览药王谷的真容了。”   纳兰灵云顿时收住脚步,指着前方,“呐,这就是咯。”   司马九等人顺着纳兰灵云的手势望去,顿时为眼前的景象所折服。   前方是一处望不到边际的山谷,谷中云雾缭绕,风光旖旎,破云而出的阳光照射在谷中的奇花异草上,散发着绚丽的光华,宛若仙境。   “象山先生陆九渊:哇,景象如此别致,不愧为传说中的太白山药王谷!”   “庆卿荆轲:我估计有人又要感叹一番了,说不定,还会有迁居的打算。”   “五柳先生陶渊明:如此秀丽清雅的山谷,一定是为我陶渊明特意准备的,群主,我决定了,以后,你我就一起隐居于此,不涉人间时事,如何?”   “群主司马九:没兴趣,我只想尽快取药回去。”   “大将军王猛:@庆卿荆轲,神了,竟然,真如你所言。”   “庆卿荆轲:那是,以后就叫我荆大仙吧!”   “五柳先生陶渊明:‘/一脸黑线的表情’”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想我塞外之地,何来如此风光,此地令某心醉不已。”   “剑圣裴旻: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诸位请听。”   李建成兴致盎然地观赏道:“空山幽谷,景色如画,药王谷果然独特异常,名不虚传。”   “大哥,要不要小弟给你个善意的忠告。”   “咦,不错哦,小子,总算知道为大哥着想了,什么样的忠告。”李建成得意的拍了拍司马九的肩膀。   司马九推开李建成的手,故作庄重,宛若夫子般,谆谆指教道:“美丽的景象中,往往隐藏着致命的危险,一不小心,可能会让你后悔莫及。”   “是吧?灵云姑娘。”   纳兰灵云配合着应声道。“嗯!药王谷中危机四伏,我们需十分小心。”   说话间,纳兰灵云掏出一个古朴的瓶子,倒出几粒药丸后,递给司马九等人。   “这是千毒散,你们快服下吧。”   “千毒散?为什么要服下它?”司马九好奇道。 第二十四章 玉精赤兰   “千毒散是我医家特制的驱毒之药,服下后,两个时辰内,谷中的毒物便不会主动靠近我们。”   司马九吃惊地问道:“毒物?灵云姑娘,你说的毒物不会是指毒蛇、蜈蚣、蝎子这类的动物么?”   “这些也算吧!不过,还有很多,等遇到了,我再指给你看。”纳兰灵云见司马九有些害怕,故意戏说道。   “咦!我才不要看呢,怪吓人的,还是远离他们比较好。”   前世,运动达人的司马九,经常外出越野爬山。   有一次徒步越野时,他与一条原矛头蝮蛇来了个巧遇,然后,原矛头蝮蛇很大方的亲吻了他的脚踝。   若不是队友随身带有五步蛇毒血清,司马九大概率已经交代在那青山绿水间了。   一想到进入药王谷后,可能会与未知的毒物不期而遇,司马九就感到毛骨悚然,脚踝处不禁略感凉意。   李建成见司马九面色难堪,便奚落道:“你小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   “我......我才不怕呢,区区毒物,我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再说了,有灵云姑娘在这里,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话间,司马九不自觉的靠近到纳兰灵云身旁。   “真不怕?不怕的话,你跑到灵云姑娘身边干嘛?”冯立幸灾乐祸道。   “我......我这是为了保护灵云姑娘。”司马九理直气壮自辩道。   “行了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去寻药吧!”   语毕,司马九等人便紧跟着纳兰灵云向药王谷中走去,他们如履薄冰,拘谨小心,深怕惊扰到什么可怕的毒物。   不久后,李建成好奇地向纳兰灵云问道:“灵云姑娘:请恕在下冒昧,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药,才能削弱王珪兄体内的寒毒?”   “玉精赤兰。”纳兰灵云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玉精赤兰?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你没听说过的药材多了呢!”司马九不适时宜地嘲弄道。   “小子,大哥我没空理你!”   纳兰灵云莞尔一笑道:“玉精赤兰乃是极其稀有的大热灵药,弥足珍贵,用它正好可以缓解王珪体内的寒毒。”   李建成追问道:“什么又是大热灵药?”   “大千世界,万物均可为药。”   “我们医家先祖根据药材药性的不同,将药性分为寒、热、温、凉四种,温热与寒凉属于两种不同的药性,而温与热,寒与凉则分别具有共同性;温次于热,凉次于寒,即在共同药性中又有程度上的差异。”   “而大热灵药,专指热性药材中的上品药材,王珪前辈身中寒毒,是故,必须用大热灵药方可缓解他体内的寒毒。”   李建成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医学药理博大精深,大哥,你可得好好学习呀。”   “难得,你总算说出了一句大哥我的心里话。”   纳兰灵云噗呲一笑,随后故意提醒道:“你们可得小心咯,这样斗嘴,容易引来毒物。”   司马九闻言,硬生生地将已到嘴边的话给赛回了心底,默不作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刻,司马九正是如此。   伴着纳兰灵云一行深入到药王谷中,九州幕僚团已是人声鼎沸,纷纷为所见药草赞叹不已。   “五柳先生陶渊明:那是稀世奇药冰凌烟草,这是火心七叶花。”   “象山先生陆九渊:‘/惊奇的表情’清心三叶草、魔灵谷草、星辰天元果、命魂鬼脸花......”   “群主司马九:各位,有幸到药王谷,正好可以给你们开开眼界。”   “亚圣孟子:天材地宝,有此一谷,足矣。”   “大将军王猛:望断秋肠露!当年若有此仙草,本将军也不至于重病不治,如此,本将军或可带领前秦百万铁骑,一统九州。”   “庆卿荆轲:心疼大将军三秒。”   ......   “你们看!”   不久后,纳兰灵云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株小草。   李建成见状,急忙上前,“灵云姑娘,难道,这就是玉精赤兰么?”   “不是!”   “......”   李建成一阵无语,心底暗想道:“不是你指个啥。”   “我只是觉得它挺好看,而已。”   一路紧张兮兮的,纳兰灵云想活跃下气氛,便有了先前的一幕。   “噗嗤!”   纳兰灵云随即瞥了眼李建成神色,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司马九与冯立两人见状,几乎同时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还笑?”李建成郁闷道。   “我只是觉得,灵云姑娘还是挺幽默的么,啊!”   “哈哈哈哈!”   ......   很快,众人便再次启程,向药王谷中走去。   “庆卿荆轲:这小妹妹,如此活泼调皮,想必应该是我的后人?”   “大将军王猛:你怕是忘了自己姓谁名啥了吧?楼下的提醒下。”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大侠姓荆名轲,字次非,楼下的人应该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念吧。”   “五柳先生陶渊明:荆(wu)轲(chi)。”   “庆卿荆轲:‘/大怒的表情’,难道就不允许我的后人改姓埋名么?”   “剑圣裴旻:如此看来,不仅是姓改了,还真真切切的把你给埋了!”   “庆卿荆轲:楼上,我敬你是剑圣,你还有一次机会。”   “剑圣裴旻:在下知错了,那就顺便提下,你有后人么?”   “亚圣孟子:剑圣,不可妄语。”   “庆卿荆轲:还是孟老先生最好!‘/拥抱的表情’”   “亚圣孟子:老夫以为,应用‘汝之早已断后矣’更为恰当。”   “剑圣裴旻:孟先生一言,令在下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庆卿荆轲:你们!你们!”   ......   药王谷中,奇花异草枚不胜数,花香草味沁人心脾,行走其间,时而感觉神清气爽,如沐春风,时而感觉昏昏欲睡,恍然若失。   当他们经过一片片药圃,穿过一丛丛草地后,纳兰灵云突然在一座乱石土堆前,驻足不前,她再次伸手,指着乱石土堆上的一株药草。   “灵云姑娘,难道,这个也很‘好看’?”李建成瞥了一眼药草,不屑道。   “那倒不是!”   紧接着,司马九淡淡地说道:“这个,应该就是玉精赤兰。”   九州幕僚团中的亚圣孟子,在司马九的目光落到那株药草上时,便立刻认出了玉精赤兰。   “切,人家灵云姑娘还没......”   未等李建成说完,纳兰灵云补充道:“的确,这就是玉精赤兰。”   李建成闻讯,猛然转头,神情激动的望着不远处的玉精赤兰。   司马九按照亚圣孟子的介绍,摆出一副博学多识的模样,道:“茎叶通透若玉,花色赤如烈焰,玉精赤兰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如此能彰显自己‘见多识广’的机会可不多,此时不露一手,更待何时。   纳兰灵云不可思议看向司马九,暗想道:“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玉精赤兰乃是药王谷特有的药草,寻常人根本见识不得。”   一时间,纳兰灵云的瞳眸中多了一抹好奇的光华。   “既然是玉精赤兰,那还等什么,赶紧取回去,王珪兄的伤可拖不得。”   李建成细细观察了玉精赤兰的形态,确实如司马九所言,于是,他便亟不可待的想要跨步上前采药。   几乎同时,司马九和纳兰灵云急忙制止道:“建成兄,不可!万万不可!”   李建成收起脚步,一脸茫然,反问道:“为何不可?” 第二十五章 成华初见   李建成捉急的盯着司马九和纳兰灵云,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阻止我采取玉精赤兰的是你们俩,可你俩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可呀!你俩就这样互相观望着对方,到底是几个意思?”   正如李建成所想,此时,司马九与纳兰灵云都互相观望着彼此,他们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司马九这家伙,竟然知道稀世奇药玉精赤兰,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是只知其皮毛,还是对其颇有了解。”   “我这样抢灵云姑娘的风头,好像不太地道,还是让她给建成兄解释吧!毕竟,主客之位还是要区分的。”   “你说呀。”   “还是你说吧。”   “你来吧,你是客人。”   “不不不,还是你来,客让主先。”   ......   两人心中打着小九九,互相使着眼神,都想让对方来解释。   “五柳先生陶渊明:眉目流转间,我觉得灵云姑娘还是挺风趣的。”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想不到,这小丫头挺有心思的么!”   “庆卿荆轲:几百年过去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女孩子如此触目深情的对视了!”   “庆卿荆轲:群主,别动,坚持住,男人必须要学会坚持。”   “大将军王猛:群主,气势上不能弱于她,不然,以后,本将军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剑圣裴旻:@庆卿荆轲,瞧你那猥琐样,还有没有点大侠的风范。”   “象山先生陆九渊:大侠?开什么玩笑,我们群里有大侠么?”   “亚圣孟子:子静兄,大实话,就不要讲这么直接嘛。”   “剑圣裴旻:......”   “大将军王猛:大伙儿要不要赌一吧,赌群主和灵云姑娘谁先服输!”   “庆卿荆轲:群主!”   “剑圣裴旻:群主!+1”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也压群主。”   “象山先生陆九渊:你们好像不太看好群主,那我也压群主。”   “五柳先生陶渊明:你们就这样看不起群主?群主日常待你们不薄,你们良心上真的过得去么?”   “群主司马九:@五柳先生陶渊明,看来你我才是同道中人。”   “五柳先生陶渊明:我也压群主!”   “群主司马九:‘/一脸黑线的表情’”   ......   司马九与纳兰灵云的互相推让,可苦了一旁的李建成和冯立。   李建成望眼欲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他心中不停的默念着:“说呀!说呀!快说呀......”   冯立则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四人就这样干瞪着眼,默不作声,一时间,周围的景物仿佛凝固了般,寂静,静得令人感到不自然。   终于,良久后,司马九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朝着纳兰灵云耸了耸肩,目光中饱含钦佩之意。   纳兰灵云则是一脸神气,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建成兄,你可听闻过碧舌竹叶青?”   “传说中的稀有毒蛇?乃是至毒之物,毒性之强,素有一步倒之称。”   “没错!”   “可是,碧舌竹叶青与玉精赤兰又有什么关系?”   “但凡大热灵药生长处,百步之内必有至毒。碧舌竹叶青虽然可怕,却与另一个大热灵药是好邻居。它们既是天敌,又互为共生。”   说话间,司马九的目光落在了玉精赤兰之上。   “你是指,玉精赤兰?”   “没错!”   李建成神色骇然,不可思议的咽了下口水,倘若刚才自己冒然出手,极有可能为碧舌竹叶青所伤,后果不堪设想。   旋即,司马九凑到李建成身旁,得意的调戏道:“现在,你知道本帅哥为何阻止你了吧!”   “看来......看来你小子还是挺关心大哥我的嘛,我很欣慰。”   “切!”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建成焦急的追问道。   司马九双手摊开,耸了耸肩,随后向纳兰灵云求助道:“这个就得问问灵云姑娘了!”   纳兰灵云从挎包中掏出一个药瓶。   “这是师父特制的雄黄散,可以驱走百步之类的毒物。”   “包括毒蛇!”纳兰灵云着重强调道。   李建成一脸苦笑,假意埋怨道:“灵云姑娘,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你好像也没问呀?”   顿时,李建成脸部轻微抽搐起来,神色尴尬,一阵无语。   一时间,他成为了众人的笑点。   “哈哈哈哈!”   “嘻嘻!”   纳兰灵云捂嘴一笑,随后揭开药瓶盖,将雄黄撒在了玉精赤兰周围。   霎时,一条青色小蛇,从玉精赤兰所在的乱石土堆中窜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同时,周围的草丛花圃中,也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窣声,令人毛骨悚然。   很快,四周便再次归于宁静。   “现在,可以采摘了。”   纳兰灵云一边说,一边动作熟练的将玉精赤兰采摘到药娄中。   “走咯,现在可以回去咯。”   众人应声,便启程顺着原路返回。   不久后,药王谷中,又恢复了寂静。   从药王谷返回天池医庄,一路上,司马九等人显得格外轻松,谈笑间,医庄的轮廓便已出现在众人眼帘中。   正在这时,司马九注意到医庄方向,似乎有两个人,正推拉着向他们走来。   司马九遥望着数百步外的两人,不禁呢喃道:“嗯?那人看起来好熟悉。”   其中一少女,穿着与纳兰灵云相差无几,看来应该是医家之人,她似乎在劝阻另外一个少女。   走进些距离后,司马九定睛一看,顿时惊呼道:“妹妹!”   司马九欣喜不已,飞快的朝她们跑去。   纳兰灵云等人闻讯,也紧跟着跑步而去。   “妹妹,你怎么出来了?”司马九关心道。   “我担心你。”司马若华面带微笑,楚楚动人,可却给人一种忧郁小女子的感觉。   司马九欢喜地在司马若华眼前转了一圈,安慰道:“你看,哥哥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哦!”司马若华抿着嘴,淡然一笑。   “你刚苏醒过来,身子还很虚弱,我们快回去吧!”   “好!”   “你还需要静养,以后要听医家的话,不要再这样任性了。”   “哦!知道了。”   “让哥哥看看,你有没有磕碰到哪里?”   司马九牵着司马若华的手,上下打探了一番。   “没有啦。”   医家弟子见到纳兰灵云后,抱歉道:“对不起,灵云姐姐,我劝不住这位姑娘,她吵着闹着,非要出来找哥哥。”   “没关系,现在,我们一同回去吧。”   “嗯!”   司马若华疑惑的回头,微风吹拂着她梳理成丸子头下的黑发,随风纷飞,令人恻目。   “他们是谁?”   司马九驻足转身,介绍道:“这位是医家的纳兰灵云姑娘,你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多亏了她。”   “谢谢你!”   “不客气,听司马九说,你比我小两个月,以后,你就叫我灵云姐。”   “好的,灵云姐。”   “这位是冯立兄。”   “嗯!”   “他叫李建成,一个烦人的家伙。”   当司马若华看向李建成时,正逢李建成注视着司马若华,目光对视的刹那,司马若华顿时一脸娇羞。   李建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一时间,整个人变得拘束不自然,目光左飘右闪,不敢直视众人。   “建成兄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算了,不管他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的!”   司马九一行人回到医庄,将玉精赤兰交给妙春先生时,已近黄昏,这个时点,正是医庄的晚饭时间。   在一间名为食屋的大木屋内,百余人正在吃饭。   木屋一角,司马九等人围着木桌,尚未动筷。   他们盯着桌上的饭菜,不停的咽口水。   汤菜搭配,菜色丰富,看起来颇有食欲。   “吃饭之前,我要给大家介绍一条规矩。” 第二十六章 汉王必败   “那个,灵云姑娘,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司马九早已是饥肠辘辘,桌上丰富的饭菜,更是令他馋涎欲滴。   天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饿着肚子,望着美食,却不能动手,这叫什么事儿嘛?   “什么事?”   “要不,咱们先吃饭,然后,再讲规矩?”   “不行!”   “一边吃,一边讲呢?”   “不行!”   “哦!”   “还有问题么?”   “没有了,你讲吧!”   接连被拒绝,司马九着实有些尴尬,于是,他便放弃了挣扎,选择妥协。   不妥协?不妥协行吗,这样耗下去,啥时候才能吃饭。   纳兰灵云见司马九略有不服,便追问道:“真的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李建成不好气地说到:“灵云姑娘,你就别管这小子了,就他话多。”   “我们医家先祖定下了规矩:不干活,不吃饭,干多少活,吃多少饭,所有医家弟子都需要遵守。”   “还好,我不是医家弟子!”   正当司马九暗自庆幸时。   纳兰灵云强调道:“你们来到医家,虽是客人,可同样要遵守规矩。”   “啊!”   司马九一脸愕然。   “客人也得干活儿?这算是哪门子待客之道!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进入药王谷有规矩,连吃饭也要定规矩,你们医家的条条框框,可还真不少啊。”   当然,司马九仅限在心中埋怨埋怨,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啊什么啊!今天你没干活。”李建成不失时宜的提醒道。   “然后呢?”   “你觉得呢?当然是没饭吃咯。”   “说得好像你就干了活似的。”   李建成这才意识到,似乎,自己也没干活,按照医家的规矩,自己好像也没有饭吃。   顿时,他一脸尴尬。   司马九毫不客气的奚落道:“我说,建成兄,落井下石,你也得挑个好的时机吧,这不,把自己给落井里了。”   此时不损,更待何时。   “嘻嘻!”   “哈哈哈哈!”   顿时,一桌人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今天你们刚到医庄,可以先吃饭,后干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得变通,看来,还是咱们灵云姑娘好!”司马九一脸嬉笑。   “就你贫嘴。”   “现在,规矩讲完了,大家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还得干活。”   “嗯嗯!”   “嗯嗯嗯嗯!我们一定遵守规矩,绝对不会犯规!”   司马九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同时还不忘响应医家定下的规矩。   没过多久,众人大快朵颐一番后,便在纳兰灵云的安排下,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夜半时分,司马九等人并未歇息,而是在湖边渡口木桥上赏月。   司马九和李建成躺在木桥上,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则并排坐在桥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好想一直过这样闲淡的生活”   司马九躺在木桥上,仰望着夜空中的皎月,感慨不已。   “九弟,吟得一首好诗啊!”   “等等,不对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书生意气了。”   “难道,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么!”   几息后,李建成望着那轮皎月,触景生情道:“是很美!我也很久没有这样自在的赏月了。”   “医庄的夜晚,一直很美,或许,以后,你们都会喜欢上医庄的生活。”   司马九骤然侧身,一手枕着头,一手叉着腰,注视着纳兰灵云。   “灵云姑娘:那我能一直住在医庄吗?”   “可以呀。”   “太好了,那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当提到家时,司马九的情绪霎时低落下来。   他躺回到木桥上,双手枕着头,望着明月,一言不发。   他的家,他的家人,都已经没了,被血月毁掉了。   纳兰灵云意识到氛围的变化,旋即默默的握住司马若华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一时间,四人都沉默不语,渡口木桥上,显得宁静异常。   “五柳先生陶渊明:一言不合,如此良辰美景,便没人有心思再欣赏了。”   “象山先生陆九渊:可不是么?我已经几百年没有欣赏过如此美妙的月色了,真是扫兴。”   “庆卿荆轲: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大将军王猛:有什么不同?”   “庆卿荆轲:我是说人,人。”   “剑圣裴旻:你是指群主的妹妹,司马若华?”   “庆卿荆轲:剑圣不愧是剑圣,观察力如此细致入微。   “大将军王猛:我咋感觉你是在夸自己呢,可就是找不到证据。”   “庆卿荆轲:说正事儿,别打岔。我的直觉告诉我,若华小妹妹苏醒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剑圣裴旻:看起来,家园被毁,父母失踪,对她的打击很大。”   “庆卿荆轲:原本活泼可爱的美少女,突然变得忧郁,寡言少语,着实令我难以接受。”   “大将军王猛:荆大侠,最后一句,话中有话呀?”   “庆卿荆轲:那啥,今晚的月色好美呀,咱们还是赏月吧。”   ......   不久后,司马九侧身凝视着司马若华。   他先前就已注意到司马若华的变化。   正如荆轲裴旻所言,他的妹妹,不像以前那样活泼了,眉宇间,透着忧郁的神色。   司马若华才十四岁,像她这么大的少女,本不该承受住如此沉重的创伤。   然而,作为哥哥,司马九对此却无能为力。   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别人又如何能懂。   一味的安慰,只会令她更加难过。   正在这时,司马九一不小心瞥到李建成。   他这才发现,李建成正神情专注的盯着司马若华。   李建成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可他这样盯着自己的妹妹看,着实令司马九有些多心。   司马九轻轻碰了碰李建成。   然而,李建成却毫无反应。   随后,司马九凑到李建成耳旁。   “建成兄,今晚的夜色如何?”   几息后。   “啊?哦,月色啊?很美,很美!”李建成顿时被惊醒,口齿无措地回答道。   “真的么?”   “那是,大......大哥我还骗你不成。”   司马九会意的躺回到木桥上。   片刻后。   “建成兄,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等医治好王珪兄后,继续游走江湖。”   “就这样一直游走下去?”   “九州茫茫,四海渺渺,我很想去看看,”   李建成轻描淡写的规划这日后的游行计划。   “如果,有一天,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你当如何?”   “当今陛下躬节俭,平徭赋,仓廪实,法令行,君子咸乐其生,小人各安其业,强无凌弱,众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欢娱。”   “你所说的天下大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司马九道:“汉王杨谅,不是起兵叛乱了么?”   李建成不假思索,便断言道:“不久后,汉王必将失败。”   司马九闻讯,顿时一惊。   “大哥,不如给小弟分析分析,为何汉王很快便会失败。”   李建成毫不客气,旋即滔滔不绝的分析起来。   “我之所以断定汉王会失败,主要有三点原由。” 第二十七章 月下谈梦想   “其一:人心不向,今天下安定,起兵叛乱,于国于民,都是祸患,如此,汉王必然得不到天下百姓的支持,”   “其二:名义欠妥,杨素乃是当朝重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汉王以‘诛杨素、清君侧’的名义起兵,自然会引起杨素一派的拼死抵抗,如此,汉王无异于为自己树了一个死敌,不对,是一群死敌。”   “其三:谋划失策,汉王都督五十二州军事,兵力雄厚,若能集中兵力,趁帝国响应不及,直取帝国中枢大兴城,或许,尚有三成胜算。然而,汉王却采用四面出击的策略,将兵力分散开来,此举是汉王最大的败笔,实属自掘坟墓。”   “汉王毕竟只是一介藩王,实力有限。况且,据我所知,汉王所辖的不少州县,并未响应汉王起兵的号召。以一藩王之力,又如何能与整个帝国对抗。战事拖延,一旦帝国调集重兵围攻,汉王必将失败。”   李建成简明扼要的道出了他认为汉王必将失败的原因。   不知何时,纳兰灵云与司马若华也靠了过来,津津有味的听他分析局势。   “你说得很有道理,小弟佩服。”   司马九确实很佩服,真心佩服的那种。   他知道汉王杨谅会失败,是因为史书上有明确的记载。   可李建成分析出汉王失败的原因,却与史书记载的相差无几,这着实令司马九震惊。   况且,李建成虽远离战事,可他对汉王战略和内部情况,却相当了解。   在通信不便的隋朝,信息传递缓慢低效,想要收集如此全面的情报,绝非易事。   除非,他身后有个强大的组织。   一想到这里,司马九似乎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李建成有如此见识。   除了天赋外,他还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优势。   一个字:底蕴。   李建成是唐国公李渊之子,而李渊则是李虎之孙,李虎是谁?   李虎是西魏八大柱国大将军之一,是站在西魏权力最顶端的勋贵之一,是西魏最牛逼轰轰的几个人之一。   而李虎代表的李氏家族,更是关陇集团最最核心的家族之一。   关陇集团是什么,关陇集团是影响华夏几个世纪的重要利益集团,集团成员之间,彼此联姻,互结利益关系。   简单点来说,就是报团取暖。   只是,这个团是属于骇人听闻的那种。   北周、隋朝、唐朝皇族,随便一个,都是出自这个关陇集团。   朝野之间,关陇集团的势力根深蒂固,它控制着帝国的军政。   俗话说,将门无犬子,官家无白丁。   李建成出生于关陇集团勋贵世家,他的阅历和见识,自然远非常人可比。   而司马九,便是这样的常人。   至少,前世是,这世,或有不同。   “小弟,想啥呢?”   “听闻建成兄一席话,小弟茅塞顿开。”   “哈哈哈哈!这只是我的简单分析而已,你小子别太过较真哈。”   司马九哭笑不得,似乎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而已?这要只能算‘而已’的话,那我岂不是连边儿都碰不上的废材。”   感叹归感叹,司马九却只是把这些话留在心底,并未说出来。   毕竟,丢人的话,尤其是丢自己面子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只顾着说我,九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对啊,九哥,你准备干啥?”纳兰灵云一脸好奇。   先前,在从药王谷回来的路上,当众人聊到司马兴东时,纳兰灵云深受感动。   于是,她便学着司马兴东的样子,唤司马九为九哥。   “我?”   “我还没想好。”   这些日子,司马九一路曲折,还没有静下心想过未来。   穿越而来,再穿越回去,似乎不太可能。   既来之,则安之。   自己的梦想是成为幕僚长,为天下百姓谋福利。   作为新世纪五毒青年、历史系学酥,司马九的见识远非隋朝人可比,况且,他还带有堪称逆天的最强大脑:九州幕僚团。   如此,成为大隋的幕僚长,似乎并非遥不可及。   在可以预想的未来,大隋帝国将会分崩离析,九州将会卷入浩劫之中。   世事将变,时不待我,需有所作为。   司马九决心已定,尽管,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将这个决心付诸实现。   司马若华见司马九若有所思,遂提醒道:“哥哥,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司马九回过神来,深情的看来眼司马若华,坚定的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知道,接下来,我必须要去昆仑虚。”   “昆仑虚?”   “哥哥,昆仑虚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去那里?”   司马若华不明所以。   司马九一直瞒着司马若华,并未将她患有天生残髓的真相告诉她。   “昆仑虚......”   司马九正想开口,却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对昆仑虚一无所知。   “群主司马九:各位先贤大佬,圣人前辈,谁能告诉我些关于昆仑虚的事情,在下感激不尽。”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送楼下好人卡一张,有请楼下大佬出台为群主讲解。”   “五柳先生陶渊明:楼下很忙没空,机会得让给楼下的楼下。”   “象山先生陆九渊:我觉得大将军博学多识,必定有所了解。”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本将军略知一二,昆仑虚是一个门派,是诸子百家中最神秘莫测的存在。”   “五柳先生陶渊明:这句话,我好想在哪里听过,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哎,上年纪了,记性不太好。”   “剑圣裴旻:九州寰宇,昆仑天下。数千年来,春秋战国,秦汉魏晋,每一国每一朝兴衰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昆仑虚,它是诸子百家中最神秘的一个门派。”   “剑圣裴旻:昆仑虚居于万山之祖的昆仑山,傲视天下九州,而昆仑虚的每一位弟子,也都有经天纬地之才,他们纵横九州,左右天下局势。”   “群主司马九:听起来,昆仑虚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庆卿荆轲:厉害?岂止是厉害,简直就是逆天,你要是知道昆仑虚变态的弟子选拔程序,就明白这一切并非妄谈。”   “剑圣裴旻:昆仑虚,历届弟子人数,从未超过十人。”   “群主司马九:‘/惊讶的表情’”   “剑圣裴旻:历代昆仑虚弟子选拔都极为苛刻,唯有根骨奇佳的少年天才,才有资格进入昆仑山。当然,进入昆仑山后,还有九死一生的层层考验等待着他们。最终,只有极少数通过考验的人,才能成为昆仑虚弟子。而那些未通过考验的失败者,将会遗尸于昆仑山中,化着一掊沃土。”   “群主司马九:‘/惊骇的表情’不成功,便成尸体?”   “亚圣孟子:不错,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   “昆仑虚是一个很厉害的门派,我打算去历练历练,回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司马九将剑圣裴旻的话精简了一番,故作轻松的回答到司马若华。   剑圣裴旻将昆仑虚介绍得太过于夸张,司马九可不敢那样讲出来。   因此,他就将其‘翻译’成了大白话。   “那我也去?”司马若华道。   “不行,你去干嘛?”   “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你就好好的待在医庄,等我回来。”   “不行!”   “小妹,别犟。”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司马若华语气异常决绝。 第二十八章 九成对剑   司马九顿时一惊,正想开口再劝阻司马若华时,却被她脸上浮现出的执著之色所折服。   “好吧!”   碰上这么个倔强的妹妹,司马九真是无可奈何,只得先同意带她一起去昆仑虚。   可一想到剑圣裴旻的话,司马九就忧心忡忡。   片刻后,他转念一想,自己只是去寻求昆仑彩莲为妹妹治病,又不是为了成为昆仑虚弟子,应该不用经历什么严苛的考验。   霎时,司马九的神色便变得明朗起来。   正在这时,李建成看向纳兰灵云。   “灵云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纳兰灵云不假思索,直接回应道:“行医济人。”   “看来,我们几人中,还是灵云姑娘最实在。”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第二天。   天池医庄内,多为病房,客房不多。   或许是考虑到病人需要静养,是故,医庄的客房都远离病房,围成一座四合院,坐落于医庄入口一侧。   此时,四合院中,李建成与冯立正在过招练剑,两人都极为认真。   冯立出剑狠准,招式威猛,一招一式间,令观战的数位医家弟子惊疑不已。   “他俩是在过招么?”   “怎么看起来,他俩像是在拼命呢?”   “嗯!那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实力,明显强于另一个少年,一招一式间,他俨然占据了上风。”   “不对吧!既然占据了上风,应该迅速战胜对手才是。   “可......可他俩打了都快一炷香时间,却还未分出胜负。”   “或许,那个年轻人并没有真的想战胜对手。”   “亦或许,少年的实力,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弱。”   “如此说来,他俩也算是棋逢对手咯。”   正如医家弟子所言,李建成虽处于下风,可是,却并没有被击败。   相反,冯立的每一招,他都能巧妙的应对,全身而退。   “铛!铛铛!唰!......”   李建成与冯立过招正酣,屋内的人,却已是怨声不断。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刚做一个好梦,却又被这两个家伙吵醒了!”   “这两个家伙,每天大清早,动不动就练剑,到底想干嘛?”   “天天都这样,天天都这样,我实在受不了了。”   司马九猛然起身,睡眼惺忪,咬牙切齿地望向木窗外。   “天下最痛苦的事儿,莫过于:大清早被吵醒。”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你俩却天天这样,谁受得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司马九简单整理着装后,提起床头的长剑,便快步向屋外走去。   “你俩还有完没完啊?”   司马九顾不上什么礼仪文雅,开门便是一声吼。   李建成与冯立几乎同时收手,看向司马九。   李建成见怪不怪地玩笑道:“九弟,看样子,你有点不高兴?”   “对,我很不高兴!”   “那么,你想怎样?不会又准备挑战我们吧?”   “对!”   “好吧,我们接受你的挑战,这次,你又想挑战谁?”   “就你了!”   司马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李建成。   李建成与冯立虽战得不分胜负,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冯立实力雄厚,武艺高超,远非李建成可比,他是故意保留实力,陪同李建成练剑。   《孙子·虚实》有云:兵之形;避实而击虚。   因此,选择对手,当然要选择弱小。   “你确定?怕是不记得昨天的教训了吧?”   “废什么话,来吧!”   司马九撩起衣袖,气势汹汹地拔出长剑,动作帅气地将剑鞘扔于观战的医家弟子。   司马九气势是到位了,可是,他的底气,却略有不足。   前几天,他被李建成实实在在地教训了几次,每次还都会挂点彩。   “大将军王猛:诸位准备,群主装X完毕,很快又要来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在下对群主的所作所为已习以为常,弱鸡就弱**,非得打肿脸充胖子。”   “五柳先生陶渊明:裴旻兄,这几天,群主赐予你多少个荣誉称号了?”   “象山先生陆九渊:在下帮他数数,助人为乐2次,剑术大师3次,剑法达人2次,差不多就这些。”   “剑圣裴旻:@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此言差矣,群主是有点弱,可是,李建成确实也不好对付。”   “群主司马九:@剑圣裴旻,@剑侠荆轲,两位大侠,这次,全靠你们了!”   “剑侠荆轲:咳咳,群主大人,在下真的是醉了,在下实在想不明白,有我们两个剑术高手指教,你竟然还是屡屡败于李建成。”   “大将军王猛:咦?荆轲兄,你啥时候换马甲了?”   “剑侠荆轲:本大侠乃是剑术高手,换个马甲有何不妥。王兄,请不要岔开话题。”   “剑圣裴旻:群主,你再输下去,我堂堂剑圣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扫地了。”   “群主司马九: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剑圣裴旻:在下暂且再信你一次。”   “大将军王猛:恐怕是好好被他教训吧。‘/捂脸笑的表情’”   “亚圣孟子:友情提示,昨天,群主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   “九弟,小心了”   李建成收剑,微微作揖,随后,挥剑便朝司马九劈斩而来。   “又是这招,你还有没有啥新招式?”   “是又怎样,你还不是不敢接?”   “激将法对我没用!”   司马九迅速后退,在避过迎面一剑的同时,挥剑反击,袭向李建成。   李建成见状,旋即回剑,打算格挡袭向自己面部的一击。   然而,正当两剑即将交锋时,司马九突然转变攻击方向,向李建成腰部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司马九即将得手时,李建成猛然一个纵身,便闪退到五步之外,令司马九的攻击落空。   就在落地的刹那,李建成趁势出剑,极速刺向司马九。   避其锋芒,以退为进,伺机而动,攻其必救,司马九严格贯彻剑圣裴旻前几天提出的十六字方针,尽量避免与李建成正面交锋。   司马九很想正面硬接李建成的剑招,奈何,他这具身体,实在是不尽人意。   这些天,他在医家,虽然吃了不少灵补之物。   可是,他与李建成身体素质的差异,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现在的司马九,硬拼,绝对不是李建成的对手。   攻防进退,劈砍撩格,见招拆招,巧妙应对。   剑圣裴旻和剑侠荆轲都是剑术高手,剑法出神入化。   这几天,司马九在二人的指教下,学了不少剑招,实力迅速提升。   尽管,他的实力与李建成仍有不小差距。   可他使出的巧妙剑招,在很大程度上,拉短了他与李建成之间的差距。   一时间,李建成也是疲于防守,鲜于攻击。   半刻后,两人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停!”   正当司马九与李建成鏖战正酣时,小跑而来的司马若华叫停道。   “呼呼!建成兄,你不累么?”   司马九收剑而立,气踹嘘嘘地看着李建成。   “呼!这算什么,要不要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得了吧!没看见我妹妹有事儿么?”   在这么打下去,司马九相信,自己肯定先崩盘。   正好,司马若华来了,他趁机与之休战。   “噢,若华,不好意思,我......”   李建成收起手中长剑,想要表达歉意,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司马若华开口道:“建成哥:告诉你一个消息!”   这些天,众人都在医庄内生活,彼此有所了解,关系也密切了不少,称呼自然也有所改变。 第二十九章 白山焱露   李建成闻讯,随即饶有兴致的向司马若华探问道:“今晨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我猜,若华妹妹一定带来了个好消息。”   霎时,司马九也一时兴起,凑到司马若华身旁。   “小妹,什么好消息?快说来听听。”   司马若华不以为意,扭扭捏捏。   “这个嘛,本来,看你们舞剑正欢,不想打扰你们。”   司马九不好气地笑道:“你这不已经打扰了么?”   “可是,王珪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这件事,总得让你们知道吧!”   司马若华摊开双手,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王珪兄醒了?”   李建成急忙跑到司马若华身旁,神情激动的望着司马若华。   “嗯嗯!”   司马若华刚点头,突然感觉到一阵轻风拂过,当她再抬起头时,李建成已兴奋的朝病房区方向跑去。   一脸愕然的众人,站在原地,你望我,我看你,不知所然。   “看来,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司马九见众人表情惊讶,简单玩笑一句圆场后,便随司马若华和冯立一同向病房区快步而去。   当他们来到王珪病房门口时,正好看见李建成紧握着王珪的手,喜极而泣的李建成正望着王珪,一言不发。   “真不愧是忘年之交!”   “堂堂一七尺男儿,李建成竟然为王珪的苏醒,激动得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仪态尽没!”   李建成的失常,令司马九暗自感叹不已。   眼前这个李建成,似乎与平常多才诙谐的李建成,判若两人。   司马九等人静静地站在门口,并未进房。   正在这时,路过此处的妙春先生,见众人围成一团,便沉声道:“你们傻站在这里干嘛?如果都没事,那就去药房帮忙煎药。”   众人回头看到妙春先生后,都屏声静气,默不作声,就像犯错的孩子般,恭敬的望着妙春先生。   妙春先生扫视了众人一遍后,目光便落到病房内的李建成身上。   随后,她故意提高了嗓音,语重心长地训示道:“王珪刚醒,还需要静养,你们不要打扰他休息。”   妙春先生的话似有所指,仿佛在提醒李建成,赶紧离开王珪的病房。   司马九等人,都听懂了妙春先生的意思,纷纷从门口向外散开。   可是,李建成却依旧一动不动,似乎,他并没有听到妙春先生的话。   当妙春先生的目光落到冯立身上时,冯立识趣地朝妙春先生尴尬一笑,随后,他便进房拍了拍李建成。   李建成这才回过神来,一会儿后,他才极不情愿的走出王珪的病房。   李建成关上房门,回身便向妙春先生谢道:“先生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你先别谢我。”   语毕,妙春先生便转身离去。   顿时,李建成神色一凝,他意识到妙春先生似乎话里有话。   于是,李建成急忙追上去,询问道:“先生何意?还望不吝赐教。”   “王珪虽然醒过来了,可他体内的寒毒并未完全消除。”   “这几天来,我用淬炼之法从玉精赤兰中提取出的精华液,结合针灸之术,虽然极大的削弱了王珪体内的寒毒,可是,若要彻底清除他体内的寒毒,还需要一味奇药。”   李建成急忙问道:“什么样的奇药?”   妙春先生慎了一下后,道:“白山焱露。”   这时,刚跟上来的司马九闻讯一惊。   司马九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先后接触到的几种药草,前世时,他都闻所未闻。   什么九叶云海凤羽草、昆仑彩莲、玉精赤兰,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此时,又冒出一个白山焱露,更是令司马九不知所云。   司马九暗自惊疑道:“难道,古代的奇花异草,都被史书自动过滤掉了?”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谁知道白山焱露是什么鬼?”   “剑侠荆轲:本大侠猜想,这个白山焱露一定产自太白山,毕竟,它的名字中含有‘白山’二字。”   “群主司马九:然后呢?”   “剑侠荆轲:然后......然后我口渴了,先去喝壶酒。”   “亚圣孟子:白山焱露,乃是医家特有的稀世奇药,据说,它可解百毒。”   “剑圣裴旻:江湖中,多有白山焱露的传闻,然而,并没有人真正见过白山焱露。”   “剑侠荆轲:所以说,你也不知道咯。”   “剑圣裴旻:确实如此,惭愧,惭愧。”   司马九见从九州幕僚团问不出白山焱露的详情,于是,他便向妙春先生请教道:“先生,白山焱露是什么?”   妙春先生驻足而立,神色凝重,眼神迷离地望着远处的太白山。   良久后。   “白山焱露,乃是我医家秘药,常人不可得。”   妙春先生语气截然。   语毕,她便要起步离去。   司马九呢喃道:“常人不可得,那非常人,应该还是有机会得到咯?”   正当他想要追问如何才能得到白山焱露时,突然,李建成郑重地向妙春先生坦言道:“我一定要得到白山焱露,用它救叔阶兄。”   妙春先生闻音,顿时收回了脚步,她似乎为李建成的话所触动。   一会儿后,她缓缓转身。   “也罢,秘药本也是药,用着济世救人,才是它的意义所在。”   “不过,白山焱露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求,如果有缘,或许,你可以得到它。”   司马九见李建成情绪有些过激,于是,他便替李建成问道:“先生,如何才能求得白山焱露?”   “太白山中,有一山洞,名为水月洞府,白山焱露便在那里面。”   语毕,妙春先生便转身离去。   当她走出十几步后,再次驻足而立,头也不回的安排道:“明天清晨,我会让云儿和你们一同去。”   “记住,一定都要活着回来。”   司马九望着妙春先生的背影,隐约感到一种悲伤之意。   同时,妙春先生的话,令他感到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强调:一定都要活着回来?”   “难道,那里很危险?”   “可是,秘药为什么要放在危险的地方?”   “算了,这些费脑子的事儿,还是少想为妙。”   “建成兄救过我和小妹的命,不论那里有没有危险,有多危险,我都要帮建成兄寻求白山焱露。”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司马九已暗自决定,一定要帮李建成寻求白山焱露,以报他的救命之恩。   第二天。   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司马九、司马若华、李建成和冯立等人,便在纳兰灵云的引领下,向太白山方向走去。   晨雾笼罩下的山涧,宛若仙境。   一路上,众人不时停下脚步,或是感叹美景如画,或是享受沁人肺腑的清晨气息。   司马九一手玩弄着刚折下的青草条,一面好奇地向纳兰灵云问道:“灵云妹妹,今天要去的水月洞府,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三十章 白山瀑布   纳兰灵云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太白山,眼神迷离,似有所思。   “药王谷的尽头,是太白山,水月洞府便位于太白山山腰处。   “水月洞府,乃是我医家禁地。”   司马九闻讯,顿时惊呼道:“医家禁地?听起来,似乎有点神秘?”   “我也没有进过水月洞府,我医家先祖曾定下的规矩,寻常人不得进入水月洞府。”   “规矩,规矩,又是规矩,你们医家的规矩,还真是不少呀!”司马九心底暗自诧然道。   这些天,他接触到的医家规矩,一条条数起来,都快赶上前世的法治社会了。   医家除了规矩多,其他什么都好,这一点令司马九感到莫名其妙。   难道,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医家先祖,是个规矩狂魔、法治创世人,倾向于管束别人?   正在这时,一直认真倾听的司马若华,顿生好奇之意。   她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纳兰灵云,诧异非常,“灵云姐姐,那我们算不算寻常人?”   司马若华的话令司马九哭笑不得,甚是无语。   “我们本来就是寻常人。小妹呀,你的问题,问得别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说是不寻常的人么?却找不出不寻常的地方,要说寻常人么......废话,本来就是寻常人!还用假设么?”   “再说了,我就想不明白,我们到底有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寻常?”   司马九真想这样问他可爱的小妹,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毕竟,他自己是穿越而来。   应该算得上是不寻常的人,至少,相对于同行的人而言,他的确不寻常。   正如司马九所想,一时间,纳兰灵云真不知道怎么回应司马若华。   片刻后,纳兰灵云莞尔一笑,支吾道:“我觉得么,以后,我们还是有可能成为‘不寻常的人’。”   司马若华两眼灵动的转了几圈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此行,是为了进入水月洞府寻药,倘若不能进入水月洞府,那寻药岂不是无稽之谈。   于是,李建成急忙向纳兰灵云问道:“灵云姑娘,这样的话,我们怎样才能获得白色焱露?”   纳兰灵云一边走,一边在挎包中搜寻着。   很快,她便掏出一个锦囊,驻足回身后,提着锦囊在众人眼前一晃。   “靠它咯!”   锦囊古朴别致,看起来,已有些岁月的痕迹。   司马九的目光,随着锦囊左右摇晃,惊疑道:“难道,锦囊中,有高人留下的重要信息?”   “那是当然,我师父可是绝世高人,她一定有办法。”   “师父是我最最信任的人。”   纳兰灵云的俏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   李建成道:“那赶紧拆开看看?”   “不行。”纳兰灵云断然拒绝了李建成。   “为什么?”   “师父说:只有到了水月洞府前,才可以打开锦囊。”   司马九配合李建成,试探性请求道:“就看一眼?”   “不行!”   “半眼?”   “不行,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召唤谷中的原住民了。”   “原住民?”   司马九左右扫视后,一脸诧异的神色。   “原住民?不是说,药王谷中都是药材么,怎么还有原住民?”   纳兰灵云嘴角微翘,随后,略带恐吓意味的玩笑道:“什么赤足蜈蚣、碧舌竹叶青、紫甲蜈蚣呀,都是地地道道的原住民,他们可是很好客的哦。”   司马九闻音,顿时眼睛瞪得斗大,他立即附声道:“灵云姑娘,你说啥时候打开锦囊,就啥时候打开,我完全赞成,绝对没有半点意见。”   “真的?”   “嗯嗯!”司马九重重的点了点。   李建成不适时宜地奚落道:“小子,不就是些毒物么?瞧把你吓成啥样咯。”   纳兰灵云捂嘴一笑,随即,继续引路向前。   众人穿行在药王谷中,谈笑声不断,然而,司马九却一直闭口不言,神色紧张。   他时刻警惕着周围,生怕遇上什么毒物。   药王谷与太白山相连,药王谷随着山势,一直延伸到了太白山的半山腰。   约莫五个小时后,纳兰灵云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药王谷的尽头。   众人驻足而立,惊奇地望着身前的悬崖。   悬崖似乎是人工开凿而成,悬崖壁上,雕刻着一幅幅医家济人的画面,而在悬崖顶部,一道飞流而下的瀑布,更是为壁画增添了几分鲜活之气。   “五柳先生陶渊明:如此蔚为壮观的景象,真是令人侧目。”   “剑圣裴旻:栩栩如生的壁画,纵是鬼斧神工,也不过如此。”   “剑侠荆轲:此处的确别具一格,看来,医家不仅会行医济人,还挺会欣赏艺术的嘛。”   “剑侠荆轲:哦,不对,是创造艺术。”   “象山先生陆九渊: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诗仙诚不欺我呀。”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诸位也别大惊小怪,有机会到我玉泉山一游,那里的瀑布,更甚于此。”   “大将军王猛:玉泉山有瀑布?怕不是你独自葬身于瓮山泊之滨,有些寂寞,想要诱骗我等前去吧?”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你,你,你,休得妄言,‘/怒火中烧的表情’,在下乃是诚意相邀。”   “大将军王猛:淡定,淡定,太过于悲愤,容易折寿。”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你......你。”   ......   司马九望着瀑布,意味深长的向李建成问道:“建成兄:此处景色如何?”   “绝,美!”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什么,小子,你什么意思。”   “大哥,我的大哥,小弟要友情提示你一下。”   随后,司马九左手托着右肘。右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山崖。   “什么?”   “咱们似乎无路可走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要问问活泼可爱的灵云姑娘,水月洞府在哪里。”   李建成恍然大悟,他这才回想起此行的目的。   他们要到水月洞府寻药,而不是欣赏风景。   当然,欣赏欣赏风景也是可以的,只是这轻重缓急得有所区分。   李建成快速张望了前方后,疑惑的问道:“灵云姑娘:这水月洞府,究竟在什么地方?前方似乎已经无路可行了。”   纳兰灵云望向前方瀑布,道:“水月洞府就在我们身前。”   “身前?” 第三十一章 锦囊无计   司马九一脸茫然。   在他们身前,是一汪清潭,清潭背后,只有一道悬崖峭壁,以及从崖顶飞流直下的瀑布,何来水月洞府之影?   司马九玩笑道:“灵云姑娘,你确定水月洞府就在这里?”   “确定,以及肯定!”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李建成同样诧异不已。   “谁说没有?只是你们没有看见而已。”   话已至此,司马九重新审视了眼前的瀑布,突然,他回想起前世的一些阅闻。   小说中,不是经常有神秘洞穴隐藏在瀑布之后么,比如水月洞天、花果山的水帘洞,难道,水月洞府也位于瀑布之后么。   “灵云姑娘,你是说水帘洞府就在瀑布之后。”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矣。”   司马九面部抽搐,一阵无语。   若不是看见李建成急不可耐的神情,司马九真想反问下纳兰灵云,怎么就成孺子可教了?   “那我们赶紧找入口吧?”李建成伸长脖子,不停张望。   “咦,好像没有路耶。”   “怎么样才能到瀑布那里去呢?”   纳兰灵云摇了摇头,道:“以前,我只听师父提及过水月洞府的入口,在一道瀑布后面;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   “啊?那咋办?”   正当李建成为无路通向瀑布处纳闷时,司马九毫不客气地调戏道:“建成兄,你的智商是不是被药王谷的地气给拉低了?”   “小子,一边去,大哥我没时间理你。”   “也罢,那我就一边玩去咯,反正,我也不知道灵云姑娘身上的锦囊里,到底有什么?”当提到‘锦囊’二字时,司马九故意拉高了嗓音。   李建成如梦初醒般,恍然道:“对咯,还有妙春先生的锦囊。”   “灵云姑娘,快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纳兰灵云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于是,她便不慌不忙拿出锦囊。   她的动作缓慢,仿佛在故意吊众人的胃口,尤其是李建成。   当她打开锦囊后,顿时脖子一伸,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随后,纳兰灵云宛若丢失了重要之物般,急忙低头在挎包中搜寻了一番。   片刻后,她才停下手忙脚乱的搜寻。   看起来,她并无所获。   顿时,纳兰灵云又陷入沉思中。   众人不明所以,尤其是李建成,他箭步到纳兰灵云身旁,接过锦囊,简单观察后,同样神色惊讶。   “里面什么也没有?”   “啊!”   司马九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从李建成手中接过锦囊,细细查看后,道:“里面真的一无所有。”   “不是说锦囊妙计么?怎么会这样?锦囊中什么都没有?”   李建成提醒道:“灵云姑娘,你再想想,仔细想想,是不是落下了什么细节?”   良久后,纳兰灵云神情呆然的摇了摇头。   “临走前,师父将锦囊给我后,只告诉我到了水月洞府前,才可以打开锦囊,却并没有提到锦囊中有什么;我一直将锦囊放在包里,没有打开过,并且,锦囊也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这就怪了,难道,妙春先生给的本就是一个空的锦囊。”   司马九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惊疑道:“一个空的锦囊?里面没有任何东西,难道,妙春先生想要暗示什么?”   “妙春先生不愧为绝世高人,行事果然非同常人,令人难以琢磨。”李建成一脸苦笑。   “或许,锦囊只是一个锦囊,妙春先生本就没打算用它来指引我们寻得白山焱露。”   “还有一种可能,妙春先生也不知道入口所在,只是,她碍于面子,不便于明说,所以才故意给个空的锦囊。”   司马九一字一句的推测道。   纳兰灵云立即反驳道:“这不可能,师父不是这样的人。”   “哎,算了,先不管什么锦囊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水月洞府的入口所在。”李建成早已急不可耐。   正在这时,司马若华不失时宜地提醒道:“灵云姐姐,我记得你好像提到过,药王谷中住着一位药王。要不,我们去问问他?”   纳兰灵云闻言,霎时眼睛一亮。   然而,不久后,她的俏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哎,药王前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岂是想见就能见到。”   “我从小在医庄长大,这么多年来,就只见过他一次,那还是很小的时候。”   李建成惊呼道:“药王?莫非是有药王之王称号的白山药王?”   纳兰灵云郑重的点了点头,“师父说:药王前辈,常年隐居于药王谷中,研究药理,鲜问世事。”   冯立道:“可是,江湖中,却多有药王之王的传闻。”   “什么样的传闻?”司马九好奇不已。   “据说,药王之王医术高超,行踪神秘莫测。九州之内,只要出现疑难杂症,不久后,药王之王便会在那里现身,并消除疑难杂症。”   “不会吧!有这么玄乎?”   “这在江湖中,盛传已久。”冯立不置可否,只是道出了事实。   “药王之王?”这样的江湖传闻,司马九可不相信。   于是,他便在脑海中反复搜索药王之王的事迹,然而,却并无所获。   看来,又得不耻下问了。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请问下,药王之王什么来头?”   “剑侠荆轲:群主,你是乡下来的吧?竟然不知道药王之王?”   “群主司马九:对啊,我本来就是乡下人。”   “群主司马九:听起来,似乎,你很了解药王之王?”   “剑侠荆轲:这个嘛,‘/尴尬的表情’其实,我也是乡下来的。”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普天之下,有药王之王之称的,唯有一人,他就是医家高人孙思邈。当然,世人也称呼他为白山药王。”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白山药王通晓万物药理,涉猎百家学说,尤其精通庄老学说,在当时,他被誉为医家第一人。”   “象山先生陆九渊: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白山药王对病人一视同仁、皆如至尊,他还留下无数医学巨著。其中,尤以《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为最,它们被后人誉为‘人类之至宝’。”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不错,白山药王认为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是故,他将自己的多篇著作均冠以‘千金’二字。”   “群主司马九:听诸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历史,在下谢过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群主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   李建成颓然一叹,“看来,向药王前辈请教水月洞府入口所在,不可行。”   司马若华问道:“那怎么办?”   “要不,回去找师父,再问问?”   司马九愤然道:“一大早起来,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现在又要回去,我可不愿意。”   “那你说咋办?”   “既然,水月洞府就在瀑布后面,那也好办。” 第三十二章 大家小心   李建成焦急不已。   “九弟,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司马九盯着前方的悬崖和瀑布,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道:“穿过这汪清潭,到瀑布下一探,不就清楚了。”   “切,这还用你说,是个人都知道,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方法呢?”纳兰灵云一脸鄙夷。   司马九神色尴尬,随后,他便向九州幕僚团求助。   “群主司马九:诸位先贤大佬,江湖救急,帮忙看看如何才能找到水月洞府的入口?”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啊,你咋又来了,我们刚才聊得正嗨,哦,对咯,正好聊到了荆轲大义刺秦王的前夕,可精彩了,你要不要听听。”   “群主司马九:听个屁,八百里加急,诸位赶紧想想办法?”   “剑圣裴旻:忙则乱,乱则慌,慌者无为。群主,不妨静下来仔细看看悬崖上雕刻的壁画。”   “群主司马九:没有发现不同啊?”   “剑圣裴旻:仔细,仔细,仔细,这么重要的字眼,非得让我提醒你三次。”   “群主司马九:哦?我知道了。”   “群主司马九:多谢裴兄指点。”   “全体消息:群成员剑圣裴旻获得群主赐予的荣誉头衔‘特级导师’”   “剑侠荆轲:早知可以获得荣誉头衔,本大侠义不容辞啊。”   ......   “谁说我没有好方法?”   司马九神气道:“本帅哥就稍稍指点你们一下。”   “哦,小女子洗耳恭听。”纳兰灵云对司马九的话不以为然。   “你们注意到悬崖上雕刻的壁画没?”   “壁画很普通啊,并没有什么不同?”   司马九笑了笑,“灵云姑娘,你们医家济人,是不是讲究以人为本?”   “嗯,没错。”   “既然以人为本,为何又要雕刻如此规模宏大的壁画?这可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财力。”   “难道,你是指这些壁画,与水月洞府有关?”   纳兰灵云恍然大悟。   “嗯,孺子可教也。”   司马九两眼微闭,做出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   正在这时,李建成惊呼道:“你们看。”   “悬崖上,每隔一小步,便有处凸出的石台。”   众人闻音,便顺着李建成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些不太起眼的石台,极其巧妙的融汇在壁画中,若不细看,很难发现。   “这些凸出的石台,看起来,像是构成了一个‘人’字。”司马若华伸出食指,顺着石台的走向,在半空中划出了个‘人’字。   司马九推测道:“石台从崖壁边缘一直延伸到瀑布后,我想,这些凸出石台的尽头,便是水月洞府的入口所在。”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好!”   很快,众人便达成一致。   李建成简明扼要的安排道:“我走在前面带路,冯立兄殿后,九弟走在中间,若华妹妹和灵云姑娘分置之间。”   “好。”   不久后,众人便来到悬崖边,顺着石台,朝悬崖中间走去。   石台凸出的部分不多,仅能容下双脚并行。   “哥哥,我怕。”   司马若华不时瞥眼脚下的清潭,语气颤抖。   “放心,不要害怕,有哥哥在后面,不会有事儿。”   李建成也回头安慰道:“你别看悬崖下,注意一步步踏在石台上就好。”   “嗯!”   悬崖边缘离瀑布大概七十几米,众人小心翼翼,一步步前行。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才来到瀑布后面。   正如司马九所料,水月洞府的入口,就隐藏在瀑布后面。   洞口处,有个纵横数步的平台,站在平台上,能感觉到一股股冷热交替的气流从洞中涌出。   李建成站在平台边缘,上下巡视了一番,并未发现其他山洞。   于是,他转身望着洞口,断定道:“这应该就是水月洞府!”   司马若华伸长脖子,向洞内望了望后,感叹道:“咦!别的山洞里,都是一抹两眼黑,可是,这里面,似乎有亮光。”   “如此甚好,看来,我们带的烛火应该是用不上了。”   顿时,纳兰灵云一阵庆幸。   先前,刚从医庄出发后不久,纳兰灵云便发现所带的烛火不多,一路上,她还为此忧愁不已。   “走吧,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司马九正想走进山洞时,李建成急忙拉住他,“小子,你想干嘛?”   “我来领头呀!”   “大哥在这里,哪里轮得上你来领头。”   司马九正想反驳时,李建成已经迈开脚步,向洞中走去。   他在行进的同时,向身后的众人嘱咐道:“还是按照刚才的队形行进,大家注意安全。”   “嗯!”   进入水月洞府后,司马九立刻便明白了洞内亮光的来源。   在洞口处,石壁上,镶嵌着数量众多的水晶石,越是深入洞内,水晶石越多。   表面上看来,是水晶石散发的光芒,将洞内照亮。   实际上,则是利用光线反射原理,将洞外的光线,通过水晶石反射到洞内。   水晶石层层反射引入的光线,将洞内照得格外明亮。   当然,水晶石本身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过,它们与水晶石反射的光芒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司马九暗自感叹道:“利用光线反射原理,将自然光引入洞内照明。见微知著,如此看来,医家不愧为当世九大显学之一。”   “哎呀,如此清洁的新能源,以前,我咋就没想到呢?”司马九顿时懊恼不已。   然而,此时,司马九的同胞小妹司马若华,则是另一种状态。   “哇!好漂亮的水晶石。”   “待会儿,我一定要带几块出去。”   司马若华时不时摸摸这里,碰碰那里,稀奇不已。   纳兰灵云一阵无语。   带出去?那还得了,这可是水月洞府的东西,此番是来寻药,又不是来打劫的。   “若华,那啥,还是不要把水晶石带出去得好。”   “为什么?”   “这个......”一时间,纳兰灵云不知如何给司马若华解释。   “若华妹妹,你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什么意思么?”李建成头也不回的问道。   “我又不是文人,我哪里知道。”   “......”   “什么意思啊?”   “看起来,这些水晶石比较珍贵。”   “然后呢?”   “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不能过多的显摆,以防引来贼人觊觎。”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司马若华顿时明白了李建成的意思。   “那我就带一小块行么?”   “这个得问问灵......”   李建成还未说完,霎时意识到前方有动静。   于是,他立即稳住脚步,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随后,他收手放在剑柄处,呈防御姿势,警视着前方。 第三十三章 望闻问切   李建成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般盯着洞内。   “你们听见没?”   司马若华不明所以,“什么也没听见啊!”   “刚才,从洞内传来一声闷响。”   司马九屏气凝息片刻后,玩笑道:“建成兄,怕不是你产生幻听了吧。”   “我绝对没有听错。”   李建成异常肯定。   “反正我是没有听见......等等。”   司马九撩起衣袖,伸手静静的感受一番后,惊讶道:“感觉不到那股冷热交替的气流了。”   “咦,好像真的没了诶。”纳兰灵云一脸纳闷。   李建成凝视洞内几分钟后,见再无异常,便回头向身后众人嘱咐道:“这水月洞府内颇为奇特,大家小心,我等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   语毕,众人便起步继续前行。   随着众人深入洞内,石壁上镶嵌的水晶石也越来越多,尽管他们已经远离洞口,可洞内的光线却丝毫不弱于洞口处。   不久后。   李建成驻足而立,指着前方,提醒道:“你们看!”   李建成的话如提神醒脑丸般,顿时,令司马九为之一惊,“到了么?”   然而,当司马九顺着李建成指示的方向望去时,立刻变得失望不已。   “没路了?”   李建成快步上前,左右探查一番后,判断道:“看来,这应该是一道石门。”   司马九半信半疑道:“石门?难道你刚才听到的那声闷响,就是石门落下产生的?”   “结合先前气流消失的情况来看,我想,是的。”   司马九扫视着身前的石门,推测道:“那就是说,得打开这扇石门,才能继续前行咯。”   李建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随后,司马九和李建成便在石门处仔细巡视了一番。   李建成看着正伸手试图抬起石门的司马九,惊呼道:“九弟,你不会想要用蛮力打开这扇石门吧?”   “本帅哥力拔山兮气盖世,区区一扇石门,完全不放在眼里。”   “啊!”   司马九大吼一声后,便竭力想要往上抬石门。   然而,司马九尝试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石门属土,我五行缺木,它与我八字不合,看来,得另寻他法。”   “那谁,不是自比西楚霸王项羽,什么力拔山兮气盖世么?”纳兰灵云毫不客气的奚落道。   “搬石霸王。”   “哈哈哈哈!”   霎时,司马九便成了众人的笑点。   “笑什么笑,虽然没有成功,但我至少尝试过。”   “你们倒好,没提出啥建设性意见,只顾着取笑本帅哥。”   “有道是说说你们的方法呀。”   司马九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纳兰灵云捂嘴一笑,随后,她上前扫视着石门。   “经云: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问而知之者,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切脉而知之者,诊其寸口,视其虚实,以知其病,病在何脏腑也。”   “我们医家讲究望闻问切之法,识辩病因,方能对症下药。”   “我猜,想要开启这扇石门,绝对不能靠蛮力。”   李建成道:“你是说,有机关?”   “嗯!”   正在这时,司马若华惊奇道:“咦,这里怎么有两个人形图,图上还有很多小孔洞。”   众人闻讯,立即围拢过去。   只见洞壁上,有一正一反两个精雕细刻的人形图。   “这是?”   “这是?”   司马若华见司马九和李建成表情惊愕,旋即问道:“这是啥?”   “这是人体穴位图!”纳兰灵云惊奇不已。   “啊?”   纳兰灵云补充道:“这人形上的小孔洞,表示人体的穴位,每个小孔洞,代表一个穴位。”   “一,二,三,四......好多呀,数都数不清。”   司马若华数了几个后,便识趣地放弃了。   “灵云姐姐:这人身上,一共有多少个穴位啊?”   “每个人身上都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计七百二十个穴位。”   “这么多穴位!”   纳兰灵云两眼瞪得斗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司马九望着人形图上密密麻麻的小孔洞,深深的咽了下口水,暗自感叹道:“还好,本帅哥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就悲剧了。”   一会儿后。   “可是,这些穴位与石门又有什么关系?”   司马九望着人形图,满头雾水。   李建成推测道:“我想,这两幅人形图和穴位,便是开启石门的钥匙。”   “你确定?”   “那是,不然,这人形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不定,他们之间是通过某种机关关联起来的。”   “好吧,本帅哥就勉强信你一回,可是,要怎样才能打开石门呢?”   “这个嘛......这个嘛,当然得请教冰雪聪明的灵云姑娘咯。”   李建成随即望向纳兰灵云,眼中泛着渴望、求助、感激的光芒。   纳兰灵云无动于衷的盯着人形图,陷入沉思。   “人形图、穴位、石门、水月洞府,它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良久后,纳兰灵云惊呼道:“我知道了。”   “灵云姑娘,你有开启石门的办法了?”李建成亟不可待的询问道。   “我只是猜测,还不确定。”   “我就知道灵云一定有办法,不像某些人,总喜欢装出一副天下之事我皆知的样子。”司马九可不会放过任何取笑李建成的机会。   李建成正想反驳时,纳兰灵云道出了她的想法:“石门落下,封住了水月洞府的入口。前已无路,是为死路,如此,相当于封住了死穴,水月洞府的死穴。”   “如果不点通死穴,我们无法继续进入水月洞府深处。”   李建成立即追问道:“可是,如何才能点通水月洞府的死穴?”   司马九戏谑道“建成兄,我发现你的智商越来越令人捉急了。”   “你又想说啥?”   “人形图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我觉得嘛,这人形图就好比水月洞府,只要点开人形图上的死穴,自然,也就解开了水月洞府的死穴。”   “你不会又在瞎说吧,大哥我可不......”   “的确如此!”   纳兰灵云不适时宜的打断了两人的斗嘴。   “啊?”   “人体的七百二十个穴位中,有一百零八个要害穴,其中有七十二个穴为非致命穴,其余三十六个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   “死穴致命,可一旦点通死穴,便有活路。”   “也就是说,石门封住了水月洞府的死穴,我们唯有点通所有死穴,才能进入水月洞府深处。”   李建成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纳兰灵云并无十足把握。   司马九鼓励道:“我们相信你!”   “好!”   于是,纳兰灵云从挎包中掏出一个卷布袋,她指示李建成和司马九展开布袋后,便从布袋上取出一支支细长的金属针,调转针头,反方向插入到人形图上的孔洞中。 第三十四章 百草迷阵   人形图上代表穴位的孔洞很多,足足有七百二十个。   司马九相信,倘若没有图示对照,自己绝对弄不清楚各个穴位的名称。   然而,纳兰灵云简单观察人形图后,便抽针插入到人形图上的孔洞中。   很快,当最后一支金属针插入孔洞后,突然,石壁内响起一阵机关传动的声音,石门也伴着声响缓缓向上收起。   没有任何图示做对照,仅凭记忆,她却能准确的辨别出三十六个死穴位置所在,这令司马九惊讶不已。   司马九发自肺腑的赞叹道:“灵云,你真厉害,竟然能从这么多穴位中,准确找出三十六个死穴。”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医家弟子,行医济人,倘若连区区七百二十个穴位都认不准,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司马九一脸苦笑。   “区区七百二十个穴位!”   “难道,七百二十个很少么?”   “别说七百二十个,就连七十二个穴位,本帅哥都不一定认得准。”   感叹归感叹,司马九可不会将这些自损的话说出来。   不久后,众人便继续向洞内走去。   司马若华不时感叹道:“水月洞府真是奇特,越往里面走,感觉空间越大,就像一个葫芦似的。”   “哇,真没想到,这水月洞府内竟然是这等景象。”   司马九望着前方,诧异不已。   在他们身前,是一个方圆百余米的开阔空间,或者说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小世界。   数条蜿蜒曲折的涓涓细流,纵横交错,水汽弥漫。   细流之间的土石堆和地面上,生长着各式各样的奇特植物。   在水晶石散发的光华映衬下,洞内宛若仙境,令人心醉。   众人未作停留,便分散到这别具一格的小世界中。   “好美啊!”   纳兰灵云沉醉其间。   “水温温的,好舒服。”   司马若华伸手到细流中体验了一番,享受得不能自已。   天池医庄景色秀丽,可与这水月洞府内的奇佳景象比起来,似乎又美中不足。   正当众人纵情欣赏着小世界中的美景时,司马九则已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五柳先生陶渊明:话说,有此佳境,在下又决定搬家了,什么桃花源,什么天池医庄,通体靠边站,这里才是我的归宿。”   “大将军王猛:说得好像跟真得似的,你那所谓的桃花源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这里,才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大将军王猛:你看看人家亚圣,一直在和群主研究奇花异草。”   “亚圣孟子:群主,刚才那个是百里云乐草,这个是惊情绸仙花,那个是紫琼曼陀罗花。”   “群主司马九: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大补之药。”   “亚圣孟子:这里面的全部是稀世罕见的花草,什么功效的都有。”   “群主司马九:那我要最珍贵的,赶紧给我找找,越多越好。”   “亚圣孟子:那你把所有的花草都带走得了。”   “群主司马九:......”   “群主司马九:我是那么贪得无厌的人么?”   “亚圣孟子:群主,你逗我么?这里面的都很珍贵。”   “群主司马九:那帮我找找有没有白山焱露。”   “亚圣孟子:恕我眼拙,现在还没有看到过。”   “群主司马九:那就继续。”   “剑圣裴旻:友情提示,白山焱露,应该不是植物。”   “剑侠荆轲:群主,我咋感觉你心不在焉,走路怎么还摇摇晃晃的?”   “群主司马九:怎么可能,我很专注的好不好?”   “群主司马九:等等,为什么我感觉有点头晕?”   “剑侠荆轲:你别吓我,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群主司马九: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剑圣裴旻:有点不对劲。”   “象山先生陆九渊:我一直纳闷,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些花草,现在有点明白了。”   “群主司马九:什么意思?”   “大将军王猛:这可能是个陷阱。”   “群主司马九:?”   “亚圣孟子:百里云乐草、惊情绸仙花、紫琼曼陀罗花这类药草,都有一个共同的药性。”   “群主司马九:什么药性?”   “亚圣孟子:它们都具有麻痹神经的功效,时间一长,容易让人进入幻觉。”   “群主司马九:啊!”   “剑侠荆轲:瓜子花生美酒准备,我想,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   亚圣孟子的话令司马九震惊不已,来不及仔细思量,他急忙向众人招呼道:“大家快远离这些花草。”   “这些花草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为什么要远离它们?”司马若华不知所然。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头晕?”   李建成回应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   随后,他用手轻柔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是怎么回事儿?”李建成疑惑不已。   司马九并未回答李建成,而是向纳兰灵云问询道:“灵云,你可认得这些花草?”   “嗯,大多数都认识,其中不少是良药,尤其是紫琼曼陀罗花和幽香白芷,我们经常用来......”   纳兰灵云还未说完,顿时意识到不妙。   “难道,是这些药草的缘故。”   司马九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些花草,大都具有麻痹神经的功效。”   “可是,我们并没有接触这些药草啊?”李建成百思不得其解。   纳兰灵云扫视了小世界中的情景后,恍然道:“水汽,是这些弥漫在空中的水汽。”   “水汽是温热的,它们落到花草上后,将花草的药性激发了出来。”   “那怎么办?”司马若华不知所措。   李建成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出去吧。”   纳兰灵云断然道:“来不及了!”   “整个山洞中,都弥漫着水汽,况且,气流是由内向外,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走不了多远。”   李建成追问道:“那怎么办?”   “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配制解药。”   司马九思索片刻后,道出了他的想法。   纳兰灵云扫视了一遍眼前的小世界,道:“嗯,这里面药草种类繁多,应该可以找到一些药草,用来制作解药。”   倘若不尽快制作出解药,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大家都进入幻觉,恐怕将会一睡不醒。   司马九穿越到隋朝后,还没有见识过大隋的万里河山,就这样长眠在水月洞府中,他将抱憾终身。   况且,他还要报仇,不共戴天之仇。   司马九已是急不可耐。   “需要什么样的药草?” 第三十五章 冰河忽现   纳兰灵云短暂思索后。   “我们必须尽快寻找一些药性相悖的药草,用来制作解药。”   “碧云薄荷、雾凌丁香、紫金叶罗勒、冰花香茅、青华百里香......”   纳兰灵云一股脑说出十几种药草后,随即一愣。   我干嘛要说出这么多药草名,他们又不认识,哆嗦半天,最后,还是得自己来寻找,这不是闲得没事儿干么?   “好,知道了!”   然而,司马九闻讯,旋即知会一声后,便撇下众人,头也不回的跑向花草丛中。   李建成见状,惊疑道:“这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而且,他真的认识灵云姑娘所说的那些药草?”   “哥哥很厉害的,他认识很多药草,难道你不相信?”司马若华望着李建成。   “我信!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李建成嘴上相信,可打心底对司马九并无多少信心。   “你们在这里等我们,别靠近这些花草。”   “好的!”   纳兰灵云简单交待后,便朝花草丛中走去。   “群主司马九:各位先贤大佬,生死悬于一线,有劳了。”   “剑侠荆轲:放心,群里有高手,你只要四处看看就行。”   “亚圣孟子: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五柳先生陶渊明:停,就是它了。”   司马九望着眼前一株长圆状披针形叶片的青绿色小草。   “群主司马九:这是啥?”   “五柳先生陶渊明:碧云薄荷!”   “群主司马九:真的么?不骗人?”   “五柳先生陶渊明:诚信经营,如假包换。”   “群主司马九:不错,加油,继续。”   “五柳先生陶渊明:昨天,我们讨论了一个话题:在有新人入群前,谁获得的荣誉头衔会最多。”   “全体消息:五柳先生陶渊明获得群主赐予的荣誉头衔‘入微智者’”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带这样趁人之危的哈!”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你不要产生误解,在下一向不追逐功名利益。”   “大将军王猛:大家都是过来人‘/坏笑的表情’我们都懂。”   “群主司马九:继续找,继续找,其他都是小事儿”   “亚圣孟子:是它,是它,就是它,我们要找的药草,小罗勒。”   “群主司马九:小罗勒?”   “亚圣孟子:紫金叶罗勒。”   “全体消息:亚圣孟子获得群主赐予的荣誉头衔‘一级入微智者’”   “五柳先生陶渊明:什么?比我高一级?不行,我得加油。”   ......   十几分钟后,司马九双手提着药草,满载而归。   “灵云呢?”   李建成不可思议的看着司马九,惊奇的回应道:“她还没回来呢!”   “我去找她,没有她,我可配不出解药。”   司马九转身便回到花草丛中,丝毫不理会一脸惊愕的李建成。   “你找到青华百里香了?”   “还有雾凌丁香?”   “当然!”   “你不会骗我吧?”   “骗人?那有失本帅哥的身份。”   “再说了,本帅哥这么老实,怎么会骗人呢。”   纳兰灵云与李建成一样,她对司马九并无多少信心。   一路上,她不停的质疑司马九。   很快,当纳兰灵云看到司马九寻回的药草后,顿时表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家伙,竟然真的都找回来了?”   眼见为实,她要的药草,全都摆在身前。   事实胜于雄辩。   霎时,她对司马九的质疑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琢磨不透。   出身于农家的司马九,竟然认识这么多奇花异草。   要知道,其中不少药草,是很多医家弟子都不曾知的。   司马九如此了解药草,着实令纳兰灵云感到匪夷所思。   惊讶归惊讶,纳兰灵云也没有停下手上的活儿。   她从挎包中掏出一些工具后,便开始配制解药。   司马九看着纳兰灵云配药,不时用双手按摩太阳穴,想要保持清醒。   然而,并没有多少效果。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像连续熬夜数天那样,头昏脑涨。   正当司马九快挺不住,即将闭眼时,纳兰灵云惊呼道:“好了!来,试试效果。”   纳兰灵云将一颗混合的药草团递给司马九。   “吃下去吧!”   司马九只觉得头昏脑涨,他未多想,便将药草团送入嘴中。   入口的刹那,司马九两眼立刻瞪得斗大。   味道刺激,很刺激,就像风油精一样,顿时令他神清气爽。   “入口甘甜,吞下后,胃里清爽无比。”除了刺激外,这些便是司马九最直观的感受。   “这味道不错,再给我一些呗。”   司马九清醒后,便还想向纳兰灵云讨要一些。   “嗯!看来,有效果,可以给他们服用了。”   说话间,纳兰灵云将药草团分别递给其他人。   同时,她自己也服下一颗。   司马九闻言,顿时惊呼道:“什么,你拿我当小白鼠来做实验。”   “当小白鼠不好么,可以第一时间清醒过来,你应该感到荣幸。”   “那要是失败了呢?”司马九一阵无语。   “这不,实验还是蛮成功的。”   司马九苦笑道:“还好成功了,否则......”   “嗯嗯,如此看来,你这个小白鼠还挺幸运的,这样吧,以后再有实验,还是你来。”   “啊?”   “啊什么啊?你不愿意么?难道你忍心让我、若华妹妹或者是冯立来当小白鼠。”   “当然不愿意。”   “那不就得了。”   “我......”   “别我了我了,这等好事,非你莫属,大哥我绝对不与你争。”   吃一堑,长一智,司马九暗自琢磨道:“算了,好男不跟你们斗,下次本帅哥一定要留个神。实验小白鼠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美丽的外表下面,果然隐藏着致命的危险,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建成简单概括了先前的经历。   “嗯!”   众人稍加整理后,便穿过小世界,向洞府深处走去。   司马九不好气的埋怨道:“我们是来寻药的么?怎么感觉像是在闯关呢?”   李建成道:“就你小子话多。”   “本来就是么!”   “算了,大哥我不想与你斗嘴。”   “说得好像本帅哥愿意似的。”   随后,李建成话锋一转,提醒道:“你们注意到有什么不同没?”   “你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   “不错,好像还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山洞里面有些凉意,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司马若华对此不以为然。   “可我总感觉有点不正常。”   “我说,建成兄,你就不要大惊小怪了,搞得人心惶惶的,你说是吧,冯立兄。”   冯立道:“还是小心为妙。”   随着众人越来越深入到水月洞府内,那股寒意,渐渐演变成寒气,最终变成了寒冷。   就像深冬腊月的寒流般,冰冷刺骨,令众人瑟瑟发抖。   不久后,众人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一条表面结冰的暗河,挡在了众人身前。 第三十六章 忠信情义   暗河宽百步有余,横于众人身前,彻底挡住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众人来到暗河边上时,方恨所带衣物太少。   凛冽寒气令众人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牙齿上下打架。   司马九站在暗河边上,哆嗦道:“没想到,这水月洞府中,竟有如此阴寒的暗河。”   “看起来,唯有渡过这条暗河,才能继续深入到水月洞府中。”   冯立快速扫视了两侧洞壁后,做出了判断。   两侧洞壁光滑,无法攀爬,况且,他们都未携带泅渡工具,想要到达对面,必须踏着冰层渡过暗河。   随后,李建成用手轻轻在冰上压了压。   “这冰层看起来,并不厚实,不知道能否承受住我们的重量。”   “这还不简单,大不了,我再当一次小白鼠。”   说话间,司马九便走到暗河边上,想要踏上冰层。   司马九清楚的知道实验小白鼠的命运。   成功还好,失败......后果不敢想。   但是,他一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要么是至亲之人,要么是救命恩人,要么还是救命恩人。   司马九便觉得这小白鼠,非自己莫属。   正在这时,九州幕僚团中,立刻便有人发消息制止。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群主,切莫心急,赶紧收脚。”   “群主司马九:为何?”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冰层厚薄不明,尚不知冰层能否经受住你的重量。”   “剑侠荆轲:群主,不要大意哦。”   “大将军王猛:敌(bing)情(ceng)不明,不可妄动,需先试探一番。”   “群主司马九:多谢诸位提醒。”   于是,司马九一改之前的草率浮气,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放上冰层,试探性的慢慢施加压力,生怕冰层破裂。   渐渐的,虽然,司马九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但是,冰层并没有破裂的痕迹。   一般而言,踩在冰层边缘,很容易造成冰层破裂。   于是,司马九在增加力度的同时,试探性的将脚往暗河中间滑去。   李建成见状,急忙靠近到司马九身旁,扶住他。   万一冰层破裂,情急之下,李建成还可以拉住他,以防他坠入冰河中。   随后,司马九谨慎的将另一只脚也放上冰层。   落脚的刹那,冰层下,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   当司马九稳住身体时,那声响很快便消失了。   似乎,冰层并没有破裂的迹象。   “看起来,这冰层应该能承受住我的重量。”   于是,司马九便示意李建成放开他。   李建成犹豫片刻后,才忧心忡忡的放开司马九。   司马九一步步向冰河中走去,众人屏气凝神的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司马九每踏出一步,落地时,冰层下发出的咔嚓声,都会令众人心惊胆战,尤其司马若华。   她神色紧张,双手不停的搓揉着衣角。   司马九慢步前行的同时,洞府中的空气,仿佛凝结了般,风声停了,人声也停了,很安静,静得连冰层中传来的咔嚓声,都显得异常突兀,令人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良久后,当司马九的双脚落到对岸上时,众人紧绷的心弦才有所释怀。   不过,他们并没有轻松多长时间,伴随着另一人踏上冰层,岸上的人,再次神情紧绷。   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的身体都比司马九轻,她们毫无悬念的渡过了暗河。   可是,身体素质甩司马九几条街的李建成,则有些为难。   不过,幸运的是李建成并不属于那种虎背熊腰式体型,最终,他将身上能丢的东西都丢下后,才勉强渡过暗河。   然而,同行的冯立则只有望冰兴叹了。   冯立身强体壮,单论体重,司马九加上李建成,也并不比他重多少。   于是乎,他便成为了水月洞府的弃儿,不幸被李建成劝返。   司马九玩笑道:“冯大哥,你太‘肉感’了,还是在水月洞府外敬候我们佳音吧!”   “怪我咯!”冯立一脸无辜。   不久后,当他与司马九等人告别后,便无可奈何的沿原路返回,向水月洞府外走去。   众人渡过暗河,向洞府内走了几分钟后,司马九感叹道:“这水月洞府真是奇怪,刚才还如冰天雪地般寒冷,现在怎么又不冷了?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暖意。”   “那当然,这可是我们医家的宝地。”   纳兰灵云一脸洋气。   “嗯,的确算得上是宝地,还是常人不得入内那种,这不,冯大哥这样的常人,就被挡在了外面。”   李建成戏谑道:“哈哈哈哈!你小子,要是冯兄听到了,估计,下次与你练剑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你们不说,冯兄怎么会知道。”   “说与不说,这是个问题。”   “那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这我可不敢保证哦!”   “......”   “哥哥,我的两个哥哥耶,你俩有这份斗嘴的闲心,倒不如看看那是什么?”   说话间,纳兰灵云伸手指着前方。   司马九巡音望去,只见前方两尊石像居于道路中央,背对而立。   石像将道路一分为二,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石像雕刻精细,高度相当,外形却有差异。   左边的石像看起来像是一位持剑的士兵,而右边的则如一位风度翩翩的剑客。   两者虽有不同,然而,无一例外,他们都一手持剑,一手指向洞府深处,像是在引路。   司马九和李建成都似有思索的望着石像,呆若木鸡。   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好奇不已,他们一同走到右边的石像下,打探一番后,大声提醒道:“这里好像有一行字。”   片刻后,司马九与李建成才如梦初醒般,快步向右边的石像走去。   司马九顺着纳兰灵云的指示,轻轻拂去刻字石板表面的灰尘后,念道:“忠信情义,侠道济人!”   八个简简单单的字念完后,司马九口中不停的重复着侠道两个字。   他的目光也顺着石像所指的方向望去。   “难道,前面便是侠道。”   “可是,侠道是什么?”   “侠道?”   不久后,司马九便陷入沉思。   几乎同时,当纳兰灵云和李建成注意到那几个字时,也都变得神色凝重起来。   司马若华不以为然的扫视了司马九等人,嘟着嘴暗想道:“一个个都怎么了,突然变得傻傻的。算了,还是去看看另一尊石像。”   于是,司马若华便向李建成询问道:“建成哥,我们去看看那尊石像怎么样?”   片刻后,司马若华见李建成毫无反应,便再次提醒道:“建成哥?”   几息后,李建成恍然道:“啊!哦!好,走吧。”   没过多久,在另一尊石像的相同位置,李建成看到了另一行字。 第三十七章 九品黑白   “天下为先,王道治世。”   “王道?”   李建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八个字,渐渐陷入沉思。   司马若华见状,随即伸手在李建成眼前晃了晃,然而,李建成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神情专注,仿佛陷入幻境中,不能自拔。   “一行字而已,至于这样么?”   “真是奇怪,一个个都像是失了魂似的。”   司马若华不明所以,正当她准备回到另一边时,突然,地面隆隆的震动起来。   震动产生的剧烈摇晃令司马若华站立不稳,可她依旧试图回到另一边。   这时,李建成也被震动惊醒,当他听到一阵急促的机关传动声时,便毫不犹豫的拉住想要返回的司马若华。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建成拉住司马若华的同时,数道巨大的石门重重落到地面,彻底阻断了他们的回路。   司马若华吃惊的望着石门,心有余悸。   如此沉重的石门,倘若落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不久后,她便将那份吃惊抛之脑后,不顾一切的拍打着石门,焦急的朝着石门另一边呼喊。   “哥哥?”   “哥哥?你们怎么样了?”   “九弟?”   李建成一边呼喊,一边试图抬起石门,可任凭他如何用力,石门依旧巍然不动。   石门的另一边,司马九与纳兰灵云也早已被惊醒。   司马九焦急的朝石门的另一边呼喊。   “小妹!小妹?”   “小妹,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良久后,他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司马九心急如焚,他巡视石门周边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于是,他也像李建成一样,试图以一己之力抬起石门。   可纹丝不动的石门,似乎在向他宣示着一切的努力都将徒劳无功。   “怎么办?怎么办?”   司马九愁眉锁眼,忧心忡忡的来回踱步。   一旁的纳兰灵云同样着急不已。   “九哥,你别担心,若华他们一定会没事儿的。”   司马九焦急道:“他们身死不明,我能不担心么?”   正在这时,司马九不经意间注意到身后,剑客石像手指的方向。   原路已然被封死,不知前方又会如何?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向前了。”   司马九一脸无奈。   纳兰灵云道:“但愿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到他们那边。”   “嗯!”   随后,两人便朝剑客石像所指的‘侠道’方向走去。   另一边,一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李建成和司马若华,也渐渐恢复了冷静。   “若华:你别担心,九弟他们应该没事儿,估计,是这道石门将我们隔开了,所以才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司马若华一脸愁容,她微微颔首后,才不舍的将目光从石门上移开。   李建成转身望着士兵石像所指的方向,顿时有些好奇。   “嗯?为什么石门落下后,前方依旧很明亮?”   司马若华猜测道:“难道......前面有出口?”   “不管怎样,现在,只能向前了。”   李建成顿时有些好奇,他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瞳眸中,不时闪过一抹憧憬的神色。   “我们往前面走走,希望能走到哥哥他们那边。”   “好!”   说话间,司马若华与李建成便朝前方走去。   或许是过于焦急,司马若华的步伐很快。   不久后,她们便来到一间石室门口。   “这是什么?”   司马若华驻足而立,望着石室中场景,惊奇不已。   在她身前,石室门口,有一个齐腰高的方形石桌。   石桌上整齐的规划着一个个圆形图案,圆形图案方圆寸余,周边都有一条细细的缝隙,圆形图案之间,由一条长宽相同的缝隙与上下左右相通。   石桌后面,由九阶石梯通向沉陷入地下三尺左右的平地,平地上的图案与石桌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两则也有不同之处,平地中央多了一个半人高的水晶石柱,而两者图案的尺寸也不相同。   平地上图案的尺寸几乎十倍于石桌上的图案。   平地两侧的石壁上,则分别雕刻着一个类似于棋盒的图案。   “建成哥哥,这些是什么呀?”   李建成扫视了眼前的场景,短暂思索后,指着石桌桌面推测道:“这个石桌上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个棋盘。”   随后,李建成指着前方平地,道:“那下面的布局和石桌桌面相似,算得上一个‘大棋盘’。”   司马若华追问道:“棋盘?”   “嗯,九品黑白棋的棋盘。”   “什么是九品黑白棋?”   “九品黑白棋,是围棋的一种,两者只是棋盘略有不同而已。”   “你看,这排横向分部的圆形图案共有十七个,这列纵向分部的圆形图案也是十七个,圆形图案构成了纵横各十七列,合计二百八十九个。”李建成在讲解的同时,不停的挥手比划。   “这便是九品黑白棋的特征。”   司马若华追问道:“既然是棋,不是应该有棋子么?可是,为什么没有看见棋子?”   “这个的确令人费解,待我再仔细想想。”   “你慢慢想吧,我去看看那是什么?”   语毕,司马若华便向‘大棋盘’中央的水晶石柱跑去。   很快,她便走到了‘大棋盘’中央。   “诶,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说话间,司马若华伸手想要触摸水晶石柱。   就当她触碰到水晶石柱时,突然,一阵机关传动的声音响彻整间石室。   紧接着,水晶石柱猛然收入地下。   同时,石室顶部突然冒出两组机关,锁住司马若华,随后,机关带着司马若华快速提升到半空中后,便静止不动了。   “建成哥哥,救我!”   “若华!”   李建成闻讯,正想前去帮助司马若华时。   突然,石桌下伸出两个金属机关,将李建成的双脚牢牢锁住,令他寸步难移。   几乎同时,在他左右两侧的石壁上,出现了无数泛着寒光的长枪,枪头直指李建成。   李建成顿感不妙,头脑纷乱。   “糟糕,被锁住了,怎么办?”   “怎么办?”   “现在,我和若华都被锁住了,动弹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一定得摆脱这些机关。”   李建成试图摆脱机关时,一不小心,右手压到了石桌上的圆形图案。   “嗯?能压下?”   李建成急忙收回手。   可就当他右手脱离圆形图案时,‘大棋盘’上相应位置的圆形图案,立刻落下,然后原地升起一座白衣兵士的石像。   紧接着,在白衣石像左侧相邻的圆形图案位置,立刻升起一座黑衣兵士的石像。   李建成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情况?莫非这石桌和‘大棋盘’是联动的?”   “看架势,难道要我和谁对弈?”   “可这‘谁’到底是谁?”   片刻后,正当李建成犹豫不决时,突然,他左右两侧的长枪缓缓的向他移来。   “什么情况?”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我被锁住双脚,动弹不得,唯有双手可以活动。”   当李建成的目光再次落到石桌桌面,顿时,他灵机一动。   “难道是这样。” 第三十八章 黑白王道   “若华,你先别着急。”   “相信我,我很快就会来救你。”   李建成一边安慰司马若华,一边想用实际行动来验证他的猜想。   可他刚伸出手,顿时,又有所犹豫,悬在石桌桌面上空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倘若通过对弈,可以解除眼前的困境,那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儿。”   “如若不是,这样冒失的按下圆形图案,不知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数?”   李建成左右两侧的长枪缓缓的向他移动,倘若放任长枪移动,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被长枪刺成筛网。   李建成看着两侧越来越近的长枪,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了。”   于是,李建成按照对弈思路,慎重的按下右边第三排和上边第三排交叉处的圆形图案。   就在他按下的同时,两侧的长枪立即停止了移动。   而‘大棋盘’上对应位置,又升起一座白色的士兵石像。   紧接着,‘大棋盘’左边第三排和下边第三排交叉的圆形图案位置,立刻升起一座黑色的士兵石像。   李建成顿时欣喜不已。   “看来,我的猜想没错。”   “这间石室就是一个大型的对弈场,这些黑白士兵石像便是双方的棋子,有‘人’设下这个局,就是想逼迫进入石室的人与之对弈。”   随后,李建成大声向司马若华说道:“若华,我已经找到了脱身的方法,不过,要先委屈你一会儿。”   “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   司马若华被禁锢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她见李建成也身处险地,便不再催促李建成。   “我相信你。”   “等我。”   “嗯”   随后,李建成揉了揉手腕,信心十足的按下右边第三排和下边第二排交叉处的圆形图案。   俗话说“金角银边草肚皮”,围棋对弈,抢占星位要点,是布局之初比较常见的招式。   “出手便抢占星位,看来,这个只见其操作,不见其‘人’的对手,绝非善茬。”   不过,李建成也非等闲之辈,他出身关陇贵族,自幼研习琴棋书画,棋艺也还算拿得出手。   布局之初,抢占星位要点,他自然也不甘落后。   尽管‘对手’率先出手抢占星位,可这毕竟只是布局阶段,‘对手’虽占有优势,可结局却远不能预料。   于是,开局不占优势的李建成,一步步出手抢占棋盘空地,围绕星位,从边角向‘对手’展开攻势。   然而,‘对手’也不负李建成所望,出手精妙,见招拆招,与李建成针锋相对。   一时间,双方不时互换攻防。   不久后,便至中盘,双方竟然没有一方提子。   “很好,这样的攻势,看你怎么破。”   李建成一阵得意,他在棋局中,布下了一个令对手难以抉择的妙局,以星位要点为目标,逼迫‘对手’回防。   在李建成看来,‘对手’要么放弃进攻,出手回防,才能护住左上星位,要么放弃左上星位,继续进攻,吃下李建成的三个棋子。   “要是我,肯定护住左上星位。因吃下我的三个棋子,而失去星位要点,这笔买卖,着实不划算。”   李建成看着棋局,已是势在必得。   然而,令李建成意想不到的是,‘对手’竟然选择吃下李建成的三枚棋子;而且,那三枚被‘对手’吃下的棋子,并没有被提走,白色士兵石像转眼间便变成了黑色,成为了‘对手’的棋子。   顷刻间,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建成原本占有优势,防线稳固,可随着那三枚棋子阵营的转变,李建成的防线顿时变得漏洞百出,局势对他极为不利。   与此同时,他左右两侧的长枪,也再次移动起来,快速向他靠近。   司马若华见状,顿时紧张不已,然而,她并没有开口说话,似乎不想惊扰到李建成。   她相信他。   “这是什么情况?”   李建成急忙出手补救了一个重要的点位,想要吃下对方的一枚棋子,改变局势。   可令他惊讶的事情又发生了,那枚被他吃下的棋子,立刻由黑色士兵石像变成了百色,成为了他的棋子,局势再次发生逆转。   “竟然还有这样的规则?”   “被吃下的棋子,竟然会转变成对方的棋子。”   李建成一脸愕然,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奇特的对弈规则。   先前,李建成不清楚规则,吃了个哑巴亏。   吃一堑,长一智。   “既然如此,那也好说了。”   于是,李建成便按照新规则,改变思路,从新布局。   纵横捭阖,变幻莫测,双方立刻进入更加激烈的攻防对决之中。   随着‘大棋盘’上的黑白石像越来越多,李建成左右两边的长枪也多次朝他快速移动。   当‘大棋盘’上仅剩两个空位时,长枪枪头已离他极近。   长枪在移动寸余,李建成就会命丧于此。   “大局已定!”   然而,李建成并未急于落下棋子。   “不知赢了这盘棋局后,又会遇到什么?”   正当长枪再次开始移动时,李建成立刻出手,顿时,整个‘大棋盘’上,除了天元位置外,已全部是白色士兵石像。   ‘对手’已无子可落。   果不出李建成所料,石室内,再次出现变数。   石室内响起一阵沉闷的机关传动声。   随后,‘大棋盘’上的白色士兵石像立刻全部沉入地下,而天元位置,那个水晶石柱再次升起,并缓缓分裂成四部分,将一本古朴的皮质书籍呈现了出来。   锁住司马若华的机关,将司马若华送到地面,并松开她后,便收回到屋顶中。   与此同时,李建成左右两侧的长枪迅速收回到石壁中,锁住他双脚的机关也同时松开,并收回到石桌下。   石屋中,除了‘大棋盘’中的水晶石柱外,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开始时的状态。   李建成跑到司马若华身旁,关心的问候道:“若华,你还好吧?”   “我没事儿,只是手脚有点酸痛,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司马若华不停的揉着手脚。   “建成哥哥,你真厉害,竟然解开了这些奇怪的机关?”   “嘿嘿,说来,还是有些运气成分:正好我对博弈略懂一二。”   李建成随即话风一转,道:“不过,这棋局的规则与正常棋局很不一样。”   “嗯嗯,我刚才也看到了,这些石像好像会变色?”   “没错,黑白石像并非一成不变,随着棋局变化,黑白石像可以互相转变阵营。”   李建成说到这里,顿时心中一惊,似有所悟。   “博弈,棋局,黑白转变,黑与白?” 第三十九章 王道治世   棋者纵横捭阖,棋局变幻莫测。   棋者博弈,黑白棋子之间的互相转变,是在博弈者之间的因势制利。   博弈者之间的较量,激起顺逆变数,左右黑白转换。   顺势之际,对手的棋子可收为己用,是为白。   逆势之时,己方的棋子许反戈一击,是为黑。   阴到至极是为黑,阳到至极是为白,黑白之间可谓泾渭分明。   尽管如此,在特定的局势下,黑白依旧可以转而归一。   棋局之间,提起‘对手’的棋子,可图得一时之快,亦有些许裨益。   然而,倘若令‘对手’的棋子转换阵营,变为己用,局势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亦或可一举扭转乾坤,黑白归一。   再则,《墨子·天志中》有云:‘将以量度天下之王公大人卿大夫之仁与不仁,譬之犹分黑白也。   世间万物,善恶美丑,并不是非黑即白,非对即是。   黑与白之变白,白与黑之变黑,是与非之为是,非与是之为非,黑白是非的对立,在于所处位置的不同,并非绝对。   棋者博弈,起于黑白,终于胜负,黑白之间的转变,不过是棋者最终分出胜负的变数而已。   棋者充分利用黑白转换的变数,终可使黑白归一,决分胜负。   棋局之间,天下之事,亦不过如此。   “顺应天道民心,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方可使万民归一,谋定九州。”   不知觉间,李建成道出了他对此次博弈的感悟。   “你在说啥?”   司马若华有些不解。   “没啥,突发奇想而已。”   “好吧,亏你还有心思瞎想,刚才可真是命悬一线。对咯,那是啥?”   司马若华话锋一转,伸手指着水晶石柱上的那本皮质书籍。   李建成顺着司马若华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惊奇不已。   “《不周天书》!”   “不周天书?是什么?”   “一本书,一本轶失已久的上古奇书。”   “传闻,《不周天书》非凡人所著,乃是远古时期,水神共工怒撞不周神山所得的天书,书中蕴含着改变天地的力量。”   “通过它,世间凡人才有资格一窥深不可测的天机。参悟它,凡人就能获得神奇的力量,去转动决定天下命运的时代巨轮。”   李建成神色兴奋,语气激昂。   “这就是一本书而已,真有这么玄乎吗?”   司马若华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李建成道:“这些都是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不周天书》。”   “算了算了,先不管这什么《不周天书》,我们还是赶紧找路,去和哥哥他们会合吧!”   “好!”   李建成犹豫片刻后,便收起《不周天书》,两人再次启程,向着水月洞府深处走去。   “前面,看起来像是一道石门。”司马若华伸手指着前方。   “走吧,只是,不知道石门后,又会是什么?”   另一边。   司马九与纳兰灵云急匆匆地行走在‘侠道’之中,他们想要尽快找到通往司马若华那边的道路。   他们坚信,有这么一条路。   然而,他们在‘侠道’中行走了多时,依旧一无所获。   “九哥:你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找到若华和建成。”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   司马九一脸愁容,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有多心忧。   纳兰灵云见状,便不做语。   一会儿后,纳兰灵云望着前方不远处,诧异道:“嗯?前面起雾了?”   “水月洞府中怎么会有雾气,难道,又是什么陷阱?”司马九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   “可是,我们只有这条路可走。”   “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小妹。”   司马九语气决绝,神色坚定,大有一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   纳兰灵云呆呆的望着司马九,默不作声。   片刻后,纳兰灵云道:“好!我们一起去。”   “谢谢你!”   司马九语气诚恳,瞳眸中饱含谢意。   “没什么好谢的,若华和建成也是我的朋友。”   “嗯嗯!”   随后,两人便向前方走去。   “不论前方如何,先把这面巾蒙上,以防万一。”   纳兰灵云从挎包中掏出两张面巾,她将其中一张递给司马九,并补充道:“这是师父特制的面巾,可以短时间抵御大多数毒气。”   司马九接过面巾,迅速戴上。   面巾轻薄,通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令人心沁神怡。   随着两人越来越深入水月洞府,他们周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   “五柳先生陶渊明:雾气环绕,宛若仙境,群主好福气。”   “象山先生陆九渊:真没想到,这水月洞府中,竟有此等景象,实在是不可思议。”   “剑圣裴旻:此等异象,必有不详。”   “群主司马九:......”   “剑侠荆轲:我说剑圣大侠,你不用这样恐吓我等吧。友情提示,群主现在的心情,可不是很好啊哦。”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在下胆小,求放过。”   “大将军王猛:我觉得剑圣的忧虑并不无道理,兵法云:阵前异动,必有不详。”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你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   “群主司马九:不论如何,我都要闯一闯。”   “亚圣孟子:此等气魄,老夫佩服。”   ......   不久后。   司马九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于是,他不解的问道:“灵云,这面巾的气味会变么?”   “应该不会变。”   “可为什么我感觉面巾的气味变了。”   纳兰灵云细细品闻一番后,顿感不妙。   “不好,这不是面巾本身的气味。”   顿时,司马九两眼瞪得斗大,惊慌不已。   “难道,这是雾气的味道?”   纳兰灵云细细的嗅了嗅,道:“不错,这雾气闻起来很奇特,我以前从未闻到过。”   “啊?那怎么办?”   “等等,我想想。”   “我咋感觉隐隐有些胸闷,手脚有种酥麻感,视线也有些模糊。”   “有了!”   说话间,纳兰灵云从挎包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两颗药丸后,递了一颗个司马九。   “给,吃下这颗药丸,应该能挡一阵。”   司马九接过药丸,吞下后,立刻感觉视线清晰了不少,但是,胸闷和手脚酥麻的情况,依旧存在。   随后,当司马九视线渐渐清晰,他指着前方,惊呼道:“那是什么?”   两人快步上前,目光落到身前一个圆形石台上。   石台上,有一个药瓶,药瓶上刻着‘雾毒散’。   药瓶旁,几行字赫然醒目。   “决情义,生唯一,雾毒需由雾毒散,雾毒散破毒无解。”   “雾毒?”   纳兰灵云立刻紧张起来。   “灵云,怎么了?” 第四十章 决情唯一   “雾毒,乃是我医家失传已久的奇毒,传闻,凡中此毒者,一刻钟后,便会逐渐丧失行动能力,两刻钟后,心肺便会渐渐衰竭,直至死亡。”   “还好,这里有解药。”   司马九看着药瓶,一阵庆幸。   司马若华道:“若从我们注意到迷雾至今,应该已经超过一刻钟了。”   “所以,得赶紧服用雾毒散。”   说话间,司马九拿起药瓶,想要倒出所谓的‘雾毒散’。   “果然有解药。”   “等等......”   司马九使劲捣腾药瓶,随后又将药瓶放于眼前,想要窥探药瓶内的情况。   很快,他便举目无神的停下了捣腾,一阵失意。   纳兰灵云问道:“怎么了?”   “只有......只有一颗雾毒散。”   纳兰灵云拿过药瓶,急忙翻看一番后,神色大变。   司马九沉默片刻后,道:“灵云,你快服下这颗雾毒散。”   司马九的话顿时令九州幕僚团群成员沸腾起来。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雾毒,听起来的确吓人,可这只有一颗解药,听起来,似乎,更吓人。”   “大将军王猛:情义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群主,三思啊!”   “象山先生陆九渊:群主,你可想好了。”   “剑侠荆轲:一颗雾毒散,两个人,群主,你可以考虑与灵云姑娘一人半粒啊。”   “群主司马九:好提议。我咋没想到呢。”   说话间,司马九就要将雾毒散分成两瓣。   “亚圣孟子:群主,万万不可。”   “群主司马九:为何不可?”   “剑圣裴旻:决情义,生唯一,雾毒需由雾毒散,雾毒散破毒无解。”   “剑侠荆轲:我们刚才都看见了,不需要剑圣再重复一遍。”   “剑圣裴旻:‘破’字画个重点。”   “亚圣孟子:顾名思义,雾毒散只能整颗服下才有功效,否则......毒无解。”   “群主司马九:......”   “大将军王猛:既然如此,群主,赶紧服下。”   “剑圣裴旻:行走江湖,重的就是一个字‘情义’,群主怎能如此自私。”   “大将军王猛: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生死之间,情义抵得上性命重要么?”   “剑侠荆轲:大将军,你我一向同心,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同意你的话。”   “大将军王猛:好不容易有个群聊,可以解解闷,难道,诸位想要眼看群主命丧雾毒,我等再回到孤独的黑暗中?”   “亚圣孟子: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好一个舍生取义。”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不过,我还是觉得,保命要紧。”   ......   司马九看着九州幕僚团的群消息,不为所动。   司马若华反问道:“那你怎么办?”   “你是医家弟子,我相信你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纳兰灵云傻傻一笑。   “实话告诉你,本姑娘常年与药材为伍,早已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这点毒根本伤害不到本姑娘。”   “真的?”   “那是当然,难道我还会以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话间,纳兰灵云遮遮掩掩的靠到石台上。   “那你不早说。”   于是,司马九赶紧将雾毒散吞下。   “那我们继续走吧?”   司马九服下雾毒散后,顿时感觉便准备启程继续前行。   司马九走出两步后,他才发现,纳兰灵云并没有跟上。   “你怎么了?”   纳兰灵云倚靠着石台,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司马九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惊呼道:“你中毒了?”   “没事儿,只是手脚有些酥麻,我歇会儿就好,你先走,一会儿就追上你。”   司马九顿时焦急不已。   “你骗我?”   “你就是中毒了,还说什么百毒不侵的体质。”   焦急之余,司马九手忙脚乱的扶着纳兰灵云背靠石台。   “你快走吧,雾毒散的药效时间不长,一旦失效,就麻烦了。”   “不行,我们一起走,来,我背你。”   纳兰灵云推开司马九,大声道:“你体质太差,背着我,走不了多远。”   “那也不行。”   纳兰灵云顿时呵斥道:“叫你走,你就走。”   “再说了,或许,前面还会有雾毒散。到时候,你可以带着雾毒散回来救我。”   司马九默默地盯着纳兰灵云,闭口不言。   片刻后,纳兰灵云大声道:“快走!”   司马九双手紧握成拳,神色凝重。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语毕,司马九立即起身,极为不舍的向前方跑去。   “快点,再快点。”   司马九无暇顾及洞府中的情况,他以最快的速度向洞府深处跑去,直至进入到一间石室中时,他才止住脚步。   在他身前,是一个方形石桌,石桌正面刻着‘决一无二’四个字。   石桌上,刻着指向三个方向的箭头,箭头尾部,摆着大小迥异的三把钥匙。   而在钥匙旁,分别有一行字。   最大的钥匙旁刻着:“商圣藏宝图,财富可敌国”。   次大的钥匙旁刻着:“武圣刀剑录,剑谱帝江湖”。   而最小的钥匙旁,则只是简简单的刻着‘雾毒散’三个字。   “哼,商圣的财富,武圣的武功秘籍。”   “这还用选么?”   司马九嘴角一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小的那把钥匙。   若是放在平时,司马九多半会选择商圣的藏宝图,那可是富可敌国的存在,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可是,此时,司马九却选择了看似最没价值的东西。   随后,他便向箭头所指的方向跑去。   司马九顺着箭头的方向,转过几次弯后,便来到一扇石门前。   “看来,就是这里了。”   司马九插入钥匙后,未等他拔出钥匙,石门便轰然开启。   可是,石门后的场景,顿时令他诧异不已。   “怎么是这里?”   “难道,又要我选择一次?”   这间石室中的场景,与先前选择钥匙的石室内的场景一模一样。   “那就再选一次,这一次,我还是选择雾毒散的钥匙。”   司马九主意既定,便取下钥匙,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司马九仅仅转过两次弯道,便来到了另一扇石门前。   插入钥匙,石门开启。   石门后的情景,令司马九感到莫名其妙。 第四十一章 九择情义   “怎么会这样?”   “难道,刚才,我在转圈圈,画个圈圈诅咒你的那种圈圈?”   “还是我产生幻觉了么?”   “不对,我刚才走过的路,与先前的并不一样。”   “这不是刚才那间石室,而是另外一间。”   司马九一脸诧异,在他身前,石室内的情景,与先前两间石室内的场景一模一样。   “既然不是同一间石室,那么,这应该是寻求雾毒散的一个环节。”   “如此看来,我还是有可能寻得雾毒散。”   于是,司马九再次走到石桌前,带着钥匙,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跑去。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不知道灵云现在怎么样?”   “她已经中了雾毒,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雾毒散。”   司马九分秒必争,不敢有片刻停顿。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   “呼!呼!累死宝宝了。”   “还有完没完?”   司马九气踹嘘嘘的站在石室门口。   自己似乎被戏弄了。   而且,被戏弄了还不止一遍。   八次,已经足足八次了。   每次都是这样,顺着提示的方向而去,辗转反折又回到类似的石屋中。   “剑侠荆轲:群主大大,要不要停下来歇会儿,近来,在下新得一美酒,不如,咱们坐下来醉谈人生如何?”   “群主司马九:我......很无语。”   “剑侠荆轲:淡定,你看本大侠多淡定。”   “群主司马九:......”   “象山先生陆九渊:荆轲大侠,你就不要奚落群主了。”   “剑圣裴旻:在下有一事不明。”   “大将军王猛:诸位请保持安静,有请剑圣为大家带来精彩的讲解。”   “剑圣裴旻:不敢当,不敢当,承蒙大将军抬爱。”   “剑侠荆轲:大将军就意思意思,你也别太当真。”   “剑圣裴旻:咳咳,在下只是好奇,这水月洞府中,竟会有如此寂聊透顶的高人,无聊到设下无限不循环的寻药游戏,取乐后来人。”   “亚圣孟子:你们认为有人在戏弄群主?”   “剑侠荆轲:难道不是?”   “亚圣孟子: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群主既然选择了‘雾毒散’之路,理应持之以恒,何来戏弄之说。”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孟老先生所言甚是。”   “大将军王猛: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群主何不转个弯,变通一下,去试试另外两条路。”   “亚圣孟子:三心二意者,诸事难成。”   “大将军王猛: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况乎一药耳。”   “群主司马九:诸位之意我已明了,但是,我我意已决。”   ......   司马九决心已定,便跨步到石桌前,拿上钥匙,再次朝箭头所指的方向跑去。   不久后,在一扇石门前,司马九忐忑不已。   他手持钥匙,在钥匙孔前犹豫不决。   “我选错了么?”   片刻后。   “不,我没错,这就是我选的路。”   “哪怕再选择一百遍,前路漫漫,我也绝不改变,绝不放弃。”   自言自语间,司马九坚定的将钥匙插入石门中。   伴着石门的轰然开启,司马九顿时震惊不已。   一个少女模样的背影,映现在他瞳眸中。   那个背影,司马九很熟悉,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灵云,是你么?”   司马九跨步上前。   那人闻讯,飘然转身。   “是我呀,九哥。”   司马九急忙打探了纳兰灵云一番,在确认她一切正常后,欣喜道:“太好了!看起来,你没事儿。”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是医家......”   纳兰灵云一时无词,便应付道:“掏我底儿是吧?”   “没有没有。”   司马九急忙否认,随后,他一脸疑惑的问道:“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前,他与纳兰灵云分开始时,她明明已经中了雾毒。   可是,看起来,她现在似乎什么事儿,正常得很。   而且,更令司马九诧异的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为何,你走后不久,雾气便渐渐消散,并且,没过多久,我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刚才,就在雾气全部消散后,我便朝着你离开的方向追来了。”   “然后,就来到了这间石室内,留在这里等你。”   纳兰灵云一字一句地讲说着她的经历。   “哦哦,原来是这样。”   “那真是太幸运......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还在这里等我?”   司马九不明所以的望着纳兰灵云,暗自惊疑道:“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不可能啊?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有这样的能力。”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纳兰灵云掩嘴一笑,道:“嘻嘻,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嗯嗯!”   司马九点了点头。   “其实,我能预测未来,因为......”纳兰灵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因为什么?”   “因为有它。”   说话间,纳兰灵云转身指着一块石碑。   司马九巡音望去,只见一块石碑立在石室中央,石碑上,一行字赫然心目。   “雾毒本为试金石,决情生义衷于彼,不忘初心九抉一,毒雾自散此相聚”   字的意思简单明了,很容易理解。   大致就是指先前经历的雾毒,不过是某位‘高人’设下的考验,考验是否忠于同伴之间的情义。   而司马九刚才经历的九次抉择,只要每次都选择‘雾毒散’,雾毒就会自动散去,最终,他们便可以在这里相聚。   司马九看着石碑上的字,哭笑不得。   “我想,雾毒应该是你们医家‘高人’设下的一次考验。”   司马若华微微颔首。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你别说,先前,我还以为自己会交待在那里了呢。”   “还好有你,通过了考验,让毒雾自行散去了。”   “诶,对了,‘九决一’是什么?你刚才经历了啥?”   司马九想了想,简明扼要的说道:“九次选择,每次都选择救你,然后,就来到这里咯。”   “这么简单?”   “是很简单,就是有点磨人。”   纳兰灵云望着司马九,瞳眸中泛着期待的神色。   “怎么个磨人法?讲讲细节呗。”   司马九一脸苦笑,随后,婉拒道:“细节有啥好讲的,不提也罢。”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小妹和建成兄。”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   纳兰灵云不屈不挠。   “不如,我们一边找,你一边讲。”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听我慢慢为你道来。”   说话间,两人快步朝石室的另一个门走去,那扇门应该是通往洞府深处。   “就这些?”   纳兰灵云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对啊!”   “九扇石门,九间石屋,九次选择?”   “没错!”   “好吧,的确没啥好讲的。”   纳兰灵云有些失望,随后,她指着前方道:“诶,前面好像有扇石门?”   “别说石门了,我有心理阴影。”   “可是,我们也无其他路可走啊?”   随后,纳兰灵云玩笑道:“要不折回吧?”   经历了一关又一关,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折回?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行。   为了找到小妹和建成兄,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本帅哥也要闯一闯。   于是,司马九果断毛遂自荐道:“我去开门。”   推开石门的刹那,司马九立马傻眼了。   “还真是‘刀山火海’啊?” 第四十二章 刀阵图存   “我就随心想想,你丫的,还当真啦!”   石室内的场景,令司马九惊叹不已。   石室地面铺着纵横两步有余的地板,在他们近前方的石室两侧,分别整齐地站立着九个高约三米的金属人,每个金属人,双手都各握着一把长刀。   而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也就是金属人后面的空地中央,站立着一个高五米有余的巨人。   当然,用人来描述它并不恰当。   因为,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粗具人的外形而已。   看起来,巨人是由金属铸就而成,三头六臂,甚是壮观。   巨人的三个头分别面向不同的方向,而分置在它左右两侧的六只手上,则各握着一柄长约三米,宽约三分之一米的巨剑。   巨剑看起来未开刃,可这并不意味着巨剑无害。   这样的巨剑,就算不开刃,只要被它砸上,也会一命呜呼。   “剑圣裴旻:这些‘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剑侠荆轲:那柄巨剑,看起来颇具威力,很不好惹,剑圣可否与之一较高下。”   “剑圣裴旻:‘/汗颜的表情’我还有事儿,先下线了,你们慢聊。”   “大将军王猛:看起来,它们都不好惹,群主,你要小心咯。”   “五柳先生陶渊明:真没想到,这水月洞府中,除了奇景奇毒,竟然还有这等精妙的机关人?”   “群主司马九:机关人?”   “五柳先生陶渊明:你们注意金属人的关节处没,似乎都有一些缝隙,看起来,它们似乎是由金属组装而成,并不是一体灌铸,所以,它们应该是可以活动的。   “五柳先生陶渊明:可以活动的金属人,自然也称得上是机关人,它们之中,可是蕴含着深厚的机关术。”   “群主司马九:我有个疑问,医家擅长医术,似乎并不擅长机关术,可为什么在医家禁地中,会有这等精妙的机关人?”   “亚圣孟子:千百年来,诸子百家中,机关家最擅长机关术,他们可以制造出各式各样的机关,制造机关人也不在话下。”   “大将军王猛:孟老先生似有所指?”   “群主司马九:难道,这些机关人是出自机关家之手。”   “大将军王猛:如此说来,医家和机关家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群主司马九:等等,咱们怎么越聊越偏题了。”   ......   纳兰灵云惊叹道:“哇,好威武的一群......‘人’!”   “这么多刀剑,看起来怪吓人的。”   司马九苦笑道:“灵云姑娘,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   “难道,这也是你们医家‘济人’的一种方式么?我咋有种闲人不得入内,否则后果自负的感觉。”   “嘻嘻!”   纳兰灵云捂嘴轻笑,道:“我们医家以济人为使命,可这些金属人......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   “好吧。”   随后,司马九指着三头六臂机关人的侧后方。   “那里,好像有一扇门,看起来像是出口。”   纳兰灵云扫视了左右后,“这里没有其他路,我们只有从这些机关人之间穿过去。”   司马九深深地咽了下口水。   “看起来,它们都不好对付,我们最好悄悄的过去,别惊动它们。”   “它们‘人’多势众,尤其是那些巨剑长刀,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俩要是和这些金属人动起手来,十有八九是走不出这间石室。”   纳兰灵云点了点头,“好!”   “走吧!”   司马九小心的走进石室,纳兰灵云紧随其后,他们生怕惊动那些机关人。   司马九轻脚轻手的走进石室,当他的脚落到第一个机关人所在的那排地板上时。   “嗯?”   “怎么了?”   “这些地板似乎和刚才的不太一样,踩上去,好像往下陷了一点。”   就在司马九感到奇怪时,突然,石室内响起一连串机关传动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身后的石门轰然关闭,金属人似乎有挥刀的迹象。   司马九顿感不妙。   “不好!快退回去。”   司马九急忙拉着纳兰灵云后退至石门旁,想要开启石门,可任凭他如何用力,石门都一动不动。   “糟糕,后路被封死了。”   “那怎么办?”   纳兰灵云回头,慌张的望着那些金属人。   “只有闯过去了。”   “可是,这一排排落下的长刀,好像把路都封死了?”   正如纳兰灵云所言,石室两侧的机关人,几乎在一瞬间,都活动起来了。   它们站在原地,挥动长刀,重复着举起-劈下-举起的动作,正好将路完全封死。   “哐当,哐当......”   长刀砍到地面,激起的哐当声不绝于耳,令人心惊胆战。   “怎样才能穿过这么密集的刀阵?”   刀阵?   没错,就是刀阵,某位高人布下的又一个局。   司马九一时不知所措。   片刻后。   纳兰灵云指着长刀。   “九哥,你看。”   “这些刀举起落下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而且,两刀之间,足够容纳一个人。”   司马九惊愕道:“你是说,我们趁着刀举起时,越过刀线,进到两刀之间?”   “嗯!不错。一步一步向前,应该可以通过。”   “只是,这样有点危险。”   司马九一阵无语,这岂止是有点危险,简直以命博命。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在下有一事相求。”   “大将军王猛:群主的心意,在下已知晓,我觉得灵云姑娘的方法可行。”   “剑侠荆轲:生死不过一瞬间,群主何惧耳。”   “群主司马九:难道就没有不同的声音么?”   “剑圣裴旻:行走江湖,本就是刀口舔血的行当,区区几把破刀而已,群主,怕它作甚。”   “群主司马九:说得比唱的好听,你倒是来试试呀。本帅哥芳年十五,还不想长眠于此。”   “五柳先生陶渊明:退路已被封死,前方危险重重,那你就别动,待在这里,说不定有人会来救你;最不济,也就是渴死、饿死而已。”   “群主司马九:‘/一脸黑线的表情’”   “象山先生陆九渊:前行或许会死,可是,待在这里,必定没啥活路。”   “群主司马九:......”   ......   纳兰灵云见司马九神色呆然。   “九哥?你怕了?”   怕,开玩笑,本帅哥会怕么?   当然怕,不怕才怪,是个人都会怕,谁愿意拿性命开玩笑。   然而,面对自己心仪的人,司马九可不会表现成一个怕死鬼。   没错,就是怕死鬼,一刀下去,就成死鬼了。   司马九急忙圆场道:“我是在测算通过刀线的时间?”   “有结果么?”   “看起来,你提出的方法应该可行。”   “既然如此,那我们并排着走,也好有个照应。”   说话间,纳兰灵云就准备趁着金属人举刀的时机,跨进两刀之间。   “等等!”   “怎么啦?”纳兰灵云一脸茫然。   “我先来。”   女士优先?   当然不行,当本帅哥不存在么?   先进入两刀之间的人,万一站立不稳,就命休矣。   而后来的人,前者还可以帮扶着他。   这样危险的事,显然,女士优先的原则是不适用的。   “行,那你先来吧!”   纳兰灵云也不客气,完全没有想要劝阻司马九的意思。   司马九微微一笑,以永别的目光看了眼纳兰灵云后,便回头,伺机而动。   当他身前的那把长刀向上举起时,他纵身跨入两刀之间。   落地,稳住身体。   “成功了?”   司马九站在两刀之间,前后长刀劈举的气势,令他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几息后,纳兰灵云也跨入两刀之间。   “对,就是这样,我们一步步向前。”   “好!”   第二步。   第三步。   第四步。   .....   良久后。   司马九跨出一步,双脚落到地板上后,惊呼道:“成功了?”   两息后,纳兰灵云也跨出了刀线。   “是的,我们成功了!”   “哈哈!我就说嘛!区区几把破刀,哪能拦得住......”   未等司马九说完,纳兰灵云急忙提醒道:“九哥!那个......那个三头六臂的‘机关人’好像也在动?” 第四十三章 三头六臂机关人   司马九立马回过神来,警惕着前方。   正如纳兰灵云所言,三头六臂机关人似乎正在活动。   很快,伴着一连串机关转动的声响,机关人机械的转动头部,直至两只‘眼睛’盯着司马九和纳兰灵云时,它才停止转动。   与此同时,机关人的手脚也开始活动起来。   机关人没有人类的眼睛,只是,在它两眼的位置,不偏不倚的镶嵌着两颗巨大的金属球。   司马九被它‘盯着’,顿时感觉后背发凉,阴风阵阵。   就在司马九惊奇得不知所措之际,机关人已迈开脚步,挥着手中的六把巨剑,气势汹汹的向司马九和纳兰灵云袭来。   司马九眼看几把巨剑袭来,急忙提醒道:“小心!”   说话间,司马九伸手拉着纳兰灵云,瞅准时机,在六把巨剑尚未劈下之前,迅速向机关人的左侧闪躲。   “不好!这些地板也下陷了?”   就在司马九避过机关人的第一波攻击,连续跑出数步,最终落脚到一块地板上时,顿感不妙。   正当他落地之时,机关人的头,也机械的顺着他跑过的路线转动,直到它的‘眼睛’再次盯着司马九和纳兰灵云。   紧接着,机关人左右两边的三只手臂,分别挥着巨剑,以夹击之势,攻向司马九和纳兰灵云。   “剑圣裴旻:将纳兰灵云推向侧后方,然后,向前,侧身避过交叉合击的巨剑,近到机关人身前。”   剑圣裴旻不失时宜的发出消息,指挥司马九应对当前的危机。   危机?   没错,就是危机,稍有不慎,轻则去胳膊少腿,重则魂归黄泉。   司马九未做过多思考,便按照裴旻的指示行动。   然而,他刚避过一轮攻击,未得片刻停留,机关人的长剑又紧随而至。   除了闪躲以外,别无他法。   巨剑看起来霸道无比,要是被它砍中,不死,也得掉去半条命。   想想就可怕。   于是,司马九毫不犹豫的继续遵从裴旻的指示,左躲右闪,前避后退。   “呼呼!呼呼!”   “本帅哥是有点帅,可......可再帅,你一个机关人又不懂得欣赏哥的帅,老是没完没了的挥剑追着本帅哥,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道,你也‘爱慕’本帅哥的尊容。”   “咦!”   前不久,在天池医庄,司马九第一次从镜子中看到自己面貌时,差点惊出声来。   精雕细刻的五官,真俊美,够帅气。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有点偏瘦。   司马九相信,这副面孔若是放在前世,哪怕是置身于影视院校、选帅节目中,他也是无可争议的颜值担当。   没办法,他也不想这么自大,可颜值不给他低调的机会。   这是罪,一种与生俱来的罪。   于是。   现在,罪有应得了,被巨人追着不放。   机关人左右开弓,它挥着四把剑攻击司马九,而另外两把剑则攻击纳兰灵云。   劈砍,突刺,上撩,回剑......   机关人的剑招简单,招式不多,可奈不住它剑多,足足四把巨剑,就算是普通的剑招,组合攻击,也够司马九和纳兰灵云喝一壶的了。   “九哥,这样下去不行。”   “机关人的攻击连续不断,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体力就将被慢慢耗尽,快想想办法。”   纳兰灵云身姿轻盈,可每当她想要朝疑似出口的那扇门移动时,巨人就会不失时宜的挥剑挡住她的去路。   司马九在躲闪之余,大声回应道:“我正在想办法。”   “剑圣裴旻:后退五步后,低头。”   “大将军王猛:你们注意到没,机关人虽然没有眼睛,可它却总能准确的找出群主的位置,并发起攻击。”   “亚圣孟子:难道它是通过感知?”   “剑侠荆轲:搞笑吧,机关人哪来什么感知?”   “剑圣裴旻:挑起,抬腿,弯腰,向左三步跑。”   “亚圣孟子:难道是机关。”   “大将军王猛:群主应该是触动了机关,所以,机关人才知道群主的位置所在。”   “五柳先生陶渊明:这石室内,群主能触碰到的......就只有脚下的地板。”   “大将军王猛:以本将军所见,地板,便是诱使机关人攻击的机关所在。”   “群主司马九:此话当真?”   “大将军王猛: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吃饱了没事干才骗你。”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群主司马九:怎么试?”   “剑圣裴旻:这也简单。”   “群主司马九:洗耳恭听,不对,是拭目以待。”   “剑圣裴旻:听我指令。”   司马九在闪避机关人攻击的同时,意念集中于九州幕僚团中,等待着剑圣裴旻的指令。   “剑圣裴旻:就是现在,回身,起跳到剑身上,然后,趁着巨剑回举之机,借势跳到机关人肩膀上。”   司马九按照裴旻的指示,回身避过机关人劈下的一剑后,便纵身跳上巨剑,趁着巨剑回举之势,一举跳跃到机关人的肩膀上。   霎时,原本攻击司马九的四把巨剑,立刻静止不动了,好像失去目标的猎人,一时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机关人攻击纳兰灵云的两把巨剑也悬空不动了。   “果然如此:地板便是触动机关人攻击的机关,我一离开地面,它便停止了攻击。”   然而,这样的停顿并未持续多长时间。   就在司马九暗自得意时,纳兰灵云急忙提醒道:“九哥小心!”   司马九闻讯,顿时,两眼瞪得斗大,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机关人的一个头,机械的转动了小半圈后,直面司马九。   紧接着,机关人的六只手臂,伴着一阵急促的机关传动声,不约而同的猛然攻向司马九。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九未做片刻停顿,眼明手快动作迅速的纵身跳入机关人的三个头之间。   “哐当哐当!”   围攻而来的六把巨剑,几乎同时落到了机关人的肩膀上,金属碰撞产生的刺耳声,令司马九耳中传来一阵剧痛。   司马九深深的咽了下口水,震惊不已。   “妈呀!这样的威力,要是落到人身上?”   “咦......后果不敢想。”   震惊之余,司马九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似乎还不错。   他蹲在机关人的三个头之间,正好可以借着机关人的金属头,挡住巨剑。   “来呀!砍我呀!”   “这没想到,这个机关人,自残都这么狠,真有魄力。”   机关人并没有放弃攻击司马九,只是,他的每一剑都狠准的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司马九暗自琢磨道:“六把剑都在这儿,那么,灵云那边应该就安全了?” 第四十四章 大爱无伤   矛盾,矛盾,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机关人的三个金属头,正好挡住了机关人自己的六把巨剑。   “有这些铁头在,我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   于是,司马九向纳兰灵云呼喊道:“灵云!灵云!”   “九哥,我在这里。”   “你还好么?”   哐当哐当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司马九勉强能听见纳兰灵云的话。   “我没事儿。”   “你先到石门那里,想办法出去,我随后就到。”   纳兰灵云忧心不已,“可是!你怎么办?”   “你快走吧,我有办法,别在这里影响我发挥,相信我。”   “哦......好!”   纳兰灵云应了一声后,便忧心忡忡的向那扇疑似出口的门走去。   司马九想要纳兰灵云先行离开,至于自己么?   呵呵。   六把巨剑几乎封住了他的出路,看起来,想要脱身,绝非易事。   司马九左右张望了一番后,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前,也就是机关人的三个头之间,似乎倒插着一把奇怪的‘剑’。   剑,或者说非剑。   剑有双刃,可司马九眼前这把通体黝黑的长‘剑’,却并无锋刃。   “剑侠荆轲:这是......”   “剑圣裴旻:无伤!”   “群主司马九:什么无伤?”   “五柳先生陶渊明:卿本孤陋寡闻者也,不知何为无伤,亦不足为奇。”   “剑侠荆轲:这把剑的名字叫无伤。”   “群主司马九:无伤?还有这样的剑名?本群主为何没有听说过。”   “大将军王猛:恕本将军直言,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得去了。”   “群主司马九:......”   “亚圣孟子:医者仁术,大爱无伤。无伤剑,乃是医家名剑。”   “象山先生陆九渊:剑有双刃,本为凶器,剑若无刃,其威力便会大打折扣;然而,无伤剑,恰恰又是这么一把无锋无刃的绝世名剑。”   “亚圣孟子:医者济世医人,奉仁爱之心,行侠义之事,无伤剑便秉承了这样的理念。   “亚圣孟子:无刃无伤,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在什么人手中,它都不会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杀气,这就是无伤剑。”   “群主司马九:你们这样吹捧,听起来,似乎,这把剑很特别。”   “剑侠荆轲:我打赌,群主一定对无伤剑动心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荆轲大侠,这种没有任何悬念的打赌,你觉得有人会参与么?”   “五柳先生陶渊明:除非他脑子瓦特了。”   “群主司马九:各位大佬,闲聊先缓缓,本帅哥可不想一直窝囊在这里。”   “剑圣裴旻:看起来,你好像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大将军王猛:机关人的六把巨剑轮番自残,几乎封死了你的出路。”   “群主司马九:‘没有多少选择’,也就说还是有选择。”   “剑圣裴旻:你可以尝试着拔出无伤剑。”   “群主司马九:你确定?”   “剑圣裴旻:你是群主,你做主,这只是在下的提议而已,毕竟,这把剑不会无缘无故的插在这里。”   “大将军王猛:依在下所见,拔剑之举,风险极高,却又不得不为之,毕竟,若非重要之物,谁会闲着没事儿插在这三个脑瓜中央。”   “群主司马九:既是名剑,若不取出来看看,未免可惜。”   ......   “历经艰辛,才来到这里,有机会一览名剑之姿,此时,若不拔出无伤剑观摩一番,的确可惜。”   “嗯,那就拔出来看看。”   司马九主意既定,于是,他郑重的伸出双手握住无伤剑剑柄,随后,突然发力向上提剑。   “咚!”   “哎呦!疼!”   司马九轻松的拔出无伤剑,也正是因为太过轻松,以至于他猝不及防的向后一仰,后脑重重的撞到机关人的金属头上。   “什么情况?”   “所谓的名剑,这么容易就被拔出来了?”   “原以为要废老大的劲呢!没想到,轻轻松松就拔出来了,这也太......太草率了吧?还有没有点绝世名剑的样子?”   “早知道就不用这么大的力道了。”   司马九顿时有些后悔,可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卖,若有,他绝对会将卖家买断货。   埋怨归埋怨,片刻后,司马九一手揉着后脑,另一只手握着无伤剑,横于身前。   通体黝黑,无锋无刃,平平若尺。   这是司马九对无伤剑的第一印象。   “无锋无刃的剑,正和我意,不过,将你算做剑,确实也有些牵强。”   “算了,既然你我有缘,那本帅哥就勉为其难的将你收下。”   “再说了,没有一把名剑在手,如何配得上本帅哥的身份。”   正当司马九暗自得意时,机关人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不受控制的胡乱劈砍,弄得石室内乱石纷飞。   “大将军王猛:无伤剑是你的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欣赏,当务之急,需尽快摆脱困境。”   “群主司马九:有道理。”   “剑圣裴旻:看起来,机关人已经失控了,此时,正是逃离的绝佳时机。”   “群主司马九:好!”   ......   司马九按照剑圣裴旻的指示,先跳到机关人头上,然后纵身一跃,落到机关人的肩膀上后,再顺着机关人的手臂,借助巨剑滑至地面。   落地后,司马九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纳兰灵云跑去。   司马九刚跑出几步,机关人就再次将他锁定为目标,转身便挥着六把巨剑,朝司马九劈砍而来。   司马九见纳兰灵云仍停留在石门旁,便在狂奔的同时,急忙问道:“灵云,你怎么还没走?”   “石门打不开,好像需要钥匙。”   “啥?这个情况下,哪有时间找钥匙?”   司马九焦急不已。   在他身后,机关人正挥着巨剑,气势汹汹的朝他追来,机关人的巨剑接连落到他刚踏过的地板上,激起飞石碎屑。   那架势,贼吓人,司马九可不敢有任何停留,除了跑,就只有快点跑。   稍有停顿,小命休矣。   “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离石门越来越近,司马九一时不知所措。   突然,当他的目光扫过石门时。   “剑圣裴旻:你们注意到石门旁的那个孔洞没?”   “剑侠荆轲:看起来,好像是个方形。”   “群主司马九:讨论啥孔洞,赶紧想想办法。”   “剑圣裴旻:看起来,孔形似乎与无伤剑剑身的形状一样。”   “群主司马九:你是说,无伤剑,便是开启石门的钥匙。”   “剑侠荆轲:群主的智商,似乎变高了。”   “群主司马九:......”   “群主司马九:眼下,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唯有一试。”   “剑侠荆轲: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成功了呢,是不?”   ......   “灵云,接着,将它插入门旁的孔洞中。”   司马九随即将无伤剑抛给纳兰灵云。   纳兰灵云接过无伤剑,未做迟疑,便向孔洞中插去。   当无伤剑插入孔洞中后,石门随即开启。   纳兰灵云欣喜道:“门开了!”   “快出去。”   “嗯!”   纳兰灵云立刻向门外跑去。   两米,一米。   司马九紧随纳兰灵云的脚步,顺手拔出无伤剑,便向门外跑去。   就在司马九后脚刚抬起,机关人紧随而至的一把长剑,便分厘不差的落在他最后踩过的那个点上。   那个点,距离石门仅一寸之遥。   而石门,则在司马九跑出门后,轰然关闭。   “好险!差点就出不来了。”   司马九跨出门,连续跑出数步后,才收稳脚步。   他弯腰低头,气踹嘘嘘的拂着胸口。   不久后,当他转身回头时,乍然一惊。 第四十五章 殊途同归   “小妹?建成?”   “你们怎么在这里?”   “太好了!”   司马九刚刚经历九死一生的磨砺,此刻,当他注意到门口的一男一女时,脸上立刻便呈现出一副吃惊、奇怪与欣喜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飞快的向李建成和司马若华跑去,惊喜异常。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们就在身后。   这样的惊喜,令司马九始料不及。   “哥哥!”   司马若华快步小跑到司马九身前,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随后,她关切的打量着司马九。   司马九见状,急忙劝慰道:“小妹,别看了,哥哥我没事儿。”   “嘻嘻!让我多看看不行么?”   “哥哥,你知不知道,刚才,要是没有建成哥哥,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司马九确认司马若华安然无恙后,目光落到李建成身上,真诚的感谢道:“建成兄,谢谢你。”   “你我是兄弟,说啥客套话。”   “再说了,若华也是我的妹妹,哥哥照顾妹妹,理所应当的事情。”   李建成转头看着司马若华,眼中闪过一抹深情之色,随后,他把语速放慢,真诚道:“我绝不会让若华受到任何伤害。”   当司马若华注意到李建成的神色时,俏脸立刻泛起桃红,眼波流动,左顾右盼,不好意思与李建成对视。   司马九敏锐捕捉到两人的神情变化,旋即为司马若华解围道:“还好,你们都没有事儿,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李建成回过神来,道:“我们也没想到能在这里与你们会合,刚开始,我还以为这扇门后又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呢?”   纳兰灵云闻讯,诧异道:“陷阱?”   李建成微微一叹。   “诶,说来话长,我们继续往前吧,待会儿慢慢说给你们听。”   司马九随即扫视了周围,指着一条通道,推测道:“看起来,应该是往那边走。”   “好,我走前面,你们跟着我。”   李建成一马当先,未等众人响应,便向司马九所指的方向走去。   “哥哥:你拿的是什么呀?”   纳兰灵云对司马九手中的无伤剑好奇不已。   “这是无伤剑。”   “无伤剑?没听说过诶,不过,看起来,有点特别。”   司马若华不知所云,然而,纳兰灵云则是惊奇不已,她立马跑到司马九身旁,指着无伤剑。   “九哥,你是说这就是无伤剑?”   司马九将无伤剑递给纳兰灵云,肯定道:“没错!这就是无伤剑。”   九州幕僚团的群成员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司马九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既然他们说这是无伤剑,那就是无伤剑,不会错。   纳兰灵云将无伤剑横于身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瞳眸中泛着好奇与憧憬的光华。   “医者仁术,大爱无伤,无伤剑,乃是我医家祖师爷打造的至尊武器,这把剑出现的地方,所有医家弟子都将听候调遣、无不从命。”   纳兰灵云言词慷慨激昂,两眼中闪烁着神往的目光,诧异道:“我从未见过无伤剑,真没想到能在这水月洞府中遇见它。”   司马九轻描淡写道:“灵云,你喜欢的话,它就是你的了。”   司马九虽比较中意无伤剑,可并未达到非得不可的地步,既然纳兰灵云喜欢,他很乐意成人之美,将无伤剑送给纳兰灵云。   纳兰灵云闻言,急忙将无伤剑还给司马九,拒绝道:“不行不行!这是你历经艰辛、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我怎么能据为己有呢。”   “况且,无伤剑遁迹于世已有百年之久,现今,你能得到无伤剑,说明你与它有缘,与我们医家有缘,缘分可遇而不可求,本姑娘自然不会夺人之缘。”   司马若华道:“对呀,哥哥,我觉得灵云姐姐说得有道理。”   “小妮子,你觉得什么都有道理。”   “嘻嘻!”   随后,司马九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神情,道:“那我就暂时替你们医家保管无伤剑,以后,再找合适的时机,将它归还给你们医家。”   李建成止住脚步,回过身,不好气的说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无伤剑乃是名列《刀剑录》第十一位的传世名剑?天下人,有多少人对之梦寐以求。”   “《刀剑录》是什么?无伤剑竟然才排到第十一位?听起来,也不是很厉害。”   李建成顿时无语。   “哎,井底之蛙的确难以教导,至于《刀剑录》是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   随后,李建成又奚落道:“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可以将无伤剑放回去。”   司马九立刻收起无伤剑,负于腰间,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道:“咦,我才不要回去呢,你是不知道那三头六臂的金属机关人有多可怕。”   “若不是本帅哥机敏过人、身手矫健、武艺高超,估摸着就出不来了。”   “切!你小子,竟然用这么多形容词来夸奖自己。”   “你那三脚猫功夫,也称得上武艺高超?怕不是自吹自擂吧?”   “这是事实,本帅哥可是有真才实学,才不会自吹自擂。”   司马若华掩嘴一笑,道:“嘻嘻,哥哥,你就不要洋洋得意了,你是不知道,刚才建成哥哥可厉害了。”   “他不仅会九品黑白棋,还操控了很多石头人,最后得到一本书,叫什么天书,哦,对咯,叫《不周天书》。”   “《不周天书》?”   “嗯嗯,就是,就是一本很厉害很厉害的书!”   ......   众人一路不绝言笑,谈论着先前经历的一切。   李建成与司马若华在王道中,经过九品黑白棋的考验,获得了上古奇书《不周天书》。   司马九与纳兰灵云顺利的通过了侠道中的雾毒阵与机关人阵,并得到了医家至尊武器无伤剑。   侠道与王道虽各有各的情况,但殊途同归,最终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   尽管,过程险象环生,然而,结果,似乎还不错。   说笑间,众人在水月洞府中已前行多时。   突然,李建成指着前方,提醒道:“你们看那里。”   司马九举目望去,只见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纵横百余米的洞厅。   洞厅内到处都是钟乳。   有的像雨云倒悬空中,湿润清新;有的像烈焰灼灼,红火如云;气象万千,蔚为奇观。   洞厅中央,一个巨大的尖锥状水晶钟乳石,格外引人注目。   “哇,好漂亮。”   司马若华正想进入洞厅,李建成急忙伸手制止。   “若华,这水月洞府里面处处藏有危机,还是小心为妙,不要大意。”   司马九跨步上前,扫视了洞厅后,道:“前面,似乎没路了,这里应该是水月洞府的最深处。”   正在这时,纳兰灵云指着洞厅中央的水晶钟乳石道:“白山焱露,就在那里。” 第四十六章 冰火两仪潭   纳兰灵云的话,令李建成激动不已。   “你是指那个药瓶里面装的便是白山焱露?”   纳兰灵云微微颔首,解释道:“出发前,师父曾告诉我,在水月洞府内,冰火两仪潭中,便能寻得白山焱露。”   “我想,那就是冰火两仪潭。”   “冰火两仪潭!”   司马九顺着纳兰灵云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注意到水晶钟乳石下的情形。   在水晶钟乳石下,有一泓清潭,清潭方圆两丈有余。   那泓清潭与寻常水潭很不相同。   清潭中央,一根凸出水面的水晶石柱上,放置着一个敞口的药瓶模样的容器,容器口与上方钟乳石石尖相对。   石柱两侧的潭水截然不同,它们之间似乎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界线一侧,潭水颜色非绿非蓝,既不透明,也不发黄,而像一面纯钢磨成的镜子,令人难以琢磨。   而在界线的另一侧,潭水宛若刚出炉的铁水般火红,沸腾如岩浆。   “师父说,冰火两仪潭举世无双,乃是千万年也未必能够形成一处的宝地,一潭双生,冰火两仪,极热极寒,两极互克。”   随后,纳兰灵云指着水晶钟乳石,道:“你们看,冰火两仪潭上的水晶钟乳石,它汲取太白山之精华,并融合冰火两仪潭中的极热之气与极寒之气,最终,产出了稀世奇药:白山焱露。”   司马九并不在意白山焱露是怎样产生的,他关心的如何尽快取得白山焱露,然后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水月洞府。   毕竟,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帮助李建成寻得白山焱露,用来救治王珪。   “灵云,妙春先生有没有提到需要怎样才能将白山焱露取出来。”   纳兰灵云短暂思索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司马九望着冰火两仪潭,道:“白山焱露这样的稀世奇药,想必,得之不易。”   “说不定,又会遇到什么磨人的机关。”   “不论如何,我一定要带走它。”李建成语气决绝。   司马九凝思片刻后,简明扼要的安排道:“建成兄,你我过去取药,小妹、灵云,你俩在这里等我们。”   “哥哥,我也要去。”说话间,司马若华就要前去。   “不行!”   “小妹,你就在这里......接应我们。”司马九想要劝阻小妹,不料一时词穷,于是,他就随便找了个理由。   “有啥好接应的?大家一起,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量。”   纳兰灵云态度坚决。   李建成见众人争执不定,便开口道:“那就一起去吧,万一情况有变,大家也好互相照应。”   “还是建成哥哥最好。”   “但是,大家都要提高警惕。”   语毕,李建成便示意众人跟随他前去,司马九位居李建成之后,司马若华与纳兰灵云则分别居于其后。   冰火两仪潭周围,分布着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场。   左寒右暖。   随着他们越加靠近冰火两仪潭,冷热之气也变得愈加明显。   左手边的寒意,渐渐演变成寒冷,冷若冰霜。   右手边的暖意,则变成了炙热,热如火炉。   而在两者之间,冷热之气交汇,最为适宜。   正因为如此,李建成等人不自觉的排成了一列,徐徐向冰火两仪潭靠近。   “咦,这边好冷,另一边又好热。”   司马若华伸手向两侧探了探,便急忙收回来。   “估计,越是靠近冰火两仪潭,寒热就会越加明显。”   随后,司马九借此想要劝退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便补充道:“待会儿,你们若是抵挡不住寒热之气,可以退回去。”   “哥哥,你不要小看人好不好,我们可不会后退。是吧灵云姐姐?”   “嗯嗯!”   司马九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好吧,随你们咯。”   或许,是过于小心谨慎,司马九一行人缓步向前,如履薄冰。   在距离冰火两仪潭两米左右的地方,正当李建成的前脚落到一块小石板上时,地下立刻响起一阵急促的机关传动声。   李建成闻讯,刚想收回脚,顷刻间,数个奇怪的手状机关便从地下冒出,将李建成一行人的双脚都牢牢锁住,令他们动弹不得。   紧接着,地面突然升起众多的金属机关,机关迅速变换形态。   很快,在李建成身前,一座纵横三尺有余,齐腰高的石台猛然从地面升起。   石台身朝向冰火两仪潭的一面上,布满了泛着寒光的尖锐枪头,令人无法接近。   石台台面的两侧,分别刻着两列字。   纵横之术,九州同一。   墨丈之间,冰火永义。   石台台面中间下方,‘试者自解’四个字赫然醒目。   而在石台台面中央,放着一个由几种颜色的小方块构成的大方块,大方块的每个面上,都有四个小方块。   “这又是个啥?”   “怎么又来!”   李建成顿时暗叫不好。   先前,他曾被机关锁住双脚,然后,被迫与不见其面的‘对手’,下了一局九品黑白棋。   此时,他又被锁住了双脚,如今,他不知道又要面对什么。   就在李建成被机关手锁住双脚的同时。   “我去,又有机关......”   司马九惊叹之余,便在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的目送下,被众多机关裹挟着凌空而起,越过李建成头顶,送到了冰火两仪潭边上,随后,机关便将他放开。   而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都被机关锁住双脚,无法移动。   洞厅内的机关变化极快,令人反应不及。   不久后,机关便停止了传动。   司马若华急切地问候道:“哥哥!你还好么?”   司马九急忙转身回应道:“我没事儿,你们呢?”   “还好,只是,双脚被这奇怪的东西锁住了,动不了。”   纳兰灵云附声道:“我也是。”   “建成哥哥,你怎么样了?”   “我也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司马九在确认众人都安然无恙后,宽慰道:“只要人没事儿就好,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开这些机关。”   李建成指着身前的方块,向司马九问道:“九弟,你认识这个么?看起来,有些奇怪。”   司马九闻音看去,目光落到方块上。   “诶,这个......似曾相识。”   司马九对此可不止是似曾相识。   前世时,他与某个要好的朋友间打了一个赌,赌题便是在三天内,他能将打乱的魔方复位。   然后,司马九的悲惨命运便开始了。   他是第一次接触魔方,在没有任何教程的前提下,他被魔方连续折磨了整整三天,彻夜难眠。   最终,司马九成功输了赌约。   后来,他知耻而后努力,在网上看了不少教程,掌握了还原魔方的要诀。   李建成眉头微皱,好奇道:“这是啥?”   “这方块有个高大上的名字,叫四六方机,是一个容易让人头疼的东西。”   “四六方机?”   李建成不知所然。 第四十七章 千变纵横   “对,就是千变机!”   司马九言之凿凿的确认道。   千变机是司马九即兴想出的一个名词。   前世时,众人将这样的方块叫着魔方。   不过,司马九觉得,魔方听起来有些俗气,配不上他穿越的身份。   于是乎,他就赋予了魔方一个全新的名字:千变机。   毕竟,李建成身前那个大方块,通过旋转,可以有无数种变化。   是故,将其唤着千变机,也并无不妥。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不要调皮哈,在下虽然隐居乡野,可对魔方这个东西,还是略知一二。”   “剑侠荆轲:看着群主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在下就憋不住,想笑出来。”   “剑侠荆轲:千变机?亏你想得出来,若是机关家的人,听到你给魔方取这样的名字,非撞墙不可。”   “群主司马九:本群主乐意,咋啦。”   “大将军王猛:群主的意志,就是咱们的纲领,但凡群主乐意的事儿,咱最好不要掺和。”   “剑圣裴旻:据说,机关家祖师爷为了让弟子更好的领悟机关术的原理和精华,便发明了魔方,魔方变化万千,常人难以参透。”   “剑侠荆轲:我记得渐离兄曾说过,如果你要找谁麻烦,就让他玩魔方。”   “象山先生陆九渊:随心随性,让群主自娱自乐吧,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剑圣裴旻:哦,对咯,刚才聊到我大战黑山小妖那一段了。”   ......   李建成虽出生于勋贵豪门,然而,眼前这个方块,他也是第一次见。   因此,他对司马九所说的千变机颇感兴趣。   “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   正当司马九想要介绍千变机时,这才发现,似乎,自己对魔方并不是很了解。   他只知道这个所谓的千变机,其实就是四阶魔方,每个面上,纵横各有四个方块。   四阶魔方是由中心的一个万象轴,以及二十四个中心块、二十四个棱块和八个角块构成,变化多端,多得数不清。   至于其他的么。   就只有呵呵了。   司马九慎了慎后,朗声道:“这是一个很玄学的高级机关,其中的奥义,小弟尚未参透。”   “不过么,依我之见,这千变机应该是被人故意打乱了,若我们能使千变机的每个面都呈同样的颜色,也就是将千变机还原,或许,可以解开这些机关。”   “噢哦!”   “听起来,千变机似乎挺厉害。”   李建成对司马九的话深信不疑。   感叹之余,他左右扫视了金属台上的那几行字后,喃喃道:“纵横之术,九州同一......墨丈之间,冰火永义......试者自解。”   “难道,这是要我将千变机还原?”   司马九诺诺道:“试者自解,听起来,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可是,我要怎样做呢?”   “你拿起千变机,然后纵向横向旋转,使千变机每个面的颜色都一样,就行了。”   “这么简单!”   “简单?”   司马九哭笑不得。   “这可一点都不简单,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李建成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拿起千变机,便旋转起来。   可是,纵向横向旋转数次后,他便发现情况不对。   “转来转去,也不能使千变机任意一个面保持同样的颜色。”   “九弟,有没有什么窍门啊?”   司马九想了想,随后,郑重其事的讲解道:“其实,还原千变机,并不难,只需要掌握千变机纵向横向旋转的变化规律,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于是乎,司马九便为李建成介绍了一种最简单的方法:降阶还原法。   当初,他就是通过这个方法将千变机还原的。   司马九凭着那段难忘的记忆,滔滔不绝的向李建成讲解。   而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两人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于是,她们便默默的等候着,一言不发。   一刻钟后,李建成恍然道:“哦,原来是这样。”   “这也不难啊,看我的。”   随后,李建成简单翻看了千变机后,便开始旋转千变机。   在他旋转的同时,司马九也不失时宜的指教他。   不久后,伴着最后一次旋转复位,千变机的六个面上,最终呈现出同样的颜色。   “建成兄,不错啊,这么快就掌握了千变机的变化规律。”   李建成的领悟能力,着实令司马九惊叹。   “一机一世界,不论千变机各面的颜色有多复杂,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变换规律,纵横捭阖之间,便可以将千变机还原,使其重归于一。”   李建成说到这里,顿时心中一愣。   “纵横之术,九州同一,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九州尤大,众生百态,随心而为,必难以得,若能遵循特定的规律,不论纵横,最终却可还原事物本身的模样,”   “千变机如此,治世亦是如此,顺应天道,辅以纵横之术,方能九州同一。”   就在李建成颇有感悟之时,突然,洞厅内的机关再次传动起来。   紧接着,一根根拳头粗的石柱,从冰火两仪潭中徐徐升起。   当石柱漏出水面尺余时,石室内机关传动的声音戛然而止,石柱也随之不再上升。   “九弟,看你身后。”   司马九急忙转身,这才看到冰火两仪潭中的石柱。   九根石柱顺着冰火两仪潭中那条泾渭分明的界线,均匀分布,直通冰火两仪潭中心处的石柱。   “一、二、三......九根石柱。”   司马九惊呼道:“难道......这是要我踩着水中的石柱,去取白山焱露?”   李建成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托着下巴,短暂思索后,道:“看起来,应该是。”   “不会吧?”   司马九望了望潭水,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潭中,一边是透着刺骨寒气的冰水,另一边就像沸腾的铁水。”   “若是脚底打滑,或是站立不稳......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司马九侧身转头望着李建成。   “建成兄,你不会让我去冒险,对吧?”   “不不不,恰恰相反,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将白山焱露取回来。”   司马九闻讯,顿时透心凉,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不注意,小命休矣。   于是,他可怜兮兮的望向司马若华。   “小妹......”   他还未说完,司马若华便打气道:“哥哥,去吧,我也相信你。”   “啊?你可真是我的亲妹妹耶。”   司马九啼笑皆非,旋即,他将目光转向司马若华身后。   当他看到纳兰灵云握拳加油的动作时,便识趣的不再询问。   “你们这群家伙,看来,本帅哥是交友不慎啊!”   李建成打趣道:“我们都相信你,你应该感到荣幸。”   “算了,去就去,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有魄力。”   “滚。”   司马九转过头,望着冰火两仪潭中的药瓶,深呼吸几次后,便试探性的将一只脚放上石柱。   正在这时,纳兰灵云急忙制止道:“九哥,别......” 第四十八章 获露欲归   “别着急!”   司马九闻讯,顿时一喜。   他急忙收回脚,转身望着纳兰灵云。   “看来,还是灵云妹妹最好,为我安危着想,不想让我涉险。”   纳兰灵云淡淡一笑,忙不迭说道:“九哥,你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啊?”   司马九顿时无语,心道:“不是那个意思,你喊个啥?让本帅哥白白高兴一场,还赔本夸了你一番。”   “出发前,师父曾给了我一个药瓶,说是取白山焱露的时候用得着。”   说话间,纳兰灵云从挎包中掏出一个药瓶。   药瓶很特别,看起来,它与冰火两仪潭中的药瓶一模一样。   司马九面色难堪,就像被无情抛弃了般,一脸不乐意的表情。   “接着!”   司马九应声接住药瓶,粗略看了下。   别说,药瓶表面纹刻的花草图案真心不错。   花草纹路精细别致,图案与瓶身浑然一体,妥妥的一件上等工艺品。   药瓶虽然是好东西,可司马九并没有心思欣赏它的美。   他转身看了看冰火两仪潭中水晶石柱上的药瓶。   随后,他将目光落到身前的石柱上后,再次谨慎的伸出脚。   “但愿,这石柱能承受住我的重量。”   司马九落脚到石柱上,在确认石柱不会摇晃,并且能够承受住他的体重时,才稳住身体,伸出另一只脚。   司马九动作缓慢,生怕发生意外。   而在他身后,李建成等人则是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落一脚而众人惊。   司马九的每一步都令众人心忧,尤其是司马若华,她神情紧绷,惴惴不安。   顿时,洞厅变得异常安静,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极为突兀,令人心慌。   司马九的两只手臂双双张开,维持平衡,一步步踩在冰火两仪潭中的石柱上,向潭中央的水晶石柱靠近。   一步。   两步。   三步。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明明只有三米多的距离,若是放在平时,分分钟就走过了。   可是,此时,司马九足足用了半刻钟,才落脚到第九根石柱上。   司马九手扶着冰火两仪潭中的水晶石柱,暗自欣喜不已。   “成功了!”   “只要拿起药瓶,沿着原路,再返回到岸上,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乎,司马九便伸手想要取走水晶石柱上的药瓶。   正在这时,纳兰灵云突然大声提示道:“对咯,九哥,还有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司马九无法转身,于是,他便停手等候纳兰灵云开口。   “师父说,白山焱露异常珍贵,九个月才能产出一滴。”   “所以呢?”   “所以你要小心,千万小心,别撒漏浪费了。”   “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么?”   纳兰灵云毫不掩饰的回应道:“是有那么一点......。”   司马九脸色立即一沉,不好气的说道:“好了好了,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话间,司马九已准备伸手取药瓶。   正当他触碰到水晶石柱上的药瓶时,突然,他仿佛意识到什么。   随后,他便转头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药瓶,顿时醒悟。   “白山焱露异常珍贵,不能浪费,所以,灵云给我的这个药瓶,是用来替代我取走的那个药瓶。”   “正所谓:樱桃好吃树难栽,馒头好吃面难磨,白山焱露九个月才产出一滴,累积不易,若无容器盛装白山焱露,日后,将再无白山焱露。”   一想到这里,司马九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取走原来盛接白山焱露的药瓶后,又将纳兰灵云给他的空药瓶,小心地放到原来药瓶所在的位置。   司马九在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缓缓转身,踏着石柱,原路返回。   还剩七步。   六步。   五步。   ......   当司马九双脚都落到岸上时,众人紧绷的心弦立刻松解,他们如释重负般,庆幸不已。   然而,就在这时,洞厅内的机关再次传动。   “不会吧,又来?”   在水月洞府内,似乎,只要机关传动声响起,便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司马九经过几次折磨后,没错,就是折磨,他已对机关传动声产生了条件反射。   然而,这一次,他‘失望’了。   片刻后,原本锁住李建成、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的机关,伴着一连串机关传动声,很快便放开他们,然后收回到地下。   而冰火两仪潭中的石柱,也徐徐沉隐于水面之下。   洞厅内的一切,又恢复到他们初入洞厅时的情形。   “九弟,你成功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马的。”   说话间,司马九拿着药瓶在身前炫耀了一番。   李建成见状,急忙跨步到司马九身前,盯着司马九手中的药瓶,两眼放光,分外激动。   “给,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白山焱露。”   司马九将药瓶递给李建成。   “叔阶兄有救了!”   “谢谢你。”   李建成接过药瓶,神情激昂,当他想要拥抱司马九,以表达感激之意时,司马九立刻制止道:“别别别!”   “那个......建成兄,这水月洞府内危机四伏,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好!”   随后,李建成简明扼要的安排道:“咱们,按照原路退出这个洞厅,然后,再见机行事。”   “好!”   虽然,进入水月洞府后,一路波折。   不过,最终还是顺利的取得白山焱露。   是故,众人的心情随之舒畅了不少,就连返程也顺畅了许多。   他们离开洞厅,接连穿过数间石室,又在曲折的洞府中行走了不少时间后,终于,前方出现了久违的亮光。   那亮光与水月洞府内的光线截然不同。   显然,那应该是出口。   “这里,似乎,并不是我们进来的地方?”   司马九扫视前方,又回头望了望,疑惑不已。   然而,司马若华却满不在乎的回应道:“管它呢,只要能出去,什么路都不重要。”   “难道,你还想回去?”   司马九一想到那三头六臂的机关人,以及冰火两仪潭中步步惊心的石柱,不禁打了个冷颤。   “咦!本帅哥才不要回去呢。”   “啥都别说了,这次,我带路。”   说话间,司马九未等众人回应,便越过李建成,快步朝着亮光而去。   “这家伙!”   李建成不好气的摇了摇头,表示对司马九的行为很无语。   随后,他向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说道:“你们走前面,我殿后。”   “好!”   不久后。   “你们别墨迹呀,快跟上。”   司马九戏谑道:“要是让冯立兄等久了,可是很不友好的。”   语毕,他便向洞外跑去。   “太好了,我终于活着出......”   司马九刚跑出洞口,仰头望着天空,感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个和缓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你们出来了!” 第四十九章 侠之大者   “这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冯立兄的声音,更不像建成兄。”   “似乎,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难道,我幻听了?”   “不对呀!那声音明明很真切。”   司马九止住脚步,形若木雕。   他快速扫视了身前,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情形。   “没有瀑布,没有水潭。”   “这里不是水月洞府的入口!”   他身前花木扶疏,碧草如茵,看起来,与药王谷并无二样。   正在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不不不!你没有幻听。”   司马九惊愕地睁大眼睛,眉头皱起,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心中纳闷道:“谁在说话?”   “是我,我在你身后。”   司马九闻音,如临大敌般,急忙转身。   他注意到洞口左侧,有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发如青丝,满面红光的脸庞上,两眼炯炯有神。   他双手中各拿着半棵奇怪的花草,嘴中正不停地咀嚼。   他似乎很专注,专注得完全无视司马九的存在,就像飘过无痕的空气般,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司马九心中万马奔腾。   “刚才是他在说话吗?”   “什么意思?”   “现在又当我不存在么?”   “这人也太忘我了吧!”   “可你这奇怪的表情,又是几个意思?”   中年男人神情丰富,令司马九感到莫名其妙。   他咀嚼之际,时而连连点头,似乎颇为满意;时而皱眉凝神,似有所思;不经意间,他脸上隐约还浮现出一抹享受之色,令人寻味。   片刻后,中年男人若有所思的品评道:“味甘,略带苦涩,入喉清凉。”   “不对,不是这个药。”   中年男人一脸嫌弃的吐出口中之物,并将手中的药草扔到一旁。   司马九目瞪口呆的望着中年男人,不知所措。   中年男人拿出水壶,饮水,漱口,吞下。   随后,他上下打探司马九一番后,哈哈一笑,扮了个鬼脸,神色甚是滑稽,犹如与人闹着玩的孩童般,戏谑道:“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是有麻子?还是有痘子么?”   司马九顿时回过神来,想要解释,可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小子,你想说啥?”   “我想说......诶......我想说啥来着。”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谁?”   “哦,对!”   司马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臭小子,来到药王谷,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中年男人呢喃道:“灵云这小妮子,究竟是怎么当向导的?竟然不介绍介绍我。”   随后,中年男人朝着洞口,大声呼喊道:“灵云,快出来。”   此前,司马九遥遥领先,将纳兰灵云、李建成与司马若华三人远远抛在了身后。   是故,此时,他们三人还没有走出水月洞府。   几息后,水月洞府内传出纳兰灵云的声音。   “谁在叫我?”   中年男人不好气的回应道:“你说是谁?”   片刻后,纳兰灵云跨出洞口,左右巡视的同时,愤愤道:“九哥,我就知道,你又在戏......”   当她的目光落到司马九身旁的中年男人身上时,立刻便不再语,惊讶得合不上嘴。   很快,李建成与司马若华也走出洞口。   他们见到纳兰灵云的神情后,便与司马九一样,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   “可是,看起来,似乎并不像呀?”   中年男人见状,语气温和的向纳兰灵云说道:“小妮子,怎么?见到师伯,都不打声招呼问候下。”   纳兰灵云闻讯,惊讶之余,急忙道歉道:“师伯,对不起,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中年男人出现在这里,确实令纳兰灵云感到意外。   毕竟,她上一次见到中年男人,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后来,便再没有见过。   刚才,她是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才认出中年男人便是她多年未见的师伯。   “不知不觉,当年的小女孩,都出落得这么标致了。”   “来,让师伯好好看看。”   中年男人和颜悦色的向纳兰灵云招手示意。   纳兰灵云随即受宠若惊的走到中年男人身前。   “师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是偶然相遇,你信么?”   纳兰灵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后,又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这时,司马九插话道:“我不信!”   纳兰灵云闻言,急忙向中年男人介绍道:“他叫司马......”   中年男人挥手打断纳兰灵云,示意她无需介绍。   随后,中年男人转头看着司马九,当他的目光落到司马九腰间的无伤剑时,两眼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紧接着,他若有所思的走到司马九身前,然后绕着司马九打探了一圈。   司马九被陌生男人盯着看,顿时感觉有些不自然。   于是,他怯怯道:“你要干嘛?”   “不干嘛,我就想看看能得到无伤剑的家伙,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司马九顿时兴起,嘻笑道:“怎么样?有结果么?”。   “嗯......我眼拙,还没发现。”   司马九一阵无语,暗自埋怨道:“不带这样打击人的信心。”   突然,中年男人凑到司马九眼前,盯着他的眼睛,郑重的问道:“你可知何为侠?”   司马九短暂思索后,道:“侠,就是侠义,舍己为人,见义勇为就是侠。”   “何为大侠?”   “身怀绝技、有勇有谋、大公无私的武林高手,应该称得上大侠吧?”   大侠是什么,司马九一时真说不上来,于是,他便道出了自己心目中的大侠形象。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尔后,他郑重其事的指点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很多人心中都有侠,但这个字在每个人心中都不一样,你能有这样的见解,还不错,是根苗子。”   “无伤剑乃是我医家的绝世名剑,你既然能得到无伤剑,说明你与它有缘,但愿,你不会辜负这把名剑。”   司马九郑重地承诺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它!”   随后,中年男人意味深长的说道:“什么是大侠,而你手中的无伤剑,又将为什么而挥动?司马九,你必须自己去寻找答案。”   中年男人话虽不多,却极具深意。   “前辈的话,在下记住了!”   几息后,正当司马九等人凝思中年男人的话时,中年男人突然神色大变,嬉笑道:“哈哈哈哈!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你不要太当真。”   “前辈......”   司马九顿时无语,这人变脸的速度,都快赶得上川剧了。   前一秒,他还犹如谆谆教导的老者般,严肃庄重,下一秒,就变得像个老顽童般,举止轻浮。   这时,李建成脱口道:“前辈,可是真幽默!晚辈佩服。”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   随后,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到李建成身上,赞扬道:“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不愧为唐国公之子。”   李建成顿时一惊。   “他为何知道我的来历?” 第五十章 医道大德   若是在故地老家,被人认出来,李建成自然不会感到奇怪。   可是,此地是太白山药王谷。   在这里,他似乎没有什么熟人。   况且,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前辈,请问您是?”   中年男人连连挥手,婉拒道:“我就是一个无名之辈,不提也罢。”   纳兰灵云见状,急忙介绍道:“嘻嘻!这位是我的师伯,妙应真人。”   “妙应真人?白山药王!”   李建成顿时惊讶不已,他实在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鼎鼎大名的白山药王。   “不敢当,不敢当,药王之名,不过是江湖谬传而已,诸位切莫当真。”   中年男人嬉笑颜开,表情滑稽。   正在这时,司马九惊呼道:“你真是白山药王?”   “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中年男人变着方式确认了他就是白山药王。   “那您可知如何医治天生残髓?”   司马九顾不上言辞礼仪,急切地望着白山药王,等候着他的回应。   白山药王并未第一时间回应司马九,而是转头细细的观察着纳兰灵云。   纳兰灵云不明所以,默默的惊疑道:“这个白山药王为什么盯着我看?我有那么强的吸引力么?”   片刻后,白山药王回头,正色道:“天生残髓是极其罕见的病症,需用非常之法,辅以非常之药,方能根治。”   “药王前辈:非常之药,是指什么?”   说话间,司马九又突然回想起在天池医庄时,妙春先生说过的话。   于是,他急忙补充道:“难道,非常之药是指妙春先生提到过的昆仑彩莲?”   白山药王默认地点了点头。   “若要根治天生残髓,昆仑彩莲必不可缺。”   司马九躬身谢道:“我明白了!多谢前辈指点。”   “哥哥,你们在说啥呢?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司马若华歪着脖子,一脸茫然。   “没啥。”   司马若华凑到司马九身前,逼问道:“不对,一定有什么事儿?快说,天生残髓是什么?昆仑彩莲又是什么?”   “没啥,啥事儿没有,我只是向药王前辈请教请教医术而已。”   “咦?哥哥,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好学了。”   “对咯,对咯,我还发现,来到太白山后,你好像心中藏着什么事儿,没有告诉我。”   “没有的事儿,绝对没有。”司马九连连否认道,与此同时,他接连向李建成使了几个眼色。   似乎,在向他求助。   李建成见状,会意的点了点头。   “咳咳!”   李建成轻咳两声后,向司马若华提醒道:“若华妹妹,那个......药王前辈在一旁看着呢。”   司马若华闻讯,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于是,她便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双手交叉握在身前,低头退到一旁,不再开口说话。   几息后,李建成躬身作揖,致歉道:“药王前辈,请恕我等失礼了。”   “公子言重了,言重了。手足血浓于水,兄妹情深似海,此乃人之常情。”   白山药王连连挥手,随后,转口道:“听闻唐国公公子,谦和儒雅,温文如玉,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前辈过赞了。”   “公子俊秀倜傥,博学多闻,胸怀大志,临危不乱,颇具王者风范。”   正在这时,司马若华插嘴道:“那是,建成哥哥可厉害了,不仅带着我们走出了水月洞府,他还得到了一本听起来很厉害的书。”   “叫什么天书来着,哦对咯,叫《不周天书》。”   白山药王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   “《不周天书》乃是上古奇书,其中蕴含着改变天地的神秘力量。”   随后,白山药王语重心长地对李建成说道:“然而,王道治世,纵横捭阖、权衡取舍之间,当以天下为先。”   “为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如此,方可九州归一。”   李建成双手作揖,承拜道:“前辈谆谆教导之言,在下必定谨记在心。”   “哈哈哈哈!公子言重了,吾乃是一乡野俗人,此番言论,纯属个人见解,如有雷同,纯属意外。”   李建成彬彬有礼道:“前辈说笑了”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前一秒还郑重其事,后一秒,就变成一顽童模样。”司马九对白山药王的善变,甚是无语。   这时,纳兰灵云捂嘴一笑,道:“嘻嘻!师伯,你还是我记忆中的师伯,一点都没有变。”   “小妮子,你倒是变了不少。”   “尤其是你的针灸之术,都快赶得上妙春师妹了。”   “师伯,你有时间的话,回去看看师父呗。”   白山药王神色一愣,随后应付道:“会的,会的,我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她了。”   “你师父她还好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   白山药王登时一惊,关切道:“她怎么了?”   纳兰灵云不好气地说道:“你都不回去见见师父,你说,她能好么?”“   “小妮子,好的不学,学起你师伯我来了。”   “怎么会?我学得可多了。”   “不信的话,你回去问师父,师父对我的医术,还是比较满意。”   “小妮子,够贫啊!”   “嘻嘻!”   正在纳兰灵云玩笑之际,白山药王突然变得神色肃然,询问道:“灵云,你可知何为医道?”   “医道,即指医者之道,医者有三道:济世救民之仁心、谨慎负责之品质、毕生钻研之精神。”   白山药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旋即滔滔不绝的讲解道:“善言天者,必质之于人,善言人者,亦本之于天。”   “天有四时五行,寒暑迭代,其转运也,和而为雨,怒而为风,凝而为霜雪,张而为虹蜺,此天地之常数也。”   “人有四支五藏,一觉一寝,呼吸吐纳,精气往来,流而为荣卫,彰而为气色,发而为音声,此人之常数也。”   “阳用其形,阴用其精,天人之所同也。及其失也,蒸则生热,否则生寒,结而为瘤赘,陷而为痈疽,奔而为喘乏,竭而为焦枯,诊发乎面,变动乎形。推此以及天地亦如之。”   “故五纬盈缩,星辰错行,日月薄蚀,孛彗飞流,此天地之危诊也。寒暑不时,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踊,天地之瘤赘也;山崩土陷,天地之痈疽也;奔风暴雨,天地之喘乏也;川渎竭涸,天地之焦枯也。”   “良医导之以药石,救之以针剂,圣人和之以至德,辅之以人事,故形体有可愈之疾,天地有可消之灾。”   “此外,医者济人,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   “《诗》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谓小心也;“纠纠武夫,公侯干城“,谓大胆也。“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行之方也;“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智之圆也。”   “以此种种,乃是师伯心目中的医道。”   众人听得极为入神,尤其是纳兰灵云。   纳兰灵云听完白山药王的话后,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见解很片面。   “师伯:徒儿......”   白山药王随即挥左手制止,并语重心长的嘱咐道:“灵云,往后,你需要慢慢去体会。”   “嗯!徒儿记住了。”   不知何时,白山药王右手上,已拿着一卷古朴别致的卷轴。   “这个送给你,就当是师伯送给你的礼物。” 第五十一章 归兮毒去   纳兰灵云立马上前,接过白山药王手中的卷轴。   可是,当她注意到卷轴上的字时,立刻变得激动不已。   “《明堂九针图》!”   纳兰灵云吃惊的看着卷轴外的几个字,惊奇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短暂的激动过后,纳兰灵云很快便恢复平静,婉拒道:“师伯,《明堂九针图》乃是我医家重要经籍,弥足珍贵,弟子无功无劳,实不敢受。”   “灵云啊,你身为医家弟子,又通过了水月洞府中的重重考验,现已经拥有了接触医家机密的资格。”   “况且,你主修针灸之术,天资非凡,《明堂九针图》与你正为合适。”   “可是,师伯......”   纳兰灵云正想再次推辞时,白山药王正色制止道:“可什么是?没什么可是的!叫你收着就收着,休要多言。”   “再说了,师伯将《明堂九针图》赠与你,是希望你能用心参悟《明堂九针图》中的医道,以更好的运用针灸之术,行医济人。”   纳兰灵云闻音,便不再拒绝。   她郑重地接过《明堂九针图》,允承道:“师伯放心,弟子定当用心参悟《明堂九针图》,以不负您的期望。”   司马九不明所以的看着纳兰灵云和白山药王,纳闷道:“不就是一个卷轴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谁知道《明堂九针图》是有什么来头,看起来,似乎对于医家来说,很重要。”   “大将军王猛:咳咳,‘似乎很重要’?,群主,你的无知再次令在下佩服。”   “群主司马九:‘/一脸黑线的表情’”   “亚圣孟子:经脉者,所以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是故有针刺疗法,亦称为针灸之术。针灸之术也是医家最为重要的医术之一。”   “亚圣孟子:针灸之术,首要便是针,镵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是为九针。”   “亚圣孟子: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而《明堂九针图》便是医家总结人体经脉脏腑、病症机理、治疗修养及九针手法等针灸之术的集大成者,价值无法估量。”   “象山先生陆九渊:除此之外,《明堂九针图》非独针道,还蕴含治世治国之道。”   “象山先生陆九渊:“夫九针者,小之则无内,大之则无外,深不可为下,高不可为盖,恍惚无穷,流溢无极,其合于天道、人事、四时之变。”   “大将军王猛:群主大人,现在,你知道《明堂九针图》于医家而言,意味着什么了吧。”   “群主司马九: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卷轴,却包罗万象,极具深意。”   “剑侠荆轲:这等概括能力,在下佩服。”   ......   片刻后,白山药王望了望西方后,道:“很好,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速回医庄吧。”   随后,白山药王伸手指着一条小路。   “哦,对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回到水月洞府的入口处。”   语毕,白山药王便不再理会众人,他潇洒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药王谷中走去。   “王道济世。”   “侠道济人。”   “医者大道。”   “其中的道理,需你等自己去求解。”   白山药王消失在药王谷中后,他的话依旧回荡于山谷间。   “你们还发什么愣呢,药王前辈早已不见人影,咱们得回去了。”   良久后,司马若华见众人都形若木鸡,失神的望着白山药王离去的方向,她便不耐烦的提醒道。   “哦哦!”   “哦!我们这是在目送药王前辈。”   “用建成兄的话来说,叫着礼貌。”   “咦。”   “灵云姐姐,我们快走吧,他们又要喋喋不休了。”   说笑间,众人便沿着白山药王指的小路走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后,他们便在悬崖前,与冯立会合。   随后,他们便有说有笑的向天池医庄走去,一路上,他们滔滔不绝的向冯立讲述着他们在水月洞府中的经历。   在水月洞府中,他们获益颇丰,除了寻得用于救治王珪的白山焱露外,还有其他的收获。   司马九通过侠道,获得了医家名剑无伤剑。   李建成通过王道,得到了奇书《不周天书》。   纳兰灵云在水月洞府外,得到了针灸大作《明堂九针图》。   除此之外,他们还遇到了奇人白山药王,并得到了他的指点。   是故,返程中,收获满满的众人,一路有说有笑,心情很是轻松。   当他们回到天池医庄时,已是半夜时分,众人一同见过妙春先生,简单沟通后,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屋进入梦乡。   第二天。   众人都起得很早,尤其是李建成。   今天,妙春先生将会用白山焱露来救治王珪,王珪中了黑无常的常寒玄掌,体内的寒毒已侵蚀他身体多时,需要尽快去除。   司马九一改往日贪睡的作风,早早起床,与李建成、冯立与元丰等人一起,守候在一幢别致的木屋外。   木屋内很安静,静得令人着急。   李建成眉头紧锁,来回踱步,时不时到木屋的窗户处探望。   更有甚者,若不是众人及时提醒,他已抬手敲门。   “九弟,你说,他们进去这么久了,为什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建成焦急的望着司马九,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说大哥耶,这才过去一刻钟,很久么?”   司马九一阵无语。   “才一刻钟么?我怎么感觉过了很久了。”   司马九玩笑道:“很有可能还不到一刻钟。”   “再说了,王珪兄被寒毒侵蚀已久,总得给妙春先生一些时间,你先别着急。”   这时,冯立也安慰道:“妙春先生医术高超,她一定可以治好叔阶兄。”   “嗯......”   李建成淡淡的应了一声,依旧焦急不已。   正午时分,木门轻声开启,妙春先生缓缓走出木屋,不停的用毛巾擦拭面颊。   看起来,她很疲乏。   李建成跨步到妙春先生身前,焦急地问道:“先生,辛苦您了,王珪兄怎么样了?”   “寒毒已除,稍作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常。”   李建成闻讯,顿时欣喜不已。   “太好了!”   随后,他躬身作揖,感谢道:“妙春先生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救死扶伤,行医济人,我医家义不容辞,公子不必多礼。”   “你可以进去探望王珪了,不过,他寒毒新去,还需静养。”   李建成再次谢道:“多谢先生提醒,在下定当牢记先生的嘱咐。”   “嗯!” 第五十二章 辞别医庄   在天池医庄的日子,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转眼,五天时间已悄然逝去,王珪也在医家弟子的悉心照料下,几乎恢复如常。   “是时候告别天池医庄,前往昆仑虚,寻求昆仑彩莲,以解小妹天生残髓之疾了。”   司马九主意既定,一大早,他便早早起床,收拾行装。   不过,屋外,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李建成、冯立与元丰一如既往地早起,此时,他们正在院子内练剑。   在他们周围,数位对剑颇感兴趣的医家弟子,正不厌其烦的围观他们,时不时还会说道一番,少不了夸赞与提醒之言。   司马九行李不多,很快,他便整理好了。   今天,他没有对李建成等人的晨起练剑报以不满之意,他推开门,便默不作声的朝院外走去。   “九弟,一声不吭的干嘛去呢?”   “今天,不来练剑了么?”   李建成注意到司马九,他便停下舞剑,收稳身体,略带戏谑之意,玩笑道。   “小爷我今天有事儿,没时间教训你。”   李建成道:“哟,好大的口气,求你来教训教训我呀。”   “没时间理你。”   司马九不为所动,头也不回的朝院门走去。   “喂,这么没礼貌,看来,大哥得教导教导你。”   “小心了!”   语毕,李建成将长剑扔于冯立,抡拳,便快速向司马九袭来。   “今天不陪我练一练,可不会让你走。”   司马九闻讯,立刻转身,不服气道:“练就练,说得好像谁怕你似的。”   “看招!”   李建成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他的拳头已至司马九身前。   这些天来,司马九屡屡与李建成等人过招练剑,他在九州幕僚团群成员的指教下,学到了不少剑招和功法。   虽然,他的武功与李建成之间,还有不小的差距,可这差距正在急剧缩小。   是故,司马九并不惧与李建成过招。   司马九面对李建成迎面而来的重拳,他没有选择硬碰硬。   毕竟,以他的身体素质,想要与李建成对拳,绝对得不偿失的下下之策。   巧妙应对,攻敌所必救,方为上策,这是九州幕僚团中那些大佬向他灌输的战斗经验。   司马九侧身躲开李建成拳头的同时,以扫腿之势,逼迫李建成跳起,从而打乱了李建成的攻势。   随后,司马九在李建成躲闪之际,挥拳,便击向李建成胸部。   回之以矛头。   李建成见状,接连后退数步。   随后,他收稳身体,迅速聚力于右手,准备硬接司马九一拳。   司马九不为所动,依旧挥拳直击李建成。   “小子,你又想干嘛?”   李建成见司马九的拳头依旧向自己击来,顿时纳闷不已。   寻常,司马九几乎不会正面硬接李建成的招式,除非万不得已。   他总会以一些出乎李建成意料的方式,避过李建成强有力的出招,并攻击李建成的要害之处,令李建成放弃强攻,疲于防守。   “难道,这小子又要耍花招。”   李建成在出手的同时,脑海中迅速回映着司马九使用过的招式。   正当两人的拳头即将碰撞时,司马九的拳头略微转向,在错过李建成的拳头后,他立刻握住李建成的手腕,以稳住身体。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悄然向李建成腹部袭去。   眼看就要得逞了,司马九嘴角已扬起一条弧线,暗自得意道:“中招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拳头不仅没有击中任何东西,相反,他的手腕却被李建成牢牢地锁住了。   “我去,什么情况?”   “他们这是在玩互锁?”。   司马九与李建成两人扭着身体,他们分别有一只手被对方握住,而另一只手则握住对方的手腕。   他们都在试图挣脱对方,可是,一时间,两人都无法挣脱对方。   观战的医家弟子则是以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似乎很期待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在天池医庄这些日子,纳兰灵云为司马九量身搭配了很多灵补之物。   是故,司马九的身体素质有了很大的改善。   可是,他的身体素质,依旧远不如李建成。   长此以往,形势必然对司马九不利,必须另寻他法。   “我说,建成兄,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这样的姿态是不是不太优雅。”   李建成挑衅道:“呵呵!你怕了?”   “开玩笑,本帅哥会怕?”   “那你废什么话?”   “不如这样,你我同时松手,咱们就此打住。”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死扛到底,大不了晚点去找妙春先生?”   李建成闻言,眉头一皱。   “你去找妙春先生有什么事儿?”   “关你什么事儿?”   司马九并不打算道出他找妙春先生所谓何事。   李建成道:“正好,待会儿,我也要去找妙春先生。”   “你又去她干嘛?”   “你都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随后,李建成提出了休战的提议:“算了,我们就此打住吧?”   “好!”   很快,两人便松开对方。   司马九随即抱拳道:“建成兄,承让了!”   “咱们打成平手,有啥好承让的?”   司马九意味深长的说道:“刚才,最后可是你提出休战......”   “你......好狡猾的小子。”   李建成一整无语。   “算了,大哥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走吧,晚了,可不容易找到妙春先生了。”   天池医庄收容了很多病人,妙春先生每天都很忙。   每天清早,她会先到药房,吩咐熬制当日的用药,随后,她便会流转于病房之间,忙碌着诊治病人。   是故,每天清早在药房最容易找到妙春先生。   药房内,妙春先生一边配药,一边淡淡的说道:“你们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先生,我等在医庄叨扰多时,承蒙您费心了。”   “公子言重了。”   “王珪已经恢复如常,可是,司马若华的病根未除......”说话间,妙春先生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了眼司马九。   司马九道:“先生,我一定会去昆仑虚,寻得昆仑彩莲,救治小妹。”   妙春先生见状,微微颔首,随即转口道:“你等既然去意已决,老身也不便挽留。”   “先生之恩,我等牢记在心。”   “后会有期。”   “嗯!”   退出药房后,李建成见司马九面色低沉,他便想要活跃下气氛。   李建成玩笑道:“九弟,看来,你我果然是知己。”   “什么意思?”   “没想到啊,想不到,你找妙春先生,也是为了告别。”   “这只能说明你懂得揣摩本帅哥的心思而已。”   “哈哈哈哈!对!对!对!”   ......   第二天,清晨。   天池渡口。   “哥哥,为什么不让我去?” 第五十三章 河内参军   司马九左思右想,心中依旧不解。   他明明没有对司马若华提起过今早将要离开天池医庄,可不知为何,一大早,司马若华就嚷着要和他一同离去。   “难道,兄妹间真的存在心灵感应?可以感知对方的心思!”   “或者说,自己的演技不过关?被小妹看穿了心里的小九九。”   “算了,先不管这么多了,事已至此,只有劝退小妹。此行危险万分,绝对不能让她一起去。”   于是,司马九苦口婆心道:“小妹啊!我与建成兄此去并州,是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说你去干嘛呀?”   昨晚,李建成与王珪找到司马九,阐明了王珪希望前去并州的想法。   因为在并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王珪不得不尽快前去处理。   司马九穿越而来,他大致能猜到王珪为何要去并州。   史书记载,汉王杨谅起兵,不过两月便被帝国大军平息。   此时,汉王起兵已过月余。   所以,很快,汉王就会失败。   汉王麾下有数十万大军,猛将如云,然而,谋臣却寥寥无几。   王頍便是汉王手下为数不多的谋臣之一,他也是汉王最倚重的谋臣。   王頍出生于太原王氏,乃是南梁名将王僧辩之子,也是王珪的叔父。   他通晓五经,颇晓兵法,汉王起兵时,他数进奇策,然皆未被用。   不久前,李建成曾经预测汉王将会失败。   是故,王珪此行前往并州,就是为了拯救王頍。   如今,战场上,帝国大军与汉王叛军鏖战正酣。   战场外,帝国所属的各大组织势力,想必也已对汉王势力展开了行动。   况且,王頍乃是谋反之臣,按照帝国律例,谋反位列十恶之首,是诛九族的重罪,凡是与谋反扯上干系的人,都难以独善其身。   他们此番前去并州拯救王頍,无异于虎口夺食,必定危机四伏。   如此种种,司马九自然要以小妹的安危为重,绝对不能让她前去。   可是,司马若华油盐不进的坚持道:“我要去......我要去帮你们!”   司马九哭笑不得,不好气的说道:“你去了,怕是会帮倒忙。”   “那为什么你要去?”   “我......”司马九顿时无语。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去并州拯救谋反的王頍,可是刀口上舔血的行当,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司马九若不是为了报答李建成的救命之恩,打死他也不会前去。   可是,当着李建成的面,司马九没法直接回答司马若华。   于是,他便再次劝解道:“小妹,别犟,你就在医庄等着我们。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回来。”   正当司马若华想要再次开口时,李建成急忙宽慰道:“若华妹妹,你放心,有我在,你哥哥不会有事儿。”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放心吧,走了。”   语毕,司马九急忙招呼船夫划船。   “好吧,那我就在医庄等你们回来。”   司马若华嘟着嘴,瞳眸中泛着不舍的光华,目送司马九一船人离去。   船驶出很远后,司马九才转过头,凝望着渡口方向。   当渡口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后不久,他们便上了岸,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马,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   “驾!驾!”   “驾驾!”   “建成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司马九一行出了哓药谷后,便朝着东方扬鞭而去,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他们来天池医庄时走过的那条路。   “河内郡。”   “河内郡?去哪里干嘛,我们不是要去并州么?”   司马九不明所以。   李建成简明扼要道:“参军。”   这时,王頍不适时宜的解释道:“倘若,我等直接前往并州,恐被有心之人,冠以谋反之名。”   “因此,我等需以帝国平叛军队的身份,进入叛乱地区,方为上策。”   “原来如此!”   司马九顿时醒悟,可是,当他快速回顾隋朝地域后,顿时又变得疑惑起来。   “可是,为什么要到几百里外的河内郡参军?蒲州不是更近么?”   “前些日子,我收到家父消息,帝国以右卫将军史祥为行军总管,出兵河内。”   “史祥?”   司马九闻讯,顿时一惊,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他迅速搜索脑海。   很快,他便想起了关于史祥的事迹。   史祥,字世休,建康郡表氏县人,司徒史宁之子。   北周时期,起家为太子车右中士,袭爵武遂县公。   隋朝建立后,拜仪同三司、交州刺史、阳城郡公,颇有惠政,迁骠骑将军。   他曾参加隋灭陈之战,拜上开府、蕲州总管,后跟随晋王杨广击破突厥,迁右卫将军。   史祥文武双全,骁勇善战,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可是,不对啊!”   “帝国名将众多,建成兄为何偏偏要选择参加史祥的军队?”   司马九对此着实不解。   李建成似乎注意到司马九的疑惑,便解释道:“家父与史将军是故交,我也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想来,应该可以在他军中谋得一官半职。”   “如此一来,对于我等日后的行动,将会更加有利。”   “原来是这样。”   王珪道:“公子所言,只是其一,还有一点。”   “噢?”   司马九一脸好奇。   “如今,叛军主力正与帝国军队鏖战于蒲州高壁一线,想必,在其他战线上,叛军实力不会太强;况且,史将军是骁勇善战的名将,他麾下的军队亦是百战之师。”   “如此,从河内战线,应该更容易攻入叛军腹地。”   “在下明白了。”   “我等快马加鞭,后天上午,应该可以赶到河内郡。”   “好!”   “驾驾!”   ......   第三天,正午时分。   黄河南岸平原上,数十里联营,旌旗飘扬,蔚为壮观。   在这一座威武的辕门外,司马九一行,正在十数个卫兵的严密看守下,等候着。   先前,卫兵回告,史将军正在中军大帐议事,不便通报。   司马九一行千里迢迢赶到河内郡,如今,却被卫兵以不便通报为由,挡在辕门之外,这令司马九很是不爽。   “建成兄,你确定认识史将军?”   “当然认识,你以为我会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么?”   “怎么,你等得不耐烦了?”   “是有那么一点点。”   李建成郑重其事的训导道:“成大事者,切勿心浮气躁,要耐得住性子。”   司马九不服气道:“你是在嘲笑我么?”   “是有如何?”   “你......”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传话道:“诸位,将军有请。”   那个士兵魁梧挺拔,身着甲胄,腰佩横刀,手持长枪,威武不凡。   旋即,司马九便跟在李建成,随同那个士兵,向军营中走去。 第五十四章 荡寇将军   作战勇猛,体贴将士,身先士卒者为名将。   胸怀宽广,老成持重,稳如泰山者为大将。   足智多谋,威恩并重,善于用兵者为上将。   治军有方,临危不惧,败中取胜者为良将。   当初,在蒲州逃亡时,司马九曾偶遇杨玄挺,并获得他的照料,后来,由于叛军突袭而与之走散。   杨玄挺勇猛过人,唤为名将并不为过。   而司马九即将面见的史祥将军,据史料记载,他足智多谋,善于用兵,鲜有败绩,完全可冠以上将之名。   一想到即将面见帝国上将史祥,司马九早已心潮澎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军营很大,行走其间,司马九暗自感叹不已。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军营。   进入军营辕门后,便是一条直通大帐的主道,主道宽敞,足够十骑并行。   主道两侧整齐的排列着一顶顶军帐,军帐不大,看起来,应该可以容纳五六个人。   再往前,主道左侧,存放着大量军械辎重。   而另一侧,则是一个宽阔的校场。   “一!”   “哈!”   “二!”   “哈吼!”   ......   此刻,校场上,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将官校尉的指挥下,分区进行操练。   骑兵纵马驰骋,来回劈砍挑刺。   弓弩手张弓搭箭,练习射靶。   其他步兵,或是练习队形阵法,或是挥枪拔刀对练格斗。   整座军营中,除了一对对来回巡逻的士兵,以及必要的卫兵外,并未见到其他游走的士兵。   “大将军王猛:军容整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算得上是精锐之师。”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这可是右卫将军史祥的部队,当然算得上是精锐,毕竟,强将手下无弱兵。”   “群主司马九:@大将军王猛,这比起你的前秦精锐如何?”   “大将军王猛:我前秦将士,荡平西陲,剪灭前燕,威震天下,当然是最精锐之师了。”   “象山先生陆九渊:真有这么厉害的话,淝水战场上,八十万前秦最精锐之师,怎会败于区区八万东晋兵。”   “剑侠荆轲:友情提示,说大话,容易闪着舌头。”   “大将军王猛:咳咳!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讲到那啥高山流水那段了。”   ......   前世时,司马九从小便立志要成为一名军人,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最终,他未能如愿。   是故,他对军中事务甚感兴趣,得益于发达的互联网,他对军情军报,军械军资都多有了解。   不久后,司马九指着正前方的大帐,问道:“建成兄,那应该就是中军大帐吧?”   李建成微微颔首。   这时,王珪细声向司马九提醒道:“军机重地,注意言辞,切勿多言。”   司马九会意的点了点头,便默不作语。   很快,众人便来到中军大帐前。   那个士兵对着大帐,躬身呈禀道:“启禀将军:来人带到。”   片刻后,士兵见账内毫无反应,正想再次呈禀时,大帐帐布突然被掀起,一个将军模样的军人走了出来。   那人着精致甲胄,身姿英武,五官轮廓分明,虎目炯炯有神的扫视了司马九等人。   他一手按着腰间佩剑,一手拿着绢帛。   随后,当他的目光落到李建成身上时,颜色大开。   史祥招呼道:“建成贤侄,没想到,真的是你呀。”   说话间,史祥已跨步近到李建成身前。   李建成躬身作揖道:“伯伯,小侄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诶,贤侄说笑了,先前叔德兄已经来信通禀过了。”   说话间,史祥将他手中的绢帛递于李建成。   李建成接过绢帛后,史祥玩笑道:“方才军务繁忙,未曾远迎,你不会埋怨伯伯吧。”   “伯伯乃是帝国柱石,肩负大任,一切当以军务为重,小侄此番前来已是冒昧至极,岂敢再劳伯伯亲迎。”   “哈哈哈哈!贤侄,你我之间,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   “贤侄的来意,叔德兄已在信中道明,我就不再过问了。”   随后,史祥补充道:“我已请命朝廷,封你为从八品荡寇将军,提领两队军士,挺进叛军腹地。”   司马九眼中泛着羡慕之色,心中暗自愤愤道:“谁说出身高低不重要?出身越高贵,起点便越高,发展空间也将会更加广阔。”   “豪门勋贵子弟与寻常百姓能一样么?当然不能,寻常百姓奋斗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贵族子弟唾手可得。”   “这就是事实,难以改变的事实。”   这时,李建成彬彬有礼的感谢道:“伯伯考虑周全,小侄感激不尽!”   “诶,又客气了。”   史祥转头对卫兵道:“传命横野将军杨文干,提领两队骑兵,午后于校场待命,听从荡寇将军调遣。”   “领命!”   卫兵应声便去传令。   “大战在即,军务繁忙,恕伯伯不能久陪,贤侄便宜行事即可。”   便宜行事,也就无需通报,有了这等特权,李建成的行动便可冠以遵军令行事。   如此,将会少去许多阻挠与不便。   李建成急忙感谢道:“多谢伯伯。”   “嗯!我的亲卫会知会有司,带你领取相应物资,去吧。”   随后,史祥示意他身后的卫兵为李建成带路。   “伯伯:小侄先行告退。”   “嗯!”   告别史祥后,李建成一行人,便随同有司,领取了甲胄坐骑信符等物资。   午后。   司马九便跟随李建成,在卫兵的引领下,前往校场。   “别说,建成兄穿上这身行装后,颇有几分大将风范。”   “嘿,九弟,注意言辞啊,现在,在你身前的可是帝国从八品荡寇将军......高官。”冯立不适时宜的玩笑道。   “冯立兄,咱们都穿上了军装,成为了军人,现在,我可是你们的上官,诽谤上官,小心本将军一怒,军法从事。”   李建成戏谑之中,略带一丝威胁之意。   “嗯嗯!那啥,前面就是校场了,在千万将士面前,将军,咱们得注意形象。”   “昂首,挺胸,提臀,收腹,走。”   李建成神气的走在前面。   当李建成走到校场中,一队骑兵前,卫兵旋即向他引荐道:“启禀将军,这位便是横野将军杨文干,杨将军。”   司马九巡音望去,只见杨文干身材挺直,仪表堂堂,一双黑沉的眸子十分沉静凌然,浑身带着一股极为强大和悍然的气势。   他就是杨文干?那个深受李建成信任,差点改变李唐国运的庆州刺史。 第五十五章 校场阅兵   唐朝庆州都督杨文干是否真心造反,司马九不得而知,不过,当前的杨文干,绝对是军中好手,不可多得的人才。   毕竟,史祥与李建成关系非同一般,他不可能安排一个庸才给李建成。   目前,杨文干看来也就二十几岁,但他在军中已有不小的官阶,朝廷正封的从九品横野将军。   这对于一个出身平民人家的人来说,绝对是靠累计的军功,凭实力一步步晋升到现在的位置。   再则,根据史料记载,杨文干后来的确不孚众望,屡立奇功,为大唐平定九州,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是,从当前的情形看来,李建成与杨文干似乎是第一次相见,目前,杨文干也仅仅是史祥麾下的从九品横野将军而已。   “末将杨文干,参见将军。”   杨文干快速扫视了众人后,很快,他便将目光落到了李建成身上,并行军礼。   李建成年纪不大,文质彬彬,穿上军装后,却颇具儒将风范。   杨文干在行礼之际,心中多有不屑之意。   “此人小小年纪,便被朝廷任命为荡寇将军,无外乎豪门勋贵子弟,想要在军队中镀金而已。”   杨文干对眼前这位荡寇将军并无好感,至少,现在是。   他之所以行军礼拜见李建成,不外乎遵循军规而已。   “杨将军不必多礼。”   李建成看出了杨文干的轻视之意,遂言明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李建成,乃是朝廷钦命的荡寇将军。”   李建成之所以如此,一则表明自己是朝廷命官,你杨文干是本将军的属下,必须听从本将军的命令。   再则,接下来,他们将步入极其凶险的境地,他不希望与部下有隔阂,挑明身份,无异于拉进关系。   他这是在向杨文干示好。   随后,李建成命令道:“杨将军,召集军士,本将军要检阅下。”   “领命!”   杨文干领命而去,他虽领悟到李建成之意,可心中依旧多有不屑。   “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来这位荡寇将军不过是走走过场,训训话而已。”   不多时,杨文干便回禀道:“将军,兵士已经全部列队完毕,应到两百人骑,实到两百人骑,请检阅。”   大隋立国,已有二十余载,得益于隋文帝励精图治,整个帝国,正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此时的帝国军队,军备完善,训练有素。   李建成快速检阅了身前的两百人骑,颇为满意。   这两百人骑,均着具装甲胄,腰佩横刀短弩,手持长枪,俨然一副精锐模样。   看得出来,史祥将军派给李建成的两百人骑,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很好,杨将军的部下军容整齐,装备精良,很合我意。”   杨文干上前,“属下任凭将军调遣。”   “好,杨将军,传令下去,军阵、骑射、格斗逐一演练一番。”   杨文干慎了一下。   “此时,烈阳正盛,可眼前这位荡寇将军毫不在乎。”   “看起来,他与之前前来军中镀金的贵族子弟,略有不同。”   然而,他还是遵令传命演练。   两百人骑闻讯而动。   他们在杨文干的指示下,接连变换了数个阵型,随后,又纵马驰骋,相续持弩射击,最后,两百人骑便向马厩方向扬鞭而去。   不多时,他们便已下马,步伐整齐的小跑到李建成身前。   紧接着,他们变换阵型成数列,互相对立,进行格斗演练。   李建成专注的扫视着演练的场景,接连点头,似乎很满意。   “很好,两百人骑,令行禁止,莫不率从。”   司马九亦是赞叹不已。   攻防协调,骑术精湛,纪律严明,这样的军队,绝对算得上是精锐之师。   然而,越是精锐之师,骨子里就会有种不服输的傲气。   想要收服这样的军队,为己用,就愈加不易。   司马九不禁为李建成感到担忧。   “杨将军!”   “属下在!”   “本将军对将士们的表现,颇为满意。”   杨文干顿时一喜。   李建成道:“来,你我对练一番。”   杨文干闻讯,顿时惊愕不已。   以往,可没有哪位前来镀金的贵族子弟会与下属军官对练,这令杨文干一时不知所措。   人家应是勋贵子弟,还是自己的上司,倘若稍有不慎,出手不当伤了对方,可是很难收场。   再则,无论对练结果如何,似乎,都对自己不利。   如果,自己胜了,会令上司会很没面子,不妥。   倘若,自己输了,又会在属下及同僚面前,很没面子,也不妥。   李建成见杨文干犹豫不决。   遂向正在演练的军士命令道:“众将士听令,停!”   既然你犹豫不决,本将军就让你别无选择,李建成道:“杨将军,请吧!”   “领命!”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校场空地上。   杨文干拔出佩剑,提醒道:“李将军,属下得罪了。”   “杨将军,需全力为之,不可留手。”   李建成亦拔出长剑。   话虽如此,杨文干可不敢真的全力而为。   “领命!”   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身为兵家,杨文干深谙其道。   语毕,他便气势汹汹的挥剑攻向李建成。   李建成并未后退或闪避,他直接迎面而上,挥剑硬接杨文干凌空一剑。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对垒,士气尤为重要。   实力如何,暂且不论,气势上,绝对不能落了下风。   当两剑碰撞在一起时,校场上,顿时激起一阵扬尘。   随后,杨文干趁着剑势,接连对李建成发起进攻。   而李建成则是在防守之余,不时挥剑反击,打乱杨文干的进攻招式。   一时间,两人不分上下。   “好身手!”   杨文干对李建成的实力赞叹不已。   他实在想不到,看似书生意气的李建成,力道却并不输于自己。   他们长剑的每次碰撞,握剑的手部都会传来一整酥麻感。   况且,更令他意外的是李建成几乎没有发动反攻。   也就是说,李建成尚未使出全力。   观战的军士原本抱着看戏的心态,可李建成的表现,着实令他们赞不绝口。   “想不到,新来的将军这么厉害。”   “杨将军可是咱们河阴大营武艺最高强的将军之一,这么多招了,他竟然还是没有拿下这个新来的将军。”   “是啊,以前,杨将军可是打遍河阴大营无敌手的存在!”   ......   确实如兵士所言,在河阴大营中,杨文干曾挑战了诸多同僚,鲜有败绩,这令他对自己的实力颇具信心。   正因为如此,先前,他才不愿与李建成对练,生怕伤着对方。   可是,当他与李建成交上手后,才发现,李建成的实力,或许,并不在他之下。   巨大的落差,令他很是不爽。 第五十六章 兵锋河阳   在河阴大营中,单论武艺,杨文干可是鲜有敌手的存在。   如今,他却迟迟拿不下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令他很没有颜面,尤其是在这兵马云集的河阴大营校场。   于是乎,杨文干便向李建成展开了更加猛烈的攻势,剑招也愈加凌厉。   “建成兄的剑术,的确了得。”   “看来,平时,他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司马九顿时意识到自己剑法远不如李建成。   寻常练剑,若不是剑圣裴旻与剑侠荆轲的指点,或许,他连李建成的一招半式都接不下。   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远不是剑术高手一朝一夕的指点可以弥补的。   这时,冯立低声戏谑道:“哈哈!九弟,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   “诶,建成兄要发动进攻了。”   司马九赶紧转移话题,他可不想与冯立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   “杨将军,小心了。”   正如司马九所言,李建成在撩开杨文干迎面刺来的一剑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劈向杨文干。   杨文干见状,急忙闪避,而李建成则是步步紧逼,向杨文干发起了进攻。   李建成出剑狠准,每一剑都直逼杨文干要害之处,令他避无可避,唯有挥剑格挡。   原本占尽优势的杨文干,须臾间,便被完全压制,毫无反手之力。   李建成与杨文干的对战,引来校场上不少军士关注,尤其是杨文干的手下,他们惊愕不已,议论纷纷。   “杨将军似乎处于下风了。”   “该不会是杨将军让着新来的将军吧?”   “我看不像,杨将军可是好面子的人。”   “咱们新来的将军,下手真狠,净挑要害之处。”   “咦,杨将军,似乎难以招架了。”   “不对啊,杨将军啥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了。”   “看来,新来的将军不好惹,以后,得绕着点。”   ......   李建成与杨文干的对战还在继续,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了,李建成的实力在杨文干之上,并且,他已占据上风。   杨文干已无获胜的可能。   不久后,李建成点到而止,他挥剑逼退杨文干后,便收剑而立,不再出手。   “杨将军实力不凡,本将军很满意。”   此时,杨文干对李建成完全没有了先前的不屑之意,他单膝跪地,恭敬道:“李将军:属下认输。”   “日后,属下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军旅行间,令行禁止,实力至上。   杨文干不仅口头上认输了,打心底也对李建成佩服至极。   他明白,李建成实力在他之上,打败他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李建成适可而止,并没有直接将他击败,令他在校场上丢面子。   李建成此举,是在全军面前,为他保留了颜面。   如此用心,杨文干何尝不知。   实力不俗,又懂得体会下属的上司,杨文干愿意效忠。   “杨将军快快请起。”   李建成急忙上前,扶起杨文干。   “杨将军,不必见外。”   “杨将军乃是军中翘楚,本将军初来乍到,往后,军旅之事,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杨文干道:“属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   李建成微微一笑,随后,命令道:“通知队正,随我军帐议事。”   大隋军制,五人为伍,设伍长,十人为什,设什长,百人为队,设队正统之。   李建成麾下两百人骑,是故,有两名队正。   杨文干道:“领命。”   随后,李建成一行,便向他的军帐走去。   中军大帐处,史祥将校场中的情形尽收眼底,他对李建成的表现颇为满意。   “小小年纪,就懂得以武立威,礼贤下士,收买人心,不愧为叔德兄之子。”   一个校尉恭维道:“将军说得是。”   随后史祥遥望着北方,沉思片刻后。   “传令下去,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不得有误。”   “领命。”   河阴大营位于黄河以南,中夜时分,正值北风吹拂,空气中散发的鱼腥味,令司马九久久不能入眠。   他脑海中,不时闪过一副熟悉而陌生的面孔,看起来傻傻的,傻得纯朴,令人好笑。   军帐中,没有睡着的人,不只是司马九。   李建成感叹道:“没想到,偌大的军营,竟然如此安静。”   司马九道:“或许,这就是大战前夕的宁静吧,这样的安静,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但愿,早点结束这次行动,然后回到天池医庄。”   李建成默不作语,良久后,他才提醒道:“早点睡吧,明日得早起。”   第二天,清晨,河阴大营中,便响起了震耳的号声。   然而,在此之前,李建成已率领麾下的两百人骑,跟随另一支军队,趁着天色未明,朝东方疾驰而去。   行军途中,司马九恭敬的向李建成问道:“李将军,我们这是去哪里?”   李建成慎了一下,正当他想说玩笑话时,一个从他身边纵马而过传令兵,令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军中,军中无戏言。   于是,他便将已到嘴边的玩笑话,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着史将军将令,我部随同罗将军,疾驰至月牙津,暗渡黄河,以为先锋,北击叛军。”   李建成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月牙津有船么?”   “没有!”   “那我们怎么渡河?”   司马九有些纳闷,难道,要游过黄河?   当然不行。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司马九从小背到大的诗词,可恰如其分的描述着黄河水的汹涌。   “昨夜,史将军已令人在月牙津紧急搭建了浮桥。”   语毕,李建成又补充道:“你小子也别问这么多了,刚才我说的可都是军事机密。”   司马九郑重其事的保证道:“属下定当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泄露。”   月牙津距河阴大营不过二十余里,没过多久,李建成一行,便已抵达月牙津渡口。   渡口处,一座孤零零的浮桥呈现在司马九眼前。   上万兵马聚集于浮桥南端,他们正依序踏上这座横跨黄河的浮桥。   数位将军正在来回传令。   “大军提高戒备。”   “迅速渡河。”   “于北岸集结呈防御阵型。”   司马九顿时傻眼了。   “一座浮桥?”   “军情紧急,以防打草惊蛇,这座浮桥还是史将军派人连夜督造而成。”   上万兵马,仅仅以一座浮桥渡河,这样的勇气,丝毫不亚于西楚霸王破釜沉舟之举。   北岸,余公理麾下,可有数万精锐。   “倘若敌军于我军半渡而击之,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九道出了他的担忧。 第五十七章 暗渡陈仓   河阳城位于黄河北岸,距离黄河不过十里。   清早,城中便已是人声鼎沸,兵马躁动。   帝国河阴大营的异动,并未逃过北岸余公理所部斥候的侦查,很快,他们便将探得的军情发回了河阳城。   河阳城中,有一座威武的府邸,名为大将军府。   此时,府中来往的将官军士络绎不绝。   大将军府正厅中,一个传令将官模样的军人,正在向一个体型魁梧的国字脸将军禀报军情,另有数个传令将官于正厅中,等候将令。   “启禀大将军:斥候来报,拂晓时分,敌军一支万余人的具装骑兵开出河阴大营,不知所踪;辰时,敌将史祥,亲率万余兵马,于老鹰渡南岸聚集船舶,恐将强渡黄河。”   大将军质疑道:“一万具装骑兵不知所踪?”   传令将官颤颤道:“斥......斥候所报,确实如此。”   “史祥深谙兵法,诡计多端,此番调动,必有所图。”   “倘若,敌军主力强渡黄河,老鹰渡北岸驻守的一万步兵,定然难以抵挡敌军。”   大将军短暂思索后,接连命令道:“着本将军将令,命谷龙将军立刻增调两万步兵,一万骑兵,前往老鹰渡列阵备战,相机攻击敌军,务必阻敌于黄河之上,不得令敌军踏上北岸,违者,斩。”   “领命!”   “命余天将军,领一万精骑,屯于城外,整装待发。”   “领命!”   “命余天啸将军,增派斥候及巡逻队,沿河扩大侦查范围,以防敌军偷渡。”   “领命!”   随着传令将官的离去,一道道将令从将军府向四方发出。   大将军一手压住腰间佩剑,一手负于背后,嘴角扬起弧角,冷笑道:“史祥,史世休,右卫将军,哼,我余公理倒想看看,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黄河天堑,非徒有虚名,在整个河内郡,可供大军渡河的地方并不多。   老鹰渡,便是最适合大军渡河的关口之一。   只要把守好三关要道,纵使敌人有百万之兵,想要渡河,也绝非易事。   倘若,史祥亲率主力大军于老鹰渡渡河,则正中其下怀,可半渡而击之,阻敌于河岸。   是故,余公理对自己的排兵布阵颇有把握。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余公理坐镇于大将军府,遥指三军,御敌于黄河北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老鹰渡方向,并未传来敌军北渡黄河的战报。   巳末,当一名斥候急冲冲步入将军府后不久,余公理立刻变得震怒不已。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情报,于是,他质疑道:“什么?敌军万余具装骑兵已经从月牙津渡过黄河?”   “确实如此。”   余公理身旁的一个将官质疑道:“不可能,万余具装骑兵,没有渡河船舶,他们如何渡过黄河?难不成,他们都长了翅膀,飞过黄河!”   “敌军是通过月牙津的一座浮桥渡过黄河。”   将官质疑道:“浮桥?不可能,根据昨夜汇集的情报,月牙津河面上可是空无一物。”   斥候道:“属下愚见,浮桥应是敌军连夜搭建。”   余公理顿时意识到形势不妙,他暗自琢磨道:“敌军于月牙津连夜搭建浮桥,并派出万余具装骑兵渡河,而在老鹰渡方向,敌军迟迟未动。”   “难道?”   “史祥这是唱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余公理深受汉王信任,他提领的南攻军,更是屡屡攻城陷地,独当一面的他,也算得上是当世名将,很快,他便发现了史祥的真实意图。   一想到这里,余公理立即命令道:“传令,着余天将军率本部精骑前往月牙津,阻击敌军,务必坚守到大军赶来,否则,军法从事。”   “领命!”   “着谷龙将军,立刻抽调老鹰渡的一万骑兵,一万步兵,于未时五刻前赶到月牙津,不得有误。”   “领命!”   “诸将听令,立刻提领本部兵马,随本将军前往月牙津。”   “领命!”   正在这时,一个幕僚装扮的人提醒道:“大将军,老鹰渡乃是黄河的主要渡口之一,仅有两万步军留守,是否妥当?”   “长史无需多虑,老鹰渡两万步兵留守足矣,敌军的主攻方向,定然不是老鹰渡。”   “速速整军出发吧。”   “领命!”   不多时,河阳城驻军便向月牙津驰援而去。   正如余公理所言,史祥于老鹰渡聚集的船舶,不过疑兵之计。   先前,史祥令万余兵马大张旗鼓集结在老鹰渡,并趁着余公理的注意力集中在老鹰渡之际,他亲率麾下的另外两万轻骑兵,急赴月牙津,暗渡黄河。   此时,连同拂晓时开始渡河的一万精锐具装骑兵,史祥手下的三万精锐骑兵,已经全部渡过黄河,于黄河北岸,排阵布战。   渡过黄河后,史祥便令人毁掉了浮桥。   司马九注意到浮桥被毁后,感叹道:“这......这果然在学西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济河毁桥,背水一战。”   李建成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如此之军,方为帝国卫士,国之柱石。”   司马九遵循军礼,向李建成请示道:“李将军,我们是否脱离大军,向并州挺进。”   李建成直接拒绝道:“不可,当此关键之时,倘若我部脱离大军,势必动摇军心。”   “暂且相机行事,以待时机。”   “领命!”   正在这时。   余天率领的一万精骑,已经赶到了月牙津附近。   余天见史祥军尚未列阵完毕,便想要率军冲击史祥军阵。   正在这时,一位偏将制止道:“将军:敌军势大,军情不明,而我军急行军二十余里,远道而来,冒然进攻,恐为不妥。”   “况且,大将军将令为:阻击敌军,等候大军前来,属下建议列阵防守。”   “哎。”   余天颓然一叹。   “敌军立足未稳,倘若再给我一万精骑,必定可以大破敌军。”   余天沉思片刻,权衡利弊后,命令道:“传令,三军提高戒备,列阵御敌。”   另一边,史祥正关注着余天军的动向。   史祥身旁的一位将官见余天所率骑兵不过万余,且无冲击己方战阵的意图,道:“叛军赶来,却不急于进攻。”   史祥道:“叛军是想拖延时间,以待其主力赶来。”   另一位将官见状,遂请战道:“将军,末将愿率军冲击敌军。”   史祥短暂思索后,道:“龙将军,着你带领一万具装骑兵,一万轻骑兵,务必击溃当前叛军。”   “领命!”   龙将军转身离去,很快,他便点齐两万精锐骑兵,向正在列阵的余天军发起冲击。   伴着震天的战鼓声,两万骑兵气势汹汹的压向余天军,具装骑兵领头冲阵,轻骑兵紧随其后。 第五十八章 背水一战   具装骑兵乃是大隋帝国耗费巨资,倾力打造的杀手锏,举国上下,不过数万骑。   然而,这数万具装骑兵,在平定南陈、抵御北狄的战场上,屡屡冲阵破敌,撕开敌军防线,堪称战阵杀器。   具装骑兵不仅骑士身披重甲,其战马同样身披全防护马铠,具有极强的防护能力。   龙将军率领的一万具装骑兵,先是慢步前行,缓缓提速,随后全速驰骋,全军呈楔形阵,向正在列阵的一万叛军轻骑兵发起了冲击。   一万具装骑兵全速冲击的阵势令人心悸。   金戈铁马,万马奔腾,大地为之颤抖,天地为之失色。   司马九遥望着战场上的场景,万骑冲阵的惊人气势,他还是第一次亲身感受。   对面叛军此时是什么心态,他不知道,但是,他明白,倘若自己置身于对面,必定早已心胆俱裂。   高速推进的钢铁阵线,或许,将会碾碎它前进道路上的一切。   司马九已经预想到对面叛军的命运。   “亚圣孟子:如此震天撼地的阵势,老夫还是第一次见。”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你未见过的战阵,多得去了。”   “群主司马九:诸位,龙将军列的是什么战阵?”   “大将军王猛:黄帝五行阵,又称牡阵、锐阵、鸟翔阵,乃是具装骑兵惯用的进攻阵型之一,也是最具有冲击力的战阵之一。”   “大将军王猛:兵法云:前下后高,乘虚冒乱,因其地势,则利则牡,可以胜冲方。简言之,皇帝五行阵较为适合骑兵进攻。”   “大将军王猛:兵法又云:前锐后张,延斜而行,便于左右,利于周旋。是故,该阵型主要用于冲击方阵。”   “大将军王猛:你们看,军阵前几排的骑士均持丈余长槊,是为冲击性重武器,其后,则是携带数支标枪的骑士,想来标枪应是用于投掷。而几乎所有的骑士都配有近战重武器,如重刀、斧钺之类。”   “群主司马九:这有何特别之处?”   “大将军王猛:这种阵型以及武器组合,应该是具装骑兵最具威力的攻击方式之一。”   “大将军王猛:通过高速冲击,撕裂对手防线,在攻击中,具装骑兵通过编组内协同作战,以及阵型的整体威力击溃对手。”   “群主司马九:这么说对面的叛军......”   “大将军王猛:具装骑兵身后,还有一万轻骑兵,想来,他们应是在具装骑兵冲溃敌军战阵后,便会发起攻击。”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如此,对面的叛军命运......堪忧啊。”   “大将军王猛:倘若叛军一赶到这里,便发起冲击,而不是列阵防御的话,或许,将会是另一种局面。”   “大将军王猛:毕竟,失去速度的具装骑兵,其战斗力将大打折扣。”   “群主司马九:大将军不愧为兵家传人,本群主佩服。”   “大将军王猛:哪里,哪里......过奖了。”   ......   月牙津的一处高地上,史祥满意的观看着眼前的战场。   而在另一边,此时,则是另一番景象。   余天身旁的一位将官提醒道:“余......余将军,敌军开始冲阵了!”   “慌什么?”   余天明白自己的处境,他麾下的一万轻骑兵,绝对挡不住具装骑兵的冲击。   可是,军令如山,他已无退路。   “敌军的具装骑兵,极具冲击力,我们的一万轻骑兵,恐不能与之争锋。”   “余将军:末将建议后退两里,避其锋芒。”   “后退?”   余天断然拒绝道:“不可,此时此刻,一旦后退,全军将不战自溃。”   随后,余天立刻命令道:“传令:全军呈进攻队形,避开敌军正面,向左右两翼散开,冲击敌军侧翼。”   “领命!”   随着战鼓声响起,余天麾下的一万轻骑兵,迅速分为左右两翼,以合围之势,向迎面而来的具装骑兵,发起了反冲击。   史祥将叛军轻骑兵的反应尽收眼底。   史祥身旁的一位白发将官提示道:“叛军没有后退,反而发起冲击。”   “临危不乱,对面的叛军,想必是余公理麾下的精锐部队。”   一位疤面将官道:“那又如何,帝国铁骑,将会碾碎一切。”   史祥道:“看来,叛军将领绝非等闲之辈。”   随后,白发将官道:“龙将军久经沙场,相信,他也不会令将军失望。”   史祥神色淡然的注视着战场,看起来,他似乎对叛军的反击不以为然。   月牙津战场上。   龙将军注意到叛军阵型变换后,果断命令道:“具装骑兵转向左右两翼,正面应战叛军,轻骑兵出动,包围敌军。”   当几道战鼓声响起后,具装骑兵左右两翼的部队,迅速向左右散开,其中路部队,则是继续冲击一段距离后,才转向左右两翼。   在具装骑兵之后,一直未动的轻骑兵,也在鼓声响起之时,闻讯而动。   月牙津战场不大,两军交锋,势在必行。   转眼间,其前锋已经近在咫尺。   在两军相距两百步左右的距离时,余天麾下的轻骑兵开始张弓搭箭射击帝国具装骑兵。   万箭齐发,遮天蔽日,然而,轻弓箭矢对具装骑兵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绝大多数箭矢,都被具装骑兵的重甲重铠直接弹开,仅有少数箭矢,穿过甲铠未覆盖的地方,对具装骑兵造成了有限的伤害。   叛军轻骑兵一路骑射,可却并没有对具装骑兵造成什么影响,甚至不能迫使其放慢冲击速度,更别说打乱其阵型,这令叛军轻骑兵深感不安。   当两军相聚七八十步距离时,具装骑兵中持标枪的骑士,开始朝叛军投掷标枪。   密集的标枪,刺破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落入几乎没有重甲防护的叛军轻骑兵队伍中。   标枪的杀伤力远远超过轻弓箭矢,不论是对骑士,还是战马。   眨眼间,叛军前锋非死即伤。   轻骑兵冲击的速度很快,绝大多数被标枪刺倒的骑兵和战马,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其后紧随而至的战马踩踏而过,死伤枕籍。   倒地的战马和骑士,又成了轻骑兵冲击路上的羁绊,一时间,叛军轻骑兵队形变得极为混乱。   尽管如此,具装骑兵并未停止投射标枪。   一轮又一轮的标枪,几乎扫平了具装骑兵前进的道路。   在具装骑兵投射出第三轮标枪后,叛军轻骑兵的阵型已经大乱,而两军也随即展开了短兵相接。 第五十九章 具装骑兵   具装骑兵的骑士和战马均披甲铠,高速冲击的具装骑兵,不仅气势惊人,令人震撼,其冲击力和杀伤力,更是令人汗颜。   具装骑兵前几排的骑士,均手持丈余长槊,他们放平长槊,直接冲刺叛军轻骑兵。   密集的长槊,借助全速驰骋的战马,几乎平推了叛军轻骑兵的队伍。   叛军轻骑兵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便纷纷被刺落下马。   紧接着,他们所要面对的便是具装骑兵迎面而来的冲击。   人声哀嚎,战马嘶鸣。   一时间,叛军轻骑兵在具装骑兵的冲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余天焦急的关注着战场上的场景,心痛不已。   他带来的一万轻骑兵,都是追随他多时的家乡子弟兵。   当初,组建这支轻骑兵时,他的家乡父老,可都是亲手将自家孩子交到他的手中,并委以照料。   如今,这支子弟兵,被敌人的具装骑兵无情碾压,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余天两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大将军的援军,还有多久赶到?”   余天身旁的将官均低头不语。   正在这时,一个矮胖将官急忙提醒道:“将......将军,敌人的骑兵又出动了。”   余天巡音望去,只见在具装骑兵之后,约有万余骑兵正快速向他们逼近。   “这是轻骑兵!”   紧接着,矮胖将官胆颤的谏言道:“将军,敌军势大,不如后退暂避锋芒。”   一个长须将官警示道:“不可,大将军令我等在此阻击敌军。”   “若违将令,军法不容。”   余天也想后退,毕竟,一万轻骑兵,绝对不可能挡住万余具装骑兵和万余轻骑兵的联合攻击。   奈何,军令在侧,身不由已。   这时,另一个独眼将官提醒道:“将军,大将军军令是阻击敌军,我军后退几里,照样可以聚拢部队,阻击敌军。”   矮胖将官道:“倘若,将军执意与敌军耗战与此,我军一旦被敌军轻骑兵咬上,恐将......全军覆没。”   余天震怒道:“大胆!”   “末将知罪,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   另外几个将官见状,同样劝谏道:“将军,撤吧!”   “再晚,就来不及了。”   余天思索片刻后,颓然一叹。   “哎!”   “罢了,传我将令,全军后退五里,列阵御敌。”   长须老者急忙谏言道:“将军三思啊,一旦撤退,想要收拢部队,谈何容易。”   余天慎了一下,随后,断然拒绝道:“长史休要多言,速速传令。”   很快,当几道战鼓擂起,叛军轻骑兵便开始有序的向后退却。   司马九遥望着战场上快速后退的叛军轻骑兵,兴奋道:“叛军退兵了!”   李建成道:“轻骑兵想要正面对抗具装骑兵,本就是以卵击石。”   “然而,叛军轻骑兵竟然无惧我帝国具装骑兵的冲击,着实不易,想来,这支轻骑兵,应是余公理麾下的精锐。”   司马九道:“可是,他们还是败了。”   “没错,他们的确败了。”   月牙津高地上,史祥将战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白发将官提示道:“将军,敌军开始后退了。”   疤面将官道:“军容整齐,前后有序,这是战术性后退。”   “这不过是刚开始,战败之际,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疤面将官不屑道:“在我帝国精骑的追击下,这样的有序撤退,仅能维持一时而已。”   这时,史祥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   “传本将军将令,着具装骑兵就地修整三刻,随后向河阳城进军。轻骑兵全军出击,由龙将军率领,乘胜追击敌军。”   “领命!”   “传令,发信号通知河阴大军,开始渡河攻击敌军。”   “领命!”   ......   随着史祥发出的一道道将令,原本加入战场的一万轻骑兵迅速向叛军展开追击,而先前尚未参战的另外一万轻骑兵,则紧随其后,气势汹汹的扑向叛军。   正如史祥身旁的将官所言,叛军轻骑兵一开始有序的脱离与具装骑兵的接触,向后撤退。   可是,当帝国轻骑兵追击而至时,叛军轻骑兵立刻阵型大乱,争相向后溃逃。   于普通兵士而言,保命要紧,一旦落后,被帝国轻骑兵追上,就小命休矣。   是故,叛军轻骑兵溃逃的队形愈加混乱,尤其是在帝国轻骑兵进军号角越来越近的情况下,很快,便变得混乱无序。   尽管,余天接连斩杀了四五个扰乱队形、带队溃逃的队正,可依旧改变不了溃逃的大势。   大势所趋,非一人之力而可为。   不多时,余天所令的后退五里,便演变成了不可阻挡的溃败。   月牙津。   李建成见帝国大军一路高歌凯进,便在辞别了史祥后,带着麾下的两百精骑,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他的目的是前往并州,拯救王頍,河阳城附近的战事,已与他无关。   “建成兄,帝国的具装骑兵战斗力真是惊人。”   刚才,具装骑兵的表现,着实令司马九震惊。   “具装骑兵攻防兼备,算得上是战场上的一大杀器。然而......”   李建成语意未尽。   “具装骑兵并非坚不可摧、无往不利,重装重甲全速冲锋的具装骑兵,的确所向披靡。”   “但是,具装骑兵一旦失去速度陷入混战中,就会丧失其最大的优势-冲击力。且身处敌阵,着重装重甲的骑士,行动不便,很容易被四面八方的敌人围攻而战殁。”   正在这时,杨文干补充道:“确如李将军所言,具装骑兵并非无往不利。”   “具装骑兵在面对阵型严密,并有地形或工事掩护的长兵器步兵战阵时,往往会无从着手。”   “若是贸然发动冲锋,即使能够依靠强大的冲击力摧垮敌军,自身也会受到相当大的损伤,具装骑兵的价值极高,不管是训练还是维持都要消耗大量金钱与资源,因此这样的损失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可接受。”   “除此之外,具装骑兵仅适用于开阔的平原地带野战,攻城战、袭扰战以及复杂地形条件下作战,具装骑兵都很难发挥其威力。”   “所以,此次行动,史将军并没有派给我们具装骑兵,而是轻骑兵。”   说话间,司马九回头扫视了身后的两百精骑。   “确实如此。”   杨文干纵马到李建成身旁,请示道:“李将军,接下来,去往何处?”   “直赴平遥。” 第六十章 北进并州   李建成的话,顿时令杨文干一惊。   不过,杨文干并非泛泛之辈,很快,他便条理清晰的分析道:“平遥县位于并州腹地,距此七百余里,我军快马加鞭,急行军六日左右,可抵达平遥。”   李建成闻言,大声笑道:“没想到,杨将军对并州地理如此了解,看来,本将军从史将军那里捡了个大便宜。”   “将军谬赞了!”   “传令,此行务必保持警惕,不可有丝毫松懈。任务完成后,所有将士,本将军重重有赏。”   “领命!”   杨文干随即前后传令,并安排了数骑于队伍前方探路,是为先锋前哨,队伍后方亦有数骑,是为后卫。   平遥位于晋阳通往帝都大兴城的必经之路上,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是为战略要地,但凡懂些军事地理的将领,都不会对它视而不见。   汉王起兵以来,并州大部分地区已经归附其旗下。   此时,李建成一行已进入叛军势力范围内。   而他们的目的地,恰恰又是平遥这样的战略要地,想来,叛军必定已在平遥驻以重兵。   是故,此行必定凶险万分。   “驾驾!”   司马九纵马到李建成身旁。   “李将军!”   “九弟,何事儿?”   司马九发自肺腑的赞扬道:“杨将军不愧是史将军的爱将!”   “哦!贤弟何出此言?”   “杨将军不仅武艺出众,颇具谋略,军旅间,更是将行军队伍、前哨后卫安排得妥当有序,就连物资补给的搭配、行装标识的选择都极为合适。”   李建成得意的笑道:“哈哈!杨将军的表现,本将军也是极为满意,有此一将,如获至宝。”   “恭喜将军!”   随后,司马九转口道:“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   李建成趁兴道:“我部现已不在河阴大营、脱离大军,你我兄弟间,也别将军来,属下去的了,听着怪别扭,还是叫我大哥吧。”   语毕,李建成取出水囊正要饮水。   “好!”司马九欣然应允。   “我们不是要去并州么?为何改变目的地,前往平遥?”   李建成闻讯一惊,差点将嘴里的水喷出口。   随后,李建成收起水囊,戏谑道:“九弟啊,并州可不仅仅指一县或一郡之地,而是指太原、上党、西河、云中、定襄、雁门、朔方、五原、上郡九郡之地。”   “啊......原来是这样啊!”   司马九应付式尴尬一笑。   太丢人,丢到他愈发的佩服自己,历史系学酥之名,果然名副其实。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去平遥?”   司马九赶紧转移话题,他虽为历史系学酥,可他依稀记得,此时,王頍应该正在协助赵子开把守高壁。   “我收到情报,帝国已经委任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安抚大使,统领数万帝国精锐,以平定汉王之乱。”   “日前,杨素大军已经进抵高壁。杨素乃是当世良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想来,攻克高壁,只是时间问题。或许,还未等我们赶到高壁,杨素就已经攻陷了高壁。”   “况且,高壁与平遥之间,还有数处战略要地,叛军必定重兵把守,这样一来,杨素势必要逐一拔出叛军据点,方可前行。如此,倒不如直接赶赴平遥。”   司马九恍然醒悟。   “然后,我们就可以在平遥截住王頍?”   “不错,孺子可教。”   司马九不好气的提醒道:“大哥,这可是在军旅中,能不能正经点。”   “贤弟提醒得对,大哥定当牢记。”   这些天来,司马九愈加对李建成感到好奇。   言语间,李建成似乎对近期发生的大事颇有了解,就像有人向他通报般。   可是,李建成明明和他在一起,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人,至少,司马九没有见他接触过其他人。   况且,就算有人向他通报消息,那人或者说那些人,又怎么知道李建成的位置所在?   难不成他们有定位仪,或是即时通讯工具。   当然,这不可能。   毕竟,现在又不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定位仪、即时通讯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李建成能获得消息,一定是有人向他通报,而那人绝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势力极其庞大组织。   那个组织,不仅拥有足够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而且能准确掌握李建成的行踪。   司马九思前想后,也没有弄明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李建成见司马九若有所思,便好奇的问道:“九弟,想啥呢?”   “没啥。”   “再说了,我能想啥?”   “哈哈!那就好,咱们继续赶路吧!”   说话间,李建成驰骋而去。   第三天。   李建成一行已途径高都、陵川、上党、屯留等地,逼近武乡。   他们得益于汉王起兵前的充足战备,沿途驿站马匹供大于求,他们假借汉王之令,在驿站更换马匹后,行军速度大大加快。   在此期间,他们仅仅遭遇到几股小规模叛军骚扰,并未与叛军大部队遭遇。   行军之际,杨文干向李建成呈禀道:“李将军,以这样的速度,后日黄昏,我军便可以抵达平遥。”   “很好!”   随后,李建成指着一张由牛皮卷制作的地图,问道:“前面应该是武乡了吧?”   “是的。”   “武乡乃是军事重镇,敌军必定驻有重兵,传令,全军务必提高警惕。”   “领命。”   “驾驾!”   正在这时,一个先锋前哨骑兵疾驰而来。   “将军,前面有情况。”   李建成闻讯,顿时眉头微皱。   杨文干随即询问道:“什么情况?”   “前方一村庄内有烟火浓烟,并传出哭喊哀嚎声,似有山贼劫掠村庄。”   李建成诧异道:“山贼?”   杨文干问道:“能绕过么?”   “不......”   前哨骑兵还未回复完,李建成便义愤填膺道:“山贼劫掠!”   与此同时,司马九大气凛然道:“我等即为帝国军人,保家卫国义不容辞,岂能放任山贼为非作歹。”   李建成回头看了看司马九后,会意道:“全军加速前进。”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距离村庄五百多步的一个高地上。   “将军,前面村庄内,大概有七八十个身着黑衣的山贼,他们正在劫掠村庄。村庄东西南北方向,共有五个出入口。”   一个先锋前哨骑兵向李建成简明扼要的报告了村庄的情形。   李建成道:“杨将军,你怎么看?”   杨文干快速扫视了村庄周围的情形后,谏言道:“此村庄地形特殊,其南北面离树林较近,西面有一条河流,而东面则为宽阔的平地。我军若将其包围,山贼必定选择从村南或村北的出口突围。”   “末将愚见:全军分为两队,一队进村救人;另一队则分着五个小队。”   “其中,四个小队分别埋伏在村庄四角处,另一个小队作为预备队,机动在村庄外围,伺机围杀山贼。如此,无论山贼从哪个出口逃出,临近的两个小队都可以对其展开围堵截杀,机动预备队随时可以支援。”   随后,李建成转头向王珪问询道:“叔阶兄,你怎么看?” 第六十一章 清野之名   王珪轻捋着胡须,望着不远处正被山贼劫掠的村庄,短暂思索后,道:“我赞同杨将军的安排,情况紧急,应当机立断。”   “建成兄:下命令吧,我等晚出手一刻,山贼就会屠戮更多的村民。”   旋即,李建成命令道:“杨将军,此次行动由你全权指挥。本将军要去教训教训这群为非作歹之徒。”   随后,他又语重心长的重申道:“杨将军,务必拿下全部山贼,决不能再让他们为祸人间。”   “领命!”   随后,杨文干便召集所有精骑,进行分组编队。   “冯立兄、元丰兄,你们随我进村救人,叔阶兄、九弟,你们在此留守。”   冯立和元丰的武艺高超,而王珪与司马九的实力不济,李建成如此安排,是为了王珪与司马九的安危着想。   “建成兄,我也......”   司马九见李建成不让他进村救人,正想争取时,李建成打断道:“九弟,你就留在此地,保护王珪兄,切勿多言。”   王珪见状,谏言道:“我等实力虽弱于你们,但也希望能出一份力。请让我等加入杨将军的机动预备队,如此,不仅可以相互照应,还可以加强机动预备队的实力。”   李建成稍加犹豫后,微微颔首,表示接受王珪的建议。   随后,李建成便带着冯立与元丰,向村庄疾驰而去。   当他们离去后不久,杨文干也已将两百精骑分编组队完毕,随后,各队逐序按照他的指示,扬鞭纵马而去。   按照杨文干的布置,队正张狂率领一百精骑,进村拯救村民,驱逐山贼。   另外四个二十人小队,分别集中埋伏在村庄的东南西北四个角外,准备围截山贼。   而杨文干则亲自带领一支二十人的机动预备队,游走在村庄外围,随时准备支援。   “杨将军:李将军安排我等跟随预备队行动。”   司马九见杨文干已布置妥当,正准备前往村庄,于是,他便向杨文干转告了李建成的安排。   杨文干闻言,顿时拍手称赞道:“如此甚好,我部作为机动打击力量,正需要加强实力。”   不久后,司马九与王珪便随同杨文干,向村庄方向驰骋而去。   村庄内。   “血歃大人:这个庄子不仅钱财颇多,而且......”   一个目光阴险的蒙面黑衣人,脸上似笑非笑的向一个疤面黑衣人说道。   他们都身着鲜有装饰的黑色劲装,一眼望去,顿生寒意。   而在他们的衣服上,则绣印的一轮轮血红色弯月状图案,格外显眼。   此时,那个被称着血歃大人的疤面黑衣人,正持剑缓缓刺入一个少女的身体。   他表情冷漠,任凭少女如何呻吟求饶,他都无动于衷。   不久后,当少女不再发出任何声响时,血歃才缓缓的回头,饶有兴致的看着蒙面黑衣人。   “噢?”   蒙面黑衣人色眯眯的看了一眼血歃刚刚杀死的少女,慢条斯理的说道:“那边有几个小妞儿,姿色不错。”   血歃闻言,面色并无多少变化,他动作缓慢的拔出刺穿少女身体的长剑,剑上流淌的红色液体,隐约还散发着热气。   紧接着,他伸出舌头,贪婪的舔了舔长剑上的红色液体,一脸享受的神色。   “少女的血液至阴至柔,我很喜欢。”   随后,血歃语气阴冷的吩咐道:“挑两个最水灵的,带过来给我。”   蒙面黑衣人目光贪婪,试探性的问道:“大人,那其他的呢?”   血歃厉色道:“这还用问我?”   “你们自己看着办!”   “多谢大人。”   “切记。”   蒙面黑衣人顿时一愣,面向血歃,翘首以待。   血歃轻描淡写道:“不留活口。”   蒙面黑衣人双手抱拳,神色阴冷,顺口应承道:“小人明白。”   随后,他便快步向村南走去。   在村南的一个院子内,他的同伴们正看守着数个少女。   “小妞们,大爷我来了。”   蒙面黑衣人正想步入院门时,突然,他感到一丝恐惧。   作为一名杀手,直觉告诉他,院内情况不对。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院内地面躺着的数个黑衣人时,他的两眼立刻瞪得斗大。   院内,数个黑衣人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看起来,毫无生机。   蒙面黑衣人顿感不妙,他急忙转身想要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他身前闪过。   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凛人的寒意从脖子间划过。   紧接着,蒙面人瞪得斗大的两眼中血丝密布,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捂向脖子处。   他想呼喊,可喉结出喷涌而出的血液令他几近窒息,双膝也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不多时,他便抽搐的倒在地面。   当蒙面人黑衣人不再抽搐呼吸时,那个人影才出现在院门处。   这时,李建成现身于院内,夸赞道:“冯兄的一剑封喉之术,愈加精进了。”   冯立收起长剑,并未多言,随后,他指着那个被他割颈的蒙面黑衣人,道:“建成兄,这些人?”   “真是冤家路窄,又遇上这些混蛋了。”   冯立扫视了院内,疑惑道:“那些姑娘呢?”   先前,李建成派他去村内打探消息,回来时,正好遇见蒙面黑衣人,所以,他就不客气的一剑封其喉。   “放心吧,元丰兄已经护送她们和先前救下的十几个村民,从后门出村了。”   “嗯!”   随后,冯立判断道:“他们有七八十人,这样的规模,其中,必有一名狱主。”   李建成顺手拔出长剑,杀意凛然。   “如此正好,我的剑已经很久没有开光了。”   冯立道:“此刻,那名狱主,正在村中祠堂处。”   “冯兄的意思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冯立微微颔首。   “很好!那我们就别闲着了!去会会他。”   语毕,李建成与冯立便向村内走去。   村中,祠堂外的空地上,血歃正坐在抢来的木椅上,饶有兴致的欣赏一个精致的玉器。   “大.......大人,不好了!”   正在这时,一个蒙面黑衣人慌慌张张的跑来。   血歃呵斥道:“如此慌张,所为何事?”   “骑兵队,有骑兵队进村了。”   “什么?骑兵队!”   蒙面黑衣人回应道:“是的,他们人数不少,估计有上......上百骑!”   “一进村,他们便不由分说的袭杀我们,已经杀了我们......不少兄弟。”   血歃猛然起身,震惊不已。   他暗自琢磨道:“骑兵队?究竟是哪支部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由分说就袭杀我们,难道,与我们有仇?”   “上级指示我等借汉王坚壁清野的命令,洗劫武乡附近的村庄,一再要求秘密行动,如今却遇上了骑兵队。”   “不论如何,我绝对不能露面,否则......”   主意既定,血歃立即命令道:“撤!”   血歃正欲转身离去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出现在他耳中。   “为非作歹之徒,干了坏事,还想离开?我可不答应。” 第六十二章 围剿血月   村庄中,祠堂外,空地周围,不少蒙面黑衣人抡动着他们手中的长剑。   他们有人一脸不屑,更多的人则是杀意正浓,俨然准备撕碎空地中的那两个人。   不知死活的人。   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   血歃迅速扫视了那两个人。   “噢,本大人想起来了。”   李建成毫不客气的挑衅道:“你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上次在哓药谷,若不是医家的人出手,你们能活到现在?”   “上次?哦,那次若不是我们都有伤在身,你能活着离开?”   血歃拔剑亮于身前,一脸轻浮的玩弄着手中的长剑。   “随你怎么说,不过,也没关系,现在,你们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么。”   “我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取走你的项上人头。”   说话间,李建成缓缓拔出手中的长剑。   “是嘛,我就在这里,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哦,对咯,还有那柄剑,一柄特殊的剑。”   血歃直勾勾的盯着李建成手中的剑,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剑身修颀秀丽,通体晶莹夺目,我很中意。”   “既然你这么爱剑,我就成全你,用它取你的狗命。”   语毕,李建成猛然起身,持剑横空刺向血歃。   血歃见状,也不甘示弱,他挥剑便朝李建成冲去。   当两剑碰撞在一起后,李建成身形一晃,犹如行云流水般,洒逸而轻盈地闪出数步。   一退之下,再扑而上,他手中的飞景剑抖起一溜溜长芒,似夜空流星的曳尾,奇异而又凌厉地向血歃发起连攻。   “小子,剑法不错么!”   血歃见招拆招,不停挥剑挑开李建成的攻击,同时,他乘着剑势,多次向李建成发起反击。   两人都出招狠准,甫一接手,已互相攻拒了二十余招。   不久后,李建成被血歃迎面劈来的一剑,重重的击飞出去。   李建成双手握剑,直插地面,接连滑出数步后,才渐渐稳住身体。   血歃击飞李建成后,嘲笑道:“小子,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大言不惭的想取我人头,狂妄。”   在李建成与血歃交手后,数十个蒙面黑衣人便对冯立展开了围攻。   冯立实力不凡,接连击杀了数个蒙面黑衣人,可一时间,他也抽不出精力帮助李建成。   就在这时,李建成重重一哼,随即,步法如幻,飞景剑上下翻飞,纵横交锋。   霎时,一道道亦幻亦真的剑影,宛若流星划过的残影汇聚,又如瀚海星光般闪烁晃耀,时如流虹贯空,时如天瀑倒悬。   紧接着,剑影便汇聚于飞景剑四周,随着李建成重重的挥出长剑,无数剑影宛若闪电般,倾泻向血歃。   血歃见状,顿感不妙,他急忙起身,想要避过剑影。   然而,就在这时,李建成已借着剑影的掩护,悄然出现在血歃闪避的方向上。   他没有任何犹豫,挥剑便朝血歃迎面劈去。   这一剑,聚集了他全身之力,剑势迅猛,如电光石火般攻向血歃。   “不好!”   血歃这才注意到李建成劈来的一剑。   然而,他已来不及再做闪避,唯有硬接李建成这一剑。   血歃急忙运功于手中的长剑,横于身前,想要挡住李建成的攻击。   “咯吱乒!”   血歃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手中的长剑,很快,那种不可思议便演变成了惊恐。   他的剑被李建成的飞景剑硬生生削断。   而且,李建成的剑势还没有结束。   飞景剑在斩断血歃的长剑后,直接劈到了血歃的肩膀上。   刹那间,血歃便被重创。   然而,身为狱主,血歃战斗经验丰富。   他在被劈中后的第一时间,便使用残剑逼退了李建成。   这时,原本围攻冯立的部分蒙面黑衣人,迅速向血歃靠拢,想要掩护他们的头领。   “怎么样,现在,你还有刚才的自信么?”   李建成挥着飞景剑,一步步向血歃逼近,丝毫不在意那些蒙面黑衣人。   “小子,算我认栽,可是,想要杀我,你还没这个能力。”   血歃向蒙面黑衣人命令道:“给我上。”   旋即,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便挥剑攻向李建成。   正在这时,队正张狂带领的骑兵队赶到了。   他们纵马向空地包围而来,行进间,不时的朝黑衣人发射弩箭。   随着密集的弩箭射出,十几个黑衣人应声而倒。   血歃见状,毫不犹豫纵身跃过一道围墙,逃之夭夭。   不少黑衣人,亦是眼明手快的跟着血歃,纷纷逃离。   然而,还未离去的二十几个黑衣人,则是不知死活的拖着李建成和冯立,令他们一时无法追击。   “大人,您的伤?”   “无碍,速速离开这个倒霉的村子。”   “大人,我们怎么走?”   “往村子北边走,那边离树林进,而且树大林密,一旦进了密林,就很容易摆脱骑兵的追击。”   “遵命。”   说话间,血歃带着三十几个黑衣人朝村子北面跑去。   诚如血歃所言,村子北面有一片密林,密林距离村子有三百余步,它们之间则是空旷的平地。   很快血歃一行便跑出村子。   “大人,我们出村了,再跑两百多步,便可以进入密林。”   “很好!加速前......”   血歃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不对劲。   “小心!”   “咻......咻咻......咻咻咻咻”   血歃刚开口提醒,一支支弩箭便刺破空气,向他们射来。   数个反应不及的黑衣人当场被弩箭射杀。   血歃接连挡过数支弩箭后,便注意到东西方向各有一队骑兵向他们合围而来。   “不好!这里空无遮掩,一旦被包围,恐再难逃脱。”   “快走!”   血歃想要尽快遁入密林,可是,密集的弩箭几乎令他们寸步难行,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格挡弩箭。   不多时,两队纵马驰骋的骑兵,便将他们团团包围。   骑兵在高速移动的同时,不断朝他们射击。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血歃断然命令道:“杀出去!”   血歃及麾下的黑衣人左突右闯想要突出包围,然而,开阔地是骑兵的理想战场,更何况,对方还是装备精良的骑兵。   一时间,他们不仅毫无进展,而且,又有数个蒙面黑衣人被射杀,。   就在这时,急红了眼的血歃,趁着几个黑衣人不备,极其突然的将他们踢向纵马奔驰的骑兵。   人马相撞后,骑兵队很快便变得有些混乱,其中,有五六个骑兵被撞倒在地。   血歃见状,冲上去挥剑斩杀一个骑兵后,便夺马向密林疾驰而去。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眼看距离密林越来越近,突然,数骑迅速出现在他的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刚才,血歃突围之前,司马九已带领八个骑兵,纵马赶往密林边缘。   “想跑?没那么容易。”   “咻......咻......咻......”   随着数支弩箭射出,血歃被逼落马,战马也因为受惊,狂奔而去。   司马九不慌不忙的纵马靠近血歃。   很快,当他注意到血歃身上的图案后,立刻变得愤怒不已。   “这个图案?” 第六十三章 血月初云   司马九不愿回忆起那段经历。   尽管,那段经历才刚刚过去十几天而已。   可那段回忆一旦出现在他脑海,他心中就会油生出一股莫名的难过和心酸。   回忆中,有他的死党司马兴东,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傻乎乎的神情,令人忍不住想笑。   有他并不熟悉的父母,而他们在司马九的回忆中,仅仅出现过一顿午饭时间。   司马九对他们并没多少印象,甚至,在司马九的记忆中,他们的面貌都是那样的模糊,就像是透过覆满露汽的玻璃,想要看清玻璃另一面的陌生人,模糊而令人心存好奇之意。   然而,在那段不堪的记忆中,有一些令他难以忘怀的东西。   那些黑衣,那些黑衣人,以及他们身上那些血红色的弯月状图案。   此时,那个图案重新出现在司马九眼前,他再也阻挡不了那些回忆重现,他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   司马九眉头紧锁,两眼凝望着血歃身上的血红色弯月状图案,他感到胸中有一股愤怒的岩浆在翻滚、升腾。   此时的他,就像一头满怀怒意的雄狮,他想怒吼,他想纵马冲过去,然后,一剑击杀那个黑衣人。   可是,他的心底深处,隐约有个声音在劝阻他,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你是什么人?这些图案代表的是?”   司马九望着血歃,咬紧牙关,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想要确认眼前这个人的来历。   尽管,他已经从李建成那里得知了那个人的来历。   然而,司马九还是想当面与那个人对质。   司马九愤怒与逼问的语气,令人不安,一时间,就连战马也变得安静无声。   血歃刚才从受惊的马背上摔下,摔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他扫视了身前手持弩箭瞄准他的数骑,顿时意识到自己已难逃脱。   于是,他便不慌不忙的起身,故作镇静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   血歃语气凛然,杀意浓浓,话语中饱含威胁的韵味。   司马九沉声道:“你真是血月杀手团的人?”   血歃得意地承认道:“不错!”   他见不少骑兵面色有变,便以为是血月杀手团的名号带来的震慑,于是,他便继续威胁道:“很好,那么,你应该清楚招惹上血月杀手团,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司马九压低嗓音,一字一句的质问道:“河东县司马村也是你干的?”   他目光逼人,宛若汹汹燃烧的怒火,令人不敢直视。   “司马村?”   血歃快速搜索着脑海,很快,他便想起来了。   毕竟,他在那个地方获益颇丰。   他不仅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新月圣子,更是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的蛛丝马迹。   一个江湖流传已久的重大秘密。   传说,谁掌握了这个秘密的核心,就会拥有改变天下的力量。   为了解开这个秘密,多少人曾前赴后继,然而,他们却一无所获。   血歃很幸运,幸运的接触到了秘密的蛛丝马迹,并因此得到了黑无常大人的褒奖。   可以预想,在不久的将来,他在组织内的地位必定扶摇直上。   一想到这里,顷刻间,血歃便变得愈加飞扬跋扈。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血月杀手团,是你们惹不起的存在,最好都速速退让。”   司马九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握剑的手已是青筋毕露。   “血月杀手团?很了不起么!”   正在这时,杨文干骑着战马慢步向血歃,他俯视着血歃,一脸不屑。   他左右的数十骑,很快便将血歃团团包围。   在此之前,他指挥麾下的骑兵队,已经将冲出村庄的二十几个黑衣人全部就地歼灭。   血歃张望了周围的骑兵后,问道:“看样子,你们是汉王的军队?”   血歃是血月狱主,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武乡,仍然是汉王的势力范围。   是故,他便将眼前这些骑兵当成了汉王的军队。   血歃见众人不语,以为言中,他便再次威胁道:“既然是汉王的部队,想必,你们应该清楚血月与汉王的关系。”   “血月效力于汉王,为难血月,就是和汉王过意不去。”   几息后,杨文干淡淡道:“然后呢?”   血歃见众人面不改色,不为所动,顿时心中有些慌了。   原本,他想用汉王的名头来压压这些骑兵。   可是,看起来,这些骑兵似乎并不领情。   难道,他们不是汉王的军队?   血歃顿感不妙,便转口道:“你等速速让开,我保证血月不会追究此事。”   司马九丝毫不在意血歃的话,他冷冷的说道:“你会死!就在今天。”   血歃心头一凝,不知所措。   他已用汉王和血月杀手团威胁对方,可是,对方显然并不吃这一套。   此时,他已被团团包围,逃跑已无可能。   霎时,血歃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乞求道:“诸位军爷,饶命啊。”   “劫掠村庄,屠戮百姓,你这样的刽子手,还想活命。”   语毕,杨文干手持长剑,纵马向血歃冲去。   血歃见状,便知求饶已无可能。   于是,他心头一横,便起身迎向杨文干,想要拼死一搏。   “咻!”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两人即将交手时。   一支弩箭准确无误的射穿了血歃的头颅。   血歃倒地后,众人惊疑的看向司马九。   出手狠准,一击毙命,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司马九对众人的惊疑不以为然,他射杀血歃后,便收起短弩,骑马从倒地的血歃身旁向村庄走去,一言不发。   当初,血月杀手团毁掉了他的家和村庄,此时,血月杀手团又在这里屠戮村民。   血月杀手团的所作所为,罪不可恕。   可是,他亲手射杀血月杀手团的血歃后,却并没有感到开怀。   相反,他却感到心头好像被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压着,根本高兴不起来。   他不喜欢杀人,哪怕是仇人。   “剑侠荆轲:群主这是怎么了?手刃仇人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么?”   “大将军王猛:群主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亚圣孟子:恩仇杀伐,终是不仁。仁者有心,赤子之心。”   “五柳先生陶渊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仁心,在下不懂江湖,不过在下知道,这一关,还需要群主自己去闯,”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你们不要在这里琢磨群主的烦心事儿,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啊。”   ......   不久后,村庄内的血月杀手便被全部清除,众人稍加整理后,便再次启程,朝着平遥方向纵马而去。   一路上,司马九郁郁寡欢。   李建成纵马到司马九身旁,嘻皮笑脸道:“九弟,怎么了,一直板着个脸,是有人欠了你钱么。”   司马九道:“我在想一件事儿。” 第六十四章 偷梁换柱   李建成顿时显露出好奇的神色。   “哦!我还以为你在为杀人而感到愧疚呢?”   “你在想什么事?”   司马九若有所思的说道:“听那个杀手的口气,血月杀手团似乎与汉王关系不一般。”   “据我所知,血月杀手团的确与汉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此说来,血月杀手屠戮村庄的举措,会不会是汉王指使?”   司马九原本未曾这样试想过,可那个杀手的话,令他不得不将血月杀手的所作所为与汉王联系到一起。   李建成短暂思索后,否决道:“汉王杨谅为人谦逊,性格和善,绝对不会授命下属做出如此违背人道的事情。”   司马九诧异道:“你认识汉王?”   “我曾在帝都大兴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我相信,他绝对不是残暴不仁之人。”   “再则,汉王左右可有众多贤臣名将,那些人之所以愿意追随他,不正从侧面佐证了汉王的为人么。”   李建成道出了汉王的为人,可是,这却令司马九愈加困惑了。   “若是如此,那血月杀手团的所作所为,又是受何人指使呢?”   李建成满不在乎的说道:“血月杀手团在江湖上的名声本就不佳,九弟,你该不会是想多了吧?”   “哎,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吧!”   李建成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毕竟,对于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而言,胡作非为,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哦?”   司马九一脸好奇之意。   “或许,那个血月杀手只是想借汉王的名义,来讹我们,以使我们投鼠忌器。”   司马九耸了耸肩,便不做语。   正在这时,骑兵队突然停止了前进。   李建成见杨文干正纵马向他走来,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李将军:前方发现敌情。”   “敌人?”   杨文干道:“前方是一处山谷,谷口驻扎着一支步兵,人数不少于五百人。”   “能绕开么?此行不宜与叛军过早发生正面冲突。”   杨文干将一张牛皮卷制作的地图递给李建成,同时,提示道:“从行军地图来看,可以绕开,不过,那样将会增加一日的行程。”   李建成接过地图,简单浏览一遍后,道:“时间紧迫,绕行不妥。”   这时,王珪谏言道:“李将军,属下以为,我军不必绕行,也无需与叛军发生冲突,全军大模大样从叛军营地经过即可。”   李建成顿生好奇之意。   “叔阶兄,何出此言?”   众人亦是巡音望去,目光齐刷刷的落到王珪身上。   王珪轻捋着胡须,镇静自若的筹谋道:“如今正值帝国军队与叛军鏖战正酣之际,各地叛军理应向主战场集结,支援主力部队作战。”   “如此,我军只需要一纸将令,便可以畅行无阻。”   冯立直言道:“可是,我军并没有将令。”   “哈哈!将军不是已经有了么?”王珪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建成。   李建成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我什么时候接到过汉王的将令?”   可是,王珪的表情似乎在提醒他,他的确有将令。   “叔阶兄,你就不要绕弯子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旁的司马九很快便明白了王珪之意。   于是,他向李建成提示道:“李将军,临行前,史将军不是给过你一份将令,用着证明身份么?”   李建成顿时如梦初醒,恍然道:“三十六计之偷梁换柱!”   王珪道:“不错,我军有将令在身,任何人不得横加阻挠。”   李建成诧异道:“可是,我们这是史将军的将令,又如何能取信于叛军?”   “无需取信于叛军。倘若叛军要查看将令,届时,将军只需要持将令于叛军眼前一晃,必要时,再呵斥一番,如此,叛军便不敢再横加阻拦,毕竟,将令不可违!”   “至于这将令的真伪么?战乱之际,想要核实清楚,谈何容易。”   李建成简单思索后,点头道:“此计可行。”   随后,李建成看着杨文干道:“本将军以为,这纸将令由杨将军出示最为妥当。”   王珪大笑道:“哈哈!确实如此。”   一时间,杨文干不明所以。   司马九点拨道:“杨将军久居军旅,威风凛凛,浑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大将气概。”   杨文干顿时明白了司马九的意思,原来,这是让他以气势恐吓叛军。   “末将领命。”   正当杨文干准备离开时,李建成提醒道:“杨将军,通知全军,提高警惕,若非万不得已,不可与叛军发生冲突。”   “领命!”   “好,出发。”   ......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山谷口。   李建成骑着战马,趾高气扬的走在队伍前方,带队直奔谷口军营辕门处。   一个卫兵见状,上前制止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辕门处,其余的卫兵亦戒备着李建成一行。   这时,杨文干直接纵马上前,呵斥道:“放肆,这位是总管府的李将军,还不速速退下。”   “叫你们将军出来。”   杨文干气势凛人,一时间,卫兵不做所措。   司马九将杨文干与卫兵的举动尽收眼底,他心中对杨文干的表现感叹不已。   “杨将军不愧是军中老手,简单几句话,便训得卫兵完全没了脾气。”   卫兵愣了一下,随即转身示意另一个士兵回营报告,在此之际,李建成已经驱马朝军营中走去。   “将军,请在营外等......”   卫兵正想上前阻止,可当他注意到杨文干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后,便将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   “快......速速去禀报帅都督。”   司马九跟随李建成进入军营后,这才看清营中的情形。   营地内,军帐排列错落有致,辎重粮草亦是由数十位兵士把守。   营地中,散发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想来,这座军营应是新立不久。   营中校场上,约有三百余士兵正在操练,而来回巡逻的卫兵,则不时以异样的眼光关注着司马九一行,像是好奇,更多的则是警惕的神色。   王珪驱马到李建成身旁,提示道:“李将军:这支军队,绝不是普通军府士兵。”   李建成微微颔首,道:“戒备森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想必是叛军精锐。”   司马九道:“可是,这样一支精锐部队,不在前线作战,却在这山谷口驻军,实在是匪夷所思。”   司马九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第六十五章 冤家路窄   王珪扫视了军营的布局,以及山谷口的地形后,推测道:“此地地形特殊,是为兵法中的险地。”   “你们看,山谷两侧均是高不可攀的大山,唯有谷底平坦利于行军,叛军驻扎与此,想必是为了封堵山谷谷口。”   “如此,进可攻出谷外,退可守入谷内。”   司马九称赞道:“叔阶兄高见,在下佩服。”   不久后,正当李建成一行即将穿过军营进入山谷时。   “将军,请留步。”   司马九巡音望去,只见三个将军模样的人,带着百余名精壮军士,快步朝李建成追赶而来。   杨文干见状,驱马挡在那三个将军身前,并怒视着为首的大肚将军,蛮横的问道:“何事?”   为首的大肚将军急忙收住脚步,稍作镇静后,试探性的回应道:“我乃大将军余公理麾下帅都督余镇虎,奉命领军驻守此地,敢问将军是为何人?”   杨文干俯视着余镇虎,并不准备回话。   而队伍前方的李建成,则根本不理会余镇虎,径直带队向山谷中走去。   余镇虎见对方并不理会他,顿时心生怒意,大声提醒道:“将军!”   对方擅自带兵闯入他的营地,如今,又对自己视而不见,这令余镇虎极为不满。   他身为余公理的亲信,还从未被人如此藐视过。   与此同时,他手下的军士都拔刀备箭,显然准备以武力阻止李建成一行继续向前。   “大胆,这是总管府兵曹裴文安大人签发的将令,我部奉命前去与兵曹大人会合。”   杨文干拿出将令于众人眼前快速展示了一番后,便收回囊中。   “余将军,还有什么问题么?”   余镇虎见对方拿出了将令,便底气不足的问道:“将军,将令可否容末将借览......”   杨文干怒视道:“放肆,军机密令,岂容尔等窥视!”   “将军若有疑问,可派人前去核实。若是因此延误军机,将军可担待不起。”   杨文干点到即止,便不再多言。   延误军机,乃是重罪,但凡军中之人,都深知其中利害。   既已至此,余镇虎便不再追问。   毕竟,对方有将令在身,军法无情。   余镇虎身旁的一位黑面军官正想开口说话时,余镇虎立即出手制止。   李建成带领骑兵很快便走出了军营,其后,杨文干才驱马跟随而去。   黑面军官望着杨文干的背影,不满道:“帅都督,对方好生霸道。”   余镇虎冷冷一笑,道:“那些骑兵军容齐整,装备精良,临危不乱,一看便知是精锐部队,但凡精锐,骨子里必然透着傲气,自大蛮横亦是常态。”   “况且,我部主要为步兵,倘若他们强行硬闯,非要进入山谷,我等也绝对挡不住他们。”   黑面军官道:“帅都督,那我们就这样任由他们进入山谷吗?”   余镇虎不好气的说道:“不然,还能怎么办?”   “可是......”   余镇虎质问道:“总管府的人,你我惹得起么?”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余大将军一向与总管府裴文安大人心存芥蒂,对方既然自称是受裴文安大人的将令,想必他们是裴文安大人的属下,如此,我等为何还要阻止他们进入山谷。”   “帅都督说得是。”   “山谷中的路,可并不好走。”   随后,余镇虎发号施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出入山谷。凡从山谷出来者,一律射杀。”   “领命!”   余镇虎望着渐渐远去的骑兵队,瞳眸中闪过一道阴冷的目光。   刚走出军营,司马九便隐约感到背后阵阵发凉,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于是,他急忙回头扫视了一遍刚刚经过的军营。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   军营外,设有一条宽约三米的壕沟,壕沟后约两米的地方,布置着一道由削得挺尖的木桩构成的拒马桩。   而在拒马桩后,便是军营栅栏,栅栏上驻有不少戒备的军士。   栅栏间,每隔四五米便搭建有一座箭塔,箭塔上布置着数量众多的待发弩箭。   “乖乖,叔阶兄,为什么我感觉这才是军营的正面?”   司马九对于军营的布局疑惑不已。   军营面向山谷一侧的防御,看起来,似乎比军营正面的防御更加严密。   难道,这支军队的首领不知道如何设置营地防御么?   王珪琢磨道:“或许,他们是为了防备山谷方向。”   李建成闻言,亦是有所忧虑,随后命令道:“此地地形险要,全军提高戒备,迅速通过山谷。”   “领命!”   山谷中,很安静,静得令人心慌。   直到李建成一行纵马驰骋而过,山谷中的沉寂才被打破。   “将军,这条山谷约有三十余里长,我军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便可以通过山谷。”   “很好!”   “驾!”   正在这时,一个先锋前哨骑兵疾驰而来。   “将.......将军,前面有情况。”   说完,那个骑兵便落马倒地不起。   在他后背上,三只箭矢穿透了他的软甲。   杨文干快速下马,伸手探了探骑兵的气息,在确认那个骑兵已经死去后,便面色深沉的朝李建成摇了摇头。   随后,他拔出一支箭矢在眼前瞅了瞅,顿时,眉头微皱。   司马九见状,下马走到杨文干身旁,当他接过箭矢,目光落到箭矢上的弯月状图案上后,脸色大变。   司马九咬牙切齿道:“血月杀手团!”   李建成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随即命令道:“全军呈防御阵型,列阵前行。”   很快,骑兵队便遵从李建成的命令变换了阵型。   王珪见杨文干仍扶着死去的士兵,便提醒道:“杨将军,军情紧急。”   杨文干愤然道:“末将明白!”   杨文干放倒士兵的尸体,随即上马,并纵马到阵型前方,拔出长剑,带队前行。   很快,当他们行进到一片空地上后,便停止了前行。   在他们正前方约百米的位置,有一队黑衣骑兵,约有八九十人骑。   黑衣骑兵身后,约有三百余名黑衣人,黑衣人中间,大约有五十几辆马车。   杨文干道:“对方是血月杀手团的人,人数在四百人左右。”   “血月杀手团!真是冤家路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话间,李建成缓缓的拔出了长剑。 第六十六章 一击破敌   四百名血月杀手,威慑力绝对不容小觑。   王珪见李建成蠢蠢欲动,遂谏言道:“将军,如此规模的血月杀手,其中必定有不少高手,我军当务之急是赶往平遥,不宜在此与血月杀手纠缠。”   “叔阶兄的意思是......冲过去。”   “血月杀手人数众多,几乎两倍于我部,想要歼灭他们,势必要经过一场恶战,实不可取。但是,对方仅有八九十骑,也尚未构筑防御工事,而我部全是骑兵,冲杀过去,并非难事。”   随后,王珪提醒道:“况且,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歼灭血月杀手。”   “可是......”   李建成有些犹豫,他侧身看了眼司马九。   司马九会同意冲过去么?   他与血月杀手团可有毁村杀亲之仇,不共戴天。   此时,司马九正怒视着对面的血月杀手。   几息后,司马九强忍着内心的恨意,道:“李将军放心,我会以大局为重。”   李建成微微颔首,随即,举起长剑,直指对面血月杀手,命令道:“全军听令,突击敌人,迅速通过。”   语毕,李建成便驱马带着骑兵队向血月杀手发起了冲击。   骑兵队前排的军士放平了手中长枪,其后的士兵则是手持待发精弩。   几乎同时,血月杀手的骑兵也向李建成的骑兵队发起了反冲击。   他们身着黑色劲装,未装备甲胄枪箭,仅持有刀剑。   双方骑兵的速度都很快,眨眼间,两者已仅相距六十余米。   这时,骑兵队中的弩箭手,已准备好向血月杀手团骑兵发射弩箭。   骑兵队配备的是连弩,连弩箭匣中装有十支弩箭。   连弩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发射出十支弩箭。   司马九在河阴大营时,曾试射过骑兵队配备的连弩,他很满意。   连弩小巧,结构精妙,其弩箭射程可达百米,威力不俗。   或许,这样的连弩对于装备自动热兵器的新世纪军队来说,太过于落后。但是,对于隋朝军队而言,连弩却是不可或缺的中远程杀伤武器。   一名训练有素的弩箭手,可在高速行进中,准确无误的射中三四十米外的箭靶。   若有数十米弩箭手齐射,便可以形成一道道密集的箭雨,覆盖对手。   司马九相信,没有人愿意在毫无防护的前提下,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   此时,李建成的骑兵队中,几乎人人配备这样的弩箭。   当然,并不是所有骑兵都会同时使用连弩射击。   根据战术安排,骑兵队前排的军士需要持长枪冲击对手,其后的军士则可以循序射击。   一排军士射完弩箭后,后一排的军士才开始射击。   尽管人数不多,可形成的密集箭雨,依旧令人胆颤。   “射击!”   伴着杨文干一声令下,骑兵队次排的弩箭手便开始朝血月杀手团骑兵发射弩箭。   一时间,密集的弩箭刺破空气,呼啸而去。   次排的弩箭手射完弩箭后,便迅速收起连弩,持平长枪,继续向前冲击。   与此同时,第三排的骑兵,也开始发射弩箭。   连续射出的弩箭,带着死亡的呼声,飞向血月杀手团骑兵。   血月杀手大都不是泛泛之辈,每一个血月杀手在加入血月杀手团之前,都曾在江湖上留名。   单论个人实力,骑兵队的军士根本不是血月杀手的对手。   然而,军队作战,个人实力并非决定战场态势的关键。   后勤保障、武器装备、战术素养、令行禁止、组织协作......等等,这些才是决定战场态势的关键。   遗憾的是血月杀手在这些关键点上,远不及骑兵队。   很快,伴着一道道哀嚎声和战马嘶鸣的声音,近半数的血月杀手团骑兵还未与骑兵队展开近战,便已经被射杀。   五六十米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转瞬即至。   血月杀手团骑兵在付出半数伤亡后,终于近到骑兵队身前。   然而,他们希望出现的近战却并未发生。   骑兵队密集的长枪平推向血月杀手团骑兵。   一寸长,一寸强。   骑兵队三米有余的长枪与血月杀手团骑兵手中的刀剑相比,长短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骑兵队密集的长枪,令绝大多数血月杀手团骑兵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便纷纷被刺倒于马下。   其中,仅有少数实力高超且运气不错的血月杀手团骑兵冲入到了骑兵队中,不过,他们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   在骑兵队接憧而至的攻击下,他们纷纷殒命。   全速冲击的骑兵队,很快便全歼了血月杀手团骑兵。   只是一个冲击,血月杀手团骑兵便不复存在了。   一鼓作气,骑兵队歼灭血月杀手团骑兵后,继续向前冲击血月杀手人群。   金戈铁马,地动山摇。   两百全副武装的骑兵高速冲击,气势令人胆颤。   血月杀手人群中,不少人已是心胆俱裂,本能的后退。   八十几名骑兵被对方弹指即灭,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阻挡对方如此凶猛的冲击。   就当骑兵队距离血月杀手人群仅仅二十余米时,杨文干命令道:“五纵队冲击。”   很快,高速向血月杀手人群逼近的骑兵队,在运动中,渐渐编组成了五个锲形纵队。   司马九与元丰就近加入到中央纵队中,他们周围都有骑兵,几乎不可能与血月杀手交手。   “大将军王猛:杨文干的临场指挥能力,本将军很是满意。”   “群主司马九:骑兵队的战术协作,本群主也很满意。”   “大将军王猛:群主啊,你我难得有同样的看法。”   “剑侠荆轲:兵阵之事,在下不懂,还望大将军指点。”   “大将军王猛:先前,骑兵队采用平推的方式,一举将血月杀手团骑兵全歼。随后,骑兵队趁势继续进攻,并将骑兵队编组为五个锲形纵队发起冲击。”   “剑侠荆轲:这又如何?”   “大将军王猛:血月杀手人群集中,平推不但容易造成己方冲击队形散乱,而且,可能导致后劲不足,冲击力被渐渐消耗,骑兵一旦失去冲击力,便不再具有优势,很容易沦为鱼肉。”   “大将军王猛:是故,杨文干才下令将骑兵队编作五个锲形纵队,如此,可确保将骑兵队的冲击力发挥到极致。”   “大将军王猛:临战变阵,绝非易事,没想到骑兵队竟然顺利完成了,这着实令本将军眼前一亮。”   “大将军王猛:若非军士具有极高的战术素养,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剑侠荆轲:大将军不愧为兵家高手,眼光独到。”   “大将军王猛:哈哈!你要这么说,我也就只有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 第六十七章 进退维谷   五个锲形纵队宛若五头势不可挡的钢铁怪物,径直冲进血月杀手人群,犹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避闪不及的血月杀手纷纷殒命。   纵队前部军士持枪挑杀血月杀手,其后的军士,有的持弩射击,有的投出长枪后,拔刀劈砍。   他们的近程和远程攻击配合,令血月杀手伤亡惨重,混乱不堪。   然而,血月杀手中亦不乏高手,他们不时出手攻击骑兵纵队,制造麻烦。   在血月杀手人群中,一个身着黑衣,面色阴冷,额头处纹着一个血红色弯月状图案的人,正倚坐在木椅上。   在他周围,守护着十几个血月杀手。   “左护法大人,这些骑兵攻势太过凶猛,兄弟们......”   一个血月杀手,正神色紧张的向他汇报当前的情形。   木椅上的那个人,便是血月杀手团左护法,黑无常。   “哼,传命所有狱主,调动人手,组织反击。”   “是!”   骑兵队在全歼血月杀手团骑士后,编组成五个锲形纵队已经冲进血月杀手人群中,大有一举冲过人群的气势。   伴着黑无常发出的命令,顷刻间,血月杀手从两侧向骑兵队发起了猛烈的袭击。   骑兵队有不少军士被击落马下,然而,骑兵纵队并未因此停止前进。   黑无常发出命令后,便纵身跳到一辆马车顶,扫视着眼前的场景。   很快,当他的目光落到李建成身上时,顿时眉头一皱。   “怎么会是他?”   正在这时,李建成也注意到了马车顶上的黑无常。   李建成愤怒道:“黑无常!”   李建成正位于骑兵纵队中央,无法左右移动,只能跟随骑兵纵队向前冲击。   于是,他迅速取出连弩,接连朝黑无常射出数支弩箭。   然而,弩箭射到黑无常身旁后,仿佛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墙,瞬间便被弹开。   黑无常面色笃定,纹丝不动,凝视着渐渐离去的李建成。   血月杀手人群纵深约六十几米,不多时,骑兵纵队的前锋便已冲出了人群。   然而,渐渐回过神来的血月杀手,意识到无法与骑兵展开近战后,便选择了掷剑袭杀骑兵队。   很快,骑兵纵队便有三十几名军士被击落马,随后,他们便被蜂拥而至的血月杀手所杀。   就当骑兵队后队即将冲出血月杀手人群时,不少实力高超的血月杀手,纷纷运功掷剑追击骑兵队。   此举虽未对骑兵队造成严重杀伤,但后队亦有不少军士被掷剑所杀。   黑无常一直未出手,他望着骑兵队远去的背影,默不作语。   一个血月杀手向他禀报道:“左护法大人,这支骑兵队离去了。”   黑无常回过头,扫视了周围的情形,眉头紧锁。   汉王起兵以来,战事不顺,屡屡战败。   此次,他奉命押送血月杀手团的重要物资,离开并州,向南方转移。   不料,却被余公理的部队围堵在这山谷中已有两天,进退不得。   今天,这支骑兵队的冲击,几乎令他损失了四成人马。   一场战斗,便出现如此严重的损失,这在血月杀手团历史上,绝无仅有。   当前,正值用人之际,却出现大量人马伤亡。   接下来的运送之路,或许,将会更加难行。   一想到这里,黑无常的神情愈加凝重。   良久后,黑无常命令道:“整顿人手,在此候命,通知飞灰、湮灭,携带两箱物资,随我前往谷口军营。”   “是。”   山谷中,骑兵队冲过血月杀手人群后,并未止步,而是径直向前驰骋。   李建成关心的询问道:“杨将军,伤亡统计出来了么?”   刚才与血月杀手团的交手,想必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   杨文干愣了一下,语气低沉的汇报道:“有五十三个弟兄,没能跟上。”   李建成闻讯一惊,握马缰的手不禁勒紧了几分。   此行,史祥将军派给他两百骑,如今一战,便损失了四分之一的人马,这令李建成分外疼心。   “血月杀手团,我们之间又多了一笔债。”   正在这时,司马九驱马到李建成身旁。   司马九沉声道:“这笔账,我们迟早会和血月杀手团做个了结。”   李建成郑重的点了点头。“嗯!”   “不过,有一点,我却想不明白?”   “哦?什么事儿?”李建成顿生好奇之意。   “血月杀手团效力于汉王,而余公理是汉王麾下大将,同样效力于汉王。”   “那又如何?”   李建成不知司马九想要问什么。   司马九若有所思的补充道:“先前,叔阶兄提到,谷口的叛军可能是为了防备山谷方向,而我们又在山谷中遇到了血月杀手团。”   李建成道:“你是说叛军与血月杀手团之间爆发了冲突?”   司马九点了点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况且,在山谷中,我们只遇到了血月杀手团。”   “同样效力于汉王的两股势力,竟然出现了矛盾。”李建成顿时流露出一抹幸灾乐祸之色。   王珪插话道:“九弟的判断,不无道理。”   李建成颇为好奇。“哦?叔阶兄何出此言?”   “你们注意到血月杀手人群中的马车了么?”   李建成道:“他们之中,的确有几十辆马车。”   “再看看你们脚下。”   李建成低头看了看地面,惊讶道:“这是,车辙,很深的车辙。”   “先前,我们进入山谷时,并未发现车辙,而此地,却有许多这样的车辙。”   李建成恍然道:“这些马车是从北方而来,而谷口的军队,很有可能是为了拦截这些马车?”   王珪道:“不错,我想,这些马车也正是他们矛盾的焦点。”   “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   司马九玩笑道:“很遗憾,我们没时间看戏。”   王珪一脸深沉,似有所思,“比起看戏,我更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矛盾。”   正在这时,杨文干提醒道:“或许,现在,有更加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   司马九顺着杨文干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一惊。   在他们前方,谷口处,一座硕大的军营将谷口彻底封堵。   “建成兄,进退维谷这个词的含义,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了。”   “接下来怎么办?”   “要不,再试一试先前的方法。”   “但愿能行。” 第六十八章 临危献计   军营立于山谷口,彻底封堵了山谷的出路,而山谷两侧,则是陡峭的大山,不适合行军。   李建成一行,约有一百五十骑人马,想要走出山谷,必须从军营穿过。   王珪扫视了谷口处的军营,向李建成谏言道:“李将军,对面军营看起来戒备森严,倘若我部直接上前,恐有不妥。”   王珪的话,令司马九回想起先前经过的那座军营。   于是,他伸长脖子,仔细瞅了瞅谷口处的军营,顿时,暗叫不好。   壕沟、拒马桩、栅栏、箭塔、弩箭一样不少。   司马九推测道:“一前一后的两座军营,面向山谷一面,都是戒备森严,看来,他们就是为了堵截血月杀手团。”   冯立故意做出后悔的表情,提示道:“可是,此时,我们却误打误撞的闯进了山谷。”   元丰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淡淡的说道:“你怕了?”   冯立立即改变颜色,铿锵有力的摆谱道:“大丈夫行走江湖,危机无处不在,若没有随机应变的觉悟,何以闯荡天涯。”   “哈哈!”   冯立的话顿时引起一阵嬉笑。   片刻后,王珪提醒道:“天色已晚,我部需尽快离开山谷。”   李建成微微颔首,随即命令道:“杨将军,有劳你上前通报。”   “领命!”   杨文干领命后,便驱马向营门方向驰骋而去。   “不是说截杀血月杀手团的马队么?为什么会有军人?”   军营箭塔上,一位长髯将官见谷中驶来一军人模样的人,顿时有些纳闷。   长髯将官遂张弓搭箭,射出一箭警示杨文干止步后,问道:“来者何人?”   杨文干义正辞严的回应道:“我乃总管府兵曹裴文安大人的亲卫,途径此山谷,特来报关。”   随即,他掏出将令,向箭塔上的将官展示。   杨文干距离长髯将官七十步有余,他可不相信对方能看清将令上的内容。   长髯将官见状,正想派人上前查看时,他身旁的一位国字脸将官提醒道:“伍将军,血月杀手凶狠至极,末将恐其中有诈。”   “况且,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但凡山谷中人,不得放出,违者军法从事。”   长髯将官闻言,短暂思索后,向杨文干大声道:“军令在身,恕不能开营门,请将军速速退去。”   杨文干神色俱厉道:“大胆,这是将令,难道,你想违令不遵。”   长髯将官不语。   “守将何人?报上名来,他日,本将军好向裴文安大人呈禀。”   国字脸将官见长髯将官又有些犹豫,遂替他向杨文干发出了逐客令。   “将军请速速离去。”   “否则,休怪末将无礼了。”   说话间,国字脸将官便示意军士张弓搭箭,准备以武力驱逐杨文干。   “大胆!尔等竟敢藐视军令......”   “放箭!”   还未等杨文干说完,国字脸将官便下令向杨文干射击。   杨文干见状,无奈的驱马而去。   李建成见杨文干被乱箭逼回,遂感叹道:“看来,这条路不好走。”   “大将军王猛:前有军营挡路,后有血月杀手,可谓进退两难。”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群主的命,真苦啊。”   “群主司马九:诸位有何破解困境之法。”   “剑侠荆轲:要不回去?”   “剑圣裴旻:不妥,谁能保证那座军营就会放行。”   “剑侠荆轲:要不,全军掩杀过去?”   “大将军王猛:万万不可,前方军营防卫严密,区区一百五十骑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群主司马九:那该如何是好?”   “大将军王猛: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剑侠荆轲:大将军这样卖弄兵法,当心群主一怒,小黑屋伺候。”   “大将军王猛:强攻不行,需用妙计,正所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夜入虎穴,擒王束敌。”   “群主司马九:大将军,请直说吧......急。”   “大将军王猛:咳咳......入夜后,派高手混入军营,拿下对方将领,逼其就范,洞开辕门。”   “群主司马九:对哦,我咋没想到呢。”   “全体消息:群成员大将军王猛获得群主赐予的专属头衔“智囊””   “大将军王猛:‘/鄙视的表情’,恕本将军直言,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   “大将军王猛撤回了一条群消息。”   “大将军王猛:群主大气。”   ......   杨文干略显狼狈的回到李建成身前,“将军,末将不才。”   李建成安抚道:“杨将军无需自责。”   王珪道:“如今进退维谷,需早做打算。”   “叔阶兄可有妙策?”   王珪道:“后有血月杀手团,原路返回不妥,况且,时不待我,绕行将会耽误不少时日。”   “待我想想。”   司马九见众人不语,遂自荐道:“建成兄,小弟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九弟,有何良策?”   李建成顿时流露出好奇之色。   司马九清了清嗓子后,道:“兵者,诡道也。”   李建成瞪大了眼睛,心中纳闷,“这小子,是在显摆兵法么。”   “小弟愚见:我军可暂时缓缓退入山谷,迷惑军营守将,入夜后,由实力高超之人,潜入军营,拿下对方主将,逼其开门让我部通行。”   王珪闻言,顿时惊讶道:“先示之以虚,假意原路返回;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擒拿其主将,逼其开启营门,让我部通过。不错的计策,在下佩服。”   “九弟,不错啊,没想到你对兵法也颇有了解。”   司马九连连挥手,谦虚道:“言重了,言重了。”   “哈哈!”   李建成开怀大笑道:“很好,那就依九弟之计而行。”   “诸位有什么意见么?”   冯立一脸无辜,委屈道:“我能提意见么?”   李建成道:“冯兄,擒拿对方主将之举,非你和元丰兄不可。”   “哦,对了,你有什么建议?”   冯立耸了耸肩,道:“既然如此,那我没有意见了。”   “好,退回山谷中。”   伴着李建成一声令下,一百五十骑人马掉头后,向山谷中返回去。   国字脸将军道:“伍将军,你看,他们退回去了。”   长髯将军面色沉稳,可内心却有所虑。   “阻挠将令,可是重罪。”   “自己虽有军令在身,可一旦兵曹大人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但愿,此次围剿血月杀手团车队后,余公理大人会为他在兵曹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第六十九章 计靠演技   入夜后,山谷中显得异常的安静。   李建成一行正蛰伏在山谷中,望着谷口的军营,等待信号。   “九弟,你说,他们都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军营中却毫无动静?”   李建成不安的望着军营,似有所虑。   司马九安慰道:“建成兄,你别着急,冯立兄和元丰兄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想来,他们出手,定有所获,绝对不会令我们失望。”   “再说了,冯立兄与元丰兄潜入军营,挟持对方主将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儿,他们必定要静待时机;眼下军营没有动静,不正说明冯立兄与元丰兄并未暴露,这是好事儿啊。”   “哦!”   李建成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放心好了。”   话虽如此,司马九心中却也有些担忧。   对方将领先前直接拒绝了杨文干的通关要求,丝毫不顾及将令,这说明对方将领绝非泛泛之辈。   如今,冯立与元丰潜入军营,想要挟持对方主将,必定不易,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有情况!”   正在这时,杨文干指着军营辕门提醒道。   “营门开了!”   李建成顿时欣喜不已。   “看来,他们成功了!”   “全军听令,立即出发,快速通过军营。”   “领命!”   随着李建成一声令下,骑兵队迅速动身,向军营疾驰而去。   不多时,李建成便来到辕门处。   他骑在马上,俯视着冯立和元丰挟持着的两名将官,冷冷地质问道:“你谁是营中主将?”   其中一名长髯将官道:“我乃余大将军麾下横野将军伍士龙,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李建成见伍士龙面带傲气,颇有不服之意,遂呵斥道:“大胆,区区一横野将军,竟敢违抗将令,按照军规,当斩。”   李建成年纪不大,却是气势十足,言辞间,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杨文干遂上前介绍道:“这位是总管府兵曹参军事李将军。”   长髯将官闻言,顿时有些疑惑。   他在脑海中反复搜索,却没有想起半点关于这位所谓的李将军的信息。   “兵曹参军事,李将军?”   杨文干见伍士龙似有所疑,遂取出将令,示于伍士龙眼前,当然,将令的内容伍士龙一个字也看不到。   伍士龙正想伸手取将令一览时,杨文干重重的嗯了一声。   伍士龙见状,急忙收回手,并请罪道:“末将知罪,还望李将军海涵。”   杨文干厉声道:“阻挠将令!按照军规,其罪当斩。”   说话间,他便向骑兵队示意。   伍士龙急忙乞求道:“李将军,饶命,末将也是依令行事。”   “哦?”   李建成瞥了一眼伍士龙,并招手示意杨文干住手。   “末将奉余大将军军令,在此设营截杀山谷中的血月杀手团车队,不料李将军从谷中出来......末将一时有眼无珠,还望将军饶命。”   李建成俯视着伍士龙,沉声道:“如此,看来这是一场误会?”   “末将知罪,还望将军海涵。”   “哼!”   李建成怒气冲冲的甩手后,便驱马离去,不再理会伍士龙。   伍士龙见这位李将军已驱马离去,遂试探性的向杨文干问道:“将军......”   杨文干:“既然伍将军是奉余大将军军令行事,我等便不再追究。”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不过。”   伍士龙顿时一惊,生怕有变。   “将军即领命截杀谷中的血月杀手,务必将其全歼,否则,两罪并罚。”   “罪将定不辱使命。”   “嗯!”   杨文干补充道:“哦,对咯,今日,我部已重创了谷中的血月杀手,还望将军好自为之。”   “罪将定当将其全歼。”   随后,杨文干便转身离去。   当骑兵队全部通过军营后,冯立与元丰才释放伍士龙等人,上马疾驰而去。   这时,国字脸将官问道:“伍将军,咱们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了?”   伍士龙反手便是一记耳光。   “你他妈干的好事儿!”   “将军,我......”   伍士龙怒意未消,刚刚受了气,正想找个出气筒,随后又是一脚将国字脸将官踢飞出数步。   良久后。   “传令下去,明日进谷,剿杀血月杀手。”   “领命。”   ......   出了军营后,司马九便凑到李建成身旁,玩笑道:“建成兄,你刚才的表现,可谓霸气侧漏,小弟佩服。”   李建成顿时有些得意,拍着胸脯道:“区区一从九品横野将军而已,本将军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咳咳,那啥,你也就一从八品荡寇将军而已。”   “那又如何,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本将军还大了他两级。”   “对对对!”   “咳咳!”   正在这时,冯立驱马到李建成身旁,假意咳了咳。   李建成见状,会意道:“当然,冯立兄和元丰兄拿下那个伍将军,令守军投鼠忌器,才是此计的关键,当居首功。”   “哈哈哈哈!建成老弟过奖了。”   司马九笑道:“不过,话说,建成兄和杨将军的演技,可谓炉火纯青,你们一唱一和,竟然吓得那个伍将军失了魂。”   李建成一阵得意。   “本将军可是文武全才,区区演技......等等,九弟,演技是什么意思?”   “演技嘛,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约莫走了六七十里,才在一个山坳中宿营休息。   司马九独自躺在地上,仰望星空,正当一颗流星划过时,一个黑脸出现在他脸上方。   “九弟。”   司马九不好气的怨道:“你想吓死人啊!”   “对,就是要吓你!”   李建成好奇道:“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嘛?”   司马九淡淡道:“看星星。”   “我和叔阶兄来时的动作不轻啊,你竟然没有发现,依我看,你怕不是在看星星哦。”   司马九默不作语。   李建成见状,遂在司马九身旁躺下,双手枕着头,仰望星空。   王珪则坐在席地而坐。   良久后,司马九道:“我们离开医庄有些日子了吧?”   “你是在想医庄?还是在想灵云姑娘,还是在想......若华妹妹?”当提到若华时,李建成明显停顿了一下。   “都有一些吧。”   “放心吧,救出王頍后,我们很快就可以会医庄。”   “嗯!”   司马九侧身问道:“对咯,你们怎么也不睡?失眠了?”   “的确,一路上,我和叔阶兄都在想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值得你们双双不眠。” 第七十章 进城   李建成沉默片刻后,道:“怎么说呢,叔阶兄的叔父,有点执着。”   司马九顿时有些纳闷,执着不是好事儿么,怎么就令李建成和王珪失眠了呢?   “然后呢?”   王珪道:“叔父比较特立独行,他一旦做出决定,便会坚持不舍,无论对错。”   司马九冷冷一笑。   “无论对错的坚持......这哪是执着,分明就是倔强。”   “难道文人说话都是这样含蓄的么?”   当然,司马九只是将这些话放在心底,并未说出来。   “所以,你们在担心劝不住他。”   王珪承认道:“说来惭愧,确实如此。”   “一路上,九弟你出谋划策,我们对你的才华颇为欣赏,因此,想来听听你的高见。”   李建成抛过来的一顶顶高帽令司马九猝不及防,说得他心里暖暖的,有种久违的舒畅感。   “这还不简单。”   “噢,九弟此话怎讲?”   李建成立即起身注视着司马九,等候他开口。   “我们一行百五十人,到了平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王頍给绑了,严加看守,待到汉王投降、叛乱平息,纵使他再执着,又能如何?”   司马九的话令李建成与王珪顿时无语。   李建成诧异道:“九弟,你这方法,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不然呢?难道,你还与他将道理么?王頍可是满腹经纶,和他讲道理,你讲得清楚么?”   “再说了,他追随汉王,想必其身边都是汉王的人,似乎,我们也不会有太多机会可与他讲道理。”   李建成思索片刻后,道:“你小子话粗理不粗,确实如此。”   正当司马九暗自得意时,王珪诧异道:“等等,你刚才提到汉王投降?是什么意思?”   “这个......这只是我的胡乱推测。”   “你们想啊,杨素是什么人,他可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绝世良将,一生鲜有败绩,朝廷既然派他领军平叛,想必平定叛乱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这次叛乱恰恰又是由汉王发起,汉王杨谅乃是当今皇族,战败可,战死则万万不可能。毕竟,没有人胆敢屠戮皇族,除非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获得皇帝陛下的赦免,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君臣恩授,如何能重过血缘亲情。”   司马九知晓汉王将会投降,是从史书记载中得知。   然而,此时,他却不能向王珪和李建成道明实情。   谁会相信司马九的穿越之说。   是故,司马九才根据自己的见解,道出了汉王将会投降的缘由。   王珪赞成道:“九弟,所言有理,在下亦有同感。”   李建成欣然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按照九弟的策略,筹谋接下来的计划。”   “好!”   “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   两天后。   一座山腰处。   “李将军,前面就是平遥城。”   杨文干指着远方。   “嗯!”   李建成顺着杨文干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刻便意识到平遥城的重要性。   平遥城位于山谷间,依山而建,其东西两面均是连绵的群山,山势险要。   朝廷大军若要北进并州,必须要攻下平遥城,否则,只有绕过平遥城北进,而那样绝不可取,没有人敢冒着被切断后勤通道的危险大举进军。   如此,平遥城的确算得上关中是通往并州的一处战略要地。   李建成遥望平遥城片刻后,转身询问道:“叔阶兄,依你之见,该如何行事。”   王珪道:“平遥乃是军事重镇,必定防守严密,我部人数众多,不宜全部进城。”   “我以为可少数人乔装进城相机行事,大部隐匿于山林中修整待命。”   司马九未等李建成征询他的意见,便赞成道:“我同意。”   “好!”   李建成道:“杨将军,那就有劳你带队在林中候命。”   “遵命!”   “王珪、司马九、冯立、元丰,随我进城。”   ......   一个时辰后。   “叔阶兄,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进城之策?”   司马九穿着一身商贾服饰,好奇的向王珪问道。   王珪表情淡然,笑而不语。   冯立驱着一辆载满货物的马车,玩笑道:“那是,叔阶兄一向喜欢未雨绸缪,不然,昨天我们路过孟乡镇时,他也不会让我们制备这身行装。”   “诸位说笑了。”   这时,李建成指着城门道:“马上进城了,各位能不能严肃点。”   “得嘞,李掌柜。”   司马九故意做出一副恭维的模样。   李建成不好气的说道:“就你皮。”   不久后,城门处。   一个圆脸军士和方脸军士挡住李建成一行。   圆脸军士指着马车问道:“站住,这车上拉的是什么?”   司马九见状,急忙上前,道:“我等乃是并州的药材商人,车上全是药材。”   圆脸军士闻言,顿时流露出一副贪婪之色。   “药材商人?如今战事吃紧,鲜有商贾往来,你等此时进城,说明了什么?”   方脸军士附声道:“说明行为可疑!”   “城中律例严明,按照律例,倘若行为可疑,该当如何?”   “当然要拿出些证据,证明自己不可疑了。”   李建成道:“大人,我等是正经商人,绝无不法之意,还望大人明察。”   圆脸军士神气道:“正不正经,合不合法,本大人说了算。”   司马九见两人一唱一和,顿时明了。   他们是想借盘查之机,鱼肉来往商贾,索要贿赂。   于是,司马九快步到圆脸军士身前,遮遮掩掩的递过一个钱袋。   圆脸军士接过钱袋,掂量了一番后,他便满意的授意方脸军士前去检查马车。   方脸军士假意检查了一遍后,道:“一切正常,没有可疑的迹象。”   “嗯,果然是正经商人。进去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久后,平遥城街上。   李建成坐在马车上,向司马九玩笑道:“小九子,你刚才的表现,本掌柜很满意。”   司马九一脸苦笑。“我......低声下气的讨好那些门卫,我容易么我。”   冯立不适时宜的奚落道:“这叫与人钱财,替己消灾。”   “啊!哈哈哈哈!对对对!”   司马九收起神色,淡淡道:“你们尽情嘲笑吧,反正,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而且,还是没有落脚点的蚂蚱。”   李建成神秘兮兮的说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噢,难道你已经安排好了?” 第七十一章 一家客栈   一路走来,李建成留给司马九的印象便是神秘,难以琢磨。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已为李建成准备好了一切,他需要的一切。   情报、官位、财物应有尽有,令人煞是羡慕。   这不,刚刚进城,李建成便带着众人入住了一家高档客栈。   进客栈时,他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客栈掌柜便亲自给他安排了五间上等客房,这令司马九惊讶不已。   难道,有人已经给他预定好了客栈。   他们入住的客栈名为一家客栈。   一家客栈坐落于平遥城中心地带,门前便是平遥城主干道,周围甚是繁华。   “建成兄,我们住在这里,是否太过于招摇。”   司马九站在窗旁,透过半开半闭的窗户,头也不回的探视着街道上的情况。   李建成轻描淡写道:“这里距离平遥城的核心:将军府不远,便于我们行动。”   “的确不远。”   司马九抬手示意道:“咯,街道尽头,便是威武霸气、戒备森严的将军府。”   “这......也不是我安排的落脚点,谁能想到,他们安排的一家客栈,竟然在这个位置。”   李建成一脸无奈的表情。   王珪道:“既来之则安之,我等暂且住下。”   “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冯立坐在房间中的太师椅上,戏谑道:“九弟,听起来,你似乎有些不乐意。”   司马九接连摇头,道:“不不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乐意。”   “一路颠簸,本帅哥早就想好好休息休息了,况且,建成兄不是说过么,一家客栈可是平遥城最好的客栈。”   “如此,我等就更不能辜负建成兄的盛情款待了。”   “哈哈哈哈!有道理,我赞同。”   说笑之余,王珪道:“一家客栈远近闻名,称得上是平遥城的招牌,五湖四海过往的客旅商贾多会慕名来此休憩,如此,正适合我们打探消息。”   冯立感叹道:“一家客栈确实规模不小,暂不论别的,就客栈一楼,容纳百余人完全没问题。”   “怎么样?要不,去一楼坐坐,正好肚子有点饿了。”   “走!”   司马九走出门,又探回头问询道:“元丰兄,一起去不?”   元丰抱手注视着窗外,冷冷拒绝道:“不去!”   “元丰兄喜欢安静,咱们就不打扰他清修了,待会儿让小二给他送一份饭菜上来。”   下楼后,司马九一行便找了间雅间,点了些酒菜。   一家客栈一楼,大堂四周均是单独隔开的雅间,几乎所有的雅间都有一面靠窗。   虽美其名曰雅间,可雅间之间,也仅仅是用半人高的精致栅栏隔开而已。   大堂中,巧妙的布置着不少酒桌与盆景,酒桌错落有致,盆景更是为其锦上添花,令人赏心悦目。   “这雅间真是视野开阔,大堂中的情景一览无遗!”   冯立扫视了雅间后,似有不满之意。   王珪道:“冯兄,此言差矣。”   “哦?难道雅间布置成这样,别有用心?”   “大多数来到一家客栈的人,或许,不仅仅是简单的吃饭住宿而已。”   “你是指他们另有所图?”冯立不解。   “非也非也,一家客栈汇聚四方来客,我想,大堂如此布局,是为了便于来客结朋交友,听取各方消息。”   司马九坏笑道:“说不定,喝酒吃饭之际,一不小心还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李建成道:“确有可能。毕竟,除了客栈外,可很少有地方能汇聚五湖四海的来人。”   这时,司马九的目光扫向大堂正门第二间雅间中的人,向众人提示道:“你们看,那些人的行装就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那是突厥人。”   “披头辫发、翻领对襟袍可是突厥人的标准装饰,很好识别。”   “那他们隔壁雅间的那些人呢?”   “他们是契丹人,可以从衣着辨别,契丹人一般穿圆领窄袖左衽长袍。”   司马九笑道:“呦呵,建成兄,你似乎很了解北方游牧民族!”   李建成连连挥手,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不过略知一二。”   正在这时,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声。   “让开!让开!”   “快让开!”   街道上,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疏散行人。   道路清空后,士兵则分布于道路两侧维持秩序。   “这些士兵怎么这样粗暴的对待我们!”   “你最近应该没出门吧?”   “是呀!怎么了?”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很多次。”   “哦!”   “听说,前线战事不顺,汉王殿下正在收缩战线,很多将军都从前线败退到咱们平遥城里来了。”   “小声点,万一被这些士兵听见就惨了。”   “看这阵仗,怕是又有大人物要来到咱们平遥城。”   “来就来呗,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街道两旁,行人对于士兵的强制疏散颇有怨言,议论纷纷。   冯立望着窗外,感叹到:“这么多士兵开路护卫,好大的排场。”   “如此兴师动众,说不定,真是哪位高官莅临平遥城。”   “来了,来了!”   司马九放下筷子,指着窗外提醒道。   街道中间,九排全副武装的士兵开路,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持枪,煞是威武。   其后,便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六排骑兵,他们不时的扫视街道两侧,显得格外谨慎。   骑兵之后,缓缓行驶的五辆马车窗门紧闭,让人难窥其中。   在队伍的后半部分,则是百余名佩刀士兵。   他们神色肃穆,面色沉稳,无形中流露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李建成随口道:“这些士兵,是汉王府亲卫。”   “有意思,很有意思。”   “九弟何出此言?”   司马九意味深长的说道:“如今是假亲卫,遇上了真亲卫,是不是很有意思。”   顿时,李建成恍然醒悟。   先前,他们赶赴平遥时,一路上假借总管府亲卫之名,蒙混过了不少关卡的盘查。   “哈哈哈哈!”   街道旁,一间店铺的二楼,窗户微微开启。   窗户内,一个身着黑衣的持剑蒙面人,正专注的观察着街道中的情形。   持剑蒙面人身后,一名头戴斗笠的蒙面黑衣人请示道:“大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现在出手,属下可确保一击必中。”   持剑蒙面人并未立即回答,他依旧注视着大街上缓缓移动的车队。   片刻后,持剑蒙面人冷冷道:“这场捕猎才刚刚开始,猎物既然已经入网,他的命,或者说他们的命,便已不再是他们的了。”   “刚刚收到情报,车队中,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   “不论是什么人,既然入局,我们一定不能令他们失望。”   蒙面黑衣人道:“属下明白。”   “吩咐下去,依照第二套方案行事。”   “遵命!” 第七十二章 星网刺客团   车队顺着街道,径直驶入将军府后,街上又恢复如常。   饭后,司马九等人便遵照李建成的安排,各自早早回房休息了。   “九弟。”   “醒醒,快醒醒!”   睡梦中,司马九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   霎时,他猛然睁开眼,如临大敌般,急忙起身。   当他看清身旁的人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建成身着士兵甲装,手中抱着一套甲装站在他身前。   “建成兄?你这是要干嘛?”   “你说干啥,月黑风高好办事儿。”   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睡得正香之际,被人惊醒。   司马九望了望窗外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   “大半夜的,办啥事儿?”   “去将军府!”   “夜入将军府,你想干嘛?”   “干坏事儿!”   司马九一阵无语。   去将军府干坏事儿,你脑子瓦特了吧?   平遥城是战略要地,如今,战事将近,平遥城将军府必定戒备森严,岂是想进就能进的。   李建成见司马九表情木讷,便催促道:“一切都安排好了!换上这身甲装后,就出发。”   说话间,李建成塞给司马九一套甲装。   司马九惊奇道:“难道,这是......将军府的士兵甲装?”   “是的!用来掩人耳目。”   “然后呢?”   “然后趁乱混进将军府呗。”   司马九疑惑道:“趁乱?”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赶紧换装。”   “好吧,大不了舍命陪君子,一起闯虎穴。”   不久后,司马九换上甲装,带着无伤剑,便随同李建成等人向将军府潜行而去。   将军府外,一间屋子内。   “将军府外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巡逻卫队更是来回不停巡视。”   司马九在窗前观察了一番后,转身对众人说道:“看起来,想要进入将军府,似乎难度不小。”   李建成神色淡然道:“稍安勿躁,这只是暂时的。”   司马九眉头一皱,惊疑道:“哦?”   李建成的话让司马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说话间,李建成举目望向将军府内。   片刻后,他拿出一卷卷轴,缓缓打开。   “这是将军府的布局图。”   司马九简单扫视了李建成手中的卷轴,顿时惊奇不已。“将军府的布局图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到的机密。”   冯立立即嘲笑道:“哈哈,怎么样小子,开眼界了吧。”   “这只能说明建成兄不是一般人,一般起来......不是人。”   李建成愣了一下,面部肌肉像是在抽搐般,支吾道:“我......你们。”   随后,王珪替他解围道:“行了,你俩也别斗嘴了,咱们有事在身,办正事要紧。”   李建成遂指着卷轴,向众人示意道:“王頍的住处,应该在这个地方,进府后,我们沿着这条路线过去。”   正在这时,将军府内,突然响起一道道急促的击钟声。   不多时,将军府内便已是嘈杂声不绝于耳。   司马九巡音望去,只见将军府的另一侧,已是火光四起。   “看来,时机快到了,准备行动。”李建成亦望着将军府,镇静的吩咐道,仿佛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将军府外围。   “你们五人留守此处,其他人随我前去救火。”   “领命!”   伴着将官的一声令下,不久后,将军府外的大多数岗哨卫队便被调走。   李建成见状,遂安排道:“时机已到,冯立兄、元丰兄,有劳你们了。”   “小事儿一桩。”   冯立与元丰应声便向那五个岗哨摸去。   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解决了那五个岗哨,并发回信号,示意可以前去。   司马九感叹道:“冯立兄与元丰兄出手,果然干净利落,轻轻松松就拿下了。”   “以他们的身手,那五个岗哨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嗯,走吧!”   司马九跟着李建成快步向将军府跑去。   他刚到围墙处,还未定下神来,便被冯立带着翻过围墙,进入到将军府内。   冯立的身手令司马九暗自惊讶不已。   “原来,史书中记载那些飞檐走壁的高手,真的存在。”   “将军府的围墙高两丈有余,倘若仅仅是自己,没有任何工具,自己绝对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可是,刚才,自己甚至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冯立带着翻进了将军府内,高手不愧为高手。”   “九弟,别愣着了,跟我来。”   “好!”   李建成一行装作巡逻队朝目的地走去。   将军府内,往来仆奴军士络绎不绝,氛围异常。   将军府正厅中,不少将军僚佐模样的人正聚集于此。   一位剑眉老将端立于门口,面色凝重的注视着不远处燃起汹汹烈火的武库。   良久后,剑眉老将厉声道:“传令,将武库令收监,明日公开处斩,以明军法。”   “领命。”   传令官离去后,剑眉老将依旧愁容不展。   这时,一位国字脸将军近到白须老将身旁,道:“武库内存放有大量军资武械,尤其注重防火。”   “武库的墙壁地板全部由坚石建成,就连照明的烛火,也都覆以防火蒙皮,况且,武库内哨岗林立,巡逻队伍每隔半刻就会巡查一遍。武库理应是最不容易失火的地方才对。”   剑眉老将应声道:“你是指,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根据帝国内部传来的消息,帝国已经向并州派出了大量杀手,这或许与他们有关。”一名四五十岁模样的白须男人,缓步到剑眉老将身旁。   那人头戴束发银冠,手摇羽扇,浑身洋溢着沉稳儒雅之气。   国字脸将官推测道:“他们既然能潜入严密看守的武库,悄然放火而不被发现,想必,不是一般的杀手。”   白须男人道:“星布万象,网罗天下。”   国字脸将军惊疑道:“星网刺客团?景文兄的消息可靠么?”   “这是一位朋友冒着生命危险传递过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国字脸将军脸上呈现出惊骇之色,道:“星网刺客团,最庞大同时也是最可怕的神秘组织。”   “传闻,星网大量吸收亡命死囚,流浪剑客,加以残酷血腥的训练,将他们培养成致命的利剑。”   “星网的势力范围遍布帝国的每个角落,每个州郡都有他的爪牙,星网刺客如同暗夜星云,整个帝国都笼罩在其阴影下。”   剑眉老将对国字脸将军说道:“这些都是传闻而已,王将军是否有些夸大其词了。”   国字脸将军不语,然而,他紧张的神色已向剑眉老将表明了一切。   一时间,正厅内变得奇静无比。   良久后,白须男人握紧羽扇,望着武库,意味深长的说道:“从当前的情况来看,星网刺客团绝非徒有虚名。”   “只是,不知接下来,星网又会作何?” 第七十三章 血月右护法   剑眉老将望着西南方向,神情迷离。   自汉王起兵,已有月余。   然而,各方战线战事进展不顺,在帝国四面八方的围攻下,汉王的军队损失惨重。   尤其是进攻京师的主力大军,更是屡屡败于帝国良将杨素之手,不断撤退。   如今,战场上,帝国正不断加强平叛军力。   战场外,帝国更是派出了星网刺客团这样的神秘组织。   接下来,战事只会更加艰难,形势将会愈加不利。   一想到这里,剑眉老将愈加为形势堪忧。   良久后,剑眉老将命令道:“着令,全军加强戒备,再有此者,一律军法从事。”   “领命!”   传令兵离去后,剑眉老将对厅内的将官僚佐嘱咐道:“星网刺客团既已出动,必定剑有所指。在座诸位,皆是我军柱石,自此时起,望诸位慎重行事,切莫给星网刺客可乘之机。”   “谨遵大将军口谕!”   正在这时,一位传令兵快步入正厅。   “启禀大将军,武库大火已被扑灭。”   剑眉老将不语,只是挥手示意传令兵退下。   他沉思片刻后,道:“诸位,夜已深,都回去休息吧!”   “我等告辞。”   将军府内。   白须男人在十几名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了一个小院外。   刚到小院门口,白须男人眉头一皱,遂止住脚步,似有所思。   片刻后,他对身旁的亲卫道:“你等都退下吧!”   亲卫首领道:“大将军有令,我等需寸步不离,护卫大人周全。”   大将军萧摩诃的命令,亲卫首领自然不敢违背,他也不会因为白须男人的话而违令不遵守。   白须男人见状,遂不做语,径直走进一间屋子内。   十几名亲卫则分布在小院内外,注视着小院周围的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后。   “建成兄,你这迷药,真的有用么?”   “看起来,这些卫兵似乎并没有中迷药的迹象啊?”   白须男人的卧室内,司马九等人站在门窗旁,正在观察屋外的情况。   小院中,有八名士兵站岗。   李建成细声道:“放心吧,这些迷药是天池医庄的灵云姑娘特意调配出来的,效果惊人。”   “你看,王頍不是已经中招了么?”   司马九回头瞥了眼床榻上躺着的白须男人。   白须男人便是王頍,汉王的主要谋臣之一,也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先前,他们趁着王頍尚未回屋,提前潜入王頍的卧室,并将迷药布置在了熏香炉内。   王頍进屋后不久便被迷倒了。   司马九道:“话虽如此,可是,看起来我们在院内布置的迷药,似乎真的没有效果。”   李建成道:“再等等看吧。”   “对咯,建成兄,我们刚才服下的解药,药效能持续多长时间?”   李建成道:“三四个时辰吧!”   司马九闻言,霎时一惊,提醒道:“我们已经在这屋子里面待了两个多时辰。”   李建成轻描淡写道:“所以,时不待我,需要尽快解决掉岗哨,出去。”   司马九见李建成神色淡然,遂试探道:“建成兄似乎并不担心眼前的处境,难道,你已经有办法了。”   “我的办法,便是......”   说话间,李建成转头望向冯立与元丰,神色怪异。   冯立见状,立刻明白了李建成的意思。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我和元丰兄。”   “没错,以两位兄长的身手,不动声响的解决掉七八个岗哨,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是不,冯兄。”   冯立微微叹气,同时摇了摇头,感叹道:“交友不慎啊!”   随后,他与元丰便通过窗户,轻身向院内潜去。   不多时,院内的八个岗哨被逐一清除后,冯立便回到屋内,背上昏迷的王頍,向院外走去。   将军府内防卫严密,巡逻卫队及岗哨四处可见。   元丰在李建成等人之前引路,为他们解决沿路的岗哨,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才越过围墙跳出将军府。   “我们趁夜出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好!”   刚出将军府,李建成便向司马九等人道出了接下来的安排。   正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我等你们很久了!”   司马九巡音望去,只见五十余个血月杀手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其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他们中间,格外显眼。   白衣女子身材高挑,容貌清美,额心纹着一个血红色弯月状图案。   白衣女子脸上显露着漫不经心的冷笑,一双墨绿色眸子透着不近人情的清冷,眼底似蒙上了一层青纱,反射出冷酷决绝的黑暗,黑得如同深渊,似乎谁也走不到她内心深处。   “血月杀手!”   顿时,司马九眉头紧锁,一股怒火宛若熔岩喷发般汹涌而出。   李建成提醒道:“九弟,别冲动,这白衣女子不好对付。”   随后,李建成跨出一步上前,道:“白无常,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   白衣女子姿态妖娆,神色妩媚,冷言戏讽道:“呦,莫不是公子倾慕奴家美色,故而不远千里来此聚首。”   “哼!”   “看起来,公子见到奴家后,似乎不太高兴。”   “你说呢?”   “公子身份显贵,奴家可不敢坏了公子兴致。”   “既然如此,还不快快让开。”   白无常一脸惋惜之意,道:“我们才刚刚见面,难道公子就要狠心离去么?月色正好,佳人在此,公子不如坐下来,细谈一番。”   “怕不是你舍不得我们走吧?”   “公子哪里话,奴家是担心公子安危,夜路难行,万一遇上魑魅魍魉,岂不危险。”   李建成针锋相对道:“哼,这不已经遇上魑魅魍魉了么?”   白无常扫视了左右,假意难过道:“诶,奴家很伤心,公子竟然将他们比着魑魅魍魉。”   “你有完没完?”   “公子消消气,动怒对身体不好,不如,让这些魑魅魍魉陪公子玩玩,以助兴。”   说话间,白无常身后的血月杀手便向李建成等人合围而来。   王珪见状,遂提醒道:“此地离将军府太近,不宜与他们纠缠,需尽快脱身。”   冯立放下王頍后,拔剑护在王珪身前,道:“对方等候在此,人数众多,必定是有备而来,恐难脱身。”   与此同时,元丰近到司马九身旁。   元丰一如既往的冷峻,他向司马九说道:“白无常,血月杀手团右护法,实力在我和冯兄之上,不可小觑。”   白无常目光落到司马九身上。“哟,这位俊俏的小哥,看起来,也有点生气!”   司马九默不作语,他目光如炬的盯着白无常,缓缓拔出无伤剑。   “年轻人,动不动就生气,对身体不......咦,这武器很特别嘛。”   “浑身黝黑,看起来像是一把剑,却无锋无刃,这究竟是一把什么样的武器?”   白无常顿时为司马九手中的无伤剑所吸引。 第七十四章 五英战血月   李建成一行人被白无常带领的五十余个血月杀手围堵在将军府外,倘若不及时突围,他们迟早会被将军府的人发现。   王珪先前的提醒不无道理,久留于此地,恐生变故。   一旦将军府的人赶来,想再脱身,绝非易事。   李建成见白无常对司马九手中的无伤剑颇感兴趣,似有拖延时间之意,于是,他便打断道:“看够了么?”   白无常冷言细讽道:“哟,奴家只是欣赏一下这位小哥手中的武器而已,公子为何不悦?”   冯立挺身道李建成身前,道:“建成兄,休要和她废话,让我来!”   白无常不屑道:“你还不配我动手,就让他们陪你玩玩!”   随即,她便示意身旁的血月杀手攻向冯立。   八个血月杀手遂拔剑一拥而上,直逼冯立。   冯立见状,猛然拔出长剑,纵身迎向血月杀手。   冯立的速度极快,宛若影虎般,眨眼间,他便冲入血月杀手人群中。   他的身体像是幻化成了一道闪电般,穿行于血月杀手人群中,所过之处仅留下一道道残影。   霎时,原本杀意凛人的八个血月杀手像是被点穴了般,动作戛然而止,宛若木雕。   很快,冯立便穿过血月杀手人群,在他们身后持剑而立。   而那八个血月杀手则是人人手抚脖子,喉咙中咯咯作响。   他们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如见鬼魅一般惊恐的瞪着前方。   几息后,伴着一股鲜血从他们的脖中喷射而出,他们便接连倒地,毫无生机。   司马九顿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   他实在想不到冯立出手如此狠准,只在眨眼间,便轻松的击杀了八位血月杀手。   此时,冯立的长剑剑身上的鲜血,正一滴滴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   他被风吹动的头发披散在额前,眼光如电般扫视着周围的血月杀手,嘴角微翘。   冯立周围的血月杀手被其威势所慑,居然没有一人敢再上前动手。   正在这时,一个轻柔阴冷的感叹声传入众人耳中。   “嗯,不错。”   白无常道:“现在,你有资格作我的对手了。”   冯立凝神静气的注视白无常几息后,再次起剑。   白无常实力高超,冯立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他率先发起攻势。   他手指在剑尖上一弹,一声龙吟般的脆响渐渐扩散开来,久久响彻在众人耳中挥之不去。   起先,司马九还以为冯立在故弄玄虚,毕竟,以前他可没有见冯立用过这招。   但是,很快,他便发现有些不妙,因为这声剑吟好像一股有形的剑气直刺自己的耳鼓,开始只不过有些刺耳难受,随着响声越来越大,脑中似乎有种眩晕感,虽然不是很明显,却实实在在能感受到那眩晕感的存在。   司马九不知道,冯立这招是以他高深的内力催发声波,声波通过双耳传入大脑,对人的大脑造成猛烈的震荡,从而迟滞对手的反应。   大脑是人体平衡的关键,它受到伤害后,必然会导致人体失去平衡。   这种剑招和后世震荡弹的原理一样,只不过他是用剑音代替炸弹冲击波而已,当然,相对来说威力也小得多。   但是,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冯立的实力非同小可。   然而,白无常仿佛丝毫不受剑音的干扰。   她冷哼一声,随即高高跃起,悄然从腰间抽出一柄银色软剑对着冯立连劈数剑。   冯立见状,毫无退缩之意,挥剑便迎面而上。   冯立的剑招霸道非凡,每一剑都极具气势。   白无常的剑招看似平平无奇,好像她只不过是在空中乱舞一番。   然而,冯立的长剑与白无常的软剑碰撞后,却像是坠入一个泥沼深潭一般,无从着力。   纵然冯立力道惊人,他却根本碰不到攻击目标,只得白白耗费体力。   于是,冯立便在挡住白无常剑招之余,持剑于身前如行云流水般使出数剑逼退了白无常。   白无常避闪后,对血月杀手低声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包围司马九等人的血月杀手齐刷刷的作出个遵命的手势,便都向后退出十步左右,持兵刃警示着司马九等人。   “你不错,我很中意。”   冯立重重的挥出一剑,道:“废什么话,再来。”   “既然你执意求死,我满足你。”白无常一脸阴冷。   话音刚落,白无常便舞动手中的银色软剑,宛若鬼魅幻影般,快速向冯立逼近。   白无常的身影与先前冯立快速移动的残影不同,仿佛是一个个真人呈现在众人眼前,令人难辨真假。   王珪见状,立即意识到不妙。“不好,白无常这是起杀心了。”   就在王珪提醒的同时,元丰瞬间出剑。   他的剑气内敛毫无外露,剑意清冷,所过之处,令人不禁生畏。   转瞬间,他便出现在冯立身旁,挥剑挡下了白无常破影而出的一剑。白无常那一剑,直击冯立心肺要害。   紧接着,元丰趁势出剑,以极其狠准的招式直击白无常留下的无数身影中,意欲拨乱反正,逼白无常显露真身。   而此时,冯立也配合着元丰一起,猛然挥剑劈向白无常的身影,长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化为一道道流光,电光火石般轰向白无常的身影。   冯立与元丰的合击,只在极端的时间内,便将白无常的身影尽数斩破,白无常也在最后一个身影被斩破的刹那,纵身脱离了与对手的接触。   白无常被逼退后,依旧一脸轻浮之意,然而较于之前,她苍白阴冷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给我上!”   堵截司马九等人的血月杀手闻讯,纷纷挥刀舞剑,宛若久未进食的饿狼般,凶横的扑向李建成等人。   白无常发令后,未做片刻停留,便再次变换身法,独自持剑攻向冯立和元丰。   冯立属于力量刚猛型,元丰则是出招狠准犀利,两人左右开弓,对白无常展开了合击。   若是一般杀手,在两人的合击下,势必难以独善其身。   然而,白无常身形轻柔,步法变换难测,她的软剑更是遇刚则柔,化对方的攻势于无形。   一时间,冯立与元丰对白无常的合击难以奏效,三人战得不分伯仲。   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司马九、李建成与王珪正背靠将军府,呈三角站位,抵抗血月杀手的围攻。   李建成实力不俗,居于三角站位的前方,而司马九与王珪则分置在其侧后左右。   “剑侠荆轲:出剑替李建成挡住侧面的那个血月杀手的攻击,然后回身,出剑刺向另一个血月杀手的腰部。”   “大将军王猛:群主,对方人多势众,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需尽快脱身才是。”   “五柳先生陶渊明:大将军别发言,这个情况大家都明白,当务之急,保命要紧,别说废话干扰群主视听。”   “剑圣裴旻:注意左侧,收剑格挡,同时扫腿,后退两步。”   司马九在九州幕僚团的指挥下,左挡右击抵御血月杀手的围攻。   然而,血月杀手人数众多,攻击不断,令司马九等人的三角站位岌岌可危。 第七十五章 他们是谁   夜色下,将军府外的刀光剑影,已经引起了将军府的关注。   将军府的一座塔楼上,此时,不少人正关注着李建成等人与血月杀手团的交手。   “大将军,这些身份不明的贼人意图劫持王頍大人,现在是否出动亲卫,以救回王頍大人。”   剑眉老将神色怪异的注视着不远处的交手,并不作答。   “区区五人,竟然能从我戒备森严的将军府中,劫持景文兄,看来,将军府的防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密。”   国字脸将军向剑眉老将奉承道:“大将军说得是,属下立即再增派一倍兵力,加强防卫。”   “嗯!此举虽亡羊补牢,却也势在必行。”   “此外,属下愚见,先前武库失火,应该也与这些人有关。”   剑眉老将道:“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哼,声东击西之计。”   “着令亲卫出动,务必拿下这些身份不明之徒。”   “领命!”   国字脸将军离去后,剑眉老将再次望向交手的双方,颇有好奇之意。   “这究竟是些什么人?”   突然,剑眉老将目光落到白无常身上后,眉头一皱。   “血月杀手团,白无常?”   “这些人劫持王頍,理应是秘密行动,为何却在将军府外被血月杀手团堵截?”   “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疑点。”   将军府外。   冯立和元丰正与白无常战得难分难舍,无瑕他顾。   而司马九与李建成、王珪,虽奋力而战,但在数十个血月杀手的持续围攻下,已渐显颓势。   尤其是司马九,他在剑圣裴旻与剑侠荆轲的指导下,虽稳住了队形。   可是,他毕竟实力底蕴不足,在连续不断的围攻下,他身上已出现数处伤痕。   “叔阶贤侄。”   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司马九耳中。   司马九顿时一惊,暗自惊疑道:“这声音亲和友善,毫无敌意,不像是出自血月杀手之口。”   “难道是他?”   格斗之余,司马九瞥了眼昏迷中的王頍。   “不对,他还在昏迷中,并未苏醒。”   “什么情况,难道是我幻听了?”   正当司马九疑惑之际,那个声音再次传入他耳中。   “你们不要显露声色,我是王頍,正通过儒家秘术六艺传音向你们传话,其他人都听不见。”   此时,不仅是司马九,就连李建成、冯立、元丰和王珪,也都同样惊讶。   “叔阶贤侄,没想到你我叔侄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如今情况危机,你们与血月的交手,势必引来将军府的卫兵。”   王珪在挥剑抵挡血月杀手攻击的同时,如实道:“我要带你走。”   “这就是你们迷晕我的目的吧,不得不说,你们布置的迷药无色无味,普通人难以察觉,但是,我并未中迷药昏迷。”   “你们快走吧,我是不会走的。”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汉王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正是报恩之际。”   王頍语气平和,声音中却洋溢着决绝之意。   “可是......”   正当司马九想要道出汉王将会失败的事实时,王頍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意已决,诸位休要多言。”   正在这时,司马九注意到左右两侧有大量的将军府亲卫正向他们合围而来。   司马九急忙向王珪提醒道:“叔阶兄!”   眼看步步逼近的将军府亲卫,王珪重重的挥出数剑,在逼退当前的几个血月杀手后,断然道:“走!”   白无常闻讯,冷言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们要走,你拦不住。”   说话间,李建成接连掏出六七个圆球,四散投掷到血月杀手人群中。   白无常顿感不妙,急忙提醒道:“不好,大家小心!”   同时,她迅速向后避闪,以脱离与冯立元丰两人的接触。   圆球落地的瞬间,便生起一片片浓烟,将血月杀手和白无常等人淹没其中。   不久后,当浓烟渐渐散去,白无常这才看清身前的情形。   李建成等人已不见踪迹,地上仅留下十几具血月杀手的尸体,而昏迷的王頍依旧躺在那里。   “哼,一群懦夫。”白无常轻哼了一声后,便示意血月杀手带上王頍,向将军府内走去。   “大将军,王大人已救回,贼人趁乱逃走。”   剑眉老将站在塔楼上,将血月杀手与李建成等人的交手尽收眼底。   “着令,即日起,全城戒严,实施宵禁,来往人等,一律严查,不得有误。”   “领命!”   传令兵离去后,国字脸将军凑到剑眉老将身旁,道:“贼人处心积虑想要劫持王頍大人,不知意欲何为?”   剑眉老将不语,良久后,问道:“王頍现在如何?”   “昏迷中,军医已经看过了,暂无大碍。”   “嗯!那就好。”   一家客栈的客房内。   冯立在更换行装的同时,庆幸道:“刚才,还好有那发烟的宝贝,不然,我们就很难脱身了。”   王珪解释道:“那是烟云散,一种特制的武器,能瞬间制造出大量烟雾造成视觉上的障碍,从而迷惑对手。”   司马九听在耳里,心中却是惊叹不已。   “烟云散不就是烟雾弹么,虽然名字不同,但他们都具有相同的作用,制造烟雾。”   “没想到,一千多年前的隋朝,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武器。”   “古人的智慧,真是难以想象。”   暗叹之余,司马九突然回想起先前被血月杀手围堵一事,遂问道:“叔阶兄,小弟有一事不明。”   “你是指我们在将军府外被白无常率领的血月杀手堵截一事么?”   司马九默认的点了点头。   王珪轻捋着胡须,短暂思索后,道:“我们在将军府外遇上白无常,并非偶然,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冯立不解。“有备而来?”   “我等此行,并未惊动将军府护卫,可刚出将军府,我们便遇上了白无常。”   司马九接话道:“说明白无常已事先知晓我们将何时从何地出将军府。”   王珪赞同道:“不错!”   “可是,白无常又是如何掌握了我们的行踪?”   一直沉默的李建成发言道:“他们出卖了我。”   冯立顿时一惊,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吧!建成兄为何如此作想?”   “将军府的情报就是来自他们。”   冯立道:“倘若真被他们出卖了,我们没理由还能从白无常手上全身而退呀。”   这时,王珪补充道:“以他们的实力,若要图谋我等,根本用不着白无常出手。”   左一个他们,右一个他们,司马九听得一脸茫然,遂问道:“他们是谁?” 第七十六章 声东击西   司马九一直很好奇。   似乎,总有人为李建成准备好他需要的一切。   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一点,除非,那是一个组织。   或许,那个组织便是李建成口中的他们。   于是,司马九便道出了他心底的疑问。   王珪等人闻言不语,他们目光一致地望向李建成,似乎在等待他来为司马九解答。   李建成神色凝重,沉思良久后,才脱口道:“星网。”   司马九满脸困惑之色。“星网?”   王珪见李建成已经道出了星网,遂介绍道:“星网是星网刺客团的简称,星网刺客团隶属于帝国,其组织极其庞大,势力更是遍布帝国各界,没有人了解他的全貌。”   司马九试探性的问道:“比之血月杀手团,如何?”   “小子,你认为湖泊较之大海,如何?”冯立笑道。   “湖泊岂能与大海相提并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说道这里,司马九顿时两眼瞪得斗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王珪道:“血月杀手团势力不弱,可也仅仅局限于并州之地,而星网刺客团则是势力范围遍布帝国九州的强大组织。”   “没有人愿意成为星网的目标,也没有人愿意与星网扯上关系。”   冯立与王珪将星网描述得玄乎其玄,强大无比,可是,司马九对星网却并没有什么概念。   毕竟,他还没有正面接触过星网刺客。   司马九回想起先前李建成的话,遂问道:“建成兄,刚才你提到他们出卖了我们,而他们又是指星网,如此,岂不是意味着我们也成为了星网的目标之一?”   “这也正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倘若星网真欲对我们不利,他们又何必应邀出手焚烧将军府武库,从而为我们创造潜入将军府的机会。”   李建成虽表现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可司马九依旧能感到他内心的不安。   司马九推测道:“难道,星网将我们的行踪透露给血月杀手团,另有目的。”   王珪端着茶,茗了一口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此看来,日后与星网的接触,应当倍加谨慎。”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元丰提醒道:“还有一点。”   众人的目光立即落到元丰身上。   冷峻的元丰很容易被忽视,然而,正因为不易被关注成为焦点,他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冷静的思考。   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语点醒梦中人即是如此。   “血月杀手团原本效忠于汉王,理应与将军府紧密合作,共享情报。”   “可从突围时只有血月杀手围截我们的情况来看,血月杀手团似乎并未与将军府配合行动。”   冯立赞同道:“的确,倘若血月杀手团联合将军府对我们展开围截,以我们的实力,绝无逃脱的可能。”   李建成闻讯,霎时变得轻松了不少,道:“难道,血月杀手团与将军府之间起了龃龉。”   王珪道:“或许,还有一件事,能够佐证元丰兄的推断。”   “你是指黑无常的车队被叛军围堵在山谷中一事。”   “不错,从那时的情况来看,叛军似乎有绞杀血月杀手的意图。”   冯立冷笑道:“血月杀手团、将军府、星网,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叔侄之间,亲情难断,王珪依旧想要拯救王頍。   “既然如此,权且暂留平遥城,相机行事!”   ......   将军府内。   武库大火早已被扑灭,而王頍也已安顿妥当,剑眉老将统筹处理完一应事务后,才在亲卫的拱卫下,离开正厅回院休息。   剑眉老将年事已高,如今又忙于军政事务,半夜未眠,此时,他已显疲乏之态。   他的住所是一座小院,位于正厅后不远处。   小院外,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防卫严密。   小院内,也有十几名亲卫站岗。   小院内异常宁静,静得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剑眉老将踏入小院后,眉头微皱,顿感不妙,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佩剑。   正当他想要倒退出小院时,院门猛然关闭。   紧接着,数十支泛着寒光的箭矢,便破空迎面朝他袭来。   剑眉老将未做任何迟疑,迅速拔剑格挡箭矢,同时侧身闪躲到一根木柱后,借此躲避箭矢。   随后,他未做片刻停留,便纵身跳到院中。   这时,小院内毫无生气的十几名亲卫,宛若死尸般接连倒地。   “从这些亲卫的死状来看,他们毫无反抗的迹象,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不对,这绝不是一个人。”   于是,剑眉老将目若星剑的扫视了四周。   很快,他便明白了。   小院屋顶,八个带剑黑衣人正注视着他。   他们都着亲卫服饰,黑色面巾蒙面,令人难窥其面貌,显得神秘而漠然。   他们的面巾上,都纹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血红色弯月状图案,宛若血雾浸染过的弯月,格外显眼。   剑眉老将回想起先前将军府中发生的事情,以及在将军府外看到的情况,遂试探性的问道:“你们是血月杀手?”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冷的回应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们是来杀我的。”   剑眉老将见黑衣人不语,遂继续说道:“火烧武库,劫持王頍,不过是声东之计,你们的目标一直是我。”   “萧摩诃,汉王最为倚仗的大将,传闻有万夫不敌之勇。”   “我很好奇,你是否徒有虚名。”   说话间,黑衣人骤然拔出长剑直指剑眉老将。   剑眉老将便是黑衣人口中的萧摩诃。   萧摩诃从容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我。”   正在这时,小院外,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以及不绝于耳的刀剑碰撞声。   “你很聪明。”   黑衣人的语气依旧冰冷,似乎不为小院外发生的事情所动。   “可是,聪明人一般活不长久。”   萧摩诃道:“哦?”   “在你的亲卫冲破阻击,进入这个小院之前,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了解你的实力。”   语毕,黑衣人猛然起身,挥剑直接攻向萧摩诃。   其他蒙面黑衣人亦是闻讯而动,从四面向萧摩诃发起了围攻,他们动作迅猛,宛若下山猛虎想要撕碎眼前的猎物。   萧摩诃嘴角微翘:“本将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 第七十七章 你知道为什么   八名蒙面黑衣人同时出手,他们以不同的剑招攻向萧摩诃,几乎封堵了萧摩诃的所有退路。   萧摩诃已无逃脱的可能。   大多数蒙面黑衣人眼中都闪烁着得意的目光,他们已经成竹在胸。   今晚的行动,并非突然,他们已经准备多时。   他们都来自同一个组织,一个令人生畏的神秘组织。   组织内,等级分明,一切以实力和任务评辈论级。   天日月地煞人,便是组织的等级排名。   月字级在组织内位列第三等,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这个高度,而他们都是月字级刺客。   他们实力不俗,每个人在加入组织前,都曾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林高手。   此时,任务已到了最后阶段。   只要解决掉萧摩诃,他们便可以回组织复命,或许,还有晋升到日字级的可能。   萧摩诃,武艺高超,乃是兵家不可多得的绝世猛将。   然而,此刻,他要独自面对八个黑衣蒙面人的围攻,似乎并无多少胜算。   更不用说这些蒙面黑衣人,都是来自于帝国最神秘的刺客组织。   是故,大多数蒙面人才心生出势在必得的信心。   就在黑衣蒙面人攻向萧摩诃时,突然,萧摩诃周围杀气陡增。   当黑衣蒙面人距离萧摩诃仅数步之遥时,萧摩诃闻讯而动,猛然挥动手中长剑,连续使出数剑。   霎时,萧摩诃周围便出现了一道道极具压迫力的气流,宛若暴戾狂龙搅起的旋涡,令人难以挣脱。   “不好!”   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顿感不妙。   他感到全身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束缚着,又像是遇到了极其强大的阻力,动作顿时变得迟缓了几分。   高手对决,任何变故都将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至少,在他看来,倘若对手的动作如此缓慢,他完全可以趁机出手,将对手杀死几遍。   然而,此刻他正悬在半空中,根本无法闪避,除了竭力挥剑格挡外,别无他法。   萧摩诃嘴角扬起一条弧线,随后,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挥动长剑,手起剑活,剑随身动。   顿时,数道交织的剑光斩破夜空,以萧摩诃为中心,带着逼人的气势向他周围的黑衣蒙面人扫去。   黑衣蒙面人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他们都在注意到剑光的第一时间挥剑格挡。   可是,剑光却像是带着庞大力量,剑光所及的黑衣蒙面人纷纷被击飞。   或是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沙石乱飞,或是被撞飞到屋顶掀砖破瓦。   顷刻间,黑衣蒙面人便已是伤亡惨重,其中落地的五人直接殒命,而被击飞到屋顶的三人,也都被击重伤。   “咚轰!”   这时,小院院门被轰然撞开,数十名亲卫冲入到小院中,护在萧摩诃周围。   其中,十几名亲卫持弩箭瞄准了屋顶的三个黑衣蒙面人,似乎在等候萧摩诃的号令。   屋顶的三名黑衣蒙面人见亲卫已至,意识到任务已不可能完成,遂不甘的转身,向院外跳去。   一名亲卫将领见状,急忙命令道:“追!”   “不用了!”萧摩诃挥手制止道。   亲卫将领请罪道:“大将军,属下来迟,还望将军恕罪!”   萧摩诃向亲卫将领做出了退后的手势后,转身望着小院中的黑衣蒙面人尸体,思索片刻后道:“今夜之事,不可声张,违者,军法从事。”   “遵命!”   “即日起,将军府上下人等,一律严查,核实身份。”   “遵命!”   亲卫将领扫视了小院中的五具尸体后,向萧摩诃请示道:“大将军,这些人作何处理?”   “其身份存疑,务必查明。”   “遵命。”   平遥城内,一座荒废的院落中。   一名黑衣蒙面人正在处理伤口。   不久前,他与另外七名月字级刺客在将军府内围杀萧摩诃失败,其中五人当场死亡,另外两人也未能活着逃出将军府。   如今,仅有他一人逃出了将军府。   “没想到,萧摩诃这古稀老儿,实力如此强悍。”   “我们耗费数月时间,以血月杀手身份布下的杀阵,最后竟会损兵折将,无功而返,真是太可惜了。”   突然,一阵微风拂过。   “杀气!”   黑衣蒙面人脸色一沉,骤然转身,警视着前方。   与此同时,他右手立即握住剑柄,已准备拔剑。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个带剑黑衣人正注视着他。   黑衣人身着劲装,脸部棱角分明宛若刀削斧刻,凌厉而狠决的眼眸在黑夜越发深邃,如同死神手中镰刀一样的眼神,令蒙面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黑衣人身上的星形图案,宛若阴冷夜空中的星曜,引人注目却怪异阴森,愈加令蒙面人胆颤。   片刻后,蒙面人冷冷的问道:“胜邪大人,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那个被称着胜邪大人的黑衣人语气平淡,不带有丝毫情感。   “是的,我知道为什么?”   “所以,无论若何,你也不会放过我。”   胜邪不语,只是漠然的注视着蒙面人。   “我明白了!”   蒙面人立刻便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在组织内,一旦接受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失败,便意味着将会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蒙面人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正当他想要拔出长剑时,胜邪已闻讯而动,宛若脱弦之箭,电光火石般冲向蒙面人。   伴着一道剑光闪过,胜邪已经出现在了蒙面人身后。   胜邪左手持剑,右手持剑鞘,与蒙面人背对而立,而蒙面人则保持着拔剑的姿势,面色惊恐,眼球中布满了血丝。   几息后。   当胜邪将长剑收入剑鞘时,蒙面人轰然倒地,他一手捂着脖子,挣扎着想要爬走。   “当你在接受这个任务时,应该已经知道了任务失败的后果。”   说话间,胜邪走到蒙面人身旁,掏出一个刻着星形图案的药瓶,然后将瓶中的绿色液体倒在了蒙面人身上。   “啊!”   不久后,蒙面人便化作了一滩血水。   第二天,一家客栈内。   “城中的兵力又加强了。”   冯立望着街上行进中的士兵,提醒道:“从早上到现在,短短六个时辰内,我已经看到了七支不同的军队进城。”   “从军队的番号来看,他们应该都是从高壁一线退下来的军队,其中,不少军队军容不整,甚是狼狈。”   司马九托着下巴,揣测道:“如此说来,前线叛军,应该已经在溃败了。”   李建成若有所思的提示道:“前线战败,势必会有大量溃军退入平遥城。”   “那样,我们就可以浑水摸鱼,趁此机会,潜入叛军之中。”   “乱中取胜,也未尝不可。”李建成一脸坏笑。   正当众人玩笑之余,一直在思考的王珪缓缓说道:“如此,我倒有个想法。” 第七十八章 故技重施   “什么?扮着叛军,浑水摸鱼?”   “不可,不可,我们已经假扮过一次叛军,并且被识破,如今再要扮着叛军,怕是难以奏效。”   李建成听了王珪的想法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毕竟,同样的方法,首次使用或可达到出其不意的结果,可要重复使用,其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王珪急忙补充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这次,我们不再是伴着将军府亲卫,而是扮成进城的溃兵。”   “溃兵?”李建成一脸茫然。   王珪肯定道:“不错!”   司马九刚开始也是像李建成一样茫然,可转念一想,他便想清楚了其中缘由。   汉王起兵,已有月余。   帝国平叛大军在并州道行军总管杨素的统领下,所向披靡,接连击败汉王麾下的数位大将。   尤其是在蒲州至并州一线的战场上,十几万叛军更是纷纷溃败。   平遥城位于蒲州通往并州的必经之路上,正因为如此,此时,平遥城已成为溃兵云集的军事重镇。   无论是对于帝国,还是对于汉王,平遥城都是双方必争之地。   倘若平遥城由汉王控制,汉王叛军则可以凭借平遥城的地利,建立防线抵御帝国军队的进攻,从而为后方备战创造条件,迟缓甚至终止帝国大军的进军步伐。   倘若平遥城失守,为帝国大军zhanju攻陷,局势将会对汉王极为不利,平遥城将会成为帝国卡在汉王腹地的一颗钉子。   向后,帝国军队可截断前线叛军的退路,将大量尚未返回并州的叛军,堵截在蒲州、高壁至平遥一线,最终歼灭。   往前,帝国军队还可以平遥城为前进基地,继续北上,进攻并州腹地。   是故,在前线败退之际,平遥城即将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此时,前线溃兵正源源不断的涌入平遥城。   王珪建议假扮溃兵,正是想要利用溃兵身份,趁乱寻机再次劫持王頍。   一想到这里,司马九遂表达了自己对王珪提议的看法。   “我认为叔阶兄的办法,或许可行,正所谓守正出奇,乱中取胜。”   “我们不敢做的事情,或许,也恰恰在对手的意料之外。”   李建成听了司马九的话后,转眼望向冯立。   冯立急忙说道:“别看我,我没啥想法,真要我说的话,我觉得叔阶兄的方法,或可一试。”   “毕竟,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这就去准备。”还未等李建成向元丰征求意见,元丰直接以行动表明了他的观点。   霎时,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李建成愣了一愣,遂决定道:“既然各位都一致赞同叔阶兄的提议,那就再扮一次叛军吧。”   次日,上午。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司马九等人已换上士兵服饰,扮成了叛军模样。   “城南大营!”冯立头也不回的说道。   随后,他又觉得不对劲,遂止住脚步,回头神气道:“我说,小九子,以后你问问题,记得加上称谓。”   说话间,他右手握拳翘着大拇指指向自己,仿佛在提醒司马九,快加上称谓叫我。   司马九立即会意,道:“哦!好的,什长大哥。”   此时,冯立已成为他们这个五人小队的头领,毕竟,冯立人高马大,脸上时不时还浮现出一抹滑稽之色,很符合老兵油子的形象,以他为头领,最为合适。   司马九问道:“什长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去城南大营?”   “这个......这个嘛,叔阶兄,你来解释给小九子听。”   李建成闻言,戏谑道:“我怎么感觉小九子这个叫法怪怪的,总给人一种阉人的感觉,啊,哈哈!”   司马九一阵无语。   “......”   “我还是认为叫我九弟比较妥当!”   王珪指着前方的军营,道:“行了,前面就是城南大营,你们都正经一点,注意形象。”   “你们如此嘻哈,哪里还有一点溃兵的样子。”   冯立应声道:“叔阶兄说得对!”   司马九顺着冯立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占地极广的军营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军营辕门大开,无数溃兵络绎不绝的涌入军营,辕门卫兵对于进营的溃兵鲜有过问。   如今前线战事不顺,大量溃兵退入平遥城,城南大营便被指定为收容溃军的场所,是故,辕门卫兵并未逐一核实进入军营的溃兵身份。   “想来,营中必定是‘大军云集’,走,进去看看。”冯立一马当先,朝营中走去。   进入军营后,司马九顿时为眼前的景象惊掉了下巴。   军营中,混乱不堪,完全没有一点军营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难民营,与帝国河阴大营判若两样。   宽阔的营地中,闲散的溃兵三五成群的倚坐在地上,士气低落,毫无战意。   大量伤兵躺在人群中,无人照料,听天由命。   营地中,撑着屈指可数的几顶帐篷,似乎在向人宣示这城南大营中,并非群龙无首。   李建成见司马九驻足扫视营中的场景,遂提醒道:“九弟,别杵着看了,我们往前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哦!”   正在这时,王珪感叹道:“辕门卫兵疏于防范,数万溃兵聚散在这城南大营中却无人前来整顿,如此看来,叛军战败绝非偶然。”   “倘若将这数万溃兵整顿一番,用于加强城防备战迎敌,必然是一支不可忽略的力量。”   李建成道:“见微知著,叔阶兄所言在理。”   说话间,司马九一行已在大营边缘找好一块落脚点。   司马九依靠在军营栅栏上,扫视着大营中的场景,思绪万千。   他生于和平年代,不喜欢战争。   战争意味着生离死别,意味着家破人亡。   眼前这数万溃兵,亦代表着数万个家庭,他们的生死,将会改变数万个家庭的未来。   可是,如何才能拯救他们呢?   继续战斗,以战止战?   还是屈身求和?   “九弟,想啥呢?”   李建成抱手依靠在司马九身旁。   司马九道:“我们能阻止战争么?”   “或许能?或许不能?关键得看你有没有足够的实力。” 第七十九章 我要入仕   “只要你足够强大,拥有改变天地的力量,便可以去改变这些人的命运,去改变天下人的命运。”   “改变天地的力量?”司马九低声重复着李建成的话,他也想拥有那样的力量,可似乎不太现实。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李建成仰望着天空,若有所思的回应道:“我也时常问自己,究竟要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才可以改变天地。”   “那么,你有答案吗?”   “我请教过许多人。”   司马九追问道:“然后,有答案吗?”   “你看我像是有答案的样子么?”   司马九瞥了眼李建成,遂直言道:“不像!”   “你小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让大哥我高兴高......”   李建成正想活跃下气氛,可当他注意到司马九的脸色时,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司马九一脸认真的模样,就像是在明示李建成不要开玩笑。   军营中纷乱嘈杂,司马九与李建成的对话,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清。   然而,此时,司马九的内心,却很安静,无波无澜,唯有一个他想要获得答案的问题。   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乎,他便准备向九州幕僚团求解。   “群主司马九: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改变天地?改变命运?”   “剑侠荆轲:自信,自信能改变一切。”   “群主司马九:‘/一脸黑线的表情’”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荆轲大侠,注意言辞,群主看着这些溃兵,正不悦中,小心被关小黑屋。”   “剑侠荆轲:‘/闭嘴的表情’”   “五柳先生陶渊明: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倘若世人皆是如此,何需那改变天地的力量。”   “剑侠荆轲:然而,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大将军王猛:改变天地,不过于国泰民安。治安定之国可以用礼,理混乱之邦必须用法,,礼法严明,方可天地归一。本将军认为律法便是改变天地的力量之一。”   “亚圣孟子: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仁义礼智之大成者,可教天地为之变色。”   “大将军王猛:汝家荀子有言,人性向恶,故须以法匡之,敢问孟老先生又作何解释。”   “亚圣孟子: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然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法无外乎佐力也。”   “亚圣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若能至于此,何愁天地不平。”   “象山先生陆九渊:孟老先生此话有理,家国兴替,在于礼义,明父子君臣夫妇昆弟朋友之节,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事父母,和兄弟,睦族党,交朋友,天地自然安定。”   “剑圣裴旻:道理虽如此,可世事还需以实力说话,纵横一剑敢叫天地换色,只有实力足够强大,才能改变天地的平衡。”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的话太过于高深,本群主......难以领悟其中精髓。”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他们的意思,无外乎强化自身实力,强到足以令君王施仁义礼智的仁政,再辅以礼法治理天下。”   “群主司马九:改变天下人的思想,或许做不到,可要自上而下,改变君王的作为,以天下为重,或许可行。”   “剑圣裴旻: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要具备一个条件。”   “群主司马九:什么条件?”   “剑圣裴旻:足够强大。”   “剑圣裴旻: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引起君王的注意,才能左右君王的作为,才能荡平所有的阻碍,实现抱负。”   “大将军王猛:剑圣的话,本将军颇为赞同,正所谓以战止战,虽战可也,当实力强大到天下人为之仰叹时,你才有能力去改变天下。”   “群主司马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剑侠荆轲:哦?看来群主已经有想法了,你准备怎么做?”   “群主司马九:去实现我的梦想,成为大隋幕僚长。”   “大将军王猛:幕僚本将军倒有不少,出谋划策啥的,可大隋幕僚长是个什么玩意儿?”   “群主司马九:统领大隋所有幕僚的老大。”   “剑侠荆轲:我等在此为你出谋划策,尊你为群主,显然,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幕僚长’了”   “群主司马九:我要成为大隋的幕僚长。”   “剑侠荆轲:那么,问题来了,你准备如何去实现这个想法?”   “群主司马九:有待本群主好好琢磨一番。”   ......   司马九决意既定,顿时一扫心底的消沉之意,心情轻松了许多。   司马九释怀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有达到了足够的高度,翱翔于九天之上,才有一览九州的资格,才会拥有改变天地的力量。”   “所以,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李建成回过神来,好奇的望着司马九。   司马九试探性的问道:“你了解杨广么?”   “我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而已,算不上了解。”   李建成凑到司马九身旁,细声提示道:“我得到消息,一月前,先帝已经驾崩,杨广已在帝都大兴城即皇帝位。”。   司马九轻描淡写道:“我知道!”   “你知道?”李建成闻言,顿时表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司马九见李建成表情惊讶,遂解释道:“我有我的消息来源,就像你一样。”   李建成坏坏的笑道:“看来,你小子也很不一般。”   “我相信你,同时,也希望能获得你的信任。”司马九没有告诉李建成他为何知道这些事情。   毕竟,司马九穿越而来的说法,李建成可不会相信。   “那是必须的!谁叫你我是兄弟呢。”   几息后,李建成仿佛回想起重要的事,恍然道:“你想干嘛?”   “接近他,了解他,改变他。”司马九丝毫不打算对李建成有所隐瞒,遂道出了他的目的。   李建成一脸愕然,诧异道:“这就是你的答案?通过帝国皇帝,来改变天下!”   “没错,自上而下的改变,或许,会更直接,更有效。”   李建成善意的提醒道:“帝国朝堂风云诡谲,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一旦卷入其中,便再难独善其身。”   “这一点,我很清楚!”古装宫廷剧,司马九前世看过不少,他对于的朝堂争斗也算是有所耳闻。   既然准备入仕,他便已有了面对你死我活的朝堂争斗的觉悟。   “如果这是你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我支持你。” 第八十章 出谋划策   李建成一脸愕然,诧异道:“这就是你的答案?通过帝国皇帝陛下,来改变天下!”   “没错,自上而下的改变,或许,会更直接,更有效。”   李建成善意的提醒道:“帝国朝堂风云诡谲,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一旦卷入其中,便再难独善其身。”   “这一点,我很清楚!”古装宫廷剧,司马九前世看过不少,他对于的朝堂争斗也算是早有耳闻。   既然准备入仕,他便已有了直面你死我活的朝堂争斗的觉悟。   “如果这是你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我支持你。”   司马九毫不客气的说道:“要让这个决定变成现实,我的确需要你的支持。”   “小子,你还真不客气呢,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哎,交友不慎啊!”李建成不好气的摇了摇头。   “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又没有人强迫你。”   “好吧,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救走王頍后,先去昆仑虚,寻求昆仑彩莲,用以治疗小妹天生残髓之疾,然后再前往帝都谋取一官半职。”说话间,司马九不自觉的望向了西南方向。   司马九的计划很片面,并不细致,只能算是有了大方向。   “行!就这么定了。”   正在这时,冯立走到李建成身旁,一脸委屈的捂着肚子,道:“我饿了,先出去吃点东西。”   “走吧!”   众人一拍即合,遂要离开城南大营。   “吃啥去呢?”   司马九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他的心豁然开朗。“在平遥城这两天,我们还没有品尝过平遥城的美食呢。”   李建成道:“我知道一家火锅店不错,名为香天下火锅店。”   冯立道:“秋高气爽,这个天气吃火锅......好像还不错。”   “行,那就吃香天下火锅。”   “香天下火锅在全国有很多分店,尤其是帝都大兴城东市的香天下总店,食材新鲜,菜肴丰富,汤料更是让人欲罢不能,我可是常客。”   司马九听了李建成诱惑性的描述,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副火锅汤料沸腾的画面。   老实说,他穿越到隋朝后,还没有吃过隋朝的火锅呢。   隋朝的火锅会是什么样?   司马九已有些小期待。   正当他们走到城南大营辕门前时,司马九突然止住了脚步,目光落到身前不远处的一名溃兵将官身上。   那名溃兵将官同样止住了脚步,警示着司马九,脸上接连浮现出意外、惊疑的神情。   司马九暗自惊疑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司马九穿越到隋朝之时,被萧摩诃麾下的叛军追杀,迫不得已跳河,后在河边遇到了朝廷平叛先锋大将杨玄挺,并跟随杨玄挺前去侦查叛军军情。   后来,夜晚在树林中宿营时,被萧摩诃麾下的骑兵突袭,杨玄挺率队突围而去,司马九则就此脱离杨玄挺回到了司马村。   那时,杨玄挺对司马九多有照顾,司马九对他亦是记忆尤深,高大威猛,浑身洋溢着军人不可侵犯的威仪,煞是威风。   司马九目不转睛的盯着杨玄挺,思绪万千。   “该不该上去打招呼呢?”   “杨玄挺是朝廷大将,如今却扮着叛军,着实令人不解。”   正在这时,九州幕僚团中已是议论纷纷。   “剑侠荆轲:咦,这人......不是帝国平叛先锋大将杨玄挺么?他怎么也成为了溃兵。”   “大将军王猛:兵者,诡道也。”   “群主司马九:大将军的意思是其中有诈。”   “大将军王猛:汉王杨谅以‘诛杨素,清君侧’的名义起兵,矛头直指杨素,如今,帝国任命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统领帝国大军以平定叛乱,杨素必定与汉王势不两立。”   “大将军王猛:杨玄挺乃是杨素之子,身份显赫,此时,他舍身犯险,扮着叛军模样,必有所图。”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平遥城地理险要,于朝廷和叛军都极为重要,看来,帝国已经对平遥城采取了行动。”   “剑圣裴旻:简单的行为分析,不外乎利益之间。”   “群主司马九:那是汉王与帝国之间的利益,于平民而言,则是无尽的伤害。”   “五柳先生陶渊明:确实如此,无论哪方战胜,受苦受难的都是平民。”   “群主司马九:所以,需要尽快结束这场叛乱。”   “剑侠荆轲:有请楼下之人,为群主道出尽快结束叛乱的策略。”   “剑圣裴旻:诸位何不设想下,倘若帝国占领平遥城,并州的局势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大将军王猛:这还用想?倘若我是杨素,一旦占据平遥城,便会令主力大军直捣并州,是为乘胜追击。另外,留下部分兵力堵截蒲州高壁一线的叛军,令其不能回援并州。”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如此,汉王首尾难顾,叛乱势必难以持久,将会大大加快帝国平定叛乱的进程。”   “大将军王猛:的确如此。”   “群主司马九:按照诸位的意思,此时,我不但不应该揭穿杨玄挺,还应该对他的行动予以支持。”   “大将军王猛:确实如此。”   “剑侠荆轲:群主,你的理解力提升很迅速嘛。”   “群主司马九:‘一脸黑线.jpg’”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群主此举,可谓一箭双雕。”   “群主司马九:哦?‘好奇.jpg’”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帮助杨玄挺,或可提前结束汉王叛乱,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儿,这是其一。”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再者,杨玄挺乃是杨素之子,杨素乃是当今尚书左仆射,位高权重,势力遍布朝野上下。此时,群主若予以杨玄挺适当的援助,他便欠了你一个人情,杨家也就欠了你一个人情。”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来日,倘若有了杨家的这个人情,群主想要在朝中谋取一官半职的想法,岂不更容易实现。”   “剑侠荆轲:我等江湖人士,真是远不及楚材兄的老谋深算啊。”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过谦,过......‘大怒.jpg’”   “群主司马九:我咋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点,楚材兄高见啊!”   ......   按照九州幕僚团所言,对司马九最有利的选择,便是支持杨玄挺的行动。   司马九赞同这样的观点,毕竟,汉王叛乱最终会被杨素亲自平定,届时,杨素的权力将会逐步达到巅峰。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司马九便决定有所作为。   他友善的朝着杨玄挺点了点头。   随后,司马九又指了指他的双脚,表示他记得当初杨玄挺让人给他治疗双脚,给予的帮助,以此表明他并无恶意。   杨玄挺见状,顿时轻松了不少。   毕竟,他此次带队伪装成叛军进入平遥城,可是风险极高,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平遥城中?”   杨玄挺看了看司马九身旁的众人,颇为不解。 第八十一章 你选哪里   杨玄挺身后又走出几个溃兵装扮的精壮汉子,见他面对司马九一行人停下脚步,也围拢过来。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他的部属。   两行人虽然因为司马九对杨玄挺的示好,气氛稍微缓和,但却仍是互相戒备。   正在气氛凝滞的时候,李建成从司马九身后走出,上前几步对杨玄挺笑道:“杨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重逢。”   说话间,李建成挥手示意往城南大营外的一处空地走去。   杨玄挺目光一扫,见是李建成,刚毅的脸庞也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他稍作迟疑后,便随同李建成一行人而去。   “唐国公长子,怎么会在这叛军盘踞之所?”   杨家和李家虽然都是关陇贵族,却一向不睦,利益盘根错节夹杂着争斗。   杨玄挺的口气听上去对李建成并不友好。   “奉大将军史祥之命,来平遥城破坏叛将萧摩诃的布防。”李建成抱了抱拳,脸上满是严肃,没有司马九见惯的那份淡定。   司马九闻言一愣,暗想道:“这小子,说大话真不怕闪着舌头。”   “很好,李将军这样的勋贵也能闻到功劳的味道找到这平遥城来,看来我帝国平定叛乱必定是指日可待啊。”   杨玄挺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乌黑的令牌,用戏谑的语气道。   “此地我军职最高,无论你们有什么任务,现在都要听我的调遣!黑龙令乃家父节制诸路平叛大军的严令,此城明日就不复杨谅所有了。”   李建成看到令牌,面色又是一变,司马九等人听到平遥城明日就破,不禁都呆在了原地。   虽然帝国军进展迅速,但是他们的认知里,汉王的军队主力在蒲州高壁一线还是没有完全崩溃的。   杨素大军的行动竟然如此迅速,这着实令人意外。   “家父亲自率领两万精兵,就在平遥城南十五里处,只等这里得手,便会纵兵攻城!。”杨玄挺扫了不信服的司马九等人一眼,嘴角微翘。   “大将军王猛:好一个里应外合之术,杨素此人用兵真是诡诈,恨不能和他较量一番。”   “庆卿荆轲:这些将军身为武人,玩的还是阴险的那一套,哪有我当面白刀子进去玩的爽利!”   “亚圣孟子:明日大军攻城,这里必定是生灵涂炭,天下大仁,何时才能出现呢?”   “五柳先生陶渊明:整天打打杀杀的,群主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赏菊啊,再不放松下我退群了啊。。”   ‘“群主司马九:.......”   “全体消息:群成员五柳先生陶渊明被群主禁言2分钟。”   “军械库,将军府,城门都是平遥城里的要冲。建成老弟既然在城中,便选择一处目标呗。”   “哦对了,你们人手不多,需要不需要我派点人协助你们。”   杨玄挺看着司马九微微点头,继续道。   “大公子,我叔叔还在将军府!”王珪低声急切道。   “倒霉,怎么突然碰到了帝国另一拨人,公然拒绝是不可能的,只能虚与委蛇了。”众人心中连呼倒霉。   李建成微微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萧摩诃虽然年老,但是据说勇不可挡,我在帝都来这里前就想和他对上一下了,我们自然选择将军府!不需要杨兄帮助。”   “将军府?哈哈,好,很好。”   “今夜寅时,全城发动突袭,明日晨时大军攻城,到时候以烟火为呼应,呐,拿着。”   杨玄挺嘴巴一努,后面一个汉子扔过来几个竹筒一般的物件。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不久前帝国星网精锐攻击大将军府,死伤很重,却奈何不了萧摩诃这个匹夫,现在那里的守备只会更加森严,你们不用做什么,在外围绊住他们,装装样子就行了。”   杨玄挺回身要走,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李建成,你可别死了,要不你父亲哭起来,我家老爷子恐怕要打我的板子,还有那个好看的小子,活到这里不容易,都放机灵点。”   杨玄挺再不多话,身后几人随着他匆匆向城南大营走去,消失在大营辕门内。   此时太阳高照,平遥城内溃兵满街,众人面面相觑,想到不久后杨素的大军就要攻打这里,都有些恍惚。   “萧摩诃在南朝的时候,据说赤手空拳打死过老虎,现在人家有了防备,就等着我们去送呢!”冯立看着李建成的背影,愤怒的冲地下吐了口口水。   “牵制,拖时间,放烟火。”冷酷的元丰想了想,言简意赅道。   “小九子,老实交代,你怎么会认识杨玄挺那个家伙,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哥哥和你好,还是他和你好。”   李建成完全体会不到现在众人的难点,看着司马九,眼神中满是哀怨。   两个皮囊不错的男子这样作态,众人一阵恶寒,司马九推了他一把。   ‘你才是小李子,你这个死太监!”   “现在怎么办啊,明天大军进城,我叔叔不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你看城里这些士卒,挡得住杨素那些虎狼吗?”   王珪一脸的忧愁,脑海中叔叔被拖到广场砍头的场景不断的划过。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处杨谅溃兵休息的地方,那些兵浑身伤口,却是无人搭理,像是等死的样子。   萧摩诃虽治军有方,却依旧难以控制城中的局势。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都是眼睛一亮,香天下火锅店,六个大字的招牌迎风招展,在这个混乱的城市里,火锅店还提供着最后的一丝人间香火气。   火锅店掌柜在这个时候也敢开店,可见后台的坚挺,本来已经四处骚扰平遥城中商铺的汉王溃军,对火锅店这个完美的目标视若不见,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大家边吃边商量,怕什么,离寅时也还有六七个时辰呢,总之想出个万全的计策。”穿越过来就没有吃过火锅的司马九舌底生津,脚步忍不住就向香天下挪动了。   “大将军王猛:就是,吃饱了才能做事,老夫当年剪灭前燕深得士兵爱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伙食好。”   “庆卿荆轲:也是,我那时候刺秦王,九死一生,其实最舍不得的就是我大燕的涮羊肉了。”   “亚圣孟子:食不厌精,食不厌精啊!”   “剑圣裴旻:吃饱了才有力气杀虎。”   “象山先生陆九渊:亚圣高见,亚圣高见啊!”   “全体消息:五柳先生陶渊明的禁言已解除。”   “五柳先生陶渊明:火锅,好啊,我以前也经常吃啊,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吃菊花火锅,一定要菊花。”   “群主司马九:......”   “全体消息:群成员五柳先生陶渊明被禁言10分钟。” 第八十二章 香天下火锅   司马九一行人走到香天下火锅店门前,他们虽然气质不凡,但是装扮和城内到处流窜的溃兵别无二致,一进门,几个彪形大汉就围了上来。   “诸位军爷,这里是高档消费场所,若要吃食,还请移往别处。”   “你们可是以为现在萧将军无暇管理城中俗务,到这里来来蹭吃蹭喝?”   一个獐头鼠目的领班模样的人,身后四五个彪形大汉,看着司马九众人进门,满脸的不耐烦。   “诸位想必不是这平遥城的驻军吧?要不也该知道我们香天下的规矩,无妨,军爷饿了,馒头小菜我们也还是有的。”   掌柜一抬手,后面几个小厮就抬出来一筐黑黄色的馒头,放在司马九等人脚下,香天下火锅店的领班和小二把司马九等人看做蹭食的了。   王珪救叔父的事情不顺利,现在又被杨玄挺以军令挟持,一肚子的不痛快。   他是何等人,在唐国公府也是知名客卿,看见那几个小厮的嘴脸,扬手就是一嘴巴子,抽的獐头鼠目领班一个踉跄。   “耍横打人?那你们今天就不要出去了。”   那领班捂着脸跳了起来叫道,身后几个大汉慢慢向众人走来,脚步沉稳,一看就身手不俗。   “慢着,肖老鼠,你这个鼠目今天也看走了眼了,这几位公子怎么可能是来蹭食的呢?就是这位公子腰间这块玉佩,买下我们香天下火锅店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柜台后传来一个柔媚的声音,一个宫装妇人烟步而出,司马九转头看去,脑中顿时闪现出一个念头。   “狐狸在隋朝真是能成精啊!”   那妇人外貌其实虽然艳丽,却还远远不及纳兰灵云,比起司马若华也是相去甚远,只是身材丰满的像要滴出水一般,神态偏偏娇羞中满是诱惑,真是司马九穿越以来碰到的第一尤物。   “哼,你倒还算是颇有眼光。”   李建成微微一笑,扫了艳丽妇人一眼,径直带着一行五人向二楼雅座而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拦,那个妇人微微低头,示意一个伙计在前面引路,态度很是恭敬。   “你们是商家的人吧,现在平遥城中形势复杂危急,你们还敢打开门做生意,不知道是姓管还是姓邓?”   李建成一行人找了张风景最好的台子坐了下来,他对着那狐媚妇人朗声问道。   妇人退后一步,态度更是恭敬。   “奴家哪有福份姓此二尊姓,柳媚娘是奴家姓名,确实做过当今管公的家奴。”   李建成微微点头,示意心中有数,他腰间的玉佩乃是极西之地出产,温润僻邪,但是乍一看却和当时流通的玉佩没有大的区别,这也是他以溃兵装扮依然佩玉的道理,没想到却在平遥一处火锅店被人看了出来。   冯立冷笑一下,扔出两片金叶子,那妇人身边被打的猥琐相貌领班,这才知道司马九一行身份非同小可。欢天喜地的收起了金子,还对着王珪不断的娇笑,让众人打了个寒颤。   当时天下,大都铜钱流通,能拿出银两的已经算是富贵之人,至于黄金直接消费,那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猥琐领班一脸的不忿,早就被专业的礼貌表情取代,脸上笑成一朵花,连连招呼伙计拿最好的酒菜来。   “素闻商家做事,认金不认情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李建成看着司马九一笑道。   司马九心中暗笑,心想:“商家,不外乎商人。几千年过去了,这个商家风格,倒是没有多大改变。”   冯立不断的催促伙计拿最好的火锅食材来,司马九想起刚才陶渊明的话,便明言要菊花火锅一探究竟。   半盏茶的功夫,一桌琳琅满目的菜品就放在了众人的面前,巨大的陶制火锅和司马九穿越前吃过的火锅,外表差距不大。   大锅旁还有五个小锅,以及一些盛放着各种蘸料的容器。   司马九面前的小锅内肉香四溢,几朵鲜艳的菊花很是醒目,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菊花的清香和肉类的鲜美融合在一起,真是让人陶醉。   “这桌菜可不便宜,呵呵,还有黄河鲤鱼,这家店太不简单了,我在白马渡的军府里,那个通守奉承的菜肴里,都没有那么大的,那么新鲜的鲤鱼。”   冯立夹起来一大块鱼肉送进嘴里,吃的赞不绝口道。   “那是自然,商家虽不在九家之列,可是,其影响力比起九家也是丝毫不逊色,日后就算是杨素攻进城来,也不敢贸然动这里,都说皇家就是......”李建成手指伸出,指了指天,意思当今皇帝杨广,才是商家的终极后台。   “大将军王猛:我虽然吃不到火锅,感觉你们吃的也是很香的,不说了,我在这里天天就是闻点土腥气,难受,想哭。‘伤心.jpg’”   “亚圣孟子:何为大仁,天下人都能享受到这一顿火锅,就是大仁了,不说了,嘴巴突然口水有点多。‘尴尬.jpg’”   “剑圣裴旻:好一个火锅,昔日我踏破契丹营帐,在胡人的锅中取食喝酒,才是大丈夫意气呢,比这火锅,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得意.jpg’。”   “庆卿荆轲:我那时候这东西倒是不多,看着挺涨力气的,我要是当时能吃碗这东西,嬴政这小子可能就跑不掉了。‘遗憾。jpg’。”   “全体消息:五柳先生陶渊明的禁言已经被解除。”   “五柳先生陶渊明:菊花火锅呢,菊花火锅点了吧,我就说,这世界上和菊花有关系的东西,都是美好的,当年我在南山,那满山的菊花啊,那采菊花的小娘啊。表情,色咪咪。”   “群主司马九:‘恶寒.jpg’”   “剑圣裴旻:‘恶寒.jpg’+1”   “剑侠荆轲:‘恶寒.jpg’+1”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恶寒.jpg’+1”   “象山先生陆九渊:‘恶寒.jpg’+1”   “群主司马九:不陪老哥们聊了,饿!”   司马九等人,对火锅一阵风卷残云,想起晚上的大事,众人倒是不敢饮酒,只是配菜至少加了三趟,冯立又甩了一片金叶子,那个獐头鼠目挨打的领班以为他是众人中的财主,一直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看着冯立。   “事情怎么办呢?晚上我们去将军府,那个杨玄挺说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萧摩诃可是老当益壮,我父亲说,南朝十虎,这个姓萧的稳列其中。”   “公子,都是为了我的私事拖累了大家,我看大家随便在将军府外制造点事端,敷衍下杨素父子,我叔父也是福缘不够,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了。”   王珪满脸惭色,对着众人道。 第八十三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商家是不是认金不认情理的呢?小李子,你和他们熟,你说说看。”   司马九才吃完他穿越后最饱的一顿饭,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巴,对着李建成挤了挤眼色。   “商家以管仲,邓通为先贤,我曾在帝都有幸与这一代的商家少主有过一面之缘,他们做事,一向如此。”   “另外,别喊我小李子,喊李哥,小九子。”   李建成不满的瞪了司马九一眼。   “知道了,小李子,你们带有那么多金子,咱们还骚扰个什么将军府啊,花钱雇人做不就得了?”   司马九一脸的嬉皮笑脸,看向大管家冯立的背囊,让冯立一阵恶寒。   “对啊,此时,商家在平遥城还能开门做生意,底蕴肯定是杠杠的啊,随便找点人手替我们办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王珪眼中重新闪过一道光芒,他和那个叔父的感情实在太好,又怎么能说舍得就舍得呢?   “对,要是和商家搭上线,到的确算得上是我们行动的一大助力。”   “冯立,你去把那名女子叫上来,我们的身份,估计他们已经心里有数,断断不敢出卖咱们的。”   李建成听了司马九的话,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瞟了司马九一眼。   “行啊,小九子,花钱让人顶替,你小子够黑的。”   “小九子,小九子,这么说,你见道杨广了,还不得呼他为小广子。”   “你小子还敢直呼当今皇帝的名讳,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李建成的白脸一下子涨红了,从凳子上站起展开手就去掐司马九的喉咙。   空气中劲风响起,显然唐国公大公子没有留情的打算。   司马九也端开架势,摆了个饿虎扑食的起手,两人扭打嬉闹了一会,柳媚娘就被元丰带了上来。   李建成示意这个娇媚女子坐下,一时间却又都不说话,众人只是齐齐看向她,气氛显得有些暧昧。   柳媚娘虽然久经商场,今天这几个人的身份她却是只知道高贵,完全探不到底。   被五个大男人这么无声的盯着看,这个香天下火锅店背后的女主持人、商家在平遥的话事人实在忍耐不住了。   “小女虽然身份低贱,又是商家出身,但是只做生意,不献身的,多少钱都不献的。”柳媚娘显得有些慌乱,双手下意识的护在了胸前。   众人心中好笑,却还是不理她,继续制造压力。   ‘如果一定要献身的话,奴家只陪这个和那个,其他人,那是宁死不从的。”女掌柜涨红了脸,白嫩的手指羞涩的指了指司马九和李建成,又瞪了一眼看上去最急色的冯立。   霎时,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司马九逗弄她的扬了扬眉。   “我们请柳掌柜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问花钱买的话,在这平遥城里,商家能给我们多少......死士!”   李建成压低嗓音缓缓道。   “大人说什么呢?”   “我想,你听清楚了我要什么。”   “我们与萧摩诃将军倒是有些许联系,你们要用人,我可以向将军举荐的。”   柳媚娘眼珠一转,怯生生的回道。   司马九和李建成相视一笑,李建成拍了拍手,冯立将背后的包裹摊在面前被收拾好的桌面上,解开包裹,一阵金黄顿时闪耀在众人的面前。   柳媚娘不禁惊讶的捂住了小嘴。   虽然,她在这平遥,甚至在商家的北方势力中都是举足轻重的角色,可她也确实也没有见过哪位金主一次性将如此多的黄金直接展示出来。   李家贵为唐国公,富庶自然不用提,更重要的是陇西最大的金矿就掌握在李渊的手中,他家的财富,自然以黄金为主。   冯立将一堆黄金摊倒在桌子上,将一张张的叶子扫向女掌柜的方向,扫到三分之一金叶子的时候,柳媚娘开口了。   “商家在平遥城拥有死士三百四十五名,这些人只效忠于我,但凡我发布的任务,他们必定完成,无论目标是谁?”   李建成摆摆手,冯立停止了分金。“大将军府,从丑时就开始不断的滋扰,不能停止。”   柳媚娘面色从容,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不久前,有人扮着血月杀手刺杀萧摩诃,现在将军府戒备森严,我们的人去了,十死无生。”   李建成又摆了摆手,冯立继续往女掌柜的身边划拨金子,渐渐的,三分之二的金子划到了柳媚娘的身旁。   他看了看李建成的脸色,又停止了下来。   柳媚娘看着面前的金子,出神了半天,直到王珪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够了,各位贵人,够了!今日丑时起,大将军府外会多出三百四十五具商家死士的尸体,以及最少两倍的将军府亲卫尸体。”女掌柜的嗓音忽然有些嘶哑,司马九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悲伤。   “骚扰下就可以了,不是让他们去送死的。”司马九道。   ‘只有死的人,才不会泄露商家的参与,不会泄露各位公子,我们不怕死。”柳媚娘看了一眼司马九,淡淡道。   司马九心中忽然一阵后悔,他本意也只不过想让商家牵制萧摩诃,没想到可能引来的是数百人送命。   “那你们怕什么?商家怕什么?”司马九鬼使神差的又问了句。   “商家人以为,穷比死更加可怕,那些死士虽死,可佣金足以令他们的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柳媚娘扫了一眼司马九,淡淡回道。   她用少年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态度,一块块的甄别那些金子的成色,把他们小心的分开包裹在两片香帕中。   李建成等五人一声不吭的看着这个复杂的女人,甄别完那三分之二的黄金后,柳媚娘将其中一半黄金还给了冯立。   “事成后我们才收取另一半,各位可以在这里休息,我们有条件非常好的暗室,晚上也有另一顿美餐,这些都是为这笔大生意奉送的。”女掌柜离开前轻轻道,她再没有去看司马九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司马九有些伤心,窗外平遥古城的太阳慢慢的落下了。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我一定要改变他?”司马九心中一遍遍的闪过这样的话,他坐在香天下火锅店二楼靠窗的座位上,望着夕阳,愈加坚定了的他选择。 第八十四章 规矩得改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中的气氛也变得愈加紧张。   一队队的叛军骑兵在平遥城中的街道奔驰穿梭,高喊萧摩诃将令,勒令伤兵速去军营报道,子时不到便以逃兵处理。   街上三三两两的溃军骂骂咧咧,互相搀扶着向军营走去。   王珪心中烦闷,自己去密室休息了,元丰在香天下火锅店二楼闭目养神,然而,多话的冯立总是找些话题与他争论,弄得冷面剑客一刻不得清静。   司马九坐在窗前看着华灯初上的平遥城,不知道哪里传来孩童哭泣的声音和母亲的安抚声,他一想到明日杨素大军攻城,平遥城说不定将成为人间修罗场,心中就一阵阵发紧。   “怎么了,中午开始就魂不守舍的,被柳掌柜迷住心窍了?小心以后我向纳兰灵云姑娘提起哈。”李建成笑着来到司马九的对面坐下,眼中透出关切之色。   “唉,我只是想商家晚上攻打将军府的事情,我们这样相当于用钱去买别人的命,真的合适吗?”   司马九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奈。   李建成听了他的话,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站起身来,踱步到二楼窗前。   “我小时候在王府,有个非常疼爱我的奶娘,有一次他的亲身儿子来王府看望母亲,我和他年纪相若,连续几天玩耍,只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日子。”   李建成的口气淡淡的,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那天,我们在后花园为了个桃子争执起来,我出手打了那个孩子,你知道的,父亲从小就让我们洗练身体,我那时候虽然小,手上的劲可不小。”   司马九回道:“你可是打架打赢了?在我面前炫耀,吓唬人呢?”   他也站起身来,平遥城内的灯火都点了起来,漫天星光配合着烟火气,哪有前线重镇的那种肃杀感。   “那小子哪敢还手,他见我急了,马上跪倒在地,连呼大公子恕罪,他的眼神,直到现在,我也忘不掉。”李建成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司马九不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些勋贵门阀,就是会欺负人。”   “后来呢,现在他还好么?还在你家么?”   “没有,我那天打人,手破了点皮,后来这件事情被父亲知道了,从第二天起,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朋友,奶娘也不见了。”   李建成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我急了去问父亲,他却让我不要管这些小事情。后来我一心急,就说那是我最喜欢的奶娘,奶娘的孩子也是我的朋友。”   “你父亲怎么说?”   “他说,我们李家不能有那样的朋友。”   “他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李建成满眼都是迷茫,他转过身,有力的看了司马九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我知道他说的不对,我知道父亲错了,可是,我......”   李建成沉默下来,司马九也没有说话。   半盏茶的时间,他们就这样沉默在平遥城的灯火中。   “没事的,晚上我们就做点什么,给你小时候的朋友看看。”司马九走到有些丧的李建成面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领班,肖老鼠,人呢?”   司马九忽然高喊了起来,片刻后,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几乎滚爬着从楼梯处跑了上来。   “公子们可是要吃夜宵,我们香天下火锅店的夜食,也是极具特色。”   “什么夜食?快些找点衣服来,我们现在这身行装可是穿不出去了。”司马九不耐烦的催促道。   “啊?可是柳掌柜交待过好生伺候诸位贵宾,今天晚上平遥城不安宁,让你们......”肖老鼠皱眉挠头,不知道这些阔得惊人的公子哥又抽哪门子疯了,想要出门。   “柳掌柜,就要说那个柳掌柜,下午拿了我们的钱就不见了,怎么?想黑我们啊?快去带我们和商家的死士会面,我们要改变计划。”   司马九一脸的蛮横。   肖老鼠尴尬的看了李建成一眼,又回头看看他心目中的金主冯立。   “磨蹭什么,快点安排,现在都亥时了,再迟点耽误了事情要你的脑袋!”众人一起大声道。   肖老鼠心中暗骂,只得带着众人去找柳掌柜。   香天下火锅店的后院,原来有一条密道,五人换了夜行装在肖老鼠的带领下,在狭窄的地道中穿行了约半刻钟,才来到一个出口处。   司马九第一个从地道口钻出去,迎面却是一道凶狠的刀光当头劈下。   他曾服用过九叶云海凤羽草,身体机能一直在缓慢的改善,况且,期间还有剑圣裴旻和剑侠荆轲的指教,现在他的反应力已经远超常人。   司马九将头微微偏开,就是一脚踢出。   那攻击之人没想到对手反应如此迅速,这一刀使的突然,来不及收势,如今,被对手避开后,胸前已是空门大露。   司马九一脚踢在攻击之人的胸膛处,攻击之人腾腾后退了数步。   司马九定神看去,对面是个高鼻深目的孩子,年纪只在十二三岁,一头乱发披散在肩头,生得英俊,看模样像是突厥族孩子。   “狼崽子,你干什么呢,这是我们的大金主,你就这么一刀砍过来,砍坏了金主,你妹妹的病不治了啊?”肖老鼠看见那个突厥孩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急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司马九虽然腿下留情,这一脚也着实不轻,那个突厥孩子挣扎着从地下爬了起来,看见肖老鼠,眼睛一下子红了。   “肖叔,柳姨不让我去呢,她说她的那份钱给我,让我别捣乱,可是,我今年练了大半年的刀法呢。”这个突厥孩子汉话说的很流利,只是调门和汉人不太一样,他知道司马九是金主,不好意思的弯腰行了个礼。   此时李建成等人也都从密道出口钻了出来,司马九打量了一下,这里是某个府邸的后院,面积很大却甚是荒凉。   刚才他们在地道中钻了半盏茶的时间,想来,这个院落自然还在平遥城中。   “阿史那杜,你这个小家伙,叫你守地道口,你怎么要砍我们的大雇主。”   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柳媚娘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中,身材更加显得婀娜,她看见司马九一行人,眼神中也很是惊讶。   “诸位贵宾,你们怎么来了?”   司马九笑着冲小突厥点点头,随后对柳媚娘说道:“不放心,投资太大,风险太高,还是要盯紧点。”   “你!”柳媚娘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他用词的意思,但是职业素养被质疑,一下子急了起来,咬着嘴唇跺了跺脚,就要转身离去。   “另外,今天晚上去大将军府袭扰,我们兄弟也要前往,还有,规矩得改改。”   司马九继续道:“我们的目的是滋扰,不是去送死,死的人多了,要扣佣金。”   一旁的李建成等人连连点头,表示司马九的意见就是他们的意见。 第八十五章 以正合以奇胜   “你就是那个有钱的大老板啊?你别让我的哥哥去死,别让他给我治病好不好?”   突然传来一声稚气的声音。   众人巡音望去,只见柳媚娘身后,一个黄头发小女孩,七八岁的年纪,眼睛大的和司马九前世的二次元人物一般,惹人喜欢。   那个女孩子甚是羞涩,抱着柳媚娘的大腿只敢露出半边脸。   小女孩脸色苍白,她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向司马九这些陌生人说出那几句话,马上又害羞起来,缩回了柳媚娘身后。   艳丽得不像话的柳媚娘,爱怜的拍了拍女孩子的脑袋,帮她理了理枯黄的头发,转过身来看着司马九,眼神中泛着淡淡的感激之色。   “阿史那丽,你说什么,我可是突厥族草原的雄鹰,奔驰的金狼啊,那个什么将军府,在我们突厥勇士看来,不是和平地一样吗?”突厥小男孩举起刀,看着妹妹,勇武中夹杂着爱怜之意。   司马九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司马若华,他走到柳媚娘身边,想好好看看那个虚弱的突厥小女孩。   “别看了,先天元气不足,医家的圣人说了,要用上等补品好好滋养,或有一线生机。”柳媚娘看见阿史那丽害怕,拉住女孩对司马九说道。   李建成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大眼睛异族小女孩,冲着柳媚娘认真的说道:“上等补品,我家有不少,或许可以帮上忙。”   女孩子的哥哥听了他们的谈话,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司马九插话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随后,李建成向柳媚娘说道:“我们的本意也不是让你们去送死,走,去看看你们商家的死士。”   柳媚娘犹豫了一下,便带着众人穿过两处庭院,来到了一个广场处。   三百余名黑衣劲装汉子在广场养神歇息,等候命令。   他们装饰外貌各异,看起来,大半都是外族人。   “这里突厥,契丹,室韦,靺鞨甚至吐蕃的勇士都有,这是我商家在平遥经营了数十年的心血。”柳媚娘看着几乎不发出半点声响的三百多死士,满脸都是骄傲,骄傲中却给人一种惋惜。   “你的计划就是带着这些心血,丑时,去守株待兔的萧摩诃那里送死?你自己也要去?”司马九语气平淡无奇,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讥嘲。   “奴家自然是要去的,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倒是这些死士,养了那么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柳媚娘眼角微跳,扫了一眼司马九。   “我刚才说了,死伤太多,要扣佣金,计划不周全可不行!”司马九停在一个室韦装饰的大汉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柳媚娘有些读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原本,司马九、李建成等人在她心中,不过是标准的门阀贵族,只知道利益,视百姓生命如草芥。   “给我一刻钟时间,我们会给你一个具体的行动方案。你这种送死战术,我们已经否决了。”   “你说什么?”柳媚娘愣了一下。   “既然贵宾都这样讲了,想必也是经过你们深思熟虑的决定,我没有意见。不过,你可得抓紧了,现已快到子时三刻了。”商家话事人疑惑的看了司马九一眼,慢慢的走开。   “群主司马九:开工了,老铁们,现在要去滋扰将军府,让平遥城的指挥系统瘫痪,怎么做啊?对了,将军府应该已经有戒备了。”   “大将军王猛:这种小事也来烦本将军,本将军可睡的正香呢,不过是群主有求,本将军也说一两句。”   “大将军王猛:用兵之道,无非以正合,以奇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为上策,我看首先......”   “庆卿荆轲:死士一怒,血溅五尺啊,要何谋略?只要行事符合天道,杀气贯身,入府杀人如探囊取物,又何惧戒备?”   “五柳先生陶渊明:打打杀杀呢,我就不擅长,我想能不能和对方讲讲道理?”   “全体消息:群成员五柳先生陶渊明已被禁言1分钟。”   “亚圣孟子:贤人行事,以仁义天道为大道,死士伤人又伤己,恐怕与大道不合啊。”   “全体消息:群成员亚圣孟子已被禁言5分钟。”   “剑圣裴旻:敌强我寡,敌人早有预备,我以为,分散敌众后,雷霆一击是为上策。”   “大将军王猛:裴旻所言,深得我心,你也算得知晓兵事之人。”   “群主司马九:速度,别闲扯。”   “大将军王猛:攻敌所必救之处,先调虎离山,再声东击西,直击中枢。”   “群主司马九:了解,大将军,剑圣,庆卿果然名不虚传。”   “大将军王猛:群主谬赞了,‘可爱.jpg’”   “剑圣裴旻:‘可爱.jpg’+1”   ......   “不知道萧摩诃的将军府周围,可还有要冲之地?”司马九得到了九州幕僚团的指导,已心中有数。   他和李建成等人商量了一番,拿定主意后,走到狐疑的柳媚娘身边,开始布置。   柳媚娘想了想道:“平遥城县府,在大将军府南不足两里处,平遥粮仓也离将军府不远。”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柳掌柜,你可将手下三百死士分为四队,两队在子时末,分别攻击县府和平遥粮仓,一定要燃起大火,声势越大越好。”   “待到将军府的兵马前去支援时,剩下的人手在和我们一起袭扰将军府,若能伤得南朝猛虎萧摩诃当为最好,伤不得,也无妨,只要趁乱带走王頍即可。”   司马九强调道:“记住,切切不可伤了王頍的性命。”   “稍后,我会把他的图册给你。”   柳媚娘听了司马九的话,短暂沉默后,道:“商家向来是收钱做事,具体怎么做,一向不由金主指挥。如今,你和我们一起去将军府,这不合商家规矩。”   “再则,我认得王頍,定会约束手下不可伤着王頍。”   柳掌柜看司马九的神情有些奇怪,她好像看透了司马九心底的一些想法。   “没得商量,我们必须参与,不答应就中止合作,我们另寻他法。”   柳媚娘霎时瞪着司马九不语。   司马九被盯着看得有些不自然,他羞涩的摸了摸面庞,似乎,柳媚娘的眼神中带着炙热之气,令他脸庞都热辣辣的。   “哼,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过事先讲好,动起手来,我可没时间保护你们。”柳媚娘言辞逼人,语气却柔柔的。   “柳掌柜,放心,我们绝不给你添麻烦。”   “哦,对了,还有一点,必须和你的那些死士说清楚。我们的目的是骚扰性进攻,死伤人数超过二成,我们便会扣佣金。”司马九语气咄咄逼人。   柳媚娘却懒得理他了,径直朝商家死士走去,安排行动。   司马九道出他的计划后,广场中,原本弥漫的肃杀气氛,渐渐轻松了些许。   司马九从肖老鼠那里得知,这处大宅是商家在平遥城的暗所,虽然偏僻,可离将军府并不远。   不久后,柳媚娘便安排完毕,众人随即按照柳媚娘的指示开始了行动。   商家在平遥城中,掌握了多条密道,其中一条密道的出口,就在将军府后门不远处。   两组商家死士已经分散而去,司马九等人准备好后,也分批进入地道。   他跟在柳媚娘的身后,竟然隐约感到一种安全感,这着实令他意外。 第八十六章 我等你们多时了   地道出口处,身穿将军府亲卫服饰的司马九等人,正在地道口外观察形势。   此时,不但县府和平遥粮仓热闹了起来,就连杨玄挺负责的城门领和军械库也已是火光四起。   平遥城内,哭喊声,马蹄声,军士的呼喊埋怨声响成一片。   司马九心中暗自计算着时辰,同时,也关注着城内四起的响箭。   响箭音调各异,似乎传达着不同的讯息。   忽然,将军府的正门大开,一队衣甲鲜明的骑士从府内疾驰而出,领先一人,剑眉白须,威武不凡,正是南朝猛虎萧摩诃。   萧摩诃一行人离去后,中门外的商家眼线立即将讯号传递给了守在地道口的司马九等人。   旋即,当司马九等人打开地道口后,百余名死士鱼贯而出。   “切切不可伤了王頍的性命,行动!”   柳媚娘最后嘱咐了一声,商家死士便从府墙跃入将军府内。   萧摩诃府中亲卫,原本是百战老兵,然而,不凑巧的是亲卫主力被抽调出府,随同萧摩诃本人出府支援粮仓,留守的亲卫被司马九和商家死士打了个措手不及。   商家众人也不恋战,只是随同李建成等人,径直朝王頍的小院而去。   不久后,李建成等人便来到王頍的小院前。   小院中,种有一些青竹,并州位居北方,本不适宜青竹生长,此地的青竹不知为何,却生长的异常茂密。   司马九率先踏入园内,一股竹叶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定神往园内看去,霎时一惊。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形貌威猛的老将军,披挂整齐的端坐在园子中央的竹椅中。   老将军身旁,数十名亲卫都用戏谑的眼光,冷视着冲入小院的司马九一行人。   “我等你们多时了。”   “一群无知小儿,你等调虎离山之计用的太过稚嫩,我萧摩诃年少从军,已有数十载,军谋伐断,所见何其多,岂能中了汝等拙计!”   司马九心中暗骂王猛等人托大,如今,反而中计。   一旁的王珪不见叔父,心中焦躁,也不多话,直接挺剑杀了上去。   商家死士此时也涌入小院,与萧摩诃的精锐亲卫缠斗在一起。   混战之余,司马九注意到身姿轻盈的柳媚娘。   她动作迅捷,出手狠准,两柄漆黑的匕首握在雪白的素手中,威力颇大,几个挡在她身前的亲卫,只在刹那间,便都被他的匕首抹了脖子,倒地而亡。   “柳掌柜何必藏藏掖掖,去年,在香天下火锅店,柳掌柜的那坛桂花香,我萧某人可一刻也不敢忘啊。”   萧摩诃双眼精光毕露,直视商家女掌柜柳媚娘。   柳媚娘慢慢停下脚步,抹去脸上的遮掩,露出一张吹弹可破的俏脸。   “素闻柳掌柜在北方商家地位甚隆,深得管家小公子的欢喜,没想到今日却要送命于此,实在可惜。”   “话说,我萧某人昔日从南陈辗转到此,曾多得商家庇佑,没想到......这世事变化,真是令人难以预料。”   萧摩诃看着柳媚娘,眼中投射出奇异的神采,似忧伤,忧伤中还带着几分惋惜之色。   “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萧将军此前也待我商家不薄,我们商家的生意,在将军的辖区内,一直承蒙将军庇佑。”   “只不过,商家,有商家的行事原则,想必将军也清楚,小小媚娘却也做不了主。”   女掌柜站到了小院中央,此时,商家死士与萧摩诃的亲卫则分站在小院两边,彼此泾渭分明,萧摩诃和柳媚娘则成了两边的首领之人。   “商家的作风,本将军当然知道,再则,世间之事,又有几样是我们可以做主的呢?”萧摩诃轻轻叹了口气。   “本将军昔日爱人名曰狐奴儿,当年我与隋军对峙之时,却被后主陈叔宝所辱,不幸......哎,当初,我与她就是在一片竹林中相遇。”   萧摩诃的话语中,隐约流露出一脸惋惜之意。   “你眉眼和她有几分相似,如今,你我相遇与此,一切都不过是天意弄人罢了。”   萧摩诃猛然站起,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杆金黄色的长枪。   “此枪名曰‘破军’,乃是本将军昔日从一位好友手中所得,几十年军伍,枪下饮血无数,媚娘,小心了。”   语毕,老将军抖出个碗大的枪花,猛然刺向柳媚娘。   顿时,空气中充满了一股铁腥之气。   司马九和李建成只感觉好像被一只猛虎盯上般浑身难受,汗毛不禁都立了起来。   柳媚娘直面应战萧摩诃,她自幼有异人传授武艺,人又聪明,今日来此避开萧摩诃,其实主要还是顾及双方的交情,不便于直接翻脸,倒不是对老将军有多么忌惮。   尽管,之前她已经尽可能的高估萧摩诃,可是,此时直面萧摩诃,她还是感觉自己越来越弱小,这是一种无比玄妙的感觉,她知道再这样对峙下去,自己就要丧失战斗的斗志了。   “大将军王猛:透过无数空间,本将军也能感觉到这股肃杀的气息,刀下没杀过万人,不会有如此凌厉的杀气,群主,风紧扯呼啊。”   “亚圣孟子:群主,老夫以为,你似乎不太安全,记住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刺客荆轲:好强的气势,不过不要怕,群主,现在千万不能怕,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面朝危险,你会越来越强。”   “剑圣裴旻:果然是一只猛虎,昔日,鄙人在幽州杀彪无数,却都没有萧摩诃一般的气场。”   司马九深深的咽了下口水,手中的无伤剑不禁握紧了几分。   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李建成,李建成呼吸急促,两眼直视前方,显得高度紧张。   小院中,柳媚娘娇呼一声,烟步前行,你明明能看见她的影子,却说不出她具体在哪里,显然,柳掌柜擅长一门精妙的步法。   萧摩诃长啸一声,破军枪毫无花俏的捕捉到了媚娘的身形。   破军枪将至,柳媚娘柔腰一弓,侧身想绕过长枪直接与萧摩诃贴身肉搏,发挥匕首的优点。   然而,萧摩诃枪势不老,甩开轻轻一扫,任凭媚娘再精妙的步法,在这样古拙的枪法面前,也没有多少施展的余地。   只是两枪,柳媚娘便被从匕首所及的攻击距离隔离了出去。   萧摩诃的枪式越来越快,依旧没有什么花俏,只有简单的直刺、横扫与挑撩。   然而,萧摩诃枪势所及,柳媚娘亦是不得不避闪,短短几个回合后,柳媚娘额头上已是香汗淋漓。   柳媚娘雪牙紧咬,脑海中呈现出一个长者和小女孩穿行在帝都的画面,长者牵着小女孩的手。   突然,画面一闪,柳掌柜不管不顾,手中一只匕首脱手飞出,霎时,她的速度又快上了几分,径直向萧摩诃掠去。   “只要你躲一下,只要你躲一下,我就能把这刀扎出去了。”媚娘不断的提醒自己。   然而,面对柳媚娘掷出的匕首,萧摩诃根本没有闪躲。   他的破军枪宛若毒蛇一般,猛然昂起头来,封住了媚娘前进的路线。   看上去,柳媚娘就像是自寻死路一般,径直朝破军枪泛着寒光的枪头撞去。 第八十七章 五英战猛虎   萧摩诃剑眉微皱,暗自惊疑道:“柳媚娘有何企图?竟然迎面扑向我的破军枪。”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柳媚娘曼妙的身体突然旋转了半周,差之毫厘的从那杆破军枪旁擦了过去。   与此同时,令众人惊讶的是原本去势甚疾的那把匕首,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坚墙阻拦了般,速度陡然放慢,最终无力的磕在萧摩诃的肩甲上,没有造成丝毫的伤害。   “好一个商家话事人!好一个柳媚娘!”   南朝猛虎萧摩诃暴喝一声,顷刻间,众人只感觉半空中响起一个炸雷,霸道非凡,就连观战的死士和亲卫中,都有不少人被那股霸道之气所震慑,手中的武器掉落一地。   司马九注意到萧摩诃满脸通红,眼珠凸起,面庞上充满了暴戾之气。   先前那个侃侃而谈的文雅老人,瞬间变为了出笼的猛虎。   他手中的破军枪变刺为扫,这次枪杆结结实实的打在柳媚娘的身体上,只听到一声低沉的呻吟,柳媚娘整个人便横飞了出去。   司马九闻讯,急忙起身跨出数步接住了她。   只见柳媚娘左半侧身体,已是鲜血淋淋,就连夜行衣似乎也已经被鲜血渗透。   她脸色苍白,嘴角和眼角都有淡淡的血痕,显然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这次买卖,似乎有点得不偿失。”柳媚娘向司马九惨笑了一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虚脱的闭上了双眼。   “杀了他!”   一旁的李建成脸色阴沉下来,随即挥手一扬。   体型健硕的冯立便双手握剑,咆哮着率先冲了上去。   而一向冷峻的元丰,则不露声色的绕到了萧摩诃侧面,缓缓向他逼近。   商家死士见柳媚娘重伤不醒,不知是谁带头一声吼,便一拥而上,直扑萧摩诃的亲卫。   司马九及李建成五人,则围在萧摩诃周围,狠狠的盯着他。   萧摩诃战意正浓,遂挥舞着长枪,与司马九等人战在了一起。   萧摩诃周围数丈内怪风呼啸,镇人心肺。   最开始与萧摩诃交手的冯立,战斗风格和柳媚娘截然不同,几息功夫,他手中长剑已经和萧摩诃的破军枪碰撞了数次。   南朝猛虎名不虚传,大他的破军枪挥舞起来,实在是强横至极,冯立与之硬碰硬数次后,已经是双手酸麻,几乎握不住剑了。   所幸元丰及时补上,替冯立减轻了不杀压力。   元丰鬼魅般的仗剑加入战斗,他剑法精绝绝伦,曾令司马九等人赞叹不已,可是,面对萧摩诃那霸道非凡的枪法,元丰的快剑也办法不多。   萧摩诃只是简单的横扫直刺,居然制造出一个奇妙的枪气气场,元丰纵然剑法精妙,可陷入枪气范围后,速度却不自主的迟缓了许多。   李建成与王珪见势不妙,遂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四人将萧摩诃围在了小院中央,展开了围攻。   李建成自幼习武,对天下武艺颇为熟悉,短时间内已经变换了数路剑法对战萧摩诃。   他容貌英俊,剑招更是潇洒凌厉,然而,他依旧近不了萧摩诃的身。   萧摩诃长枪护体,与众人拉开距离,一时间众人奈萧摩诃不何。   可是,萧摩诃却越战越勇,破军枪舞到酣畅之时,萧摩诃纵声长啸,气势壮烈,仿佛把众人都拉入了千军万马的战场,令他们难以脱身。   “群主司马九:各位大佬,江湖救急,怎么办?萧摩诃开挂了。”   “大将军王猛:虽然完全看不懂群主最后发的话,不过,本将军要点道一二。”   “大将军王猛:萧摩诃的枪法,乃是历经万千战场磨练出来的杀人技,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气场,不是你们这些公子哥的太平功夫能与之相比的。”   “群主司马九:完全不懂!”   “剑侠荆轲:群主可知刺客聂政,杀伐的时候气势溢出,如白虹贯日,锋锐不可敌,昔日,本大侠勇刺秦王,嬴政逃奔之时,也出现黑气护体,这才导致本大侠......其实,这是一种气势。”   “五柳先生陶渊明:文学也有气场,气势的说法,文字气势大起的时候,下笔如有神助,行文速度与文字神韵,都不是气势缺乏时所能企及的。这是一种异常玄妙的境界。“   “剑圣裴旻:在下曾在幽州研究过‘气’,武夫的气势就是坚强意志、必胜信心与精巧武技的融合,他确实能改变物体运行的规律,在下以为,个人信念是气场最重要的因素,没有之一。”   “亚圣孟子:气乃天地大道,昔日,老夫云游天下,无论荒山野岭,还是凶险古怪的去处,只要心怀仁义信念,都未曾发生过任何危险。”   “群主司马九:收到,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多谢诸位大佬了。”   ......   “气势,个人的信念,”   司马九暗自揣摩道,与此同时,他注视着手中的无伤剑。   大爱无伤,大爱止杀。   他的内心越来越平静,联想到平遥城中婴儿的啼哭、李建成故事中的悲哀,以及近期发生的一切,突然,无伤剑表面泛起一阵柔和的白光。   司马九心中一动,他回神望向场中。   李建成四人虽然联手,却被萧摩诃稳稳的占据了上风,破军枪的气场越来越暴烈,宛若急流汇总的漩涡一般,正将李建成四人往枪气最盛的位置吸去。   李建成对战萧摩诃,早已是苦不堪言,如今,四人看似围攻萧摩诃,可却正渐渐陷入萧摩诃的杀阵中,难以脱身。   杀阵中,萧摩诃眼角也已显出两行淡淡的血痕,显然,南朝猛虎萧摩诃使出破军枪的杀阵,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只是,不知是萧摩诃力气消耗完在先,还是李建成四人归西在前。   “吾昔日纵横大江之南数十年,最酣畅之厮杀,莫过于在江北与胡人大力军之战,无敌胡将百步穿杨,却还是在老夫铣鋧之下丧命,你等乳臭未干,就敢拈弄虎须,真是可悲可叹。”   萧摩诃言语之中,一枪比一枪重,枪场杀阵的漩涡吸力也越来越大。   四人中武艺最差的王珪,握剑的手早已酸麻,他一个不慎,剑啪的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只见那把掉落的长剑被莫名的力量牵引了起来,悬浮到了半空,萧摩诃哈哈大笑,手中破军枪一甩,那把长剑居然猛地射了出去,直袭李建成的面门。   唐国公长公子心中暗呼不妙,想躲开长剑,可双脚却被气场牵引得凝滞了些许,眼见破空而来的长剑就要刺穿他的头颅。   一道白光轻轻的递出,虽然剑势平平无奇,却好像割裂了充斥在萧摩诃周围的气场,那长剑的速度受到干扰,霎时缓慢了不少,李建成旋即头一偏,有惊无险的躲开了飞剑。   李建成心中暗呼侥幸,只见司马九手持医家至宝无伤剑,也加入了围攻之战。   他脑海中裴旻和荆轲指教不断,出剑招式颇有章法,最为关键的是,无伤剑的白气仿佛是萧摩诃枪气的克星。   白气明明平和无奇,缺乏攻击性,却无声的侵蚀着破军枪的杀阵气场。   萧摩诃虎目圆睁,他纵横天下数十载,无论是江湖还是战阵,顶尖高手他都见过不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眼前的场景。   眼前这个少年剑法中规中矩,动作生硬不熟练,但却威胁着他枪气的根本。 第八十八章 有勇气活吗   平日里,司马九一直坚持与李建成等人练剑,提高剑术,并且,还有神奇药草九叶云海凤羽草滋养身体,他的剑术造诣一直在飞快的提升。   天下武功本来大道相同,熟能生巧,娴能化技,渐渐的,司马九发现他下意识的一些出招,已经暗合剑圣裴旻和剑侠荆轲的剑理了。   如今,司马九已能在裴旻与荆轲指挥出招之前,几乎无差错的预先出招。   无伤剑的柔和白气,不断的削弱着破军枪的杀阵气场。   在司马九出手后,原本苦苦支持围攻萧摩诃的李建成等人,立刻感到他们面临的压力大减。   只在很短的时间内,司马九五人已经将萧摩诃的防御圈从三丈外压缩到了两丈内。   这时,元丰找准机会,欺到萧摩诃的身旁,猛然刺出极具威胁的两剑,霎时,众人战意大振。   司马九更是进入到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他手中的长剑似乎与心意相通。   他虽然在出招搏杀,心中却越来越平和,胸中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忍不住要大声喊出声来。   萧摩诃虎目一拉,目光牢牢的锁在司马九身上。   趁着萧摩诃分神,元丰极其很准的刺出一剑。   这一剑,他得手了。   长剑剑锋刺在萧摩诃腰间,虽被甲胄所阻拦,但剑气还是伤到了萧摩诃的身体。   萧摩诃怪啸一声,虎震大厅。   他的数个亲卫想要支援萧摩诃,却被商家死士牢牢纠缠住,一时难以支身。   萧摩诃腰间战服已被鲜血浸透,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地面。   司马九五人见状,亦是加紧了围攻,想要尽快结束战斗,毕竟,战斗持续时间越长,双方的伤亡将会越严重。   正因为如此,受伤的萧摩诃处境愈加危险。   萧摩诃战斗之余,暗思着破敌之策。   “那个少年加入战斗后,形势才发生剧变,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萧摩诃意识到这一点后,枪路一变,不再讲究控制距离,更多的是直刺伤人。   萧摩诃连续对李建成刺出十三枪,拼着腰间和后背被冯立和元丰击中,将李建成逼出数步,紧接着,萧摩诃连续几个虎步,直接攻向司马九。   顿时,司马九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恐惧的感觉,就好像被侏罗纪公园中暴龙支配的恐惧一样,令他胆颤。   司马九深吸一口气,发挥出了穿越到隋朝后的最高水平,连续躲开和挡住了萧摩诃的七下直刺。他用眼角余光看道李建成正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心中一缓,头皮却猛的一麻,却是萧摩诃单手一扬,一道乌光直射向自己,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剑圣裴旻:向左闪开,这不是你能够阻挡的,挡不住!”   “剑客荆轲:趴下翻滚,避开要害,快,快!”   “五柳先生陶渊明:隔那么几个空间,我都感觉到群主凶多吉少,我想,这个群可能就要解散了,很高兴和大家度过那么多欢乐的时光。”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   ......   司马九脑海中得到裴旻和荆轲完全不同的信息,一时间却不知作何抉择。   突然,他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手中的无伤剑传达给他了另一个指示,一个与剑圣裴旻和剑侠荆轲截然不同的指示。   司马九将手中的无伤剑轻轻抛出,霎时,半空中的无伤剑白光大起。   交战双方不禁为之一惊,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那道白光与乌光碰撞后,无伤剑居然又盘旋的回到了司马九手中。   而那道乌光则叮的一声,被打落在地上。   众人巡音望去,赫然是一把精致的铣鋧。   司马九躲开了萧摩诃的必杀之技,躲开了昔日百步穿杨的胡人将军的厄运。   萧摩诃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的铣鋧乃是九家秘宝之一,一次偶然的机会为他所得。   铣鋧的每次使用,都要蕴气蓄势良久,然而,每次使用却也是百发百中。   他早就看出司马九是今日战局的关键,所以才舍身也要先杀此人,没想到却还是功亏一篑。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萧摩诃惊诧之际,元丰与冯立再次出手,他们分别集中了萧摩诃的后背和右臂。   或许是震惊过余,亦或是力不从心,萧摩诃右手一麻,手中的破军枪旋即掉落在地上。   尽管如此,萧摩诃并未放弃挣扎,他反手拔出腰间配剑,猛然挥剑击退了众人的围攻后,再也压制不住胸中的一口血。   “噗!”   萧摩诃喷吐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那雪白的胡须。   时至此时,萧摩诃已知大势已去,然而,他却并不悲哀,只是抬头看向大厅外的竹林,脸中抹过一丝温柔,长剑垂下,他再也无力举起了。   冯立与元丰见状,咬牙便挥剑冲了上去,想要结果了萧摩诃。   突然,司马九焦急的制止道:“剑下留人!”   此时,小院中一个个商家死士护卫着昏迷的柳媚娘,而萧摩诃的亲卫已被杀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十几人也都围到萧摩诃身边。   他们早已抱定必死的决心。   司马九的出言制止,令李建成疑惑不已。   司马九将手中的无伤剑收入剑鞘中,缓缓上前两步。   “萧大将军,帝国军队在杨素大人的带领下,所向披靡,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如今,已兵临平遥城外,明日就将攻破此城。”   “汉王起兵已有月余,然未能趁势直取京师,如今,帝国军队四面围攻并州之地,汉王大势已去,失败已成定局。”   “将军英雄一世,不会看不透当下的局势吧?”   “况且,将军现在已身受重伤,无力再战。”   “何不打开城门,归顺帝国,一则可保将军麾下万千将士生命,再则,也可保全城百姓安危。”   司马九目光清澈的望着萧摩诃,李建成等人也点了点头,收剑回鞘,站在司马九的身旁,表示将与他共进退。   萧摩诃一听劝降言辞,顿时,脸上掠过一丝狰狞之色。   他是南陈降将,平日最听不得的,却也是劝降二字。   萧摩诃怒视着司马九,然而,司马九依旧和善的望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决定。   “你是杨素的亲信吧?穿插奇袭,本来也是杨素小子的拿手好戏,本将军坐镇平遥城,就是想和他碰上一碰。”   “生死不过一念之间,我萧某人倒没把它放在心中,生死之外,还有一点,尔等须知,这世上,不会有两次投降的萧摩诃。”   南朝虎将露出一丝惨笑,抬手就举起手中长剑向脖子上抹去,却又听到司马九大声道:“老将军有勇气死,却没有勇气活吗?”   “昔日,南朝后主暴虐,将军为了江南百姓安危,忍辱负重,我辈小生对此都是极为钦佩。今日,将军若是慷慨赴死,可曾想过城中万千军民?”   “军队无人节制,势必为祸百姓,明日,帝国军队攻城,城中军民势必蒙难。”   “届时,平遥城必将成为人间地狱。”   此时,已经是卯时一刻,东方天际已露出一抹鱼肚白,城内杨玄挺等人作乱的喧闹慢慢减弱了几分,城内百姓起床生活的气息,孩童的哭闹隐隐可闻。   萧摩诃手举长剑于脖子间,想着司马九的话,一时间征在了那里,似乎难以抉择。   “昔日世上众人,都说将军勇而无当,为了夫人,才投降的帝国。”   “然以小生所见,却并非如此。将军为了大义,没有在德教殿弑君,也是因为大仁,才没有继续领军抗隋。南陈无道,将军不为虚名,顺应天意,为天下百姓谋取大利。”   “今日,平遥城中的军民,同样等待着将军来解救,小生还望将军忍辱负重,以解救平遥城于危难?”   萧摩诃眯眼看着司马九,司马九之言,都是他心中的疮疤。   在他内心深处,是抱着战死在长江防线之上,只是造化弄人啊。 第八十九章 第一印象很重要   萧摩诃不愿意回想起那些往事,尤其是在一个后辈小生面前。   可是,他从司马九的眼神中,没有看出丝毫的讥嘲之意,唯有真诚和明达。   良久后,萧摩诃自嘲般长叹了一口气。   “昔日,在德教殿,老夫看到饿得啃殿内木柱的陈叔宝时,心中的怨恨就已消散了许多。”   “他陈家负了老夫,负了老夫的狐奴儿,陈家却也是老夫的恩人,老夫昔日纵横疆场,杀人盈野,可那些人的家眷,不也正和狐奴儿一么?”   “老夫请缨驻守平遥城,本就是来了断这一切的。”   “真正的萧摩诃,早在建康沦陷之时,就已经死了。”   萧摩诃长叹一声后,将手中的长剑掷于地下,表示接受了司马九的招降。   他的亲卫见状,亦是纷纷丢下刀剑,不再做抵抗。   司马九与李建成等见萧摩诃已被说服,大局已定,心中遂安。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中。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死在此地,最为合适呢?”   一个黑衣男子,缓缓从屋顶跳落道小院中。   李建成注意到黑衣男子身上的星形图案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暗自惊疑道:“星网刺客!胜邪!”   随后,他担忧的走到司马九旁边,细声向司马九说道了几句。   “萧将军:这世上之事,从今以后,就与你再无干系,你还是到地下去与陈叔宝叙旧吧。”那黑衣男子语气刻薄,手中长剑宛若毒蛇般向萧摩诃刺去。   萧摩诃此时已是油尽灯枯,哪有余力再阻挡这个星网刺客的突袭,只感觉脖子一凉,眼前渐渐黑了下来。   那男子抹杀萧摩诃后,手中长剑并未停止挥动,只在半息功夫,那些放下武器的亲卫,也都全部被杀死。   “萧摩诃不是被杨素俘虏的吗?怎么会死在这里?”司马九脑中一片空白,看着黑衣人干净利落的杀死十几人,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商家死士不知道黑衣人的来路,警惕的护到了柳媚娘的身边。   “萧摩诃,本实力不俗,就连我亲自动手,也不敢说能稳稳拿下,没想到,今天,他却败于你。”   “你的剑,很特别。”   黑衣人转头看向司马九,瞳眸中的贪婪之色尽显无遗。   黑衣人浑身洋溢着阴冷之气,与萧摩诃猛虎般的霸道截然不同,令司马九感到有些不安。   “胜邪,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不想和李家作对,你明白应该怎么做吧。”李建成盯着这个星网刺客,一字一句的说道。   此时,司马九才发现小院周围,已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的着装与那个被称着胜邪的人,并无多大差异。   显然,司马九等人,已经被黑衣人包围了。   李建成的话令胜邪有些收敛,然而,他依旧木若星剑的盯着司马九。。   司马九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杀了萧摩诃,明日帝国军队攻城,城中必将大乱。”   “萧摩诃是我的任务目标,目标之外的事情,与我无关。”   “况且,城中本是叛军叛民,人人可杀。”   “你的剑很特别,我很中意,或许,它可以保你不死。”   胜邪的声音低沉嘶哑,令司马九深感不适。   “哈哈!”   胜邪见司马九愤怒异常,反而高兴得笑出声来,似嘲笑,更似恐吓。   正在这时,李建成见司马九已将手放到了无伤剑剑柄上,遂走到他身旁,耳语道:“星网密探,身份异常,攻击星网密探,等同于谋逆,小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司马九长叹一声,遂转头看着横尸血泊中的萧摩诃。   一代英雄,竟死的如此窝囊,不禁令人心生悲凉之意。   随后,司马九缓缓将手从剑柄处挪开。   胜邪饶有兴致的看着司马九,可当司马九在李建成的劝阻下渐渐恢复平静后,他竟惋惜的摇了摇头。   随后,他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后,又回过头,提示道:“你们要找的王頍,昨夜已被安排回了并州。”   “帝国严令,王頍依附谋逆,必死,还望李大公子海涵。”   胜邪在屋顶做了个手势后,顷刻间,那些包围司马九等人的星网杀手便无声无息的退去。   司马九扫视着小院中狼藉的尸体,也不知道今天的行动,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此时,天色已经麻亮。   司马九听到咳嗽声从身后传来,却是柳媚娘醒了过来。   突然,司马九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急忙在腰间搜索了一番取出一个药瓶。   当初离开天池医庄之时,纳兰灵云曾给了他一些疗伤药丸。   天池医庄出品,想来绝非凡品。   柳媚娘脸色苍白的吓人,精神却并不差,小院内发生的事情,商家死士已简明扼要的向他说过了。   司马九走到柳媚娘身旁,取出一颗药丸,递给柳媚娘。   药丸倒出的刹那,一股清香瞬间散发开来,显然药丸功效不俗。   “臭死了,什么东西,我才不要。”   柳媚娘看见司马九关切的盯着自己,心中没来由的一颤,就想扭过头去。   少年却扶着她,将药丸按在她的嘴边,柳掌柜这才无奈张开嘴。   她只感觉一颗珠子进入口中,然后瞬间化开,满嘴都是药香。   “你嫌弃医家传人的药臭,味道不好,可是商家看不上医家之药?”司马九看着柳媚娘乖乖的吞下了药,遂玩笑道。   “公子,我说的是你手不干净。”   柳媚娘啐了一口,感觉身体的疼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掌柜,死了二十三个兄弟,受伤的兄弟也不少,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吧?”一个商家死士走到两人身边低声道。   柳媚娘眼中神色一黯,司马九也低头表示对商家死士的尊敬。   他们完成了任务,却伤亡惨重。   杨玄挺交待袭扰将军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可却并未能救出王珪的叔父王頍。   随后,司马九见柳媚娘稍显疲态,便知道药效发作了,未做多言,只是让冯立将待付佣金存放的位置告诉柳媚娘后,遂走到李建成的身边,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便是万马奔腾引起的地面震动。   司马九意识到杨素大军已经进城,可他一想起杨素曾定下两军相争不胜者一律斩首的律令便不禁心忧。   今日,不知他会怎么对待平遥城的十数万军民。   杨素文韬武略,乃是当朝重臣,权势滔天,是司马九心中内定仕途引路人。   今日,司马九或可第一次与他相见。   如何才能给自己的仕途引路人留下好印象,司马九心中已停不住盘算。   李建成身为唐国公之子,与杨家关系不佳,自然也不敢有所怠慢,   听起来,号声自西城门传来,而将军府离西城门不远,是故,司马九等人与商家商定了继续合作的一些事宜后,便向平遥城的西城门赶去。   一路之上,不少汉军与叛军尸首横卧在道路上,不时,还有两军厮杀。   司马九等人快马赶到一个路口时,迎面冲来冲来杀气腾腾的十余骑,领头人正是杨玄挺。 第九十章 他就是杨素   司马九一行急忙勒住奔马,凝神看去,只见杨玄挺身披重铠,煞是威武,他早已不是昨日的溃兵装扮,胯下乌骓马的脖颈上,几个汉军将官的首级正滴着乌血。   杨玄挺半身战甲都沾满了血污,双眼却神采飞扬,显然还沉浸在今日凌晨的厮杀中,他看见司马九和李建成等人后,当即纵马奔了过来,人还未到,就已在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平遥城门裨将军、军械库典签都已被本将军斩杀,如今,城内叛军已经乱做一团,昨夜将军府中冲出的数百精骑,也都被本将军尽数斩杀。”   “不过,本将军遗憾的是未能手刃萧摩诃,实为不快。想来,萧摩诃是被你们牵制在了将军府内吧?”   李建成见杨玄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遂明说道:“萧摩诃被我等重伤后,已殒命于帝国星网刺客之手。如今,城内叛军已是群龙无首,杨兄又出奇招令平遥城乱成了一锅粥,想来叛军已无力回天了。”   “帝国大军即至,取得此城不过探囊取物一般。”   “嗯?”   杨玄挺双眉一扬,显得颇为不快。   “想不到这通天功劳,居然被星网刺客所得,如此,家兄在陛下面前又有得说道了。”   李建成闻言,心中一动。   他原本只知杨素权势滔天,被先皇委以重任,提领帝国最为神秘的星网刺客团,却不知杨家子弟间竟然互相争风,关系似乎并不那么融洽。   “建成兄有所不知,星网刺客团一应事务,一向由家兄操持。本将军身为先锋,猎取萧摩诃的首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功劳了,奈何星网刺客团介入......”   “我在前线杀敌盈野,然而,斩获敌首的头功却不在我手上,实在是令人羞恼。”   杨玄挺上前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显然在场众人中,只有唐国公的大公子李建成才是能与他平起平坐的存在。   冒险进城,彻夜厮杀,无外乎名利。   此时,杨玄挺心中隐约生出一种不安,他不露声色的和李建成站在了一起,看起来,李建成似乎是他在关陇门阀中可能发展下去的臂助。   这些门道司马九太懂,不过,李建成自然心中有数,他直视着杨玄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理解他。   “猎杀萧摩诃,内破平遥城,玄挺兄功不可没,日后,小弟定当向伯父禀明,为玄挺兄正名。”   杨玄挺听了李建成的话后,微笑点头,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城西传来三声低沉的号角,原本战马奔腾的震耳欲聋声,立即小了许多。   “三声号角,家父急就要领军入城了。”   “家父军令森严,大军入城,不跪迎者,皆以反贼同党论处,我等不可怠慢,速去迎接吧。”   杨玄挺说完,便一马当先朝西门而去,众人亦不敢怠慢,便随着他一路奔去。   众人赶到平遥城西门时,城门已经洞开。   杨玄挺的亲兵把守着门洞,城门处两军的尸首都被拖到了道路一侧堆积起来,数十个民妇正在擦拭地下的血迹。   在城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杨玄挺无声的行着军中单膝跪拜之礼,李建成等人则跪在他身旁。   此时,司马九虽颇为不爽,却也迫不得已的跪拜在李建成身旁。   他心中鄙视着万恶的旧社会,以及这万恶的旧习。   一柱香的功夫稍瞬即逝,城门口已经聚集着大量百姓和归降的汉军,他们顺着街道齐刷刷的跪成了一片。   道路两侧军民众多,然而,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几乎没有人发出声音,就连小儿啼哭的声音,也没有。   远方,丝竹声慢慢想起。   渐渐地,马蹄声已经隐隐能听到。   司马九低着头,对城门处的动静不甚了解。   此刻,他好奇即将见到的杨素究竟是什么样,然而,他更关心的却是城中百姓的安危。   不久后,司马九听到一骑慢慢的从城外走来,然后停在杨玄挺身前不远处。   随后,司马九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帝国将士忠勇杀敌,其志可嘉,都免礼吧。”   司马九见杨玄挺和李建成等人都挺直了身体,遂跟着起身。   司马九起身后,定神看向身前不远处,只见一个身着甲胄的清俊中年男人,正含笑看着众人。   “他就是杨素?史书记载的那个军政全能、智勇兼备、才干卓绝的文武全才?那个辅助杨坚开创‘开皇盛世’的得力臂助?”   司马九亲眼所见的杨素,似乎与他想象中的杨素不太一样。   史书记载,杨素乃是权倾朝野的大隋第一重臣、太子太师、关陇贵族的翘楚。   想来应是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但是,咋一看,眼前的杨素神采和气质内敛,若不是身着甲胄,看起来普通教书先生并无二样。   随后,司马九定睛仔细看去,却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杨素似乎浑身洋溢着一种领袖气质,令人不自觉的就想要去追随他,除此之外,杨素还隐约给司马九一种洒脱之感。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司马九甚是不解。   正在这时,杨素开口道:“我儿身边可是建成贤侄?”   李建成行礼道:“小侄拜见伯父。”   “老夫刚刚得到消息,在诛杀叛将萧摩诃的行动中,贤侄出力颇多,可谓中流砥柱。哈哈,来此之前,老夫曾与叔德兄对弈一局,却是我输了,今日贤侄助我诛杀萧摩诃,倒是让我这输棋的郁结,消解了不少啊。”语毕,杨素抚须长笑。   李建成近到杨素身旁,又行了个子侄礼。   “贤侄见外了。”杨素祥和的示意李建成无需多礼,随后又与他叮嘱了几句,看上去很是亲热。   司马九知道他们在将军府的作为已经被星网汇报给了杨素,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此时,杨素的精骑正缓缓进城,他们都是玄甲黑马的具装骑兵,军容整齐,肃杀之气尽显无遗。   司马九遇见过萧摩诃的精锐亲卫,见过杨玄挺的前锋精锐,还有史祥的精锐骑兵,可他们却都没有眼前这些军士的森然气势。   他们的甲铠不算鲜亮,仔细看去,甲铠上还遍布刀伤箭痕,显然,他们都是百战之兵。   也唯有百战之兵,经历血色厮杀的疆场,才能练就一身锐气。   此时,正是这股凌人的锐气,令路旁的军民头埋得更低了。   “我军号角三响,燃香一柱,还没有赶来归降者,皆以叛逆论处,一个时辰之内,财货自取,人丁杀尽!”杨素淡淡的对身后的数位将官吩咐道。   众将答应一声后,便开始安排兵马。   眼看着平遥城的一场浩劫不可避免,人群中,传来不少女子和孩子的啜泣声,显然,他们之中,不少人的家眷并没有都赶来归降。   司马九心中一震,他早就在思量如何避免城中军民可能遭受的灾难,也隐隐希望杨素不会像史书记载的那样冷血。   可他万万没想到,杨素如此雷厉风行,刚刚进城,便下达了类似于屠城的命令。   “总管大人,属下冒昧一言,平遥城中百姓已心归帝国,大人可否容他们些许时间,以归顺大人。”   司马九咬牙刚要上前说些什么,李建成却已经开始规劝起来。   杨素身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总领并州大小事务,并州上下受其节制,李建成自然也可以算得上是杨素的下属。   此时,李建成以大人、属下相称,便是想从军国大事的角度规劝杨素。   原本杨素与李建成很是亲热,可李建成话一出,杨素的脸色便冷淡下来。   “老夫统兵数十载,尤重军令严明,畏我侮敌,畏敌侮我,此乃统御的宗旨,贤侄,难道不知?”   杨素的话语虽还带着玩笑的腔调,可其中则蕴含着不可侵犯的威势,一时间,令李建成无言以对。 第九十一章 你可服气   “兰庭动幽气,竹室生虚白。落花入户飞,细草当阶积。大人与薛公情深义重,友谊真挚,此诗诗意清雅平和,而不失朴质劲健,必将万古流传。”   随后,司马九抢上数步,凸出于众人身前,朗声道:“大人今日屠城,岂非自污奇志?”   说话间,他抬头注视杨素,眼神清澈明亮。   司马九刚才的吟诗,乃是杨素的传世之作。   他既然把杨家做为自己入仕的敲门砖,自然得做足功课,近来,他一直在从前世的记忆中挖掘关于杨素的事迹。   杨素文武双全,才华横溢,不拘小节,年轻时屡屡顶撞北周皇帝,得势后却又诡谋百出,实在是一个复杂的不能再复杂的人。   他待人真诚,尤惜贤才,著名的成人之美、破镜重圆的典故便出自于他,彰显了他不一样的博大胸怀。   然而,在政治上,他又是著名的不为同道、即为仇寇理念的拥护者。   司马九很疑惑,他脑海中各种记忆碎片塑造的杨素,究竟哪个才是最真实的呢?   原本,司马九一直在暗中权衡,奈何今日事情急迫,不得已才把重注压在了惜才文人的杨素身上。   若真是如此,或许,他的仕途将会更加坦荡,更容易实现成为大隋幕僚长的目标.   否则......若是残暴不仁的杨素,今日,他必定身首异处。   杨素听了司马九的话语,毫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嘴角微微翘起。   “汝可是李家之人?”   “总管大人:此人并非李家之人,然与小侄而言,却是亲如手足。他出身寒门,不是官宦勋贵子弟,出言不知体统,还望总管大人息怒。”   李建成见司马九忽然站了出来,便急忙连连拉了司马九几把。   他可知道杨素的手段。   “呵呵!”   杨素干笑了两声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寒门出身,亲如手足......”   一旁的杨玄挺扫了司马九一眼,遂近到杨素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霎时,杨素看少年的眼光就更加玩味了。   “汝出身寒门,却也颇具胆色。想老夫年轻时候的拙作,你这寒门子弟却能信口说来,如此看来,老夫也不止是个武夫了啊?”   太师轻抚着胡须,笑了笑。   杨玄挺乃是杨素之子,他了解父亲的脾气。   杨素城府极深,他杀人笑,助人笑,高兴是笑,怒极是笑,但是手抚胡须,那就是真的高兴了。   太师平时为人冷峻,哪怕今天拿下了军事重镇平遥城,他都没有怎么拈须,此时,他却是抚须的动作停不下来,显然,他已是极喜。   司马九不了解杨素的真实为人,但他能感觉到周围气氛的缓和,心中一阵窃喜。   他押对注了。   既然如此,便需要趁热打铁,以文人雅士的角度近一步拉拢他与杨素的关系。   “群主司马九:江湖救急,诸位大贤若不想本群主就此止步,还望慷慨出手,以解危局,小弟感激不尽。”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其实对文学也略知一二,读书人宁折不弯,拍什么马屁,碰到困难,铁棍横扫,困难加大,铁棍加粗。”   “五柳先生陶渊明:吟诗赋文,在下自觉尚可,老夫年轻时候碰到的奉承多了,但凡夸耀字词用的好的,只是末节。老夫更倾向于那些能说道出我心中情怀的读者。”   “群主司马九:五柳先生,你总算有点用了,前些时候搏斗对战,你看你在群里,完全都起不到作用嘛。”   “剑圣裴旻:奉承拍马,虽不是我武人所为,但是由衷的赞美,我想被夸奖的人,定然能够体会到那份真诚。”   “亚圣孟子:保民者为王,残民者为寇,屠戮民众,与我仁义大道相去甚远,群主何必委屈求全,奉承暴虐之人,今日就是死在他的面前,也不能失了天地大义!呼呼,气煞老夫也!”   “群主司马九:.......”   “象山先生陆九渊:‘无语.jpg’”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无语.jpg’+1”   “大人的白云飞暮色,绿水激清音。寂寂幽山里,谁知无闷心。是何等的高雅清幽,小生才疏学浅,可每读与此,便会遥想出太师的风采,心中亦会生出永远无法企及的感觉。”   “在下的诸多书友,亦都对大人极为钦佩,大人平定南北,立下不朽之功,令我辈战意激昂,当世少年儿郎无不以大人为楷模。然在小生心中,大人妙笔生花的文笔,亦是精妙绝伦。小生极为倾醉。”   司马九说完,心中一阵恶寒,这是他第一次拍马屁。   李建成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的这个兄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出言成章了。   至此,杨素心中的欣喜,慢慢从眼角弥漫开来,他看待司马九的目光也渐渐柔和,似乎在示意司马九继续说下去。   “大人志向高洁,曾对周武帝道出“臣只怕富贵来逼臣,臣却无心谋取富贵”的豪言壮语,此语亦是道出了天下有志之士的心声。   “大人纵横南北统战九州,武略直比兵圣孙武,辅君治政成开皇盛世,文治之功比肩诸葛。现今天下大定,帝国国力熏灼,汉王正是嫉妒大人的文治武略,才兴兵作乱。”   “平遥之地,本属帝国,城中军民大多受汉王裹挟,听闻大人领兵前来解救他们,便毫无抵抗之念。帝国大军在大人的指挥下,势如破竹,杨凉败亡指日可待。”   司马九见杨素的眼神不断变化,遂知他的劝诫之言已生成效,便继续道:“平遥城是帝国的平遥城,百姓亦是帝国的百姓。今日,大人若允此屠城之令,岂非自污,难道要令天下志士去学红云染朝霞,血水起哭音吗?”   众人听了司马九的话,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杨素,那些得到屠戮令的将官,亦是不自觉的停下脚步,等候杨素最后的决断。   “你叫司马九?”   “小生卑贱之名,承蒙大人犹记。”   “听闻汝也是汉王作乱的受害者,萧摩诃伏诛,你倒也是出了不少力。”   “大人明察秋毫,小生佩服。”   “本来军法无情,老夫统御军队,素来不肯宽纵。只是你先才所言确有道理,如今毕竟不同于以往。此城中百姓确也没有阻拦帝国大军,既然如此,老夫也收回先前的屠戮之令。”   杨素手一扬,众将会意,便缓缓退回。   随后,杨素淡淡的说道:“汝等一介白丁,却在此恣议军国大事,已犯下大罪。”   “小生知罪,还望大人责罚。”   司马九闻言,急忙跪拜道。   众人见状,亦是心急不已,尤其那些行跪拜礼的百姓。   先前,这个少年可是为了拯救他们,才出言以劝杨素。   如今,杨素话中之意,似乎要惩戒这个少年。   “然,老夫念你颇有才识,你今日之言,就和诛杀萧摩诃的功劳相抵,你可服气?”   “小生感恩,大人仁义。”   司马九见到杨素改变主意,心中大喜,遂将头埋得更低,以表示服从杨素的处置,也代表全城百姓对杨素的宽容表示感谢。   他自知今日已风头过盛,便再不敢多言,只是跪倒在地。   杨素见这个年轻人如此知进退,心中暗奇,遂将司马九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随后,他勒令大军不得进城,只派小队兵丁受降。他与李建成简单聊了几句,敲定晚上庆功之事后,就在杨玄挺的引领下入城了。   司马九缓缓站直身体,此时已是辰时四刻,一阵微风吹过,他微感凉意,这才知道自己满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走到李建成的身边,正想和他说点什么。   一群百姓却围了上来。   城门处的军民,都将司马九的话听在耳里,待到帝国军队退去后,他们都围在司马九身旁,以表示感激之意。   “谢谢这位公子,快谢谢这位公子。”   “给公子纳福了,我平遥城百姓,一定要给公子立排位啊,公子可是复姓司马?”   “小宝,快把小宝抱过来,公子是有福之人啊。”   “公子可知道我平遥城的拌面,我家家传的口味,公子不嫌弃的话,请来品尝一下。” 第九十二章 如此凑巧   一些热情的姑娘塞给司马九不少香帕、红绳结这样的信物,一个大胖小子更是被母亲抱着,在司马九的脸上乱摸,说是沾沾好人的福运,孩子把粘糊糊的口水涂抹在了少年的脸上......   司马九不懂这些古人的思想,可他却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穿越到这隋朝以后,先是被追杀,随后又是妹妹的病,医庄的经历一环套着一环,他似乎都没有时间认真考虑下自己的未来。   如今,司马九听着这些山西口音的热情的话,看着百姓真挚的面庞,他心中的某一个信念顿时更加坚定了。   “隋炀帝到底是什么人?尚不可知。”   “可时,我一定要见到他,帮助他,改变他,让隋末的乱世死于胎腹,唐朝也就不会建立,建成兄也就不会丧命于玄武门外,安禄山你这个死胖子,更没机会祸害大唐了......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司马九心中盘算着,脸上傻笑,只是苦了李建成等人,将他从人群中拖拽了出来,然后消失在平遥城中。   香天下火锅店。   司马九等人忙活了一夜,晚上还要商议去并州继续救王頍的事情。   如今,香天下火锅店也算得上是司马九等人的大本营,毕竟,他们与商家也算是经历了同生共死的一夜,此时,他们能感觉到商家人的热情,以及商家人的亲密,尤其是和柳媚娘等人的亲密。   香天下火锅店后院中,司马九等人正在院子中闲聊吃饭,旁边燃着一堆火,一只肥羊架在火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金黄色头发的阿史那杜,熟练的割肉烤羊,司马九懒洋洋的靠在一个竹椅上,此时已是正午,阳光直射进院子里,轻松的氛围和凌晨的凶险相隔了很短的时间,将军府的事情宛若一场噩梦。   “喏,这是我用独门配料烤制的羊肉,你尝尝。”   “他们说要不是你上去猛打了一番,柳姨和咱们商家死士恐怕都难以幸免,谢谢你。还有,刚才我出门时,旁边的汉人小子主动和我打招呼呢,他知道你在咱香天下火锅店,都很是羡慕,以前这些人都不怎么理我的。”   阿史那杜看着司马九,脸上微微露出崇拜之色,他将肉塞到了司马九的手中。   李建成等人见他如此说话,都笑了起来。   司马九嘴中早就塞满羊肉。   老实说,他前世今生,都还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羊肉,清香而不肥腻,入口香味四溢,煞是令人心醉。,   他一只手抓满肉串,看着阿史那杜,忍不住伸出空着的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突厥小子本来准备躲避,想了想,顺从的给他揉了几下。   “班布尔哈达,哈了哈......”   阿史那杜忽然高唱起什么来,他年纪不大,嗓音却低沉中带着忧伤。   司马九不会突厥语,只看见李建成听了进去,正对他连连坏笑。   “这小子说希望你能加入突厥的帅帐,和他一起去牧马,他愿意为你牵马,一起奔向草原的最远方。”李建成向司马九等人解释道。   司马九有些尴尬,这时,背后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   回头一看,却是枯黄头发的阿史那丽,正扶着受伤的柳媚娘走了进来。   “口福不浅啊,突厥小子烤肉的手艺可挺厉害了,本来我们准备为他开个烤肉铺呢,他却执意要练武。”商家的女掌柜走到司马九等人的身边坐下,戏谑道。   本来害羞的阿史那丽,现在也大方了不少,她显然也听到了司马九的故事,好奇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   柳媚娘道:“我已经派人联系了并州方面,前几天的消息,并州已经乱做一团,杨凉麾下将臣面和心不和,如今,平遥城丢失,并州必定有变,若要解救王頍,应赶早不赶迟。”   王珪在一旁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意识到前往并州解救叔父将会极其危险,正准备劝说李建成等人不要和他一起趟这趟浑水时。   柳媚娘补充道:“恰好,我也要前往并州,可与你们同行,先前刚收到消息,一件对于商家极为重要的东西出现在了并州。”   司马九见柳媚娘依旧脸色苍白,遂关切道:“你也要去并州?可你的伤......你的身体可还支撑得住?”   “你当姐姐我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姐么,小时候,我在西域和长安吃的亏,可比现在大多了。”柳媚娘脸露苦笑,白了司马九一眼。   “一件对于商家极其重要的东西?难道是什么奇珍异宝?”一旁的冯立忍不住插嘴。   柳媚娘犹豫了一下。   “告诉你们也没什么,不知道诸位可否听说过昆仑虚?我们得到消息,昆仑虚的一个重要人物最近会出现在并州,小妹妹的病,还缺一味昆仑虚的神药。”   司马九等人听了他的话,对视了一眼,众人眼神都亮了起来。   李建成缓缓问道:“商家眼线,遍布各界,在九大家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不知商家是如何看待昆仑虚?”   “昆仑虚神秘莫测,我辈可不太乐意与他们打交道,我师父曾是商家赫赫有名的人物,诸子九家,未曾怕过谁,可是,在对待昆仑虚这件事情上,他的看法几乎与我相同。”   “此次前往并州求药,不外乎以物换物,纵然昆仑虚强大无比,可总会有所需求。”   “只要求得那味清虚莲,阿史那丽的病,就有救了。”   显然,柳媚娘心中没底,说话间,她折下一片草叶丢入了烤羊的火堆中,轻轻叹了口气。   司马九站起身来,看着商家女掌柜。   “其实,我也有求于昆仑虚......”   他将小妹需要昆仑虚奇药的原委全部讲述了一遍,只是将其中涉及医家机密的环节有所保留。   柳媚娘妙目睁圆,没想到诸事居然如此凑巧。   “江湖盛传,昆仑虚异常不近人情,此去并州,想必凶险异常,届时,或许需要借助帝国的力量。   “并州突厥人甚多,阿史那兄妹会随我同去并州,他们来历不同寻常,一同前去,或许会起到意料之外的作用。”柳媚娘怜惜的看了突厥兄妹一眼,随后将阿史那丽搂在怀中。   突厥小子听柳媚娘提到要带他去并州,一时兴奋得拔出腰间佩刀,连连挥舞,冯立见阿史那刀法颇有意思,遂起身于他指导了一些发力的道门。   李建成见诸事如此凑巧,也觉得是天意,想了想,缓缓道:“今晚参加杨素的庆功宴,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并州,此间种种,我们还需慎重考虑周全。”   柳媚娘知道司马九等人还有要事相商,遂带着阿史那兄妹退出了院落。 第九十三章 暗潮涌动   柳媚娘带着阿史那兄妹退出小院后,李建成便向冯立等人使了个眼色,冯立及王珪等人便一同退出了小院。   不久后,香天下火锅店的这处院落中,就只剩下了司马九和李建成两人。   司马九意识到唐国公大公子这是有要紧话要与自己说,心中微感好奇。   李建成从怀中取出一包茶叶,熟练泡上后分为两杯,分别放在两人身前的石桌上。   李建成容貌英俊,举止潇洒从容,翩翩然若文人雅士,司马九早就对他赞叹不已。   “并州一带,不出产什么好茶,这苦荞茶虽粗陋,却别有一番味道,九弟不妨尝尝。”   李建成端茶杯,轻轻的啜饮了一口。   司马九不懂品茶之道,遂学着李建成的模样茗了一口,苦荞茶虽带苦涩味,可入口后,却有一种别样的香味,令人愉悦。   “曾经在王府之时,我以为天下茶叶都是碧绿的江南式样,如今出来游历一番后,才知道九州江山瑰丽,各地的茶叶都别具风味。”李建成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   “如此看来,建成兄收货颇丰。”   李建成淡淡一笑。   “你我相识已久,我原以为贤弟只是勇敢聪颖,可贤弟今日在平遥城门口惊艳全场的表现,着实令为兄刮目相看,想不到贤弟城府如此之深。”   司马九知道今天他在城门口的表现过于突出,此时,他却不知如何想李建成解释。   事实胜于雄辩,似乎,任凭他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于是,司马九便默不作语,微笑着又茗了一口苦荞茶。   “贤弟若有入仕的抱负,为兄可助贤弟一臂之力。实不相瞒,家父与杨素虽来往颇多,李家与杨家却也多有芥蒂。”   “为兄亦对杨素颇有了解,此人枭雄心性,多变狡诈,司马兄若追随与他,可要万分小心。”   李建成想了又想,觉得没有什么避讳,便把话说透了。   他的话明面上尽是关怀之意,可司马九能感受到李建成的拉拢之意。   不过,司马九依然为李建成的话所感动,他知道李建成是把他当作真心朋友看待,担心自己被杨素吃得骨头也不剩。   “建成兄,实不相瞒,小弟确实有意通过杨家入仕。毕竟,纵览当朝,杨家乃是帝国之内最具影响的势力,甚至远远超过了......”   话已至此,司马九不自觉的看了眼李建成,便没有将后面的李家说出口。   随后,他又有所忧心的补充道:“据我所知,皇族似乎对杨家、宇文家子弟多为宠信,李姓之人仕途多有不顺。”   李建成看他说的有趣,却是句句实话,不禁苦笑了一下,将茶杯轻轻的放在了石桌上。   “小弟寒门白丁一枚,建成兄仗义出手于我救命之恩,不拘礼节真诚待我,此等种种,小弟必当谨记在心。”   “日后,小弟若有些微末成就,也定会与兄长呼应,断然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司马九明白李建成的意思,于是,他也坦诚以待,索性就把话说透了。   李建成闻言,霎时轻松了不少,像是放下了一件大心事。   片刻后,他看着司马九笑骂道:“小九子,你这个人也算奇特,明明只是并州一个山村小子,却对杨素的诗词如此熟悉,难不成你们司马村的教书先生,是个了不起的隐士?”   李建成心结已解,于是,说起话来随意了不少。   司马九听了他的话,心中咯噔一下。   李建成摇了摇英俊又迷糊的脑袋,道:“算啦,天下之大,奇人异事枚不胜举,就说我吧,数年游历,已经见识过不少能人异士了。”   这时,司马九见李建成面前杯中茶水不多,连忙给他续上。   “建成兄你还别说,我那教书先生,虽然精通诗文,但却是一身道袍,他在我们村子待了三年后就悄悄的走了。”   “那时候,我倒不觉得他有什么稀奇,可现在想想,他一定就是李兄所说的奇人异事了。”   司马九心中一动,立即趁机塑造出一个奇人的形象,如此,正好可以解释他那不凡见识的来历,反正李建成也无从查证。   李建成对此并不起疑,只是在他英俊的面庞上,已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李建成靠在竹椅上,轻轻道:“小九子,你可知为何我不好好呆在帝都,却要到这兵荒马乱的并州之地来溜达?”   司马九戏谑道:“难不成是皇帝陛下,给你们李家下了严令,让你这身份显赫的唐国公公子,前来协助帝国平定汉王叛乱?”   “非也。”李建成笑着摇头否认。   “先帝病逝,当今皇帝继位之时,我家老爷子没出多少力,是故,皇帝心中不喜。如今,我李家便成了皇帝陛下排斥的对象。”   话至于此,李建成不经意间表露出些许失意。   司马九理解李建成失意的源头。   在这一人之下的世界,皇帝一人的喜恶,便会决定天下很多人的命运。   良久后,李建成问道:“你听说过诸子九家吗?”   司马九无解的摇了摇头,心中暗想道:“诸子百家倒是听说过,那是指先秦时期的学术派别,可诸子九家是个什么鬼?”   “春秋战国时期,各种思想学术流派盛兴,后世事变迁,王朝兴替,江湖中,便以九大显学教派著称,是为诸子九家。”   “先帝一统九州,励精图治,如今朝内民间,除了这汉王之乱,也算得上是国泰民安。”   “然诸子九家势力庞大,能人辈出。帝国平静的湖面下,实已是暗流涌动。”   司马九深知,入仕之路,格局尤为重要。   他虽有九州幕僚团这个大杀器,但是李建成地位高贵,他带来的消息必是千金难换。   “如今,帝国朝野,法家与儒家争斗,已趋于白热化。”   “法家高颎虽卷入帝位之争,不得新帝信任,但法家苏威则继续主持朝野,深得新帝信任。”   “儒家人才辈出,在野王通、刘炫、徐文远等大儒聚贤收信,在朝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新晋贤才多涉时政,在朝在野,儒家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实不相瞒,为兄对儒家颇感兴趣。”   李建成站起身来,在院中缓缓踱步,边走边说。   “儒家法家,志在庙堂,农家则蛰伏于民间,江南新地民变频繁,背后都有农家身影,此番种种,错综复杂,恐怕说道上三天三夜,也说不明白。”   “儒家、法家、农家、兵家齐鸣,然而,为兄此次游历江湖,却是因为阴阳家。”   司马九笑道:“阴阳家?就是传说中那些装神弄鬼的人么?”   “贤弟慎言,阴阳家秘术颇多,你如此言他,小心现时报。”   “轰”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炸雷,惊得司马九赶紧缩了缩脖子。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平遥城,突然,天色大变,乌云黑沉沉的压了下来。   “难道,真是那阴阳家在作祟?”   “哈哈,知道害怕了吧,传闻,阴阳家有呼风唤雨的秘术,不过,那都是传说,你知道阴阳家最擅长什么吗?”   “小弟不知。”司马九摇了摇头。   “阴阳家最为人称道的,莫过于卜卦之术!”李建成一字一字缓缓道。   “当今皇帝杨广,能从诸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取代前太子杨勇,其中原因甚多,然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得到了阴阳家不遗余力的支持。”   “阴阳家李玄英,曾成功预言先帝将取代周静帝,以隋代周,是故,先帝对阴阳家极为信任,恰恰又正是李玄英屡屡向先帝预言杨广将成为储君。”   正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亮光闪耀在李建成脸庞上,令他与这阴沉的天空格格不入。   司马九心中一紧,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如今,家父与阴阳家关系颇密,而李玄英此时正在为兄府中,不久前,他用万年玄龟龟壳占卜,得到了一个惊人的讯息。”   司马九好奇道:“什么讯息?”,后来辗转被家父所得,现在就在唐国公府中,他年前用万年玄龟的龟壳占卜,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讯息。”   “帝兴在并,天人运九。”李建成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一字一句的说道。   司马九脑中轰响了一声,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就好像是有秘密被揭穿了一般。   “阴阳家卜卦之秘术,虽有预测未来之奇功,然反噬颇深,李玄英本不过四十,如今却已是衰老不堪。”   “当年,李玄英预测以隋代周,尚可算是全身而退,如今他道出这八个字后,却是万年龟壳碎裂,当场吐血昏迷,瞬间白发,现在还在唐国公府静养。”   李建成心有余悸道:“可见这个预言的份量。” 第九十四章 某乃屈突通   “兹事体大,非同小可,家父遂星夜入宫,他面呈皇帝陛下后,才得知汉王杨凉,年幼时诨号小九,如今,他又封地并州。此等种种都暗合李玄英的预言。”   “家父面呈陛下后不久,汉王便以‘诛杨素,清君侧’的名义起兵了。”   “如今想来,不知是皇帝陛下得知预言后对汉王施压,导致汉王起兵,还是汉王眼线从宫中得知了这个预言,汉王迫不得已才铤而走险。”   李建成说道多时,已有些口渴,遂端起桌上苦荞茶一饮而尽。   司马九闻言,暗骂自己自作多情,原以为预言中的天人运九是指自己,没想到是指汉王杨谅。   天空的雷声越来越响,眼看就要下暴雨,突厥小姑娘阿史那丽偷偷在院门口看了他们片刻,奇怪这两人为何还不进屋躲雨。   当她看见司马九正冲着自己微笑时,又害羞的回屋去了。   “大将军王猛:阴阳家秘术,本将军在前秦时也有所耳闻,亡苻者北鸟,就是当时流传的一个谶言,北方民间多有传唱。”   “大将军王猛:当时,本将军不过视之为笑谈,未能引起重视,现在想起,真是有负于永固啊。”   “剑侠荆轲:昔日。本大侠离开燕赵之地西去之时,万余乌鸦充塞渡口,然后,本大侠就刺秦不中......自古以来,阴阳家就以神秘莫测著称,他们也是诸侯王宫中的常客。”   “亚圣孟子:怪力乱神不可语,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这个李玄英,难道是妖人一脉。”   “象山先生陆九渊:诸位兄台,在下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群主名讳司马九,出生并州之地,这谶言,莫不是与之有关。”   “群主司马九:呵呵......”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哈哈,笑死本人了,陆子静的想象力够丰富哈。‘狂笑.jpg’‘大笑.jpg’‘微笑.jpg’”   “大将军王猛:咱们这个九州幕僚团群聊虽然来历颇奇,但群主司马九这小子傻乎乎的,怎么会是天人,是吧,小九子?”   “群主司马九:‘尴尬.jpg’”   ......   李建成见司马九发怔,以为他被自己的消息震慑了,遂咧嘴大笑起来。   “为兄对汉王有所了解,我倒是觉得这谶言并不是指汉王杨谅。因此,为兄才向家父请命,游历并州,结交能人异士,体察民情。”   “九弟,说到底,你我相遇,还离不开阴阳家李玄英。我听说汉王在并州大肆收罗名字中带九的人,倘若你落到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九听完,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第一滴雨已经掉落了下来,雨滴打在司马九脸上,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穿越到隋朝这种反科学的事件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穿越而来算得上是天人,出生并州之地,还带有逆天的九州幕僚团,拥有改变局势的能力。   想来,这个谶言中的并州天人,必然就是指自己,对此,司马九已是相当的自信。   一时间,两人都默不作语,各自盘算着什么。   雨点打在院中植物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柳媚娘走到小院门口,看见奇怪的两人嗔道:“哟,两位公子在参什么闭口禅啊?雨下这么大,不进屋躲雨,坐在雨中,也不说话。”   “快进屋准备准备,晚上还要赴杨素的庆功宴呢。”   司马九和李建成这才站起身来,相视一笑后,各自回屋沐浴更衣准备晚上的宴会。   杨素的庆功宴安排在酉时三刻进行,他地位尊崇,众人自然不敢怠慢。   不多时,众人便换好文人雅士的装饰。   司马九和李建成本就生得俊俏,换装后,更是帅气得令人瞠目结舌,就连商家话事人牛美女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商家此次也算破城有功,况且,商家对帝国军事行动的后勤支持颇多,因此,柳媚娘也受邀出席庆功宴。   庆功宴定在将军府,众人凌晨还在将军府中厮杀,如今,却要参加在将军府的庆功宴,真是世事难料。   不论前世今生,司马九都没有参加过类似的宴会,一路上,他不停的向李建成请教宴会礼仪。   隋朝朝野上下,都有着浓厚的北地色彩,杨素的庆功宴亦是如此。   由于参宴人数众多,庆功宴安排在将军府正厅的偏殿同时进行,厅中,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石桌,桌上山珍美味枚不胜举,宾客则围桌而坐。   司马九一行人来到将军府门口时,冯立、王珪、元丰及柳媚娘等人被引去偏殿,司马九与李建成则是杨素亲自点名于正厅赴宴。   司马九与李建成来到正厅后,在门口相迎的杨玄挺便引着两人并排入座,这次,他对司马九这个寒门白丁表现得颇为客气。   “家父今日兴致奇佳,中午小斟后,还在书房提笔挥洒了一番,想来,其中少不了司马......司马贤弟的功劳。”杨玄挺不知道怎么称呼司马九,含糊的用贤弟带过。   司马九连忙作揖表示不敢当,随后,他便在杨玄挺指示的位置坐下。   屋外,雨下的越来越大,敲打着屋顶啪啪作响。   赴宴的宾客大都是杨素军中将领,帝国军界,精锐部队多为关陇出生的将领提领。   李家是关陇当之无愧的高族,是故,大多数将领都对唐国公公子李建成恭敬有加,然而,对于他身旁的司马九,则是轻慢了许多。   宾客聚齐吼,杨素才姗姗赶来,他一身白衣文士装扮,宛若普通的教书先生。   杨素贵为越国公,又是当朝重臣、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安抚大使,权倾天下,如今却是一身文人雅士装扮,实在令在场宾客诧异。   杨素微笑着入席后,简单说了几句激励士气的话后,便示意众人可随意饮宴。   随后,丝竹之音响起,十数名身姿曼妙的舞姬,便在正厅中翩翩起舞。   庆功宴,配上美妙舞音,令司马九忽然回想起前世看过的唐朝影视剧中那些舞女的舞姿。   此情此景,原本只应出现在影视剧中,没想到现在他却能亲身体验,是故,司马九心中已生五谷杂味,不知是苦涩还是酸楚,于是,他便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好,某今日见公子在城门口絮絮叨叨,原以为公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没想到公子饮酒之势,倒是豪迈不凡。”   司马九身旁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连连赞到。   那人身体套在布衫中,满身肌肉把衣服塞得满满的,看得司马九为他的衣服担忧,生怕衣服被他的肌肉撑裂了。   “某乃屈突通,奚族人也。” 第九十五章 妙不可言   司马九闻言,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身旁坐的就是隋唐猛人屈突通。   屈突通乃是隋朝著名战将,为人正直果敢,后被迫降唐,唐初,他以战功累迁为左光禄大夫、洛州都督,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当初,汉王起兵反叛前,帝国已有所察觉,遂令屈突通携带诏书前往并州召回汉王,奈何汉王心意已决,无法挽回。   他深入虎穴,后全身而退,此等壮举,司马九是极为崇拜。   司马九彬彬有礼道:“久闻车骑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生司马九,见过将军。”   “哈哈,公子过奖了。”   “文人,九弟可不仅是文人。昨夜,就在这将军府中,若不是九弟及时出手,恐怕,小弟今日就不能与屈大哥在此饮酒了。”一旁的李建成显然和屈突通相熟,笑着打趣道。   “哈哈,建成老弟所言,某也有所耳闻。”   “听说,南陈猛虎萧摩诃正是败于你们之手,萧摩诃那南蛮子可是不好对付,两位贤弟不简单啊。”   屈突通哈哈大笑,也不招呼李建成和司马九,半斤的酒浆一口就倒在了肚子里。   司马九对屈突通颇有好感,他正直豪迈,有勇有谋,仅仅是他孤身入并州劝谏汉王这件事情,就令司马九对他极为钦佩。   司马九陪着饮了半杯酒,随后,借着酒兴聊起了军旅事务。   前世时,司马九看过不少军旅影视,酒杯碰撞之间,他居然能和李建成、屈突通聊得有来有往。   屈突通饮酒如喝水一般,只在一盏茶功夫,他已三斤酒水下肚了,可他依旧面色如常,不时,他那蒲扇大的巴掌还拍在司马九的肩头上,令司马九微露苦笑。   “屈胡子,你怎和这个巧言令色的寒门白丁如此亲热,萧摩诃败于他们之手这样的谬论,你也相信?我可听说了,萧摩诃那南蛮子可是丧命于帝国星网之手。”   一个白面长脸的汉子见几人交谈甚欢,心中不喜,手中酒杯重重一放,直勾勾的盯着李建成和司马九等人,高声道。   显然,他饮酒有些过头了。   屈突通道:“宇文小猫,你有所不知,星网刺客固然最终击杀了萧摩诃,可建成贤弟和这个......九弟确实出力不少,将萧摩诃击成重伤。”   “九弟,这个人叫宇文虎,宇文家的远亲,他在军中多年,现已官至正六品翊师将军,宇文家和我们李家不对付。恐怕他不是醉酒那么简单。”李建成靠到司马九身旁,细声道。   “呵呵,如此说来,本将军倒是想和这黄口小儿试试斤两。这些娘们的舞蹈,哪有我等以武助兴来得爽利。”宇文虎面露冷笑,猛的站起身来。   他的动静颇大,就连主座的杨素也注意到了这里。   “宇文虎,怎么?这就喝多了?”杨素虽心中不喜,语气却并不严厉。   显然,杨家和宇文家交情不同寻常。   “虎兄,你和两个孩子叫什么劲?”杨玄挺坐在两人不远处,他显然知道宇文虎为何起闹,遂站起来打圆场。   但是,宇文虎却不依不饶,几步走下座位,跪倒在杨素身前。   “今日,大人在此设宴犒劳军中将领,末将感激不尽。”   “建成贤弟乃是唐国公公子,协助绞杀萧摩诃有功,理应坐位与此,末将并无异议,可这并州乡野出生的黄口小儿却出现在这主宴间,与我等平起平坐,属下实属不解。”宇文虎一言一语间,甚是咄咄逼人。   “放肆,今日主宴人选,乃是老夫亲自安排,宇文虎,你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吗?”   杨素闻言,怒色渐露,顷刻间,这个教书先生模样的文士身上瞬间散发出惊人的气场。   霎时,在座宾客都坐不住了,一起离席跪倒在地。   “大人息怒,宇文将军只是质疑今晨我等在将军府的作为,绝非不满大人的安排,我帝国军纪严明,方才纵横九州,宇文将军既然持疑,自然需以技定胜败来明是非。”   司马九向杨素请战道:“小生愿与宇文将军对武,以为大人的庆功宴助兴。”   司马九脑中急转,他要通过杨家入仕,自然要获得杨家势力的支持。   昨日一战,他感觉自己武学似乎更上了一层楼,况且,他不仅有无伤剑在手,还有九州幕僚团的指教,未必不可一战。   况且,宇文虎,虽名为翊师将军,可正史中似乎并无此人,想来实力有限,如此,他司马九又有何惧。   杨素短暂沉默后,道:“好,宇文虎、司马九,你等便在此切磋,切记,只是切磋切磋。”   说话间,杨素看了眼宇文虎,似乎在提示宇文虎把握好轻重。   宇文虎会意的点了点头。   杨素抚须长笑。   杨玄挺见状,遂提示道:“取两位甲胄前来。”   宇文虎身为军中将领,自然配有甲胄,可司马九则并非军中将领,并未配备将官甲胄。   恰在这时,李建成向冯立等人使了个眼色,同时还手指自己,似乎在提醒冯立前去香天下火锅店将他的甲胄取来给司马九。   冯立会意,毫不犹豫的冲入雨中,消失不见。   一旁的柳媚娘显然清楚事情的原委,俏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半刻钟后,浑身湿透的冯立才急匆匆的便取来一身甲胄,显然,他是冒雨回到香天下火锅店将李建成的甲胄取来的。   司马九见冯立取来的正是李建成的甲胄,遂推迟道:“建成兄,这可使不得?”   “你我兄弟,无妨。”   “好!”司马九见李建成执意要给他,遂不再拒绝。   只是,两人的言行,不经意间已引起不少将官的唏嘘。   连甲胄都没有的无名之辈,又怎会是宇文虎的对手。   如此,大言不惭,实在令人好笑。   李建成的甲胄精致实用,可他的身材比司马九高大,是故,司马九穿上他的甲胄后,显得有些滑稽。   不多时,两人便换好甲胄。   宇文虎身着黑甲,全身被甲胄覆盖,仅露出一双冷酷的眼睛,他手中一对金瓜锤,格外令人注目。   “说好的切磋呢?你手持双锤,哪有什么切磋的样子。”   “这金瓜锤看起来沉重不凡,要是被结结实实的锤上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司马九见杨素还是面呈微笑,没有对武器提出异议,不禁心中暗骂。   不知是天意,还是上天为两人的战意所感动,夜雨悄然停息。   杨素见雨停了,改变对战场所,要司马九与宇文虎在正厅外的大院中对武。   是故,杨玄挺便命人点起灯火,将大院照得宛若白昼。 第九十六章 对武宇文虎   宇文虎,人如其名,威猛不俗,他那一双金瓜锤更是令人心寒。   司马九要与他交手,明显处于弱势。   “小子,一会机灵点,打不过就跑,千万别给金瓜锤碰着,那玩意儿可有破甲的功能。”李建成一脸忧虑之色。   然而,司马九却不以为然。   相反,不知是因为武力精进而高兴,还是得到了天人的赞许而骄傲,他对自己信心满满。   “大将军王猛:披甲战斗,以锤子和斧子等重武器为首选,群主,你提着无伤小剑,是准备去送人头么?”   “剑侠荆轲:大将军此言,对,也不对,剑乃百兵之首,只要运用得当,又岂是双锤所能匹敌?群主,对方使双锤,体力消耗必定大于你,你可游斗,不可力敌。”   “剑圣裴旻:以巧取胜,借此寻找战机,并消耗对手体力。今日你若是胜过宇文虎,待到了并州,在下送你个惊喜。”   “剑圣裴旻:注意寻找那天打败萧摩诃的感觉。”   “五柳先生陶渊明:大丈夫能屈能伸,群主,千万不要浪啊,要猥琐发育。”   “群主司马九:.......”   ......   司马九与宇文虎缓步到院落,两人简单行礼后,宇文虎便先身而动,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的冲向司马九。   司马九只感觉锤风扑面而来,正当宇文虎冲到距他三四步的方式,司马九才闻讯起身闪避宇文虎的双锤,与此同时,他悄然拔出无伤剑,寻找战机。   杨素注意到司马九的佩剑,暗自诧异道:“这把剑......”   或许是双锤太过于沉重,宇文虎的动作并不迅捷,甚至是破绽百出,他的招式在司马九看来,比起萧摩诃差远了。   司马九瞅准机会,持无伤剑刺在宇文虎的肩甲上,可无伤剑无锋无刃,根本奈何不了宇文虎的黑甲。   宇文虎狞笑不止,双锤虎虎生风,接连对司马九发动进攻。   好在司马九步法轻灵,并没有被双锤击中。   在场的众人见状,纷纷为司马九毫无伤害的攻击摇头。   少年的剑奈何不了宇文虎,可宇文虎的双锤却威力不俗,一旦击中,重伤肯定是少不了的。   交手之余,司马九面色沉稳,他按照荆轲和裴旻的指示迅速变换步伐,与此同时,他也在努力的回想先前对战萧摩诃时的情形。   忽然,他心中一暖,无伤剑表面便泛起一道淡淡的白光。   庆功宴上的众人见到司马九无伤剑表面的变化,都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的武器周围的白光是什么?”   “难道是剑气?”   “看来,这个少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   就在宇文虎挥锤攻向司马九,司马九侧身避过之际,司马九突然挥动手中的无伤剑,猛然刺向宇文虎的侧后腰。   宇文虎只感觉腰间一凉,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回锤逼退司马九后,稳住脚步,惊惧的低头看去,只见腰间厚甲完好,没有破损的痕迹。   宇文虎暗自惊骇道:“这是怎么会儿?厚甲明明没有破损,可这剧痛是怎么会儿?”   “这种穿甲攻击,自己闻所未闻。”   “我身着重甲,超强防御乃是致胜的根本,如今这小子奇怪的剑竟然能无视厚甲的防御。”   与宇文虎的惊骇之色不同,司马九心中却是越来越平静,宛若毫无波澜的清潭。   司马九发现他越是激动嗜血,就越不能激发出无伤剑的剑气,相反,他越是心平气和,无伤剑剑气的威力便会更强。   正因为如此,他毫不在意怒目冲冠的宇文虎,反而将目光落到院中碧绿的竹叶。   他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充沛水汽,他感觉自己似乎与小院中的一切融为了一体。   那种感觉很奇妙,妙不可言。   于是,他便无视荆轲和裴旻的指导,跟随自己的感觉,变换步伐,挥舞手中的无伤剑与宇文虎缠斗。   参加庆功宴的众人都为司马九的表现惊诧不已。   “这少年的身法,我怎么看不明白。”   “步伐变幻无常,令人难以捕捉,或许,这正是宇文虎迟迟不能拿下这个少年的原因。”   “宇文将军的实力,我等可曾是有目共睹,鲜有人能逃过他的双锤。”   “确实,前不久在蒲州战场上,他可是一马当先,手持双锤,率队突破了茹茹天葆的防线,从而一举击溃叛军。”   ......   只见司马九身影轻灵如风,挥洒自若,而先前威武不凡的宇文虎,此刻,却宛若一只被戏弄的宠物,根本近不了司马九的身。   司马九随心应对宇文虎的攻击,他的心境似乎达到了毫无喧嚣的境界,平和宁静,毫无波澜,正是如此,无伤剑上的白光愈发浓郁。   先期进攻的宇文虎,此时,在无伤剑的袭扰下,已是连连后退。   他身上的甲胄虽完好无损,可其躯体却已被无伤剑的攻击屡屡创伤,一些剑气甚至割伤了他的体肤,甲胄之内,已是鲜血横流。   庆功宴上大多数观战的宾客一时间都没有看出其中玄妙,或是注目静视,或是怯怯私语,不外乎嘲笑宇文虎动作太笨,破绽太多,屡屡被这个儒雅少年奇怪的剑碰及甲胄。   只有屈突通和一个叫麦铁杖的大汉争论不休,屈突通认为少年多半能取胜宇文虎,而麦铁杖则表示绝不可能。   院中,司马九与宇文虎的斗武还在进行,转眼间,两人又斗了一柱香的功夫。   这时,宇文虎再也坚持不住了,只听见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金瓜锤双双掉落在地。   紧接着,他也软瘫在地,呼呼的喘着粗气。   众人只当宇文虎是披甲战斗,体力不支。   其中几个将官走到宇文虎身前,霎时一惊,他们这才发现宇文虎并非体力不支。   只见他身下的地面,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血线从他甲胄缝隙间慢慢渗出,显然,他躯体已受伤不轻。   杨素见众人面露惊骇之色,遂知宇文虎的情况不妙。   宇文虎虽为宇文家外亲,可他深得宇文述喜爱,而宇文述乃是当朝重臣,他协助杨广登上帝位,功劳还隐隐在杨素之上,况且,据星网获得的情报,新帝即将要封宇文述为许国公。   倘若,宇文族子弟在自己军伍间有了三长两短,也是不大不小的麻烦。   于是,杨素便命令左右前去检查宇文虎的情况。 第九十七章 杨素的好意   很快,数个亲卫七手八脚的帮宇文虎卸掉甲胄后,他们惊奇的发现宇文虎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不过,万幸的是,并没有一处是致命伤。   麦铁杖是个直性之人,他走到宇文虎面前,想要弄清楚宇文虎是如何被伤的,遂在宇文虎身上戳戳点点了一番,疼得宇文虎倒吸凉气,看着他直翻白眼。   杨素见宇文虎只是小伤,并无大碍,稍微放心。   随后,他转头看向司马九:“好小子!老夫自知武艺精强的侠士,惯以剑气伤人,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   司马九跪拜请罪道:“属下知罪,宇文将军实力高强,小生不敢大意,方才不知轻重伤了宇文将军,还望大人责罚,还望宇文将军海涵。”   司马九知道宇文虎是被自己的无伤剑剑气所伤,便不做解释,只是请求责罚。   毕竟,在军伍中伤及帝国将官,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尤其对于毫无身份背景的司马九而言。   是故,赶紧请罪,以表歉意,方为上策。   “军人对武,区区小伤,无足挂齿,你起来吧。”   宇文虎见杨素已宽恕司马九,便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向司马九抱拳点了下头,像是在认输。   杨素扫视了宇文虎上下,道:“宇文将军虽多处受伤,却没有一处致命伤,如此看来,你小子应是故意留手了。”   司马九隐约明白杨素为何要当面道出宇文虎的伤势,想来,他是想在众多将领僚佐面前,为司马九正名,无异于直接道明司马九的实力不可小觑。   司马九作揖道:“大人明察,小生佩服。”   杨素闻言,便不再语,宇文虎随即被护卫抬去治伤。   众人遂重新回到宴席上,席间,仿佛有一层隔阂被捅破,气氛变得热烈了不少。   杨素吃到一半后,推说有事先行离去,诸将无人节制,越发的放浪形骸起来。   麦铁杖是个脸如锅底,身高体壮的悍将,现官居车骑将军。   司马九努力回想前世所学的历史知识,隐约想起麦铁杖好像是杨广的爱将,最后战死在高句丽前线。   麦铁杖性格开朗,好酒,是故,司马九与他连饮了数杯。   在座均是杨素的亲信将领,他们见司马九小小年纪,英俊不凡且如此豪爽,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转变,不在将他当着寒门白丁看待,他们纷纷与司马九碰杯饮酒,气氛颇为融洽。   李建成见司马九饮酒甚多,怕他不胜酒力,便出手帮他挡了不少。   可是,李建成却不知道司马九刚才决斗时胸中那暖意犹存,那股气息颇为奇特。   它带着酒气,在司马九体内,顺着奇经八脉,四处游走,是故,司马九喝得越多,眼睛却越是清亮,头脑亦是愈加清醒。   再则,前世时,司马九的酒量尚可,五十二度白酒也能小饮一两斤。   如今,隋朝还是酒曲制酒,酒精度不高,也就相当于后世十七八度的酒。   这样的酒,对于司马九而言,就像喝啤酒一般,根本不会上头。   酒过三巡,除了正厅一桌人还在畅饮外,偏殿的人都陆续离去。   司马九见状,遂主动出击,与在座诸位将官僚佐人人痛饮了数杯,待大家意识到这个白面小子酒量深不可测的时候,他们已都被放倒在地了。   就连最能饮酒的麦铁杖,也在勉强喝下最后半杯酒后,轰然趴倒在桌上。   司马九环视席面,此时,除了他和李建成外,其他人大都醉酒不醒。   “得了,看来,传说中的酒文化,确实源远流长。”   李建成见司马九有感叹之词,便佩服道:“九弟,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每和你多待一刻,你就会多给我一份惊喜,实在想不到,你居然把这桌叔伯武将全部灌趴下了!”   “难不成,你家是酿酒的,从小饮酒长大?”   司马九大笑道:“哈哈,知我者,建成兄也,放心,以后,小弟我会照顾你的。”   两人嬉笑了一番,就要回香天下火锅店休息,可刚走到院门口,他们便被两个亲卫拦下,说是杨素要召见他们。   两人闻言一惊,稍加整理后,便随着亲卫来到将军府的一个偏院处。   司马九凑到李建成耳旁,细声问道:“建成兄,不知杨大人意欲何为?”   “权且见机行事吧!”李建成摇了摇头,遂步入偏院。   刚进院,司马九就注意到正厅中的杨素,他正挥笔书写着什么。   厅门洞开,微风吹过厅内,烛光摇曳,杨素抬头看到司马九与李建成,便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并示意两人近身过去。   他们正要行礼,杨素制止道。   “此地并非公堂,你们无需见外。”   司马九和李建成会意,便凑到桌前,只见桌面蜀纸,‘不惧’两个大字赫然醒目。   杨素看上去老重沉稳,可书法却张力十足,笔锋锐利,一笔一划都像要冲破纸张,刺向天际一般。   司马九不了解书法,藏拙不敢开口,李建成看着‘不惧’二字,却是连连点头。   “贤侄,此次出征前,老夫随同陛下亲临过你家,你那二弟李世民,也就是李玄英口中能济世安民的神童,陛下很喜欢。”   杨素轻轻晃着手腕,缓缓道。   司马九暗叫不好,杨素这是要在李建成心中栽刺了。   豪门大阀,嫡长子享有继承权,这是流传已久的宗法制度。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遵从这约定俗成的宗法制度,有的人甚至会将这宗法制度当成一种桎梏。   尤其是家族中那些天命不凡的非嫡长子,他们或许会给家族带来利益与荣誉,可对于家族而言,他们的出现,却并不一定是好事儿。   “那孩子虽不满七岁,可使弓弄箭已很有模样,他与陛下说话时也是神采飞扬,没有丝毫的畏惧,陛下很喜欢他。”   说话间,杨素不做声响的看了眼李建成。   “原本,陛下想将长阳公主许配给李世民。”   李建成听到这样的消息,面色一白,毕竟,他还是个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再有修养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然长幼有序,贤侄身为嫡长子,尚且未婚定,家中子弟又如何能坏乱宗法,先行婚配,陛下亦是听了老夫之言,方才收回想法。”   李建成躬身呈作揖状,心中思绪万千,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便静默不语。   杨素面色依旧,补充道:“关陇之地,人口不如山东,财富不及江南,然我关陇之人,坐镇帝都,掌控天下,其中关键,便是我关陇数族。老夫年迈,将来,帝国还需要关陇数族继承人来拱卫。”   杨素看着李建成和司马九,露出一丝鼓励的笑容。 第九十八章 真是好意么   司马九外表平静,内心却早就忿忿不已。   杨素果然善于算计,简单几句,便说得李建成为之动容。   若是换着心浮气躁之人,恐怕,现在他已经向杨素死命效忠了吧!   司马九见杨素正注视着自己,便装作心中有数,表现出一副感激不尽的神色。   杨素这才满意的将目光移往他处。   “司马九,你虽出身寒门,可据老夫所知,不论是当初被叛军追杀,还是此协助我儿玄挺破城,都表现得极为出色。”   “你文采武功都有独到之处,日后若为帝国效力,老夫定会全力支持,祝你飞黄腾达。”   司马九听了太师的‘慷慨之言’,连忙跪下行礼,表示感激。   “贤侄,听闻你想救王頍?”   李建成闻言,急忙跪倒在地,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   “小侄”   杨素打断道:“王頍,儒家名士,通晓五经,好读诸子,偏记异书,乃是汉王僚佐,他随同汉王起兵,犯有叛逆之罪。”   “但以老夫之见,他必定是受到了汉王裹挟,迫不得已才堕入叛逆之道,反叛帝国并非他真意。”   司马九心头一惊,杨素不仅没有究责李建成结交叛逆之罪,反而在为王頍洗罪,显然,他这是在向李建成抛橄榄枝。   “王頍之事,老夫或可予以助力。”   “伯父恩情,小侄谨记。”李建成急忙叩谢道。   “贤侄,司马九,你们都起身吧。”   司马九与李建成缓缓起身。   “老夫知你等将会前往并州,恰有一事托于你等,可愿受命?”   司马九几乎与李建成同时开口道:“大人请讲。”   不愿意行吗?   当然不行,他们根本没法拒绝。   杨素笑着拈弄胡须,看着司马九与李建成,一时令他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不知道杨素将会让他们干啥?   “汉王叛军虽在蒲州、高壁、平遥一线屡屡战败,但是北兵甚众,他麾下尚有十万精锐,绝不会坐以待毙,势必拼死抵抗。”   “你等可有良策,尽快平定叛乱?”   李建成闻言,遂做凝眉思索状,而司马九却已是心中有数,毕竟,他可不是凡夫俗子,他的大脑可是汇集了不少众多史料的存在。   司马九假意思索片刻后,朗声道:“疑中之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小生以为,当用离间计。”   杨素眼前一亮,赞叹道:“不错,你能有如此见解,实乃帝国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老夫亦正有此意。”   “豆卢毓,汉王妃舅,官至王府主簿,曾苦谏汉王汉王不果,实无叛逆之心,后为汉王裹挟,方才假意顺从汉王起兵。”   “汉王起兵后,豆卢毓弟豆卢懿上奏皇帝陛下,愿意前往并州会同宇文毓,寻机与帝国里应外合,然,豆卢懿在赶赴并州前夜,被无名刺客所杀,离间之计,遂没了下文。”   “无名刺客?可是汉王的手笔?”司马九紧咬下唇,缓缓问道。   “根据并州传来的消息,豆卢毓深得汉王信任,汉王领军出征之际,由他主事并州军政,如此看来,刺客并非汉王所派,否则,豆卢毓何以取信汉王。”   “如今,刺杀豆卢懿的刺客身份已难查证,不论是何方势力参与其中,帝国都需要有人替代豆卢懿,前去并州离间豆卢毓,配合帝国实施里应外合之计。”   说话间,杨素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漆启封的信封,放在桌上。   “后生可畏,两位少年英才的实力,老夫已明了,日后,必为帝国柱石。老夫希望你等将此信函亲手送至豆卢毓手中。”   杨素直视李建成的双眼,沉声道:“事成之后,老夫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两位贤侄请功,王頍之事,帝国亦会既往不咎。”   “小侄定不负伯父所望。”   “哈哈!爽快,老夫就说不会看错人。”   司马九脑筋急转,在他的记忆中,豆卢毓的确在并州起事,只不过是一败涂地。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与李建成没可能反抗杨素的意志。   司马九与建成对视了一眼,表示他对李建成的选择没有疑义。   杨素见两人如此识趣,微笑着勉励了几句后,就目送他们离开了偏殿。   司马九与李建成刚走出偏殿,杨素的眼神立刻阴沉下来。   刚刚那个爽朗的高雅之士,像是被黑雾笼罩了一般。   一个鬼魅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身旁,无声的跪在地上。   “胜邪,玄感到哪儿?”   “启禀大人,大公子已到并州,灭魂、真刚与大公子随行。”   “此次行动,就让这两个小子开路。”   “大人英明。”   “近日,突利可有异动?”   “并州传来消息,近日,东突厥突利可汗频繁派遣使者前往并州,汉王向其出手了大量铁器,然突厥人态度两端,是否出兵响应汉王,尚未确定。”   胜邪补充道:“除此之外,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与突厥人生意往来频繁,并州战事对其影响不小,如今,其硬货多避开并州之地,辗转雍州。”   “哼,宇文家族这样的豪门勋贵,竟为此蝇利走险,实乃目光短浅。加派人手盯着他们,收罗证据,不可打草惊蛇。”   杨素连连冷笑,他覆手到桌面的蜀纸上,霎时,便冒起青烟。   “李建成乃是叔德兄公子,必须保证他的安危,否则,会影响老夫在李家的布局。”   “属下领命。”   “你似乎与那个叫司马九的小子有隙,然一切事物,当以平定叛乱为重,不可滋扰他,否则后果你清楚。”   杨素的声音低沉的可怕,而桌上的蜀纸顿时起火,焚为灰烬。   胜邪望着杨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脸恐惧的神色。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好奇他手中的医家宝剑,绝不会给大人带来烦恼。”   “嗯!”   胜邪继续道:“大人,那个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九家都有所反应,据说据说阴阳家东皇已经出山。”   杨素眉毛一拧,厉声责问道:“据说?”   “这条线的人马已全军覆没,是夙夜卫的手笔。”胜邪跪倒在地,头埋得更低了。   “宇文皛,黄毛小儿,竟然敢与我星网作对,有意思。既然他已经入局,不如就和他玩玩。”   杨素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安排下,收紧关于那件器物的消息,先冷他三个月。” 第九十九章 诛心之谈   杨素的安排令胜邪疑惑不已,但是,胜邪却不敢对杨素的安排有任何质疑之声。   “领命!”   杨素提醒道:“九家之人,都非同寻常,切不可出纰漏。有时候,保留一些神秘感,未尝不可。”   “大人英明!”胜邪频频点头道。   杨素低头扫了他一眼,随即表现得平和了不少。   “医家区区一柄无伤剑,有何稀奇,待到破了九家,整个天下都在我们手中。”   “属下明白!”   随后,杨素手一扬,示意胜邪可以离去了。   转眼间,便只剩下剩下杨素一人,他仰望着星空,似有所思。   杨素的话,对李建成影响极大。   在回香天下火锅店的路上,李建成一路无话,就连司马九试图活跃气氛的玩笑之举,他也只是应付一二。   杨素的话,看似平淡,实则威力极大,尤其是对于李家公子。   司马九本想要再劝说,可转念一想,便又收手了。   毕竟,这样的心结,还需要李建成自己解开。   他们回到香天下火锅店时,夜已深,简单说道后,便回屋休息了。   “大将军王猛:群主,杨素此人,不简单啊,隔着数个空间,本将军都能感受到他的强大气场,此人武学造诣极高。”   “群主司马九:杨素武学造诣极高?史书中并没有这样的记载啊!”   “剑侠荆轲:群主,你可以骗自己,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刚才,你的身体可有何不适之处?”   “群主司马九: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当时,杨素看了我一眼,顷刻间,我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五柳先生陶渊明:杨素此人,善于揣摩人意,城府极深,他简答的几句话,就令你的好基友李建成就此郁闷非常,不简单啊!”   “亚圣孟子:之义,原情定过,赦事诛意,故许止虽弑君而不罪,赵盾以纵贼而见书。”   “亚圣孟子:杨素所言,不外乎杀人诛心。李建成虽纯良豁达,可老夫相信,他依然会对杨素的话有所想法。杨素心思太深,精于算计,不同于儒家大道,亏得他诗文还如此清幽,真是有辱斯文这个词。”   “大将军王猛:所以啊,和读书人打交道,就是伤脑,正因为如此,当初在前秦时,本将军军更喜欢置身于行伍间,与将士们为伍。”   “象山先生陆九渊:说得某人就不是读书人似的,若不是苻坚那厮诚心邀你,恐怕,你还在西岳华山咬文嚼字吧!‘鄙视jpg’”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鄙视jpg’+1”   “群主司马九:唉,杨素如此狡诈,此次并州之行,会不会其中有诈?”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但凡朝中诸臣,又有几个清直之人。你现在对他有用,自然不用为安危多虑,再则,并州传来昆仑虚的消息,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得选。”   “剑圣裴旻: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点赞jpg’”   “群主司马九:‘捂脸苦笑jpg’‘泪奔jpg’”   司马九躺在床上,与九州幕僚团的成员商议了一番,心中稍定后,他便将手放在脑后,胡思乱想起来。   他脑海中不停的回想起前世的家人朋友、今生的小妹,天池医庄的纳兰灵云以及好兄弟李建成等等,直到三更时分,他才沉沉睡去。   突厥,位于帝国北部,原本实力强大,可以大隋帝国一较高下,对帝国北疆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后来,左勋卫车骑将军长孙晟和内史侍郎裴矩等帝国将臣实施的一系列离间计谋后,突厥分裂为东突厥和西突厥,互相攻伐。   突厥分裂,对大隋帝国北疆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铁勒、契丹等部族趁势兴起,大大牵制了突厥的力量,为帝国北疆的稳定发展带来了契机。   司马九前世虽是历史系学酥,可他却尤爱历史类,他有几次上课翻看,还被老师踢出了课堂。   隋朝北方各方势力纵横交错,民族形式亦是极其复杂,他原以为中只是文学修饰,可经过一路上与李建成的闲聊,他才明白,原来及史书中记载的远不及实际的十分之一。   平遥城落入帝国之手后,并州南方的出路基本本封堵,平遥至并州一线,汉王更是调集重兵,层层设防阻挡帝队推进。   是故,司马九一行为了少惹是非,他们便听从柳媚娘的建议,化妆成与汉王贸易的突厥商队,绕道并州西部前往并州城,这一来二去,路上又耽误了不少时日。   原本,帝国对于铁器、甲胄等战略物资严格管控,可如今并州战事吃紧,汉王急缺战马与兵士。   于是,并州北部地区,大量草原民族需要的物资向北运输,而汉王所需的战马与雇佣兵士,则由草原南下,向并州汇集。   司马九与李建成等人都是一身突厥人装扮,可他们毕竟不是胡人,相貌与真正的胡人相去甚远,是故,他们整日蹲在马车中,互相嘲笑对方。   两人都容貌清秀,搭配上突厥人小辫子,一时间给人一种突厥女子的遐想,可翻领胡服搭配上两人的身材,又满是突厥男子的气质。   妹子脸,汉子身,着实令人好笑。   行进中,司马九望着马车外,问道:“这已经是第七批了,看这些人的装扮,应该是室韦战士,难道,他们这是想与帝国为敌么?”司马九看着同路的室韦人,向众人说道。   李建成道:“北方民族,大都如此,草原贫寒,物资匮乏,但凡中原大乱,他们便会南下掠夺人丁物资。突厥与室韦的可汗,只是部落的共主,部落管控,可做不到面面俱全。”   “如今,汉王战事吃紧,他开价也越来越高,听说,大批靺鞨雇佣军已经开始西进了。”   “难道,他们就不怕帝国秋后算账么?”   李建成不以为然道:“呵呵,秋后算账?九弟,你想啥呢?”   “一旦汉王叛乱被平息,并州之地,便是帝国北疆的第一道防线,届时,帝国必定会安抚这一带的胡人,以此形成缓冲地带。”   “再说了,世间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我想,帝国方面必定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李建成不厌其烦的向司马九解释着,突然,马车急停,惊得司马九一个踉跄。   随后,一个突厥小女孩子钻进马车。   今天,轮到阿史那丽做司马九等人的外语先生,她和司马九等人已打了几天交道,早就不像初见时那样害羞了。   阿史那丽进车后,大方的坐到车厢内的一侧,开始授课。   司马九与李建成等人相视一笑后,便开始了外语学习。   阿史那杜和阿史那丽兄妹,一有时间便会教授司马九和李建成突厥语,突厥语本就并不难,两人又聪颖过人,小半月时间内,两人已勉强用突厥语进行交流了。   阿史那丽刚开始授课,马车外忽然喧闹起来。 第一百章 狼群来袭   李建成打开车窗,这才发现阿史那杜正与十几个突厥汉子争执着什么,双方语气越说越激烈,不少突厥人甚至将手慢慢摸到了腰间佩刀上。   司马九用不入级的突厥语听力听去,似乎,那些突厥人说阿史那杜是突厥金狼后裔,似乎想让阿史那杜随他们去突厥王帐,参见启民可汗。   少年正有些狐疑,但场上的气氛却越加火爆。   一个突厥人越说越激动,居然拔出腰刀,想要胁迫阿史那杜。   阿史那杜甚是敏捷,迅速躲开几个突厥人,朝着马车奔来,而那些突厥人则是大步追随而来,其中大多数人都已骑上战马。   突然,一道箭光闪过,领头的突厥人胸口中箭,翻身倒于马下。   司马九定神看去,只见冯立宛若金刚一般,搭弓射箭守护在马车旁,他已经射翻了一个追来的突厥人。   他箭法极佳,只在几息功夫,便又射出数支箭矢,几个躲闪不及的突厥人被射落下马。   同伴出现伤亡,令突厥人大为震惊,他们纷纷开弓回击。   一时间,箭如雨点般飞向马车,就当箭矢即将射入马车中时,元丰已悄然出现在马前,他出剑似电,将突厥人的箭矢全部挡在马车前方,令其不能逾越雷池半步。   这时,商家人也发现了司马九等人这边的情况,他们迅速从侧面向突厥人发起了攻击。   此次随行的商家人大都出生于北地,他们张弓搭箭,箭无虚发,只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令突厥人便伤亡了大半。   剩下的突厥人见形势不妙,遂掉转马头向北奔去,草原骑士骑术精湛,哪怕是箭术奇佳的冯立射出的必中箭矢,也都在最后一刻被突厥人精湛的控马术避过。   冯立走到车窗旁,郑重道:“公子,突厥人是出了名的黏人,必须全部歼灭,否则后患无穷。”   “本公子已经很久没有狩猎了,走!”   李建成待在马车中,早就憋得浑身难受,冯立的话顿时令他眼前一亮,话不多说,他跳出马车随手拉过一匹好马,取上弓箭,便追向奔逃的突厥人。   商家人见状,也纷纷纵马追向突厥人。   司马九正想出言制止,毕竟,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   可李建成与冯立等人的动作极快,眨眼间功夫,便已跑出数十米,而此时,马车旁,竟然没有一批可骑的马。   显然,他已经无法制止了。   正当司马九无可奈何之际。   “骑我的马,她叫克尔丽,她最听话了。”   阿史那丽见他着急,便牵来一匹杂色母马。   司马九苦笑一声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便纵身上马。   “九哥哥,这是我的弓箭,要不你也带上。”阿史那丽从身后取出一把小弓,呈现在司马九眼前后,掩口一笑。   司马九微笑着摇了摇头,便一手捞起阿史那丽坐在自己的身前,纵马追去。   阿史那杜骑在马上,急的跳脚,他知道司马九的功夫,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安全,只是她体内流淌着尚武的血液,尽管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可依旧热心于上前厮杀。   “小妹妹,坐稳了!天色渐晚,我们要尽快追回建成兄他们。”   语毕,他们的速度更快了。   马克尔丽看似与骏马相去甚远,可其体力与速度一点也不必李建成等人的坐骑差,不久后,他便赶到了李建成等人身后。   突然,司马九感觉身前的小女孩身体在颤抖,哪怕隔着数层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小女孩的体温正在迅速上升。   “小妹妹,你怎么了?”   司马九侧头看了看阿史那丽,这才发现她呼吸急促,两眼紧闭,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   阿史那丽含混不清的说道:“药,我要药。”   “药在哪里?你有带在身上吗?”   司马九这才想起柳媚娘说过阿史那丽先天元气不足,于是,他急忙勒住奔马,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在......在柳姨那里,我好难受,难受,热,好热。”   阿史那丽声音越来越微弱,看起来,她极为痛苦。   司马九见状,心中大恨,自己只顾着追赶李建成等人制止杀戮,却没有想过阿史那丽的病会突然发作。   司马九身上虽带着一些纳兰灵云配制的药物,可那大都是外伤良药,纵然有几味强健体魄的药,也早就给柳媚娘鉴别过,对阿史那丽病并无裨益。   司马九见阿史那丽难受得将身体缩成一团,意识也愈加模糊,他心中便越来越惶惑。   正当司马九准备带上阿史那丽原路返回,去找柳媚娘索药时,突然,突厥人奔逃的方向,异变突起。   李建成等人,连同奔逃的突厥人像是遇见了惊骇的鬼魅般,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向反方向奔逃。   李建成等人的速度极快,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司马九与阿史那丽,便一闪而过。   突厥人本就比李建成等人杀得所剩无几,此时,仅剩的四五骑也是不顾一切的纵马跟在李建成等人身后奔逃,仿佛,他们在追赶李建成等人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几个突厥人放大招了,竟然反过来追赶追杀他们的建成兄等人。”   正当司马九疑惑不解之时,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突厥人身后,那是黑压压的一片,宛若黑云。   伴着一阵惨叫,其中一个落后的突厥人,瞬间被黑云吞噬。   先前奔逃的突厥人,见司马九一身突厥装扮,顾不上敌友,大声呼喊道:“快跑,狼群,有狼群。”   司马九这才发现迎面而来的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腥骚气息,大地,似乎也在微微抖动。   “狼群!”司马九深深的咽了下口水,不可思议的看着狼群。   先前赶路时,司马九听商家人提及过草原危险,狼害霍然排在前三位。   草原狼群不同于内地,草原狼群数量众多,极具攻击性,没有人愿意遇到它。   而且,狼的耐性极强,它一旦确定猎物,往往会不分昼夜的袭扰猎物,直至猎物精疲力竭时,才上前终结猎物,享受成果。   别说狼群,就连狼,前世今生,司马九都从未见过。   一时间,他焦急不已,遂向九州幕僚团求助。   “群主司马九:情况危机,诸位对于眼前的情形,可有何应对之策?如若不然,此群,恐怕很快就要解散了。” 第一百零一章 恶狼环伺   “大将军王猛:狼?好啊,好啊,狼肉虽然粗糙,但是配上佐料和北地的烈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昔日,本将军和鲜卑铁骑争锋,就尝过不少,回味无穷。”   “剑侠荆轲:狼群搏杀,以头领为至尊,只要突入其中,杀死体型壮硕的头狼,则狼群必破,不过,倘若没有九死一生的气概!恐事难成。‘坏笑.jpg’”   “群主司马九:荆轲大侠,你看本群主气概如何?”   “剑侠荆轲:似乎没有感觉到......”   “五柳先生陶渊明:狼,心性残忍狡猾,不可与之争锋,速速上马跑路吧。”   “群主司马九:能跑我不跑吗?如今阿史那丽昏迷不清,上马奔逃必走不远,哎,难道本群主与草原犯冲么?”   “剑圣裴旻:山中怕饿虎,草原忌群狼,昔日,在下游历幽州,行千里之地,却安然无恙,为何?”   “剑侠荆轲:剑圣大哥,我辈皆知你实力超群,如今情况危急......切莫废话。”   “剑圣裴旻:咳咳......群主可将马包中的火油洒在周围,并点燃,以火驱逐狼群,切记,稳住心神,不可慌张,乖乖呆在火圈内。”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听听,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什么吃狼,什么逃跑,那就是教唆群主送死。”   “群主司马九:@剑圣裴旻‘叩谢.jpg’”   少年连忙从马包中取出火油,划出一个两丈大小的圈子,将阿史那丽和马圈在其中,并将火点燃。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阿史那丽似乎已经度过了最痛苦的时候,此时,她脸色慢慢恢复正常,但却依然昏迷不醒。   母马克尔丽身在火圈中,却并未惊慌奔逃,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盯着阿史那丽。   看起来,它与小主人的关系不一般。   司马九见阿史那丽情况好转,遂走到母马克尔丽身旁,抚摸着马头,细声道:“嗯,克尔丽,不错的名字,听话,保持安静。”   突然,司马九透过火光,发现狼群前方,似乎还有两骑,他们似乎都是女子,正直冲冲的向火圈奔驰而来。   她们距离司马九越来越近,但是狼群紧随其后,其中两只体型较大的黑狼凸出狼群,紧跟在两骑之后。   司马九见状,毫不犹豫拔出无伤剑,越过火线前去接应。   眼看两骑冲驰于身前,即将越过火线,而一头黑狼业已咬住了其中一匹红马马尾,司马九上前数步,信手挥动无伤剑,向黑狼挥去。   司马九动作迅疾,只在刹那,无伤剑便已劈在了黑狼腰背处。   霎时,那头黑狼嚎叫着倒地不起,而红马亦是受到惊吓,将背上的女子拱翻在地后,绕过火线,疾驰而去。   司马九迅速回身,扶起落地女子,跃过火线,进入火圈中。   另一名女子,则是趁着马匹奔跑的余势,直接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跃入火圈中。   她胯下的良驹则在发出一声悲嘶后,便被狼群淹没。   火圈前,数只饿狼围着那匹可怜的良驹,发出一阵断骨撕肉的声响。   其后的狼群,则是绕过火圈,继续向前奔驰,显然,它们并没有止步于此的打算。   司马九见两个女子都安然无恙,遂放下心来,这才扫视了两名女子一番。   两名女子身着淡青色道袍,头顶莲花冠,俨然一副道姑装扮。   司马九先前扶着进入火圈的那个女子,则是向着红马奔逃的方向,打了个稽首,瞳眸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之色。   那女子满月脸,双眼狭长,皮肤白腻,分明是个美道姑,看起来,年纪似乎比司马九小一些,她肉嘟嘟的脸蛋,配道姑装扮,很有喜感。   后来跃进火圈的道姑,一张马脸,脸色阴沉,手中拂尘上血迹般般,显然,先前她已杀死了不少恶狼。   此时,她正警惕的护在满月脸小道姑身旁。   司马九见她举止不凡,便知道对方是武学高手。   道家源远流长,能人异士辈出,其在民间的影响,甚至还在儒家、佛家之上。   司马九依稀记得,唐朝不少皇帝,都是道教的忠实信徒,由此,道教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马脸道姑手持拂尘,站到司马九与小道姑之间,显然对司马九心存戒备。   小道姑凝视火圈外群狼争食良驹的惨状,两行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滑落而下。   良久后,小道姑抹去泪痕,挤出一个笑脸,招呼道:“我是道家琼月,公子可以叫我小月月,她是地缺。多谢公子仗义出手相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小道姑娇容甚怜,尤其是她肉嘟嘟的满月脸,脸上有点婴儿肥,配上郑重的表情与道袍,给人一种萌萌哒的感觉,很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俏脸。   “举手之劳,姑娘不用谢,在下司马九,汉人。”司马九见马脸道姑心存戒备,便在说到汉人两个字时,故意提高了嗓音。   随后,他转身走到昏迷的阿史那丽身旁,掏出水袋,想要给她喝点水。   琼月看着昏迷的阿史那丽,关切的道:“你朋友还好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马脸道姑轻轻对琼月提醒道:“琼月,太师父交待你我前去并州,尽量不要招惹是非。”   小道姑反驳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先前若不是这位公子仗义出手相助,你我恐怕......”   话已至此,马脸道姑遂不做语。   司马九慎了一下,道:“她的情况,不太好!”   琼月走到阿史那丽身边,蹲下身子,向着那个马脸道姑,做了个鬼脸。   地缺见状,不好气的摇了摇头。   琼月在给阿史那丽检查的同时,真诚道:“甘露不润无根之草,道不渡无缘人之人,师父说,修道讲究福缘,你我在此相遇,便是缘。”   地缺显然也很疼爱小道姑,她见小道姑如此坦诚待人,不禁摇了摇头,可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琼月简单查看阿史那丽后,道:“这个小妹妹头顶之气,虽金光耀眼,却断断续续,是天生元气不足的症状。”   司马九闻言,心中一动。   传言观气之术由来已久,其中,尤以道家、阴阳家最为擅长,两家都有一手观气的绝活。   如今,眼前这个萌萌哒的小月月,竟然一眼便能看出阿史那丽元气不足的病症,如此看来,传言并非虚传。   此时,狼群大部已经离去,但火圈外,还是围满了恶狼。   它们绕着方圆两丈的火圈,耐心的观察着火圈中的猎物,只待火势退去,或许,它们便会发起围攻。 第一百零二章 道法自然   地缺见小月月正在为小姑娘看病,便不再打扰。   她扫视了周围的恶狼,面色微变,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把腰刀,刀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八卦图案,隐隐透出一股青气。   行走江湖,防身武器必不可少,更不用说是九家。   九家功法虽各有所异,却也都不乏名兵利刃。   马脸道姑手中的腰刀看起来像是一柄防身师刀,其品阶似乎不再无伤剑之下。   火圈外,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狼,趁着一个火势稍弱的缺口,伺机正想要越过火线,袭击正在看病的小月月。   说时迟,那时快,地缺猛然挥出师刀,青色刀气直击黑狼,将其重伤,黑狼遂负痛嚎叫着奔逃而去。   随后,地缺从怀中掏出火油,倒在火线上,霎时,火线变得更加炽烈,令圈外恶狼不敢轻举妄动。   火圈内,琼月看了看阿史那丽病症,想了想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并取出一颗朱红色丹药,放入阿史那丽口中。   不知道为什么,司马九本能的感觉到琼月的天真和善意,因此,他没有阻拦小月月。   然而,琼月的举动,却令地缺为之所动。   地缺心疼的看了眼萌萌哒的小月月,俨然一副不舍的表情,像是在为小月月的败家感到可惜。   毕竟,那种丹药极其珍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火线外恶狼的胆量似乎越来越大,其中不少恶狼已经开始尝试着冲入火圈内。   司马九挥动着手中的无伤剑,剑身白光闪耀,接连击倒了数只冲入圈内的黑狼。   他与地缺配合得颇为默契,两人各守一方,令恶狼无可奈何。   不久后,阿史那丽也已苏醒,她看着陌生的小月月,以及周围的恶狼,有些慌乱。   小月月安慰了她一番后,她才慢慢缓住了心神。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夜空中缓缓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火圈外,无数双碧绿森然的眼睛盯着火圈内。   时不时,有恶狼对月长嚎,气氛很是紧张。   地缺忧虑道:“公子,这火油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时辰,一旦火油燃尽,我等恐难从这群狼中逃生。公子可有同伴在这附近?”   “有倒是有,可要如何知会他们?”   突然,司马九心中一动,他急忙周身搜索了一番后,取出一个竹筒。   竹筒原本是隋军的制式装备,用着传讯。   当初在平遥城时,杨玄挺给他的这个竹筒,本意是用来发信号,可后来,司马九等人根本没用上。   后来,他便将竹筒随声携带,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竟然真能用上了。   司马九简单拨弄竹筒后,伴着一声尖锐的啸叫,一只号箭从竹筒中呼啸的射入夜空,宛若烟花般爆开。   小月月瞪了司马九一眼,不好气的说道:“公子有这样的宝贝,为何不早点拿出来,真是笨笨的。”   司马九尴尬一笑。   地缺亦是无语的摇了摇头,随后挥动手中的师刀,了结了一只冒险的黑狼。   “天地造化万物众生,虽生生不息,循环不止,其不外呼一阴一阳之道,人得阳而生,阳尽而亡,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此乃天地自然之道。”   “倘若我等为黑狼所猎,阳尽阴生,不知这等机缘,是否暗合自然之道。”琼月头顶的莲花冠发出淡淡青光,肉嘟嘟的俏脸上呈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神色。   地缺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若真如此,我等亦幸。”   ......   司马九专注的警视着四周,而小月月与地缺两人,在抵挡恶狼进攻的同时,却颇有兴致的论起道来。   阿史那丽虽然年幼体弱,却也不是等闲小女孩,她取出小弓箭,警惕着周围的恶狼。   转眼间,半柱香时间悄然流逝。   火圈外的群狼越来越焦躁,其中几头狡猾的恶狼,甚至采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袭入了火圈内。   期间,阿史那丽射中其中一只恶狼。   然而,由于她的弓箭威力弱小,受伤的恶狼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便变得更加暴戾,直直的扑向阿史那丽。   情急之下,司马九顾不上眼前的青狼,挥剑攻向那只扑向阿史那丽的恶狼。   慌乱之中,若不是地缺及时出手,司马九恐怕已被青狼扑倒。   夜色下,司马九等人已经击杀了不杀恶狼,然而,死去恶狼血液散发出的血腥味,则是四处扩散,令狼群更加躁动。   突然,火圈外的群狼,几乎同时对月长嚎,声势格外凛人。   随后,群狼让出一条道,只见一只巨大的白狼顺道向火圈走来。   “出场如此惊人,想来,这头白狼,便是这狼群的头狼了。”司马九提醒之际,正迅速向无伤剑蓄势,霎时,无伤剑表面白光愈加明亮。   地缺注意到司马九手中无锋无刃却散发着白光的奇怪武器,大有深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她便招呼萌萌哒的小月月席地而坐,双手平放于腿上,口中高声念诵着经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司马九不知道小月月意欲何为,可自她开始咏诵经文后,司马九似乎感觉到一股庄严的气息,正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一时间,司马九身上的疲惫感似乎消退了不少,而他手中的无伤剑,更是白光闪耀,剑身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情况?”司马九不明所以,但是,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妙不可言。   火圈外,白色头狼脑袋微歪,坐在地上,两眼幽幽望着琼月,群狼也一下子变得奇静无比,它们或卧或坐,不再向火圈内发起进攻。   夜色下,火圈内外,数百只恶狼与司马九等人一同沉浸在道家玉律之中。   司马九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清幽的经文,心中悲悯之情大盛,经文仿佛将他的身体和灵魂清洗了一番,不经意间,他心中一酸,泪珠便流淌而下。   突然,他只感到手中一暖,一直小手抓住了他。   阿史那丽见司马九有些伤感,遂依偎在司马九怀中,两只小手将他的手牢牢抓住。   此时,琼月已经念颂到:“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   她额头出汗珠涌出,显得一抹疲态。   司马九这才发现,原来琼月并不是随便咏诵经文,似乎,是一种道法。 第一百零三章 布道讲经   月色下,小月月独自咏诵的经文,宛若一曲动人心弦的妙音,令司马九等人及群狼沉醉其中。   半个时辰后,火油燃尽。   可无论是圈内的司马九等人,还是圈外的群狼,都没有丝毫攻击的锐气。   渐渐的,小月月的声音轻了不少,地缺道姑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子,关切的看着小月月。   正在这时,群狼中那头雪白的头狼,向着小月月的方向,低沉的嘶鸣了一声,随后,它居然直接掉头离去。   群狼亦是跟着头狼的脚步,向来时的方向退去,不多时,狼群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群狼离去后,地缺急忙从小月月怀中掏出那白色瓷瓶,将瓷瓶翻底倒了一通,却也只倒出两粒朱红色丹药。   地缺伺候着小月月服下丹药,过了一会儿,小月月才慢慢恢复精神。   地缺眼神中泛着关怀的目光,看着小月月,忍不住轻声责备道:“你啊,虽然天资不凡,异于常人,可总是由着性子,布道讲经可是极度耗费元气,你怎么能浪费在那些畜牲身上。”   小月月微笑着望着地缺,并不做语。   司马九知道地缺口中的畜牲不是指自己,可听到地缺的话后,他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此时,他感到四肢百骸中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而且,他隐约感到自己的武艺似乎也更上了一层楼。   阿史那丽看着的确手中的白色瓷瓶,仿佛回想起重要的事情,她走到小月月身旁,郑重的行了个礼。   “谢谢姐姐的药丸,我感觉好多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阿史那丽的朋友了。”   琼月见她如此乖巧,也很是高兴,她缓缓站起身,微笑着摸了摸阿史那丽的脑袋。   “我一直想摸摸师姐那头金发,今日,总算是如愿以偿了,阿史那丽,谢谢你。”小月月一脸善意的笑容,高兴得小俏鼻都拱了起来,甚是惹人喜欢。   阿史那丽与她对视一眼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月月,你那天地人三丹,人丹给了阿史那丽,如今只服用了天丹地丹,效果必然大打折扣,此去并州,或许还需......得抓紧时间炼丹。”地缺并未说出去并州还需做甚。   小月月点了点头。“无妨,昆仑虚的红拂姐姐就在并州,想来,能从她那里讨得一些药材,到时候多炼制一些就行啦。”   “小月月,如今还未到并州,原本准备的三组天地人丹就已经一颗不剩......”地缺微微一叹。   此次,宗门道祖安排她们前去并州,处理一件对道家极为重要的事情,可一路上,小月月不知轻重,总被些微末小事耽搁,不知何时才能赶到并州城。   小月月天性纯真善良,宗门内盛传她是天生道体之说,宗门道祖更是异常溺爱小月月,就连九州都视若珍宝的天地人道丹,都给她准备了不少。   地缺入道之前,也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可在道家,她也要称小月月为师姑,可想而知,小月月在道家地位的尊崇。   小月月见地缺面色不佳,遂双手握住地缺,向她撒了个娇,地缺这才慢慢露出笑容,不好气的摇了摇头。   司马九听小月月提到昆仑虚与天地人道丹,眉头不禁挑了一下,昆仑虚他已有所耳闻,可天地人道丹是个什么鬼?他一时不明。   “剑侠荆轲:群主艳福不浅,在这险象迭生之际,竟然遇上一位小美女。”   “群主司马九:收起你的低俗想法,本群主是那样的人么?”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可能是,不信楼下回答。”   “象山先生陆九渊:万物皆备于我,美女皆属群主。”   “群主司马九:算了,打住,本群主无瑕与诸位群嗨,还有一事请教,天地人道丹是个什么宝贝?”   “大将军王猛:道家源远流长,在九州之内影响力卓绝,东汉黄巾起义,背后主角便是道家,这天地人道丹,本将军倒是听永固兄提及过。”   “五柳先生陶渊明:道家与志在庙堂的法家、儒家不同,与心系百姓的农家亦不同流,道家讲究大道无为、道法自然、众生平等。”   “群主司马九:原来如此,难怪听小月月提及她师姐有一头金发,想来,她师姐也是胡人。”   “剑圣裴旻:道家虽盛于当世,却也有天宗人宗之别。道家灵宝派、上清派不理俗事,长于讲经、炼丹,是为天宗。道家正一派奔走江湖,以符箓为尊,以兼济苍生为己任,是为人宗。”   “剑圣裴旻:天地人道丹,异常珍贵,是天宗大师的手笔,其滋养精气,清体去污,乃是丹药中的极品,天、地、人三味丹药倚重不同,互生互补,一同服用效果最佳。”   “剑侠荆轲:如此说来,这两个道姑,定是天宗弟子。”   “剑圣裴旻:荆轲大侠高见。”   “象山先生陆九渊:哈哈,剑圣果然见多识广,在下亦听闻北周宇文皇族推崇丹道,曾出千金求丹而不得,可想而知,天地人道丹何其珍贵。”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果然博学多识,在下佩服。‘大赞.jpg’”   ......   司马九回过神,见阿史那丽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顿时心中一喜。   可他转头一看可爱的小月月,心中又一阵纳闷,萌萌哒的小月月怎么看也不像是道家天宗高人。   正在此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原本一直乖乖趴在地下的母马阿克丽,顿时兴奋的站了起来。   司马九等人定神看去,只见十余骑手持火把正向他们奔驰而来。   不多时,十余骑便来到司马九等人身前。   为首的阿史那杜喝马而止,高声欢呼,异常激动。   原本,众人找不着司马九与阿史那丽,以为他们已经丧命与狼群,正懊恼不已。   直到看见司马九放出的号箭烟花,他们这才亦是到司马九与阿史那丽或许还活着,只是,可能遇上了麻烦。   是故,他们才朝着烟花的方向搜寻。   阿史那杜兄妹情深,他马术奇佳,带着众人在月色中,凭着号箭烟火,准确无误的找了过来。   众人会合,自然热闹了一番。   李建成等人见遍地狼尸,都惊讶不已。   商家人也很纳闷司马九等人是怎么在狼群中幸存的,毕竟,他们不少人出生于北地,深知草原狼群的厉害。   小月月见众人对司马九都极为要好,遂和善的向众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稽首礼。   司马九介绍道:“这两位是道家琼月和地缺,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道家的朋友,在下有礼了。”说话间,众人向小月月两人简单回了个礼。   “刚才多亏了道家的朋友,我与阿史那丽才能从狼群中幸存......”司马九简单给众人讲述了刚才的经历。   众人见琼月友善,萌萌哒又可爱,都欢喜得不得了,尤其是商家话事人柳媚娘,恨不得与之结为姐妹。   阿史那杜从司马九的介绍中得知是小月月救了阿史那丽,他便取下脖子上的狼牙项链,非要送给小月月,说是草原人感谢贵人的习俗。   小月月推辞一番后,最终还是收下了阿史那杜的谢礼。   随后,众人便上马,返回宿营地。   琼月与地缺在司马九的盛情相邀下,也随他们同行。   路上,李建成近到司马九身旁道:“并州方向传来消息,为防帝国从北地向并州渗透,汉王已经下令封闭并州以北的道路,如今,前方忻州道路已封闭,很多商队都迟滞在那里。”   “计划赶不上变化。”司马九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王珪苦着脸,摇头道:“哎,汉王严令,并州北部军政贸易等一切事务,均转移至忻州处理,唯有北月圣女,可前往并州布道讲经,任何人不得阻拦。”   “北月圣女布道讲经?那是什么?”司马九疑惑不已。 第一百零四章 我就是圣女   北月圣女?布道讲经?司马九都闻所未闻。   李建成解释道:“汉王战事不顺,遂寄希望于布道讲经,以消除虐气,造福苍生。”   突然,小月月纵马挤到三人间,肉嘟嘟的俏脸异常可爱。   “传闻北月圣女乃是道家中人,琼月真人来自道家,想必,真人与北月圣女相熟吧?”李家向来和道家关系匪浅,李建成知道但凡佩戴莲花冠的,必定是道家高功道士,地位不凡。   琼月虽年纪不大,可却佩戴有莲花冠,想来,她的身份不同寻常,是故,李建成言语间不敢有丝毫轻忽。   琼月皱着鼻子笑道:“我和她不熟。”   李建成道:“真人真是快人快语。”   “我就是北月圣女。”   “并州兵祸四起,虐气横生,若非师父执意让我前去,本姑娘才懒得下山呢!”小月月婴儿肥的俏脸上,两眼眯成一条缝,甚是惹人喜爱。   司马九等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道家姑娘,竟然就是道家北月圣女。   “山河哀叹,黑气肆掠,师尊说,并州之地,虐气已经郁结。”说话间,小月月抬起纤手指向南方山脉。   司马九等人顺手看去,似乎,并没有看到小月月所说的黑气,可她先前能一眼看阿史那丽的所患病症,司马九遂不由得信了她几分。   “哪有什么黑气,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冯立不见黑气,哪里肯信,笑着调侃道。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在圣女面前口出狂言。”一旁的地缺,见冯立出言无礼,马上开口怒斥。   冯立一听,暴脾气就想发作,却被李建成按住肩膀,李建成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这才按捺下去。   琼月也拉住地缺的手摇了摇,让她不要动怒。   “那个大叔头顶元气赤红中带有金丝,正是火中金,师傅说,此气者性格暴躁正直,易口不择言,你就别和他生气啦。”小月月声音清甜,听着格外舒心。   地缺脾气暴躁,手已按在师刀上,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她听了小月月的话后,怒色才慢慢褪去。   “你呀,身份尊贵,就是心地过于善良,要是你师姐听到那人的话,呵呵......”地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随后,她又仿佛回想起可怕的事情,不禁打了个冷颤。   李建成等人闻言,遂双手抱拳,微微低头,恭敬道:“两位真人功法卓绝,所说元气,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人所能见到,这个元气......还望真人不吝赐教。”李建成踌躇了一番,不知如何开口。   “你是想问元气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是典型的一线青,那两个大叔,都是白气带金,你嘛......”琼月指着李建成、王珪和元丰一一道出,目光怪异的看着司马九。   “你元气特殊,正在师尊禁言的四不可说范围,小道可不敢违背师尊之命。”小月月脸色奇特,摇了摇头。   小月月随口道:“一线青,气贵天成,雪中带金,锐且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之气,都不错。”   她声音稚嫩,无形间,令李建成等人对她的话又多了几分信服,众人不停的点头。   可司马九却不明所以,什么叫‘四不可说’?明摆了就是吊胃口。   不过,司马九也不打算深究,毕竟,元气这玩意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又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   “这只是小道所见,诸位若是存疑,日后,也可随我一同前去拜访师尊,毕竟,小道能力有限,去年,观气大赛,我也就与一个老爷爷的徒弟打了个平手而已。””小月月似乎回想起往事,不经意间嘟起了樱桃小嘴。   萌萌哒的小月月没有一点心机,问一答十,可爱至极。   与她随行的地缺则是微微摇头,心想她这小师姑还是太过于纯真,不知人间险恶啊。   李建成郑重的请求道:“真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我的名字是琼月,你们可以叫我小月月。”   李建成试探性的问道:“小月月,我等必须前往并州,如今,忻州南下并州的道路已封闭,不知我等能否扮着你的随从前往并州。”   “可以,没问题,恰好我还有很多话要与阿史那兄妹和这个小哥哥说呢。”琼月手指着司马九,连连点头。   “小月月,我等前往并州,实有要事,若出现差错,恐汉王会为难两位。”司马九想了想,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小月月不太懂世事,遂望向地缺,似乎想听听她的看法。   地缺眉梢微扬,道:“此番,圣女屈尊前往并州讲经,只为天下众生,山河自然。汉王起事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是天道轮回,非人力可改变,更与道家无关。”   “你刚才传讯的竹筒,乃是帝国军队标配,想来你们应是帝国之人,前往并州定会与汉王势力产生冲突,然,圣女布道讲经乃是汉王求之不得之事,他又怎会圣女。”   地缺的话仿佛给众人打了一剂定心药,如此,前往并州,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了。   司马九清楚的记得,帝国在并州的里应外合行动并未成功。   然而,风起于青蘋之末,从萧摩诃的事迹来看,历史的轨迹或已被他这阵微风所改变,未来之事,尚未可知。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不久后,他们便来到了忻州的关卡处。   不出地缺所言,她取出信物一般的玉佩与守将查看后,果然没人敢于阻拦,商家车队和一百多名好手,都被当成了北月圣女的扈从,顺利通关。   通关后,司马九等人与小月月聊得不亦乐乎,他们这才知道小月月的师尊大有来历,乃是道家陆地神仙。   他观测到并州山河哀叹,才主动向汉王提出北月圣女前往并州布道讲经一事。   汉王各方战事不顺,正焦头烂额,急需九大家站台。   虽然,北月圣女布道讲经本意是安抚山河,可在客观上,也给汉王支撑了场面,汉王自然是恭敬至极,大开绿灯,他得到道家传信后,早已将一切事务安排妥当。   忻州距并州不远,众人又行了一日后,终于来到了并州城下。   司马九知道并州城乃是王气蕴藏之地,前世,李渊龙兴之所,便是并州。   巍峨的并州城屹立于汾河之滨,并州城郊汉军甚多,却是容貌各异,其中很多胡人面孔,穿着汉军甲胄。   汉军阵营中,加入了不少草原雇佣军队。   由于北月圣女的身份,司马九一行畅行无阻,进城后,他们便被安排在了城东的青云观。   观中,一座高台正在施工,数天后,小月月就将登台布道讲经。   青云观中之人,对于小月月殷勤至极。   司马九等人则被分配了观北的几处大院休息,那里位置稍显偏僻,却几乎无人打扰,正适合众人议事。 第一百零五章 今晚动手   次日,李建成便安排了对城中形势的刺探行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司马九经过与萧摩诃、宇文虎之战,以及小月月在遭遇狼群时的布道讲经,实力提升迅速,李建成等人对其赞叹有加。   经过两日探查,众人基本了解了并州城中的形势。   汉王正统御汉军主力南下抵御杨素,并州城大小事务,均由豆卢毓和朱涛掌控,城中形势还算稳定。   豆卢毓的妹妹豆卢烟云,乃是汉王妃,备受汉王恩宠。   豆卢家族是鲜卑世家,北方门阀,但豆卢家族却并不赞同汉王起兵,只是迫于汉王接连斩杀了数位劝阻的并州将臣,豆卢毓才才虚与委蛇,效事汉王。   两日后,司马九、李建成、冯立和元丰等人扮着王珪亲随,酉末时分,便已进入豆卢毓府邸后院。   一日前,经过王珪与豆卢毓多次接洽,双方最终决定与今夜入府会晤。   后院偏殿中,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面色阴沉,正等待着王珪,他便是豆卢毓。   豆卢毓一心只为家族安危,本就不赞同汉王起事。   如今,尽管汉王严密封锁前方战报,可萧摩诃遇刺、平遥城丢失的消息,还是为豆卢毓得知,是故,豆卢毓这才下定决心面见帝都使者。   豆卢毓见亲卫领着王珪一行五人进殿,不禁眉毛一挑,显然,此事为如此多人得知,令他不悦。   随后,他接过王珪转递的杨素书函,揭开火漆,只看了半页,双手就已微微颤抖不停。   豆卢毓看完书信,深呼吸一番,平复心中的慌乱后,缓缓道:“弟懿尽心竭虑,一心只为家族安危,没想到智谋未展,却殒命于帝都。”   “杨素大人在书信中提及朝廷已委派特使,全权处理并州事宜......”豆卢毓看着王珪,言犹未尽。   “不错,总管大人已令在下全权节制并州事宜。”语毕,李建成从王珪身后走出,随即摘下头上斗笠。   豆卢毓眉头一皱,似有所疑,暗想道:“此人年不及弱冠,何以堪任大事?”   “在下李建成,家父乃是唐国公。”   豆卢毓神色突变,想了想,跪伏在地,请罪道:“罪臣豆卢毓,定当配合钦使的一切行动,将功赎罪。”   豆卢毓虽未汉王舅哥,可当他得知李建成的身份后,却是执礼更恭了。   毕竟,唐国公李家可是当朝顶级勋贵,岂是豆卢家这北地门阀所能比。   “日后,还望李大人在朝中,多为我豆卢家美言一二。”   豆卢毓的态度,是此次成事的关键,众人见豆卢毓如此知情识趣,都舒了一口气。   先前,他们已经做好杀出豆卢毓府的准备,杨素老奸巨猾,他的话可不能全信,否则,被卖了都还不知道是怎么被卖的。   “豆卢毓大人放心,此事若成,大人当居首功,总管大人赏罚分明,必可保豆卢家安然无恙。”   豆卢毓闻言,心神稍安,介绍道:“并州城中,有驻军三万,罪臣能完全节制奋武军三千人,另罪臣散尽豆卢家积财,募有室韦、靺鞨、契丹等武士五千于人。”   “城中另外两万守军,由汉王亲信、并州总管属朱涛统领,朱涛死忠于汉王,罪臣也已试探多次,难以策反。另外,西门外,驻有一万汉王亲手招募的突厥精兵,态度如何,实不可知。”豆卢毓将并州城中情况和盘托出。   李建成点了点头,果断道:“朱涛手握重兵,乃是此次行动的关键,如今形势多变,实难预测,如何处置朱涛,大人可有良策。”   豆卢毓思虑片刻后,沉声道:“血月杀手团效忠于汉王,如今,并州城中的血月杀手尽数由朱涛统领。此事事大,大人可否容我些时日,详细谋划。”   司马九眉头微皱,本能的感觉到三日不妥。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如何看待此事?”   “大将军王猛:此等离间,必须乘热打铁,三日之说,主动权就掌握在了那个豆卢什么的手中,一旦他立场有所改变,你等安全就未可知了。”   “亚圣孟子: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此等要事,守机保密尤为重要,时日一长,恐生变数。今晚就必须行事。”   “大将军王猛:‘同意.jpg’”   “剑侠荆轲:‘同意.jpg’+1”   “象山先生陆九渊:老夫本以为孟老先生只会仁义道德、诗书礼经,没想先生对入世的学问,也如此精通,今日受教了。”   “剑圣裴旻:谋大事者,需当机立断,此时,必须要让豆卢毓表明其态度。”   “群主司马九:承蒙诸位大佬指点,小生受教了。”   “剑侠荆轲:群主走好,我得不送,注意,别挂了,群里没有你可不行。”   “群主司马九:总算意识到本群主的重要性了!‘得意.jpg’”   “剑侠荆轲:毕竟,作为群里智商最感人的人,没有你,怎么能衬托我等不凡。”   “群主司马九:......”   ......   司马九已心中有数,遂朗声道:“此事刻不容缓,需当机立断。”   众人一惊。   “朱涛手握重兵,且掌管血月杀手团,必然会监控全城,我等今夜入府之事,恐他明早便会得知,届时,倘若朱涛问起,大人将如何作答?”   司马九的话令众人不语。   李建成虽出身贵胄,毕竟本性纯良,不善阴谋诡计,周密计划虽好,却也有一厢情愿的嫌疑。   至于豆卢疏,他虽决议归附朝廷,却本能的想要推迟起事日期。   “今晚就动手,迟则生变!”司马九语气决绝。   李建成满意的看了眼司马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司马九的声音已经成为这个小团体中不可获取的一部分。   “商家和叔阶兄的事情......”元丰冷峻异常,不善言谈,可每次发言,都能说到点子上。   李建成道:“我会派去去知会商家,至于其他事情,只要控制了并州城,就不再是事儿了。”   众人会意,纷纷表示赞同,商讨一番后,便迅速做出了安排。   王珪回青云观知会商家与道家圣女。   豆卢毓调动府中人马准备伏杀朱涛,安排亲信调动奋武军以及室韦靺鞨武士,以期控制并州城要冲,并以机密要事为由,邀请朱涛来府议事。   杨素的书信中,将李建成等人的地位抬得很高,是故,豆卢毓对李建成等人毫不避讳,在他们眼皮底下点兵遣将。   不多时,一切便安排妥当,就等朱涛前来。   夜色渐渐深沉,亥时三刻的打更声已经响起。 第一百零六章 原来是鸿门宴   众人在正厅中干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已到子时一刻,期间,不断有豆卢毓的亲信往来传复命,而豆卢毓的甲士则埋伏在正厅周围。   正当司马九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亲卫模样的军士进门与豆卢毓耳语了几句,随后,豆卢毓便冲着李建成点了下头。   显然,朱涛已到。   随后,李建成等人便移步到屏风后。   “我倒想看看豆卢毓这个鲜卑悍将,将如何表演?”   司马九透过屏风间隙,只见一行十余人,正疾步入厅。   领头一人体型健硕,满脸倨傲,显然,他便是朱涛。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官袍,身后十余人都用斗笠遮盖住了面容,其中一人周身洁白,甚是奇怪。   朱涛与豆卢毓显然很是熟悉,一进厅,便爽朗的笑道:“仁兄深夜邀我,是为何事?莫不是邀兄弟来品尝佳酿?”   豆卢毓笑迎上前,眼神扫了一眼朱涛的随从,便示意朱涛入座。   “朱老弟,老夫夜不能寐,正为汉王担忧,这才邀你来府相谈,以解忧。”豆卢毓满脸担忧的神色,并示意仆人上酒。   “目前形势大好,仁兄何出此言?北面代州、忻州等地城防坚固,物资调配,毫无阻滞。南方战事虽小有失利,然汉王已亲率十余万大军南下,想我并州铁骑,天下无敌,杨素军败亡,不过早晚之事。”   “你我兄弟只管坐镇并州城,为汉王把守后方即可,何须焦躁?”   朱涛口才甚好,不但说得豆卢毓一怔,就连屏风后的司马九等人听了,也都心中暗笑。   此时,四碟冷盘,两壶热酒已经上桌,豆卢毓亲自给朱涛倒上一杯。   朱涛嘴中说讨酒喝,却是装样子,将酒杯端于手中,滴酒不沾唇。   豆卢毓眼角一抽,知道朱涛对自己已有防范,便不再兜圈子了。   “大将军萧摩诃遇刺,平遥城被帝国攻破,杨素大军已由平遥北上,猛攻并州之地。这些消息,老弟不会不知道吧?”   朱涛笑而不语。   豆卢毓道:“前方战报,皆需经过老弟之手,看来,老弟的手,捂得很深啊!”   朱涛闻言,格格一笑,站起身来。   “为保并州稳定,本将军不得已才如此,我想仁兄也不希望并州出现差错吧。”   “那是自然。”   “不知,仁兄的消息从何而来?本将军听说,近日仁兄府邸似有形迹可疑人物出入,想必,那些人都是仁兄的暗探吧?”   “我等效忠汉王,领命守护并州,前线战事有汉王把持,当不用你我操心。豆卢家族在这并州城中势大,如今又多与身份不明之人往来,不知仁兄......意欲何为?”   话已至此,豆卢毓面色立即阴沉下来,缓缓道:“汉王起事,先天不足,以一州之地对抗帝国,无异于以卵击石,老夫曾屡屡规劝汉王不果,如今......”   “再则,汉王贵为亲王,与当今陛下乃是手足,倘若起事不成,也尚有周转的余地,你我不过属臣,一旦汉王失利,老弟可曾想过后果?”,我们要是一条路走到黑,不怕身家性命了吗?”豆卢毓语气低沉,他已讲话说明。   朱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么,仁兄想作何打算?”   “杨素大人赏罚分明,帝国已命他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总管帝国平定汉王战乱的大小事务。你我可与杨素大人接洽,倒逼汉王悔改,如此,于国于民都算大功一件,可保身家性命无虞。”   说话间,豆卢毓扯去外袍,露出里面的甲装,并将手搭在剑柄上。   “哈哈,原来仁兄夜半相邀,却是摆了一桌鸿门宴。汉王于本将军有知遇之恩,本将军愿意为汉王效死。”   “仁兄近来屡次试探于我,真当本将军心中无数么?如今,并州城中兵马大半受我节制,仁兄若有不轨之举,绝对活不过明日。”   朱涛大怒,挥手将面前小几上的酒菜扫落在地,随后,他用力将外袍拽下,露出一身甲胄。   身为并州总管属,朱涛也是有备而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屏风后还有特使观摩,事已至此,豆卢毓已没有周转的余地。   他冷笑数声,双手重拍,霎时,大厅偏门被猛然推倒,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甲士冲入厅中。   豆卢疏沉声劝降道:“你我交情不浅,交出调兵虎符,日后,老夫定会在杨素大人面前为你请功!”   厅中兵器和甲胄碰撞的声音噌噌响起,甲士们不适时宜的帮家主示威。   “仁兄,本将军既敢应邀前来,你以为本将军会没有准备,区区甲士,又如何能与血月高手比肩。”   朱涛怪叫一声,随行的十余人便解开罩袍斗笠,露出真实面貌。   只见他们人人额头都纹有血红色弯月状标志,为首的是一肤色苍白的女子,显然,他们都是血月杀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朱涛此番应邀进入豆卢毓的虎穴,本就有拿下豆卢毓的打算。   血月杀手团手段凶残,名震并州,汉王手下兵将无人不知,众甲士看见血月杀手,都不禁胆颤的后退了一步。   屏风后,李建成等人见血月杀手的领头女子正是白无常,顿时有些失控,冯立发声一喊,推翻屏风。   随后,李建成朗声道:“我乃陛下特使,今日缉拿叛将,望诸位竭力同心,日后,诸位之功,当居首功。”   隋军军功奖赏丰厚,首功所能带来的奖励,自然是极具诱惑。   然而,甲士不知李建成等人的来历,都齐刷刷的望向豆卢毓,等候着他的命令。   豆卢毓听了李建成的话,拔剑高举,命令道:“拿下!”   既然豆卢毓已经下令,甲士自然相信李建成所言无虚,遂一拥而上,扑向血月杀手及朱涛。   数百名挥舞长刀、短斧的甲士,冲击威力奇大,只在几息功夫,便有两名血月杀手殒命于甲士的围攻下。   然而,血月杀手并非等闲之辈,他们以精巧的武技,只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杀死十余名甲士。   一时间,甲士与血月杀手陷入混战。   朱涛见豆卢疏准备如此充分,心中怒极,遂拔剑与豆卢毓战在了一起。   混战之际,白无常每次出手,都会杀伤一些甲士,她知道今天的关键是豆卢疏,遂娇笑着向他飘去,想要控制住豆卢毓以为人质。   白无常武艺精绝,步法玄妙,轻易的绕开了冯立和元丰的拦截,正当她即将接近到豆卢毓时,突然,一道劈下的白光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弟弟,姐姐今天没空,不想与你嬉闹,你若让开,日后,姐姐定会寻你。”白无常语气魅惑,似有调戏之意。   司马九哪里肯理她,他对无伤剑早已有所领悟,无伤剑在手,哪怕是面对仇敌,他也能保持心中平静。   此刻,在司马九眼中,白无常的妩媚,不过是用来掩饰她内心的急躁而已。   司马九连续挥出几剑,逼得白无常屡屡后退。   “这小子,短短数日不见,实力竟然提升道了这样的程度?刚刚那几剑,看似平素无奇,实则杀气十足。”白无常心中暗惑,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白无常的功法,以调动血气为法门,血气越是翻涌,功法的威力越大。   然而,司马九的剑法却蕴含宁静平和之意,毫无烟火气息,这种软绵绵的剑法,居然隐约成了白无常功法的克星。   白无常的实力本强于司马九,可司马九的每次出招,都令她感到极为沉重的压力,宛若泰山压顶般,难以抗衡。   她想调动血气,提升出招威力,可却比平时难上了数倍。   两人攻守相互,一时间,战得难分难舍。   混战之中,李建成自然也没有闲着,他配合豆卢疏围攻朱涛。   朱涛实力本就逊于豆卢毓,李建成的加入,顿时让实力的天平陡然倾斜。   于朱涛而言,已是险象环生。 第一百零七章 无伤控无常   自西晋以来,鲜卑武士便以勇猛闻名于世。   今日大厅中的甲士,一半是奋武军军中好手,一半是豆卢家族的家养死士,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都是鲜卑武士,人人悍不畏死。   尽管朱涛带来的人都是血月高手,可人数毕竟太少,难以持久,在甲士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武林高手面对军伍战士的劣势瞬间暴露无疑。   一名血月高手精巧的将宝剑刺入身前武士铠甲的间隙中,然而,被刺中的大胡子武士却是满脸狞笑,一把抓住血月刺客,牢牢的将他抱在怀中,令其难以挣脱。   这时,围攻而来的甲士则是刀斧齐下,瞬间将那名血月杀手了结。   白无常与司马九缠斗之余,对于大厅中发生的事情也有所恻目,她银牙暗咬,愤恨不已。   先前,她与朱涛议定,原本打算在形势不妙之际挟持豆卢毓以为人质。   朱涛与豆卢毓互有交往,都了解对方的实力。   豆卢毓虽地位不凡,可他手下缺乏高手,朱涛带来的十几名血月高手本就是两人实力天平致胜的砝码。   只是,朱涛和白无常都没有想到豆卢毓行动如此果决,他们更没有想到司马九、李建成等人也在其中。   意料之外的事情,令他们措手不及。   是故,此时,朱涛与白无常就显得无比被动。   白无常与司马九缠斗之际,白无常后退半步,单手轻挽耳边秀发,盯着司马九无锋无刃的无伤剑,眼中抹过一丝寒意。   “公子若再阻拦奴家的大事,奴家可要发怒了。”   司马九哪里肯理白无常,只是持剑拦在白无常与豆卢毓之间,他手中无伤剑散发的白光也越来越盛。   “神威军在此恭候总管属朱涛大将军。”   忽然,豆卢毓府邸外,数千军士齐声高喊,声势异常震撼。   此时,朱涛已被李建成和豆卢毓两人杀的绕柱而行,他听到府外的呼喊,咬牙狠笑道:“若神威军三声呼喊过后,不见本将军出府,他们便会攻打此地。”   “尔等宵小之辈,以为本将军会不留后手么?神威军可不是吃素的。”   “神威军在此恭候总管属朱涛大将军。”这时,豆卢毓府外响起了第二声呼喊。   李建成等人这才意识到朱涛进府前也已安排了接应,如今,唯有尽快拿下朱涛,才能改变形势,于是,他们的攻势便更加凌厉。   不多时,朱涛已接连被伤了数剑。   白无常见状,顿时意识到情况已万分危急,于是,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血红色瓷瓶,倒出一颗血色药丸,稍加犹豫后吞咽服下。   顷刻间,白无常苍白的俏脸涨得通红,气势节节攀升,随后,她挥着手中长剑,卷起一片腥风,攻向司马九。   不知何时,一片淡淡的红色烟雾悄无声息的从白无常身边弥漫开来,慢慢演变成了暗红色血雾。   司马九实力远不如白无常,借着无伤剑,他本勉强能挡住白无常。   可白无常服下那血色药丸后,剑招威力倍增,无伤剑与白无常的长剑触碰后,居然发出凄凉的哀鸣声,无伤剑表面的白芒也正被那暗红的血雾侵蚀。   司马九心中稍乱,他只感觉白无常带来的腥风令他胸腹难受至极,几欲呕吐。   他勉强格挡了白无常的几招攻击后,不得不败下阵来。   白无常纵身跃起,化为一道血光,直接攻向豆卢毓。   此时,她的俏脸表面已是青筋凸起,哪还是原来那个面容清丽的女子,分明化作了一个索命夜叉。   一名血月杀手惊叹道:“无常大人使用血化之功了!”   血化乃是血月杀手团禁用秘术,使用血化之功,将会对使用者产生极其严重的后遗症,使用者半年之内无法运功。   但是,血化秘术带来的效果却是功力的成倍提升,尽管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可这对于身死之战而言,其作用不言而明。   其他血月杀手注意到白无常的变化后,人人脸上显露出狂热的神情,顿时变得凶残不已,转瞬间,便有数十名甲士殒命。   “神威军在此恭候总管属朱涛大将军。”   此时,三声呼喊已过,府外神威军已经开始围攻豆卢毓府邸。   豆卢毓府邸中的甲士攀上围墙、角楼,使用弓弩御敌,大量甲士这聚集在主要进出口大门后,准备抵挡神威军的进攻。   神威军是朱涛麾下的精锐,训练有素,大都是汉军士兵,战斗力不在鲜卑奋武军之下。   他们从四面八方向豆卢毓府展开了围攻。   一时间,豆卢毓府邸内外,已经乱做一团。   白无常血化后,只在几招之间,便杀得豆卢毓手忙脚乱。   豆卢毓是此次行动的关键人物之一,他的安危不容有失,是故,李建成与冯立便顾不上朱涛,转向围攻白无常。   形势瞬息万变,朱涛抓住机会,在几个血月杀手的掩护下,慢慢向门口方向杀去,显然,他们想要突围。   朱涛统领并州城中两万余兵马,一旦他逃出豆卢毓府邸,司马九等人所谋之事便休矣。   如今,只有尽快拿下白无常,然后再围攻朱涛,方为上策。   于是,司马九咬紧牙关,挥动手中的无伤剑,攻向血化的白无常。   司马九加入战团后,与李建成、元丰、冯立和豆卢毓五人联手,也只是勉强与白无常战为平手。   此时,已有不少神威军的军士翻过围墙,攻入府中接应朱涛。   “不能再耗下去了。”司马九深吸一口气,福至心灵,挥动手中无伤剑接连划了两个圈,他这两剑招绝对不符合任何的剑理。   一旁的李建成看着心急,他以为司马九被弥漫的血气冲晕了头脑。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只有被圆圈对准的白无常,才有所不适,她感觉自己行动突然迟缓了许多。   司马九挥动无伤剑向着白无常不停的划出圆圈,每划出一圈,他便感觉酣畅了几分。   与之相反,白无常则惊怒的发现,她狂暴的血气似乎正在被一个个项圈束缚。   她自幼被血月首领收养,天下武功战法所见甚多,然而,司马九使用的无伤剑剑招太过玄妙,她闻所未闻。   无伤剑剑气对白无常的血气束缚越来越强烈,渐渐将那血气逼回白无常体中。   随着司马九持续挥动无伤剑,剑气甚至已能左右白无常的行动。   白无常稍不留神,一个踉跄,便被剑芒牵引向冯立刺出的长剑,霎时,白无常的一只手臂被冯立刺伤。   司马九将白无常的动作尽收眼底,他感觉很奇妙,似乎,无伤剑前的白无常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被自己操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把妹?”   “只是,这个妹......有点凶横,不好把。”   正当司马九心喜时,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正被无伤剑吸收。   只在一瞬间,他自己的力量便被吸尽,浑身无力,像是严重透支了般。   司马九不明所以,遂向狗头军师团.....九州幕僚团请教。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本群主好像晋升为功法绝世高人了,可以通过剑气控制对手,不过,持续时间不长,且用功后感觉头晕。”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听说,无伤剑乃是西汉仓公淳于意传下的医家至宝,医家一向讲究仁而不伤,此剑注重控制,也在情理之中。”   “剑圣裴旻:古来九州诸子百家,每家都有家传的护家绝学和神兵,不过,一般只有学问渊深者,才能激发出神兵的潜在技能,你小子根本不会治病,怎么会触发无伤剑的潜能?”   “亚圣孟子:仁者无敌,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群主正直仁厚,与医家大道隐隐相合,或许,这就是激发无伤剑技能最根本的原因。”   “剑侠荆轲:或许,与那晚小月月的口技......念经也有关联。”   “群主司马九:‘白眼.jpg’何出此言?”   “亚圣孟子:道家道德经深谙万物本源之道,尽管,老夫不赞同他们奉承的大道无为,然而,道家源远流长,道家玉律也被称作万物之匙,乃是探寻万物本源的钥匙。”   “剑侠荆轲:想来,群主仁厚暗合医家济世医人之道,而小月月的经文又令你与无伤剑产生了共鸣,是故,你才掌握了无伤剑剑技。”   “剑侠荆轲:本大侠的鱼肠宝剑,乃是兵家至宝,其中的玄妙,呵呵,也是神奇无比,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罢了。” 第一百零八章 建成且慢   豆卢毓府中,司马九使用无伤剑短暂控制白无常后,情势突变,白无常不仅没有绊住李建成等人,她的胳膊反而被冯立所伤。   白无常虽受伤不重,然而,心中却隐隐对司马九产生了恐惧,一种对神秘的恐惧,令她不由心生退意。   李建成与元丰等人见状,不顾一切的缠住她,令她一时难以逃脱,而冯立于豆卢毓,遂腾出手来,配合着转而攻向外逃的朱涛。   在并州城中,朱涛是当之无愧的手握重兵的主将,一旦他逃出豆卢毓府邸,司马九等人所谋之事必败无疑。   冯立趁着朱涛被豆卢毓甲士围攻之际,悄然出剑,直接挥剑扫向朱涛腰间。   朱涛被围攻多时,已负伤多处,他虽察觉到了冯立的来袭,可一时躲闪不及,被冯立一剑划出寸余深的伤口。   冯立这一剑不仅极其狠准,而且聚气于剑,虽然造成的外伤不重,可其对朱涛腑脏造成的伤害却丝毫不亚于重掌一击。   豆卢毓哀嚎着接连退出数步,他身边的血月杀手急忙上前阻挡冯立。   不过,朱涛的厄运似乎并没有结束。   先前,在冯立发动攻击之际,豆卢毓也已有所准备,他配合着冯立向朱涛使出了前后夹击之计。   冯立在朱涛身前,猛然攻击,豆卢毓在朱涛身后,挡住了他后退的道路。豆卢毓趁着朱涛踉跄退来,聚力提剑便刺向朱涛后背。   他这一剑角度刁钻,力道凶狠,俨然便是绝命之剑。   “大人小心!”一个血月杀手惊恐的提醒道。   朱涛闻讯,急忙转身想要躲避,可冯立那剑对造成的伤害不轻,一时间他竟又躲闪不及。   豆卢毓的长剑从朱涛颈脖盔甲缝隙间刺入,带着鲜红的热血,洞穿了朱涛的身体。   朱涛双眼血丝密布,愤恨的盯着豆卢毓,正想要开口说话时,豆卢毓猛然抽出长剑,霎时,朱涛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后,气息全无,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人!”   白无常见朱涛被杀,悲愤不已,她原本清丽的脸庞,现已是通红一片,青筋凸起,形如鬼怪。   她接连挥出数剑逼退李建成等人,满怀恶意的看了眼司马九后,纵身跃起,向豆卢毓府外跳去。   司马九想继续运用无伤剑束缚白无常的功法,可他却感觉全身乏力,甚至连无伤剑都难以举起,只能任由白无常外逃。   白无常轻功卓绝,远非寻常血月杀手可比,很快便消失在围墙后。   此时,豆卢毓府邸的大门已被攻破,无数神威军军士冲入府邸,凶狠的冲杀豆卢毓甲士。   眼看甲士渐渐不敌神威军,豆卢毓咬紧牙关,挥剑将朱涛首级斩下,又躲过一柄长枪,将朱涛的首级高高挑在枪头。   “朱涛已死!”豆卢毓高呼道。   仅存的几个血月高手见朱涛已死,意识到事不可为,遂开始向府邸外冲逃。   “咻!咻咻!咻咻咻!”   可是,甲士似乎并没有让他们逃脱的打算,在密集箭雨的打击下,仅有三四个血月杀手带伤逃出府邸。   随后,豆卢毓一派的兵士齐声高呼道:“朱涛已死!朱涛已死!”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原本占优的神威军看见朱涛首级后,军心随即动摇,纷纷停止攻击,或是投降,或是悄然退去不知所踪。   在稳定豆卢毓府中的形势后,李建成道:“豆卢大人,着你命人将朱涛首级传视全城,以收服城中驻军,同时派遣亲信军士,把守城中府库城门等要点,以防敌残余势力反扑。”   “领命!”   不多时,豆卢毓发出的一条条军令,便随着进出府邸的传令兵士,发往城中各处要点。   司马九感觉浑身无力,心中有些惶恐。   “群主司马九:本群主感觉身体不对劲,浑身无力,一点力气都没有。”   “剑圣裴旻:在下以为,无伤剑乃是医家至宝,需要以能与医家大道相合的精神力量,才可激发无伤剑的神通,你精神力疲弱不强,突然激发如此强大的功力,势必消耗大量的体力与精力。”   “剑圣裴旻:就好像四五岁的孩童,想要武弄巨锤一般,体力与精力都难以支撑,你能使出这招,已是天赋不凡了。”   “剑侠荆轲:确实如此,当年本大侠的爱剑鱼肠剑,就需要结合兵家无惧的精神,才能激发鱼肠剑的神通,本大侠为了熟练鱼肠剑技能,无数次面对危险,甚至主动去寻找危险,这才达到了随心使用的程度。”   “剑侠荆轲:你无意间激发无伤剑的神通,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仅仅是透支体力,没有丢掉小命,已是万幸,知足吧,小子。”   “群主司马九:‘皱眉.jpg’”   “亚圣孟子:我儒家的浩然正气,就是儒家神通的本源,医家的本源,难道是那些医家典籍吗?此事倒是确实不太清楚。”   “大将军王猛:我以为,群主无意间激发了无伤剑的神通,奈何自身实力不济,才造成体力不支,以后,还是得悠着点用,话说,少年不知那啥,老来那啥空留恨。”   “象山先生陆九渊:大将军此言谬已,如此奇妙的神通功法,自然要竭力探索其中奥秘,怎能弃而不用?”   “大将军王猛:谁说弃而不用?”   “大将军王猛:取舍之道,蕴含着至理,本将军意在劝群主谨慎使用。”   ......   一时间,九州幕僚团议论纷纷。   王猛与孟子主张在了解无伤剑的神通前,不再随意使用。   荆轲和裴旻则主张大胆探索,不断练习。   司马九见众人一时不能统一看法遂不再理会,他坐着恢复元气。   李建成等人忙碌一番后,正想问他刚才用无伤剑使用的是什么功法,这才注意到虚弱得冷汗直流司马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如今,晋阳城情况初定,处处蕴藏着危险。   豆卢毓的亲信已经控制了府库城门等要点,唯有西门被突厥精兵占据,豆卢毓的属下一旦靠近,他们便使用弓弩驱逐,显然,他们立场不明。   再则,并州城中,豆卢毓完全掌控的军队不过三分之一,其他势力只因朱涛被杀,暂时蛰伏,并未起事。   并州城发生的事情,想必不日便会传入汉王军中,如此,外有汉王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内有突厥态度不明,形势不容乐观。   李建成等人与豆卢毓商议一番后,便定下固守并州,静观其变的策略。   第二日,天亮后。   豆卢毓更是派兵将并州总管府层层包围,任何人补得出入,就连他姊妹也是如此。   事关重大,他不敢再与汉王有任何干系,此时他已大权在握,整个人似乎精力无限般处理着并州城中上下事务。   并州城虽定,可李建成等人心中却甚是着急,毕竟他们已经完成了杨素安排的任务,接下来何去何从,杨素并未给他们新的指示。   李建成见王珪闷闷不乐,问道:“叔阶兄,想啥呢?”   杨素淡淡道:“我得到消息,叔父已随汉王大军南下阻击杨素。”   “我们营救叔父的行动总是慢上半拍,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力量在操控着这一切。”   “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出他!”李建成安慰道。   “如今,还没有关于昆仑虚的消息,想来,我们或许可以从道家小月月那里寻得帮助。”司马九恢复些许后,缓缓道。   他精神不济,此时,只想好好休息一番,正当他想要起身时,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安之意。   司马九举头望去,只见府门方向,一个矮小瘦弱的男子正朝他们缓步走来。   此人身着满布星纹的外袍,相貌猥琐,看起来,似乎是星网成员。   行进间,他的一双鼠眼不时扫视司马九,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司马九向李建成问道:“这人是?”   “星网,真刚!”李建成露出一丝喜色。   很快,真刚进厅后,向李建成等人道:“区区武夫,诸位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你!”冯立闻言一怒,若不是李建成挥手制止,或许他已拔剑而上。   李建成面不改色的问道:“总管大人可有何指示?”   “自己看吧!”真刚满脸傲色,帝国一份书函给李建成,随后,他向司马九走去,绕着司马九打探了一番   真刚目光阴冷,看得司马九心底不禁哆嗦。   随后,真刚鼠目一转,从怀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铃铛,轻轻的晃了晃。   “叮铃铃!”   司马九只感觉心中的一根弦被这铃声崩断了一般,胸口难受至极,忍不住就吐出一口血来。   李建成等人见真刚有暗算司马九的嫌疑,遂一拥而上。   “建成且慢!”   司马九吐血后精神恍惚,朦胧间只听到一个威猛的声音,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第一百零九章 并州之局   不知过了多久后,一副异样的画面呈现在司马九脑海中。   那是在一间小屋内,司马九躺在床上,熟悉而陌生的母亲正在照料他,母亲哼着小曲,整个画面格外温馨。   那首小曲,一直埋藏在司马九记忆深处,   渐渐的,那首小曲突然变成了晦涩的经文,司马九抓狂着挣扎一番,猛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   身旁,北月神女小月月正惊喜的望着他。   “你醒了!”   司马九揉了揉脑袋,扫视着屋内的情形,问道:“这是青云观?”   小月月皱着鼻子笑道:“你这家伙,真是有意思,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好运奇佳,居然触发了医家神兵的神通。”   “我们道家也有神兵,就是那把师刀,是师尊几年前给我参悟其中神通,可时至今日,也没有领悟其中法门。”   “难道,你就是师姐那样的天纵奇才?可是,怎么看,怎么也不想。”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奚落你,只是,真的没有发现你有什么不同之处而已。”   小月月停下咏经后,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话,完全不理会司马九是否听得懂。   司马九真诚的谢道:“谢谢你!”   “上次,你救了我和地缺一命,如今,我们算是两清了。”   说着,小月月打着哈欠向屋外走去。   “对咯,那个是给你的,不用谢,谁叫我是小月月呢。”小月月刚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转身指着一本古朴的书籍,提醒道。   司马九微微颔首,便拿过一旁的书籍。   “阴符经?”只见其封面上,阴符经三个大字赫然醒目。   司马九低头沉思片刻后,隐隐想起这本书乃是唐朝道士,在洛阳石壁中发现的道家经典,没想到在这世竟为自己所得。   司马九翻开阴符经,还未品读,房门便被推开。   “建成兄,你是给我带吃的来了么?”   司马九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反正醒来后,感觉肚子空空的,有点饿。   李建成走到司马九声旁,探视了一番后,玩笑道:“你小子,就知道吃。”   “那天为兄也没想到你竟然虚成那样,吐血后便直直的栽倒在地。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李建成脸上担忧之色隐现。   “我只记得,那天星网真刚手上铃铛一扬,我就感觉魂不守舍了,他可是故意害我?”司马九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问道。   “你还别说,原本我与冯兄也都是这样想的,后来,我们还与他过了几招。”   “后来呢?”   “后来证明,是我们想多了!”   “啊?”   李建成示意道:“你起来活动活动。”   司马九缓缓起身,宛若热身般活动了一番。“诶,除了有点疲惫感外,那种透支的感觉似乎消失了。”   “若要说其他感觉,就是有点......饿!”司马九做出一脸可怜的模样。   “哈哈!你小子,待会儿我让他们给你带点吃的过来。”   李建成庆幸道:“话说,你那日误开神通,其实已经类似于走火入魔了,精力消耗,气脉郁结,导致行动无力,若不是真刚手上那佛家的宝贝铃铛,帮你化解郁气,真不知道你小子能不能挺过来?”   “诶,不对,真刚怎会主动帮你,难道,你与他有旧情?”李建成眉头拧起,不解的问道。   司马九轻轻摇了摇头:“我可以肯定,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那就奇怪了,北月圣女曾言,使用佛家铃铛帮人疏通气脉,将会消耗施法者不少内息。真刚如此帮你,似乎不太复合星网的作风。”   “想来,应是他欣赏本帅哥的才识。”司马九朗声道,可心底却依旧茫然,不知真刚这个猥琐的星网头目,为什么送自己这个人情。   “得了吧,就你的才识......”   说笑之余,李建成心中亦有所想,只是,两人都默不作语。   不久后,正当司马九腹中传来咕噜声时,一道浓郁的香味传来。   “建成兄,快准备......”   “何事儿?”李建成不明所以。   “有好吃的来了!”   “你小子,鼻子真灵。”   说话间,柳媚娘已端着瓦罐与餐具,推门而入,瓦罐还冒着浓浓香气。   司马九闻着香味,口舌生津。   “柳掌柜,我发现,你我真是心意相通,我一感觉到饿,你便已为我准备了好吃的。”司马九深深的咽了下口水。   此时,热气飘绕,容颜俏丽的柳掌柜与她手中的吃食都分外诱人。   “若不是阿史那兄妹为你担忧,本掌柜才不会亲自下厨给你熬着鸡汤。”柳媚娘俏脸微红,盛了一小碗鸡汤,轻轻吹了吹,这才递到司马九的手上。   司马九饿急,也不怕烫,接过鸡汤,一饮而尽。   “别急!别急!”一旁的柳媚娘看得眉花眼笑。   不多时,司马九三下五除二便将整罐鸡汤连同鸡肉一扫而空。   “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人家小月月为你念静心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日后,可要对人家好一点。”柳媚娘在一旁认真道。   司马九这才回想起琼月的黑眼圈,心中一暖,脸色微红,连连点头。   “我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么?城中情势可还安定?”   李建成神色忧虑的摇了摇头。   “那日你昏倒后,我和冯立与真刚较量了一番,最后,你猜谁来了?”   司马九回想起昏倒前听到的那个雄浑男音,微微摇头。   “前宋州刺史,当朝太师杨素的公子,星网首领,杨玄感。”李建成看着司马九,一字一句的缓缓道。   “杨玄感!”司马九心中一惊。   前世,司马九研读史籍时,对杨玄感略有了解。   杨玄感乃是杨素公子,因身份过于显赫,大名于世,后起兵反隋,吹响了隋末乱世的哨歌。   “如今,并州城中一应事务,均由杨玄感决断,豆卢毓已经唯他马首是瞻。”   李建成补充道:“前日,我提出隔绝消息、拖延时间的建议,被他否决了,两日前,他已将朱涛首级送我汉王大营,想必,汉王大军不日便会回攻并州城。”   司马九心中一惊,大声道:“这......这实在是过于张狂,汉军势大,况且,城中尚未整合完毕,一旦汉王十万精锐来攻,并州城危已。”   话至于此,李建成看了眼柳媚娘,柳媚娘会意,知道两人有要紧的话说,行了个礼后便退出房去。   “汉王以“诛杨素,清君侧”的名义起兵,目标直指杨素。汉王贵为皇亲,新皇杨广素来看重兄弟情义,倘若此时汉王悔恨投降,皇帝陛下未必会对汉王痛下下手。”   李建成压低嗓音,一字一句的提醒道:“一旦汉王缓过劲来,日后,杨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司马九想了想,恍然道:“杨素与汉王不共戴天,并州城打得越狠,汉王越加回不了头,如此,杨家便越安全。”   “正是如此!昨日,杨玄挺领军将要屠尽并州总管府上下,若不是我与豆卢毓极力阻止,恐怕,总管府已血流成河,后来,我与杨玄挺还闹得不欢而散。”。   李建成看向窗外,忧虑道:“如今,并州城中已乱作一团,突厥人占据了西门险要位置,丝毫不理会杨玄感的调遣。汉王大军三日之内必到。”   “道家已经改变主意,准备尽快完成布道讲经离开并州城这多事之地。他们已经联系上昆仑虚,快则明日,慢则后日,我们便可以会见昆仑虚红拂女,讨问昆仑仙药。”   “并州城中形势错综复杂,远非你我可以改变,当日,杨素安排你我来此,语焉不详,就是埋下了无数的可能。”   李建成轻轻叹了口气,瞳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杨素不过是将他们当着枪使,杨玄感才是并州城真正的主事人。   “你先在这里休息,明日,且看能否联系上昆仑虚。”   随后,李建成与司马九简单聊了几句,便带门离去。   “按照建成兄的说法,城中百姓,都成了杨素政治斗争的筹码?”一想到这里,司马九不禁暗暗愤恨。   “恩生于害,害生于恩。”司马九翻开阴符经,读到此处,心思才慢慢沉静下来。 第一百一十章 以命易命   阴符经短短数百字,内容并不晦涩难懂,司马九看得津津有味。   渐渐的,他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息从丹田处升起,在胸腹间游走,令他四肢百骸都舒爽无比。   前世,司马九也是上课偷看小说的好手,自然知道自己体内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顿时,他精神大振。   阴符经中道家对自然的解释、对天地万物的看法,司马九并不能完全领会,但是那种清淡平和的氛围隐隐与医家仁和大道相通,令他颇有感触。   当司马九读到‘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时,他心中一动,旋即提起榻边的无双剑,径直向屋外箭步而去。   此时,已是深夜,众人担心吵闹他静养,是故,这个院中只有司马九一人居住。   阴符经字数不多,司马九已记得七七八八,他回想起那日在豆卢府的感觉,旋即,挥动手中无伤剑对着院中一堆树叶,接连划出几个剑圈。   霎时,无伤剑发出欢快的嗡嗡声,表面白芒一闪而过。   只见那堆树叶像被旋风卷起一般绕动,随着司马九手腕转动的方向不断变换。   “简直就是隋代的六脉神剑啊!”   “哈哈,本帅哥也成了武学高人,真是太有才了!”   司马九心中狂喜,然而,他却能感到体内的暖流正在迅速减弱,只在半盏茶功夫,他便是疲惫不已,树叶也不受控制的胡乱飘散。   于是,司马九立即停下挥剑。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体内流动的暖流便是武学中的内力。   通过内力操控无伤剑,其威力将会更加惊人。   原来,他误打误撞激发无伤剑的神通,后力竭晕倒,他的身体先后被真刚的镇魂铃和小月月布道讲经所洗涤,如今,恰恰回到了赤子状态。   他就像没有任何杂质的清水,准备着接受改变。   赤子可教,此时的司马九正谙合道家推崇的无心之道,探究阴符经的深奥玄理再适合不过了。   况且,阴符经隐含深奥玄理正与司马九心中的仁义契合,是故,阴符经引导着他开启了内息的大门。   “好事有双,巧遇成堆。看来,我的运气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差吧!”司马九一阵暗自得意。   前世,司马九看过不少小说,他自然清楚领悟一门功法的困难。   但凡高深的武功招式,必定要经过苦修方能领悟其中奥义,就连名誉天下的九大门派也是如此。   功法与气质的融合,需要经过长期的领悟,绝非一朝一夕可成,即使是九大门派的核心弟子,在师长的谆谆教诲下,能参透内息之理的也不过十之二三。   如今,司马九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开启了内息之门,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存在,这样的运气,的确也算得上是上天眷顾。   “以后,这招就叫剑缠吧。”司马九喃喃道,他已为无伤剑的剑招起了名字。   “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不能长时间使用,否则,本帅锅就有望天下无敌了。”   司马九高兴得正想大笑,可一想到正值夜半时分,他又不想被人当成被镇魂铃震傻的呆子,于是嘻嘻偷笑一番后,才回到卧室休息。   第二日,司马九基本已恢复如常,李建成等人见到他都欣喜不已。   不过,李建成却有些心塞,一副郁郁不乐的模样。   司马九问道:“建成兄,看起来,你似乎有心事?”   冯立快步到司马九身旁,玩笑道:“心事?九弟,想啥呢!建成老弟这是闲人自忧。”   “哦?”   “自从杨玄感现身并州后,城中大小事务都由他裁决,他虽对建成老弟客客气气,然而,却将老弟完全排除在了并州城决策圈外。”   “如今啊,就连豆卢毓对我等也多了几分敷衍之意,显然,杨家已给了他难以拒绝的承诺。”冯立好不客气的道出了李建成的心结。   李建成淡淡道:“确实如此!”   随后,冯立有大大咧咧的补充道:“于是乎,我等今日索性不去总管府议事了,向杨玄感通报了一声,便过来看望你了,怎么,感不感动,兴不兴奋?”   司马九配合着点了点头。   李建成见众人越说越离谱,遂自辩道:“咳咳!其实嘛,本公子来此,一则是想了解何时才能与昆仑虚的人会面,求得昆仑彩莲,再则,也想商讨下关于拯救王頍之事,以尽快结束并州之行。”   “还没有昆仑虚的消息!”司马九回答道。   “哦!”   众人商讨一番后,李建成便跟着柳媚娘前去协助处理商家货物一事。   李建成虽为豪门贵阀,可他对三教九流之事都表现出了惊人的求知欲望。   如今,并州城中物资匮乏,商家带来的货物,已是极为抢手,是故,李建成等人才答应商家出手帮忙。   午后,司马九惦念小妹的病情,正要出门前去找小月月时,小月月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谢谢你的阴符经。”司马九真挚的向小月月谢道。   小月月笑道:“不用客气,一本经书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昨夜,我参悟了一宿,今早起来,感觉身体舒爽多了,你们道家的经书,真是玄奥。”司马九得了小月月天大的好处,高帽子也就不吝惜的批发送上。   小月月又是招牌式的皱鼻一笑:“媚娘姐姐说,你们想找昆仑虚求药?”   “嗯嗯!”   司马九急忙点了点头。   “早说嘛,红拂姐姐身份特殊,地缺说不能随便向陌生人提及她,我们认识这么多天了,算不上陌生人。”小月月伸出舌头,调皮的笑了笑。   司马九惊喜道:“真的么?那太好了。”显然,小月月是想为他引见昆仑虚红拂。   “嘻嘻!”   小月月模样可爱,司马九忍不住就想捏捏她的俏脸,可碍于身份,他还是忍住了。   “我得到讯息,下午会与红拂姐姐相见,到时候你与我一同去吧。”   “师尊说:天下精华药物,昆仑虚独占半壁。到时候,阿史那丽妹妹也会去,希望能求得良药为她去除病疾。”   说话间,小月月取出一根鲜红细线在手中把玩,她见司马九好奇,又解释道:“这是红拂姐姐的信物啦,她人很好,不过地缺却很怕她。”   “地缺说红拂是昆仑虚高人,不可寻常对待。反正,我觉得嘛,到时候,你见着她,千万不要害怕,有啥好怕的。”小月月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司马九心中一个咯噔,他记忆中的红拂女原本是杨素的婢女,后与李靖、虬鬓客结缘,并称风尘三侠,乃是隋唐奇女子。   然而,在这个世界,红拂女却并不是杨素的婢女,而是昆仑虚奇人,地位非凡,就连道家高人地缺,都忌惮她几分。   是故,不论是昆仑虚,还是红拂,都不简单。   “嗯嗯!”司马九点了点头。   随后,小月月与他商量好出门的时辰,便告辞而去。   司马九望着小月月的背影,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这小丫头,真是不谙世事。”   “昆仑虚神秘莫测,不外乎鲜于世人打交道,小月月私自带人与昆仑虚弟子会面,无异于触犯了昆仑虚的大忌讳。”   “小妹天生残髓的病疾太难医治,如今,也只能利用一下天真的小月月了。”   “可是,昆仑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司马九不明所以,于是,便准备咨询下九州幕僚团。   “群主司马九:本群主即将面见昆仑虚红拂,诸位大佬,可能说道一二?”   “象山先生陆九渊: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也闻天下事。昆仑虚的神秘,不亚于星网刺客团。”   “大将军王猛:昔日,本将军掌事前秦,隐隐听闻昆仑虚志向远大,朝野间,遍布昆仑虚观风使,待机而动,然而目的不明。”   “剑侠荆轲:昆仑虚神秘莫测,世人难窥其全貌,传闻,纵横家便是昆仑虚一脉。”   “亚圣孟子:此传闻,老夫也略有所知,据说,鬼谷子乃是昆仑虚外门弟子。”   “五柳先生陶渊明:昔日,魏武帝曹操得陇地欲取巴蜀,正欲出兵之际,时任昆仑虚主昆仑奴亲临曹营,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何时,曹操竟然退兵回城,止步于陇地。此事在魏晋上层,皆有所闻。”   “亚圣孟子:诸子百家之中,虽没有昆仑家,然而,老夫听闻昆仑虚以乱中取势为大道。此道与我儒家的王道天下、九州一统,实在是南辕北辙。”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综上所述,群主会见昆仑虚红拂,得小心。”   “剑圣裴旻:还有一点,昆仑虚做事,奉行以物易物,以命易命。”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冒昧求药   “群主司马九:以物易物?以命易命?不就是等价交换了?”   “剑圣裴旻:等价交换?在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过确实如此。”   “剑圣裴旻:在下曾与昆仑虚打过交道,昆仑一脉,取天地之余,补人间不足。取人间之长,补天地之短。群主,切记此节。”   “群主司马九:受教了。”   ......   司马九心中暗惊:“从九州幕僚团的讯息来看,昆仑虚似乎一直在影响历史走向。”   “如此,就更不能轻视昆仑虚。”一想到这里司马九不禁郑重了几分。   ......   豆卢毓诛杀朱涛起事,汉王引十万精锐回攻,看是并州打乱,然而,这一切似乎并未真正的影响道并州城中百姓的生活。   夜幕下,司马九等人行走在街道上,一路上百姓的叫卖声、聊天声,甚至吵闹声不绝于耳,俨然一副天下大事与我无关的态势。   在司马九身旁,小月月与阿史那丽两个小萝莉,分置其左右。   小月月手上捧着一碗胡辣汤,吸溜吸溜的喝着,这并州城中的美味鲜汤令道家小圣女眉花眼笑,眼睛眯的月牙儿一般。   另一边的阿史那丽则是双手拿满了烤串,她虽然身体瘦弱,却是名副其实的肉食动物,就连吃货司马九看去,都自愧不如。   小姑娘三下五除二,便将半数烤串下肚,这还是在吃了两碗羊肉面后的成绩。   阿史那丽见司马九目光怪异的看着她,便不好意思的回了一眼司马九,随后将竹签乖巧的收好,小舌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   司马九一行在小月月的指引下,走了许久,才来到并州城北边一废墟处。   废墟边有一处荒废的院落,野狐夜枭在残垣断壁中若隐若现,异常荒凉。   “小月月,弱弱的问下?”   “什么事儿?”   “你那红拂姐姐不会是狐妖一流吧,居然邀你在这里见面?”   司马九与小月月细声打趣道。   小月月做了个稽首礼,连连摇头,示意他不可乱言。   “狐妖?世人说我是什么的都有,狐妖一说,倒是第一次得闻。”突然,一个清高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司马九心中一惊,顿时面色尴尬,暗自埋怨道:“不会吧,这也能听见,早知道我就说是隐逸高人了。”   小月月向司马九使了个眼色,似乎在向他表示那个声音便是来自红拂,同时,她也为司马九表示同情。   “完了,完了,现在只有祈祷红拂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随后,他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极具个性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   前世的司马九,一直把刀劈斧凿的线条当成一种修饰词,如今,亲眼得见风尘三侠中的红拂女,这才知道女人确实能长得那么有张力。   红拂身着白衣,面部线条刚硬,眉毛微扬,鼻梁高耸,一张美唇格外引人注目。   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压迫力,火热与冷漠在眼神中融合得异常完美。   这副面庞,喜欢的人定会为其发狂,不来电的人则会毫无感觉,想来,虬鬓客与李靖便是属于对她狂热迷恋的一类。   小月月看见红拂女,打了个稽首,笑着迎上去。   “红拂姐姐,好久没见,想死我了。”   红拂笑而不语,目光却飘向司马九与阿史那丽。   小月月急忙介绍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个是司马九哥哥,这个是阿史那丽妹妹。”   红拂虽有不喜,却也毫无责备小月月的意思。“你呀,真是傻孩子,见我就见我,带这些不相干的人来干甚?”   红拂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令司马九顿时感到一阵寒意浸透心肺,放眼望去,他这才注意到红拂白衣宛若拂尘的鲜红色线条,暗想道:“原来红拂并不是指红色拂尘!”   “红拂姐姐,司马九哥哥救过我的命!”   “噢......”红拂神色平静的看了司马九一眼。   “这小子救了你?如今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胆敢伤害孔道茂的弟子?”   司马九这才知道小月月的师尊叫孔道茂,他脑中一转,却并无所获,好像没有关于此人的记忆。   司马九正想回应红拂时,小月月道:“并不是人,而是狼群,我们南下途中遇到了狼群,若不是九哥出手相助,恐怕......小月月就见不到红拂姐姐了。”   红拂看着小月月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又转头看了看司马九,便不再追究。   红拂关心的问道:“你师尊可好?”   “师尊不好,他老想睡觉,如今,都不怎么陪我玩了。”小月月说道师傅,顿时眼睛微红,显然在为师尊担心。   “你师尊功法独特,嗜睡却也正常,小丫头别多想了。”   “哦!对咯,红拂姐姐,我的药用完了,又要麻烦你了。”小月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红拂笑了笑后,做了一件司马九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   她伸手扭了扭小月月的满月脸,笑道:“哈哈,捏来捏去,还是我们小月月的脸手感最好。”红拂女仰头大笑起来。   小月月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娇羞。   随后,红拂掏出一个袋子,道:“这都是足年份的药,代我向你师尊问好。”   “如今局势动荡,并州城中奇人异士云集,日后,若非要事,不可独自出观。”红拂忍不住叮嘱道,她性子刚硬激烈,今天的絮叨,已是非常难得的柔情了。   红拂女转头看了阿史那丽一眼,微微摇头,对于司马九,则是看都懒得看。   司马九见红拂意欲离开,心中惶急,抢步上前,躬身作揖道:“小生司马九,今日冒昧同小月月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红拂未受司马九的行礼,只是一闪,便出现在司马九身后,就要离开此地。   司马九见状,焦急不已,小妹天生残髓之疾,必须昆仑彩莲,否则,小妹将活不过桃李之年。   于是,他心中一横,朗声道:“以物易物,以命易命。今日有幸得见昆仑虚高人,小生冒昧求药,还望前辈成全。”   红拂止住脚步,面露好奇之色,却未转身。   司马九见红拂未离去,便知事情有了转机,遂继续道:“天下之重,莫过于性命,小生冒昧求药,无论以何物易物,但凡前辈所提,小生必定竭尽全力提供。”   “哪怕是以命易物,小生也怜惜。”司马九语气异常决绝,令人难以拒绝。   “哈哈哈哈!以命易物?何其好笑,天下粗愚之人,何止千万,我昆仑虚何须这些人的性命。”   “另外,别前辈,前辈的称呼,我看着很显老态么?”   司马九暗骂自己混蛋,触了天下女子的逆鳞,只是红拂终于搭理自己了,可见事情还有可为。   红拂女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到司马九腰间的无伤剑上。   “此剑不俗,可能与我观看一二。”   司马九连忙取出腰佩剑,递给红拂。   红拂拔出无伤剑,仔细端详的赏视一番后,表情渐渐变得郑重起来。   “此剑应是医家的宝贝,已经开灵了,算是有些价值。”   “小子,你想要什么?”   “昆仑彩莲一株,以及用来救治这个小妹妹的清虚莲一株。”司马九先不管能否用无伤剑易药的事情,开口便道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   “此剑不凡,若是以剑换清虚莲,倒是可以商量,不过......”   “哼,你既然知道昆仑彩莲,想必你也清楚昆仑彩莲如何珍贵,远不是此剑所能交换的。”   红拂女冷笑一下,将剑掷还给了司马九。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妹有救了   小月月见司马九结果无伤剑后一脸惨然,忍不住开口道:“上天生人,畅行于世,人,至尊,红拂姐姐,还需加以何物?方能换得昆仑彩莲。”   “小月月,你不懂昆仑彩莲与我昆仑虚有何意义,不可妄言。”红拂瞪了小月月一眼,用戏谑的眼光看着司马九。   “这剑确实不凡,其中必定蕴含神通功法,不知你小子可有所参悟。”红拂女看见司马九的表情,心中微软,反常的解释了几句。   话虽如此,可红拂并不相信司马九参悟了无伤剑的神通功法。   “神通功法?”司马九听到红拂女的话,心中一震。   他突然想起先前自创的招式:剑缠,他接过剑,胸中暖流涌动,忍不住便向着远处的乱草堆,接连挥出数剑。   霎时,那堆乱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跟随司马九的无伤剑飞扬起来。   “这是御剑术?不对,更像是控剑术。”红拂外表高傲,内心却对奇异功法倍加推崇,她在昆仑虚,也算得上是著名的武痴。   昆仑虚广集天下功法,其百果园更是藏书无数,红拂曾多有研习。   然而,司马九这种以控制为主的剑术,却是她不曾见过的。   “有点意思,看来,这便是此剑的神通了,仁者无伤,好一个无伤。”红拂女的眉毛都扬了起来。   “此剑,外加这控制之术,可以换得昆仑彩莲,不过,那个突厥小姑娘所需的清虚莲另算。”红拂女想了一想,沉声道。   “不行,阿史那丽需要的灵药,必须和我捆绑在一起。”司马九看出红拂女对自己的剑缠颇为眼热,自然狮子大张口起来。   红拂银牙暗咬,若不是自己实力遇到了瓶颈,而无伤剑的神通功法或有醍醐灌顶之效,她是万万不会答应以昆仑彩莲交换。   毕竟,昆仑彩莲对于昆仑虚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且看看你这剑术成色,再谈以物易物之事不迟。”红拂想了想,尽管昆仑彩莲异常珍贵,可倘若无伤剑真能让自己突破瓶颈,却也是一桩不错的交易。   昆仑虚于外界神秘莫测,拥有改变天下局势的能力,然而,对于昆仑虚弟子而言,却是实力至上。   没有实力,如何傲世天下。   每年,昆仑虚都会组织进行核心弟子的演武比赛。   红拂性格刚强,她一想到昆仑虚对于垫底弟子的处理,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月月虽不通世事,可此时,她似乎也意识到再留在此地不妥。   于是,她便向司马九和红拂打了个稽首,再三叮嘱司马九不要与红拂顶撞后,便牵着阿史那丽离开。   阿史那丽见司马九为了自己与那个酷酷的大姐姐讨价还价,心中感动,若不是小月月强拉着她,她绝对不会离开。   小月月两人离去后,红拂才让司马九说出功法。   然而,司马九连人体穴道都认不完整,哪里说得出什么功法,他只知道气从丹田起,参悟阴符经后,那股气息会变得绵长,环绕周身。   红拂心中恨的牙痒痒的,她没想到司马九如此不知。   司马九虽手握医家至宝无伤剑,可却连穴道都说得颠三倒四,牛头不对马嘴,就连体内真气运行的轨迹也啰里吧嗦讲不清楚。   期间,红拂拿过阴符经看了看,可是一时间也瞧不出端倪,只是将其内容默记在心。   两人一问一答,三柱香的功夫转瞬即逝,红拂已有些不耐烦,她是何等洒脱之人,于是,她便无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手指在司马九身上戳戳点点。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司马九才勉强说清楚剑缠内息的运作。   红拂武学造诣奇高,听了司马九的讲解后,稍作思考,便按照司马九的指示舞剑,同时嘴里也念叨着什么。   尽管,司马九所说的内息运行并不复杂,不过,红拂依照他的指示运功,看似理解到一些剑缠的法门,可还是缺少最后的感悟,并不能向司马九一样运用剑缠。   她不知道,就连司马九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红拂身为昆仑虚弟子,其功法说到底是好勇斗狠一流,与道家的顺其自然、医家的仁心济世相去甚远。   司马九心怀赤子之心,才是无伤剑开灵的根本。   红拂武学造诣虽远超少年,然而心性不对路,自然只能事倍功半了。   无论如何,司马九的运气法门还是带给了红拂不少启发,她心中暗喜,又比划了数招。   随后,不知她从什么地方掏出五彩鲜艳的干莲花置于司马九身前。   说来奇怪,莲花虽干,却是清香扑鼻,沁人心脾,令司马九分外舒爽。   司马九心中一喜,想来,此物便是他寻求已久的昆仑彩莲了,有了它,便能根治小妹天生残髓的病疾。   司马九接过昆仑彩莲,捧在手心,两眼没来由的红了起来。   红拂望着司马九手心的昆仑彩莲,略有不舍。   “算了,你我有缘,这昆仑彩莲便换与你,剑我拿走,那个小女孩所需的清虚莲,三日内便会送于你。”   司马九小心翼翼的将昆仑彩莲收好,一本正经的看着红拂说道:“其实,这无伤剑并非我所有,乃是小生向医家借来的,你不能拿走......”   药到手,便以剑是医家之物,不可换。   似乎有些不厚道,不对,是很不厚道。   司马九也不想这样,可无伤剑的确是医家的东西,他没有权利私自给予别人。   红拂心中大怒,这小子耍赖耍到自己头上了,她阴阴一笑,搓动着双手。   顿时,强大的气势压得司马九喘不过气来。   司马九见情势不妙,一只手护住昆仑彩莲,一只手抓住无伤剑,一副委屈的模样。   “红拂姐姐,要不......要不我与柳掌柜再凑些银两给你,你可不能恃强凌弱啊。”   红拂女心中冷笑,昆仑虚可不是注重名声的流派,正要下手,心中一愣。   “柳掌柜?什么柳掌柜?”   其实,司马九并没有财货,他只是想拉着柳媚娘做大旗。   “商家北方总舵主,玉面牡丹柳媚娘。”少年面不改色,连连后退几步道。   “柳媚娘?可是眉毛弯弯,眼睛媚媚的那个?”   “额,柳掌柜确实像只狐狸,不是,确实是天生丽质。”司马九见红拂表情变换,连忙押宝道。   红拂露出一丝苦笑,脑中浮现出一个虬鬓豪爽大汉的形象,而那个大汉正与柳媚娘嘻笑。   “都是天意啊,无双圣母之意。”红拂女双手摆出一个莲花的造型,看着天空口中喃喃自语。   随后,她又瞪了司马九一眼,香足轻蹬,腾空跃起,就这么离开了。   “什么情况?”司马九一头雾水。   “难道,她真害怕柳媚娘?不对呀,以她的实力,应该根本不会将柳媚娘放在眼里。”   “难道,她与柳媚娘有渊源?回去,一定得向柳媚娘打听下,她与红拂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算了,不管这么多,反正......大功告成。”   “昆仑彩莲在手,小妹的病也有救了。”   “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守约送来清虚莲?”   司马九顿时轻松了不少。   先前,红拂施加的压迫力太强,他已是一身冷汗。   司马九大事已了,心中甚是欢快,便沿原路返回。   他刚走出废墟,接着月色,看见不远处,小月月和阿史那丽正与一黑衣儒生装扮的男子在河边嬉笑,小月月被逗得格格直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月君与少主之名   “此月应是天上有,奈何却在股掌间。”   司马九慢慢走到小月月身后,这才看清那手托清水聚成圆形的黑衣男子面貌。   那人相貌英俊,一副书生意气的模样,可隐隐中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   他头上的弯月状发簪就像夜空中悬挂的皎月,格外引人瞩目。   此时,已是戌时两刻,一轮明月高悬在半空中,他们所处的地方甚是偏僻,不远处的荒林里,夜枭鸣叫,声音甚是凄清。   司马九定睛看去,只见黑衣人的手中的水,倒映着天上的月亮,居然发出皎洁的光芒。   黑衣人手中月居然比天上皎月更加美丽,水波荡漾下,倒影慢慢晃动,光芒四射,像是黑衣人手中抛洒着一片片碎银,煞是好看。   女孩子天生喜爱这样的美景,阿史那丽笑着鼓掌,小月月鼓着腮帮子,眼睛圆圆的瞪着男子手中的月色,表情煞是可爱,她曾见过无数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没见过这样的戏法。   “月亮在我手中,却比在天上自在的多了。”   黑衣人手腕轻扬,转瞬间,他手中的映月便消失不见了。   随后,他毫不意外的回头,深深地看了眼司马九。   他的双眼太过于深邃,瞳眸中像是蕴藏着无尽的黑暗一般,令司马九心生寒意。   小月月看着司马九,认真的问道:“九哥,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么?”   “都好了,都换好了。”司马九笑着点头,轻轻的拍了拍阿史那丽的肩膀,示意一切都已经办妥。   “前辈,我这两个小妹顽皮,怕是给你添麻烦了。”司马九能感觉到来自哪个男子的寒意。心中不安,遂挡在小月月与阿史那丽身前,躬身作揖道。   “世上烦恼何其多,却又不是你我凡夫俗子可以掌控,刚才,我与她们相谈盛欢,却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中年男人淡淡回答道。   “小生司马九,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司马九本来就是客套一下,他心中却隐隐有个声音,一直催促他速速离去。   “别人都叫我月君,时间一长,就连原本的姓名都已记不清了。”黑衣男子用玩味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笑着回答道。   随后,月君走到河畔的一块断石旁,隔空抚了抚后,慢慢坐下。   “久闻北月圣女道法高强,我前日偶遇一事,想不通其中道理,特来请教一二。”   小月月愣了一下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想问什么?”   司马九闻言,面色顿变,听起来,对方似乎知道小月月的身份,是有备而来。   “月君?”他似乎听谁提及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却也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   正当他纳闷时,一种惊骇感油然而生,他想要移步,却发现身体居然不怎么听使唤,异常困难。   而且,不知何时,四周空气中似乎已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血雾,就连月亮也变成了绯色。   “并州北麓,有山名为方仓山,一只带孕母鹿在山巅与一恶狼相遇,此狼已经饥饿数日,窝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幼狼数只。”   黑衣男子眼中精光爆射,直视着小月月,缓缓问道:“却不知道圣女是希望母鹿逃脱,还是饿狼狩猎成功?”   “恶狼得手是天命,母鹿逃生亦是天命,天道之下苍生亿万,又有谁能逆天道而行。”琼月低头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   “好个顺应天道,并州虐气四起,血气充盈,于我,我的天道。圣女消弭虐气,安抚河山,于你,你的天道。天道不一,又何谈顺逆?”月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追问。   “天道并非你我所见,而在万物其中,顺逆之势天定,非人力可以改变。”琼月眉头拧起,想了想,缓缓回道。   月君像是领悟了大道理一般,重重点头,站起身来向小月月行了个礼,小月月亦是一本正经的回礼。   “看来,前几日,我那不争气的弟子被重伤,也是天道了?”月君将目光转向司马九。   话至于此,司马九猛然惊醒,他终于想起月君是什么人了,顷刻间,他身体下意识地弓起,神经紧绷。   不久前,李建成曾郑重的向他介绍过月君,当时,司马九还有些好笑。   月君,血月杀手团的首领,汉王心腹,并州地下世界的主宰。   司马九自从穿越以来,还没有如此恐惧过,他身体中那股暖流,突然间不受控制的在胸腹间乱窜。   空气中的血雾不同寻常,司马九想要强制运气,以抵御血雾侵袭,却看见一道皎洁的亮光闪来。   司马九意识到不妙,急忙闪避,可身体似乎不受控制,动作明显迟缓了几分。   就当那道即将劈中司马九时,似乎有一只手猛然将他推开。   与此同时,一声声轻脆的铃音传入耳中。   当他回过神来时,这才注意到他刚才站立位置,地面出现了一道深约尺余,长丈余的裂缝。   而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却出现了一个枯瘦的男子,那人身着布满星图的白衣。   他是星网头领,真刚,曾经救过司马九,此时,他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司马九。   “少主快走,此人不是你我所能抗衡的。”真刚表情肃穆,嘴角一丝鲜血渗出。   他收起镇魂铃,手掌伸开,赫然一副鹰爪套在手上,显然,那才是他的武器。   真刚未得片刻停留,便起身攻向月君。   “少主?”司马九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周围后,愈加不解了。   周围没有别人,难道,真刚口中的少主是指自己。   他对星网并没有什么概念,印象也不好,可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星网头领为何屡次帮助自己,还口称自己为少主。   空气中的血雾越来越浓,阿史那丽体质最弱,她已忍不住咳了几声。   时至与此,小月月才知道这个变戏法的大叔不怀好意,于是,她手中拂尘一甩,口中便念起净心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小月月的咒语遂与真刚有所加持,然而,几轮交手下来,显然,真刚不是血月的对手。   “快走,快走!”真刚声音嘶哑,连连催促。   随后,他再次纵身向月君扑去。   可真刚越是催促,司马九越是狐疑。   月君淡淡一笑,轻飘飘一拳轰出,击得真刚连退数步,咳血不止,他脚下地面,也已崩裂。   正在这时,一个清高的女音传来。   “宇文轩,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欺负几个孩子,真是越活越丢人,来,我们好好打一架。”   一道白影宛若闪电,直扑月君。   “你们都走吧,别在这里碍事。”   红拂手持长剑,接连格挡住数道扫向司马九的白光,与月君战得不分上下。   司马九有自知之明,高手过招,远非他所能应对。   于是,他便将真刚称呼的少主一事抛之脑后,不再做任何犹豫,拉着小月月与阿史那丽,头也不回的朝青云观方向狂奔。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参悟阴符经   司马九等人顾不上红拂与月君的交手,也没时间琢磨真刚口中少主的事情,一路奔回青云观。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李建成正巧出门碰见司马九等人,遂故作正经的戏谑道。   司马九半趴在李建成肩膀上,气踹嘘嘘地说道:“此时,说来话长,让我喘喘气。”   “那就长话短说,本公司有要事在身。”   “昆仑彩莲,到手了,血月月君,盯上我们了。”司马九劈头劈头便是两个震撼的消息   李建成听闻昆仑彩莲,动容道:“那就是说若华妹妹有救了!”   小月月憋着嘴道:“是的,可是,我们就麻烦了。”   “九弟,你刚才后面说什么?”   “诶,我们与血月月君交过手了!”司马九不介意夸大其词,反正也是玩笑。   “月君!血月首领,你们怎么会与他交手?”   司马九一脸无辜的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小月月与阿史那丽亦是配合着摇了摇头。   “看来,他已经盯上我们.....是盯上你了。”惊讶之余,李建成一脸坏笑的看着司马九。   司马九被盯得不自在,遂问道:“大半夜的,看样子,你要出门?”   李建成道:“诶,今晚真是多事之夜,刚得到消息,汉王大军已至并州城南十五里处,估计,明晨便会纵兵攻城。杨玄感刚刚传信命我前去总管府议事。”   “如今,并州城中,室韦与靺鞨武士早已被收服,但是,城西的突厥人依旧不与杨玄感接触,派去的使者根本进不到突厥军营,便被乱箭射回。”   “并州诸将意欲强攻突厥军营,但是,并州城三万守军中,逃散一万,勉强归附一万,真正能动手的只有豆卢一系的万余将士,以及数千异族武士,突厥人占据地利,强攻恐难成事。”   “如此看来,与汉王一战,只能期望突厥人保持中立了。”   司马九听了李建成道出的一番信息后,心中苦笑,面对十倍之敌,想要收住并州城,绝非易事。   况且,史书记载,并州城,最终还是为汉王攻陷。   “算了,不与你说了,再说,就算是泄露军机,本公子这就去总管府。”语毕,李建成便纵马扬鞭而去。   司马九意欲改变大势,可在大势面前,他的力量优势那么微小,根本不足以改变大势。   回观后,夜已深,众人简单说道后便回屋休息。   司马九回到自己的居所后,心情激荡,他坐了半晌,始终无法静下心来,于是,他索性拿出阴符经开始参阅。   窗外小雨淅淅,良久后,司马九才慢慢收心。   他一遍遍的默念经文,只觉得每念一遍,便会有不同的参悟。   司马九沉浸在经文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读到“自然天地静,故天地万物声。”时,他的感官顿时变得敏锐起来,青云观观前观后的诸事,好像都映在心中,格外清晰。   他人虽在后院,却知道前院的阿史那丽争吵着要吃夜宵、李建成子时才归、丑时有一队巡卒从青云观前经过......   寅时三刻的打更声响起时,司马九依旧未入睡,相反,他却感到精力充沛、舒爽异常。   “群主司马九:我想,诸位大佬定然是随叫随到,就问是不是?”   “大将军王猛:群主,你小子寂寞过头了吧,真是的,刚才本将军还梦见华山脚下的那个俏村姑呢。”   “剑侠荆轲:群主是不是很孤独,不如将心理不开心的话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群主司马九:......”   “群主司马九:本帅锅品读了几个时辰的阴符经,却没有丝毫睡意,这是为何?难道是这经书有问题?”   “五柳先生陶渊明:有问题的经书,老夫没见过,有问题的人,老夫倒是见过不少。”   “群主司马九:‘抓狂.jpg’......”   “亚圣孟子:都这个时辰了,诸位竟然未入睡,果真都是冢中枯骨。读书忘情、忘性乃是大贤之道,难道群主觉悟已经提升道大贤的高度了么?”   “剑圣裴旻:想来,群主是有心事,莫不是获得昆仑彩莲,喜不自胜吧。”   “群主司马九:说来,还真得谢谢你,昆仑虚以物易物的法则,果然存在。”   “剑圣裴旻:等价之事,本来就看立场,如何评定才是问题的根本,对于昆仑虚,我建议群主还是谨慎。”   “剑侠荆轲;得了吧,你那叫以物易物?不过是得了人家一个人情而已,世间之事,最难偿清的莫过于人情。”   “群主司马九:剑圣之言,一字千金,小弟必当谨记。”   “大将军王猛:人行止异常,必有外力,群主所在的并州城,形势不容乐观。”   “群主司马九:汉王回军攻城,这并州城今日白昼,定当变成一个修罗场。我心中却半点激荡也没有,这是每逢大事有静气吗?”   司马九忽然想到曾国藩的一句话,遂脱口而出。   “亚圣孟子:每逢大事有静气,此话甚妙,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心惊,才是圣贤本色。”   “大将军王猛:昔日,本将军领兵作战,每逢战阵前夜,必是通宵不眠,彼时精力弥漫,仿佛神鬼上身。如此看来,本将军也是行大事之人。“   “剑侠荆轲:忆往昔,本大侠执图入秦王王宫前,也是彻夜不眠,将平生经历在胸中通读一遍,不瞒各位,就是当晚,本大侠的武学更是精进一步。”   “象山先生陆九渊: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荆轲大侠似乎被秦王侍卫剁成肉酱了吧!”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我想,正是因为荆轲大侠侧夜未眠,过于兴奋,第二天才刺秦不中,以致身死国灭。”   “剑侠荆轲:‘尴尬.jpg’”   “剑侠荆轲:本大侠只是想告诉诸位一个道理,用心参悟方能提升武学造诣,天、地、人三位一体,大势之压即为天道,具体情势即为地势,静气即为人为,人为桥梁,沟通天地,其利无穷!”   众人见荆轲说得玄乎其玄,都一致缄默不语。   在座诸人谁不是人杰,谁没有一套理论大道,但是,单论武学造诣,荆轲确实有发言权。   司马九心中一动,似乎有所领悟。   “群主司马九:各位休息,本群主似乎get到什么,待本群主前去领悟一番。”   “大将军王猛:休息,还休息个锤子,天天睡觉,本将军骨头都酥了,难得今夜人多,不如来个秉烛夜聊。”   “剑侠荆轲:‘大赞.jpg’”   “象山先生陆九渊:群主自便,老夫倒是对王将军梦中的那个华山女子颇为好奇,就不知道走的是御姐路线,还是萝莉路线?”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妥妥的御姐。”   “五柳先生陶渊明:在下以为,应是萝莉。”   “群主司马九:‘无语.jpg’”   ......   司马九不再理会九州幕僚团,他隐隐觉得似乎出现了一个契机,他可以借此参悟阴符经。   于是,司马九索性搬出竹椅,坐与院中,在夜空下默念阴符经。   阴符经不过数百字,此时,他早已熟记于心。   刚开始,他只觉得自己在念诵经文,渐渐的,当他融入道经文中,去参悟其中的奥秘时,他竟然能将五感延伸出小院,延伸出后院,甚至延伸出整个青云观。   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下。   司马九的呼吸越来越淡,胸腹中的暖流也在慢慢变化,就像突破了什么桎梏般,格外舒畅。   无意中,他已进入道家胎息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马九隐约听见刺耳的擂鼓声,他猛然睁开双眼。   此时,天已经大亮。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什么意义   并州城,自先秦三家分晋伊始,便是华夏北方著名的坚城。   当年,赵国先祖,便是凭借此城,熬过了三家围攻,熬出了战国一强:赵国。   并州城虽与当年并州城的地址不尽相同,然而,汾水之利仍在,并州城依然被汉王经营成铜墙铁壁一般。   此时,已是辰时三刻,汉军在并州城外摆下大阵,却并没有展开任何攻击。   司马九站在并州城南门的城楼上,放眼望去,城外,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汉王精锐。   他穿着李建成给他找来的一副山文甲,此甲虽然比不上李建成明光铠,却也是做工精良。   冯立曾与他说,这山文甲是从杨凉内库中翻出来的,汉王地位尊崇,收藏品肯定不是凡品。   面对十倍之敌,司马九很想知道并州话事人此时的表现。   他不禁望向身前那位身材高大、虎步狼顾的杨玄感,一身鲜红的甲胄,让他在城楼上格外的显眼。   杨玄感与杨玄挺五官相近,然而,他却多了一份沉稳和坚毅,更具大将风范。   十几名身穿乌锤甲的卫士,宛若钢铁人一般,严密的护在杨玄感周围,显然,他们是为了提防血月杀手的偷袭。   豆卢毓站在杨玄感右侧的箭垛旁,他身边是个头发稀疏的魁梧男子,那男子头顶上一撮毛发编成了小辫,看上去有些滑稽。   司马九从李建成那里得知,此人是室韦人的首领敦刻罗。   一盏茶前,一个在并州城南门外卖弄马术的汉军将官,被这个敦厚的男子一箭射中眉心毙命,其箭术之精妙,可见一斑。   城楼上箭垛旁的数千室韦和靺鞨射手,是杨玄感守卫此城的底气。   室韦人大都敦实粗壮,靺鞨人则戴着招牌式样的毡帽,两者很好辨认。   不久后,并州城下的汉子大阵终于动了。   一个金盔金甲的男子,骑着神俊的黑马,慢悠悠的从汉军阵中向城门方向行来。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那男子完全忘掉了先前那个汉军将官的悲惨命运,勒马停在了室韦弓箭手射程内。   “吾王万岁,吾王万岁。”   “汉军无敌,汉军无敌。”   城外汉军方阵,忽然鼓噪起来,无数将士将兵器举在空中,对那个金盔金甲的男子致敬。   此人,便是当今汉王,当今天子的胞弟,并州总管杨谅。   司马九凝神望去,汉王容貌威仪非凡,双眉压的极低,眼中精光爆射,一看便知是厉害角色,并不像史书记载般不堪。   “豆卢毓,吾待汝情同手足,并将并州城交托与你,如今,你却擅杀朱涛,还传首与我,难道,你还想活着领到杨素的奖赏么?”   杨凉中气十足,显然身负武功,汉军听了他的话,又是高呼万岁不停。   “杨素老贼,侥幸得胜于蒲州,如今,居然猖狂至此,敢把嫡长子送到此处。并州,乃是杨素满门皆死之地。”   汉王话锋直指杨素,对当朝皇帝没有半点不敬之言。   “杨素满门皆死于此。”汉军闻言,齐声大喊,声势甚是浩大。   “城中将士,本王知你等为豆卢毓所胁,实非本意,若能助我攻下并州城,日后,本王重重有赏,若是执迷不悟,破城之日,一律杀无赦。”   “本王十万大军围城,攻破城池,只在旦夕。”   城楼上,不少人闻声色变,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而杨玄感则是面不改色,微微冷笑。   杨玄感任由对方叫骂,却无动于衷,如此城府,令司马九颇为惊叹。   然而,一旁的豆卢毓则沉不住气了。   他并非轻浮之辈,只是,并州城中,他能掌控的军队不过万余,若是任由汉王利诱,恐军心不稳。   于是,豆卢毓将手一挥,城墙上的室韦靺鞨射手万箭齐射,直击汉王。   隋军作战,一百五十步放箭,两百五十步用弩。   然而,室韦人所用弓箭却异于隋军,他们的弓张力大于隋军制式装备。   无数箭矢,宛若乌云般盖向汉王,然而,汉王却无动于衷。   司马九好奇的望着汉王,想要看他如何躲闪。   然而,就在司马九眨眼之际,一个黑衣男子已悄然出现在汉王身旁。   “血月,月君!”来人正是司马九昨日见过的月君。   月君与昨夜一样,赤手空拳,他双拳同时挥出,带出无数道银色劲风,牵引着箭矢在空中旋转,转瞬间,便将箭矢化为齑粉,没有任何箭矢能靠近到汉王十丈之内的地方。   并州城内外的将士,只感觉天空中似乎升起了一轮明月,银光闪耀,令人恻目。   城外,汉王屹立不动,然而,弓弩却伤不得他半分。   随后,汉王缓缓举起手,顿了几息后,猛然指向并州城。   霎时,汉军军阵中,战鼓轰鸣,杀声喊天。   汉军将士个个血脉贲张,他们带着云梯,手举盾牌,凸出军阵,向并州城冲去。   在他们身后,无数箭矢普天盖地的射向城头,想要掩护他们推进。   城墙上,则是万箭齐发,遮天蔽日扫向渐渐逼近的汉军,意在杀伤汉军,阻止他们推进。   双方还未近战,便有无数将士被箭矢杀伤。   不多时,并州城下,便已是密密麻麻的重甲盾牌,除了无数攀爬云梯向城楼进攻的汉军外,见不到一个人头。   远处,无数弩箭手趁机向城楼发射弩箭。   城上豆卢家军士与室韦靺鞨武士一起射箭,箭矢射在盾牌上啪啪作响,却并未带来多少杀伤。   汉军人数众多,潮水般涌到城下,显然,他们想利用兵力优势,尽快杀上城墙,进行肉搏。   汉王必须尽快夺回并州,稳住阵脚,才能回头迎战杨素大军。   并州城起事不久,汉王并无多少时间制作攻城器械,是故,汉军只有云梯冲车等简单的攻城器械。   一架架云梯架起,汉军将士手持盾牌,前赴后继的向上攀爬,完全不顾伤亡。   城上,守军则是不断的张弓搭箭,从各个方向射击攀爬的汉军。   然而,在汉军不顾伤亡的冲击,以及密集的远程箭雨打击下,城上守军伤亡越来越大,不多时,便有汉军陆续爬上城墙。   司马九一面格挡箭矢,同时关注着城上城下的情况。   只在半个时辰不到,城墙上下已经丢下了不下千具尸体。   攻守双方的伤亡极大,惨不忍睹,一条条生命宛若草芥被收割。   司马九看到一个又一个汉军被城上的滚石砸中,惨叫着从十几米的空中跌落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如此惨烈的战事,令他痛心不已。   远处,汉王面色沉静,目光镇定的网站城墙,而他麾下的将领则不断调配军队,加强攻城的力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来越多的云梯搭上城墙,   汉军精锐,名不虚传,他们人人悍不畏死,开战大半个时辰后,汉军已攻上城墙,占据了一段城墙意欲为后续部队打开突破口。   杨玄感深知战事已到了关键的时刻,于是,他提起长枪,便带领左右卫士掩杀过去。   李建成等人高呼着随他冲向汉军占据的那段城墙,司马九心中不忍,他来此地并不是为了杨素去杀人,因此,他只是装模作样的跟在他们身后。   长枪适合战阵搏杀,杨玄感手持长枪,挥舞起来威力十足,几个汉军大汉被他枪杆抽得腾空而起,直接坠落城下。   杨玄感乃是勋贵豪门,想来实力不俗,他身为星网首领,必定还有不少江湖手段。   然而,相对于杨玄感畅快淋漓的兵阵搏杀,司马九则对遍地死伤的双方将士,悲悯不已。   征战搏杀,又有什么意义?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知道   并州城头,杨玄感一行人宛若旋风般,横扫城头汉军,爬上城墙的汉军,几乎无人能挡他手中抡动的长枪。   正当杨玄感杀得酣畅淋漓之际,忽然,城墙下汉军齐声高呼道:“陷阵!陷阵!”   司马九巡音望去,只见月君高声长呼一声,从汉军盾牌顶上冲向城墙。   杨玄感眼皮狂跳,抡起长枪,枪头直指月君:“杀此獠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城墙上,豆卢毓的部众听了他的话,顿时鼓噪,兴奋不已。   晋阳城墙高达十丈,以月君的能力,也要借助云梯为跳脚点,才能越上城墙。   此时,月君正纵身跃起,刚好落到城墙的护栏上,也正是在他落地之时,一个精瘦的靺鞨装扮汉子,几乎与敦克罗眼光犀利,抓住机会,同时射出一箭。   两箭准头奇佳,流星一般射向月君,直冲月君面门。   并州城下,汉军将士齐声高呼,月君登上城头,显然令汉军军心大振。   霎时,汉军的攻势愈加猛烈。   月君也注意到两支迎面而来的箭矢,落地后,他未做片刻停留,便双臂舒展,推出两拳。   他的拳头还未接触到箭矢,两支力道极大的箭矢便在空中化为了齑粉。   “诸位如此待客,在下必当回礼,正好,在下也有两箭送上。”月君不以为然的笑道,他内息何等深厚,以至于城外十万将士都将此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月君双袖一甩,两道血光随即从他袖下飞出,宛若闪电般,直直的射向而出刚才发箭的靺鞨汉子和敦克罗。   敦克罗见状,暗叫不妙,他想要避开血光,奈何这血光极快,他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   突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血光却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从他头边不到半寸的地方飞了过去,钉入了身后城楼的石板中。   敦克罗深深的咽了下口水,一阵庆幸,不自觉间抚了抚额间的冷汗。   他回头看了眼刚才飞过去的血光,顿时,目光落到一个英俊的少年身上。   只见少年手中拿着一把无锋无刃的黝黑长剑,正如孩童般挥剑在空中划着圈,少年长剑划过的地方,似乎有一阵不易察觉的微风拂过。   正当敦克罗纳闷是不是少年救了他时,一阵惊呼传来。   那个精瘦的靺鞨汉子则没有那么幸运,被血光集中,头颅砰的一声炸裂开来,血雾弥漫,令周围的将士不禁一惊。   靺鞨人齐声悲呼,那个精瘦的靺鞨汉子也算是族内有名的勇士,没想到竟然被月君一击击杀。   敦刻罗明白,是少年救了他,心中不胜感激,鉴于此时不便寒暄,他只是回头冲着司马九无比友善的笑了一笑,便转头继续战斗。   司马九点了点头后,好奇的看了眼那道被他引开的血光,只见一根血色长针深深的钉入石板中,留在石板外的寸余长针上,还散发着淡红色光芒。   混战中,月君已在城墙上大开杀戒,冲上城墙汉军被压制的局面瞬间好转。   杨玄感也不闲着,擒贼先擒王,抡起长枪,朝着月君连续猛然刺出数枪。   然而,月君并未被杨玄感的招式所阻止,他潇洒自若的应对杨玄感,随手便化解了杨玄感恐怖的枪势。   豆卢毓急于在杨玄感面前表现,仗剑便攻向月君。   月君嘴角微翘,轻飘飘一拳向他打出,月君这一拳看是平淡无奇,实则威力极强,豆卢毓实力虽不弱,可要硬接月君这一拳也并非易事。   正在这时,豆卢毓只觉得眼前银光忽闪,突然,杨玄感身旁一个穿着乌锤甲的高大护卫,一脚踢开豆卢毓,双手握斧交叉护在身前,帮他挡住了月君这一拳。   高大护卫被月君这一拳打退一步后,月君对他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素问星网刺客团中,有一力士,名曰灭魂,横练之功闻名天下,想必,就是阁下吧。”   灭魂神色漠然,毫不理会月君,抡起双斧便配合杨玄感,与月君缠斗在一起。   汉王巳时下令攻城,如今,已快到午时,双方都疲惫不堪。   并州城下,尸积如山,毁坏的攻城器械更是不计其数,城下,已无法立起云梯继续攻城。   杨玄感与灭魂缠住了月君,令他不能支援登上城墙的汉军。   豆卢毓则率领守军,加紧对爬上城墙的汉军发起攻击。   由于汉军后继无力,爬上城墙的汉军越来越少,他们都被挤在城墙上,不能推进半步,相反,在守军的围攻下,他们人数越来越少。   城外,汉王望着城墙,虽万分着急,却也毫无办法。   半柱香过后,城墙上,便只剩下最后一个汉军士兵。   那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孩子,眼看袍泽兄弟一一倒下,他骨子里的悍勇早已被恐惧替代。   汉军少年本想跳下城墙,可回头看了眼,还是收回了那份勇气。   他终于坚持不住了,惊恐的扔出手中横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司马九见少年如此,心中不胜悲鸣。   这个少年,很年轻,也很无助,面对敌人,他唯有祈祷对方不会痛下杀手。   正在这时,一个室韦武士从敦刻罗身边走出,那武士身材高大,腰间挂着四个滴血的汉军头颅。   豆卢毓与异族武士约定,按照斩获头颅结算酬劳,在室韦武士看来,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就是一份商银而已。   而室韦武士,便是来斩杀少年。   司马九未做任何犹豫,抢在室韦武士身前,护住少年。   室韦武士见司马九胆敢阻拦自己,以为他是来抢人头,顿显怒色,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   然而,就在室韦武士刚刚抬起手时。就被身后一人牢牢的抓住,不能动弹。   室韦武士立刻愤怒不已,当他回过头时,脸上的怒色瞬间消失不见。   抓着他胳膊的人,居然是他的头领敦刻罗。   敦刻罗向他摇了摇头后,室韦武士连忙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战场上,只有敌人和战友,没有老人,也没有孩子。”敦刻罗的汉话说得很好听,只是语调有些奇怪,令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司马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微微点头,祈求般望着敦刻罗。   敦刻罗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表示实在不理解司马九的做法,便转身离去了。   此时,除了月君外,城墙上的汉军已被清除殆尽。   少年抬眼看去,只见身旁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他不想解释,因为解释的话,别人也未必会听信。   李建成了解司马九的想法,连忙走到汉军少年身旁,将他拉起来,让人带了下去。   “这个汉军活不过今天,或许,可能撑不到晚上。”李建成走到司马九身边,轻轻叹息道。   司马九想说什么,可万般话语刚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前世,他总是嘲笑那些圣母心悲慈善,总是希望影视中的主人公杀伐果断,可是轮到自己,却终归敌不住那双无助的眼睛。   此时,已至午时,天色却阴沉得可怕。   并州城上下,尸首狼藉,惨不忍睹。   司马九站在城头,举目望向城墙上下,心中迷茫不解。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毫无剑意   灭魂配合杨玄感与月君在城墙上战成一团,三人周边被一层淡淡的血雾覆盖,司马九等人看不清血雾中的战斗情况,不知虚实,自然不敢冒然上前相助。   “嘭!”   突然,一声炸响,血雾渐渐消散变淡,司马九等人这才看清血雾中的三人。   修炼横练功夫的灭魂,身上的乌锤甲已被打得稀烂,他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杨玄感却毫无异样,嘴角弧线微微扬起,一脸淡笑,平静的看着月君。   此时,月君的半边衣袖已被击碎,点点鲜血滴落而下。   “好一个杨玄感,好一个杨家,藏得真够深啊!”月君脸上显现出讥嘲的神色,朗声道。   随后,他便不再多言,纵身翻过城墙,向城外跃下,当他快到地面时,脚尖在城砖上借力,横掠出数丈远。   杨玄感见月君逃离,并未阻拦,只是表情奇异,瞳眸中寒光闪烁。   司马九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杨玄感的神情,他宛若一条贪婪的巨龙,令人不禁生畏。   并州城下,汉军已开始收兵,继续攻城,除了徒增伤亡外,并无益处。   毕竟,并州城下,尸体堆积如山,已无法竖起攻城器械。   汉王首次进攻并州城,铩羽而归,令守军军心大振,然而,巨大的伤亡却令守军无瑕庆喜。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将会如何?   战斗中,并未出现柳媚娘与商家的身影,事后,司马九才知道她们去并州北部交接一批重要物资。   第二日,或许是汉王攻城的战事过于惨烈,触动了天地,第二日便狂风大作,下起了阴雨。   然而,汉王大军却并未停歇,而是继续攻城,只不过,攻势弱了许多。   显然,天公不作美严重影响了汉军的攻势。   攻势太弱,似乎不太符合汉王的首日攻城的风格。   看起来,第二日的攻击反而像是佯攻,以牵制守军,吸引守军的注意力。   至于他的真实目的,无人知晓。   司马九每逢战事便会登上城楼,经过战阵的磨练,他对阴符经的领悟又深了一层。   汉王首攻并州城那日,众人以为司马九的失态只是未见战争搏杀,只有司马九自己清楚,他的感官随着内息的增强编的越来越敏锐,心中悲天悯人的情怀也越来越强烈。   午后,汉王大军再次退去,战事之余,司马九回到青云观,在后院默念阴符经修炼。   忽然,他心有所感,便提起无伤剑,在小院中随心所欲的舞剑。   他的剑招看似毫无章法,平淡无奇,但奇怪的是,他每次都是以一个剑圈收招。   他沉浸在舞剑中,任由天雨淋落,渐渐地,他的心扉也越来越舒畅。   不知过了多久,阴雨已变成磅礴大雨。   然而,司马九确是心中火热,内息激射,挥动无伤剑在后院的水塘中划出一个个漩涡。   刚开始时,漩涡很浅,可随着司马九内息运转越来越顺畅、越来越涌现,漩涡也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又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地,忽然,他心中似有所悟,收剑于身前后,缓缓刺出。   他的动作很简单,就好像戏耍的顽童般,歪歪扭扭,毫无力道。   然而,当他这一剑刺出,无伤剑表面白光大显,剑气刺穿塘水直接打在水塘底部,顿时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是威力十足,很有意思,我都有点看不透了。”突然,司马九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司马九回过身,这才发现屋檐下的红拂,她一袭白衣宛若仙子,衣上的道道红线更是随风飘飞。   他不知道红拂已来到这里多久了。   “前辈......哦......红拂姐姐,你怎么来了?”司马九收起无伤剑,招呼道。   红拂道:“这是清虚莲。”   司马九这才想起,那夜,红拂曾答应他在三日内送来医治阿史那丽的清虚莲。   “你刚才那一刺,再演示给我看一看。”武痴红拂将一个玉盒放下后,便催促少年舞剑。   司马九挠了挠头,不敢多问,旋即又凭着记忆刺出两剑。   然而,红拂却连连摇头。   “不对,不对,毫无剑意。”   随后,司马九再次变换动作,又接连刺出数剑。   红拂看在眼里,却并不满意,司马九的动作看起来更有章法,却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剑意。   她不好气的问询道:“你小子,该不会对我有所隐瞒吧?”   “当然不会,只是,我找不到先前无意刺出那剑的感觉了。”   说话间,司马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   “算了,剑意又岂能勉强。”红拂看着怯怯得不敢止剑的司马九,淡淡一笑。   红拂本面庞刚硬,可她这一笑,却显得娇美无比,令司马九看傻眼了。   “嗯!”   女侠哼了一声,随后说道:“我今日便会离开并州,月君伤得不轻,短时间应该不会出手。”   “并州城各方势力交错混杂,你若事已办妥,当速速离去,不易久留。”   “多谢姐姐提醒。”司马九收剑躬身道。   “并州城已被汉王大军包围,但是,汉王主力布置在城南,城北仅有游骑封锁,若需突围,或可考虑。”   “建成兄言,总管大人杨素,正率军从南方向北猛攻,如今,杨玄感坐镇并州,恐怕,汉王气数已尽。”   “杨玄感功力深厚,不在我之下。世事难料,我言尽于此,何去何从,望自珍重。”   司马九只感觉面前白影一闪,红拂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就走了,真是不能以寻常目光看待高人啊。”   司马九愣了一下,便打开玉盒。   只见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安放在盒内,莲花旁还有一方白帕。   白帕上注明了清虚莲的药理,以及用药注意事项。   司马九不胜感激,遂收起清虚莲,朝着红拂离开的方向行了个大礼,这才回房。   司马九沐浴更衣后,带着清虚莲向商家居住的小院走去。   刚进门,司马九正好看到柳媚娘眉头紧缩,正在与一个商家汉子交谈。   片刻后,柳媚娘转向司马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九公子,我今日便会离开并州城,前往大兴城。”   “啊?我还准备后半生都要与柳掌柜共进退呢!”司马九回想起这段时间与商家共度的时光,心中一暖,打趣道。   “哟,公子小小年纪,就会哄人了,你们男人的话,没一个可信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答应了要帮阿史那丽求药,想来你不会忘了吧。”   “商家做生意,讲究趁热打铁,你若在我商家,就连最低级的伙计,只怕也是干不长。”   柳掌柜越说越气,单手插在腰间,一手指着少年的鼻子。   司马九看着柳媚娘发飙,也不解释,只是心中涌起淡淡的温馨。   柳媚娘见司马九不语,继续道:“我已经派人探访昆仑虚的红拂,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你,这些金子留与你。”   “这可是老娘存了许久的私房钱,你小子到时候可记得要讨价还价。”   说话间,柳媚娘取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从怀中掏出玉盒,打开放在包裹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少可汗   “这就是清虚莲?”柳媚娘惊奇的看着玉盒中的莲花。   司马九默认的点了点头。   “小家伙,总算还是命不该绝啊。”柳媚娘回想起数年前在雪地中抱回的婴儿,以及那个咬着她手腕不放的暴躁男孩,眼睛顿时变红了。   司马九见状,道:“红拂留下的这个白帕上注明了用药方法,照此熬制即可。”   柳媚娘失神了一会儿后,将装满金子的包裹递给司马九。   “这些钱拿去,我们商家不欠人情。”   司马九正想拒绝,可转头想了想,便选择了接受。   “柳掌柜的私房钱,在下不拿白不拿。”   “不过,以物易物的等价交换,我只拿等价的部分。”司马九真诚回道,说话间,他从包裹中取出两片金叶子。   天地间,最难还的莫过于人情,司马九不愿意留下人情。   “据说,欠了商家的金子,这辈子都不得安稳,一片金叶子便可以换得清虚莲,不过,我还是想欠柳掌柜一点金子。”   “我想欠了柳掌柜的金子,以后,你我或许还能见面。”   司马九看着娇媚的商家话事人,眼神复杂。   他不愿意看见那个唯利是图的商家话事人,他向看见的是那个脸会红,目光会躲闪的柳媚娘。   司马九很快便如愿了。   柳掌柜闻言,俏脸顿时变得微红,她瞪了司马九一眼后,又急不可待的将目光移往别处。   “受人钱财,还这么多话,好不害臊。”   “听李建成说,你有意入仕?”   “哎,建成兄真是管不住嘴。”司马九做出一副交友不慎的表情。   “朝堂纷乱,权谋利益之间,说实话,你可还真不是那块料。”   “日后,你若混不下去了,大可来找我,商家旗下,还是有很多低级伙计的饭碗,以你的资质,可能够格吧。”   柳媚娘看着司马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捂嘴一笑。   司马九应付式尴尬的笑道:“呵呵!”   ......   没过多久,商家便将清虚莲熬制好,并让阿史那丽服下。   柳媚娘见她服药后气色大变,这才放心的离开并州城。   并州城被汉王大军包围,此去大兴城,必须冲破汉军包围圈,随行人数不宜过多,况且,阿史那丽还需修养,是故,阿史那兄妹便被留在了并州城。   阿史那杜知道妹妹有救了,一时间傻笑不止,随后又躲起来,当他再回来时,眼睛却是红红的。   他知道是司马九救了阿史那丽,回来后,他并未开口道谢,只是跟着司马九,宛若膏药般,寸步不离。   并州西城一片,被突厥阿兰部占领,已经成为了一处不受杨玄感管辖的真空地带。   突厥人在城中设置了大量箭塔,以防止杨玄感军的偷袭,汉王包围并州城前,几乎每日,杨玄感军都会与突厥人发生冲突。   然而,无论是小股人马渗透,还是大队兵马冲击,都未能驱逐突厥人。   西城墙上,突厥人也驻有重兵,以防止汉军从此突破。   突厥人如此布局,让人猜不透他们的真实意图。   在西城内的一块空地上,设有突厥阿兰部汗帐,汗帐周围防卫严密,不允许常人靠近。   入夜后,阿兰部首领史奎罗,正在大帐内接见杨玄感的特使。   “史奎罗汗,你若能协助杨大人守卫并州城,事成之后,杨大人必将请功于皇帝陛下,予以重谢。”   “如今,启民可汗已经年迈,恐难久任,实不相瞒,皇帝陛下并不看好咄吉。”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在史奎罗座前侃侃而谈。   黑衣男子衣上绣纹星图格外引人注目,显然,他也是星网成员。   杨玄感提领星网刺客团,如此密谈,自然非星网刺客不可。   史奎罗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数十年来,中原王朝不断挑唆突厥各部,旨在分化突厥人的力量。   “草原有自己的规则,我们的可汗,还轮不到一个没有去过草原的人,来决定。”史奎罗目光锐利的俯视着星网刺客。   顿时,星网刺客觉得浑身不自在,史奎罗的话,意思简单明了,他这是在拒绝杨玄感的拉拢。   突厥秘辛,启民可汗身体有恙,皇帝陛下不看好咄吉等话,是杨玄感亲口告诉他的,也是他此番前来拉拢史奎罗最重要的砝码。   如今,这重要的砝码,似乎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这令他突然油生出一个难以接受的想法。   他是一名刺客,直觉告诉他,今天,他或许出不了这个汗帐。   星网成员来自五湖四海,虽组织严密,却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本是宇文家族的家臣,宇文家察觉到星网正在调查宇文化及兄弟走私铁器的讯息后,他便被派往并州,名为辅佐杨玄感,实则另有所谋。   此次并州之行,真刚前几日已失踪,灭魂也已重伤,他的地位稍逊于真刚灭魂,被派来与突厥阿兰部史奎罗汗密谈,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此时,史奎罗的态度并不友好。   正当他心绪万千之时,史奎罗开口道:“不过,有两点你说得不错,启民可汗早就该死了,那个咄吉确实是个蠢货,他居然已经自称为始毕可汗了。”   语毕,史奎罗狂笑不止。   星网刺客附和着笑了笑,可心中却暗骂突厥人都是疯子。   “倘若,你早来一日,或许,我可能会考虑你的建议,毕竟,在草原上,除了那个人,我才是最有资格做可汗的人。”   星网刺客应付式的笑了笑。   “可汗?就凭你这区区一万人马?”星网刺客打心底对史奎罗并无信心,然而,他只是将这份鄙视埋在心底,并未说出口。   史奎罗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北方草原上,有很多人支持我,仅在幽州之地,便有两万草原健儿追溯我。”   “史奎罗汗继承可汗之位,乃是众望所归,日后,杨素大人定当竭力祝您登上可汗之位。”星网刺客一面奉承,不是斜眼扫了扫汗帐。   他必须为自己寻找后路。   汗帐内,卫士不多,以他的实力,逃出汗帐并非难事。   “可是,今天汉王的人告诉我,他们有比可汗承诺更好的东西。”史奎罗道出他拒绝杨玄感拉拢的缘由后,猛然站起。   他是一个铁塔般的突厥汉子,此时,他眼睛居然有点红了。   “尊敬的史奎罗汗,汉王即将覆灭,您不可能从他那里获得更好的利益,他只会欺骗您。”星网刺客规劝道。   “欺骗?哈哈!”   “相比你开出的云彩般的条件,汉王更加实诚。”   霎时,史奎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贵的突厥贵族女子,她有着蓝宝石般的眼睛,她抱着一个婴儿,而在她身旁,还有一个满头金发的淘气男孩。   史奎罗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那是始蓝可汗的皇后,金狼神宫中的女主人,若不是她,史奎罗或许已丧命于铁勒人的马鞭下。   “史奎罗汗,这不可能,您千万不能被汉王蒙骗!”星网刺客在规劝的同时,微微向大帐蒙口方向移动了半步,显然,他已准备溜之大吉。   “哈哈!其实,只是一个消息,不久前从并州传来的一个消息而已。”史奎罗哈哈大笑,不知何时,一张大弓已出现在他手中。   这个星网刺客的武功虽不如真刚、灭魂,但是,单论逃跑之功,他却颇有信心。   当他注意到史奎罗张弓搭箭的瞬间,已闻讯而动,移步到了大帐一侧。   大帐只有一道大门,然而,他却并不打算从大门逃走。   在他明白史奎罗不会合作后,大门就不是他的选择,突厥汗帐虽然只有一道大门,但是,只要有匕首在手,汗帐处处便是出口。   星网刺客挥动手中匕首,只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在汗帐上割出一个逃生的大洞。   然而,正当他想要跃出汗帐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沉闷的弓弦颤动声,紧接着,一股钻心的裂痛传来,然后,他便无力的瘫倒在地。   史奎罗这一箭,震碎了星网刺客的内脏,但是,星网刺客并没有立即死去。   他只感觉到一个人步入汗帐,随后站在史奎罗身旁。   “这是我们得到的少可汗图册,看起来,与都蓝可汗像极了。”星网刺客听到史奎罗狂笑不止。   到死他才明白,万人敬仰的可汗之位,居然还不如一副画像。   上架感言   “剑侠荆轲:有个好消息,听说,群主的第一次就要没了。”   “五柳先生陶渊明:消息就是消息,有何好坏之分?”   “剑侠荆轲:那诸位说说,群主的第一次......第一部 作品《大隋幕僚长》明天就要上架了,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群主朱家兴东:小黑屋已开启,‘持刀威胁.jpg’诸位慎言。”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老夫掐指一算,群主由衷的感谢责编星辰和众多粉丝,是故,哪怕没了第一次,也是好消息。”   “大将军王猛:既然是好消息,那么,本将军断言,还有更好的消息。”   “剑圣裴旻:确实如此,群主已言明:日常......正常2更。”   “象山先生陆九渊:群主脑袋一向不好使,那不正常呢?”   “群主朱家兴东:‘抓狂.jpg’”   “大将军王猛:首订破千加1更,均订破千转日常3更,盟主加2更,白银盟、黄金盟......想啥呢,大概率没有,不然,必须十更伺候。”   “亚圣孟子:群主可有何遐想?”   “人畜无害白起:群主梦想入精品!”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绝不负诸位粉丝,好好呈现出大隋幕僚长的风采!”   “唯爱一人貂蝉:群主陛下的美女必定沉鱼落雁!”   “驱诡太守郭璞:群主说不要告诉别人,后续将会出现诡异现象,比如证道成ming!”   ......   “群主朱家兴东:一路走来,感谢各位,在下必定不孚众望。”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金狼箭士   突厥汗帐中,史奎罗注视着手中画像。   那是一个眼神锐利的少年,金色头发扎成小辫子散乱的披在肩膀上,在少年的左脸上,隐隐有一处月牙状的伤痕。   史奎罗深吸一口气,看着汉王使者,微微冷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这画像的来历了吧。”   汉王派来的使者,据说是梁朝大将王僧辩之子王頍,他以精明强干著称、能言善辩,深得汉王信任。   史奎罗想看看王頍是否徒有虚名。   王頍道:“都蓝可汗是突厥英雄,他的部落号称金狼部,他的子嗣亦是草原的骄阳。汉王大人得知少可汗的消息后,也是分外上心。”   “自古以来,骑射便是草原勇士之长。右手持弓右射者,骑射众中十之八九,左手执弓左射者,骑射众中十之一二,双手皆能开弓者,百之三四。”   正在这时,十数个突厥武士慢慢涌入汗帐,其中两个雄壮的突厥男子将星网刺客如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突厥武士气势凌人的注视着王頍,,然而,王頍并未为之动容,他含笑自若道:“金狼箭士,骑射之技,冠绝天下,都蓝可汗贵为金狼之主,统领金狼箭士,日后,金狼箭士必将效命都蓝可汗一脉。”   “如今,杨素奸诈,新皇志大才疏,启民可汗、始毕可汗与新皇杨广蛇鼠一窝,汉王之见,天下不久或将动乱,我并州兵精粮足,若能与都蓝可汗一脉联手? 将来? 草原必属于都蓝可汗一脉。”   史奎罗听了王頍的话,猛然起身? 双眼放光。   “此图? 乃是汉王以极大的代价,在忻州? 从一重伤的突厥勇士手中所得,当时? 图上墨迹未干? 显然是新近绘制。”   “传闻,都蓝可汗驾崩之时,膝下子女双双失踪,数年来? 此事已成为启民可汗的心病? 他的人,一直都在寻找都蓝可汗的后人。”   “忻州,北临草原,南通并州,以老夫之见? 画上之人,定在并州? 或许,就在并州城中。”   “老夫已将此画传阅诸将? 若能寻得画上之人,必当交由史奎罗汗。倘若不幸? 杨玄感等人挟持画上之人? 他们必定会献给咄吉。”   说话间? 王頍平静的看了眼史奎罗。   史奎罗与咄吉等部落首领势不两立,他又怎能视而不见。   “金狼现世,正是天意,汉王真诚的希望与史奎罗汗共谋大事。”   史奎罗动容道:“此事事关重大,承蒙汉王有心了,汉王若能用得着,我定会竭尽全力。”   王頍道:“汉王宽仁,汉王要的是与您的友谊。”   “都蓝可汗于我有大恩,这份恩情,至死不忘。”史奎罗神色决然。   随后,他挥手示意,很快,卫士便献上一碗烈酒。   史奎罗二话不说,拔刀便在手上划了一刀,将鲜血滴落到酒中。   王頍之父王僧辩本就是北方人,他自然知道史奎罗的用意。   于是,他也纵刀划破手掌,滴血入碗后,一人一口,畅饮了血酒。   “哈哈!爽快!”两人相视,仰天大笑。   史奎罗道:“并州城为杨玄感占据,时日一长,恐有变故,不知王大人有何良策?”   “史奎罗汉无需多虑,汉王已谋定,后日,青云观北月圣女布道讲经之时,我大军便乘势入城,必可事半功倍。”   史奎罗会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门口突厥卫士来报,豆卢毓部将又向突厥营地射来信箭。   史奎罗取下书信,却是杨玄感邀请史奎罗会面,并言明朝廷决定封史奎罗为代州行军总管,划水草丰美之地千亩,永为史奎罗领地。   王頍见史奎罗大声念出帝国书信,不禁森然一笑。   ......   青云观讲经台已经搭建完成,每日前来求见北月圣女的道家弟子不计其数,然而,都被青云观主以各种理由婉拒门外。   其中,不少道家弟子以图一见北月圣女尊容,甚至动了歪念。   青云观观主是个胖道士,每日眼睛眯成缝的追着地缺,想让圣女露个面,以让信徒们激情更加澎湃,却一次次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讲经台位于青云观北侧旁院的空地中。   台下,司马九摸着下巴,看着对外宣称贵体欠佳的小月月,只在转瞬间便跃上十几丈的高台,动作宛如跑酷,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他知道小月月身份特殊,身手不凡,却没想到这萌萌的小丫头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小月月登上讲经台,逗留片刻后,又轻身跳下,然后在司马九面前蹦了蹦,笑得鼻子都皱了起来。   “九哥哥,要上这个讲经台,其实一点都不难。你无伤剑使得很很棒,剑气带得我摔了好几跤,我还以为你是绝顶高手呢。”   先前,司马九在后院练习剑法,被闲极无聊的小月月找上门来,两人切磋玩乐时,司马九不经意间,挥着无伤剑使出剑缠,将小月月弄得像陀螺般转了数圈。   小月月天真至极,以为司马九是剑仙一流,便要他表演御剑飞行的招式,毕竟,司马九舞出的剑缠,也算得上是御剑,自然,也就能踏剑飞行。   因此,她才带司马九来到讲经台,让司马九表演御剑飞行。   然而,令小月月没想到的是,司马九似乎根本就不会御剑飞行。   他在讲经台下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笨手笨脚开始攀爬讲经台。   可是,他刚爬到两人高的地方,就失足跌下,扑通一声,令小月月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姑奶奶,我真不会御剑飞行,就连轻功也不会。”司马九一脸无辜的表情。   “气从丹田起,任督分道行......”琼月张口就是运气法门,道家轻功技巧很多,小月月师门更是来历非凡。   正值地缺前来看他们,见小月月将道家秘籍随口道出,不禁苦笑摇头。   司马九对穴道、经脉一窍不通,哪里懂得什么运气,他体内那道内息,一向是自行游走,他似乎控制不了。   小月月讲了半天,见司马九依旧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顿时有些生气。   “气从这里走,分一股在那里,脚下流转,再运行到这里......”小月月摇了摇头,随后伸出白白嫩嫩的纤手,在自己身上指指戳戳。   司马九看得好笑,却也尴尬,他第一次有了想骂自己笨的想法。   小月月演示得很接地气了,可司马九依旧没有领悟,于是,他便滋生出向九州幕僚团请教的想法。   “群主司马九:老铁们,轻功是什么东东,该怎么修练?本群主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居然被这也小丫头教育了,你们说气不气?” 第一百二十章 如何解读   “剑侠荆轲:不气,一点都不气,这么卡哇伊的小道姑,你还有什么好气的。”   “大将军王猛:荆轲大侠所言有理。”   “群主司马九:诸位可是我的半个师父,如今,徒儿被教育,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羞耻感么?”   “五柳先生陶渊明: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老夫一向不在意世俗眼光。”   “剑侠荆轲:咳咳,徒弟啊,夜半入林,与飞枭同枝,禽鸟不知也,是为轻功。“   “群主司马九:听起来,很高深,不懂,能不能......说人话。”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笨得清新脱俗,荆轲大侠之意,就是让你半夜出去找夜猫子,和它并排了还未被发现,轻功就练到家了。”   “群主司马九:与飞枭同枝?听上去似乎很难的样子,难道轻功需要这样练么?”   “剑侠荆轲:你可以尝试下。”   “剑圣裴旻:昔日,在下在幽州捕虎,亲眼见到恶虎宛若飞鸟般翻越十丈山涧。然而,练武之人,却并不是靠体力,而是内功。”   “大将军王猛:嗯嗯,本将军眼中的轻功,并非跳得高跃得远,而是能在高速运动中调整内息。”   “大将军王猛:当年,本将军有个僧人出身的亲兵,哪怕徒步奔行数百里,他也都能做到心平气和,不急不喘,本将军以为,他便是轻功高手。”   “象山先生陆九渊:在下不懂武功,却也赞同轻功乃是气息运转之说。”   “群主司马九:徒步奔跑百里,疯了吧!”   “剑侠荆轲:传闻,燕地曾有一种白色的大鸟,名为白鹤,其羽毛价值极高。山中猎人手脚敏捷? 往往没有多少技击功底? 可他们却也能悄无声息的接近此鸟获取羽毛。他们运气的法门,便是“控鹤功””   “群主司马九:总算听到一个有意思的功法。”   “剑圣裴旻:控鹤功? 在下略有耳闻? 乃是北地著名轻功,只是? 已经绝迹很久了。”   “剑侠荆轲:本大侠略微记得一些,群主可以试着玩玩。”   “群主司马九:荆轲大侠? 本群主一直觉得你是战国最可爱的人了? 若不是秦舞阳胆子小,你所行之事准能成。”   “剑侠荆轲:他胆子小?开什么玩笑!嬴政可不是一般人。‘骷髅.jpg’”   “亚圣孟子:前世之事,都已成过往云烟,荆轲大侠不妨教他几招? 老夫倒想看看? 群主能不能起飞。‘吃瓜群众.jpg’”   “大将军王猛:瓜子佳酿小板凳伺候......有好戏看了。”   ......   荆轲慢慢道出了控鹤功的要旨,控鹤功的关键在于调转体内气息。   司马九按照荆轲的指示,试着控制自己的内息,刚开始不得,可是? 很快,他便摸索到一些规律? 随后便能非常顺利的运转气息。   随后,司马九想了想? 运转体内气息,猛然跃起。   这一次? 他的动作敏捷了不少? 居然跃到了一丈高的地方? 才跌落下来。   “哎呦!”司马九落地不稳,摔得直叫唤。   小月月见司马九似乎开窍了,顿时高兴得直拍掌。   整个下午,司马九与小月月就在讲经台上跳上蹦下,不亦乐乎。   期间,地缺见二人颇有意思,也特地表演了一番。   她的弹跳法门,与小月月有所不同,她落地时宛若重物,震动极大。   三人功法各有所异,小月月宛若灵猫,地缺犹如熊虎,而司马九则先像豚鼠,后如飞鸟。   不得不说,控鹤功很合司马九胃口,只要掌握其要领,练起来并不困难。   仅仅一下午的时间,司马九已能借助高台上的支点,跃上高台了。   当然,这都是他摔了一次又一次的成果。   夜幕降临之际,司马九等人才闲下来。   第二日。   或许是天向道心,连续阴沉的天气也已放晴,秋冬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   青云观人头涌动,以道观为中心,方圆数里都挤满了虔诚的听经人。   北月圣女前来并州城布道讲经,是应汉王之遥,如今,并州城为杨玄感掌控,据汉王大军于城外,布道讲经一事,就有些微妙了。   好在,李建成从中斡旋,小月月布道讲经一事才能顺利进行。   午时,小月月轻身跃上讲经台,令台下无数听经人群情激昂。   小月月今日盛装出台,原本散乱的头发高高挽起,露出雪白的脖颈。   司马九这才发现小月月生的极美,现在她年纪不大,还有些婴儿肥,然而精致的五官配合微微的丰满,却有种别样的风韵。   司马九已经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之一,可此时此刻,他却有种心动的感觉。   小月月在数万涌动的人群中,居然一眼认出司马九,她见司马九正注视着自己,顿时,俏脸微红,心中急跳。   小月月暗自诧异不已,她养气静心的功夫,已到心若止水的境界,就连师尊都赞叹有加,可不知为何,此时,她却静不下心来。   司马九见小月月脸红,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暗骂自己禽兽,随后,他便将目光转向别处。   前来听经的人数众多,然而,杨玄感及豆卢毓一系却无人前来,城外汉军日日攻城,此时,他们正在城上抵御进攻。   除此之外,司马九在人群中,却看到不少突厥装扮的百姓,一时有些不解。   今早,司马九从李建成那里得知,杨素正带领帝国大军向并州城挺进,突厥人也已答应帮助杨玄感守城。   城外汉军虽每日攻城,攻势却弱了许多,显然,已呈疲态。   并州城形势,一片大好。   午时一刻,小月月已经开始布道讲经。   她声音稚嫩,嗓音不高,却传得很远,哪怕相隔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小月月开始布道讲经后,喧闹的人群立即静了下来。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渐渐的,小月月的声音变得清幽自然,空气也变得宁静无尘,不少听经人都不由自主的跪伏在地。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一个时辰后,竟然没有一个听经之人离去,相反,前来听经的人却越来越多。   置身于天籁般的妙音下,司马九感觉格外轻松,心境斐然,他有些奇怪。   “群主司马九:这经文听似懒洋洋的毫无激起,可为何有的大叔却在哭泣,难道是喜极而泣?”   “五柳先生陶渊明:‘抓狂.jpg’,群主,你在卖萌么?道家玉律,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领悟,或许,每个人,对其都有不同的感悟。”   “大将军王猛:此事不假,昔日,本将军与南朝高僧辩论,他拿出金刚般若经,听经之人无不心存悲悯,只有本将军越听越是激情勃发,恨不能马上与人厮杀。”   “亚圣孟子:道家之道,本就飘渺不定,你这懒洋洋的感悟,却也谙合道家无为的大道。”   “五柳先生陶渊明:这个小姑娘念出的每段经文,都蕴含道家内息,这种消耗内息的讲经之法,从养生的角度来说,于讲经人而言伤害极大,但是,对于听经人而言,却有极大的裨益,实在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义举。”   “群主司马九:确实,小月月似乎已显疲态。。”   “大将军王猛:小丫头挺讨人喜欢,听闻道家不禁婚配,群主,本将军看好你。”   “群主司马九:......   “剑侠荆轲:‘爱心.jpg’”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爱心.jpg’+1”   ......   此时,北月圣女已经念到了:“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突然,人群传出一声长笑。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血为热,月为寒,不知道家如何解读血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汉军进城了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不友好,司马九巡音看去,只见月君从人群中拔地而起,直扑小月月布道讲经的讲经台。   不知何时,人群中出现了很多血月杀手装饰的黑衣人,他们已四处出手,随意袭杀维持秩序的士兵,以及听经群众。   霎时,讲经台下,变得混乱起来。   有人奔逃,有人哭泣,有人痛苦的尖叫。   讲经台上,在月君掠上台时,小月月一拂白起站起身,此时,地缺已手持师刀,出现在小月月身旁。   地缺不敢有丝毫大意,小月月乃是北月圣女,她必需护小月月周全。   月君身为血月杀手团首领,凶名在外,此番前来,必定不怀好意。   几息后,地缺挥着手中师刀,率先向月君发起进攻。   顷刻间,讲经台上刀影滚滚。   月君实力高超,前些时日,他被杨玄感所伤,虽带伤在身,出招的拳法也平淡无奇,可却逼得地缺步步后退。   讲经台顶部面积不大,长此以往,地缺必将退无可退。   地缺深知这一点,可面对月君的出招,她却找不到破解之法。   此时,青云观中已混乱不堪,李建成调来维持秩序的士兵,几乎在第一时间被血月杀手袭杀,其后,血月杀手便将屠刀挥向无辜的听经群众。   司马九心中惶急? 见阿史那兄妹被几个商家好手护着退向后院后? 连忙运转内息,以控鹤功跃向讲经台。   心急之下? 司马九宛若黑枭夜奔? 几个起落,就踩着奔逃群众的肩膀? 窜到了讲经台旁。   他抬头望去,只见台上形势不容乐观。   地缺已是口吐鲜血? 她护在小月月身前? 面对月君的攻击,寸步不退。   小月月有些惊慌,她自幼在观中修行,何曾遇到过如此凶险之事。   当她注意到地缺道衣上的血迹时? 强忍着眼中泪珠? 抽出一把短剑,冲向月君。   地缺的短剑很奇特,出鞘后,剑身不断发出低鸣,似乎有灵性。   小月月将短剑掷出? 直直刺向月君。   司马九定神看去,这才发现有两条红线连接在剑柄末端? 小月月似乎是通过红线操控短剑。   小月月的动作并不熟练,不知时小月月在操控短剑? 还是短剑在牵引小月月,此时? 她的身影正随着短剑不断变换。   小月月出手后? 地缺受到的压力顿时减弱了不少。   然而? 她却更加惊讶了,月君周围,悄然出现了翻涌的血雾。   司马九见状,心中更急,加紧向讲经台上冲去。   月君这一招,很能应付,几息后,地缺已感到头晕目眩,手脚似乎也变得迟缓了。   随后,她只感到胸前被重重一击,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落下讲经台。   小月月心中焦急,她虽贵为道家北月圣女,天赋异禀,然而,却并无多少战斗经验。   “地缺!”小月月惊呼道。   她见地缺被击飞,心中一急,操控的短剑不禁顿了一下。   月君不适时宜的抓住机会,利用小月月停顿产生的转瞬即逝的破绽,锁住了小月月的一只手腕。   小月月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随后,她便感到似乎有一道障碍在阻止自己内息运转。   眼看小月月就要被月君挟持。   “放下那个女孩!”司马九朗声道。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九正好越上讲经台,他未做片刻停留,挥剑便攻向月君。   不知为何?司马九出剑的刹那,再次有了御剑于心的感觉,他挥动无伤剑划出数圈后,趁着剑气喷发,猛然刺向月君、   “不自量力!”   月君不屑的看了眼司马九,随后挥拳直接司马九刺来的无伤剑。   “什么情况?”   “明明没有被击中,怎么会......”出拳后,月君感到一阵剧痛从五指间传来。   随后,他便不自觉的松开了小月月的手腕。   司马九趁势挥出数剑,在逼退月君后,持剑护在小月月身前。   “咦?”   “咦!”   讲经台上,突然出现了两道不同的声音。   一道是月君的诧异,他没想到司马九的出剑竟然伤到了他。   另一道声音,则是来自一个女子。   不知何时,一个身着道袍的道姑已出现在小月月身后。   那道姑身材高挑,满头金发,貌美如花,宛若妖魅般美丽动人。   “性一纵,则积甚丘山;心一悔,则释如冰雪;福祸因缘之了明。师尊教你练功,你却衷心于经文,此番经历,当有所悟。”金发道姑爱怜的弹了弹小月月脑门,目光从司马九身上扫过,神色毫无波动。   “弟子受教了。”小月月语气颇为恭敬。   “我北月圣女在此布道讲经,为百姓祈福,月君,你休得在此作乱。”金发道姑未等月君回话,便抽出一条乌黑的皮鞭,轻轻一甩,皮鞭上便传出令人心悸的巨响。   随后,金发道姑挥鞭攻向月君。   金发道姑实力高超,鞭法霸道至极,竟然逼得月君自顾不暇,一时间难以招架。   “如此功夫,难道是......”   月君心中一惊,意识到今日擒不住小月月了,便在使出一招逼退金发道姑半步后,笑着摇了摇头,跳下高台,消失不见了。   “善者自兴,恶者自病,吉凶之事,皆出于身,布道讲经一事已了,随我回去吧。”   “你若有闪失,他可要发飙了。”金发道姑无意追赶月君,她看了眼小月月,单手挽着小月月的腰,一手皮鞭甩出,将讲经台下的地缺卷起,起身从讲经台上跳下。   司马九见金发道姑无视自己,讪讪的挠了下脑袋。   小月月俏脸通红,她被金发道姑挽住,挣脱不得。   “九哥哥,华山,九莲峰,我......”   金发道姑身影快如闪电,司马九甚至没有听清楚小月月的话,她们便已消失不见了。   此时,已是酉时三刻。   司马九独自站在讲经台上,极目望去,青云观中已是遍地哀嚎。   布道讲经的青云观,已变成厮杀不止的修罗场。   前来支援的奋武军与血月杀手厮杀在一起,那些突厥装扮的大汉则趁乱袭杀奋武军,以及四散奔逃的无辜群众。   正在这时,司马九隐隐闻到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讲经台似乎也在震动。   他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并州城西,已是黑烟滚滚,西城方向,似乎还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汉王回来啦,汉军进城了!”   “突厥人在杀人,突厥人在杀人。”   “快跑啊!”   青云观内外,惨呼连连,并州城中已乱作一团。   此情此景,司马九明白,历史的轨迹并没有因为他这个小人物的加入而被改变,汉王终究还是杀进了并州城。   接下来,并州城的局势,再难改变。   司马九匆匆跳下讲经台,直奔阿史那兄妹所在的后院。   一进院门,司马九惊呆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必定危机重重   院中,数十个突厥武士将武器扔在地上,涕泪横流的跪在阿史那兄妹面前,神色激动的说道着什么。   阿史那杜表情茫然,摸了摸脸颊上的浅浅白色胎记,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那若隐若现的月牙形状。   司马九的突厥语只能算是入门,词汇量不大,他从突厥武士口中听出了金狼、可汗等不成文的话。   “什么情况?难道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顾不得那么多,奔入院中,持剑护在阿史那兄妹身前。   在这里,司马九是阿史那兄妹的依靠,阿史那丽更是乖巧的抓住少年的衣角。   正在这时,两个血月杀手冲入院中,他们看见司马九与跪倒在地的突厥人,疑惑片刻后,便举刀杀向司马九。   阿史那杜见状,毫不犹豫的挥刀冲到司马九身前,大有要杀他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气势。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血月杀手的目标是司马九,任何阻碍,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扫除。   于是乎,司马九和阿史那杜便与那两个血月杀手战到了一起。   跪地的突厥人见状,齐刷刷捡起武器,护在阿史那丽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两个血月杀手。   “这孩子......”阿史那杜的出手,令司马九心有所动,他没想到阿史那杜如此袒护自己。   于是,司马九挥动无伤剑,只是简单的几招,便令那两个血月杀手惨叫连连。   突然,数支箭矢破空而出,极其狠准的射在两个血月杀手身上,将其杀死。   司马九回过头,这才发现那些箭矢来自身后的突厥人。   他暗自诧异道:“汉王从城西突入并州城,必然是得到了突厥人的帮助,理应是盟友关系。为何突厥人会出手击杀属于汉王的血月杀手?”   “原来的盟友,却反目成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突厥人射杀血月杀手后,齐刷刷的退到了阿史那杜身后? 低着头? 根本不敢与他站在一排。   “难道,阿史那兄妹来历不凡?”司马九回想起柳媚娘提到的关于阿史那兄妹的来历? 便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此时? 并州城中已是大乱,时不待我? 司马九顾不上细细思考阿史那兄妹的身份,正要带他们离开此处。   突然? 院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很快? 几个身影鱼贯入小院。   司马九本欲出手,可定睛看去,顿时欣喜。   “建成兄!你们怎么来了。”   李建成等人架着神情失落的王珪,一支雕翎箭穿透了王珪的肩膀。   李建成见司马九无碍? 深深的吐了口气。   可是? 当他的目光落到突厥人身上时,顿时又警觉了几分。   司马九急忙劝阻道:“这些突厥人对我们没有恶意。”   他的话令李建成放松了不少,就连听不懂他们讲话的突厥人,也少了几分杀意。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司马九看着李建成等人,有些好奇。   “西城突厥人已经投靠汉王? 汉军由西城进入并州城,如今? 杨玄感不知所踪,豆卢毓身死? 并州城已经沦陷。”李建成语气沉重。   他身上血迹斑斑,不知是来自敌人? 还是他自己。   “小月月这孩子挺讨人喜欢? 她还好吧?”冯立生性最爱冒险厮杀? 可此时,他却像柔情汉子般,关切的问道。   “小月月没事,一个实力高超的道姑救走了她,话说,那道姑可谓实力与美貌并存,惊艳全场。”司马九苦中作乐道。   “道家布道讲经,突厥与汉王里应外合,一举夺取并州城,如此......恐非巧合,其中必有蹊跷。”李建成语气苦涩。   “今日申时,突厥首领史奎罗汗,传话有要事与杨玄感相商,可刚到约定地点,史奎罗却突然发难,大量不明身份的高手杀出。“李建成语焉不详,显然事情有很多隐情。   “杨玄感虽有所准备,但依旧不敌,突厥人占据要冲,箭技凌厉至极,豆卢毓当场战死,真刚左臂被斩身受重伤,杨玄感在星网高手的拼死护卫下才得以突围,显然,汉王麾下的高手,早已渗入城中。”   正当李建成简明扼要的介绍时,一个突厥人怒吼了几声,似激动,更似兴奋。   李建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做语。   “筹划周密,行动果决,此举,必然出自汉王身边的第一谋臣......”李建成突然意识到王珪在身旁,便未继续说下去。   “公子不必避讳,汉王麾下谋臣不多,想来,定是叔父的谋划。王珪神色黯然。   这时,元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刚才遇见叔父之时,我便明了了他的心意,叔父重情重义,他已将身家性命交于汉王,是万万不会随同我等离去。”说话间,王珪无奈的摇了摇头。   冯立补充道:“来此之前,我们曾遇到了王頍,当时,他下令卫士发箭驱逐我等,显然,他是想与叔阶兄划清关系。”   司马九这才知道为何王珪如此失落。   随后,司马九挑开话题道:“月君现身青云观,意欲挟持小月月,想来,汉王必定留有后手,如今,并州陷落,我等何去何从。”   冯立道:“汉军入城后,必定封锁三关要道,捕杀反抗者,想要脱身,绝非易事。”   “青云观后山,山势绵延直至北城城墙,城北地形复杂,如今,唯有从城北出城突围。”李建成想了想,提出从城北突围的建议。   李建成的提议看似合乎常理,可司马九却隐隐有种不妥的感觉,于是,他便向九州幕僚团求助。   “群主司马九:老铁们,并州城沦陷,如今形势危急,该何去何从?”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群主,别啰嗦了,你能看见的,我等都看在眼里呢。”   “群主司马九:既然如此,可有何良策,在线等,急。”   “大将军王猛:你们想从北城突围?”   “群主司马九:有何不妥?”   “大将军王猛:你们还是太嫩了。”   “群主司马九:‘疑问.jpg’”   “大将军王猛:汉王的计谋,一环套一环,其身边的谋士绝不可小觑。北边如此破绽,你以为汉王会无动于衷。”   “大将军王猛:围战之道,须开一角,以示生路,此为围师必阙。”   “剑圣裴旻:大将军所言有理,血月擅长伏杀,北边必定危险重重。”   司马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望着青云观后山,顿生畏意。   “亚圣孟子:群主视野画面共享功能真是个好东西,昔日,老夫听闻的道家先师讲经,却也不及那琼月小道姑。”   “群主司马九:本群主性命堪忧,搞不好群主视野画面共享功能就会伴着敌人的屠刀消失了。急,请不要岔开话题。”   “亚圣孟子:观物以细,方能会晤,成也突厥,败也突厥。”   “群主司马九:什么意思?”   “剑侠荆轲:再卖关子,小黑屋伺候,永久的那种。”   “亚圣孟子:老夫见那些突厥人对阿史那兄妹的敬畏,绝非做伪,或许,逃生之事,还要仰仗突厥人。”   “象山先生陆九渊:并州城中,各方势力交错,老夫以为,孟老先生所言在理,依靠突厥人出城突围,或许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剑圣裴旻:在下观得北边血气冲天,当务之急,群主可利用突厥人对阿史那兄妹的敬畏,速速出城。”   “大将军王猛:形势变幻莫测,事不宜迟,需当机立断,趁乱出城,一旦汉王完全掌控了并州城,想要出城,将会难上加难。”   “群主司马九:收到,诸位真是本群主的好军师,看来,这群主视野画面共享功能还是挺实用。”   “群主司马九:为了保留隐私,以后,本群主得经常关闭。”   “大将军王猛:群主,有点人性好不好。我等深埋于地下,很是无聊,以你的视角欣赏大隋风光,岂不妙哉,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本将军的在线时间暴涨么。”   “群主司马九:‘无聊.jpg’怪不得你们总是在线。”   “剑侠荆轲:点赞@大将军王猛。”   “五柳先生陶渊明:点赞+1。”   ......   司马九得到了九州幕僚团的建议,顿时明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北边血气冲天,必定危机重重。”司马九遥望北方后,对众人说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少主公主   近来,司马九的表现越来越出人意料,无论武功,还是出谋划策,都令人佩服。   渐渐的,他已成为小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司马九指出并州城北危机重重的话,令众人都愣住了。   “血气冲天,我怎么没看出来?小九子,你小子最近总是神神叨叨,该不是小月月的阴符经在作祟吧?”李建成好奇不已。   王珪惊疑片刻后,向司马九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或许,我们只有靠他们了。”司马九走到阿史那杜身旁,揉了揉突厥男孩子金黄色的头发。   阿史那杜不介意司马九揉他的头,甚至还表现出一脸欣喜的神色,可突厥人不高兴了。   其中一个突厥人抢步上前推开司马九的手,紧接着,他激愤的爆出一连串司马九听不太懂的话。   显然,突厥人很愤怒。   司马九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个突厥人,而其他突厥人则是手握刀柄,想要动武。   阿史那杜急忙向突厥人说道了几句,突厥人才恭敬的退到阿史那杜身后。   随后,阿史那杜转身道:“他叫拓跋峰,对我没有恶意,你有什么计划,大可直说。”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司马九暗自感叹后,便将他的想法告诉了众人。   一开始,大家都狐疑不定,毕竟,将身家性命交到刚刚还是敌人的突厥人手上,似乎,有些不妥。   可在司马九的再三解释下,众人最后才勉强同意了他的安排。   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脑残了,突厥人对于阿史那杜的话言听计从,毫无违背之意,这令司马九等人感到莫名其妙。   众人在青云观中换上突厥人装扮后,夜幕已经降临。   青云观外,封锁观门的数十个血月杀手,见一行突厥人蛮横的冲出青云观,咽了咽口水后,纷纷退到一旁,不做阻拦。   柳媚娘已经离开并州前往帝都大兴城,小月月也已被神秘道姑带走? 青云观中的商家人? 或是蛰伏,或是各自跑路? 最后? 跟着突厥人的也就司马九等人。   “九哥,这些突厥人似乎对我很特别? 看起来,他们都很怕我。”阿史那杜悄悄对司马九说道。   突厥人生活在草原上? 他们最重要的财产莫过于武器、甲胄和马匹牛羊。   然而? 在青云观中,阿史那杜刚开口,突厥人便争着将他们的甲胄、武器递给阿史那杜。   阿史那杜有种奇怪的感觉,尽管? 他不认识这些突厥人? 可这些突厥人似乎对他极为敬畏,他甚至从突厥人眼神中看出一种忠心不二的决绝。   离开青云观前,拓跋峰便已安排了一个机灵的突厥武士,前去向史奎罗汇报情况。   是故,司马九等人刚出观后不久? 便骑上了突厥人准备好的马匹。   并州城是汉军的重要基地,城中虽然混乱? 却并没有出现大规模滥杀的情况,不过? 街道上依旧有不少尸体。   司马九见阿史那丽有些害怕,遂将她抱在自己马上? 单手帮她遮着眼睛。   司马九的举动? 令拓跋峰眼皮急跳? 有几次,若不是阿史那杜制止,拓跋峰或许已与司马九发生了冲突。   司马九等人行过几条街道,突然,前方数百起气势汹汹的向他们疾驰而来。   为首的一人身形魁梧,满脸横肉,正是突厥部首领,史奎罗。   司马九等人见来者不善,遂喝马而止,呈防御姿态,警示着前方。   就当两者相距十几丈距离时,史奎罗勒住奔马,纵身跃起,重重的落到阿史那杜身前。   司马九先是一惊,正准备拔剑时,却注意到史奎罗异样的眼神。   原本凶狠的史奎罗,目光落到阿史那杜身上后,先是怀疑,再到欣喜,最后是喜极而泣,作为东突厥最桀骜的男人,此时,两行浊泪却不自主的从他眼角渗出。   正当司马九等人诧异之时,突然,史奎罗做出了更令他们惊奇的动作。   他猛然跪倒在阿史那杜身前,几乎同时,他身后的突厥人齐刷刷的下马,跪拜在地。   “什么情况?”李建成实在想不明白,一向铁血霸道的突厥人,为何却跪倒在地。   他曾与草原名族打过不少交道,却从未遇见过突厥人行跪拜之礼。   司马九同样感到奇怪,可他回想起先前突厥人见到阿史那杜的行为,便大致猜到了几分。   想来,阿史那杜的身份不简单。   于是乎,司马九便示意众人下马,避在一旁。   阿史那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寸步不离的跟着司马九,拉着他衣角。   若不是司马九细声劝说阿史那丽到她哥哥阿史那杜那里去,小女孩绝对不会松手。   此时,道路中间,阿史那丽羞涩的半躲在阿史那杜身后,而在他们身前,则是数百跪拜的突厥人。   阿史那杜沉默了一会儿后,沉稳的走到史奎罗身前,郑重的伸出拇指,躬身按在史奎罗额心。   几息后,他才收回手。   随后,史奎罗恭敬的起身。   看起来,阿史那杜的动作娴熟,哪怕是面对突厥首领史奎罗汗,也丝毫不拘束。   司马九等人不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他们更不知道这是突厥皇室成员间,代表亲昵的最高礼节。   史奎罗起身后,抹去泪痕,激动道:“少主,老奴总算找到您了。”   阿史那杜面色镇静,表现出一副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稳重。   “少主在汉地,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当初,若不是老奴贸然前去北麓寻找斑纹熊心以救治公主,又怎会会让沙钵略那厮得手。”史奎罗双手握着阿史那杜的手,一直微微颤抖。   “史奎罗,这不怪你。”阿史那杜毫无怨恨之意,那件事发身后,他经历了许多。   随后,史奎罗似乎回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忙从胸前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颗熊心,老奴一直带在身边,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少主重聚,为公主......”说话间,史奎罗的目光落到阿史那丽身上。   史奎罗容貌奇伟,令阿史那丽有些害怕,况且,她年纪尚小,也不知道史奎罗要干什么。   于是,阿史那杜给她说了几句话后,她才学着阿史那杜的动作,伸出拇指,在史奎罗额心按了下。   “公主,这药能治您的病,我这就吩咐下去,为您熬制。”史奎罗有些焦急。   “我的病已经好了,对亏了九哥哥。”阿史那丽指着司马九。   史奎罗闻言,顿时眼睛明亮起来,他走到司马九身前,右手握拳放于胸前,恭敬的向司马九行了个感谢礼。   史奎罗用着不太熟练的汉语,对司马九说道:“你救了公主,与我史奎罗有功,若愿与我北上草原,我必保你荣华富贵。”   “史奎罗汗,在下还有事在身,只求你能网开一面,让我等离开并州。”司马九同样右手握拳于胸前,回了个礼后婉拒道,说话间,他抬手向史奎罗示意了李建成等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常有命(加更)   李建成等人亦是向史奎罗回礼致敬。   史奎罗率部来到并州城已有些时日,他自然知道李建成等人的身份,只是,相对于李建成等人,他更关心与少主有恩的司马九。   史奎罗联想到李建成等人是汉王下令缉拿的人,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你不愿随少主、公主北上,莫不是嫌我兵少,护不住你们?”   “史奎罗汗诚意相邀,在下岂有拒绝之理,只是,我也有个小妹身患重疾,不容耽误。”司马九直视着史奎罗的眼睛,无奈道。   史奎罗身为部落首领,自然有几分识人看人之法,他能感受到司马九的忧心。   于是,他便不再勉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同意帮助司马九等人。   “九哥,你不愿与我们一同北上么?”阿史那杜不舍的看着司马九。   史奎罗微微眯眼,心想要是少主实在不舍司马九离开,他不介意将其敲晕带走,届时到了草原,可就由不得司马九了。   司马九见史奎罗似有所思,心中一颤,他连忙蹲下身子,一手搭在突厥阿史那杜肩上,一手搭在阿史那丽肩上,三人蹲成了一圈。   “阿史那杜,你告诉我,这个世界好不好?”司马九看着阿史那杜的眼睛。   他压低声音,表示他的话是他们三个才知道的秘密。   “不好,也好。”阿史那杜想起了逃亡时候的屈辱,想起待他如母亲的柳掌柜,想起了商家的那些人,眼神从冰冷变得柔和。   “我有能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你相信我么?”   阿史那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好,我只告诉你,我会去改变皇帝陛下的意志,这件事很难,但我一定要去做? 这是我的使命。你也有使命。”   “我的使命?”阿史那杜有些茫然。   司马九道:“如今? 草原各部落首领为了利益互相争斗,杀伐不断? 然而? 受苦的却是草原人民,九哥希望你能改变这一切。”   “这就是我的使命?”   “是的? 你能做到么?”司马九盯着阿史那杜的眼睛,等候着他的回答。   阿史那杜脑海中浮过一幅幅杀伐的画面? 一幢幢毁坏的房屋。   “我可以!我一定可以!”阿史那杜语气异常坚决。   司马九微微一笑。“九哥的小妹也患有病? 等医好她后,我会带她来草原找你们,你们一定会喜欢她的。”   阿史那丽一听司马九以后会来找她,顿时高兴得不得了。   “好了? 就这么说定了。”司马九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嗯!”阿史那兄妹点了点头。   随后? 司马九目送着阿史那兄妹走到史奎罗身旁,早有准备的突厥武士,担忧阿史那兄妹受寒,恭敬的给他们披上了华贵的狐裘。   事态紧迫,时间宝贵? 他们还有很多离别的话没机会说出口。   史奎罗命人取出大量珍宝,并将十几匹骏马交于司马九等人? 安排他们从突厥人控制的西城离开并州城。   一切准备妥帖,正当司马九等人跨上马准备离开时? 青云观方向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巡音望去,只见一群黑衣黑马的血月杀手正疾驰而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 正是他们的老‘相识’? 血月左护法,黑无常。   司马九与李建成对视了一眼。   在前往平遥城的一处山谷中,两人冲破黑无常运送物资的队伍,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如今,血月高层几乎都已在并州城中露过面,唯有黑无常不见踪影,没想到,今晚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史奎罗汗,此五人是帝国细作,乃是此次并州叛乱的主谋,贸然放走,恐有不妥。”   “我奉命前来缉拿,还望史奎罗汗不要予以阻拦。”黑无常似有不屑之意。   他身后十几名血月杀手,目光阴沉的注视着司马九等人的一举一动。   “汉王麾下的并州军,本是北军中的精锐,如今,却被杨素打得节节败退,想必,他正是重用了尔等听壁角的贼人,才导致武运不盛。”史奎罗两眼微眯,挥鞭指着黑无常。   司马九等人这才从史奎罗话语间得知,他并不是个粗人,隐隐有几分文士风范。   黑无常本性格暴虐,刚才他已经说得很谦恭了,可突厥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清楚汉王与都蓝系突厥人的合作,若不是李建成等人着实重要,他也不愿意来触突厥首领史奎罗的霉头。   是故,黑无常强忍着心中羞恼,道:“今夜必须缉拿此五人,我已发出讯号,月君大人顷刻即至,史奎罗汗请好自珍重。”   黑无常将血月杀手团首领月君的名号抬出来,显然想压一压史奎罗。   史奎罗回头看了眼阿史那兄妹,见他们正用信任的眼神望着自己,顿时,心中有了决断。   “月君?很了不起么?本汗若是不趁你意,又当如何?”史奎罗的话,顿时令他身后的突厥武士提高了警惕。   “兹事体大,还望史奎罗汗不要为难我等。”说话间,黑无常掏出响哨,猛然甩出。   血月响哨乃是血月杀手团传讯的利器,其声音特别,升空后,十数里外也能看见。   说时迟,那时快,黑无常的响哨还未升空,数十支箭矢组成的箭幕,便将其射下。   史奎罗意识到黑无常先前并未传讯月君,事至于此,决不能让黑无常逃脱。   “金狼箭士,果然名不虚传。”黑无常讥笑道。   “承蒙过奖了。”伴着史奎罗挥手指向黑无常,他身后的金狼箭士举箭齐发,数百支箭矢破空射向黑无常及他身后的十余名血月杀手。   黑无常心中狂怒,他没想到突厥人如此胆大,公然向自己发起攻击。   愤怒归愤怒,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在调转内力抵御箭矢的同时,拉起马头,试图用马的身体来阻挡极速飞来的箭矢。   伴着一道战马嘶鸣的声音,黑无常被压在了战马身下,马身上遍布箭矢。   金狼箭士箭术天下无双,循序射出的数百箭矢,顷刻之间,便将黑无常身后的血月杀手尽数射杀。   史奎罗看到血月杀手都被射倒后,向一个突厥士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去查看黑无常的死活。   可突厥士兵刚走到黑无常马前几步距离时,庞大的马匹尸体,突然被黑无常打得腾空飞向那个突厥士兵。   突厥士兵眼明手快得躲过了马匹的尸体,却被紧随而来的数支血色长针击倒在地,没了气息。   黑无常趁机腾空而起,宛若蝙蝠一般跃起,想要逃走。   这时,未等史奎罗下令,他身后的金狼箭士万箭齐发,射向黑无常。   而史奎罗也已取出了那张射杀云初的巨大牛角弓,但是,他并未发箭,似乎,在等待时机,一箭绝杀的时机。 第一百二十五章 童真   金狼箭士,箭技天下无双。   然而,面对黑无常鬼魅般的身影,他们射出的箭矢,似乎总是慢了半拍,在即将射中黑无常的千钧一发之际,无一例外,都被黑无常巧妙的躲开。   黑无常借着街边建筑和大树,轻身跳跃,转眼间便跃到十几丈开外。   尽管,黑无常嗜杀残忍,可他的轻功了得,身影变化复杂至极,令司马九不禁暗自叫好。   “黑无常此人,轻功相当了得。”元丰一如既往的冷峻,可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眼看黑无常就要逃脱。   突然,史奎罗张弓搭箭骤然射向黑无常。   “看都不看一眼,这么自信么?”李建成注意到史奎罗搭箭便射出,根本没有瞄准,顿时有些惊奇。   可是,他却隐隐有种感觉,此箭必中,黑无常必死。   黑无常身为血月左护法,实力不容小觑,他在逃跑之际,也注意到了史奎罗射出的一箭。   他不由的暗自佩服,史奎罗这一箭有开山破石之力,虽未瞄准,却是准头极佳,若自己不变换身位,必中此箭。   黑无常嘴角微翘,他只要在箭矢飞来时稍微扭转身体,箭矢便会与他擦身而过,伤不得他分毫。   眼看就要射中,黑无常正准备变换身法避箭时,顿感不妙。   似乎,有一股力量束缚着他,令他动作迟缓了几分。   正当他极力想要冲破那道力量的束缚时,史奎罗射出的那支箭矢已经开始撕裂他的身体。紧接着,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被那支箭矢带飞出数丈,重重的钉在了墙壁上。   他还想学刚才那般? 在空中拧动翻滚? 却发现身子像被无数道蛛丝缠住一般,感觉差上了那么一点? 然后胸口巨疼? 被一箭钉在了墙壁上。   他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看见司马九手中的剑在划圆圈? 还没想透怎么回事情,就歪头死去了。   “好奇妙的功夫。”史奎罗看了一眼司马九? 竖起大拇指。   司马九没有想到突厥人冲人竖大拇指是夸奖的意思? 他只是冲着史奎罗笑了笑。   此时,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听起来,很是急促。   并州城形势严峻? 久留恐生变故? 因此,司马九与阿史那兄妹告别后,就头也不回的往西门疾驰而去。   随后,史奎罗挥手一扬,数百金狼箭士便横挡在街道上? 为司马九等人争取时间。   司马九等人一副突厥武士装扮,并且还要史奎罗提供的通行令牌? 尽管并州城外已被汉军重重包围,他们却一路畅通无阻。   突厥人给他们每人提供了两匹好马? 轮着骑换,几乎能日行两百里。   他们离开并州城后? 先是一路西奔? 然后转道向南? 几乎没做多余的停留。   期间,他们更换回了汉人装扮,毕竟,在大隋腹地内,已经用不上装扮成突厥人了。   战争与和平之间,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和平。   司马九等人刚从血火纷飞的并州逃出,来到太白山附近,他们瞧见百姓安乐、气氛祥和,纷纷感概万千,就连拯救叔父不成的王珪,也慢慢露出一丝笑脸。   得益于史奎罗出手阔绰,司马九等人离开并州城时,可谓荷包充裕。   一路上,但凡遇到贫苦之人,他们都会解囊以助,颇有几分游侠意趣。   行进之余,司马九与众人切磋武功,比拼功力,不论是剑缠、内息,还是控鹤功都提升神速,出乎意料。   数日后,他们来到一残破的寺庙处,想要在此休憩。   据冯立介绍,此处离太白山天池医庄,不过两日路程。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司马九进入破败的寺庙后,看着布满了蛛网的菩萨、金刚,他忍不住吟出了杜牧的诗句。   “好个四百八十寺,多少烟雨中。”李建成等人还沉浸在司马九的诗词中时,大殿横梁方向,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   司马九闻讯大惊,急忙抬头巡音望去,他已有了内息根底,却没有察觉到来人气息,想来,此人功法不俗。   只见一个容貌祥和的胖脸和尚,穿着一件肮脏不堪的僧衣,单手托腮,躺在大殿横梁上。   他注意到司马九的目光后,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轻飘飘跳落到地上。   和尚身材甚高,他纵身跃下横梁,动作轻飘,落地的脚步却异常沉稳,震得地面都抖了一抖。   “此山寺香火凋零,已有数十年,没想到,在此地还能听到让贫僧有所感悟的诗句,看来,我与施主也算是有缘人。”   “贫僧童真,檀越一语,寓意深远。”胖脸和尚双手合掌,躬身向司马九等人行礼。   李建成与冯立对视一眼后,甚是恭敬的回礼。   李建成道:“佛家五大众主闻名天下,传闻,涅槃众主童真大师,通晓生死奥义,今日有缘偶遇,可以一睹神僧风采,实乃我等万幸。“   “通晓身死奥义?不过是天下百众的谬论罢了,佛法高深,小僧尚未悟透,何谈通晓。”   “先闻檀越一诗,隐含失望之意,小僧亦有应和之感,却苦不得解,还望施主不吝赐教。”童真转向司马九,   童真看着司马九,神色平静,眼神宛若孩童般纯真,求解之意甚是诚恳。   司马九只是突发奇想不由感慨一番,他哪里懂什么佛家道理,挠了挠脑袋,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贤弟,佛家势力位居诸子百家前列,童真大师乃是佛家五大众主之一,佛法高深,武功精强,你说话......注意点。”李建成近道司马九身旁,轻声耳语提醒道。   司马九微微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脑中光幕一闪,向九州幕僚团求助。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小弟对佛家了解不多,还望各位多多指教,该如何回应童真?”   “剑侠荆轲:群主,不是本大侠埋怨你,若日,在路边客栈,看到那个漂亮姑娘时,你为何咔嚓关掉了群主视野共享功能,有点不厚道啊。”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躺了百余年,难得有个兴趣,佛家,呵呵,昔日,东晋佛家可是极其昌盛。”   剑圣裴旻:佛家以前确实昌盛,就连崇佛的皇帝萧衍,都被候景活活饿死,可怜后世帝王引见萧衍皇帝的悲惨下场,一股脑将怒气洒在了佛家身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一直想见的人   “五柳先生陶渊明:佛家教导人心向善,然而,国人过分沉迷,恐怕于国不利。”   “象山先生陆九渊: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虽有讥讽之意,却也感慨世事变迁,借喻国主要引以为戒,为国、为民谋利。”   “群主司马九:本群主似乎get到了灵感。”   ......   “昔日,南朝梁武帝萧衍一心向佛,后却被候景所害,以致于后世帝王对佛家颇有微词。其实大谬。”   “兴庙宇,建佛龛,号召天下百众皈依佛门,虽仁,不过小仁,并非佛家要义。佛心向善,悲悯天下,众生平等,生生平安,此为小生所见的佛家要义,以为大仁。”   “南朝国主沉溺小仁,不思进取,绝非佛家本意,小生怀念佛道昌盛,又为众人崇佛而不得法惋惜,这才有了先前的感慨,但愿没有冒犯大师。”司马九活学活用,将前世所学与九州幕僚团的见解融合在一起。   童真听后,双目放光,喃喃自语道:“小仁,大仁,施主见解独特,施主的四百八十寺,贫僧受教了。”   司马九的话并不高深,不过是照搬前世书上记载的简单的文字而已,可却令童真如受大教般。   李建成与王珪对视一眼,表示越来越看不懂司马九。   这小子明明什么经书都不会? 居然能说动佛家五大众主之一的童真? 实在是天下奇闻。   他们与司马九待的时间长了,就越来越琢磨不透司马九? 司马九似乎很不平凡? 对九家都颇有了解。   司马九继续出言大道:“大师乃是五大众之一的涅槃众主,斩断俗世忧愁? 修得无为、自在,自当成佛。倘若? 世人皆如许? 定可人人成佛,如此,佛家大仁行于世,就犹如开渠引水? 水到渠成。”   童真认真的听着? 神情渐渐舒展,似有大悟。   不久后,司马九等人取出随身带来的酒食,童真和尚却不忌口,与众人大快朵颐了一番。   原来? 当今之时,只有读了萧衍戒荤腥经文的佛家弟子中? 才有口忌,童真一脉乃是北方佛门? 并没有口食忌戒。   大口喝酒大口吃食间,众人渐渐打开了话题。   童真看上去天真? 实则诸事颇有见地? 佛家教义、治世军事、百家野闻? 他都能举手拈来,说话间,语气中不乏对天下将昌盛安乐的信心,这一点,很合司马九辅佐杨广,建立千秋帝国的想法。   童真食量甚大,一桌干粮肉脯,他独自干掉了大半,酒足饭饱过后,童真带上一根沉重的禅杖,就要离开。   “今日,幸得施主妙言,又有酒食款待,和尚无以为报,外面之人杀意极重,且待和尚前去会一会,诸位便行。”童真站在听山寺门口,回头对司马九等人说道。   司马九等人呆在原地,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童真站在山门口,纵身长啸,惊起林中鸟雀纷飞。   突然,一个拖着残像的黑影,悄然出现在童真身前不远处。   黑影隐隐被血光笼罩,赫然正是血月杀手团首领月君。   “月君?”司马九一脸诧异,他们已经远离并州千里,没想到,月君尽然还是追踪至此。   “看来,他是来找你们的?”童真不以为然的转头向司马九等人问道。   司马九等人并未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童真。   童真会意,转口道:“不久前,大通禅师神秀曾与小僧言,小僧在听山寺将有奇缘,或有所悟,醒悟或钝悟。”   “小僧在此等候多时,醒悟之人已至,钝悟之人又至,实乃大幸。”   月君默默的看着胖脸和尚,他追踪司马九等人依旧,原本今日志在必得,没想到,此地,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不惧于色的胖脸和尚。   “佛心向善,血魔乱世,即至于此,便是有缘,小僧岂可坐视。”说话间,童真望向月君。   “佛家?”月君冷冷一笑。   童真淡淡道:“诸位施主,请速速离去,不要在此耽误小僧之事。”   “走吧,九弟。”李建成见司马九没有离去的意愿,遂提醒道。   “可是,童真大师......”司马九有些担心童真不是月君的对手,毕竟,月君的实力,他可亲自领教过。   李建成道:“童真乃是佛家五众主之一,实力不在月君之下,你该担忧的应该是月君才对。”   司马九半信半疑的看了眼童真,在得到童真点头示意不许担忧后,这才随同李建成等人从后院离去。   离开听山寺后,他们一路南行,没有遇上半点波折,也不知童真与月君的交手如何。   第三日,司马九等人便已回到天池医庄。   当他们渡过天池,来到渡口时,却为医庄中的情景面面相觑。   天池医庄,原本清雅宁静,可不知为何,今天,天池医庄门口,却聚集了许多陌生面孔的江湖汉子,吵吵闹闹。   “这怎么会事儿?”冯立上前拉住一个汉子,问道。   “你谁呀,我黑虎帮在此办事,快滚开。”那汉子正想推开冯立,却被冯立一拳击飞数步远。   冯立不屑道:“一个不入流的帮会,也敢在天池医庄嚣张。”   “好大的口气,看我白龙会小白龙一......”一个汉子话还未说完,便被冯立一脚踹出数步,疼得直叫唤。   ......   接连打翻几个汉子后,司马九等人才弄清楚,原来,围在天池医庄外的是太白山附近一些不入流的帮会,他们今天是来帮卫公子大气的。   原本,这些江湖汉子想要阻拦司马九等人进入医庄,但奈何武功实在太低微,没过多久,便被冯立等人驱散。   当司马九等人进入医庄大院时,便注意到数十人围成一圈,其中,传来了纳兰灵云宛若百舌鸟一般清脆的声音。   “若华妹妹是我的贵客,我们比试医术,胜败未分,请不要为难我的客人。”   司马九知道纳兰灵云一向恬静,可不知为何现在话语中隐隐带着颤音,显然心中无比激荡。   司马九久未见着小妹,心中急躁,推挤着围观的彪形大汉,一手一个提着扔了出去。   当司马九推开最后一个挡在身前的围观群众后,他终于看到了人群中的人,有他梦寐难忘的佳人,有他一直想见的亲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给我打   人群中,几个看似柔弱的医家女子,正被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其中,有司马九梦寐难忘的纳兰灵云,她身着葱黄色衣裳,容貌依旧秀丽,只是眼圈微黑,显然有些心力交瘁。   也有司马九最想见着的人,他的小妹司马若华,正被几个医家弟子搀扶着,脸色灰白,嘴唇紫黑。   看起来,她的情况很不好。   在她们对面,还有三个体态各异的人。   一个马脸儒装男子,他身后,站着一个容貌猥琐的老者,以及一个风尘气颇重的女子。   马脸男子名叫卫盈天,是扶风郡守之子。   他与医家许长老的女儿,许艳云早已暗通款曲。   卫盈天觊觎天池医庄已久,天池医庄远近闻名,倘若,医庄向前来求治的人索取钱财,必定可以日进斗金。   是故,今日,卫盈天便带着扶风郡的帮会到这里,想要取得天池医庄的控制权,让天池医庄变成卫家的摇钱树。   “此女子天生残髓,必死之命,唯有昆仑彩莲或可救他一命,然而,她与她哥哥乃是贫民出身,又如何能求得昆仑虚灵药昆仑彩莲?”马脸男子似有嘲讽之意。   “以我所见,她哥哥不外乎撂挑子跑人了,留你在这里做冤大头。”   司马九听到他说话刻薄,心中暴怒,手已按在无伤剑剑柄上。   正当他准备上前时,握剑的手却被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按住。   司马九回头一看,只见李建成眼珠泛红,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愤怒至极。   “让他说下去。”李建成声音嘶哑。   在司马九心中,李建成一向是温文如玉,他没想到生起气来的李建成? 如此吓人。   冯立和元丰对视一眼? 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不明白一向遇事稳重的李建成? 为何会暴怒不已。   “你胡说? 九哥和建成哥哥他们一定会回来,我们也一定能治好若华妹妹的病。”纳兰灵云双手扣紧? 双手望天,深信不疑。   马脸男子道:“行了? 倘若医者人人如你们纳兰一脉? 恐怕,医家风气早就被你们败坏完了。此女已经消耗了不少医家灵药了吧?那些灵药本应用来拯救天下黎民百姓。”   “今天,我们许家,就是要拿回天池医庄的控制权。”风尘气颇重的女子说出了他们的目的。   那女子抱着老者的胳膊撒娇? 又冲着马脸儒生抛了个媚眼? 看着纳兰灵云,满脸都是忌恨。   老者道:“五年之约已到,你若炼不出比这天韵丹更好的药丸,就要让出医庄,这是我们老辈约定好的? 何必多说。”   老者名叫许智藏,是医家长老之一。   只是? 他这一脉信奉财帛换医,钱财不济? 万万不肯出手行医。   五年前,他与纳兰灵云的师父妙春先生赌斗炼药失败? 让出了医庄。   这五年来? 他一直耿耿于怀。   “师父出门在外? 归期不明。不过,就算师父不在医庄,我也可练出比天韵丹更好的丹药,只是......”纳兰灵云心中悲愤,天韵丹品质一般,不难练出。   太白山药王谷内仙药奇草枚不胜举,然而,山庄内却正好储备不多,对方趁着妙春先生不在医庄之际,前来发难,绝非巧合。   想来,对方蓄谋已久。   许智藏与卫盈天对视一眼,嘴角微翘。   妙春先生离开医庄尚未归来,他们又怎么会不知。   不过,他们并不相信妙春先生今天能赶回来。   卫家可是花费了不少钱财,雇佣,天火杀手玄虎、炎狼前去拦截妙春先生。   “小娘子,你就不要再徒耗时间了,今天,妙春先生和你那什么九哥,都不可能回来。”   “你若练不出比着天韵丹更加上乘的丹药,本公子也不会赶你离开医庄,只要......今晚陪本公子小酌两盅,你,还可以留在医庄管事。”卫盈天色咪咪的看着纳兰灵云,脸上笑容无比下作。   顿时,围观的江湖汉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小娘子,姿色不错,却是个病西施,可惜了,可惜了啊。”看着衰弱的司马若华,卫盈天做出一脸可惜的表情。   说话间,他伸出手去,想要抬起司马若华的下巴,欣赏一下美人的姿色。   就当他要碰着司马若华时,突然,一阵微风拂过,他的手腕被一只手稳稳的抓住,宛若被铁钳家主一般,动弹不得。   “就算你家人死光了,若华妹妹,也一定活得好好的。”李建成面色狰狞。   随后,他手掌摊开,扬手一个结实的巴掌,扇得卫盈天眼前星星点点。   卫盈天身子被李建成拽住,想倒都倒不下来。   紧接着,只在刹那间,李建成又连续扇出四五巴掌。   直到卫盈天就要喷血时,李建成才嫌弃的松开手,一脚把他踹飞出数步。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敢向本公子出手,知道我是谁吗?”   “本公子一定要将......将你满门......满门抄斩。”卫盈天满口血水,几个大牙吐出,含混的说道。   只是,不知他是被李建成扇疼了,还是害怕,马脸上满是泪水。   “你先等等!”李建成神色俱厉的指着卫盈天说道。   “你们终于回来了,出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担心死我了。”纳兰灵云看见李建成,欣喜不已。   随后,她又像是丢了东西似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直到看见司马九时,才停下动作。   此时,司马九正咬着唇,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两人目光相触,片刻后,纳兰灵云害羞的低下头,俏脸微红得惹人可爱。   “灵云,小妹,我们回来了。”   随后,司马九快步上前,搀住司马若华,目光中满是怜爱之色。   “怎么这么凉?”司马若华的体温低的吓人,令司马九愈加担忧。   他们离开医庄不久,没想到,小妹的病情竟然变得如此严重。   “哥哥,你别担心,我没事,你们都回来了,太好了。”司马若华满脸欣喜,可身子却不停的微微颤抖。   李建成丝毫不理会卫盈天及在场的其他人,他扶着司马若华另一边胳膊,忧虑的神情不亚于司马九。   司马若华脸色羞红,想要挣脱,却使不上力气。   许艳云见纳兰灵云等人对自己视而不见,顿时暴怒。   “好一副煽情的画面,真当我们是看客么?”   “好啊,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有野男人帮忙,都给我打!”   随着许艳云一声令下,周围围观的汉子一拥而上,俨然要狠狠教训一下这几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扁鹊令   面对数十名江湖人士的围攻,冯立哈哈大笑,元丰无奈摇头,王珪眼中精光爆射,三人摩拳擦掌后分布在司马九等人周围,将他们护在其中。   冯立好勇善斗,招式大开大合,出拳换掌间,将迎面扑来的十数个江湖人士击飞出去,或是倒地呻吟,或是挂在树枝上,或是被击飞上房顶。   元丰一向冷峻,人狠话不多,他手中的长剑并未出鞘,而是使用剑鞘击打江湖人士的要害之处。   尽管如此,他出手力道却控制得奇准,只是将那些江湖人士打得惨叫哀嚎,并未真正伤及要害。   三人之中,精于儒学的王珪武艺最次,此次前往并州相救叔父王頍无功而返,其心境变化颇大。   是故,王珪出手招式透着儒家的浩然正气,招式也愈发凝炼,举手投足间带着淡青色光芒,光芒所及之处的江湖人士纷纷败退,难以抵挡。   可怜卫盈天找来的低级江湖人士,只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冯立三人打得无力招架、呻吟哀嚎。   其中几个帮派首领见形势不对,高喊风紧,扯呼,一柱烟的功夫,翻滚哀嚎的江湖人士,或搀扶、或一拐一瘸,狼狈的逃出了天池医庄。   司马九与李建成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冯立三人表演,待到最后一个江湖人士逃离院子后,司马九才笑眯眯的看向卫盈天。   卫盈天深深的咽了下口水,他感受到了身前五人的强大气场,几次想脚底抹油逃之夭夭,都碍于司马九玩味的目光,始终迈不开脚步。   卫盈天见司马九等人不为所动,遂神情慌张,在踉跄着向院门口移动的同时,继续高声恐吓道:“家......家父乃是扶风郡太守? 驻守陈仓的骠骑将军与家父是世交。”   冯立纵身一跃? 便已来到院门口,出现在卫盈天身后? 一脚抵住他的后背? 稍加力道便将他蹬了回来。   “家父与......与唐国公府关系密切,你等宵小之辈? 休......休要胡来。”   司马九与李建成对视一笑,卫盈天竟然拿唐国公府来吓唬李建成? 真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   “建成兄:你们都已经出手了? 小弟的手也痒痒的,我拿他出气,不会落你们李家的面子吧?”   卫盈天听到建成两个字时,先是不以为然。   “建成?李建成......李建成可是唐国公长子。”很快? 他便表露出一副惊恐的神色。   原本? 他是想借唐国公府的名声令对方投鼠忌器,可不凑巧的是对方便是唐国公公子。   李建成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司马九可随心所欲的出手。   “不好好教训一下他,才是落了李家的面子。”李建成见着楚楚可怜的司马若华,心疼不已? 看着卫盈天,咬牙切齿道。   “建成兄都已经开口了? 在下也就不客气了,是得好好教训下你这个纨绔子弟。”司马九冷声看着卫盈天。   紧接着? 司马九手中无伤剑出鞘,白芒闪动? 在卫盈天大腿处拍了拍。   霎时? 卫盈天只感觉一股寒气上涌? 两腿间冰凉一片,他心中惊骇,眼前一黑就晕倒过去。   这段时间,司马九在武学大佬荆轲和裴旻的指导下,总算认了些穴道,熟悉了一些内息运作的法门。   这次,他便拿卫盈天做了次人体试验,出手攻击卫盈天的经脉,实验效果随着卫盈天的晕倒不得而知。   司马九轻轻摇了摇头,心中颇为遗憾,“如此羸弱,想来,这家伙后半辈子也不好过。”   许智藏见司马九行凶,心中惶恐。   他身为医家长老,并不以武技见长,一想到卫盈天的父亲乃是扶风郡守,却也吓不到眼前这些人,想来,眼前这些人来历不凡。   当他再注意到司马九手中的无伤剑时,心中一动。   许智藏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拙的令牌,道:“医家弟子听令,我乃医家四老一脉,你等迅速退下,不得抗命。”   除了纳兰灵云等医家弟子看到令牌后,有些敬畏外,司马九等人则是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许智藏。   司马九更是往前连走数步,吓得许智藏连连后退。   “老夫手中所持的乃是扁鹊令,但凡医家弟子,都要听令,你既然手握无伤宝剑,竟敢违令不遵?”   许长老神情严厉,连连呵斥。   “医家于我有大恩,然而,小生却并非医家弟子,你这老头,别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司马九不以为然。   许智藏看向连连点头的纳兰灵云,意识到司马九所说不假后,狂怒于色。   “尔等并非医家弟子,却擅闯禁地盗取无伤剑。纳兰灵云,你与此等人为伍,怕不是被妙春先生宠得忘记了医家弟子的身份了吧。”许智藏还想借题发挥。   司马九闻言,眉头一皱,顿时,他手中无伤剑白光闪耀,手腕转动,剑圈划出。   霎时,许智藏像是被绳子捆住一般,动弹不得,紧接着,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倒在地,滚了又滚。   “无伤剑,就在我手中,你能作何?”司马九瞪了许智藏一眼。   好汉不吃眼前亏,许智藏深知这一点。   于是,他闭嘴不言,只是神态悲壮,略显浮夸。   “九哥凭实力获得的无伤剑,况且,他也得到了师伯妙应真人的认可。他不是医家弟子,不受扁鹊令节制。”   许家父女见纳兰灵云道出了妙应真人,都不做声了。   正当许智藏想用扁鹊令节制纳兰灵云时,注意到李建成正瞪着他,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时,许艳云眼珠急转,想到了来天池医庄的目的,遂走到许智藏身旁,耳语了几句。   “医家济世医人,医术是为根本。”   今日,倘若你不能令我与家父信服,就算我与家父被你等谋害于此,也不能代表你纳兰灵云便是天池医庄的主人。”许艳云咄咄逼人道,显然,她始终相信纳兰灵云练不出比天韵丹更上乘的丹药。   “你既然认定我们会谋害你,那么,我也不介意满足你。”说话间,冯立缓缓拔出佩剑,慢步向许家父女走去。   许家父女见冯立神态轻浮,便知道此人肯定说得出,做得到。   地上的卫盈天早就醒来,只是一直在装死,平常,他仗着家世作威作福,如今却早已吓破了胆。   他听见冯立的话后,磕头宛如捣葱,连声划清与许家父女的关系。   “且慢。”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斑纹熊心   许家父女是医家人,况且,医家讲究以德服人。   是故,纳兰灵云急忙制止冯立对许家父女出手,尽管,冯立只是想装着出手的样子吓吓对方。   纳兰灵云道:“五年之约,我们自当遵守,只是,炼丹实需三日,你等非要今日见分晓,实属无理。”   许家父女听她这么说,顿时回过神来,两人与卫盈天对视一眼后,又显出阴险的神情。   天火杀手狠辣果断,可是他们花了高价雇来的,想来,妙春先生暂时回不来。   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时,司马九从许智藏手中接过天韵丹,放到纳兰灵云手中,轻声问道:“灵云,你能练出比这个更好的丹药,对吧?”   纳兰灵云白了司马九一眼,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司马九的一脸认真时,心中微微有气。   “九哥,我咋感觉你似乎不太相信我。”   “怎么会?我相信你。”   纳兰灵云憋着嘴道:“这还差不多。”   “其实,天韵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其中需要用到一味主药黑月灵芝。”   “本来,师父已经准备好了黑月灵芝,可不止为何,前几日,不仅是黑月灵芝,就连品阶能与之相比的药草,都被人一扫而空,是故......师父才外出寻药。”   纳兰灵云咬着嘴唇,倘若妙春先生三日不回医庄,说不定,医庄还真得让给许家父女。   司马九见纳兰灵云秀丽得不可方物的白眼,心中不禁一动。   自家妹子吃瘪? 他怎能坐视?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两个盒子? 一个木盒? 一个玉盒   “这是昆仑彩莲。”司马九指着玉盒,转头深情的看了眼司马若华。   纳兰灵云听到昆仑彩莲后? 小脸笑得像花儿一般,眼中隐隐有水光流动。   “哥哥? 这莲花好好看啊!”一旁的司马若华不知所谓? 只是夸赞昆仑彩莲的漂亮。   “嗯!”司马九面带微笑,心中却是愁苦。   “什么?昆仑彩莲!你是说昆仑虚的昆仑彩莲?”许智藏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可碍于冯立等人的威吓,他并没有机会近看。   许智藏见众人丝毫不理会他的惊奇? 老脸顿时有些尴尬? 除了眼神放光外,再无其它举动。   片刻后,司马九回头指着木盒道:“这是来自北地的斑纹熊心,不知能否用来炼丹。”   纳兰灵云闻言,嘴巴张成个o字形? 可爱至极。   “斑纹熊心,可是顶级寒补药材? 若以斑纹熊心为主材,可以炼制出玲珑丹。”   随后? 纳兰灵云将熊心凑在鼻子前闻一闻,顿时皱了起来? 她妙目盯着司马九? 略有怀疑的问道:“你确定这是出自北地极品斑纹熊?”   毕竟? 医家药物品级,有天地玄黄四级之分,风热火湿燥寒,几乎囊括了所有药材。   斑纹熊心与昆仑彩莲都是妥妥的地级二品药材,功效远超黑月灵芝,异常罕见。   “这是来自一位突厥首领,看起来,他不像是骗子。”司马九憨笑着挠了挠头。   纳兰灵云见司马九不确定,又白了他一眼。   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根金针,默默运气,顷刻间,金针针尖发出与无伤剑一般颜色的白光,   纳兰灵云将金针轻轻刺进熊心一丝,慢慢拈动,半盏茶功夫后,她才轻轻点头。   “此物绝对不凡,内里寒气极盛,许师伯,小侄半日便可练出玲珑丹,届时,再让医家弟子品评,如何?”纳兰灵云不失礼数的征询到许智藏的意见。   许智藏父女对望一眼,心中还是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况且,他们本就不相信纳兰灵云能练出品质优于天韵丹的丹药,他不介意看些笑话。   许智藏道:“可以!”   “如今已得昆仑彩莲,若华妹妹的病,不宜操之过急,待到师父回来后,我还需与师父商量细节。”纳兰灵云看了看司马若华,细声对司马九说道。   司马若华被哥哥司马九拥着,她眼圈红红的看着司马九,眼神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李建成则是不断讲话,变换形体姿势,想要寻找存在感,司马若华却是向他使出一个个不好气的白眼。   天池医庄中,那些江湖人士退出后,清净了许多。   只是,医庄中,纳兰灵云亲手栽培的花草却被损坏了不少。   纳兰灵云扫过被损坏的一些金色菊花时,眼神黯然。   只是,她终究不愿去责备别人,对卫盈天不理睬、对许智藏父女不冷不热便是她表现出的最大敌意了。   司马九等人与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相见,一时间,有说不完的话。   一旁,被众人忽视的卫盈天,在确认李建成的身份后,才知道今天触了大霉头,唐国公可是他父亲的上司。   于是,卫盈天厚着脸皮爬到李建成脚边,想要套套近乎凑趣,直到李建成表现出怒意时,他才识趣的退到一旁,恭敬不已。   不久后,冯立与元丰,摸着下巴用玩味的眼光看着卫盈天与许家父女,带着战战兢兢的三人向偏院走去。   .......   原本,纳兰灵云准备去炼制丹药,可听司马九提起他与无伤剑产生了共鸣后,便忍不住想要看司马九舞剑。   “无伤剑,乃是医家至宝,传闻,此剑只与有缘人手中,方能显现神通。据说......”说话间,纳兰灵云张望了四周,生怕被某人听到。   “据说,我师伯妙应真人也没能领悟无伤剑,没想到,它居然与你产生了共鸣,我估计,是这无伤剑眼睛不好使。”看着眉飞色舞的司马九,纳兰灵云小嘴都嘟了起来。   司马若华与纳兰灵云相处了不少时间,她对纳兰灵云颇有了解,心中暗笑,似乎在为哥哥高兴。   “无伤大仁,救天七层,传闻,此剑有七层奥义,你刚掌握剑缠,还差得还远呢。”纳兰灵云继续道。   司马九闻言,心中一动。   如今,他除了能随心使用剑缠外,其实,还有一招。   他可以使用无伤剑剑气进行击刺,威力不凡,美中不足之处便是畜气时间太长。   他将这招命名为剑点。   ......   天池医庄环境清幽,宁静祥和。   饭后,纳兰灵云未做耽误,便去准备炼制玲珑丹的事情。   司马九等人与司马若华久未相见,一时间,话语颇多。   司马九几乎将离开山庄,在平遥遇到柳媚娘,在并州与小月月和阿史那兄妹的事情,都细说了一遍。   玩笑间,李建成不乏对司马九出言嘲讽、添油加醋。   司马若华帮着哥哥反击,冯立出来替公子挡枪,元丰关键时刻的犀利,就连王珪也一直含笑和大家议论,众人聊得不亦乐乎。   穿越以来,只有在天池医庄,司马九才感觉到最为放松。   此刻,正在他松心之际,突然感到胸口一酸。   “什么情况?” 第一百三十章 新人入群   近来,司马九每次运功,总感觉胸口有种无形的力量在限制他内息的流转。   任凭他如何努力,那种阻力依旧存在。   可是,刚才,就在他心情无比放松时,那股阻力突然消失不见了。   “难道,我突破了武学中,一个不大不小的瓶颈?”司马九心中暗想。   霉运连连的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司马九很快便否定了那个的想法。   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奇妙到他不得不这样想。   内息就好像是冲破了某种桎梏一般,顿时流畅无比。   短暂惊讶,又弄不清处情况后,司马九便回归到与司马若华等人的闲聊中。   午后,李建成搀扶着纳兰灵云在天池边上散布,司马九则在天池医庄后,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山巅练功。   太白山区风景秀丽,群山耸立,司马九所在的山巅,正好可以俯瞰天池医庄全景。   “大将军王猛:时隔数日,我等又回到了这景色迤逦的佳境,天池医庄背山面水,谙合山水形势,奇哉妙也,想来,天池医庄非凡人所建。”   “群主司马九:大将军,天池医庄的确称得上人间仙境,可也不至于你说的那么玄乎吧。”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啊,你的智慧与武功,都有提高,只是......这眼光,实在是让人捉急。”   “群主司马九:有事说事,可不要玩人生攻击哈。‘持刀威胁.jpg’”   “剑圣裴旻:凌绝顶,览山小,纵观天池医庄,楼阁九九八十一处,院落三十六房,暗合上天星宿,确实不是平凡手笔。”   “剑圣裴旻:在下游历九州山川,也只在幽州潭拓寺,见过如此玄妙的布置。”   “群主司马九:先有潭拓寺,后有北京城嘛,这个我知道。”   “剑圣裴旻:北京城?那是何处?潭拓寺是著名的金刚怒目布局,传说邪魔歪道在此寺方圆十里内,都要承受佛光洗骨? 此寺乃是郭景纯手笔? 内里乾坤无限。”   “群主司马九:郭景纯?不就是郭璞嘛,这个人我知道? 语文老......教书先生曾经提及过。”   “大将军王猛:郭景纯出生于西晋官宦世家? 精通风水,他开创的驱鬼术? 据说是阴阳家秘术之一。郭璞引怪活马,可是有正史记载。”   “全体消息:九州幕僚团心点已达一万零一点? 已自动由初级聊天群升级为中级聊天群? 群人数限制由10人调整为100人。”   “全体消息:驱鬼太守郭璞申请加入群聊”   “全体消息:人畜无害白起申请加入群聊。”   “全体消息:只爱一人貂蝉申请加入群聊。”   “全体消息:从不负人曹孟德申请加入群聊。”   “全体消息:今生只服诸葛亮的孟获加入群聊”   ......   九州幕僚团群成员本来准备继续讨论天池医庄的布局,深入研究,可聊天系统连续的刷屏,立即打断了众人的兴致。   司马九身为群主? 此时? 却有些诧异。   “群主司马九:@群助理,本帅锅身为群主,为何新人入群未经过我的审核?”   “群助理:新成员加入询问是中级聊天群的权限,本公司经过风控,认为群主智力暂时不具备甄别群成员能力的能力? 因此,系统自动代理此权限。”   “群主司马九:......”   司马九一时无语? 若是群成员能看到他的表情,定会为他那抽搐、尴尬的面容所逗笑。   “算了? 我大人不计系统过,不和你一般见识。”司马九暗自安慰。   随后? 他点开了从不负人曹孟德的头像。   群备注:从不负人曹孟德。   个性签名:宁可我负天下人? 不可天下人负我。   个人兴趣:写诗? 喝酒,嗨歌,陪人妻夜聊梦想。   “群主司马九:我的天,有鬼啊。”   “驱鬼太守郭璞:本太守刚才在地穴与一个粽子聊天聊得正嗨,为何却出现在了这里?咦......都是名人啊,魏武帝,您老也在?”   “从不负人曹孟德:你是谁啊?我七十二疑冢遍布黄河,今天是碰到倒斗的了吗?”   “今生只服诸葛亮的孟获:曹贼,尔可知我是谁乎?我南中蛮兵十万,不日将踏平许昌。”   “剑圣裴旻:呱唧呱唧,欢迎各位大咖。话说,孟获兄,淡定,蜀国早就灭了!”   “只爱一人貂蝉:我的布哥哥在不在啊,貂蝉想你想得好苦啊,曹贼,还我威武英俊的布哥哥。”   “人畜无害白起:本将军在地穴博弈,为何来到此处,有没有战国老乡,打个1。”   “剑侠荆轲:白老板,你为秦国四处征战、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自刎而亡,下场不好。你我同病相怜,都被姓嬴的坑了。”   “人畜无害白起:本将军只管打仗,兵权与我不过玩物,倘若天下大定,要是本将军一寂寞,嘿嘿......老嬴家的秦国也就该改姓白了。”   “只爱一人貂蝉:小女子纵观全群,就我一个妹子,诸位君子,可不要欺负人家,‘来嘛.jpg’。”   “只爱一人貂蝉:过几日,小女子会开个直播间,欢迎老铁们前去刷大火箭,刷满十万泉下相见哈。话说,曹老板,昔日小女子在义父家作舞,就数你的眼神最不正经。”   “从不负人曹孟德:哪里,哪里,都是成年人,交个朋友嘛。待会,本丞相看看我的陪葬品还在不,给你刷个大保健......大火箭。”   “群主司马九:本群主心胸宽广,但凡在本群宣传其他平台者,概不追究。”   “全体消息:只爱一人貂蝉被禁言1分钟,从不负人曹孟德被禁言1分钟。”   “今生只服诸葛亮的孟获:群界面上面那个窗口是什么,就像亲眼所见一样,有点意思。”   “象山先生陆九渊:山炮,这个叫群主视野画面共享。”   “驱鬼太守郭璞:看着高大上的样子,与我们阴阳家的借物天眼通有几分神似。”   “群主司马九:各位大佬,群规矩自己看公告,本群主可没时间给你们解释。”   “人畜无害白起:好说,小子,但凡用得上本将军,行伍之事尽管直言,本将军绝不收你咨询费,切记,仁不统兵。”   一分钟后,只爱一人貂蝉和从不负人曹孟德解除了禁言。   “只爱一人貂蝉:小弟弟,心胸要宽广些,看我的胸......心胸。”   “五柳先生陶渊明:哪里?哪里?”   “只爱一人貂蝉:咳咳,群主小弟弟头像颜值不错,但凡感情之事、少女心事,姐姐可是很有心得。”   “五柳先生陶渊明:友情提示,先来后到,先来即为长,记得尊长。”   “从不负人曹孟德:兄弟,这是在玩知识分子的清高啊,实话告诉你,你这样的,在许昌活不过两集。”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老头,别怕他,我罩你,没事去南中,我有大象,保你活过三集。”   “驱鬼太守郭璞:诶,诶,这群主视野画面中的山庄,绝对是出自我阴阳家的手笔无疑。”   “群主司马九:太守大人,怕不是你看走眼了吧,这天池医庄乃是医家祖产,与你阴阳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驱鬼太守郭璞:不可能,这绝对是我阴阳家的手笔,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地穴把我的脑袋弄坏了?”   “亚圣孟子:这位仁兄笃信鬼神,似乎不合淳儒之道。”   “只爱一人貂蝉:老头,你好萌,现在哪还有淳儒啊。”   “亚圣孟子:‘羞涩.jpg’”   ......   九州幕僚团突然加入不少新人。   人屠、战神白起杀人百万,却不太爱说话。   曹孟德,好像很天真。   貂蝉,有几分财色。   孟获,山里人。   郭璞,算命先生,故弄玄虚。   司马九心中把几个大咖腹诽了一番,随后,便离开山巅,在天池医庄后的群山间漫无目的的闲逛。   忽然,当他抬头时,看见前方一陡峭的山腰处,有一白衣少女。   她背着药娄,体态轻盈,动作优美,跳跃飞奔在山腰间,似乎想攀爬上山顶。   司马九定睛看去,这才看清白衣女子面貌。   不是别人,正是纳兰灵云。   突然,当纳兰灵云落到一块突出的圆石上时,整个人趔趄不稳,直直掉落而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金丝菊   纳兰灵云心中暗恨,自己为何不小心一点。   山不高,以她的身手,自然不会受伤。   可是,她药娄中的药材可能会撒漏,那些药材是炼制玲珑丹必须的辅药,马虎不得。   不出纳兰灵云的预料,下落之际,她药娄倾斜,其中的药草洒落出不少。   正在这时,她注意到宛若鹰枭腾空而起的司马九。   司马九动作潇洒,身手矫健,只在几息间,便将洒落出的药草全部捞在手中。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舒展开来,直接环向纳兰灵云腰间,以一种男女授受不亲的姿势,将纳兰灵云抱在怀中。   “你干嘛?”   司马九出手扶住纳兰灵云的腰,令她想入非非,以为有轻薄自己之意,正想发怒时,她却注意到司马九紧张的神情。   那双剑眉下,两眼中满是关切之意。   霎时,纳兰灵云心有所动,身子一下柔软,毫不反抗的依偎在司马九怀中。   司马九接着腾空余势,下落之际,单足在树梢间连点几次后,终于落到一大树树冠处,稳住了身形。   他站在树干上,看着怀中脸色有些红晕的纳兰灵云,问道:“你没事儿吧?”   “我......我没事儿!还不快放开我。”纳兰灵云目光左飘右闪,不敢直视司马九。   “哦!”   “你怎么会在这里?”纳兰灵云语气微微发颤,她把脸转过去,不让司马九看到自己的神色。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司马九这才发现场面有些尴尬,他刚才的行为似乎有登徒子的嫌疑。   他站在树干上,看着纳兰灵云微微抖动的肩膀,不知所措。   良久后,两眼微红的纳兰灵云才转过身子,看着司马九。   “我......我不是,我是......我在......”司马九一时口齿不清? 他看着楚楚可怜的纳兰灵云? 许多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   “你的轻功很不错。”纳兰灵云强做镇定,岔开了话题。   司马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仔细看去? 纳兰灵云的耳朵红得珊瑚一般,阳光下? 她晶莹的耳垂,宛若红宝石。   这时? 司马九耳边传来纳兰灵云幽幽的声音。   “小时候? 父亲时常带我来这里采金丝菊,那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花。这个时节,正是金丝菊开得最烂漫的时候。”   司马九顺着纳兰灵云的目光望去,只见纳兰灵云先前攀爬的峭壁上? 有几株金色的菊花。   “这花......与昨日医庄中被那些江湖人士损坏的花? 一模一样,原来,灵云当时神色黯然是因为这些花,回想起了她的父亲。”司马九顿时明白了昨日纳兰灵云看着那些被损坏的金丝菊发愣的缘由。   纳兰灵云从未向司马九提及过他的父母,这是第一次。   司马九没有追问关于纳兰灵云父母的事情? 他望着阳光下闪耀的金丝菊,慢慢眯起了眼睛。   又是沉默一会儿后。   “我刚才跌落的地方? 再上面一点,有几株黑斑蘑菇? 是炼制玲珑丹必须的辅材。”   “你现在手脚灵活,去采下来? 应该没问题吧?”纳兰灵云一脸羞涩。   “当然? 我去多采些? 晚上炖汤喝。”少年纵身长笑,接过药娄,便宛若鹰隼般腾空而起。   自从他胸口那道禁锢被打开后,控鹤功更加得心应手了。   “笨蛋,黑斑蘑菇乃是毒物,不能吃的。”背着药娄的纳兰灵云急得直跺脚。   司马九在空中露出尴尬的笑容,胸中气息一窒,险些掉落下来。   “真是笨死了。”纳兰灵云喃喃道,不知她想起了什么,嘴边泛起一股无比甜蜜的笑意。   司马九在山崖上,纵跳如猿猴,腾跃若禽鸟,纳兰灵云见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到达了黑斑蘑菇生长的地方,心中暗暗称奇。   不久后,司马九采下黑斑蘑菇,然而,他却并未立即下山。   相反,他却向着凶险不已的山巅跳跃前进。   纳兰灵云皱着眉头,目光落到金丝菊上时,她便明白了司马九想要干嘛。   金丝菊生长在最陡峭的山崖上,当年,哪怕是他父亲那样厉害的人,也是很不容易才采得一株。   “九哥,我不要金丝菊,你快回来。”纳兰灵云心中焦急,不矜持的大声呼喊道。   峭壁上,司马九不为所动,依然朝着金丝菊所在的地方前进。   金丝菊生长的地方,几乎是垂直的石壁,鲜有借力点。   司马九手脚并有,宛若壁虎般,游走在山壁上,看得纳兰灵云心惊肉跳。   过了许久,司马九才靠近到金丝菊旁。   这时,山壁下,纳兰灵云见到司马九向她摇了摇头,随后,司马九便抽出无伤剑,在石壁见撬挖。   突然,司马九撬开一块石头时,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落下来。   幸好司马九眼明手快,抓住一块凸出的山石,摇晃着贴在山壁上。   纳兰灵云忧心的望着山壁上的司马九,不知觉间,眼角已经湿润。   很久前,父亲将他交给妙春先生时,她流过泪水。   时隔数年后,今天,是她第二次流泪。   山壁上,司马九谨慎的靠近金丝菊,再次用手中的无伤剑,撬峰开石。   良久后,他才连根挖出一株鲜艳的雏菊。   司马九心中喜极,拿着金丝菊冲纳兰灵云笑了笑后,便收入药娄中。   随后,司马九借着石壁凸石,接连几个跳跃后,踩着山壁间长出的树枝,轻身跃下,最后借着树枝的力道,稳稳落到纳兰灵云身旁。   “这东西可真难挖,若不是无伤剑在手......你们医家不会埋怨我用无伤剑当撬石的工具吧。”司马九从药娄中取出根茎完好的金丝菊,傻乎乎的笑着打趣道。   他的衣袖已被擦破,半边胳膊流着鲜血。   “笨,真是笨死啦,只需要一些金丝菊的根茎,就可以培育出金丝菊。”纳兰灵云不断用粉拳捶打司马九的胸膛。   她几乎要埋在司马九的胸怀中,最后还是支撑着双手,保持着彼此得距离。   “啊!你怎么不早说?”司马九一副苦笑的表情。   “你那么猴急,猴急的,人家哪有时间开口嘛。”   “哦!”司马九傻笑着挠了挠脑袋。   一时间,两人都默不作语,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后,夕阳西斜。   “父亲离开时,只留下了金丝菊和医庄,我本以为......日后,只有医庄了。”纳兰灵云语气幽幽的。   司马九不知道怎么安慰纳兰灵云,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   突然,司马九回想起驱鬼太守郭璞的话。   “灵云妹妹,我能冒昧的问一个问题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慑势局   九州幕僚团中的郭璞提及,天池医庄的布局,谙合阴阳星宿。   司马九对医家与阴阳家的关系,很好奇。   “你问吧!”纳兰灵云随口道。   “你父亲......伯父,是不是与阴阳家有关?”司马九短暂犹豫后,还是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纳兰灵云迟疑了一下,道:“阴阳家?你是说那些占卜算卦、养鬼收魂的人?”   司马九默默的点头。   “不会的,父亲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做过这些事情。”纳兰灵云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脸上抹过一丝忧色。   司马九见纳兰灵云若有所思,便不再追问,将话题引向别处。   ......   两人回到医庄时,已是华灯初上。   李建成等人见司马九与纳兰灵云一齐回到医庄,不禁相视一笑。   玩味的笑容,令人感到下作。   李建成更是不断对司马九挤眼色,直到司马九回了他几个大白眼,他才收敛了一些。   回到医庄,吃过晚饭,纳兰灵云小心翼翼的将金丝菊栽培好后,便去炼制玲珑丹了。   夜半时分,司马九躺在床上,回想起先前纳兰灵云的迟疑,忍不住便与九州幕僚团开启了日常聊天。   “群主司马九:咳咳,本群主司马九回来了,大家想不想我啊。‘可爱.jpg’”   “从不负人曹孟德:世事难料啊,没想到本丞相挂了以后,竟然发生了如此荒谬之事,司马老儿,若是泉下相见,非要撕了他的老脸不可‘愤怒.jpg’”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忧郁.jpg’原来,阿斗那么没出息啊,我等皆欲死战,陛下何必先降,想想就让人伤心啊,不知道在这群里,是否有缘与孔明先生一见。”   “只爱一人貂蝉: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看不开,这世上功名利禄? 不是转头为空? 我家董卓、王允、布哥哥都倒了,谁家还没有一把伤心泪呢?“   “亚圣孟子:貂蝉美女所言甚是? 这九州大地功业之重? 毕竟比不上一股浩然正气,任你生前如何? 终将化作白骨骷髅。“   “剑圣裴旻:不说了,嘴皮都磨破了? 总之? 这世上之事,只在当下,长寿永生,绝非正途。”   “驱鬼太守郭璞:白骨骷髅又如何?我阴阳大道? 修至极处? 驱鬼养魂,虽白骨,而残魂不灭,是为永生。“   “五柳先生陶渊明:哥,别吹了? 就算你能预测生死命运,又能如何? 到头来,还不是与我等一样? 躺在一眼抹黑的棺材中。”   “驱鬼太守郭璞:在下本能长生,奈何桓彝傻乎乎的? 偷看哥洗澡? 败了天机。唉? 非我之罪啊。“   “剑侠荆轲:‘恶心.jpg’”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恶心.jpg’+1”   司马九心中狂怒,以前,他在群里发言,大家都是积极响应。   如今倒好,来了新人后,他这群主的话似乎不灵光了。   司马九想爆粗口,可又不想破坏了气氛,于是。   “群主司马九: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明朝诗词甩出,顿时,群内安静了下来。   看来,没有点才学,还真压不住这些青史名人。   “大将军王猛:是非成败转头空,说得太贴切了,可惜本将军肉身不在,否则,今日定于群主畅饮三日。”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好淫......吟得一首好词啊,此词意境已经能和老夫的‘日月之行,若在其中,星河灿烂,若在其里’媲美了,当年,群主若在本丞相治下吟诵此词,一个州牧的职位是妥妥的。”   “剑圣荆轲:滚滚长江东逝水,好绵长的剑意,在下若早得此词,武学境界必上一个档次,定能击杀嬴政。”   “象山先生陆九渊:荆轲大侠,继续吹,我很爽......听着很爽。”   “五柳先生陶渊明:恕在下直言,以群主的智商,怕是作不出如此震撼的词?可不可能丫是抄的呢?”   “全体消息:五柳先生陶渊明被禁言10分钟。”   “只爱一人貂蝉:群主帅气多才,可不能与小女子早早相见,不然......‘害羞.jpg’”   司马九得到貂蝉垂青,心中高兴,遂点开了四大美人之一的资料。   群备注:只爱一人貂蝉   个性签名:假如爱就是伤痛,请让我遍体鳞伤。   个人兴趣:购物,美容,居家,交笔友。   司马九浑身鸡皮疙瘩冒起,他这杨慎的词很是应景。   “群主司马九:诸位,随我一同赏赏天池医庄外景如何?”   说话间,司马九翻身起床,快步出屋,沿着天池医庄外围小跑了一圈。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花花草草很茂盛,人与自然很融洽。”   “大将军王猛:医庄布局,谙合兵家之道,若是在医庄屯兵,把守门楼围墙,当可做坞堡使用。“   “人畜无害白起:英雄所见略同,我与王将军有同感。此地西角沿河修建,两道高墙若布置强弩,则可保河运畅通,河运畅通则补给无虞矣。”   “驱鬼太守郭璞:各位都说的很好,不过,群主想了解或许并非兵家之道。以在下所见,医庄是慑势局布局,其建造者非阴阳家无疑,并且颇得阴阳家精义。”   “群主司马九:慑势局是什么?”   “驱鬼太守郭璞:简单讲,这里曾经藏过一个了不得的东西,此地主人为了不让别人观气,看破虚实,做了个风水压制的局。”   “从不负人曹孟德:好个风水压制,阴阳家手段诡异,昔日我在邙山,可谓怪事连连。左慈老儿更是名为道家,实则阴阳家大师,此人不同凡响啊。‘骷髅.jpg’”   “只爱一人貂蝉:昔日,丞相在兖州与我家夫君争锋,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早已是九州闻名了,想必,神鬼秘辛知之甚多。”   “从不负人曹孟德:世上不符大道之事,何其多,不足为外人道也。本丞相只是提醒群主,诸子百家中,阴阳家与机关家是最易被低估的。昔日,本丞相兵败汉中,天下人皆以为本丞相军粮不济,却无人知晓本丞相是败于孔明的机关术。”   “五柳先生陶渊明:‘流汗.jpg’”   “群主司马九:诸位,似乎扯得有点远了,在下想问问郭璞太守,这慑势局想隐藏的,究竟是为何物?”   “驱鬼太守郭璞:在下虽然能看破天机,可这慑势局下掩藏的东西,实在诡秘。”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无赖斗丹   纳兰灵云住在天池医庄最幽静的一个小院内,院内有炼丹房,有住所。   此时,纳兰灵云正在炼丹,然而,她却一直沉不下心来。   白日,司马九与她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她心中。   父亲离开已久,她记忆中的父亲,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父亲走后,也并没有留下特别的物品。   唯一特别的,便是小院池塘中的金黄色锦鲤。   说来奇怪,那条锦鲤是父亲离开时发下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锦鲤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仿佛,生老病死都与它无关。   池塘中,那金黄色锦鲤摇尾游动,它的眼睛在水中放出奇异的红光。   纳兰灵云不知道的是此鱼外表虽与普通锦鲤并无二样,可内里却全是机关、齿轮,它是一条巧夺天工的机关鱼。   在锦鲤腹中,一块金色碎片被藏匿得毫无破绽。   纳兰灵云最是心细,心中疑虑,却从未对第二人提及过此事。   很多次,她萌生出想要捞起此鱼一探究竟的念头,可是最终,她都按捺住了那份冲动。   纳兰灵云在炼制丹药时,脑中胡思乱想,难以心静,差点将一炉宝贵的玲珑丹炼废了。   医家炼丹与道家多有相似之处,烈火、丹炉样样不少。   不同之处,便是所用材料相去甚远。   道家以金石为炼丹原料,医家则多用草木精华入药。   纳兰灵云自小随同医家前辈学习医术,无论是针灸、汤药还是炼丹,她都已有极深的造诣。   凌晨时分,纳兰灵云在确认练出的玲珑丹毫无瑕疵后,才回屋沉沉睡去。   第二日。   暴雨骤降,电闪雷鸣。   午时一刻,是纳兰灵云与许智藏等人商定的评丹时间。   天池医庄正厅内,众人议论纷纷。   司马九与李建成交头接耳谈论着什么。   其身后的冯立哈欠连天,元丰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许家父女与卫盈天盯着黑眼圈,眼巴巴的望着后堂,似期待,更似希望纳兰灵云炼丹失败。   今日评丹,乃是医家内部之事,司马九等人不过是客卿旁观。   只是? 冯立与元丰似乎并没有旁观之意? 他是不是拿出佩剑,像是丈量尺寸? 又像是比划要挖多大尺寸的坑。   可怜医家长老许智藏? 手握扁鹊令,却是提心吊胆? 浑身不自在。   司马若华坐在司马九身后,她嫌弃李建成挡着她的视线? 调皮的拉他的头发。   男女之事? 众人并无多少关心,鉴于李建成没有反对,他们也就没有觉得不妥。   午时一刻,纳兰灵云准时出现。   一名医家弟子端着盛放玲珑丹和天韵丹的盘子? 出现在正厅中。   玲珑丹与天韵丹浑然不同。   玲珑丹颗颗洁白晶莹? 好似围棋的白字。   天韵丹则是乌黑油亮,好似围棋的黑子。   许智藏看了眼纳兰灵云炼制的玲珑丹,又拿起一颗放在鼻前嗅了嗅,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许智藏虽医德败坏? 可许家一脉实则以丹药见长。   单凭形状神韵,许智藏就知道玲珑丹绝非凡品。   许艳云装模作样的上前品评? 还未细品,便断言玲珑丹品级远在天韵丹之下。   许智藏扫视了正厅中的医家弟子后? 眼睛一亮。   医家规矩,实力经过医家长老认可的弟子? 才具有斗丹品评丹药的资格。   斗丹过程中? 若是丹药品级难辨? 则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判定斗丹结果。   今日,医家弟子中,真正有资格品评丹药的弟子,要么出门在外,要么被急招入帝都。   现场,仅有纳兰灵云与许家父女有资格品评丹药。   只要昧着良心,咬定天韵丹品级优于玲珑丹,许家妇父女获胜。   “玲珑丹,确实有过人之处,只是,师妹毕竟年幼,配药失衡,火候不对,没有发挥出玲珑丹寒补的大用,评级确实在天韵丹之下。”许艳云一副傲意在脸。   许智藏则是摇头晃脑,不断用眼光瞟着司马九等人的表情。   李建成见许艳云信口胡说,心中来气,眼看就要发飙,却被纳兰灵云轻轻摇头制止。   “玲珑丹,以寒润人,走阴维脉滋养五脏六腑,是为疗伤良药。天韵丹则是药性中正,正骨强体。”   “师叔的天韵丹确实不错,但仅以师姐之言,便判定玲珑丹不及天韵丹,未免草率,师姐,你可知黑月灵芝的药性远不及斑纹熊心。”纳兰灵云语气平静。   许智藏虽心有所想,却无法开口说出来。   毕竟,他是医家长老,医道早已浸淫在他灵魂中。   买凶杀人他能做到,可要昧着良心说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许艳云则是毫不顾忌,道:“药性相悖之药,药效实难平判,天下之药,若是只用药材品级来评判功效,岂不是自砸医家招牌?”   她一脸刻薄,嘴角微扬,冷笑连连。   “不如,还以按照医家规矩评丹,如今,玲珑丹、天韵丹药效难以品评,不如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进行。”   许艳云回想起在天火杀手手上花的钱,与卫盈天对视一眼,面带得意之色。   纳兰灵云见许艳云如此无礼,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头也皱了起来。   师父出门未归,医庄中,如今仅有自己具备评丹的资格,难道,这一切与许家父女有关。   “如今,丹药品级无法判定,在下倒是有一方法。”冯立见许艳云耍赖,高声道。   “哦?”   “什么方法?”不少医家弟子顿生好奇之意。   “医家济世医人,丹药优劣,当以药效评判,两种药性相悖,不如直接进行试验,效果一试便知,正好,卫盈天卫公子可以充当这个试验品。”   卫盈天闻言,神色大变。   自从他知道李建成的身份后,低调了很多,隐隐有脱离许家父女阵线的迹象。   他知道冯立与李建成的关系,面对冯立的建议,他除了心中大骂冯立混蛋外,却不敢公然反驳。   “这话没毛病,两种丹药出自医家高人之手,自然价值不菲,卫公子能够无偿享用,也是一种缘份。”王珪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满是戏谑的表情。   冯立笑着走向卫盈天,想要带他前去试药。   “这个......这个恐怕不妥吧,在下身体寒热多变,要是耽误了诸位评丹,岂不折煞小人。”卫公子情急生智,边退边道。   纳兰灵云看着卫盈天的可笑动作,展颜一笑。   司马九站起身来,正想说些什么时,山庄门口却忽然喧哗起来。   随后,一名医家弟子大呼道:“真人回来了。”   司马九等人巡音望去,只见医庄门口方向,白山药王搀扶着妙春先生,陪同一个胖脸和尚,向正厅走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魔道迷踪   白山药王是医家高人,也是医家灵魂。   司马九见他搀扶着妙春先生进入医庄,便知今日斗丹很快就会有结果,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司马九身后的胖脸和尚身上时,顿时又表露出诧异的神色。   “师伯、师父,你们回来了。”   纳兰灵云迎上去后,搀扶着妙春先生,担忧的看着妙春先生,揉了揉眼角,道:“师父,你怎么了?”   自从父亲离开后,妙春先生待她亲如自家孩子,于她更是半师半母的存在。   “傻丫头,都已经那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妙春先生宠溺的摸了摸纳兰灵云的脑袋。   她轻轻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血丝,显然,她身受重伤。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宁静秀丽的纳兰灵云,顿时乱了方寸,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妙春先生不语,只是捂嘴轻咳了几声。   “师伯,师父她到底怎么......”纳兰灵云声音颤抖。   这时,许家父女与卫盈天慢慢往门口移动,正当他们将要跨出门时,却被一个胖脸和尚挡住了去路。   三人不敢硬闯,便被冯立推推搡搡的拽了回来。   “童真大师,我们又见面了,那日在听山寺,承蒙大师相助,在下一直挂怀在心。”司马九与李建成跨步上前,合掌向胖脸和尚行了个礼。   童真大师是佛家涅槃众主,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是医家前辈,不知为何,他们今日却凑在了一起。   “两位施主不必客气,昔日,神秀禅师有言,在下此行,必有一劫,一运,一助。”   “贫僧于两位施主,算是一助;与血月杀手团首领月君切磋? 身中血毒? 可谓一劫;偶遇医家贤人,是为一运。”   白山药王见童真大师如此说道? 微微一笑。   原来? 妙春先生被天火杀手偷袭,情况危急之际? 正逢逼退月君的童真大师。   童真强忍伤痛,出手从天火手中救下了妙春先生? 若不是白山药王得到妙春先生传讯及时赶来? 两人或已蒙难。   三人救援,一环套一环,稍有差池,妙春先生和童真大师都是性命不保。   “天火杀手? 乃为魔道余孽? 只是,鲜在北方出现。天火杀手于磨盘山麓伏击妙春先生,也是奇事。”白山药王轻轻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面色如土的许家三人组。   “魔道?似乎,百家之中并没有魔道。”司马九心中暗疑。   他不想多问惹人笑话? 连忙向九州幕僚团求助。   “群主司马九:诸位先贤,这个魔道又是个什么流派? 为何本帅锅未曾听说过。”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见识堪忧啊,先秦时期? 魔道可是能与诸子百家抗衡的存在,只不过由于诸子百家联合围剿? 魔道险些被全灭。”   “从不负人曹孟德:魔道少量余孽? 一直蛰伏在民间? 魔道功法邪恶,崇尚杀戮,昔日河北黄巾起事,便是魔道挑唆道家发起的。”   “亚圣孟子:诸子百家虽学术侧重不同,其实都是正道一路。魔道极盛之时,以一派之力,与诸子百家对抗。”   “五柳先生陶渊明:不过,那都是先秦旧事了,据说,魔道已经一分为四,隐藏于江湖之中,以老夫所见,血月杀手团或许也是魔道一流。”   “剑侠荆轲:魔道嗜杀,在下曾怀疑杀神白起,就是魔道巨擘。”   “人畜无害白起:本将军是魔道?荆轲大侠真可谓北方棒槌,昔日,本将军在军中诛杀了无数魔道信徒。本将军坑杀降卒,不过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平定六国,以还天下大统。”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哈哈,白将军切莫动怒,实在是魔道太过于可恶,想我南中洞主兀突骨,实则是传承魔道的百骨道,白骨道信奉摸骨,就连我祝融夫人......‘难以启齿.jpg’”   “驱鬼太守郭璞:哈哈,楼上诸位是不是眼中了,魔道只是被打散了而已,远远谈不上消亡,据说,西晋皇族司马家族,就与魔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将军王猛:北方儒法道,南方释魔农,此乃我前秦时期的天下大势。”   “从不负人曹孟德:司马仲达老儿,老奸巨猾,一定是魔道恶人。魔道最善盛世蛰伏,乱世挑拨,实不相瞒,我五子良将中的徐晃,便是魔道反正的。”   “群主司马九:各位大佬,可谓知之甚多,受教了。”   “只爱一人貂蝉:小弟弟别走啊。想我夫君吕奉先,每月,总有那么几日.......要行神秘之事,妾本以为他在外沾花惹草,现在想想,家里确实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木制雕刻。”   “从不负人曹孟德:貂蝉妹子,可要小心了,魔道可是尊崇金木雕像,并奉为魔主,不是本丞相说你,枕边人对你保留如此多秘密,你们间可能是真爱么?”   “从不负人曹孟德:看本丞相与张绣婶娘虽合,可财物都是交由周氏保管,本丞相与周氏才是真爱。”   “群主司马九:‘呕吐.jpg’”   “只爱一人貂蝉:‘害羞.jpg’”   ......   就在司马九与九州幕僚团聊得不亦乐乎时,许家三人组,已经跪倒在医家正厅中。   卫盈天为冯立所恐吓,一股脑将许家父女合谋买凶杀人的事情全交待出来。   白山药王和妙春先生,原来,只以为许智藏贪财,却没想到他凶狠至斯。   许智藏身为医家五长老,在同辈中,乃是年纪最小的。   妙春先生还依稀记得,当初,她与小师弟许智藏关系亲密,可不知为何,小师弟如今却堕落成这样心狠,竟要买凶袭杀她。   她一想到年轻时的点点滴滴,两颗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白山药王自幼喜欢师妹,从未曾见她如此伤心过,于是,白山药王猛然跨出一步,就要向垂头不语的许智藏动手。   正当他调运功力时,却被一只素手拉住。   他回头一看,却是脸色苍白的妙春先生,正在向他不停的摇头。   妙春先生揉了揉眼角,缓缓道:“今日医庄斗丹,还未结束,先看看许长老与灵云的丹药如何。”   医家弟子将玲珑丹和天韵丹呈到妙春先生身前,供她品评。   妙春先生仔细甄别两种丹药的成色后,又先后品尝了两味丹药,良久后,她才将丹药递于白山药王。   “灵云,你虽成功炼制了玲珑丹,可并未将斑纹熊心的药效发挥到最佳,不过,这玲珑丹的品级,确实超出了天韵丹。”白山药王品评一番后,评鉴道。   司马九闻言,顿时流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也能尝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师之恩   司马九曾与白山药王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他刚出水月洞府时,曾得到过白山药王的指点,不过,白山药王并未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可是,此时,白山药王竟然通过眼观鼻闻,便知晓了玲珑丹的主材,这令司马九对他刮目相看。   如此,医家能从百家中脱颖而出,列为当世显学,确也名副其实。   白山药王鉴赏玲珑丹一番后,取出两颗玲珑丹,分别递给童真和妙春真人,道:“童真大师、妙春师妹,这玲珑丹的主材是斑纹熊心,服用后,二位的伤势定有好转。”   随后,他转身对许智藏厉声道:“许长老,你的天韵丹与玲珑丹相比,品级差了几分。”   “我一向不问医庄事务,可如今,你为了谋取区区一天池医庄,竟然勾结天火杀手,暗害医家之人。医者仁心,当心忧天下,救济苍生,你此番作为,实在有违医家大道。”   此时,门外一道闪电划过,电光将许智藏的脸照得苍白,一副疯狂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   许智藏不甘的仰天笑道:“区区一医庄?哈哈,师兄,难道你真不知道天池医庄隐藏的秘密?”   “江湖与庙堂,九家、魔家以及诸子百家,都将陷入纷争的漩涡,无人能够幸免。小弟不过是希望解开医庄所隐藏的秘密,让我医家在这乱世中抢得先机。”   “只是,小弟的话,诸位师兄又怎会听!小弟坚持收受行医济人的财帛,难道是为了我许智藏的个人私欲吗?医家,虽掌握着生死大道,可在九家中,确是实力最弱的。”   “阿弥陀佛,生死乃是天道,我佛弘扬天道轮回,施主所言掌控人间生死? 岂非谬言。”童真修炼的涅槃大道? 本就是佛家对生死奥义的理解,他忍不住出言纠正许智藏。   “哼哼!天道轮回? 好大的口气!”忽然? 许智藏表情变得狰狞,他双手放在两额旁? 做出个犄角的姿势。   正当众人见他行为古怪,疑惑不解时? 许智藏突然双手推开? 两掌震在跪伏着许艳云后背上。   霎时,许艳云口喷鲜血,她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父亲一眼后,便闭目死去。   司马九见许智藏毫无征兆的杀死亲生女儿? 顿时惊呆了。   “既是天道轮回? 那我就在无边黄泉,等着诸位,哈哈,哈哈!”许智藏诡异的大笑令众人愕然。   他越笑,声音越低? 几息后,双目慢慢闭上? 口鼻鲜血横流,随后倒地而亡。   “唉? 小师弟,你这是何苦呢......”妙春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颓然一叹。   自从服用了玲珑丹后? 他的脸色正渐渐好转。   医庄正厅中? 众人不理解许智藏为何突然自尽,都寂寥无声的看着许家父女的尸体。   良久后,白山药王感叹道:“今日医家大变,不知,日后,天下又当如何?”   “都散去吧!”白山药王神色低落,似乎,在为小师弟许智藏哀伤,又似乎在为医家的未来忧虑。   这时,妙春先生走到司马九声旁,道:“云儿说,你已经得到了昆仑彩莲,很好。各位暂在医庄休息,待老身准备妥当后,便为若华姑娘医治。”   司马九双手抱拳,躬身谢道:“多谢妙春先生。”   不多时后,许家父女的尸体便被抬走,正厅中,只剩下司马九与李建成等人,以及早已吓破胆、浑身发抖的卫盈天。   原本,他认识的许智藏,身为医家五长老,一向低调,并且宠爱其女许艳云。   他实在想不明白,许智藏为何会做出如此刚烈的事情,毫无征兆的出手击杀许艳云,并自尽。   卫盈天见众人不理自己,心中压力越来越大,整个人像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满脸满身都是汗珠。   他跪倒在地,频频磕头乞饶,结结巴巴的将他与许家父女筹谋的事情,说了个通透。   原来,在许家父女联络天火杀手、图谋医庄一事中,卫盈天仅仅扮演了一个招募江湖人士的投资者角色,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没过多久,王珪将卫盈天带走收监后,李建成等人便在正厅中谈到了许智藏临死前的情形。   许智藏自尽前,将双手放在额上呈犄角状,就与顽童扮鬼脸一般,幼稚可笑。   可正是由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突兀且不合时宜的举动,更是令在场的众人感到不同寻常。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清楚,许智藏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普天之下,每个门派都有奉行的理念,朝堂江湖之间,看似风波未起,实则早已暗潮涌动。   在朝,关陇贵族把持朝政,山东、山西、江南豪族势力与之分庭抗衡。   在野,江湖诸子百家明着南斗,江湖门派强人辈出,隐忧极重。   汉王在并州起兵叛乱,便是最直接的表现。   儒家、医家、兵家、法家、血月杀手、突厥、星网......各方势力牵扯其中。   如今,魔道分支天火似乎又出手染指医家内事,看来,医家也并非一汪清水。   司马九感叹之余,目光落到受伤的童真身上,便问起其伤势。   “大师,你的伤?”   前几日,他们赶回天池医庄途中,若没有佛家五众主之一的童真出手,或许,司马九等人已丧命于月君之手。   “无碍,贫僧与施主相遇算是缘分,与月君交手、身中血毒,亦是缘分。”   “大师之恩,小辈谨记在心。”司马九语气真诚。   “施主根骨不俗,小僧听闻,一年后,诸子百家将在大兴城举办一次盛会,届时,百家翘楚都会参加,以展现百家之长。”童真似有邀请司马九之意。   “多谢大师!”   李建成突然回想起什么,说道:“百家之会,无比隆重,凡是表现出色之人,上可直达天听,仕途顺畅,下可称霸江湖,声名远扬。”   司马九听在耳里,欣喜之情涌动在心中,并未表现出来。   他穿越而来,本就对史书多有研究,又得到了九州幕僚团的加持,如此,以他的实力,必定是百家之会的宠儿。   想来,不出意外,他出位于世,也就在百家大会之时。   正在这时,不知为何,童真突然抡动禅杖,在大厅中展试杖法。   “此乃疯魔杖法,贫僧便是以此招,重创月君。”童真语气平淡。   司马九只感觉劲风呼啸,童真大师手中的禅杖宛若黑龙,气势沉稳,就连先前已经停止的风雨,似乎也受到了禅杖的影响,突然发作,再次电闪雷鸣。   童真舞得性起,纵身跨步入院中。   李建成与司马九等人对视一笑,彼此都明白了童真大师的用意。   显然,童真大师有意指点众人。   武学之道,理论指点与对练切磋,同等重要。   倘若,能得到武学造诣极高的大师指点,定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于是,司马九等人毫不犹豫的冲入暴雨中,迎着呼啸的狂风,与童真战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佛医论脉   两盏茶功夫后。   众人停止武斗,回到医庄正厅。   “哈哈!哈哈!”童真大师盘坐大厅中,哈哈大笑。   大量腥臭的暗红色液体浸湿了童真大师的衣服。   显然,是玲珑丹的药效发作了,将童真所中月君的血毒逼出了身体。   司马九与李建成等人,都已浑身湿透,同样盘坐在地上。   “施主底蕴敦实,倘若经过生死历练,日后,武功自然一日千里。”童真对李建成指点道。   “多谢大师指点。”李建成双手合掌于身前,低头弯腰行礼。   随后,童真目光落到司马九身上。   “贫僧初次结识施主时,本以为施主时道家后起之秀,后来,又谬以为施主是医家仁人,现在,贫僧才明白,施主并非道家子弟,亦不是医家弟子。”   “嘿嘿......在下的功夫,均是自创,自然入不了大师的法眼。””司马九挠了挠脑袋,有些羞涩。   “自创,竟然将医家至宝的神通都激发出来了,九弟,你看,老哥我是不是找块豆腐撞死得了。”冯立摇头大笑。   “施主自创的功法,确实不同寻常,只是,你的功夫起点太高,又缺乏正宗心法庇护,实在是凶险至极。”   “你刚才挥剑成圈后,纵剑刺出之时,内息已凝集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剑气甚至已经攻破了贫僧的金刚体。”童真脱下僧袍,露出腰间皮肤,一个刺目的红斑,赫然出现在他肋下三寸的地方。   “贫僧猜测,你修炼的内息吞吐,短时间内只能发出一次? 这是道家喷薄自然之力的功夫? 医家仁心控体,道家剑点伤人? 你这无伤剑已经有两层的神通了。”   “施主根基浅薄? 可却直接接触各家的武意本源,实在是蹬着刀尖进虎口---步步危机? 施主的情况,贫僧不但从未见过? 就连我佛家典籍中? 也没有记载。”童真大师看着司马九,脸上掠过忧色。   童真的话,令在场的众人都为司马九捏了一把汉,尤其是刚刚走到大厅门口的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二人? 满脸呈现出担忧的神色。   “以贫僧所见? 施主在领悟到无伤剑奥义的第一天,应该就已经走火入魔了,只是,施主如今并无异样,实在是匪夷所思。”童真大师一脸好奇的神色。   “施主若是不介意? 能否让贫僧感受下你的内息运行。”童真目光期待的望着司马九。   司马九稍微犹豫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他起身到童真身前,伸出手腕。   他穿越而来? 说不定,身上真蕴含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过? 在场的众人? 要么与他有恩? 要么是他的亲人,都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毕竟,被自己认为可靠的人发现异常,总比被居心叵测的人发现要妥当。   童真慢慢起身,将手指搭在司马九的脉门上。   顿时,他脸上接连呈现出惊喜、诧异、不满意的神色。   “乱七八糟,乱七八糟,杂乱不堪,一般人内息只在一路主脉运行。”   “可在你体内,主脉、浮脉、带脉全都有内息攒动,若不是你真有血有肉,贫僧定会以为施主是宇文恺老儿炼制的人傀。”   “施主的脉象,实在是匪夷所思,贫僧未曾见过。”童真面带疑惑的神色,两眼放光的盯着司马九。   不知为何,司马九下意识的急忙收回手,后退出数步。   可不凑巧的是,他竟然撞到了一人身上。   回头一看,却是医家大贤白山药王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正当司马九想要转身时,白山药王一手掐在司马九的手腕脉搏,一手搭在司马九的颈项间。   “运功!”白山药王语气沉稳。   正当司马九想要挣脱时,目光忽然扫到一旁的纳兰灵云身上。   她正向司马九连连摇头,示意,不要拒绝。   “佛家教化众生,然,经脉气流,却是我医家之长。这孩子天生贵脉,大师未曾见过,也在情理之中。”白山药王同样呈现出疑惑的表情,可嘴巴却不服。   当今天下,断脉看气,确实没几人能与他叫板。   童真见白山药王也有疑惑的神情,却说出如此大话,遂有不服之意。   “帝王将相,樵夫走卒,不论贵贱,脉相相近。贫僧从未听过贵脉之说。”   “大师有所不知,脉象,有贵脉,天人脉,帝君脉,甚至神鬼脉。”白山药王一向彬彬有礼,待人谦逊,说起医理来,却好像变了个人。   司马九见童真与白山药王就要较劲辩论,心中不忍,正想发言时,却注意到白山药王的锐利的目光,于是,他便老实的闭口不言。   童真与白山药王言语看似平淡,实则火药味十足,但凡涉及到门派理论信仰之争,哪怕他俩都是大贤,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们互不服气,都直直的盯着司马九。   童真似乎是想用佛功醍醐灌顶,白山药王却是想直接解剖了他。   两人的目光,令司马九感到毛骨悚然。   司马九表情尴尬,急于岔开话题,想起刚才涅槃众主的话,忍不住出声询问:“不知道大师提到的宇文恺,是哪路大贤?”   童真道:“这个人很危险,你最好少知道他的事情。”。   “宇文恺,天下第一古怪,乃是机关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童真与白山药王一前一后解释道。   “宇文家族,深受新皇信任,宇文述权倾朝野,宇文恺提领机关家,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亦是宇文家新秀。”李建成见大厅中气氛紧张,便趁机解说道。   “家父曾言,北周时期,宇文邕曾在岐山偶得机关纪要,自此,宇文家族利用机关术,与北周国运紧紧系在了一起,宇文家族也由此发迹,深得历代皇帝信任。”   李建成提及的事,虽不是机密,可是,天下知道的人也不多。   李建成出身于门阀贵胄,他对宇文家的了解,自然比童真、白山药王这样的江湖人士更加清楚。   “三国之时,机关术荣盛一时,然而,当机关家泰斗诸葛武侯去世后,机关家渐渐式微,一度要被从九家中除名。后来,却是北周宇文邕,再次将机关家发扬于世。”   童真连连点头,表示李建成所言不虚。   李建成继续道:“当年,河阴之战,北齐名将斛律光统军联营四十余里,占尽地理,然而,却被武帝以不足其半数的兵力,将其击败。”   “其中,宇文邕用武侯遗书打造出的机关战兽,便是击败北齐军的关键,机关战兽所向披靡,北齐十余万大军无法与之争锋,只此一战,机关家便再次名扬天下。”   司马九听得连连点头,历史果然还是要联系实际来学习,真正的历史远比史书记载的有趣得多。   童真连连点头,随后说道:“如今,宇文家族的机关术,较北周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贫僧就曾经有幸见过宇文恺的手笔。”   “哦?”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机关家秘辛   “北军精于骑射,南军长于水战,入佛前,贫僧曾在南陈水军名将吕忠素麾下从伍。”童真回想起昔日的时光,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脸上微露悲哀之意。   “吕将军为人正直,赏罚分明,精于水战,驻守重镇西塞之时,数倍与我军的隋军来攻,都被挡在水寨之外,河滩之上遍布隋军尸体。”说道这里,童真不禁微微摇头。   “一日,我军击败隋军,取得大胜,正在开庆功宴会期间,轮到贫僧执哨,当时只盼早些换哨,回去喝杯残酒,突然,江中传来巨响,江面水纹晃动。”   “江中动静之大,就连庆功宴中的将士都被其惊动,纷纷前来问询。原本,江中时有大鼋出没,我等也以为是大鼋在水中骚动。”   “真是大鼋么?然后呢?”冯立好奇不已。   ”正当我等惊异之时,江中忽然窜出来数只巨大的怪兽,龙头蛇身,腹下密密麻麻的全是脚,甚是吓人。”   “说来惭愧,当时,贫僧胆小,又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东西,顿时便丢掉兵器向水寨中逃跑。”童真胖脸上露出一丝骇然之色,显然是心有余悸。   “想来,那是祥瑞怪兽,当年,帝国初立,曾有数千人亲眼看到华山飞猿采云现世。”一旁的王珪插口道。   “祥瑞?呵呵,当怪兽涌上江滩后,只见兽腹突然打开? 无数隋军从腹中跳出。”   “那根本不是野兽!分明就是宇文恺制作的机关兽? 能在水中行走的顶级机关兽。”童真苦笑摇头。   “后来,隋军中? 一个身着华贵甲胄的红发老人? 放出两只机关飞鸢,只在几招间? 便将吕将军的头割去了。“   “将军阵亡,水军群龙无首? 当日? 已坚守月余的水寨便被攻破,后不到一个月,建康也沦陷,陈朝? 灭亡了。”童真现在想起当日的事情? 神情戚戚。   “没想到,宇文恺竟能制造潜艇!”司马九下意识感慨道。   “水中行走为潜,过江涉水为艇,潜艇,很贴切的名字。”白山药王看着司马九赞道。   司马九微微一笑? 吐了吐舌头,回想起先前白山药王的神情? 有些汗颜。   李建成补充道:“说起宇文恺,在下想起一事? 宇文恺头发的颜色,似乎频频变换。”   “难道? 他喜欢染发?”司马九露出好奇之色。   “染发是什么我不清楚? 不过? 但凡开罪过宇文家的人,有不少都在一夜之间,全家上下消失不见,任刑部大理寺如何调查,都找不到半点端倪。”李建成显然颇为忌惮此人,说起来的时候神色无比严峻。   冯立接言道:“据说,新帝登基前,曾秘密拜会过宇文恺,所谈事项,无人知晓。如今,宇文恺已经很少露面了,宇文家族的事情,大都由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处理。”   众人将宇文恺描述得神乎其神,令司马九牢牢记住了这个喜爱染发的机关家主。   众人闲聊一番后,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司马九对机关家了解不多,回屋后,他便忍不住向九州幕僚团咨询关于机关家的事情。   “群主司马九:老铁们,今日听闻机关家似乎很厉害,本群主很好奇,他们真有那么骇人听闻么?”   “剑侠荆轲:机关家的秘辛,群主不妨问问杀神白起,当年,秦军的粮草运输,可是运用了很多机关家的杰作,秦军中,更是有很多典吏,都出身于机关家。”   “人畜无害白起:非也,非也,昔日,我秦军运粮,不过是大车在车辙中无限流动,机关家仅仅改进了运粮车具而已。”   “从不负人曹孟德:机关家,当以诸葛武侯最为厉害,当年,本丞相与刘备军在汉中酣战,我军从关中调粮,刘备军从西川调粮,我易他难,可刘备军粮总是富于我军。”   “只爱一人貂蝉:刘玄德耳大手长,其实长的还算俊秀,他在徐州时,人气颇高,深受百姓拥护,自然就不缺粮了,你啊,心太硬,名声不好。”   “从不负人曹孟德:美女有所不知啊,当年,本丞相麾下青州兵大都出身于黄巾军,若不是默认劫掠为军中福利,哪里制得住他们,本丞相其实爱民如子。”   “群主司马九:我信你个鬼,你个老头坏得很。”   “驱鬼太守郭璞:魏王戏言了,当年,本太守在徐州一带,开过不少大墓,不瞒魏王,其中很多墓主对您的怨念尤深,那个时期的汉墓粽子极多,也不是说没有原因的。”   “从不负人曹孟德:‘尴尬.jpg’还是说机关家吧,汉中之战,我军败北,并非败于民望,实则败于木马流车。”   “从不负人曹孟德:本丞相曾随异人窥测蜀军运粮,百里内,木牛木马充塞驿道,都是满载的军资器械,此等木马流车不耗草料,部件互换,效率极高。”   “从不负人曹孟德:如此,本丞相又如何耗得过刘备。也正是因为如此,本丞相才决定迁出汉中人口,将汉中数百里之地让于刘大耳。”   “群主司马九:机关家竟然如此逆天,居然决定了国战身败,真是奇术!”   “五柳先生陶渊明:机关家的机关术虽然强大,却有致命的缺陷,每个机关都有所谓的核心存在,破坏了机关核心,那些机关,便如同死物,毫无作用。昔日,司马仲达就是看穿了木马流车的核心,才能在岐山与蜀汉相持。”   “大将军王猛:此乃正义之言,群主别见风就是雨,战阵之强,在于万民一心,甲马强大、些许机关,绝不是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   “象山先生陆九渊:诸子百家,大都以道取胜,机关家则是追求术道的代表。机关家衰微很长时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群主司马九:小子受教了,今日疲乏了,明日再和诸位论道,貂蝉姐姐早点睡,眼圈都黑了。”   “只爱一人貂蝉:咦,公子,讨厌啦‘害羞.jpg’”   ......   司马九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一直隐约浮现出红发宇文恺的形象。   直到三更,他才入睡。   可是,入睡后,则是噩梦不断。   正当他被梦中的怪脸吓醒,猛然睁开双眼时。   却看见一个人站在床边,正好奇的注视着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下第一剑   睡梦之中,竟然有人夜入卧榻之内,这着实吓得司马九不轻。   司马九猛然坐起,瞪目看去,眼前之人却也不是睡梦中的染发怪宇文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山药王孙思邈。   他正一脸古怪的看着司马九,眼神宛若前世解剖小动物的生物老师。   “你把胳膊和脚伸出,让老夫探探脉。”白山药王语气没有一丝感情,看着睡眼惺忪的司马九道。   夜半惊醒,外加不轨之徒潜入卧室,这令司马九头皮发麻。   可是,面对白山药王的要求,他又无法拒绝。   于是,他便将右手右脚伸出了被窝。   白山药王在司马九手脚上快速点了数下,几道气息从白山药王下手的位置,进入司马九体内。   随后,司马九便感觉到一阵微痛,紧接着,全身奇痒难耐。   若不是白山药王一直注视着司马九,他一定会抓挠止痒。   这样的过程,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正当司马九实在忍受不了,想要出言反抗时,孙思邈却露出微微恍然的神情。   随后,他从腰间抽出一支尺余长的金针,针尖闪闪发光。   “前辈,您这是要......”司马九深深的咽了下口水,下意识摇了摇头。   白山药王正要下针,却注意到司马九拒绝的表情,便不再动手。   司马九看着白山药王似乎放弃了对他用针的想法,半响后,忍不住出言问道:“前辈,您不是说我是奇脉中的贵脉吗?可是,如童真大师所言,我的内息似乎有什么不妥?”   ‘贵脉?这种鬼话你也信。世上之人,无论是何皮囊,脉象确实相近,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老夫不过是想怼怼童真和尚而已。”白山药王露出一丝不服气的表情。   “额,这样啊!”   司马九一阵无语。   果然,不论古今,医者都是心窍玲珑的人。   白山药王白了他一眼,似乎能看出他心中的腹诽。   “自汉以来,佛家从西域入我九州? 发展极快? 如今,不论是在民间的信徒? 还是在庙堂的影响? 都远在我医家之上。”   “佛家典籍包罗万象,可你身体特殊? 童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脉象,自然不能算是大错。”   司马九听白山药王如此说? 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两股内息? 各玩各的,一处盘踞胸前,一处盘踞腹中,似乎真与童真所说的不一样。   难道? 我的主角光环? 就这么暴露了?   “佛家在其他领域,或在我医家之上,可脉搏病理,则是我医家之长。你这奇脉,老夫恰恰在一本典籍中有所了解。”白山药王拈须微笑。   司马九发现? 纳兰灵云的师伯、医家高人白山药王,行医济人宛若谦谦君子? 但是谈起医家本源,却又傲慢无礼得像个勋贵王公。   “我医家曾有一人? 有过你这样的奇脉。”   “哦?”司马九伸长了脖子,他没想到竟然有和自己脉象一致的人。   “他是我医家鼎鼎有名的圣贤? 医家第十三代家主? 汉末大贤? 华佗,华元化,也就是无伤剑的第九代主人。”白山药王直视司马九的眼睛。   司马九心中大惊,只是,他咏读了阴符经后,养气功夫,也就是后世说的情绪控制,已是非常了得。   白山药王盯着司马九的眼睛,看到的却只是事不关己的惊讶。   “奇脉的出现,无伤剑神通的开启,或许,正是上苍有意振兴我医家,才让你与我医家结缘。”白山药王喃喃自语。   “药王前辈,其实,小生......小生的意向是入仕。”   “医者仁心济世实乃天下大幸,然而,天下之事,仅仅依靠医家的力量,并无法消除世间苦痛。”司马九回忆起前世鲁迅先生的情怀,语气慷慨激昂。   白山药王连连摇头,不好气的回应道:“浑小子,人各有志,老夫又没有强求你入医家。只是,你天赋异禀,实乃传承医道的不二之选。”   “你与我医家有缘,老夫在此将医家心法传授于你。”   “无伤剑的神通有七层,这是华元化在青囊经的最后一章所说,青囊经和无伤剑本来就是医家传承的宝贝,老夫与妙春师妹各自保管一部分。”   “青囊经中,只是叙说无伤剑法通天的奥义,在于诸子学术的精义理解,并非一家之说,而是九家。”   “华元化身前,也就领悟了四家,就已得到天下第一剑的美誉了,他对七层神通的推断,是出于脉象医理的精深,而不是他自己练就了七层。”白山药王一顿猛烈的信息灌输。   “华元化,便是华佗,他竟然有天下第一剑的美誉?小生犹记他是被曹孟德斩杀。前辈所言,是否有些违和,你确定不是忽悠小生?”   司马九心中狐疑,一脸懵懂的表情,口中却只回道“原来如此”四字。   “你身中的奇脉,乃是天下第一剑的传承。世人只知医家仁心济人,又有几人知道,医家的精义基础,才是开启医家至宝无伤剑的关键,无伤剑练到极致,便能成就真正的天下第一剑。”   孙思邈是完全的医家至上主义者,说道这里,已经是满脸笑容了。   “果然大夫再怎么样,都是能动刀子的。”司马九想起前世星爷大内密探的梗,展颜笑了起来。   白山药圣以为司马九也在为医家高兴,不禁心中大起孺子可教之念,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经书。   “这是华元化医理、剑理的集大成者:青囊经,老夫已参透其中医理,可对于无伤剑剑理......老夫希望你能解悟。”白山药王随手将医家得又一至宝青囊经递于司马九手中。   “药王前辈,请恕小生斗胆,小生听闻华元化前辈为曹孟德所害。若华前辈有如此武功,岂能认命。”司马九拿起泛黄的小册,忍不住追问道。   “不过江湖谬传而已,华元化离开许昌之前,便将无伤剑与青囊经留在了医家,随后,他便西去昆仑。”   白山药王淡淡道:“自此以后,便再没有人见过他。”   “西去昆仑,昆仑虚,不知道其中所谓何事?”少年心中暗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青囊经虽名声不显,确是我医家又一至宝,你手握无伤剑,如今又得青囊经,望好自为之,切勿过于显摆。”白山药王谆谆教导道。   “多谢前辈指点!”司马九真诚的谢道。   “来年,九家才俊大会,你可以代表我医家参会。世人大都以为我医家只会行医济人,你小子得让世人明白,我医家的真正本领。”白山药王语气深沉,似有不服之气。   司马九道:“医家明则救身,暗则救人,国家宛若人之躯干,我医家策论从药理出发,当可救国。文医家可创盛世,武医家剑法通天,诸子九家,医家当列首位。”   孙思邈听了这番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觉得司马九说出的每个字,都爽到了他的骨髓中。   他细细重复了几遍司马九的话后,才笑着离开司马九的卧室。   “吓死宝宝了,原来,白山药王是个‘偷窥’魔。”司马九惊喜之余,拍着胸脯。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一样的华佗   两件医家至宝在手,司马九哪里还睡得着。   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翻开青囊经。   青囊经第一章 ,记录的全是些观人、望气之术。   野史中,华佗的医术等同于半仙,想来,青囊经第一章 极具份量,不知觉间,司马九心中起了个华佗会不会也是穿越者的念头。   随后,他翻到了青囊经第二章 。   此章却全是人体穴道、经脉的细图,算是医家的基础知识。   司马九看了看,短时间肯定记不住,他已经暗自下定决心,既然成为了医家挂名弟子,也不能太过丢脸,还是得下点苦功在医术上。   简单浏览后,司马九直接跳到第三章 。   此章是对于无数病例的介绍,以及对仁心济世的感怀。   司马九津津有味的品读一番后,胸中内息与经书内容应和与流转都极速了许多。   “你们,倒是认得老祖宗啊。”司马九拍着胸膛自语道。   青囊经最后一页,仅仅不足百字,却是华佗对无伤剑神通的阐述。   “医在控,法在制,儒在喝,道在凝。”   短短十二字,司马九隐约感觉这是华佗多医家、法家、儒家和道家精义的理解。   无伤剑的神通,已有医道精义,是为剑缠,道家精义,是为剑点。   如此看来,法家、儒家也应有一道神通,一想到这里,司马九更是心弛神往。   青囊经的文字有些晦涩,一时间,司马九并不能完全领悟透彻。   此时,一声鸡鸣传入司马九耳中。   学习使人快乐,古今皆是如此,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晨时了。   司马九打了个哈欠,忽然心中一动,自己可是能直接与古代名人交流的天外来人,华佗的事迹,九州幕僚团不是最优发言权么。   “只爱一人貂蝉:丞相啊,以前长安那家朱记水粉可是真正的精品店呢,一两水粉要一两金子换? 小女子有幸品尝过一次? 那可是在义父让小女子给董太师跳舞的时候。”   “从不负人曹孟德:一两金子的水粉算什么,本丞相那小妾张氏? 用的珍珠? 一颗就抵黄金数两,本丞相用百颗珍珠让她笑容满脸? 哈哈,你说那得花多少黄金。钱嘛? 就是王八蛋? 花了再赚就行了。”   “只爱一人貂蝉:那是,那时,奴家怎能与丞相比阔,夫君吕奉先不善理财? 投资到陈宫那里的银两? 全都打了水漂,那赤兔马虽然神俊,可却是个花钱的主,每日要吃无数麦粮,它那一身马具? 够女家几年的行装了。”   “从不负人曹孟德:要说吕奉先,妹子别怪本丞相啊? 都是刘大耳挑唆本丞相下的手,毕竟? 那时候,刘大耳也算是本丞相哥们? 本丞相也不太好驳他的面子。”   “从不负人曹孟德:刘大耳与奉先在徐州仇恨太深。奉先在长安主事的时候? 按说也捞了不少的? 那钱啊,我看都偷着干坏事去了,貂蝉妹妹只是不知道罢了。”   “群主司马九:哟呵,没想到,两位夜深人静之时,竟在聊风花雪月,不知二位聊得开心不开心,快乐不快乐?”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你可以消失一小会儿么?本丞相与貂蝉妹妹二人世界气氛如此那啥,你此时出现,是否不合时宜。”   “群主司马九:无语......”   “只爱一人貂蝉:不知小弟弟是熬夜呢?还是早起?亦或是想起哪家妹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没关系,说出来,姐姐给你参考下。”   “群主司马九:还别说,小弟正有一事请教,华佗华元化,想必丞相和貂蝉姐姐都对他有所了解吧。毕竟,你们可是同一届。”   “只爱一人貂蝉:华佗华元化此人,奴家略知一二,当时,南方美女鼻高尤过北方,他可给好多南方狐媚子隆过鼻子。”   “只爱一人貂蝉:据说,后来他卷到了孙家后宫纷争,被迫逃到许昌,不知为何得罪了我们曹丞相,然后被丞相给咔嚓了。‘羞涩的笑容.jpg’”   “从不负人曹孟德:本丞相想出一本书,名曰《谣言是怎么产生的》。华佗一事,本丞相确实有发言权。”   “从不负人曹孟德:天下人,皆知,本丞相操心国家大事,每日办公到天明。正因为如此,本丞相经常头疼。华佗治周泰,名气很大,本丞相才特意召他来治疗头疼之疾。”   “群主司马九:然后呢?”   “从不负人曹孟德:此人穿着邋遢,他只在殿中看了本丞相一言,便断言本丞相患有头风,需破开头颅,才能根治。如此匪夷所思,本丞相又如何会相信。”   “从不负人曹孟德:本丞相麾下虎痴许褚性子暴烈,见本丞相愤怒,便以为华元化有不轨之心,就要拿人。华佗名是医者,实则是仙侠一流,‘出乎意料.jpg’”   “从不负人曹孟德:只见他手中怪剑白光吞吐,许褚还未走到他近前,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了一般,动弹不得,随后,华元化挥剑剑一指,许褚身上重达六十余斤的铠甲都被凌空击飞,一个血洞赫然出现在中招之处。”   “只爱一人貂蝉:这可真是奇怪了,许褚身材体壮,宛若雄山一般,就连我家夫君奉先都经常夸他有大勇。”   “从不负人曹孟德:许褚极勇,若是战阵对决,拼着中剑,一斧也能将华元化打得尸骨无存,本丞相只是奇怪,一个医者怎能使出如此高明的剑法。”   “群主司马九:如此说来,许褚可不见得能打得华元化尸骨无存。”   “从不负人曹孟德:随后,华元化纵身长笑,笑声古怪,令众人胸中烦闷,正当众人被他的笑容所惊时,此人却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后来,本丞相寻遍九州大地,也没有得到他的半点线索。”   “只爱一人貂蝉:如此说来,华元化并非丧命于丞相之手,天下人都错怪丞相了。”   “从不负人曹孟德:这华元化实在是妖医,与左慈等道士一流的人,当时天下纷乱,若传出本丞相被华元化这妖医戏耍了,岂不动摇民心。”   “从不负人曹孟德: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华元化死于本丞相之手的言论。不过,说来也怪,许昌之后,九州之内,便再无华元化的音讯。”   ‘群主司马九:曹丞相,在下还有一事请教,不知华元化手中的怪剑,可是在下的无伤剑?”   “从不负人曹孟德:非也非也,无伤剑剑身乌漆麻黑,像个铁棍一般,与华元化的剑完全不同。那日,他手中的剑宛若镶嵌了无数明珠一般,照得满殿皆如白昼。”   “群主司马九: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   司马九隐隐有些失望,难道华元化手中的真不是无伤剑。   亦或是无伤剑在司马九手上发生了变化?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司马九挂念小妹司马若华,简单洗漱后,他便出门前去探视司马若华。 第一百四十章 机关傀儡   二十日前。   萧瑟秋风吹拂北国大地,草木玄黄的渭水河畔,帝都大兴城赫然在立。   大隋之主祗奉上玄,君临万里,呕心沥血指挥着帝国这艘大船扬帆驶向盛世,而大兴城则是这艘大船首上最闪亮的新星。   大兴帝城之中,横贯东西的六层高岗犹如乾卦六爻,由北及南,秩为九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六之序。   阳下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贝龙,利见大人,是故,大隋宫城巍然屹立于九二高岗之上,居于北辰中天的宫城,可将整个帝都的里坊市井尽收于眼线之下。   正值深秋时节,龙首平原上,秋风啸,鸟飞绝,人踪灭,纵然是繁花似锦的大兴城,也在深秋寒意中,四野疏影,悄然无声。   大兴城中,一百零八个里坊规划有致,朝中勋贵,豪门富商,分居其中。   彼时,大兴城中府宅坐落,有西贵东贫之势。   西城之中,尤为杨家、宇文家、李家与独孤家最为气派。   宇文家府邸,位于大兴府西北角的居德坊中,此坊一半的门面、房宅,都是宇文家的资产。   宇文家是北周皇族,其势力盘根错节,帝国对宇文家一向是利用为主,堤防为辅。   自从宇文恺淡出庙堂和江湖,宇文家行事就低调了许多。   朝野之间,流传着不少杨素将要取代宇文家族地位的言论。   毕竟,杨素深得杨坚、杨广父子信赖,隐隐有压倒宇文家族的迹象? 其中? 不乏皇家有意以杨家克制宇文家的意图。   居德坊,宇文家主宅? 气势不凡。   大兴城中? 多有传言,宇文府邸中? 隐藏着一只绝世凶兽,镇压着九州的逆气。   或许?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无论是先帝杨坚,还是新帝杨广,对宇文家都颇为重视。   此事,听起来有些荒诞? 但是? 大兴城中经常出现的乌鸦,几乎从来不曾在居德坊出现过。   甚至,就连老鼠虫害,也很难在居德坊中见到。   当然,最令大兴城中居民奇怪的是? 宇文家族成员,甚至是家丁奴仆? 都很少与外界打交道。   为数不多的交道,便是宇文家族对外采购生活用品。   可每次采购的物品中? 肉类占比极大。   每月都要采购不下千只肥羊,还都是活物。   总之? 大兴城西北角的居德坊? 是大兴城中最神秘、最死气沉沉的一处。   宇文府邸外表美轮美奂? 可在府邸中央,却有一大片荒林,而在荒林最深处,则是一间古朴的木屋。   大多数宇文家子弟,都知道这间木屋的主人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天下闻名的机关家家主,宇文恺。   此时,木屋外,荒林中,放养着大量山羊。   木屋内,站着一个年轻人,而在他身前,则跪着一个满脸阴沉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在朝,是帝国太仆少卿,在宇文家族内,也地位不凡,他便是宇文化及。   可是,此时,他却低埋着头,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显然,能让他如此敬畏的人,宇文家族中,除了宇文恺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宇文化及面前的年轻人,便是宇文恺,他正不断在屋内踱步。   突然,木屋外传来了山羊悲惨至极的叫声,同时,还伴随着骨头被咬碎的吭吭声,以及某种生物发出的粗重喘息声。   宇文化及眉头微皱,三年了,老祖在这里已经三年了。   在宇文家族内,宇文子弟都不敢以正常人称来称呼宇文恺。   皆以老祖称呼宇文恺。   宇文化及已听闻过无数次这样的声音,可是,他却依旧对门外发生的事情无比反感。   木屋的门,被慢慢的推开,一个十二三岁的面色秀丽的女孩走进屋。   女孩穿着华贵的绸缎衣服,膝盖和手肘处,都磨损严重,就好像她一直是在地下爬行着生活一般。   女孩浑身散发着血腥味,嘴边冒着热气的鲜血缓缓留下。   她进屋后,一见到年轻人,便发出欢快的呜鸣声。   宇文恺转过身,这才呈现出他的面貌。   他年近百岁,头发灰白,可却面色红润,五官洋溢着柔和之意,看起来,就像是宇文化及的子侄般。   宇文恺见着女孩,便伸出右臂,抚摸这小女孩的头顶。   每次,他都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每次,宇文化及都会感到莫名的害怕。   尤其是当他看到宇文恺那黑红的血肉,害怕的感觉就越加明显。   外人或许不明所以,宇文化及却是知道。   宇文恺的右臂,是一条由金石、齿轮构成的机关臂。   这条右臂,曾造就了无数可怕的机关。   女孩高兴得眯起眼睛,张开嘴巴,金属制造的锋锐牙齿,口内布满了吸盘一般的东西。   原来,此女孩是一只人傀,一只以杀戮为快事的人傀。   “精卫狩猎,已经可以自持约十个时辰了,稍作改造,一次狩猎,便可以自持十二个时辰以上。”宇文恺面露笑意。   宇文恺口中的自持,便是这个人傀在屋外自主活动。   宇文化及见到老祖高兴,满脸堆笑:“以血液支持昆仑石的核心,让机关傀儡保持动力,想来就是诸葛武侯,也不如老祖高深的造诣。”   宇文恺轻轻摇头:“以血养傀,乃是伤天和之事,诸葛孔明非不能也,实在是不愿也,武侯傀儡,以日月光为核心,这才是人傀终极之道,老夫还差得远呢。”   不久后,女孩中枢力量耗尽,慢慢躺倒在地。   正在这时,不知何时出现在木屋内的两只人鸢,衔起女孩的衣角,叼出屋去。   “此次现世的金鼎内,隐藏着重要秘密,事关重大,不得轻忽。杨素那边如何了?”宇文恺坐下,语气温和。   宇文化及恭敬的回应道:“杨素正派人监视着我们与北边的生意,如此,我们与吐蕃交易的东西,就安全多了。”   “如今,杨素得势,若是他在皇帝陛下面前言及此事,恐会坏了大局。”   宇文恺缓缓摇头:“杨素得罪的人太多,他虽能制衡我宇文家,却也不至于就此翻脸。我们故意卖破绽给他,他反而不会把矛头对向我们,毕竟手握别人把柄,倘若不加以利用,实在可惜。”   “杨素此人,过于跋扈,想来,时日不长了。”宇文恺笑得宛若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甚至有些羞涩。   宇文化及打了个寒颤,心中顿时冒出一个词,人面兽心。   宇文恺道:“我宇文家贵为北周皇族,天下,本就是我宇文家的。”   “机关之术,精奥高深,然而,人性易变,只有机关傀儡,才会一直忠于主人。”   正在这时,门外的人鸢飞回,停在宇文恺肩膀上。   宇文恺轻描淡写道:“昨日,你在春雨阁认得得那个清倌人很不错,只是,你喝多了,讲出的话,被她听见了。”   “也算是你负了人家吧。”   宇文化及正准备离开,可宇文恺的话,则令他猛然一惊。   “此事,老夫已帮你料理了。”   “记住,世人,永远不值得信任,只有机关傀儡才不会背叛。”宇文恺仍然是满脸温和的笑容。   宇文化及听在耳里,面颊上的汗珠,则是不受控制的滴落而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海伯   宇文恺的作为,令宇文化及感到毛骨悚然。   宇文化及很了解自己的叔父宇文恺,他当然知道那个清倌落到宇文恺手中,迎接她的将会是如何悲惨的命运。   正在这时,宇文恺仿佛看穿了宇文化及的心思,道:“贤侄,叔父知道你心中所想,此事,就算是你父亲出面,结果,也是如此。”   宇文化及心中咯噔一声,他的确有意请父亲出面以救那个清倌一命。   只是,他父亲宇文述与宇文恺一向不合。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宇文述果敢勇猛,笃信儒家和法家,宇文恺则是崇尚机关术的机关家主。   是故,宇文述为了表明心迹,几乎很少来这居德坊中的宇文府邸。   实际上,对于宇文家族而言,他父亲宇文述已相当于半流放的状态了。   “你父亲奉行儒家教化仁义,并没有错,只是,他仅仅因为李渊的话,就想与老夫划清关系,实在是让外人笑话。”宇文恺淡淡的扫了一眼宇文化及。   “北方四阀并立,其中,又属李家心计最深。李渊长公子李建成颇得道家天人两派的赏识,此次,他前去并州,更是与孔道茂的徒弟多有瓜葛,实在是居心叵测。”   “儒家之人,多得帝国赏识,已然成为帝国庙堂柱石,陛下虽信任与我,却禁止老夫上朝议事。儒家王仲淹、刘士元,更是与李家来往密切,李家占据中枢要职,堂堂正正,用的便是儒家王道之术。”   “他用王道,老夫就用外道,如今? 李建成已有了济世救民的名头? 日后,必成大患? 老夫要你寻机? 击杀此子。”宇文恺话语平和,神色淡然。   随后? 他取过桌上的茶杯,轻轻吹开上面碧绿的茶叶? 茗了一口。   “冯立、元丰皆是武林好手? 他们寸步不离李建成,恐事难为,打草惊蛇。”宇文化及眉头微皱。   “杨素曾拜访唐国公府,当着皇帝杨广的面? 夸赞过李家二子李世民。”宇文恺意味深长的说道。   “叔父的意思是? 或可离间李家兄弟。”宇文化及神色怪异。   “此事,妙就妙在,李建成死不死,并不重要。我们要在他心里栽根刺,将嫌疑引到他亲弟弟身上。”   随后? 宇文恺见宇文化及有些狐疑,温声补充道:“那个清倌儿? 老夫会好好照顾她,只是? 她这辈子除了你之外,再也见不到外人。”   说话间? 他将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红果? 扔于半空中。   霎时? 两只人鸢飞起争夺红果。   “鹬啄蚌肉,蚌合而钳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老祖喋喋怪笑,哪里像个温润的年轻人。   此时,天池医庄。   司马若华懒洋洋的坐在床上,看着哥哥在她的指挥下忙个不停。   真是的,明明并不口渴,腹中也不饥饿,却总是想让哥哥找些吃食,泡些茶水。   司马九前世没有兄妹,此时,他却很享受为小妹服务的快乐,颇有兄妹奴的自知。   “灵云姐姐说,我的病治好后,可以留在医庄学医,甚至,加入医家也可以。”   “可是,我却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司马若华看着哥哥司马九,难得有个能说出心里话的对象。   “那你是怎么想的?要不到李建成家去做个世子夫人如何?”司马九笑着打趣道。   司马若华蹑手蹑脚的从床上蹦起来,不好气的给了哥哥一脚。   “哥哥,你别瞎说,建成哥哥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   “建成哥哥脾气好,与大家相处得没有心结,可是要走得近了,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的。”司马若华眉毛挑起。   司马九笑了笑,道:“那又咋样,你要相信哥哥,不出二十年,哥哥我一定挣出个与李家一样的家业,与他们平起平坐。”   “不过,那时候你年纪也大了,就叫昨日那个什么来着.....对,是昨日黄花了。”   “你才昨日黄花,靠你,那得猴年马月才能挣出那样的家业,李家可是大门阀呢!”司马若华毕竟年幼,居然有些患得患失,半点不懂隐藏心迹。   “我们司马家,不会比谁差的,司马这个姓氏,在晋朝,可是贵为皇族。”少年昂起胸膛,忽然想起九州幕僚团提及的司马家族和魔家之间的关系,愣着不言。   “哥,你刚才说话的神情和海伯一样,他以前总觉得我们不一样。”司马若华认真道。   司马九笑着点了点。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他似乎才有了一点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   司马若华口中的海伯,是他们的邻居。   “我还记得海伯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小时候我不懂事,非要拉着他上桌,海伯急的都快跪下来了呢。”司马若华缓缓道。   自从司马九在并州被真刚称着少主,他就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   “还不止这些呢,我知道海伯懂得很多道理,读过不少书,他表现得大字不识,其实,都是演给别人看的呢。”司马若华歪着脑袋,一字一句道。   “海伯每年谷雨前后,都要秘密的烧纸,而且哭得很伤心,我有次问他在想念谁,他在我面前跪着哭,却总不回答。”司马若华继续道。   “司马这个姓氏,太诡异了,难道真有什么秘密。”司马九往妹妹身边一躺,两眼看着窗幔,想着心事。   “哥,我不想学医,你有空教我功夫好不好,我想做个厉害的女侠。”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司马若华缓缓道。   “女侠,你就那么想揍李建成那小子吗?”少年打趣道。   “哥哥,你瞎说什么。我就是觉得,天下恐怕没我想的那么安定。”   “那时候,海伯听说南陈被帝国攻下了,高兴得喝了不少酒,还与我们说天下百姓无虞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被那些坏人......”司马若华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了几下。   “海伯的仇,我一定会报,月君、魔家余孽,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司马九想起无伤剑前任主人,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嗯!”   ......   妙春先生其实受伤很重,还好玲珑丹非常对症,她的身体一日强过一日,定下半月后给司马若华换血疗伤。   童真和尚待了几日,中的血毒好了大半,在与司马九约定日后在大兴城元恩寺见面后,也就离开了医庄。   李建成等人,本在接到飞鸽传书后就要离开天池医庄,可他放心不下司马若华,最终,还是决定等到使用昆仑彩莲治好司马若华的天生残髓后,再离开。   在天池医庄的日子,司马九每日参悟阴符经、青囊经,功力更是日进千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彩莲治残髓   天池医庄,今日甚是不同。   辰时起,天池医庄就闭门再不接客。   在医庄最深处,妙春先生休息的小院内,有一间巨大的石室。   李建成等人在石室外静立等候。   司马九和纳兰灵云站在石室内的一角,眼光齐刷刷的望向石室中央。   石室中央,放着一个泡满奇花异草的木桶,司马若华泡在木桶中,只露出了头部,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则分置其左右。   “若华,接下来,我会让你睡一会儿,记住,待会儿,你内心深处不可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丝毫抵触,如此,方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妙春先生对司马若华耳语道。   司马若华微微点头。   这时,白山药王正色道:“髓为血之根本,今日,我们却是要用血脉之力倒灌髓床,修补残髓。”   “司马九的血脉之力越强,你苏醒得越快。倒灌髓床,最为凶险的莫过于司马九的血液与你的血液不相融,昆仑彩莲助融血液,实有奇效。”   自从那日与司马九夜谈,白山药王越看司马九越是顺眼。   为了确保治疗效果,在此之前,白山药王更是拿出了一大堆天材地宝给司马九补血,看得妙春先生眼皮狂跳、心如刀割般不舍。   此时,司马九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血牛,气血十足。   不久后,妙春先生衣袖拂过司马若华脑后,司马若华便昏睡过去了。   随后,白山药王和妙春先生催动内息。   霎时,司马若华所在的木桶中,药水立即沸腾起来,颜色也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紧接着,妙春先生的指尖轻轻划破司马若华手腕处。   不久后,司马若华手腕处滴下的几滴鲜血,便将整桶药水染成了深红色。   “好强劲的血脉之力,若华的血脉,简直就像是一些世家子弟用补药养出来的。”白山药王啧啧称奇。   渐渐的,桶中药水越来越红,最后,居然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味道。   当味道越来越浓烈时,妙春先生让司马九划破手腕? 将流出的鲜血滴入水桶中。   “你的血? 怎会是如此颜色?”白山药王越加惊奇。   “血液,不就是这样的颜色么?只是? 我的似乎看起来颜色更加深一点? 就像黑血一般。”司马九也感到莫名其妙。   随着司马九血液持续滴落入木桶中,两个长老内息也吞吐得越来越快? 木桶中水位慢慢下降,不多时? 红色药水便蒸腾开来? 形成一道深红色血雾。   “让司马若华服下彩莲!”白山药王见司马若华的脸色越来越红,他向纳兰灵云招呼道。   纳兰灵云捧着昆仑彩莲,送入司马若华口中。   只见那昆仑彩莲,比红拂送来时? 颜色鲜艳了不少。   显然? 昆仑彩莲经过了医家的独门手法处理。   不多时,司马若华的脸色变得正常,呼吸也变得愈加急促。   白山药王见状,与妙春先生对视了一眼。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司马九站在木桶边上? 手腕处的黑血依旧一滴滴的落入桶中。   尽管,他已经放出不少血液? 可却丝毫没有困倦疲惫的感觉。   唯一的感觉,便是即将治愈司马若华天生残髓之疾的激动。   忽然? 异变突起。   司马九血液滴落的地方,药水突然沸腾起来? 水的颜色也由红色慢慢变成了黑色。   而在木桶水面上方? 一些似狗又似狼的气影若隐若现。   也正是这时? 司马若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痛苦般,重重呢喃了一声。   “什么情况?这血脉之力竟然如此强大暴虐。”妙春先生加紧内息吞吐,高声喊道。   她知道世人血脉之力不同,但却没想到会有司马九这样的异血。   “司马九,快停止滴血,你的血脉之力太强,你妹妹快经受不住了。”白山药王见司马若华面色突然变成金纸色,大声制止道。   司马九心中惶急,却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动弹不得,而血滴落得却更加快速。   木桶中的药水,也像是被烧开了一般,翻滚不止。   少年身体不能动弹,福至心灵,旋即向九州幕僚团咨询。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情况危急,为何我的血脉之力如此狂暴,这水中的虚影,究竟是什么?”   “大将军王猛:群主的血脉,令本将军回想起苻坚兄,他可是帝王血脉,不过.......不过他的血脉之气,也不过是淡金色而已。”   “剑侠荆轲:昔日,本大侠在咸阳,剑气刺破秦王的面颊,嬴政流出的便是这样的异血。”   “只爱一人貂蝉:小弟弟,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啊,疼不疼呢?”   “亚圣孟子:血为气余。我儒家一向认为仁义大勇之人血气旺盛,血液一定殷红,嬴政想来是雄霸之气过剩,才血色偏黑,你这血,怎么还有气影晃动?”   “从不负人曹孟德:小九子,你复姓司马,莫不是......”   “群主司马九:莫不是什么?”   “从不负人曹孟德:此血,本丞相曾在许昌见过,当时,有一通晓秘术之人,取得的司马仲达之血,就是如此,血中呈现出狼狗样的虚影。”   “从不负人曹孟德:此像,表明此血主人豺狼心性,正好与司马仲达的狼顾鹰盼呼应,以本丞相看来,你小子很厚道,莫不是司马家族嫡传?”   “驱鬼太守郭璞:血乃我阴阳家之术最重要的媒介,异血之人不是大仁,便是大恶,黑血本就很邪,偏偏又最辟邪,说句得罪的话,你以为我们下墓之前,为什么要准备黑狗之血啊?”   司马九心中混沌一片,没想到这个世界叫司马九的小子,也是有大秘密的人。   “群主司马九:太守,别啰嗦了,再拖下去,今日,我就要和我妹妹交待在这里了。”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你咋一碰见急事就懵圈呢,不妨运用你修炼的道家、医家内息,吞吐外息一试。”   “剑圣裴旻:楼上所言不虚,快以气御血,你的气说不定是天下一等一的正气,此血看来必是大恶之血,需速速用气压住血中那股本源。”   ......   司马九闻言,胸腹涌出一道白气和一股淡金,直接融入木桶中。   霎时,水面上似狼似狗的虚影缓缓消失,黑血也渐渐变回了红色。   木桶中,原本眉头紧皱的司马若华,也渐渐舒展。   此时,不仅是白山药王,就连妙春先生,都有一种此人来历不凡的感觉。   渐渐的,木桶中的药水越来越平静。   不久后,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才疲惫的将手挪开,不约而同的对着司马九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示意他不要对外言及今日之事。   司马九见妹妹司马若华不再呈现出痛苦的表情,脸色渐渐恢复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一口气卸下,他居然站立不稳,直直的向后倒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的建成兄   司马若华虽处于昏睡状态,可她却能感受到体内正在发生的变化。   在她身体内,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奔流其间。   一道炙热如火,蛰伏在了她心口。   一道寒凉若冰,隐藏在了她右目。   原本,司马若华血气运行不畅,可伴随着一股外力,两道气息悄然碰撞在一起。   那两道气息先是势不两立,猛烈激动,令她难受至极。   慢慢的,那两道气息仿佛融合了一般,变得平柔,融入到了她的身体中。   司马若华在感受不到体内气息有任何异样时,才缓缓睁开双眼。   尽管,她右眼微微疼痛,可头脑却清凉一片,非常舒爽。   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见她醒来,一人搭着一手的脉搏,为她诊断。   良久后,两位医家大贤相视一笑。   今日治疗残髓算是有惊无险,司马若华已经和常人无异。   然而,在司马若华体内,那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已然存在。   只是,那气息太过于柔弱,就连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也为探到。   一旁,司马九躺在地上,头枕在纳兰灵云手上。   “好累!”司马九在司马若华苏醒后不久,也睁开了双眼。   累,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累。   在蒲州战败被追杀,在平遥战萧摩诃,在并州被血月刺客追杀,他都没有如此的疲累过。   纳兰灵云问候道:“九哥,你醒了。”   司马九感到背后硬硬的磕人,颈部则是柔柔的很舒服。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枕在纳兰灵云手上,于是,他努力起身。   “你小子? 可真是能耐? 不但脉象神奇,还是天生异血。”白山药王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懵圈的司马九? 目光似欢喜? 又似疑虑。   “老身医治过无数人,王侯将相? 贩夫走卒,却从没有见过血中存着气影的人。”一向平和宁静? 哪怕被师弟偷袭都保持淡定的妙春先生? 现在,却呈现出一副自我怀疑的神色。   “在医者眼中,天下人体质虽有不同,可血骨却是相近? 可你的黑血与奇脉? 真是......真是颠覆了我医家理论的根基啊。”妙春先生看着司马九,满脸都是苦笑。   “师妹,非也,天下之大,何其不有? 其实,枭狼血脉已在《九州异人志》中早有记载? 只是,我等未曾见过实体而已。”白山药王微微摇头。   “师兄? 师父老人家曾严令我等不可妄谈魔家光怪陆离之书,你怎么......”妙春先生看着师兄白山药王? 露出不解的神色。   白山药王道:“昔日? 我等医学根基不稳? 自然不能看些光怪陆离的典籍,扰乱心智。可是,如今你我也算医道小成,自然不容易受到其他学说侵扰,诸子百家各有所长,我等又怎能坐井观天。”   “师兄所言甚是。”妙春先生短暂思索后,赞同道。   白山药王转头对司马九缓缓道:“司马九,你绝非凡人,日后,必定大有作为。然,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异血怪脉即是福缘,也是祸端。”   “如今,帝国统御九州,你天赋异禀,又复姓司马,不知,当今皇帝陛下将如何待你。”   “今日,在这石室中发生的事情,只有我们五人知道。师妹与灵云清楚其中厉害,自然不会对外多言。”   “你与若华,年纪尚轻,在外,切不可过多显摆,以招惹大祸。此事,就是对于李建成等人也不要提及。”   司马九躬身谢道:“多谢前辈提点。”   “你小子运气不错,既然已经得了我医家不少至宝,老夫就再送你一个福缘吧。”白山药王语毕,朝着妙春先生微微点头。   妙春先生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子,一瓶丹药。   妙春先生介绍道:“此册名为千金隐方,是藏匿气息的顶级功法,其实是师兄在编撰千金药方,千金翼方之余的即兴之作。”   随后,白山药王补充道:“千金隐方,是老夫行医数十年积攒的一些气息运作法门,日后,你若与各家大贤相遇,可利用其中法门,隐藏自己的气息。”   “小子,世人练气,皆是专一,而你,却已经是两气并存,照此修炼下去,恐你的身体经脉难以承受,这丹药有助于增强你的经脉强度。”白山药王看着司马九,满脸期许。   两位医家大贤,似乎对司马九很感兴趣,妙春先生又接话道:“天材地宝,虽有奇效,可与你而言,当选固本培源之物,如此,才可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你的身体机能。”   司马九心中感动,他来天池医庄后,医家不但救了小妹,还慷慨的送于他不少宝贝,以及对日后的嘱咐。   这份恩情,司马九怎能不谢。   他跪倒在地,郑重的对着两位医家大贤磕了几个头。   “司马九,永远是医家的挂名弟子,以后不论如何,司马九也不会忘记济世医人四个字。”   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坦然接受了司马九的大礼,欣慰点头。   随后,两位医家大贤又与司马九闲谈了一会儿。   他们见司马九的医道基础不扎实,又含泪送于司马九两本医家启蒙书籍,穴道概要和气血总纲。   直到泡在木桶中的司马若华打了个喷嚏,司马九与白山药王才退出石室。   石室外,背对石室的李建成,站在一盆天竺菊旁。   可怜的一盆菊花,花瓣已被李建成扯得所剩无几。   他心神不宁,手中还拉着一朵残菊。   “非常成功,很成功,非常成功,很成功......”李建成嘴里念叨一句,就扯下一片花瓣,患得患失之情溢于言表。   司马九出门的刹那,见李建成动作,立即向注意到他的冯立等人做出了禁声的动作。   旋即,催动控鹤功,毫无声响的走向李建成。   不知是司马九控鹤功精进,步伐轻盈,难以察觉。还是李建成魂不守舍。   李建成似乎没有发现背后渐渐靠近的司马九。   ‘嗨,你这是在干嘛,祸害灵云姑娘的菊花?”司马九重重的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   李建成恍然一惊,吓得蹦了起来,急忙转身。   他正想开口询问时,见司马九满脸欣喜,顿时,神情又忽然狂喜起来。   “看你的样子,若华没事了!我就知道,有白山药王和妙春先生出手,一定可以治好若华妹妹。”李建成笑得都有点傻里傻气。   司马九隐隐心动,遂弯腰郑重的行了个礼。   “能医治好小妹,多亏毗沙门建成兄了。”司马九说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唉,毗沙门那都是神秀禅师给我的小字,我的名讳只有小字却没有字,大兴城中,可是有很多人都把这当着笑谈。”李建成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道。   “我才不管什么字、小字,毗沙门可是佛家天王,天王为小字,建成兄的比格可是很高啦。”   “比格是什么意思?小九子,你是不是也在笑话我?”李建成龇牙做凶恶状。   司马九笑了笑,嘴巴虚张,却没有话说出来。   李建成看他做了两遍,心中一暖,瞳眸中泛着光华。   原来,司马九的哑语,分明说的是:“不管你字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建成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图谋建成   是夜,天池医庄很热闹。   不知是谁起的头,天池医庄内办起了晚宴。   天池医庄一向幽静,从未举办过晚宴。   可无论是白山药王,还是妙春先生,都未反对。   于是乎,众人借着庆祝治愈司马若华的天生残髓的机会,纵酒畅饮,就连一向不沾酒的纳兰灵云,也破例小饮了半杯。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   司马九心中高兴,又是与朋友一同欢庆,便没有用内息化酒。   数杯后,他的头脑已有几分昏沉。   晚宴半程,司马九不见李建成和小妹,一眼扫去,两人已离席,在天池旁说着什么。   司马九知道小妹对李建成有着淡淡的情愫,他虽然有妹控倾向,可想着李建成今日的表现不错,也就没去打扰他们,只是郁闷得又和冯立碰了一杯。   “听说,休息几日后,你就要去帝都大兴城了。真是个官迷。”纳兰灵云走到司马九身边,淡淡道。   司马九转头看去,纳兰灵云今日一袭白衣,夜风吹过,长裙飘起,配合她秀丽的脸庞,真宛若仙女一般。   “就是做了当朝太师,我也一定会回来这里,找你。”司马九酒意上涌,心里话脱口而出。   可话刚出口,他便有些后悔。   纳兰灵云最是脸嫩,若是惹恼了她,岂不是冤枉?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纳兰灵云听了他的话,脸上表情依旧。   她只是盯着司马九的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登徒子!”纳兰灵云话出口,头一扬,走了。   司马九望着纳兰灵云的背影,却看不到她嘴边抹过的一道无比灿烂的笑容。   此时。   天池医庄后的大山上,四十余个蒙面人隐匿在树丛中。   医庄的烟火隐隐可见? 蒙面人中? 领头的是一个面色坚毅的中年人,他望着远处的喧闹? 不住的冷笑。   宇文恺的命令很简单。   要他监视李建成的一举一动。   李建成等人自平遥到并州? 一路都在宇文家死士的监控下。   若非老祖宇文恺先前严令不可出手,按照宇文十三的脾气? 早在并州之时,他就已出手袭杀李建成了。   他一直在等待老祖的命令。   今天? 李家的那套家伙送到了? 扶风郡守卫天峰也与宇文家绑在了一起。   老祖的命令很快就会传到,最后的命令。   宇文十三更喜欢简答直接的出手,可老祖的话,又令他不得不遵从。   此次出手? 老祖只让他使用一些低级机关家道术和傀儡? 却不能使用真正的机关杀招。   “庙堂之事,真是令人恼怒。”宇文十三微微摇头,扫视了手下的死士。   他麾下的死士,都已换上了陇西成纪王氏布庄生产的亵衣。   李家和道教关系不一般,今日参加行动的死士? 都是经过严选的道家一脉功夫的好手,再配上王氏布庄的亵衣。   如此? 在李建成心中载刺,也算小有希望。   毕竟? 不少人都知道,李渊的窦夫人喜爱二子李世民远胜过李建成。   而窦夫人与王氏布庄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此时? 已是戌时两刻? 他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十个时辰。   明日辰时? 卫天峰麾下的扶风郡守军,就会封锁医庄外通道路。   卫天峰已经得知李建成的身份,想要活命,他必须抓住宇文恺给他的这个机会。   “除了我,都会死的吧。”宇文十三下意识的摸了摸腮边。   包括他在内,每个死士的齿上,都有一颗老祖赠下的圣丹。   一阵夜风吹过,林中传来夜枭的叫声。   宇文十三张开胳膊,一只巨大的机关枭鸟停在了他身上。   宇文十三从机关枭鸟脚上取出一个竹筒,打开看了看里面绢布上的内容后,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笑容。   随后,他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两人,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一个满脸虎纹刺青、身着虎皮的南方巨汉,名为玄虎。   一个独眼消瘦老者,额心纹着一个红色狼头,名为炎狼。   他们都是杀人无数的天火杀手,两人注意到宇文十三回头的动作后,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僵硬的冷笑。   一个月内,他们居然从同一批人那里,连续接到两次生意。   上一次,失败了。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败了。   ......   第二日。   李建成等人在告别纳兰灵云、司马若华及医家人后,便要离开天池医庄。   杨素在高壁、平遥、蒿泽接连击败汉王叛军,如今,汉王已成强弩之末,战败不过时间问题。   汉王战败,帝国在并州就会出现权力真空区。   李家有意入主并州军政,并且,也已得到朝着法家、儒家重臣的支持,是故李建成这才急于离开天池医庄,前往帝都大兴城,筹谋并州之事。   “建成兄,你傻笑啥呢?”司马九准备再在医庄待一段时间,今天,还不会离开。   他与李建成等人相处了不少时间,此时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是故,他准备多送李建成等人几步。   “九弟,你不会不知道吧,依我看,多半是建成老弟舍不得某人......”冯立玩笑道。   司马九回想起昨晚李建成与小妹在天池旁聊天的情形,隐隐懂了冯立的意思。   众人说笑间,便上了官道。   可是,他们刚上官道不久,便注意到前方官道上出现了大量军人。   天池山庄到帝都,只有一条官道,而这条官道,必须经过扶风郡。   前些日子惊扰天池医庄的卫盈天,是扶风郡守卫天峰的公子。   然而,卫家毕竟是扶风郡话事人般的存在,纵使卫盈天胡作非为,也不宜直接处理掉。   是故,数日前,李建成让冯立将卫盈天押回扶风郡,交于了扶风郡守卫天峰。   卫天峰得知自家儿子卫盈天开罪了唐国公公子李建成,几日来惶惑不安。   甚至,他有几次亲自到天池医庄门口赔罪,却连李建成的脸都见不到。   这些天,卫天峰惶恐不已,直到一个神秘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后,他的情绪才有所转变。   黑衣人的话,很简单。   一不做,二不休。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绝杀局   司马九本想送送李建成,便返回医庄,可见到官道上出现的大量官军,不禁心中一惊。   李建成等人之所以走官道,实在是迫不得已。   天池医庄所在的太白山,山势复杂,能通往帝都大兴城的道路,也仅仅这一条官道而已。   官道两旁山势险峻,草不丛生,不可通行。   司马九等人见到前面的官军后,又扫视了道路两旁的高山,喝马而止。   随后,司马九向九州幕僚团咨询道。   “群主司马九:诸位,此地形如何?”   “大将军王猛:不满群主,当年,本将军与先帝苻坚,便是在这里结缘,那时,他不过是一青涩少年,转眼数十年后,便是天人永别了。”   “从不负人曹孟德:大将军节哀。昔日,本丞相引军入汉中,曾路过此道,此去汉中腹地,山势陡峭,本丞相曾在褒谷口留下衮雪二字,不知如今还在否?”   “驱鬼太守郭璞:丞相二字尚在,世人皆言衮字无水,乃是丞相有意为之,取的褒河水流不尽之意,不知丞相是否有此意。”   “从不负人曹孟德:哈哈,本丞相彼时有些轻狂,衮雪二字之意,不足为外人道也。”   “五柳先生陶渊明:曹阿瞒,衮冕乃是天子帝王之物,你以衮明志,怕是有取汉而代之的意思吧?”   “从不负人曹孟德:你们这些读书人,真不好招惹,没事就喜欢瞎猜。本丞相写错字了不行么?”   “群主司马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睿智,这话说得漂亮。”   “人畜无害白起:楼上扯远了,群主,前方出现的这些军人,恐不怀好意。你且看周边山中,是否有鸟雀无故飞起?”   司马九举头望去,果然? 官道两侧的山中? 是有飞鸟惊起。   “大将军王猛:此地乃是兵家中的死地,这山中必有埋伏? 群主别浪? 小心送命于此。”   ......   司马九知道白起和王猛的份量.   他们的谋略见识远非常人可以,一辈子算计人? 肯定也时刻提防着被人算计。   “建成兄,此地凶险? 恐有事端。”司马九细声提醒到李建成。   李建成出生于西魏八柱国之家? 自幼熟读兵书,他当然知道此地的凶险。   此地两侧山势陡峭,一旦他们再向前,倘若后方出现敌人? 他们便会被包围在这山谷间? 插翅难飞。   于是,司马九一行五骑,远远的看着前方拦路官军,不再前行。   李建成看了一眼冯立后,冯立高声试探道:“唐国公公子李建成在此? 不知前方何人?”   “唐国公,李建成!”卫天峰身旁的两个副将面面相觑。   先前? 郡守卫天峰发布的命令是带兵在此拦截汉王党羽。   卫天峰眼角肌肉抽搐,原本? 他计划摆出赔罪的架势,将李建成引诱到此伏杀? 没想到对方如此警惕。   卫天峰麾下的军队都沉默不语? 似有不解?   良久后,并无人回应冯立。   此情此景,司马九明白,对方来者不善。   “从不负人曹孟德:想来,这些人已在此等候我们多时了,群主,快拨马回转,回天池医庄。”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群主看见山头烟尘攒动没,在下所见,有人正在断你等后路,曹操说得对,速退。”   “剑侠荆轲:群主,需当机立断,此地必有大杀机。”   “群主司马九:多谢诸位提醒。”   “剑侠荆轲:群主客气了。”   ......   司马九再不迟疑,急忙规劝道:“建成兄,我等恐已中了埋伏,需速速退回医庄。”   “嗯!”   正当李建成调转马头时,突然,卫天峰张弓搭箭朝天射出一支哨箭。   卫天峰身后一个副将正想谏言时,宇文十三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当胸一剑将其击杀。   卫天峰见状,咽了下口水。   如今,已经上了贼船,再无下船的可能,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于是,卫天峰拔剑直指李建成等人,命令道:“此子,乃是汉王手下重臣,今日冒充唐国公长公子,已是死罪,诸将切勿犹豫,随我杀敌。”   “杀!”   隋军军纪甚严,唯令是从。   况且,还有一副将被斩祭旗。   于是,先前狐疑的隋军,不再犹豫,潮水一般从官道道涌了过去。   伴着梆子声响起,官道两侧山上乱箭齐发,数十个黑衣人从两侧山间涌入官道,向李建成等人围攻而来。   先前,江湖人士在医庄闹事时,很多人都见到了李建成,且李建成已亮明了身份。   如今,卫天峰竟然乱言李建成为汉王叛臣,想来,他身后必定有大人物撑腰,才有恃无恐,污蔑李建成是汉王叛逆。   如此看来,今日,他必定安排了一个绝杀局。   李建成等人没有料想有人截杀他们,都未身穿甲胄,望着满天箭矢,李建成暗暗叫苦。   正当箭雨即将覆盖到司马九等人时,司马九手中的无伤剑随即挥动,对着空中划去。   霎时,乌云一般的箭像,就像被狂风卷起一般,被吹得七零八落,散落在众人周围数丈远的地方。   随后,司马九与李建成等人在纵马向天池医庄奔驰的同时,挥剑格挡箭矢的攻击。   “这些人并不是普通兵士,他们内息绵绵,像是道家一脉的功夫。”王珪挥剑击杀一个黑衣人后,大声道   他与元丰分置左右,将李建成与司马九护在中间。   卫天峰的军队正快速向他们逼近。   一旦他们被军队纠缠上,想要逃脱,恐不可能。   面对敌人的围攻,司马九等人顾不上手下留情,尽管如此,他也未痛下杀手,只是挥动无伤剑,将对手击倒。   不久后,卫天峰麾下的军队便向司马九等人展开了合围。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用你的剑点,杀出一条路来,暂时不要管李建成等人,回到医庄,有医家高手,可保安全无虞。”   “人畜无害白起:丞相说得对,你看,这些黑衣人都疯狂的冲向李建成,想必他们都是冲着李建成来的。速速回头,不可有妇人之仁。”   “群主司马九:‘愤怒.jpg’我做不到,你等皆是枭雄,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丢下建成独自逃生,我做不到。”   “五柳先生陶渊明:好,技击战阵本来不是老夫强项,但是群主今日展现的气节,实在让老夫汗颜。今日,就是死在这里,又有何妨?”   “群主司马九:本群主也不想死,别讲大道理,快给点建设性意见。”   “亚圣孟子:夫仁义者,行天下遇凶险如履平地,什么,不给说大道理,你们先讲。”   “剑圣裴旻:看到那个刺青大个子没有,他招式凌厉,李建成就是被他缠住了。用你最厉害的招数,对付他。”   “剑侠荆轲:对的,此人就是敌胆,群战先灭敌胆。”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这是我南蛮七十二洞战法的路子,今天只能做个南奸了,刺他的腋下,这是南蛮护体真气罩门。”   混战中,天火杀手玄虎,出手狠辣老练,招招极具威势,打得李建成大汗淋漓。   短短数招交手,李建成宗正剑法的弱点,就显示了出来。   对方出手狠辣,功法险诈,旨在杀伤。   李建成则是招式中正,宛若君子。   两则对战,结果显然。   冯立等人见李建成有危险,都想驰援他,可面对大量黑衣人和军队的围攻,哪里又能做得到。   原本,黑衣人的目标是李建成,司马九已经纵马跃出了包围圈。   可是,当他注意到李建成的情况后,忽然转身。   随后,他邪邪一笑,道家真气喷涌而出,手中的无伤剑也不再划圈,而是毫无剑理的斜斜一指。   这是,占据绝对上风的炎虎突然感觉头皮发麻,腋下一热。   他胸中一闷,猛然喷出一口气血。 第一百十四六章 兵锋直指医庄   司马九按照孟获的指点,使出剑点,准确集中玄虎的腋下,破了他的真气罩门。   霎时,玄虎痛苦的翻滚着脱离战斗。   扶风郡官兵见状,纷纷大惊,以为有绝顶高手在暗中出手。   原本,扶风郡的精锐已调往并州平叛,这些郡兵不过是些只能打顺风局的太平兵。   如今,胆气受挫,他们自然心存胆怯之意,纷纷退了下去。   官兵人数众多,一时间,甚至令宇文十三和卫天峰都无法接近到李建成等人。   李建成等人抓住司马九击退玄虎、郡兵观望之机,纵马扬鞭,顺着官道向医庄一路狂奔。   “追!”卫天峰愤然击杀了两个观望的郡兵后,厉色命令道。   “从不负人曹孟德:好,有本丞相在渭水河畔,杀破西凉兵,驰骋疆场的风范。此时若有纸笔水酒,本丞相当为群主赋诗一首。”   “驱鬼太守郭璞:丞相,请恕在下之言,那日丞相冒进,若不是曹洪护卫,恐怕,丞相已成为西凉兵战刀下的亡魂了吧。”   “从不负人曹孟德:这个......这个谁年轻的时候,不会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呢?”   “群主司马九:额,就一个字,服。”   “人畜无害白起:小子,你心太善了,以后要吃大苦头的,听说,你与李建成相识不过数月,怎么就如此婆婆妈妈。断舍离不懂吗?”   “剑侠荆轲:武安君,你为人过于残忍果决,虽百战百胜,但依旧没有达到兵家擅胜者不战的境界。本大侠结识群主依旧,他断然不会丢下李建成独自逃命。”   “人畜无害白起:本将军统军,看重补给、士气、赏罚、时机,其他东西太空洞,本将军无瑕信服。两军交兵,若是弃子能胜,本将军又怎么会吝惜一子?”   “剑侠荆轲:武安君真......真是冷面冷心。”   “只爱一人貂蝉:诸位淡定,快到天池医庄了,可其后还有大量追兵呢。”   “大将军王猛:需渡过天池? 方能抵达医庄。”   “驱鬼太守郭璞:况且? 医庄既是摄势局,必有应急后手? 待会儿回到医家? 需从纳兰灵云口中问询一二,否则? 不可能坚守医庄。”   “群主司马九:了解,还有什么建议? 统统说出来。”   “剑侠荆轲:本大侠有言。”   ......   司马九等人快马奔驰? 不久,就将追来的宇文家死士和郡兵甩出了半里距离。   他们来到天池旁边,出手毁掉其他渡船后,摇着一艘渡船朝医庄而去。   停船? 靠岸? 正值白山药王在医庄门口。   白山药王露出疑惑之色。“这是?”   “有人意图截杀建成兄!想来,不久后,就会追来。”司马九解释道。   “他们人数众多,胆敢再太白山地界动手,恐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已经毁掉了渡船? 不过,以先前的情况来看? 他们必定图谋已久,前辈还需早做打算。”说话间? 冯立抹去脸上的血迹。   白山药王闻言,默不作语。   医家济世医人? 行仁心? 治万疾? 深得民心。   况且,医家一向与帝国上层往来颇密。   如今,御医之首,还是医家长老。   是故,很少有地方势力,胆敢图指医家。   之前,卫盈天胆敢骚扰医庄,实在是因为他级别太低。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如今,卫天峰既已向李建成出手,他们必定要斩草除根,绝不会放虎归山。   白山药王短暂沉默后,向一名医家弟子招呼道:“通知妙春先生,以及医庄内的所有人,做好撤离的准备。”   “是!”医家弟子转身便去传话。   “前辈,我等祸及医庄,实在有愧。”李建成请罪道。   “非也,他们既然在太白山地界动手,想来,是图谋已久。医家必定难以置身事外。”白山药王眉头微皱。   “我医家虽不嗜杀,却也不畏惧杀戮。”   白山药王向另一个医家弟子安排道:传话会武艺的弟子,打开武库,领取武器,防卫医庄。”   “是!”   “前辈,此事由我等起,在下愿与医庄共存亡。”李建成心存歉意。   “嗯!”白山药王点头默认同意。   不久后,医庄内,便呈现出一副积极备战的场景。   大量伤病人,随同不会武功的医家弟子,向药王谷方向转移。   会武功四五十名医家弟子,则是取上武器,在医庄周围布置防御。   冯立与元丰则是手持劲弓,守在医庄正门,直面天池。   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则是仗剑立于医庄门口。   身为医家长老,守卫医庄,他们义不容辞。   司马九与纳兰灵云商谈一会儿后,便于李建成在医庄周围巡视。   不出所料,约莫两个时辰后,天池上,数百艘木船箭速而来。   冯立惊讶道:“木船不是被我们毁了么?”   “这么多船,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制备的!”王珪断言道。   “或许,这些人的目的,并不一定是李建成,而是医家。”   扶风郡兵与黑衣人下船后,未做任何停留,直接扑向天池医庄。   这些郡兵战阵搏杀不行,可想想杀几个医者,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则,世人皆言,医家财富颇多。   是故,郡兵听闻即将进攻的是天池医庄,天下医庄之首,都格外卖力。   财富置于眼前,又有几人不会心动。   尽管,天池医庄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样。   古代战争,常用远程武器,无外乎弩箭。   而能抵御弩箭伤害的,则是甲胄,是故,九州历史上,但凡私藏甲胄者,都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进攻天池医庄的郡兵和黑衣人,大都没有甲胄,是故,极易被箭矢所伤。   几个冲在前方的郡兵,被冯立与元丰带领的医家弟子组成的箭队,射倒在医庄之前。   医庄提供的箭矢,箭头特殊,仅能射入人体半寸左右,其并不会造成致命伤。   中箭之人之所以倒地不起,则是由于箭头上涂抹有麻痹神经的药物,十二个时辰内,中箭者都无法活动。   白山药王见到倒地者,虽心有不忍,却依旧面色沉稳。   然而,妙春先生则是怒形于色,数百年来,何曾有人胆敢攻击天池医庄。   一时间,那些意图靠近医庄的郡兵,纷纷被射倒在地。   然而,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卫天峰登陆后,立即发动全军展开进攻。   此时,司马九与李建成已在医庄门前,与白山药王和妙春先生并肩战斗,将郡兵和黑衣人挡在医庄之外。   司马九挥动手中无伤剑,步伐变幻,每每出招,便会有所猎获。   不过,他的主要目标则是那些黑衣人。   “群主司马九:曹丞相,我这一骑当千,可有当年长坂坡后张翼德的风采。”   从不负人曹孟德:张翼德,呵呵,若非本丞相爱才,哪有他一骑当千什么事情。”   “群主司马九:我就不喜欢你们这些当事人,搞得历史一点诗意都没有了,夏侯杰不是都被吓死了啊,你又说没打起来。”   “从不负人曹孟德:世人如此,老夫奈何,夏侯杰是我世侄,十五岁就伤寒死了,一辈子连谯郡都没出过,怎么会死在荆州,你是不是魔怔了啊。”   “群主司马九:额。我不和你争,我相信罗贯中大叔。”   “从不负人曹孟德:......罗什么是谁,本丞相的中军一直前出到江陵,都没打什么硬仗,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人畜无害白起:群主,虽然我对你的鸡婆很不爽,但是你打仗顾头不顾腚的吗?你这山庄,后院临着天池,你可是觉得敌军只会这里进攻,不会绕后袭击?”   “大将军王猛:此话极对,刚才,你击伤的那个南蛮汉子,其实还能一战,你可看见他了?”   司马九顿感不妙,于是,拉着李建成赶往纳兰灵云与司马若华所在的后院。   还未进门,他们便听到打斗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孟获的忠实信徒   司马九不由心中一惊,急忙冲入后院。   只见纳兰灵云与几个医家弟子,护着司马若华,正与那个被司马九击伤的南蛮大汉,以及一个冷酷独眼老人战在一起。   司马若华虽然立意练武,可是,现在的她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毫无自卫能力。   纳兰灵云及医家弟子将她护在其间。   天火的玄虎与炎狼,何等老练,他们看出众人想要保护司马若华。   于是,他们便司马若华为目标,不断出手,诱使医家弟子漏出破绽。   是故,已有数名医家弟子伤亡,司马若华的手臂受伤,而纳兰灵云的大腿位置,已被鲜血浸红。   司马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   他红着眼,提起无伤剑便攻向玄虎。   一旁的李建成也注意到司马若华受伤,怪叫一声,挥剑冲向炎狼。   “只爱一人貂蝉:好个我见犹怜的小姑娘,看她的眼神,别说群主,奴家都要醉了,这种女孩子也有人欺负,群主,给我打,往死里打。”   “剑侠荆轲:此女的眼神纯净安宁,实在是一等一的刺客苗子,群主能不能说服她加入我刺客一门,本大侠有无数绝学传授。”   “从不负人曹孟德:萝莉虽不是本丞相的菜,但此女子颜值过关,若配以群主,是不是有些委屈?”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何德何能,哎,老夫曾有一卡哇伊的小表妹,可惜,有情人未成眷属。”   “象山先生陆九渊:请恕在下直言,人家压根没看上你这山野村夫。”   “五柳先生陶渊明:诸位说句公道话? 老夫的颜值与智商是不是碾压群主。群主都如此受欢迎? 我能服气吗?”   “群主司马九:诸位,本群主正在与敌搏斗? 你等竟然在此闲聊? 能不能出点建设性意见。”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群主勿忧,玄虎乃是我七十二洞一脉? 他的功夫,曾是我一招招想出来的? 群主按我说的做。”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打小姑娘? 这厮好没武德,群主,左正蹬,右鞭腿? 左刺剑? 对着腋下刺。”   “群主司马九:收到。”   ......   司马九根据孟获的指教出招,竟隐隐占有优势。   如今,司马九的功法中,尤属医家内息最深。   他每次出剑都是普通的刺划斩掠,却几乎都能达到圆润的意境? 威力不凡。   玄虎曾被司马九那道凌空的剑气所伤,此时? 他依旧心有余悸。   是故,他时刻提防着司马九再次使出那招。   然而? 他却没有想到司马九每每料敌在先,招招凌厉? 自己的招式就像是被对方提前知晓一般。   短短数招后? 玄虎已是手忙脚乱? 心中万匹草泥马奔腾。   随后,他在猛然使出数招,脱离与司马九的接触后,罢手不打了,口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蛮话。   妹控司马九哪里肯理他,纵身挥剑就要攻向玄虎。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群主且慢,他似乎被你打服气了,口中声称你是大巫附身。”   “群主司马九:大巫?什么鬼?胡说八道。”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额,其实,他的话也不算是胡说八道,我就是那所谓的大巫。群主,这个家伙比较憨,你这样说‘卡里卡卡巴卡死啦。’”   司马九心中疑惑,不过,还是按照孟获指示说了一通。   “卡里卡卡巴卡死啦。”   霎时,玄虎泪流满面,他将手中武器扔于一旁,做出一副任君伤残的样子。   随后,他又跪拜在司马九面前,双手放在头顶,似乎在膜拜司马九。   此时,炎狼对李建成已经大占上风。   可是,他却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   他知道玄虎武艺高强,可却一直对大巫之说深信不疑。   此时,玄虎肯定是被这个少年诓骗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南中巫语千百种,大都是孟获创造的。   此时此地,玄虎的话,恐怕,只有孟获能够听懂。   司马九刚才按照孟获说出的话,意思便是‘我就是这一世的大巫’”。   玄虎对此深信不疑,是故,他才对司马九表现出敬畏。   司马九见状,挠了挠脑袋,不知所措。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此人乃是我的信民,群主,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条小命吧。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你这样对他说:‘卡卡卡隆卡死加,西卡龙四哒。”   “群主司马九:什么意思?”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你试试就知道了。”   司马九将信将疑的依样画葫芦,向玄虎说道:“卡卡卡隆卡死加,西卡龙四哒。”   霎时,玄虎双目放光,毫不犹豫的拾起武器,转身攻向正与李建成交上的炎狼。   炎狼猝不及防,胳膊玄虎所伤,顿时血流不止。   原来,孟获教司马九说出的话,意思是:“炎狼被魔鬼蛊惑,是大巫的敌人。”   因此,玄虎才与炎狼反目成仇,刀兵相向。   司马九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别说,这一句话,还真顶用。   玄虎的出手,令炎狼无瑕继续攻击李建成,两个天火杀手就这样在这院中窝里斗起来了。   李建成见他们打得不亦乐乎,一脸茫然,不是所措。   我是该上去劝架呢?还是坐山观虎斗?真是烦恼。   不多时,玄虎与炎狼越战越起劲,玄虎招招致命,完全不顾同门之谊。   川剧变脸也不过如此。   炎狼则是边打边退,不断咒骂,最后索性逃向院外。   玄虎则紧追不舍,追逐而去。   两个天火杀手离去后,司马九顾不上追逐,扯下一段衣布,便给司马若华包扎。   简单处理后,他注意到纳兰灵云受伤的位置,不知如何开口。   纳兰灵云的腿部受伤,似乎,正是男女授受不亲的位置。   正在这时,医庄正门方向,扶风郡兵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建成担心形势有变,便拉着司马若华去了。   纳兰灵云看了眼腿部的伤,便朝内屋走去。   “你要干嘛?”纳兰灵云见司马九跟进了屋,俏脸泛过一抹羞红。   司马九厚着脸皮道:“保护你呀!”   “登徒子,你出去,我要包扎下伤口。”   “我是医家挂名弟子,也算是医者,于医者而言,无男女之别,给你治伤,义不容辞。再说了,倘若不好好处理伤口,会留下伤疤的。”司马九装着正经。   纳兰灵云的脸越来越红,最后挤出一个字。   “滚!”   她把司马九推出内屋。   其实,司马九并不是故意轻薄。   只是,他见纳兰灵云疼得冒冷汗,才故意扮着小丑,想要逗她开心。   “我错了么我?”   司马九不好气的等在门外,可是,九州幕僚团却热闹起来。   “从不负人曹孟德:可惜了,可惜了,群主实无艳福可享。”   “只爱一人貂蝉:曹丞相,你不是和周氏感情融洽吗?这话,似乎不太合适吧。”   “从不负人曹孟德:其实我们就好了几年,后来感情就破裂了。”   “只爱一人貂蝉:‘无语.jpg’”   “人畜无害白起:如今,敌人强攻医庄,必定用尽手段攻击正门,群主,是时候表现你真正的实力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水龙杀   不一会儿后,纳兰灵云推门出来,羞红还未从俏脸上褪去。   此时,医庄正门方向又是一阵大喊。   司马九心中忧急,伸手便去拉纳兰灵云。   纳兰灵云先是挣了挣,后见司马九态度坚决,也就任由他拉着手,向正门方向跑去。   正门处,形势已经大变。   宇文十三与宇文家死士,如狗皮膏药般缠住了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   卫天峰及麾下的扶风郡兵已经冲到了正门口,与冯立元丰等人杀到了一起。   正门前,两个制作精妙的木偶身上插满了箭矢。   其中一个已经被破坏,另一个却还在原地旋转,像是在寻找目标。   “这是宇文家的灭箭傀,专门对付强弓,无论箭矢从何方射去,它都能将箭矢吸引到自己身上。”   “昔日,昔日北周攻打北齐的河东诸城时,此物曾经大出风头。”王珪见司马九发愣,简明扼要的介绍道。   “医庄的弓弩本制止了郡兵推进,可此物的出现,令弩箭失去了威力,是故,卫天峰麾下的郡兵才一拥而上。”   司马九苦笑道:“什么灭箭傀,估计,这玩意儿里面装有磁铁,磁铁能吸附金属箭头。”   “磁铁?媳妇?”王珪脑中呈现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他见王珪似乎没有想明白,也顾不上解释,便疾步向那被破坏的灭箭傀而去。   接近灭箭傀后,司马九手随心动,无伤剑使用剑缠招式,牵引那灭箭傀的残体,滚向扶风郡兵。   那残体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般,将所过之处郡兵手中的武器全都吸附在自己身上。   手中的武器无缘无故被吸走了,不慌,能行么?   当然不行。   顿时,郡兵神色骇然,慌作一团。   “这是妖魔。”   “妖魔作祟!”   ......   司马九的剑缠配合灭箭傀残体,效果奇佳,不仅令郡兵失去兵器,丧失攻击能力。   更是令郡兵心生畏惧,军心不稳。   随后,司马九将灭箭傀残体引向身着甲胄偶得卫天峰。   若不是卫天峰抱住马脖子,恐怕,他已被灭箭傀残体腾空吸起。   混战中。   宇文十三出剑狠辣,逼得妙春先生步步后退。   医家武学? 并非好勇斗狠之流? 妙春先生与白山药王不忍伤人杀人。   是故,他们一身功夫? 却束手束脚? 不得施展。   司马九虽然利用灭箭傀残体打乱了郡兵的进攻,可宇文十三终究还是得手了。   原来? 他发现就算妙春先生占得上风,也并不会杀伤对手? 出剑和风细雨。   于是。   他便故意卖个破绽? 引妙春先生出剑后,又做出以命换命的架势,一剑刺向妙春先生。   此招毫无道理,以命换命? 疯了吧!   妙春先生剑在半空? 停顿了那么一瞬。   恰恰就在这一瞬间,宇文十三面露狞笑,抢战了先机。   他手中窄剑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妙春先生的肩膀,然后以上挑的招式收回窄剑。   顿时,妙春先生手抖剑落。   回剑后的宇文十三杀心四起。   他再次出剑? 直逼妙春先生胸膛。   就当剑尖即将刺中妙春先生时,白山药王及时赶到? 出手逼退了宇文十三。   再晚哪怕一瞬间,妙春先生就难逃被宇文十三重创的命运。   “师妹!”白山药王立即露出憎恶的表情。   他的师妹妙春先生? 一向不忍伤害生灵,就连活物取药? 她都十分抵触。   如今? 宇文十三却卑鄙的利用她的善心? 将其击伤。   白山药王恶狠狠的盯了宇文十三一眼后,愤怒的出手,攻向宇文十三。   两人越打越激烈,甚至令宇文家的死士都无从下手。   于是,那些死士便转手向李建成等人发起攻击。   而那些郡兵,则是受制于司马九,武器被灭箭傀残体吸走。   然而,随着灭箭傀残体吸附的武器越来越多,司马九内息消耗也越来越大。   终于,他一口内息不畅,剑缠功法停滞之时,灭箭傀残体从空中掉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卫天峰见状,大吼一声后,郡兵再次涌向医庄。   一时间,医庄已是险象环生。   此时,尽管天火杀手意外内讧,但是,司马九一方仅存不过二十余人,对方则有不下千人,其中,还有宇文家悍不畏死的死士。   冯立、元丰和王珪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   情况危急,时不待我,倘若如此,恐难逃脱。   于是,司马九便向九州幕僚团求助。   “剑侠荆轲:好汉不吃眼前亏,群主,对方人多势众,本大侠劝你等退走,保全身家性命。”   “只爱一人貂蝉:昔日,奴家与夫君奉先被困下邳,本有机会南逃,投奔袁术,奈何夫君一意孤行,最终......群主,枉送性命,非大丈夫所为。”   “群主司马九:我也想逃,可这些家伙,实在是难以摆脱。”   “驱鬼太守郭璞:淡定,以老夫所见,若要逃生,纳兰灵云便是关键,此医庄必有玄机。”   ......   司马九挥剑扫开几个挡路的郡兵,冲到纳兰灵云身旁,提示道:“灵云,如今,已到生死存亡之际,需要尽快脱身。”   纳兰灵云抬头扫视了身前的情形,咬着嘴唇,从怀中掏出一把金属钥匙。   “护着我,让大家退往后院。”纳兰灵云快步向庄内走去。   “退往后院。”司马九大声喊道。   医家及李建成等人闻言,虽有不解,却也纷纷退向医庄后院。   医庄正门无人防守,卫天峰麾下的郡兵及宇文十三带领的宇文家死士,毫无阻滞的涌入医庄,想要追杀。   司马九护着纳兰灵云一直退到后院。   紧接着,纳兰灵云纵身跳入鱼池。   “灵云!”被追杀而已,不要寻短见吧,司马九正想制止她。   纳兰灵云却朝他摇了摇头,眼神似乎在向他表示不用担心。   随后,纳兰灵云将手中的钥匙,插入鱼池中心的假山某处。   顿时,地面突然震动起来,鱼池中的假山缓缓升高。   只在不到半柱烟功夫,假山便已高出鱼池水面七八丈。   假山不大,仅能容纳二三十人站立在上面。   “大家快上来!”纳兰灵云站在假山上,向众人招呼道。   众人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们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纳兰灵云,毫不犹豫向假山集结。   宇文十三和卫天峰见鱼池中忽然升起高高的假山,顿时油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命令手下加强攻击。   司马九与白山药王,掩护着仅存的医家弟子和李建成等人登上假山,直到最后一个受伤的医家弟子登上假山后,他们才脱离战斗。   司马九一干人站在假山上,格外显眼,尤其是对于弓箭手,无疑是一个个鲜活的靶子,很香。   伴着卫天峰一声令下,冲进后院的弩箭手已经张弓搭箭,准备射击。   突然,一道地崩山裂的声音响彻医庄。   紧接着,天池医庄的地面迅速裂开,地面开始垮塌。   原本,天池医庄旁边的天池,平和宁静。   可是,此时,湖面上竟然隐隐传来龙吟声音,与此同时,一道水柱从天池中冲天而起,宛若高高扬起的水龙。   “驱鬼太守郭璞:天池医庄,果然有大玄虚,摄势局居然暗含着水龙杀,必然是高人的手笔。”   “从不负人曹孟德:阴阳家水龙杀,乃是阴阳五行杀中,范围性杀伤最强的杀招。昔日,于文则在襄阳大败于关云长之手,他回到许昌时,提及水龙杀。那日,汉水中无数水龙暴起,诱发山洪,这才将七军淹得苦不堪言。”   “五柳先生陶渊明:阴阳家五行杀,忤逆天道,自古使用的人都必遭反噬。诸葛武侯精通道术、机关术和阴阳术,他在南中的白骨火杀,杀孽太重,这才折其阳寿。”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白骨火杀,白骨火烧白骨道,天意啊,可叹火起的山谷,往后百年草木不生。蜀汉阴阳家,水火之杀都有强人操控,底蕴深厚,不可小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兄弟阋于墙内   “驱鬼太守郭璞:以老夫看来,此鱼池乃是慑势局的阵眼,整个天池医庄附近,早有布置,诸位请看。”   ......   天池医庄的剧变,令攻守双方都极为震惊,大多数郡兵和宇文家死士都停止了进攻。   伴着天池中的水龙越来越高。   当水龙高度达到十余丈后,忽然倒向天池医庄。   大地剧烈的震动,平静的天池湖面,顿时波涛汹涌,湖水宛若山洪般,咆哮着涌向医庄。   “这样的架势,怕是整个医庄都保不住了。”李建成咽了咽口水。   以他的见识,也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如此阵势。   天池医庄地下似乎暗藏玄机,除了假山稳如泰山外,整个医庄都在向地下塌陷,医庄地下,似乎是一个暗湖。   医庄中,无数的郡兵及宇文家死士,眨眼间,便被塌陷的地面吞噬。   余下的人,绝望的挣扎着想要逃离医庄。   可是,地面塌陷太过于迅猛,他们大多数人,根本没有逃离的机会,便被塌陷的地面吞噬。   少数机灵的郡兵,见司马九等人所在的假山安全,都丢下武器跃向假山,想要抓住假山这一根救命稻草。   宇文十三和卫天峰见及少数实力不俗的属下,见形势不对,转身便向天池医庄后山逃去,那些挡在他们路上的郡兵及死士,都被毫不留情的击杀。   然而,医庄坍塌的速度太过于迅速,对于医庄内的人,俨然就是一个必杀局。   宇文十三及卫天峰刚走出数十丈远,整个人便随着地面向下跌落。   他们轻功甚好,可奈何医庄的变化太过于突然,他们又被抱头鼠窜的属下迟滞,不多时,两人便翻滚着跌入幽黑的地下。   紧随其后,汹涌而来的湖水充入塌陷的地面,激起一个个骇人的漩涡,将周围的一切,卷入漩涡中。   只在不到半刻钟时间? 天池医庄便不复存在了。   天池医庄内? 除了医家人、司马就兄妹和李建成等人,以及十几个抱着假山瑟瑟发抖的郡兵外? 其他人? 都已被塌陷的地面和咆哮的湖水吞噬。   司马九这才发现,原来? 天池医庄是修在水面上的,医庄的地基? 是由数根粗大的石柱托起。   或许? 正是因为纳兰灵云手中的钥匙插入假山后,让那些石柱失去平衡,最终才导致医庄坍塌。   纳兰灵云望着已被湖水吞噬的医庄,脸色苍白。   她没有想到区区一把钥匙? 竟然有如此威力? 闻名帝国的医家圣地,就这么瞬间灰飞烟灭。   无论敌友,那么多人因为她生死不知,这令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司马九见纳兰灵云愁容不展,想要安慰她? 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灵云,你父亲纳兰性德好大的手笔? 师父我原来以为他就是个出身财阀的儒家学子,没想到? 他竟在山庄内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妙春先生扫视着四周水面漂浮的木屋残骸,面容苦涩。   还好? 先前他们让医庄医者和病人都向药王谷方向转移了。   如果他们留着这里? 肯定也是凶多吉少。   “师父? 怎么会这样?”纳兰灵云言语带着哭腔,显然这也超出了她的意料。   “父亲离开前,将这钥匙给我,他只提到,若在医庄有性命之忧时,才可在鱼池中一个假山处,插入钥匙,没想到......竟然毁了医庄。”   纳兰灵云扑倒在妙春先生怀中。   妙春先生宛若慈母般,半抱着纳兰灵云,沉默不语。   片刻后,白山药王沉声道:“水龙杀布局,不禁耗费巨大,还需要阴阳家高手布置魂力符箓。你父亲竟然能在我们毫无察觉之下,在天池医庄中布下此局。”   “或许,你父亲身上,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之所以离开你,也是迫不得已。”   纳兰灵云闻言,不知是为医家被毁内疚,还是因为得到父亲的事迹而内心激荡,她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众人停留在凸出水面的假山上。   短暂沉默后,司马九使用剑缠将周围漂浮的木屋残骸聚于假山周围,搭建成一条条简易的木筏,然后向天池医庄后山高地划去。   后山中,禽鸟鸣叫,一只山雀在众人头顶盘旋,迟迟未曾离去。   那些侥幸抓住假山这一救命稻草的郡兵,上岸后,宛若降兵般,被几名医家弟子聚集在一起看守。   “可惜了,那盆金丝菊。”纳兰灵云沉默良久后,才挤出了一句话。   司马九闻言,止住脚步,抬手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   “我会帮你再采一株回来。”   “傻子,谁说我要了。”纳兰灵云不好气的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此次医家大劫,医家损失惨重,数十名医家弟子殒命,仅存的医家弟子中,也大都带伤,其中,妙春先生的伤势最重。   好在纳兰灵云先前炼制的玲珑丹带在身上,她将玲珑丹分于受伤的人后,众人便各自打坐休息。   夜幕降临之时,众人已升起篝火,围火而坐。   期间,李建成安排元丰前去查探那些黑衣人,李建成则将司马九、冯立和王珪拉到一旁。   王珪愤怒道:“卫天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胆敢向公子下手。”   卫天峰明明知晓李建成的身份,还敢如此下手,细思极恐。   “灭箭傀,出自机关家之手,然而,灭箭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机关傀儡,就是我等握有灭箭傀残骸的证据,也不能证明此事为机关家所为。”冯立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缜密,他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却不敢说出口。   “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九弟和医家都是被我连累了。”李建成嘴边含着一根枯草,眼神幽深。   他望着夜空,良久围再开口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刻钟后,元丰手上拿着几件沾满血渍的亵衣回来,面色忧虑。   “黑衣人大都悍不畏死,武艺高强,显然,他们并不是卫天峰这样的喽啰养得起的。”   “建成,你看这些衣物。”元丰一如既往的冷峻,言语冰冷,并无多少感情。   李建成两指挑起一件亵衣,顿时,眸子中散发出惊疑的目光。   “这是.......成纪王氏布庄出产,专供我李家的衣物。”   李建成像是嘴里含着颗苦橄榄,苦涩一笑,神色凄惶。   “这些黑衣人使出的乃是道家一脉的功夫,穿着成纪王氏布庄的衣服,使用大路货的机关家灭箭傀,难道?难道是.......”王珪看了眼李建成,剩下的话,塞在口中,未说出来。   李建成冷冷一笑,“兄弟阋于墙内,也不过如此。” 第一百五十章 王世充见过公子   李建成的话,令司马九大惊。   兄弟阋于墙,指兄弟间产生了矛盾。   不久前,杨素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曾出言挑拨李建成与李世民的关系。   然而,李家之中,李建成方才十几岁,他的弟妹均未过垂髫之年。   李世民不过七岁,李元吉尚在襁褓之中,其他人,呵呵,还没有造出来。   六七岁的孩童,还在穿开裆裤呢,谈何兄弟阋于墙之说。   “建成兄,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否。”司马九真诚的看着李建成。   李建成点了点头,未作声。   司马九道:“对方此次出手,若说志在必得,然而并无多少后手;若说虚晃一枪,却又凶险万分。倘若对方真要取你性命,必是雷霆般出手,在官道上时,你绝不会有生还的机会。”   “从对方准备的渡船来看,他们是筹谋已久,然而,那些黑衣人却偏偏穿着成纪王氏布庄的衣物,使用机关家的灭箭傀。”   “你继续说。”李建成侧耳听着。   “灭箭傀的出现,有嫁祸宇文家族的嫌疑,而成纪王氏医庄衣物的出现,又洗清了宇文家族的嫌疑,显然,这是一个相当巧妙的心理陷阱。”   “佛罗伊德认为,对方如此出手,是为了在你心中营造一个固定的心理环境。”司马九侃侃而谈。   李建成凝神静听,“有道理,等等,佛罗伊德是谁?佛家的圣僧吗?”   “额,不是,他是我们司马村一个能看穿人心思的老头。”司马九笑着回应道。   “你身边有穿着道袍的儒家先生,又有会看穿人心思的老头。九弟,你的气运不凡啊。”   李建成眉毛舒展开,他索性躺在地下,仰望着绚烂的星空。   “其实,我知道这件事并非李家人所为? 只是? 李家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团结,多少有些嫌隙。然而? 正是这嫌隙的存在? 令无数魍魉对我李家心怀不轨。”   李建成本就天资聪颖,就算司马九不开口说道? 他也能想明白。   他身为隋朝顶级勋贵唐国公长公子,一直有许多心事? 深埋着儒雅的外表下。   此时? 他想开怀的说道说道。   王珪是看着李建成长大的,他自然明白李建成的心思,随后,他与冯立元丰对视一眼后? 便默默的退去? 留下李建成与司马九两人。   “建成兄,你心里是不是藏着一些事,有些委屈。”司马九同样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头,望着夜空。   “我很羡慕寻常人家的孩子? 能生活在家人的呵护之中。从小到大,阿嬷一直不喜欢我。”   阿嬷? 翻译成现代话,便是指奶奶。   李建成的阿嬷? 是独孤信之女,文献皇后的姊妹? 关于史上最强岳父独孤信? 司马九还是了解一些。   独孤信的长女? 嫁与北周明帝宇文毓,是为明敬皇后。   四女乃是唐高祖李渊之母,被追封为元贞皇后。   七女独孤伽罗,乃是隋文帝杨坚的文献皇后。   一门三皇后,试问还有谁?   “我一直想不明白,阿嬷为何不喜欢我,她历来身体有恙,一向是母亲侍奉,我已经有数年未曾见过阿嬷了。”   “在家中,二弟深得阿嬷喜爱,我甚至有几次听到阿嬷有意让二弟继承......”李建成望向夜空的眼神茫然。   至今,他都不清楚他在阿嬷心中失宠的原因。   李建成继续敞开心扉的说,司马九安静的倾听,两人显得格外默契。   “阿嬷出生于独孤家族,这些年来,独孤家族虽不及我李家、杨家、宇文家耀眼,却是根基最扎实的家族。”   “独孤家族和阴阳家、法家牵扯颇深,想来,定是阴阳家大贤看到了我命格不行吧。“李建成缓缓说道。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李建成的命运,确实堪忧。   这一点,没有人比司马九更清楚。   除非,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穿越者。   “传说,阴阳家神通广大,难道,阴阳家真的预见了李建成的悲惨命运。”   “而李建成阿嬷之所以冷落他,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他?”司马九暗自猜测道。   司马九道:“建成兄,小弟拙见,你们李家势大,朝野间,有人图谋也在情理之中,或者,就是皇帝老儿,想给你上一课。现在,你就不要想那么多,真要是刀架在脖子上了,你甘心做人鱼肉吗?”   “你小子,讲话要注意分寸,这话要是给大兴城的那些朝官典吏听到了,你小子不但仕途到头了,小命也就到头了。”李建成宛若教导弟妹的兄长般严肃。   “这里的事了了后,或许,我会去并州。你要是在大兴城拍杨素马屁不得,就来并州找我。”   “有时候,权力中枢,远不如地方逍遥。”   李建成婆婆妈妈叮嘱了半天,见司马九不答,转头看去,只见司马九正望着天上的月亮发怔,眼中隐隐泛着泪花。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建成不知道的是,司马九想起了前世的家人。   同一个月亮下,如今却是天人两隔了。   ......   第二日,白山药王带着医家弟子,将妙春先生送往药王谷。   冯立则带着李建成的信物,赶回李家,将卫天峰袭击李建成的事情通报于唐国公李渊。   司马九则是闲着无事,在众人视线中消失了两个时辰,当他再出现时,手中却拿着一株金丝菊。   “灵云,这个给你。”司马九将金丝菊递于纳兰灵云。   “你又受伤了。”纳兰灵云接过金丝菊,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   “擦破点皮,没事儿。”司马九满不在意的笑道,随后,便寻李建成而去。   “傻子!”纳兰灵云望着司马九的背影,不好气的一笑。   天池医庄已没入天池。   白山药王及众多医家弟子,静静的望着水面,默不作语。   李建成心怀愧疚的走到白山药王身旁,道:“药王前辈,天池医庄被毁,在下难辞其咎,在下希望前辈能重建医庄,一切费用,由在下承担。”   白山药王并未立即回应李建成。   良久后,他才开口道:“公子勿须自责,贼人围攻医庄,准备充分,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他们必定是处心积虑,图谋我医家已久。”   “医者行医济人,当以天下为家,医庄既已被毁,何须再建。老夫与师妹妙春已经决定带领天池医庄的医者,前往帝都大兴城。”   “公子,巢长老已经来函,邀我们前往大兴城。”一个医家弟子补充道。   恰巧,司马九走到李建成身旁。   “巢长老,应该是指医家长老巢元方,他被新帝尊为帝国医仙,备受尊崇。”李建成见司马九面带疑色,遂细声介绍道。   “哦!”司马九点头示意。   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医者叹息道:“哎,只是可惜了这处传世医庄。”   “那些人,真该死!”另一个医者怒形于色。   “他们也算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   医家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惋惜为天池医庄被毁惋惜道。   司马九听到这里,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日持窄剑击伤妙春先生的杀手。   不知,他是否也付出了代价,生命的代价。   ......   太白山山水秀丽,众人在药王谷休养,或是求教解惑,或是对剑比弈,闲乎其闲。   立意习武的司马若华,则是毫不顾忌身份,向白山药王、李建成等凡是她认为武艺高强的人请教。   不知是司马九的血脉之气打通了她的窍穴,还是她本就是练武奇才,司马若华的武学功夫一日千里,进步极大。   五日后,司马九等人随同医家众人,踏上前往帝都大兴城的道路。   正当他们来到那日被卫天峰堵截的官道处时,前方,一支气势凌人的军队,正快速向他们逼近。   “不会这么背吧!又来......”司马九一阵无语。   可是,很快,他便露出欣喜的神色。   因为他看到了老朋友,冯立。   而在冯立侧前方,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山文甲的健硕将领,剑眉上扬,五官轮廓分明,俨然一副粗犷胡人相貌。   扶风郡,隶属于雍州,乃是帝国心腹之地,现任雍州刺史独孤陀,是独孤家族的实权人物。   北周及大隋历史,便是宇文家、杨家、独孤家、李家和宇文家等顶级勋贵演绎的历史。   北周权臣宇文护之后,独孤家族与宇文家族不睦。   当朝,宇文家势大,杨广隐隐有意利用独孤家族制衡宇文家族。   如今,宇文家族与独孤家族明争暗斗,而站位不明的李家,便成了独孤家族拉拢的对象。   李建成在太白山被卫天峰袭击的消息传入独孤陀耳中后,他便派遣兵部员外郎、仪同三司王世充,率领精兵一千,前来迎接李建成,以对李家示好。   王世充带队风尘仆仆的来到众人等人身前,简单扫视了众人后,便向李建成招呼道:“王世充见过公子。”。   “在下李建成,见过王将军。”李建成躬身回礼。   “久闻公子温文儒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家父曾多次提及王将军文武双全,是帝国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此一见,方知家父所言皆实。”   “哈哈哈哈!公子说笑了。”随后,王世充回头命令道:“带上来。”   很快,五花大绑的卫盈天,便被王世充得士兵拖到了李建成身前。   “公子,贼首之子在此,任由公子发落。”原来,王世充在前来迎接李建成之间,已经顺道抄了卫天峰家。   李建成看着失神的卫盈天,道:“帝国律法严明,王将军依律处置即可。”   “哈哈哈哈!那就依公子所言,来人啊,拖下去。”   “得令。”   “上大将军有令,本将军必护得公子安全。”   “有劳王将军了,日后,在下定当登门拜访上大将军。”   “公子哪里话!”   ......   王世充老于世故,言语豪爽,对李建成等人及医家人都很客气,也并没有因为司马九的身份低微,而轻视他,这令司马九对王世充的第一印象,并没有史书中记载的那么不堪。   只是,王世充的眼神,似乎总是不经意在别人脸上溜来溜去,像是揣摩着什么。   “看来,王世充的察言观色之功,确实如史料记载。”司马九看着未来的枭雄,心中暗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帝都大兴城   司马九等人前往帝都大兴城一路舒心了不少,毕竟,王世充率领军队护送,没有几个不要命的人敢有非分之想,无论是地方官员,还是某家死士。   期间,司马九从王世充那里得到了不少关于并州汉王叛乱的消息。   汉王接连败退,已成强弩之末。   如今,朝廷权贵为了争夺汉王垮塌后的蛋糕、入主并州,已是磨刀赫赫,千方百计的向并州布置力量。   雍州刺史独孤陀所代表的独孤家族对李家入主并州毫不感冒,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的下属王世充与李建成等人的关系。   一路上,王世充这位未来的郑王,将李建成一行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王世充指着前方,似有不舍的对李建成说道:“老弟啊,前面便是京兆郡地界,为兄只能护送至此了。”   隋朝律法,若无调令,地方军队,不得擅自进入京兆郡,否则,以谋逆判处。   “行满兄,这一路上辛苦你了。”李建成呼着王世充的字号,感谢道。   王世充笑道:“诶,建成老弟,这都是分内之事,无需客气。”   王世充精于世故,语气豪爽,这些天来,他早已与李建成一行打得火热。   “兄长护送之功,弟定会向家父言及。”   “那就多谢建成老弟了。”   随后,李建成与司马九等人便告别了王世充,进入京兆郡地界。   不久后。   “九弟,你我也要分离了。”李建成拉住司马九,似有不舍。   “哦?”司马九不解。   “家父传来消息,命我前往并州。”   李建成掏出一绢帛,就要递给司马九。   司马九推手让李建成收回绢帛,道:“这段时间承蒙建成兄照料,小弟已是过意不去。”   “九弟,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客气起来了?”   “前有王行满作则,客套一二又有何不可。”   司马九玩笑之余,目光却飘向司马若华。   李建成会意,挤着眼睛深深的向司马若华点了点头。   “看本姑娘干嘛,要走,赶紧滚。”司马若华语气骄矜? 流连的目光中却泛着不舍。   李建成道别道:“那我走了。”   “男子汉大丈夫? 却不如一个小孩,啰里啰嗦的!”司马若华憋着嘴? 口是心非道。   “后会有期。”   语毕? 李建成冯立等人,便纵马而去。   “小妹? 他们走远了。”司马九见司马若华望着李建成等人消失的地方,提醒道。   “我知道!”随后? 司马若华便坐上马车? 留司马九一人尴尬的停在那里,宛若木雕。   纳兰灵云捂嘴一笑,随后便上了司马若华所在的马车。   告别王世充和李建成等人后,司马九兄妹和医家众人继续赶向帝都大兴城? 一路上都高度戒备? 以防再有袭击发生。   他们行走在帝国腹地京兆郡,沿途所见与想象大有不同。   大隋一统九州,将大量山东、江南富豪勋贵迁入关陇之地,关中,理应是民富繁华之地。   然而? 官道两侧,沿路有不尽其数的乞讨人? 所经过的村庄多有破败的气象,显然? 民间穷苦不堪。   司马九出生于平民家庭,打心底同情底层人家。   原本? 天池医庄被毁? 他们随身并无多少盘缠。   如今? 他们一路布施,来到大兴城下时,身上的盘缠就将用尽。   好在,司马九随身带有两片金叶子,那是在并州时,从商家柳媚娘处获得的。   这算是他所剩无几的资产了。   “哇,好大......的城市。”司马若华嘴巴张的斗大,望着身前不愿的帝都大兴城。   “哥哥,走,快点,我要进去看看。”司马若华宛若初次进城的村姑,拉着司马九,全然不顾连续赶路数日的疲态,兴奋的向大兴城跑去。   司马九前世居住的世界,百万人口的城市,比比皆是。   此时,他置身于帝都大兴城前,却被这座没有霓虹灯、没有摩天大厦的城市震撼住了。   若要用一个字来形容大兴城,威武壮观最为恰当。   司马九依稀记得,大兴城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分组成,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出自机关家家主宇文恺之手。   由南及北,分别是外郭城、皇城、宫城。   宫城为天子居所。   皇城是隋朝官署所在,乃是大隋帝国的核心。   外郭城,则是百姓生活区,以朱雀大道为中轴线,分为东西两区,东区属万年县,西区属长安县。   外郭城中纵横交错的街道,将外郭城分为了110座里坊。   每座里坊都筑有围墙,各个里坊均采取封闭式管理,坊门有卫兵把守,晚间会实行宵禁。   帝都,大兴城,我来了。   司马九等人从正南方的明德门进入大兴城,一进门,便被平整干净的朱雀大道所震惊。   大道两侧,朱红色里坊门沿街一字排开,里坊错落有致。   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顺着朱雀大道望去,北方的皇城城郭格外显眼。   朝气,庄重,蓬勃。   司马九窒息的望着眼前的城市,就连宁静淡薄的纳兰灵云,都是张开了嘴巴合不拢。   正当司马九等人想要汇入朱雀大街时,纳兰灵云拉住他,并抬起手指了指。   司马九顺手看去,只见数个官员装扮的人,正恭敬拘谨得像鸿蒙学童一般,向白山药王和妙春先生行礼。   “这些人是谁呀?”司马九不解。   纳兰灵云神气道:“我们医家在帝国的地位不一般,巢长老可是当今帝国医仙。”   “那些人中,谁是巢前辈?”司马若华歪着脖子问道。   “嘻嘻,巢长老贵为帝国医仙,自然深居简出,他没有来,那些人都是他派来接我们的太医。”纳兰灵云掩嘴一笑。   “哦哦!”司马若华嘟着嘴,望了望那些太医,又兴奋的转头望着朱雀大街。   司马九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的小妹似乎更喜欢繁华都市。   不久后。   白山药王带着太医们,走到司马九身前。   顿时,一个倨傲的太医眼神鄙夷的看了眼司马九。   医仙让他们接待医家人,而这个少年并没有着医家服饰,想来,并非医家之人。   “前辈......”   司马九话还未说完,一个圆肚太医厉声道:“小厮,还不速速让开。”   这时,白山药王挥手制止圆肚太医。   圆肚太医先是一愣,随后恭敬的退到白山药王身后。   “小兄弟,老夫将带医家弟子前往太医署,你可要一同前去。”白山药王语气平和,像是在征求司马九的意见。   那个圆肚太医见白山药王如此客气,顿时面红耳赤,就像犯错的孩童般,浑身不自在。   毕竟,能让白山药王如此客气的人,必定不一般。   “多谢前辈相邀,小生已叨扰医家多时,实在过意不去,此番前来大兴城,小生还有其他事情。”司马九婉拒道。   白山药王带领天池医庄弟子前来大兴城,是投奔帝国医仙,而司马九并非医家之人,他去太医署,似有不妥。   况且,他此番前来帝都,是为了开创一片新天地,随同医家,多有不便。   “九哥,你不和我们一起么?”纳兰灵云双手手指打圈,红着脸问道。   司马九笑了笑,并不作答。   白山药王见状,道:“小兄弟既有其他打算,老夫也不强求。”   “听灵云提及,你欲入仕?”   “不瞒前辈,小生确有此意。”   “嗯!”   白山药王想了想,道:“你是我医家挂名弟子,也算是医家人,日后,但凡有事,大可开口,医家定当竭力。”   “多谢前辈,那就此别过了。”   “九哥、若华......”纳兰灵云望着司马九与司马若华的背影,目光深沉。   ......   司马九和司马若华告别了医家人后,穿梭在里坊间。   一则满足小妹的好奇心,一则加深对帝都大兴城的印象。   “群主司马九:大兴城果然名不虚传,如此气象,不愧为当世第一城。”   “驱鬼太守郭璞:此城气象大不寻常,皇气直冲天际,大兴城必有阴阳风水大阵加持,手笔惊天。”   “从不负人曹孟德:大兴城所在之地,历来便是王朝兴盛之地。从秦开始,就有皇龙蛰伏于陇西的说法。”   “剑圣裴旻:西龙现在昌盛,此地东去雄关阻隔,南下崇岭重重,西北地广人稀,在兵家看是不折不扣的险中乐地。”   “人畜无害白起:山东诸国,虽然勇武,但始终缺乏关中秦人的刚勇。”   “剑圣裴旻:此话也不尽然,幽州燕山环绕,得天独厚,民风慷慨悲歌,在下看来,日后,幽州必为九州重心。”   “群主司马九:额......本群主无条件赞成裴旻剑圣的话,日后,幽州厉害的去了。”   “只爱一人貂蝉:群主休要啰嗦,快带我去最好的水粉店看看,这么多年了,不知水粉店有无变化。”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速去寻寻有何美食。”   “群主司马九:好勒。”   .......   司马九展颜一笑,原本他就是个吃货,如今来到帝都,自然要大快朵颐一番。   不久后,司马九与小妹司马若华,便出现在一家肉汤饼馆中。   找座,点菜,开吃。   司马九学着邻桌,将沾满芝麻的饼,在羊肉汤中浸泡一下,然后递于小妹。   司马若华吃得眉开眼笑。   可司马九看在眼里,却是微微心酸。   前辈子,自己和小妹一直生活在穷苦的司马村,实在算不得幸福。   后半辈子,一定不能再让小妹吃苦。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徐世勣和尉迟恭   司马九吃完最后一块饼,又将盛有羊肉汤的碗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霎时,一股热流从口中直入腹内,通体舒泰。   司马若华看着哥哥司马九捂着嘴笑了笑,随后掏出手帕,将他额上冒出的热汗擦去。   “哥哥,我吃饱了。”   “我也吃饱了,那就走了。”   司马九扫了眼满桌的空碗剩盘,转头高呼道:“伙计,结账。”   汤足饼饱,就连叫人的声音,都明亮了许多。   “好勒,客官,一共十六文钱。”店小二热情的笑道。   司马九掏出钱囊,将里面的钱币倒出,一枚一枚的数着。   “十二、十三......。”司马九看着最后一枚钱币,随后又倒了倒钱囊,这才想起进城前,他们将最后一贯钱布施给了路边的乞讨人。   杨坚统一天下货币,铸造开皇五铢钱为流通货币,是故,日常结算都用五铢钱。   一枚五铢钱便是一文,一千文是为一贯。   杨坚治世,天下繁荣,如今,十二文钱能换得一斗米,也就是后世的十二斤半米。   在帝都大兴城,大快朵颐一番,才吃去十几斤米。   这顿饭,咳咳,真值。   可是,还差两文钱,才够结账。   一时间,司马九有些尴尬。   店小二木着脸笑着看司马九,他倒不是怀疑这对男女是吃霸王餐的人,毕竟,这两人身上衣服,至少也值上百文钱。   “小店在此长久经营? 客官若是手头不方便? 下次来结也是一样。”留着山羊胡的老店掌柜,从柜台后踱步走到司马九身旁? 友善的说道。   老掌柜牵着一个扎着可爱羊角辫的小女孩? 看来,小女孩也就四五岁模样。   小女孩睁大好奇的眼睛? 看着眼前这个比大姐姐还漂亮的司马九。   司马九一眼扫去,便知道老掌柜是厚道人? 可当他注意到小女孩纯洁无暇的眼神时? 心中暗骂自己赖这两文钱实在是太LOW了。   再说了,他是差那两文钱的人么?   随后,他在怀里掏了掏,将一片金叶子放在桌面上。   看来? 当初商家柳媚娘给的金子? 今天派得上用场了。   羊角辫小女孩看着金灿灿的一张叶子,小脸露出疑惑的表情。   显然,小女孩从未在此店看到有人用过金叶子。   “这是黄金啊!客官,两文钱而已,改日再给或免去都无不可? 你这出手便是黄金。”老掌柜望着金叶子有些激动,却又有些无奈。   一路走来? 司马九管着几位神仙医生的衣食住行,对帝国的生活已经略有了解了? 不像与李建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冯立买单? 他只管吃喝住。   按照官方给出的汇率? 一贯钱可以换一两白银? 一两黄金值十两白银。   不过,白银在市面上并不常见,而黄金,则大都在勋贵富豪中流通了,更是罕见。   如今,天下繁荣,尽管先帝杨坚崇尚节俭,但勋贵豪门中,流行穿金戴银之风。   是故,金银在市面上成交的价格,远远高于官方汇率。   司马九片金叶子足足有二两,在帝都大兴城中,就算标价三百贯钱,也有人会抢着要。   届时,司马九就成了腰缠三十贯的小财主了。   司马九笑道:“掌柜,无妨,这金叶子吃不得也住不得,总是要换出去的,你按官价给就行。”   “客官说笑了,小店小本经营,今日,店中没有足够的财力兑换。客官若是许可,能不能让我看看金叶子成色,我倒是能介绍几人与你兑换。”老掌柜看了司马九一眼,缓缓道。   司马九将黄金递于老掌柜,随后,忍不住拉了一下小女孩可爱的辫子。   小女孩却不怕生人,小手咬在嘴里,望着司马九呵呵傻笑。   “哥哥,为什么你总是讨小孩喜欢,从前在司马村,村里的孩子,都与你玩得亲热。”司马若华也很喜欢羊角辫小女孩,打趣道。   老掌柜细细打量了金叶子,赞叹道:“十足真金,这是十足真金。”   司马九心中暗笑,商家柳掌柜,当然不会是金中包铁的江湖骗子。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十足真金,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十足真金。”邻桌几个彪形大汉,从司马九拿出铜钱时,就已投来目光。   他们服饰有左祍和右祍,其中,还有一个光着膀子,穿着鲜卑虚披袖衣的人。   这四五人面色凶狠,身上隐隐有纹身露出,显然是当地的地头蛇。   他们见司马九面生,听口音知道司马兄妹不是大兴城本地人,又见他们穿的华贵,财富外露,以为是初涉江湖的雏儿,几个人打了个眼色,都站起身来,向着司马九这桌走来。   “老李头,听说,南方南陈余党,有做法化石为金的手段,你别给两个外地雏儿骗了。”一个右祍衣裳的汉人汉子,劈手从掌柜手中抢下金子,在手中掂了掂,又放在满口黑黄的牙齿上咬了咬。   司马九微微摇头,心中一顿恶心。   这金子,他是不会再沾手了。   此时,他也想见识下传说中古代江湖的套路,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大汉表演。   大汉咬了咬金叶子,眼中掠过一丝狂喜,后将黄金放入怀中。   “老李头,我说这金子是假的吧,一股铅胎味道,今个儿爷心情好,就不报官了。”   “外地蛮子,看什么呢,快滚。”大汉衣裳撩开,露出一刀把。   老掌柜心下惶急,司马九的金子是在他手中丢失的,他可赔不起。   于是,他急忙上前拉住汉子的衣裳,怕他跑了,嘴里只是哀求,“好个虎爷,这金子真假,咱们去官署一问便知,可别屈了这两个外乡孩子。”   那个汉子哪里肯理他。   汉子旁边一个披着袍子、露出半边胳膊的鲜卑大汉,看着不耐烦,一脚踢向老掌柜。   鲜卑大汉身子粗壮,这腿要是踢的实在了,羊角辫小女孩都要受伤。   司马若华在旁边越听越气,这抢劫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她见鲜卑大汉动手,起身上前,手肘微微弯曲弹出,打在鲜卑大汉腰间。   司马若华虽使用的是医家入门功夫,可也不是几个地痞无赖受得住的。   鲜卑大汉被打得眼珠凸起,抱着肚子弯下腰,不住的咳嗽,叫唤。   司马九见状,起身挥手示意掌柜带着小女孩退后。   他看着老掌柜和小女孩,补充道:“一会儿打坏了东西,我会照价赔偿。”   正当司马九摆出架势,准备动手时,汤饼馆大门的帘子被掀起。   一个十岁左右的虎头虎脑少年和一个六尺巨汉走进汤饼馆。   “胡老三,拓跋虎,你们来进昌坊撒野,是不将我夏长堂放在眼里么?”虎头虎脑的少年,虽然年幼,神态却很是豪爽,看着一帮地赖怒目而视。   “徐世勣,尉迟恭,你们狂什么!”   “若不是新帝祭祀诸天,筑黄金通天塔,祈福帝国,十二卫明令禁止在城中打斗,某会怕你们?”抢金叶子的汉子见到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场面话却说得漂亮。   “十二卫虽监管全城,可在这里悄无声息的把你们做掉,他们又奈我如何。”六尺巨汉语气平和,威胁之意具显无疑。   “放下东西,可绕你们一回,否则,我大哥的钢鞭可不认人。”虎头虎脑的少年面不改色,颇有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   语毕,六尺巨汉从腰后掏出一把钢鞭,拿在眼前晃了晃后,直勾勾的盯着抢金叶子的汉子。   听到这里,司马九眼皮狂跳。   这两人便是鼎鼎大名的徐世勣和尉迟恭。   尉迟恭善使竹节钢鞭,想来,便是这个六尺巨汉。   徐世勣年纪较小,算算,此时也就十岁左右,应该就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徐世勣的人情   六尺巨汗尉迟恭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想来,那几个江湖汉子在他手上吃过亏。   胡老三咬牙从怀中掏出那片金叶子,目光恶恨的扫了眼尉迟恭,把金叶子往桌上一拍,几个人便灰溜溜的走出了汤饼馆。   司马九看了眼金叶子,脑中浮现出胡老三咬金叶子那口黑黄的牙齿,忍不住连连摇头。   司马若华亦是嫌弃的不去碰那金叶子。   一时间,竟无人理睬桌上的金叶子。   “什么叫人格魅力,什么叫领导气质,本帅哥刚到帝都大兴城,就遇见了徐世勣和尉迟恭两员未来的虎将。李世民,不好意思啦,他们以后是我司马九的人了。”司马九暗自欣喜。   若按照历史轨迹,徐世勣可是列入凌烟阁的二十四功臣之一,位极人臣的兵部尚书、太子太师,与李靖并称的名将。   尉迟恭同样入位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深得李世民信任,更是与秦琼一起,成为受人崇拜的门神。   如果此时将这两人收入囊中,或许,后世,就没有李世民什么事情了。   历史,呵呵,对不起,要改变了。   大唐?哪凉快待哪去。   司马若华见哥哥司马九一直在没出息的傻笑,忍不住拍了拍司马九的肩膀。   司马九这才从遐想中醒来,他见徐世勣正盯着自己,一副想开口说话,却又说不出口的神色。   “在下司马九,想不到,竟能在此巧遇农家夏长堂的徐世勣和尉迟恭,昔日,在并州之时,在下就听闻过农家夏长堂的威名。”   “据说,在帝都大兴城,农家夏长堂多一跺脚? 十二卫都会为之震动? 今日见得两位神武不凡,方知传言皆实。”   在来帝都的路上? 李建成曾向他提及过农家? 再结合上在这汤饼店发生的事情,司马九学着小说中主角收服人的桥段? 陈词慷慨的赞叹道。   只是,他余光撇去? 两人似乎并没有虎躯一震的反应? 不禁微感失望。   “承蒙翟大哥教导,我夏长堂一向低调,公子所言,不知源出何处。”虎头虎脑的小徐世勣面带疑色的看着司马九。   司马九语塞。   出师不利啊? 赞扬别人的话? 竟然被怼回来了,确实尴尬。   司马若华见哥哥吃瘪了,忍不住笑出声。   徐世勣巡音看向司马若华,顿时目光明亮起来。   徐世勣道:“听王掌柜提及,小姐姐会功夫? 想来,若是没有我们? 你们也不会在胡老三面前吃亏。”   “那是!”司马若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尉迟尉迟恭不善言谈,由着他们交涉。   他显然和掌柜的很熟? 一个伙计见尉迟恭坐上桌,立马送来两大碗汤饼和十数个饼? 于是? 他便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总之? 谢谢你,小壮士。”司马九没把徐世勣当孩子。   徐世勣正想开口说话,却有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良久后,他才难为情的开口道:“我有一不情之请,两位手上的金叶子,能否与我们兑换,我们可以给出比官署更高的汇率。”   徐世勣小脸微红,显然,他说出这些话并不容易。   司马九原以为徐世勣真有什么大事要请他们帮忙,如今看来,却是为了金叶子。   如果以一片金叶子,就可以结交徐世勣和尉迟恭,这片金叶子,也算物尽其用了。   司马九慷慨道:“当然可以。”   顿时,徐世勣的目光更加明亮了。“九兄爽快,我们会先付两万文,后面再付五千文,不,一万文。”   “小弟知道你们随便找人就能兑上三万文,这次,算是九兄帮了我夏长堂一个大忙,这份人情,小弟必将牢记。”徐世勣担心司马九不答应,连忙补充道。   一片金叶子,换一份人情,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定会被认为是疯了。   人情有这么贵么?   可对于司马九而言,能得到徐世勣和尉迟恭的人情,则是物超所值。   甚至,用一座金山换,都合算。   司马九爽快道:“没问题。”   “多谢公子!”   司马九话风一转。“只是。”   徐世勣凝神静听,心想:“莫不是反悔了?”   司马九淡淡笑道:“我兄妹初到此处,尚未寻得安身之所。”   徐世勣闻言,立即松了一口气。   “大兴城中,西贵东平,我等夏长堂在城东有不少地方,九兄若是不嫌弃,小弟可为你寻一住处。”徐世勣的话语亲昵了许多,甚至已经以兄弟相称了。   “清净,大一点的都行,我暂时就只有从你们这里换得的两万文钱。”   尉迟恭见徐世勣歪着脑袋在思考,瓮声瓮气的说道:“城东城墙根下,新昌坊、靖恭坊内,有很多空置的房子,一年租下来,不过几千文。”   徐世勣回头看了眼尉迟恭,道:“尉迟哥,那里的房子是不少,可是,闲置已久,据说,其中有妖怪出没。”   “什么妖怪!都是人惹的祸端。”尉迟恭似乎知道房屋闲置的实情,放下手中的饼,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司马九这才发现,尉迟恭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压迫力。   妖怪?司马九可不信这一套。   “新昌坊这个名字不错,就那里了。”   “哥哥!那里不会有什么怪物吧?”司马若华听了尉迟恭的话,有些害怕。   “放心,有哥哥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要让路。”   “嗯嗯!”司马若华信任的连连点头。   “这是我妹妹司马若华,我等初来大兴城,麻烦二位了。”   “好说,只是,九兄,那剩下的一万文钱,恐怕要等几天,翟大哥那边碰到点事情,一时周转不开。”徐世勣轻声道。   “这有什么,年底之前都行。”   “年底,那绝对没问题。”徐世勣如释重负。   尉迟恭见司马九如此豪爽,又没有丁点世家子弟的傲气,不禁对他心生好感。   他走到司马九兄妹身旁,与他们闲聊起来。   原来,徐世勣和尉迟恭,都是听从翟大哥的命令,年中从洛阳赶来的。   他们口中的翟大哥,司马九隐隐能猜到是谁。   翟大哥应该是翟让,隋末瓦岗军前期首领,割据一方的大才。   只是,司马九不知道翟让让徐世勣和尉迟恭来大兴城的目的,不过,必定有所图谋。   司马九心中有数,根本不提及这方面的事情,他只是捡着大兴城的民风、农家武艺等闲事,与尉迟恭和徐世勣交谈。   不久后,司马九兄妹离开汤饼店,随同徐世勣和尉迟恭,一路向东去了。   大兴城内,一队队卫兵,不时来回巡视。   尉迟恭挑着两篮子从汤饼店买来的饼,宛若重庆棒棒军,在前面带路,领着司马九穿行在偏僻的小巷中。   他们似乎不太愿意和卫兵打照面。   一看见巡逻的卫兵,总是远远的避开。   渐渐的,尉迟恭带着司马九越走越偏。   越是靠近东城城墙,行人越少,宅子越破败。   若不是司马九早就知道徐世勣和尉迟恭的老底,恐怕,他便要怀疑两位是要将他引到偏僻的地方,谋财害命。   只是,司马九一直想不明白,尉迟恭为何要挑两篮子饼。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两篮子饼的关系   “在这帝都大兴城中,东城原本住着很多搬迁来的山东和江南富贵豪门。”眼看越走越是荒凉,徐世勣向少年解释道。   “只是,不久前,这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疫病,还有人说,他们看见奇怪的东西在月夜杀人,因此,新昌坊、升平坊和升道坊一块,才越来越萧条。”徐世勣走在司马九身前引路,抬脚便踢飞了一只从荒废大宅跑出的小老鼠。   “很多搬走的人,都说这地,风水不好。都会市是大兴城最大的交易市场,离这里没几条街,那边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怪事,九哥既然要来这边住,这些事情,我还是所给你听听。”   司马九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徐世勣的脑袋。   一路走来,司马九对徐世勣和尉迟恭多了许多好感。   东城,沿街有不少乞讨的穷人,徐世勣和尉迟恭似乎与这些穷人很熟。   “勣哥!”   “尉迟大哥,你们回来了啦!”   ......   不时有人亲热的向他们打招呼,或是孤寡老人,或是奶声奶气的孩子。   司马九这才明白,尉迟恭为何要挑两篮子饼。   他每经过一户穷人家,都会放上一两份饼,甚至,有的户主不在家,他就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将饼放好。   原来,他的两篮子饼,都是为了接济穷人。   尉迟恭见司马九有些诧异,瓮声瓮气道:“公子,不必疑惧,这里的居民,很多都是来自河东,大家熟识。我们都是农家子弟,本就该互相帮扶。”   “农家?”司马九自然知道诸子九家的农家。   只是,在九家中,农家的存在感,实在有些弱。   “就是些种田地的乡亲,聚在一起,免得给帝国、门阀豪强欺负。”尉迟恭自嘲道。   “尉迟哥:可别这样讲,把九哥给吓着了。刚才? 若华姐姐可说了? 九哥是要做官的。”徐世勣人小精明,扫了一眼司马九道。   司马九笑道:“我之所以想要做官? 是为了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还一世太平。”   徐世勣和尉迟恭对视了一眼。   他们见过无数世家子弟,儒家、法家、兵家......   司马九随身带有金叶子? 显然,不是平常百姓? 说不定是豪门勋贵。   可是? 他们却感到司马九身上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就想靠近的亲和气质,丝毫没有豪门勋贵的傲气。   徐世勣道:“九哥,你说的话,与唐国公二公子倒是有点像。今天陪你找房子? 就没有去陪他玩了。”   司马九心中暗想道:“唐国公二公子? 不就是李世民么?”   “唐国公二公子?就是有济世救民名声的李世民么?”   徐世勣点了点头。   “唐国公可是当朝显贵,你们是怎么玩在一起的?”司马九一脸好奇。   他因为李建成,对李世民一直有种淡淡的警惕,并没有因为李世民才七八岁就轻视他。   “那个公子哥可不一样,有一次他来东城闲溜? 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那次? 我还和他们家丁一起,与左屯卫的一队兵打了一架? 哈哈,那小子? 很有意思? 他经常瞒着他父亲? 邀请我去他们府上玩。”说话间,徐世勣露出欢喜之色。   显然,徐世勣很喜欢李家二公子。   徐世勣的话,令司马九心中思绪万千。   小孩子嬉戏玩耍并没有什么,可是,先前杨素和李建成的话似乎,七八岁的李世民,并不像七八岁孩童那么单纯天真。   说不定,他是个早熟者。   心智早熟者。   他无法判断,可是,倘若李世民上位,李建成必定受到打击。   况且,他希望改变历史,让隋末乱世不再发生。   如此,就必须阻止未来的太宗皇帝收揽人才。   欲成就帝王之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其中,又以人和最为关键。   毕竟,光杆司令,可成就不了帝王之业。   既然如此,嘿嘿。   司马九向九州幕僚团求助道。   “群主司马九:本群主想收揽徐世勣和尉迟恭两位大才,为我所用,诸位大佬,可有良策?”   “从不负人曹孟德:天下之人,逃不过名利二字,想要笼络人心,要看你给予的名利或画的饼,够不够吸引对方。”   “大将军王猛:丞相,你这话是不是太市侩了,咱们不讲个志同道合吗?”   “亚圣孟子:附议,以仁义御人,方能无往不利;以名利御人,或可造成追名逐利的恶性循环。”   “从不负人曹孟德:两位所言确实不假,然而你,天下英雄皆需先以名利敬之,再以抱负和之,最后以梦想同之,这才是王道。”   “从不负人曹孟德:开局就与人家谈抱负、谈理想,多半会把人家吓跑,何况,英雄尤畏敬重,当年,关云长极度愤恨我曹家,可我敬他重他,他便也能为我所用。”   “群主司马九: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这就和男女之爱,起于颜值,合于性格,止于三观一般。”   “只爱一人貂蝉:‘害羞.jpg’群主说的好有道理哦,虽然不知道三观是什么,但是,当年,奴家见到奉先的第一眼,确实就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剑侠荆轲:人之交往,相求互利,实则是拉进关系的捷径,当年,太子丹贵为燕国皇子,却总是为了些琐事求本大侠。后来,他要本大侠前去刺杀嬴政,本大侠一点都没有觉得突兀。”   “剑侠荆轲:本大侠以为,若要亲近他人,大可有求于他”   “剑圣裴旻:群主,请恕在下之言,如今,你无权无势,更无财力,如何拿名利敬人?”   “群主司马九:那个......剑圣,用不用说这样的大实话。”   “群主司马九:不过,本群主自有妙方,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等等,徐世勣和尉迟恭可是栋梁之才,难道,群主有了问鼎天下的壮志?可是,老夫分明记得群主是个散漫的家伙。”   “从不负人曹孟德:想来,群主与我等人杰在一起,感到压力了。再说,我等随便几句话,便可以谋定九州,群主的大志,分分钟可实现。”   “驱鬼太守郭璞:丞相气概,真是气吞万里如虎。在下说道一二,丞相切勿动怒。小看天下英雄之时,丞相可记得兖州吕奉先、汉中刘孟德、赤壁周公瑾?”   “五柳先生陶渊明:哈哈”   “象山先生陆九渊:呵呵呵”   “只爱一人貂蝉:咦,奴家夫君也在其中‘得意.jpg’。”   “从不负人曹孟德:那啥......打人不打脸哈。”   ......   司马九参照九州幕僚团中的话,细细琢磨了一番,对徐世勣和尉迟恭道:两位,我初来大兴城,人生地不熟,待寻得住处后,家中要有些人手,两位尽可以推荐一二。”   徐世勣闻言,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这件事很好办,某保证安排一些九弟满意的人。”尉迟恭拍着胸脯道。   “东城中,有不少躲避战乱的孤儿寡母,他们虽然勤劳朴素,可在城中却不好找活计。”   徐世勣继续道:“正好,九哥也可以挑一些满意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落脚生事   按照九州幕僚团的说法,若要收揽人才,需要以名利敬之,以抱负和之,以梦想同之。   司马九想要收揽徐世勣和尉迟恭。   可丝按摩加与他们还未到交心的程度,抱负和梦想,压根谈不上。   如今,只剩下名利了。   名利,当然不是问题。   问题是司马九现在无权无势更无钱,谈何名利敬之。   尽管如此,司马九相信,不久后,这些都不是问题。   虽然,他现在手中无钱。   不过,他有医家典籍在手,对经脉穴道也有一些了解,好像能医治一些病症,赚取钱财。   况且,他还有李建成给的亲笔书信。   信中,李建成将司马九使劲吹捧了一番,想来,拿着这份书信,去唐国公府提取一些钱财,也不是问题。   除此之外,司马九手握无伤剑,辅以道家、医家典籍,赚点钱,简直不要太轻松。   再不济,他身上还带有半瓶纳兰灵云炼制的玲珑丹,卖个千八百十两白银,应该不难。   司马九毫不怀疑他能不能在大兴城站稳脚跟。   于是,司马九和小妹司马若华简单商量后,便先定了八对仆妇。   寻找仆妇一事,他就按照剑侠荆轲的话,完完全全交给了徐世勣和尉迟恭两人。   甚至,就连家中的家具摆设,都交给了他们操办。   只是,到现在为止,司马九的家还没有定下来。   不得不说,荆轲传授的太子丹御人亲近之术,很是好用。   司马九与徐世勣和尉迟恭说话越来越随意,两人对他也越来越亲厚。   尉迟恭武学造诣不凡? 徐世勣算是一个小武痴。   一路上? 三人聊了不少武学精义,尤其是他们看到司马九的无伤剑后? 三人聊得更加尽兴。   不知不觉? 他们来到了新昌坊内的一处大宅前。   “这宅子的主人姓萧,据说? 是当朝萧皇后的远亲。他与我们翟老大有旧交,所以? 他把宅子出租一事? 交给了我们。”徐世勣对正在张望房子的司马九道。   “萧皇后出身江南,宅子的主人是萧皇后的远亲,难道,这房子的主人有南陈皇室背景?”   司马九脑中不禁冒出个问号。   这处宅子半旧不新? 似乎占地很广? 一眼看去,半条街都是这家宅院的院墙,宅院后,便是大兴城东面城墙,   宅院的守门小厮似乎认得徐世勣和尉迟恭? 尉迟恭和他耳语几句后,他一溜烟的进门。   不到半盏茶功夫? 一个病怏怏的中年男子出来相迎。   看面相,中年男子不过三十? 却已是半头白发。   他对司马九和徐世勣尉迟恭都很客气,将几人迎进了宅院。   中年男子道:“鄙人萧文? 字玄郎? 如今帮我家主人看这宅子。”   “在下司马九? 见过玄郎兄。”   “这宅子,本是前太子勇的一处府邸,后来,新帝广上位,前太子勇逝世后,这处府邸便空置了,没有人接手。”萧文道。   “家主是朝散大夫萧璟,当初从有司处购得此宅,这是家主的几处府宅之一。如今,家主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这才打算将这府邸租出去。”萧文道。   司马九微微一笑。   原来,这府邸是萧璟的家产。   萧璟,乃是当朝萧皇后的同胞兄弟,曾经的西梁临海郡王,江南勋贵。   唐朝建立后,被封为兰陵县公。   没想到,萧璟不仅是兰陵县公,还是包租公。   只是,他身为当今皇帝的小舅子,不知为何要购置此处府邸,如今又要出租。   难道,他是被关陇贵族打压,落得要出租府邸?   亦或是,萧璟好赌,输得要出租府邸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司马九的猜测。   参观了一边宅院后,司马九道:“玄郎兄,这宅院太大了,在下想租最北侧的那个大院。”   萧文见风使舵道:“公子好眼光,前不久,一个道家高人还说那大院风水好呢。”   这时,司马若华拉着司马九到一旁,细声提醒道:“哥哥,尉迟大哥说了,这宅子和附近几个里坊一样,最近怪事极多,听说,每逢月夜,很多人都看到了怪异的东西。”   “就连家主萧璟,似乎都吓得一夜白了发。”说话间,司马若华下意识的张望了四周,脸上隐隐呈现出害怕的神色。   司马九安慰道:“小妹,那些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再说了,有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哦!”司马若华撇着嘴。   萧文见司马九回过身来,遂说道:“公子,租金是每月六贯钱,一年起租。”   “没问题。”   司马九租的那处宅院,是坐南朝北的三套式,分为主院和东西两个分院,在主院后面,还有一个后花园。   整个宅院占地极大,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大兴城,六贯钱一个月,简直就是白菜价。   随后,司马九便与萧文确定了宅院出租的一些事情。   签订租房契约后,萧文才如释重负般离开。   司马九望着萧文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高兴。   前世,他没有在首都拥有房产,甚至都没有去过首都。   今生,不仅来到帝都大兴城,还有了一处房产。   虽然是租的房,可他心中依旧激动不已。   有房有......额......车和老婆,还没有。   房子的事情有着落了后,司马九便向徐世勣和尉迟恭提出了邀请。   邀他们同住。   原本,他们死活不愿意。   可是,他们与司马九切磋了一番后,最终选择了西院,作为一个落脚点。   当然,他们可不像无家的司马九,他们本就有住处。   只是,经常来司马九这里的话,总得有个地方歇脚不是。   尉迟恭天生神力,徐世勣聪明过人,两人都身手不凡。   可是,他们联手,也不是司马九的对手。   于是,接连几次切磋后,司马九似乎挠中了他们的痒处,他们这才接受了司马九同住的邀请。   第二日。   “九哥,我们来了。”徐世勣和尉迟恭提着大包细软,向司马九招呼道。   “欢迎欢迎!”司马九笑着迎上去。   徐世勣掏了掏包袱,取出一大袋钱,递给司马九。   “这是兑换金叶子,余下的一万文钱。”   “这么快!”司马九原以为要过短时间才会收到钱呢。   毕竟,前世时,欠钱的可是大爷。   但凡大爷,一般都得供养好久。   “你们为啥要兑换黄金。”司马九有些好奇。   徐世勣毫无保留的说道:“是这样的......”   听了徐世勣一番话后,司马九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兑换自己的金叶子。   原来,新帝杨广登基,却诱发汉王起兵,不知他听信了谁的话,下令修建黄金通天塔,以向诸神祈福,保佑帝国繁荣昌盛。   自此,帝国大量征收黄金。   一时间,黄金无比抢手,有价无市。   先帝在位时,帝都防务,由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武候、左右领左右府、左右监门府、左右领军府这十二卫负责。   新帝杨广登基后,帝都改由左右翊卫、左右骑卫、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左右御卫、左右候卫、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府等十六卫卫戍。   大兴城贵为帝都,其地下世界的油水丰厚,是有目共睹。   十六卫负责帝都防务,自然也掌控着帝都的地下世界。   若没有他们的默许,任何江湖帮会,都不可能涉足帝都的地下世界。   是故,负责帝都防务的十六卫,便将征收黄金的任务分摊给了江湖帮会。   夏长堂也被分到一些配额。   原本,对于与勋贵豪门有联系的帮会,自然容易兑换到足够的黄金。   可是,夏长堂是农家势力,很难兑换到足额的黄金。   是故,司马九这片金叶子,也算帮了夏长堂一个不大不小的忙。   ......   一连几日,司马九随同尉迟恭和徐世勣将新昌坊都走了个遍,闲余时间,三人则是在家习练切磋。   晚间,宅子内也并没有丝毫异常。   唯一的异常,就是比之前热闹了不少。   司马九雇来的仆人入住后,宅院内,充满了生气。   这日,司马九在家等了半天,也不见尉迟恭和徐世勣。   顿时,有种无聊上头得感觉。   偶然间,他想起一件事。   汉王起事已两月有余,算算日子,杨素平定汉王叛乱,差不多也该凯旋了。   于是,他便准备出门去杨素府邸一探。   杨素府邸的位置,司马九早就打探清楚了,就在西城皇城下的兴化坊。   司马九一路向西,在街上晃悠。   今日,天色甚好,行人众多。   他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官衙前,抬头望去,却是左屯卫府。   正当他准备离去时,却听见左屯卫府中传来徐世勣和尉迟恭的声音。   随后,他便看见数十名甲士,将徐世勣和尉迟恭推出左屯卫府门。   领头的是一将军模样的人,他满脸胡子,身材高大,穿着明光铠。   “来来来,本将军也不欺负你们两个小子,随我去校场。你俩一起上,只要能打倒本将军,这金叶子的来源,本将军就不细问了。”   这位将军,司马九认识。   司马九曾与他在平遥城有过一面之缘。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麦重逢   领着屯卫将徐世勣和尉迟恭推出左屯卫府的将军,便是麦铁杖。   司马九在杨素攻陷平遥城的庆功宴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司马九见麦铁杖环眼怒睁,瞪着徐世勣和尉迟恭,就要动手,立即出言道:“麦将军,没在并州厮杀,怎么跑到大兴城享福来了?”   司马九在平遥城的时候,就喜欢屈突通和麦铁杖的憨直。   史书记载,麦铁杖算得上是忠烈一脉,他为了保护杨广,战死在高句丽。   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先是眉头微皱,紧接着,目光巡音扫向司马九。   当他看清楚司马九时,马上咧开了嘴。   他大步走到司马九前,双手拍着司马九的肩膀。   “好小子,你是叫司马九吧,那日在平遥城,竟然灌倒了我老麦,第二日就不见了踪影,亏得我一顿好找,还想与你畅饮一番。”   “后来,才从总管大人那里得知,你们有特殊军务在身,先行去了并州。”   “你还记得独孤虎那小子吧,他还老是叫嚷着要找你切磋呢。”   “诶,你怎么也到这大兴城来了?”   司马九和麦铁杖不过一面之缘,其实也就是一顿酒的缘分。   “承蒙麦大哥挂念,小生感激不尽,小生是为了求见总管大人。”他见麦铁杖如此热情,甚是高兴。   “哈哈,总管大人尚在并州,原本,老麦我也要随总管大人,继续平叛的。”   “蒿泽一战,老麦我带领玄甲铁骑,第一个冲破了汉王军阵,杀得汉军丢盔弃甲。”   “总管大人述功奏表中,将老麦我的名字摆在了最前面,这不,陛下将我调回帝都,领了这左屯卫大将军的职务。”   司马九祝贺道:“恭喜麦大哥,官运亨通!”   “哈哈哈哈!”麦铁杖仰头大笑。   十六卫大将军,品阶已是极高? 是实实在在的正三品大员。   而且? 十六卫大将军乃是帝都军职要缺,关乎帝都安危。   原本? 十六卫大将军都是由关陇门阀的勋贵子弟担任。   麦铁杖出生平民之家? 他能被提携成为十六卫大将军中的左屯卫大将军,着实不易。   这个职位? 经常会与皇帝直接接触。   一旦对了天子的脾胃,甚至可以跻身于从二品的上大将军之列。   司马九为了入仕? 对隋朝官制多有研究? 他自然知道其中的道道。   他见麦铁杖一个粗人故作谦虚,不禁莞尔。   徐世勣和尉迟恭诧异的看着司马九与麦铁杖说道,惊讶不已。   “麦大哥,小弟与徐世勣和尉迟恭相识? 不知为何如此?”   麦铁杖闻言? 毫不在乎的说道:“原来是司马老弟的朋友,今天的事情,就过了。”   司马九追问道:“麦大哥,咱们还得弄清楚原委,不然? 麻烦到你,小弟可过意不去。”   “也没啥? 咱们进去说话。”说着,麦铁杖便招呼司马九、徐世勣和尉迟恭几人进了左屯卫府。   简单说道后? 司马九才知道,原来? 麦铁杖与徐世勣尉迟恭之间闹出了个大乌龙。   新帝杨广欲筑黄金通天塔? 左屯卫负责征收黄金的几个江湖帮会中? 就包括夏长堂。   近日来,麦铁杖被大兴城督军指挥使宇文化及,逼得焦头烂额,每日都在计算缺额。   今日,徐世勣二人前来交纳黄金,其中一片金叶子的成色极佳,远远超过了其他帮会的黄金。   左屯卫司库便留了个心,将此事报于了麦铁杖。   他见徐世勣二人交纳的黄金成色极佳,想来他们有黄金来路,便要他们说清楚黄金来源。   徐世勣和尉迟恭颇将义气,他们见麦铁杖态度过激,深怕连累了司马九,便将话说得不清不楚,惹恼了麦铁杖。   这就有了刚才徐世勣二人被左屯卫推出府的情形。   几人将话说开后,麦铁杖才知道那金叶子来自司马九,他自然不会再为难徐世勣两人。   此时,已接近晌午。   司马九与徐世勣、尉迟恭正要离开,麦铁杖哪里肯答应。   他让人安排酒菜,摆出付一醉方休的架势。   司马九既然有意入仕,自然不能错过与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的酒局。   不多时后。   酒桌上,麦铁杖见徐世勣、尉迟恭喝酒爽快,很是高兴,并没有因为他们江湖人士出身而有所轻慢,气氛颇为融洽。   “司马老弟,别看左屯卫盔甲鲜亮,实则大都不堪一用,老麦我上任后,严加训练后,才稍稍有了些精锐的模样。”麦铁杖举杯与司马九碰了一下。   “麦大哥出手,必定不凡,小弟已经在想象总管大人舍不得麦大哥离开的表情了。”司马九戏说道。   “哈哈哈哈!”麦铁杖仰头大笑。   片刻后,当他目光扫过尉迟恭和徐世勣时,道:   “前些日子,老麦我麾下一队巡哨,在升平坊的小巷中,被人用石块偷袭,有几个人现在还在医坊中。”   “大将军,此事,正是我与大哥所为,那些屯卫欺辱卖菜的老妇,我兄弟实在看不过眼,就动手了,若是给大将军带来不便,我等自当领罪。”徐世勣起身站起,向麦铁杖行了个李,他神情从容,不卑不亢。   敢作敢当,英雄气概,司马九心中暗赞。   他正想着出来打个圆场时,麦铁杖又大笑道:“哈哈哈哈!此事已经了了,就算没了,老麦我可不是会在自家酒席上拿人的人!”   “两天前,唐国公在朝堂上,将此事当着笑话讲给了众臣听,并且道明了此事是他家不懂事的二儿子李世民所为。”   “陛下不但没有怪罪李世民,反而褒扬李世民仁义爱民。”   随后,麦铁杖面色一冷,道:“此屯卫统领的位置,本来是长孙晟的公子长孙无忌的囊中之物,陛下力排众议,定下了我老麦。如今,李家变着法提老麦我统兵不严,在帝都残民,还好皇上把非议压了下来。”   众人听着麦铁杖的话,知道此事不同寻常,都沉默不语。   “十六卫职责甚大,陛下除了提拔老麦我以外,已内定张须陀为右骑卫统领。不过,此事却一直卡在廷议,迟迟执行不下去。”麦铁杖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另有心思,道出了朝中内幕。   “长孙无忌毫无军功,不过,他与唐国公二公子李世民来往甚密,李世民虽然才七八岁,背后却有高人指点,据说,他已经开始结交好汉,身边异人云聚。   “他触我老麦的霉头,背后颇有深意,此子心计深沉,如今,外人只知李世民,而不晓得才华横溢的长公子李建成了。”   麦铁杖见司马九三人似有发愣,又哈哈大笑起来。“难得遇上几个酒友,今日,老麦的话说得有些多了。”   “麦大哥,我们干了,你随意。”说话间,司马九起哄,一桌人举杯碰在一起。   “好,来,干!”   一杯下肚,麦铁杖又说了句。“老麦年轻时,也曾浪荡江湖,今日老麦说这些话,就是想提醒你们别被人当刀用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麦铁杖见尉迟恭和徐世勣脸色沉郁,若有所思,遂再不多话,只是招呼众人喝酒。   “来,干!”   众人越喝越尽兴,天南海北聊了不少,一直喝到酉时两刻,才尽兴散去。   司马九三人摇摇晃晃的出了左屯卫府,向新昌坊的家走去。   原本,徐世勣时常在司马九面前夸赞李世民。   可是,离开左屯卫府后,他却再没提起过李世民。   显然,他对李世民有了想法。   麦铁杖一席话,令司马九省了不少事。   他对李建成颇有友谊,可是,对于李世民,他却并无好感。   毕竟,一个为了权力,全然不顾亲情的人,哪怕他是天纵之才的帝王,司马九也不欲与之为伍。   司马九三人一路向东,越是东行,行人越稀少。   渐渐地,明月升空。   突然,他止住脚步,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房顶。   那里,有一个怪物。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杨府门前   《论语·述而》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是,司马九三人前方不远处的怪物,令司马九心中的无神论思想隐隐有些动摇。   借着月光,他大致能看清那怪物。   它似狼似狐,弯腰行走。   此时,它宛若饿狼般,注视着在小巷中的司马九三人,宽大的嘴咧开,露出泛着寒光的牙齿。   紧接着,当它的目光落到司马九腰间的无伤剑上时,又厌恶的发出呜呜声。   随后,它在屋顶上踌躇了片刻,身子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司马九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那破败的屋顶上,除了一些杂草外,就没有别的东西。   “九哥,你咋啦。”徐世勣见司马九突然止住脚步,惊疑道。   “没啥!估计是喝多了一点,产生了幻觉,我似乎看到一条狗窜过去了。”司马九想了想,没有道出他看到了怪物的事情。   只是,心中隐隐作疑。   随后,便继续向前。   司马九三人回宅歇息,一夜无事。   第二日。   司马九早早醒来,而一向早起的徐世勣和尉迟恭,却破天荒的没有起床,两人还在酣睡,想来,他们昨天喝得确实多了点。   司马九想起探视杨素府邸的事情,他与小妹司马若华简单交代后,径自向西行去。   他在新昌坊刚走出一个街口,便注意到左屯卫封住了一条小巷,巷口,不少百姓正在围观。   司马九摇了摇头,心中暗想:“看来,围观的习性,自古便有。”   他想到这是在新昌坊? 正好是自己居住的里坊? 不论发生了事情,他最好也得了解下。   于是? 司马九也挤身到围观的人群中。   “好惨啊? 吸血妖又到新昌坊来了,这一家三口? 血都被吸干了。看来,这新昌坊是得罪了什么大妖啊。”一个中年汉子? 在人群中侃侃而谈? 大家都看着他,显然此人知道些内幕。   “每逢月夜,东城的几十个坊市中,都会出现一件吸血灭门的案件。据说? 皇帝陛下还因为此事? 请了道家、阴阳家宗师,前来捉妖。我看呀,在宗师未来之前,月圆之夜,大家一定要警醒啊。”一个士人装扮的年轻人? 不断的提醒着周围围观的人群。   “真是太惨了,其中? 还有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啊!大理寺、十六卫真是无能,此妖在城中造孽已久? 他们却连半点端倪也没查到。”   “嘘嘘!你不想活了,小声点? 被这些屯卫听见? 就麻烦了。”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你一言我一语,司马九听了一会儿,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后,便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他在大兴城中穿行了不少时间,才来到兴化坊中。   按理说,每个里坊都占地极大,里坊中的街道也有不小面积,每条街道上,应有不少府宅。   然而,在这兴化坊中的一条街道上,却只有一座府邸的大门,门匾上,赫然写着杨府两个大字。   门口,十二个站岗的卫兵,身姿宛若钉子一般笔直,身着甲胄,甚是威武。   此时,杨府侧门处,有十余名年轻人正在等候一个老鼠胡子、满脸刻薄的人问话。   此人坐在一张竹凳上,身前摆着岸桌,上面堆满了文书。   科举制度诞生之前,入仕多看门第。   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门第不高的下品子弟,就只有通过权贵推荐的道路入仕。   显然,这些人似乎想要通过杨家入仕。   这也是大多数寒门子弟入仕杨府的第一道关卡。   司马九想到这里,不好笑的摇了摇头,便若无其事的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他前面的一个年轻人很是紧张,年轻人见司马九走来,没话找话的看着他。   “老弟可有荐信?前来投奔太师,此节最最关键。”   司马九淡然的摇了摇头。“没有!”   “如今,杨大人率军平并州叛乱,屡战屡胜,威名远扬,若要入仕杨家......”夏若寒有些为司马九担心。   司马九笑了笑,道:“在下司马九,多谢兄台提醒。”   “在下乃是杨家世交夏家子弟,夏若寒,六岁开始精研儒家典籍,胸中早有治九州的韬略,正欲做一番事业。”   夏若寒是个脸长人瘦的青年人,士人打扮。   虽然,他言中信心十足,但却已是满脸虚汗,显然,外强中干。   ......   “姓名,家世,状品,有无荐信。”老鼠胡子看也不看队伍最前的年轻人,只是拿着纸张记录。   “张纯丰,中下六品,状品在此,无荐信。”一个瘦矮的士人满脸堆笑,看着老鼠胡子,语音微颤。   老鼠胡子满不在乎的拿起眼前的状品,随便看了看。   “中下品勉强可过,无荐信十日内后再来等答复,退去吧。”   “多谢大人!”瘦矮士人躬身辞礼后,悻悻离去。   老鼠胡子名叫杨三,算是杨素家的老家仆,初通文墨。   如今,杨素熏炙,每日前来投靠的人如过江之鲫。   他虽只是普通家仆,却有甄别士人的资格,很是得势。   不久后,前面的人便都甄别完毕。   十余人中,仅有一人因有杨家本家的推荐信,得以侥幸入府,其他人不是被当成拒绝,就是回家等候通知。   夏若寒见状,越是慌张,轮到他时,居然微微有些口吃。   “夏若寒,下上七品,无状品,有家乡县令的推荐信,小生自幼熟读儒家精义,胸中有治世韬略,愿为杨大人幕僚。”   夏若寒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杨三瞪了他一眼。   “六品以下,无状品,还想做幕僚,你是来取消我杨府的么?”   “速速退去吧,休得在我杨家门前鼓噪。你这模样,就是净身去皇城伺候圣人,也是先天不足。”   几个守门的卫兵见杨三说话刻薄,骂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若寒脸憋得通红,本想扬起袖子动武,却又气势不足的收回了动作,随后,失落的离去。   司马九看见老鼠胡子刻薄,心中冷笑,慢慢走了上去。   “司马九,下下九品,无状品,无推荐信。”司马九看着杨三,淡淡笑道。   那些围观的士人听到司马九的履历,顿时哄笑起来。   下下品也敢来此,实在是千年难遇。   其实,司马九并不知道自己的品阶,说是下下品,有些试探的意思。   “下下品,也好意思来这里。老夫看你皮囊不错,净身入宫,却也是条好路。”杨三从凳子上站起,冲着司马九大声嘲讽道。   夏若寒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并未离开。他细声愤恨道:“太欺负人了!”   司马九不慌不忙的挽起衣袖,在夏若寒崇拜的眼光下,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的扇在了杨三脸上。   霎时,杨三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跄着半倒在地上,捂着印有红五指的面颊。   “你你你,大胆,来人,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司马九毫无畏惧。   “好狂的小子,给我打!”杨三愤怒的指挥卫兵。   司马九望着就要卫兵,大声道:“并州旧人司马九,前来找玄挺兄和玄感兄叙旧。你等这番作为,甚是无理。”   卫兵正要上前拿人,听见司马九的话,一时间不知真假,居然愣在了原地。   在并州之时,司马九与杨玄挺和杨玄感颇有交情,曾约定到大兴城后,要上门拜访杨家兄弟。   他来这里,可并不是为了受辱。   司马九冷哼一声,转身正欲离去。   杨三见状,反应过来,以为司马九装腔作势,上前要抓司马九时,背后却被人踢了一脚,直直的摔了出去。   “我杨家门风,就是被你这样得恶仆败坏了,九弟曾与我再并州并肩杀敌,乃是我杨家的朋友,你们这些人,眼睛长在了屁股上么!”   杨玄挺一身便装,从杨府走了出来。   他看见杨三在地上打滚,还不解气,又是一脚踢去。   门口众军士和仆人,看见杨玄挺出来,一起行礼。   “参见三公子,参见上仪同大人。”门口众人恭敬行礼。   杨玄挺毫不理会他们,一把拉住司马九,笑容很是真诚。   “好啊,九弟,前不久,为兄从并州赶回,路上巧遇建成老弟,这才知道你来了大兴城。”   “这些七日,为兄每日盼老弟前来,差点就让十六卫大索全城了。”   杨玄挺拽着司马九的袖子,很是亲热。   夏若寒几乎看傻了眼。   杨三摸着通红的脸颊,眼中的泪水委屈的流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理寺司直   “我杨家门风,就是被你这样的恶仆败坏了。”   “九弟曾与我在并州并肩杀敌,乃是我杨家的朋友,你们这些人,眼睛长在了屁股上么!”   杨玄挺一身便装,从杨府走了出来。   他看见杨三在地上打滚,还不解气,又是一脚踢去。   门口众军士和仆人,看见杨玄挺出来,一起行礼。   “参见三公子。”   “参见上仪同大人。”门口众人恭敬行礼。   杨玄挺毫不理会他们,一把拉住司马九,笑容很是真诚。   “好啊,九弟,前不久,为兄从并州赶回,路上巧遇建成老弟,这才知道你来了大兴城。”   “这些七日,为兄每日盼老弟前来,差点就让十六卫大索全城了。”   杨玄挺拽着司马九的袖子,很是亲热。   夏若寒几乎看傻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司马九与杨家三公子竟然如此亲热。   杨三摸着通红的脸颊,眼中的泪水委屈的流了下来。   “以后,这事不用你干了,再有辱没士人,你也就不用在杨府待下去了。”杨玄挺对杨三冷言道。   紧接着,杨玄挺转身对排在司马九身后的人说道:“今日纳才,实属杨府礼数不周,诸位士人,请明日再来,如有不便,还望见谅。”   随后,杨玄挺面色突变,厉声对卫兵道:“九弟,乃是平遥英雄、并州豪杰,以后,你们眼睛都睁大点。”   司马九见他杨玄挺热情,顿时有些意外。   在平遥的时候,杨玄挺对他也只是客气,远远没有现在这么热乎。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佛家童真大师来到大兴城元恩寺? 向神秀禅师提及了司马九? 不凑巧,此事又被杨玄挺得知。   木秀于林? 风必摧之。   如今? 杨家得势,关内勋贵? 尤其是独孤家、李家、宇文家隐隐有联手对付杨家的态势。   佛家和萧皇后一脉颇有渊源,通过佛家? 交好萧家一脉? 就成了杨家的选择。   杨玄挺知道神秀禅师在杨广面前极具份量,近日萧皇后又怪病缠身,神秀禅师更是日日入宫。   神秀禅师与童真大师关系密切,童真大师又关注司马九? 自然? 司马九也就成为了杨家的天然臂助。   杨玄挺拽着司马九直到杨府后院。   一路上,杨素府邸内与史书记载的奢豪华丽大致相同,所见的奇珍异宝枚不胜举。   杨玄挺将司马九带入他住的偏院大厅,吩咐仆人上茶后,与司马九说起了并州旧事。   原来? 并州城破之时,杨玄感在星网杀手的拼死护卫下? 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杨素军中。   后来,汉王杨谅不采用王頍的计策? 在蒿泽犹豫不决,丧失战机? 大败于杨素之手。   突厥首领史奎罗见事不可为? 向并州北部的代州撤退? 杨素也并未追击突厥部落,而是集结重兵,将汉王包围在并州城中。   如今,汉王困守并州城,已是强弩之末。   或许,新帝杨广忌惮杨素,亦或是担心汉王为杨素所害。   遂命令大将军独孤盛接替杨素,总领并州之事,并敕令李建成前往并州,协助独孤盛安民。   杨素已经启程从并州赶回帝都,估计,半月内,杨素便能赶回帝都。   闲聊间,杨玄挺向司马九问道:“九弟,听闻你有意入仕?”   “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杨兄的眼睛。”司马九没有明言。   “哈哈哈哈!九弟说笑了,不知九弟意欲文官武将?”   “小弟这身板,上了战场,怕是会累及军务。实不相瞒,小弟愿为仆射大人僚佐。”司马九道出了他想成为杨素幕僚的想法。   “九弟天赋异禀,若是领军,定可独挡一面。若为家父僚佐,却也尤为合适。”   司马九听在耳里,心中却有所想。   帝国军中,派系林立,勋贵豪门更是将军队看成禁脔。   别的不说,就连此次杨素统领帝国平叛,战局初定,新帝杨广便将杨素调入帝都。   名为庆功,实则收回其军权。   司马九没有后台,独当一面,简直是开玩笑。   “玄挺兄谬赞了,小弟才疏学浅,日后,还要承蒙兄台多多关照。”司马九表现得异常恭敬。   “哈哈哈哈!以贤弟之才,在家父的清河府中,必定有所作为,届时,家父向上举荐,六部官职,尽可挑选。”杨玄挺意味深长的说笑道。   其实,司马九的表现虽令他恻目,可他最看重的则是司马九与李家、医家、道家和佛家的关系。   新帝杨广很有主见,此次筑黄金通天塔,祈福九州,朝中文武大臣异论声颇高,新帝力排众议,才最终敲定。   如今,新帝强势,杨家就要略微低调,交好九家,稳住根基,才能保住荣光。   司马九道:“大哥一言,小弟受宠若惊。”   杨素贵为清河郡公,早在平定南陈之时,就已开清河府,建立府署自选官员。   司马九清楚杨玄挺所言不虚,但前提是他能在清河府中有所作为。   一旦做出成绩,升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两人闲聊一会儿后,有意无意间聊及大兴城东城连续发生的凶案。   “如今,朝堂局势复杂,贤弟可要谨言慎行。”杨玄挺这位铁血将军,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满脸都是愤愤不平的神色。   司马九知道这位杨玄挺将军,绝非真正体恤司马九,他的话,或另有深意。   “帝都督军本是宇文化及,如今,东城凶案不断,宇文家族却将责任推到大理寺头上,民间甚至传言,新帝得位不正,凶案乃是天谴所致。”   “这不,昨日,大理寺卿常明又被皇帝责罚,期间,他还拉上为兄,让为兄督办东城凶案。”   “是故,为兄暂时调为大理寺少卿,主办东城吸血妖残民案件。若是破不了案,恐怕,朝野上下,又要对我杨家说道一二了。”说话间,杨玄挺目光期许的盯着司马九。   司马九面色从容,心中却是万匹草泥马崩腾。   显然,杨玄挺有意让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来调查吸血妖案。   原本,司马九打算以杨家入仕,自然,就得帮杨家处理事情。   可是,杨玄挺这家伙,完全不给他缓冲的时间。   司马九刚到杨家,杨玄挺就有意让他调查这棘手的吸血妖案。   明显是想让司马九这只猴子,去摘火上烤熟的栗子。   如此,一旦他无法破案陷入其中,李建成势必不会坐视,李家也将在无意间卷入其中。   司马九有些拿捏不准,遂向九州幕僚团咨询。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想必都明白杨玄挺想要拉上我走钢丝的事情了吧!本群主虽立志入仕,可上来就是侦破吸血妖案,不知,诸位怎么看待。”   “大将军王猛:群主对仕途可是有误解。何为幕僚,无所不通才叫幕僚,若要取信于人,需先拿真本事服人。你志在国家大略,那么,就必须将你的能力表现出来。”   “剑圣裴旻:此话有理,你既然走杨家的路子,就要帮人排忧解难,昔日,在下为幽州太守之时,可不只是批阅公文、操练军士。在下为了灭虎,探访燕山千名猎户,获取猎虎经验,最终才能灭彪无数。”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若说志在千里,你看我曹孟德如何,昔日,本丞相在汉家为青州官,每日都探访民间,甚至和百姓讨论淫祀诸神。最终,才灭了当地陋习,积功调去洛阳为官。”   “亚圣孟子:诸位说的有道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既然志在天下,杨家的事情,必然要竭力而为。”   “群主司马九:先取信于杨玄挺,才能取信于杨素?”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妙哉,怪哉,群主竟然开窍了。”   “群主司马九:‘一脸黑线.jpg’”   ......   前世时,司马九也做过官。   大学时,荣幸成为班上的劳动委员。   可要说入仕,他今天才窥到点官场门径。   既来之则安之。   如今他要以杨家入仕,除了帮助杨玄挺破案,似乎,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小弟虽才疏学浅,但愿为杨大哥破吸血妖案,尽微薄之力。”   杨玄挺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贤弟不会坐视。这样吧,你暂领大理寺司直一职,助为兄侦破吸血妖案。”   大理寺司直,从六品官员,掌参议疑狱、披详法状。   尽管只是从六品官员,可是,很多人奋斗一辈子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如今,杨玄挺短短几句话,司马九便坐上了这个位置。   一步登天的感觉,真爽。   随后,司马九与杨玄挺敲定前去大理寺报道的事情后,便辞别的杨玄挺,离开杨府。   刚出门,司马九便注意到马脸士人夏若寒。   他一直等候在杨家门前不远处,被冻得瑟瑟发抖。   一注意到司马九出门,他立即两眼放光的迎上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夏若寒的仕途   “弘农华阴西晋中郎将夏方后裔夏若寒,见过公子。”马脸士人夏若寒唱个喏,来到司马九身边,作揖一躬到底,对司马九很是恭敬。   司马九见夏若寒自来熟的推荐,执礼甚恭,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自穿越以来,他和李建成、杨素等大咖交往,都很随意。   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煞有介事的人。   司马九不自然的问道:“兄台,你这是为何?”   “夏某不知司马兄弟乃是杨家旧识,先前说话多有唐突,还望司马兄弟海涵。”夏若寒仍是异常客气。   “哈哈,兄台见外了,你如此客气,真是折煞我也。”司马九向他摆一摆手,示意无需见外。   “兄台,小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此时,已接近申时两刻。   司马九与夏若寒初识,又没有什么话和他说,就想绕过他回家。   然而,司马九行了几步,那夏若寒却是半步不离的跟着他。   夏若寒脸上始终挂满温善的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司马九走过两条街,夏若寒仍是紧紧跟着他。   司马九觉得好笑,忍不住催动控鹤功,在人群中穿梭自若,似慢实快,不久后,便甩开了尾随狂人夏若寒。   夏若寒跟得满脸流汗,当司马九从他的视野中消失后,不由得气喘吁吁的懊恼摇头。   原本,他熟读经文典籍,胸有韬略,为了入仕,对朝堂变换了熟于心。   奈何他出生寒门,没有后台,豪门勋贵根本不理会他这样的小人物。   他在大兴城已经钻营近半年,依旧未得入仕。   今日,他见司马九与杨家三公子杨玄挺关系密切,似乎,还与杨家大公子杨玄感相识,而司马九又毫无勋贵公子的傲气,他这才死马当活马医,想要在司马九这里碰碰运气。   夏若寒无奈望着人群,懊恼的转头。   看来,入仕无望,是时候离开帝都大兴城,回华阴老家种田去了。   正当他心中酸涩的时候,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这一拍,给帝国拍回来了一个鸿儒,拍回一个上开府仪同三司。   不知什么时候,司马九又绕回到了夏若寒的身后。   “夏兄,小弟初来乍到,并非勋贵门阀,你跟着我,到底有何事?”   夏若寒顿时一喜,急忙解释道:“哎,说来惭愧。”   “在下是得过前礼部尚书牛弘老师教导的儒生,本想在大兴城谋个一官半职,稍展一下胸中抱负,奈何处处碰壁。”   “先前,见司马兄弟与杨家公子相识,这才想看看司马兄弟是否有门路,可以提携一下。”夏若寒决定不再绕圈子,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向司马九说道。   司马九摇了摇头,笑道:“在下出生寒门,并没有什么门路,夏兄大儒底蕴,让我举荐,不怕明珠暗投么?”   “司马兄弟与杨家公子如此熟络,又结识唐国公建成公子,在下只祈求司马兄弟能提携小弟一二。”夏若寒又是一揖到地。   司马九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许多的年轻人,这才想起,自己似乎需要一个清楚官场基本运作规则的助手。   在大兴城中,医家、道家、佛家乃是江湖门派,仕途之事,不好借力。   徐世勣和尉迟恭同样是江湖人士,他们对官场一窍不通。   杨家、李家,呵呵,司马九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自然不可能得到过多的指点。   如此,夏若寒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司马九决定帮衬夏若寒一把,遂闻讯道:“夏兄可有住处?”   “实不相瞒,在下所带银钱即将耗尽,目前,住在一家客栈中。”夏若寒有些尴尬。   “夏兄若是不介意,搬来我家暂住吧。”   司马九的话,无疑是接受了夏若寒的请求,并且,也解决了他的住宿问题。   毕竟,他出生寒门,所带银钱不多,而帝都大兴城的客栈也并不便宜。   “多谢司马兄。”夏若寒再次躬身作揖。   “我家住在新昌坊中,你若不介意,咱们边走边聊。”司马九故意提及住处。   夏若寒在大兴城待了有些时日,自然听说过东城吸血妖的事情,对东城有所畏惧。   可他想了想自己的未来,又摸了摸荷包中的盘缠,最终硬着头皮选择了跟上司马九。   一路上,司马九与夏若寒聊了许多。   随着越聊越深入,司马九有种捡到一个大活宝的感觉。   夏若寒对隋朝政治架构、豪门贵族的情况异常熟络。   其话语间,甚至隐隐道出了帝国稳定最大的潜在威胁,那便是帝国与关陇贵族势力、山东士族势力和萧皇后代表的江南豪族势力之间的矛盾。   前世科科考五十九分的历史系学酥司马九,清楚新帝杨广即位后的诸多举措,看似劳民伤财,实则都是为了削弱贵族、豪族和士族势力,以加强集权。   然而,他没有想到夏若寒这个落魄书生,竟然一语中的,道出了隋朝利害所在,其见识可见一斑。   一路畅聊,司马九愈加坚信自己选择的正确性。   良久后,两人终于到了司马九在新昌坊中租住的府邸。   此时,徐世勣和尉迟恭正在大院中喝酒。   “两位真有雅致。”司马九进门便招呼道。   “九弟,你回来了,来来来,一起喝。”似乎,尉迟恭昨夜还未喝尽兴。   “酒要喝,不过,容我先为你们介绍一位贤才。”   说话间,司马九将夏若寒推于两人身前。   “这位是我的朋友,夏若寒,夏兄,二十二岁。”   夏若寒有些拘谨,躬身作揖道:“见过两位。”   “九弟的朋友,便是我尉迟恭的朋友,来,喝酒。”尉迟恭提过两张凳子,示意司马九和夏若寒入座。   “我叫徐世勣。”徐世勣递过两个酒杯。   随后,司马九、徐世勣、尉迟恭和夏若寒便一同饮酒,畅谈时事。   酒局间,四人的话颇为投机。   夏若寒酒量着实不高,几杯后,便有了醉意,说话便没了轻重,居然指出帝国对山东和江南地区的政策弊端。   落魄书生夏若寒的话,字字说在关键点上,引起了徐世勣和尉迟恭的共鸣。   随后,夏若寒甚至提出帝国唯有迁都洛阳,加强对山东和江南的管控,方能真正一统九州的观点。   司马九闻言,心中狂震。   毕竟,他是时代的穿越者,深知夏若寒的观点正确至极。   酒过三巡,司马九才道出自己已被杨玄挺举荐为大理寺司直,明日就要走马上任。   “九弟,你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尉迟恭玩笑道。   “大理寺主管刑狱,乃是帝国核心部门,大理寺司直一般由勋贵豪门子弟担任。”夏若寒红着脸,介绍道。   “现任大理寺卿常明,乃是法家严刑峻法的推崇者,不过,他为人严刚有余,灵巧不足,而且缺乏后台。”   “实际上,大理寺的权柄,如今就掌握在了杨家手中。法司是帝国重要部门,杨素大人将三子从军中调出,安排到大理寺,很有深意。”   司马九方才十五岁,就已经坐上了从六品大理寺司直的位置,这令夏若寒异常羡慕。   这也令他愈加坚信自己跟随司马九的选择的正确性。   “贤弟,为兄不才,还望......贤弟提携。”夏若寒歪歪倒到的举着酒杯,想要与司马九碰杯。   司马九不以为然的说道:“明日,你我一同前去大理寺,想来,安排个职位也不是难事。”   “多谢贤弟了!”   “哥哥!你们怎么又在喝酒?”正在这时,司马若华凑到司马九声旁,不好气的责备道。   司马九笑道:“小妹,没事儿,今日遇见夏兄,高兴,就小酌了两杯。”   “哥哥,你把这两大坛当着两杯?”司马若华指着桌上两个脸盆大小的酒坛,惊讶不已。   “嘿嘿!”司马九陪脸笑了笑。   夏若寒见这个叫司马九哥哥的少女,顿时低头格守儒家教义,目不斜视,连吸气都是轻轻,生怕吸入女子体香,亵渎了别人。   他的动作令司马若华抿嘴暗笑不停。   众人一直喝到圆月升起,方才回屋休息。   夏若寒本欲返回客栈,可一想到东城月夜发生的事情,而回去客栈势必要独自行走在东城街巷中,心中害怕,便接受了司马九的邀请,咬紧牙关住在这里。   圆月下,司马九所在的这处大院,宛若白昼一般。   司马九仰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心有所想。   突然,一阵微风拂过,几片落叶飘在银色月光下。   不知为何,一个红发男子的背影形象,忽然从他脑海中掠过。 第一百六十章 入仕大理寺   大理寺府衙位于大兴城西北角的安定坊内,其北面不远处便是光华门。   司马九与杨玄挺约定辰时三刻在大理寺碰面。   大理寺,是隋朝法家子弟趋之若鹜的顶级司法部门。   司马九即将第一次进入正规的国家级大衙门,他虽表现镇定,可心中却早就激动不已。   东方天际晨阳初起,阳光慢慢笼罩这座当时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司马九就与夏若寒从新昌坊出发,赶往大理寺。   城中,商铺已经开门营业。   司马九正与夏若寒在西城利人市吃早餐,卯时四刻的钟声便响起。   随后,城门处敲响大鼓,城门打开,城外的商队开始入城。   突厥人、波斯人、大食人、新罗人、日本人等来自异国他乡的商队,在一队队帝国翊卫护送下,来到利人市。   大兴城的利人市,多为胡商贸易,号不夸张的说,利人市乃是当时世界上的贸易中心,有金市之称。   骆驼马匹、胡服盛装,让司马九看得津津有味。   “在大兴城呆的时间长了,就离不开这座城市,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没来过帝都,一直生活在华阴乡间,或许,会更自在一些。”夏若寒虽在大兴城待了不少时间,可看着大兴城中的景象,依旧有所感悟。   “要不,你现在回华阴去体验一下,久别而归的感觉。”司马九戏谑道。   “贤弟说笑了。”   如今的大兴城,后世的长安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华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   辰时一刻,两人便赶到了大理寺门外。   大理寺府门前,十二个翊卫宛若石雕一般,纹丝不动的站着。   “大理寺在安定坊,由右翊卫负责安防,其统领是老将段文正。他年事已高,几次磕请回乡养老,都被新帝婉拒。”夏若寒近到司马九声旁,细声道。   “十六卫统领地位重要,新帝有意让张须陀接任右翊卫,然阻力极大,尚未议定,因此,新帝才让段文正这个宇文邕时代的老将,继续统领右翊卫。”   说话间,夏若寒不禁掏出方帕擦了擦额心的冷汗。   司马九低头笑了笑,暗想:“夏若寒这老兄,什么都好,就是心理素质太差,难怪他他上不了台面,一直被拒绝。”   “夏若寒,真是人如其名,一吓就心寒。”   不久后。   杨玄挺准时来到大理寺门前,他看见司马九在门口等待,笑着飞身下马。   “贤弟久等了。”   “杨大哥很准时,我们刚到不久。”司马九客气的迎上去。   随后,他向杨玄挺引荐道:“杨大哥,这是夏若寒,他颇有才干,小弟心想此案悬久未破,必定多有疑点,这才找来一个得力帮手,以图尽快破案。”   “既然是贤弟看好的人才,那就随我一同进去吧。”杨玄挺简单扫视了拘谨的夏若寒后,便领着司马九两人进入大理寺。   夏若寒随他们进了巍峨的大理寺前殿,他想到自己这就算入仕了,高兴得几欲晕倒,心中对司马九不胜感激。   大理寺法度森言,寺内外除了有翊卫守护,寺内还有武装武侯待命。他们见杨玄挺对司马九和夏若寒很是客气,不禁暗暗称奇。   毕竟,杨玄挺可不是省油的灯。   其实,大兴城的治安,一向由京兆郡郡尹房玄龄督管。   但是,房玄龄和李家走得太近,而李家与道家、儒家关系密切,若是李家再染指司法部门大理寺,帝国法度,恐遭变化。   是故,新帝杨广登基以来,在杨素的支持下,渐渐架空京兆尹权力,加强大理寺的权柄。   就连左右武候的差遣,也从房玄龄那里剥离出来,由大理寺卿常明提领。   左右武候,掌车驾出先驱后殿,昼夜巡察,执捕奸非,烽候、道路、水草,所置巡狩师田,则掌其营禁。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常明虽是法家,但是他与法家高熲、苏威两个大佬,并没有密切的来往,是故,各方势力都能容忍他掌握大兴城的法务和左右武侯。   杨素势力偏重军队系统,此次他将三子杨玄挺安排入法司大理寺,便是杨家战略性调整。   不多时,杨玄挺便领着司马九两人进见大理寺卿常明。   “小生司马九,小生夏若寒,见过常大人。”司马九和夏若寒低头行礼,自报家门。   司马九在九州幕僚团中与曹孟德、王猛等人都是谈笑自若,也算是见过大场面,倒是不卑不亢。   而夏若寒似乎并未碰见过什么大人物,他说话的语气微微发颤。   “你等即为玄挺推荐,那就留在大理寺中吧,玄挺,此事就由你来安排。”   “是,大人。”   常明见杨玄挺将司马九和夏若寒两个白丁带入大理寺中枢,并将司马九委任为大理寺司直,心中稍有不喜。   他并不看好出手卑微的司马九和夏若寒,只是简单交代几句话后,便离开大理寺,前往朝中朝会。   常明离去后,杨玄挺不住冷笑,随后,便将司马就引到自己处置公务的地方。   那是一处偏院,却也是大理寺中最为重要的偏院。   杨玄挺端坐在上位,道:“昨夜,为兄已秉明圣上,圣上口谕,吸血妖案由为兄全权节制。”   “为兄已差人连夜制好鱼符,你且随身携带,代为兄去东城勘察案情,也算名正言顺。”   司马九躬身道:“杨兄考虑周全,小弟佩服。”   代你去,也就是你不去了,司马九心中暗道。   随后,杨玄挺从案台上的精致木盒中,取出一个铜制鱼符,起身交到司马九手中。   司马九接过鱼符,定睛看去。   只见鱼符不过巴掌大小,一条锦鲤刻得栩栩如生。   鱼符分为两半,中间用铆榫连接。   鱼符内侧,刻着司马九的名字,从六品官阶,大理寺司直等信息。   鱼符一半上刻着一个合字,另一半上刻着同字。   叠起来,正是合同二字。   合同,这是与帝国签订了劳务协议么?   司马九回想起前世,心中莞尔。   杨玄挺补充道:“鱼符,是你身份的象征,九弟,以后,你就算是为兄的下属了,待到侦破吸血妖案,你才能入清河府。”   “属下谨遵大人之命。”司马九小心收起鱼符,变换语气,不再以兄弟相称。   “哈哈哈哈!你小子,这么快就入戏了。”   随后,当杨玄挺注意到盯着鱼符两眼放光的夏若寒后,道:“你叫夏若寒吧。”   夏若寒立即激动的躬身道:“小生夏若寒,承蒙大人挂记。”   “九弟......不,司直大人侦查吸血妖案,确实也需要个帮手,听闻你颇有学问,就先从正九品大理寺律博士做起,日后是留在大理寺,亦或是随同司直大人调动,再另行安排。”   “多谢杨大人提携,小生......属下定当牢记大人之恩。”   正九品官员虽没有鱼符,但落魄书生夏若寒也算是正式入仕了,在这帝都大兴城中,也算迈出了安身立命的第一步。   激动之余,夏若寒向司马九投出无限感激的目光。   杨玄挺微微颔首,安排道:“司马九,东城坊市吸血妖案,就以你为主官。”   “左屯卫负责案发坊市的治安,你与麦铁杖也是老相识,若有需要,只管开口。”   随后,杨玄挺话风一转,道:“日前,皇后凤体不安,吸血妖案又引起坊间多有陛下得位......的谣传,因此,此案需尽快侦破。”   杨玄挺语气虽平和,可司马九与夏若寒都能听出其中的利害。   毕竟,皇帝陛下日理万机,能引起皇帝陛下关心的事情,绝非小事。   简单叮嘱后,杨玄挺便让人领着夏若寒去另一间办公室内研读卷宗。   显然,他有一些不易公开的话,要与司马九说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生第一件案   杨玄挺端坐上位,向司马九说道:“圣上已有旨意,东城吸血妖案,由为兄全权负责。”   “大理寺卿常明,性情孤直,纵然他对你悻进大理寺有所不满,也不会使绊子,贤弟大可放心。”   “此案之所以难破,无外乎分寸二字,贤弟,务必牢记,只捉凶嫌,不问来由。”   “这八字放在心中,方能进退自如。”杨玄挺宛若兄长般,嘱咐道。   在司马九心中,原以为杨玄挺只是个披挂冲阵的武夫。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杨玄挺实则心思缜密。   杨玄挺与他说道这些话,固然是为了杨家,可也提醒他要注意分寸,自我保护。   司马九心中感激,轻轻点头。   随后,杨玄挺起身站起,挑开话题,道:“帝都壮观繁华,当年,家父监督修建此城,因为进度的原因,还曾几被先皇责骂。”   “曾有大贤勘测此地风水,据说有四处凶煞所在。城内愚民不明就里,以讹传讹,把四煞看成了四个人。虽然可笑,但也有可取之处。”杨玄挺冷冷一笑。   “哈哈,四煞在玄挺兄眼里,想必就是小儿嬉闹的玩意吧。帝国十六卫镇守帝都,哪有魑魅魍魉能在天子脚下生存!”司马九笑着打趣道。   然而,杨玄感却一脸郑重,连连摇头。   “此四煞,大有来头。就连为兄碰着,也是头疼不已。也罢,为兄就道于贤弟听听,方才心中有数。”   “四煞并非四人,而是一男一女一群孩童,以及一处宅院。”   “哦?”司马九面露好奇的神色。   “光德坊的宇文老宅,独孤家族的独孤盛丽,唐国公的幼天府,还有我杨家的杨七杨积善。”   “帝都四煞中,有人有房,贤弟当记在心中,能不招惹他们,就不招惹他们。”   司马九重重点头,已在心中将这一处宅院、一群孩童和男女二个人默默记下。   正在这时,大理寺司务送来一套大理寺司直的官服。   自隋朝开始,官员服装的颜色就昭显着他们的品级。   司马九就任从六品大理寺司直,得到的便是一套绣有几朵寸许小花的深绿色官服,以及一顶漆黑的幞头帽。   “贤弟,司务会领你去司直房,为兄还有其他事,就不同你前去了。”杨玄挺指着送来官服的小吏。   “大人,你先忙,属下告退。”司马九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   随后,司马九便随同司务,带着夏若寒,去到属于他的司直房。   司直房,分为内外两室,外室办公,内室乃是司直的私人场所。   不多时,他便在内室换好官服,并回到外房。   “大人这身官服,很是合身。”夏若寒见到穿上官服的司马九,不禁赞叹道。   显然,大理寺少卿杨玄挺早就留意了他的身材尺寸。   司马九本就英俊,穿上官服后,隐隐散发出一道威严的气质。   “你的官服也不错,看起来,整个人精气神儿更足了。”司马九打探了身着浅青色官服的夏若寒。   夏若寒入大理寺为律博士后,一扫先前的失落之意,精神奇佳,大有要干出一番宏图大业的架势。   “话不多说,干活儿。走,去东城,办案。”成为隋朝公务员,司马九也算是实现了一个愿想,前世想要过一过官瘾的愿想。   “好的,大人。”夏若寒跟在司马九身后。   他从案桌上抱起一堆卷宗,满脸兴奋,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隋律对帝都中骑行管制严格,唯有官家或是勋贵大贾才有资格骑马出行。   如今,司马九已是帝国官家之身。   他可以骑马外出办案。   大理寺的勤杂人员,早已为他们备好马匹。   两人骑马出了大理寺,径直向东城而去。   “司直大人,属下在卷宗中发现了一些疑点。”两人刚出大理寺,夏若寒便向司马九禀告道。   “不错,真有你的,待到一处合适的地方,你再说与我听。”司马九表扬到夏若寒。   老实说,他真没想到夏若寒如此用心,短短时间内,便发现了一些疑点,   “遵命。”   随后,两人向着麦铁杖所在的左屯卫府而去。   吸血妖案非同小可,司马九可不想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前去查案。   再说,如今,他可是从六品大理寺司直,独自查案,似乎与他的身份不符。   东城吸血妖案的第一桩案子,案发时间是在新帝杨广登基前几日,不凑巧,案发地点正是在司马九租住的萧璟府宅内。   司马九从麦铁杖的左屯卫府提领了屯卫二十,便一路带兵回到自己家所在的新昌坊,期间,他还命几个屯卫前去西城,请萧璟前来问案。   司马九刚进门,便见到不远处,妹妹司马若华正在大院内向几个仆妇交待什么。   “咳咳!”司马九走到院内,故意咳了咳。   “咦,哥哥?”司马若华回头见哥哥身着崭新的官服,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隋朝风气远没有后世那么拘谨,司马若华也不避开夏若寒,上前拉住哥哥司马九,仔细瞧看他衣服上的绣花。   “怪不得以前村中嫂婆都争着将自家闺女许配给你,真是的,哥哥打扮起来,就和女子一样,漂亮。”司马若华笑着和哥哥打趣。   司马九满脸尴尬,夏若寒却是转头窃笑。   “嗯嗯!哥哥如今当官了,今儿回来......可是办正事儿!”司马九神气道。   “咦,还当官,大官都是穿金戴银,你么......”司马若华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司马九毫不示弱的说笑道。“哥哥我迟早也会的。”   “得了,大人您先忙,小女子去也。”随后司马若华便领着仆妇向离去。   “走,去我的小院中。”   “好!”夏若寒望了眼不远处院门紧闭的一处宅院,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入座,沏茶。   夏若寒道:“当年,先皇废太子杨勇,杨勇见大势不妙,遂蛰伏在此宅院中,等待先皇改变主意,只是,直到先皇驾崩,先皇也没有召见杨勇的举动。”   随后,他展开一份带来的卷宗,一字一句道:“朝中元老,尤以关中勋贵,几乎无人支持杨勇,唯有高熲心念旧情,派遣死士宿卫此地。”   “在先皇驾崩的半月前,杨勇的居所受到不明袭击,卷宗中记载为天谴降于杨府,杨家女眷家小,一夜死了十之七八,满府都是尸体,但是死尸却都没有流出一滴血。”   “没有流出一滴血?”司马九生疑。   夏若寒露出惊惧的表情,点了点头,继续道:“期间,杨勇在高颎死士的拼死保卫下,才躲过一劫,待到十二卫赶到时,杨勇及府中人等,皆已经半疯。”   “后来,更有传言。杨勇被废,心神丧失,在府中召唤妖魔,反受其害,这才祸及家眷。”   “先帝听闻后,更加不喜杨勇,便再没有见他的打算,直到杨勇被时任太子杨广调配河东,他都没再能见到先帝一面。”   “自这一桩惨案发生后,每逢月圆之夜,新昌坊附近的里坊都会发生类似的吸血惨案,并且,都没有任何线索及嫌疑人。后续发生的惨案规模虽不及杨勇府邸,但是,受害者的死状却都完全相同。”   “受害者都是被利器先刺破喉咙,全身血液被吸干。”说话间,夏若寒深深的咽了下口水。   司马九回想起前世史书的记载,杨勇宽和率真,被废后,因屡屡求见先帝不得,才失礼大呼先帝之名。   吸血惨案发生在先帝驾崩前,又配上月圆之夜,难道,其中有阴阳家的驱鬼术?   但凡皇位继承,必定内幕重重,司马九一时还未理顺,遂向九州幕僚团求解。   ”群主司马九:诸位,夏若寒老哥的话,你们可有在听,那啥吸血妖是个什么鬼?”   “从不负人曹孟德:哎呀呀,群主终于走上仕途了,可喜可贺,司直不知道是八品还是九品官啊?“   “群主司马九:从六品官,有鱼符加持,如假包换。”   “大将军王猛:群主威武,哈哈,以前在前秦为官,老夫倒是真的很少见到级别这么低的小官。”   “群主司马九:呵呵......”   “只爱一人貂蝉:别听他们的,小哥,嗯,我看你这身官服穿着挺帅,从六品,起点算不错啦。”   “群主司马九:貌似,你们话题扯远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漂亮的司直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贤、美女,本群主是来请教月夜吸血妖案,并非是来臭显摆本群主从六品大理寺司直之官。‘尴尬.jpg’”   “驱鬼太守郭璞:咳咳,虐气深重的墓穴中,确可能有暴虐大粽子,粽子视活人血肉为美味。但是,只吸血,不食肉的粽子,老夫倒没有听说过。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狐狼之属受月色影响颇深,传闻,极北之地,月圆之夜,有白狐能通灵,说人语。只是,老夫跟随成吉思汗南征北战,始终未曾见过。”   “剑侠荆轲:昔日,本大侠在燕地练胆,哪里有妖魔鬼怪出没的传闻,本大侠就去哪里。说来好笑,除了一些强人、野兽外,从未遇见过魑魅魍魉。月夜吸血,莫不是江湖上的邪恶功法所制?”   “剑圣裴旻:魔家、血月杀手团与圆月或有关联,然而,据在下所知,隋朝的江湖门派中,似乎并没有吸血功法。群主,不妨想想,这帝都中,可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裴旻的话令司马九脑路回转,他不自觉将杨玄挺提及的四煞、前世史书记载宇文家力挺杨广夺嫡、宇文恺是机关家家主这三件事情串联在一起。   “群主司马九:传闻,机关术精深奥妙,有御物之功,当世机关家家主宇文恺便住在这帝都中,这所谓的吸血妖,会不会是傀儡机关?”   “驱鬼太守郭璞:此事或有可能,不过,大多数机关傀儡蒙昧无智,需要人为控制。然而,在所有吸血惨案的卷宗中,似乎,并无可疑之人的记载,实在是匪夷所思。”   “五柳先生陶渊明:莫不是机关傀儡自我蛰伏?”   “只爱一人貂蝉:五柳先生,怕不是你喝上头了吧,机关也能像人一样自控?开什么玩笑。”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美女所言谬以,我南中有仙药,服用不得法,便会沦为杀戮狂人。月圆之夜,确实是服药之后,心神最为激荡的时候。”   只吸血,月圆之夜,仙药,机关傀儡,自控,司马九反复思索。   突然,他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   “亚圣孟子:子不语怪力乱神。此种惨绝人寰的案件背后,必有妖魔一般的凶人,老夫以为,当在人中寻魔。”   “象山先生陆九渊:亚圣之言在理,杨勇地位特殊,惨案背后,必是人祸,诸位不可为表象迷惑了心神。”   “群主司马九: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本群主谢过诸位圣人,我先闪了。”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怎么说话的。本丞相是臭皮匠?还要三个才能抵上诸葛村夫?本群主在世时,除了机关学稍逊于村夫,哪里不压制此獠,你给本丞相说清楚,‘愤怒.jpg’”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群主真识货,想起孔明先生的风采,我孟获三个,也抵上一个孔明先生。不知在这九州幕僚团中,有没有机会与孔明先生再见。”   “人畜无害白起:从前,听诸位提及,那个叫诸葛亮七出祁山,最终也未能建业,留魂五丈原。群主尽然如此推崇此人,轻视我等。本将军可是想看看群主被吸血妖物吸食血液的景象。”   “只爱一人貂蝉:‘花痴.jpg’冷面老白,你好MEN,你好坏。”   ......   司马九刚回过神不禁打了个喷嚏,心想谁在骂我。   随后,他目光落到夏若寒身上。   只见夏若寒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继续说。”司马九示意道,显然,夏若寒先前是担心扰乱了司马九的思路。   夏若寒道:“据属下所知,但凡大理寺案件卷宗,其中必有现场记录、仵作验尸、医正的现场记录,甚至会有受害者及现场画像。”   “然而,在第一次杨勇府邸中发生的吸血案卷宗中,有一点可疑,卷宗中并无医正的现场记录。”   司马九点头赞同道:“的确,案件卷宗中缺少医正的现场记录,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疑点。”   “医正,从九品,秩属太常寺太医署。”夏若寒提示道。   “太医署。”司马九脑海中复燃浮现出穿着葱黄色衣服的纳兰灵云。   话说,司马九来到大兴城后,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纳兰灵云了。   “本官穿上官服后,帅不帅?”   “啊?哦......帅,绝对算得上是街花。”司马九话风突变,令夏若寒一时没反应过来。   司马九笑了笑,道:“走,带我去太医署。”   夏若寒见司马九突然容颜大开,他虽不知道帅不帅与太医署有何关系,可还是立即介绍道:“太医署位于开化坊内,骑马过去,半刻钟可到。”   “那还等什么,走。”   突然,司马九意识到什么,继续道:“此去太医署,本官得带个得力助手。”   “啊?”夏若寒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司马九还有得力的帮手?   随后,司马九向着司马若华的院子,大声呼喊道:“小妹,哥哥我要去太医署。”   “去就去呗,叫我干嘛。”司马若华隔着院墙,不好气的回应。   “灵云,妙春先生和白山药王估计都在那里。”   “哥哥,等等我,我要去。”   片刻后,司马若华快步到司马九身前。   “哥哥,在家真是太无聊了。你是不知道,这些天,小勣子和我过招,总是心不在焉,今天,他更是跑得没影了。”   司马九知道司马若华口中的小勣子是指徐世勣。   这些天,小妹司马若华痴迷武学,而家中仆妇又不会武功。   所以,倒霉的徐世勣便被司马若华缠上了。   徐世勣是农家弟子,他的功夫是农家在江湖中滚打开创的实用功夫,一向是杀人见血,若是认真一点,司马若华并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当他碰上司马若华的医家功法,就少了一股狠劲,反而被司马若华屡屡占据上风。   徐世勣自尊心很强,老在司马若华手上吃瘪,若是认真出手,他又担心伤着司马若华。   是故,他心中憋屈,怕再被司马若华找去陪练,一大早,他便逃之夭夭,与尉迟恭出去办事了。   司马九莞尔一笑,催促道:“行了,走吧!”   “好!诶,不对,哥哥,听你的口气,似乎有点不耐烦。”司马若华撇着嘴。   “哪有!”   “你还不服气。”   ......   司马九兄妹两一路嬉闹,向开化坊而去,直到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时,两人才作罢。   司马九骑着马,领着十余个屯卫,行走在大街上,颇有意气风发的感觉。   “哇,好漂亮......”   “兄弟,看错了吧,是好俊才对。”   “好俊的小生!”   “什么小生,这可是大理寺官服,看起来,应该是六品上下的官员。”   “婆娘,别发花心了......婆娘,走啦!”   .......   街上路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向司马九一行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司马九年少得志,又生得姑娘家一般俊俏的面容,惹得路人赞美不断,算是给行人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象。   不多时,司马九一行人便来到了太医署门前不远处的地方。   此时,太医署门内外,聚集了不少身着甲胄的军士。   太医署门旁,则拴着数十匹好马。   司马九看向守卫马匹的军士,居然是个生得很美的女子,配上甲胄,俨然一冷艳美女形象。   这时,那军士也注意到正注视自己的司马九,遂恶狠狠的瞪了司马九一眼。   夏若寒近到司马九身旁,提醒道:“司直大人,这是独孤盛丽的胭脂军。独孤盛丽深得陛下喜爱,她脾气古怪,在独孤家族中地位特殊。”   “看这架势,怕是独孤盛丽也在太医署,我等官阶不高,不宜招惹她。”   一路上,司马九意气风发,此时,夏若寒的几句话,瞬间挫了司马九的意气。   司马九回想起杨玄挺提到的四煞,不禁有些好奇。   四煞之一的独孤盛丽,究竟如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独孤盛丽   司马九掏出他大理寺司直官员身份象征的鱼符,呈于门口卫士查看后,便进入太医署。   他刚步入太医署大门,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的纳兰灵云。   那个他一直牵挂于心的少女。   纳兰灵云身着一袭白衣,裙摆在大兴城的微风下摇曳。   在人群中,她格外显眼。   此时,她正在日光下仔细查看手中捧着的东西。   两人似乎心有所感,就在司马九踏进太医署大门的瞬间,纳兰灵云的目光不自觉的扫向门口。   她看见司马九,顿时目光变得复杂,温柔、激动。   随后,她嘴角翘起,轻轻哼了一声。   司马九看她嗔怒,心中酸甜一涌而上,只觉得在这个世间,最了解自己的人或许就在眼前。   这种感觉,很美好,令人心醉。   上次离别天池医庄,去并州解救王頍,两人分别那么久后重逢,司马九也没有对纳兰灵云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   后来,他们在天池医庄共同战斗,两人间,一层隐隐的隔膜,似乎在无意间被打破了。   司马九一身官衣绿得耀目,隋朝官服眼色鲜艳,偏偏司马九生得太过俊美,深绿衬得司马九宛若妖魅一般。   纳兰灵云看他这样心中好笑,秀手轻抬,掩住了香唇。   随后,她想要近到司马九身前时,却被几个女军士联手阻挡,似乎不想让她上前。   司马九见状,不自觉的运用控鹤功,从人群间隙见轻身闪过。   转瞬间,他便出现在了纳兰灵云身旁。   “进大兴城后,就没了半点音讯,怎么,担心我们医庄没了,跟着你会吃穷你么?”纳兰灵云自己知道没有道理,只是暗恨司马九现在才来,白了他一眼,轻声道。   “吃穷最好,吃穷最好,在你身旁的人,现在可是大理寺的从六品官儿啦,一年俸禄,怎么也得有七八百石粮食,不是那么容易吃穷的。”司马九回想起杨玄挺与他提及过的俸禄,笑着打趣。   随后,司马九又认真道:“太医署的官饭不合胃口,以后,我给你做饭。”   “谁要吃你做的饭!”纳兰灵云浅浅一笑,俏脸羞红。   隋朝一石约53kg粮食,司马九的年俸换算成现代计量单位,怎么也得有40吨。   一年要吃掉40吨粮食,没有几个终极吃货,肯定是办不到的。   正当两人说甜蜜话时,忽然传来一道罐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司马九循声看去,一个高大的短发‘汉子’正满眼怒色的盯着自己。   那人穿着一身圆胸轻甲,身材甚高,一双大长腿彰显得身材比例绝佳,看上去干练异常。   司马九尚处于少年阶段,还在生长,看起来,几乎比那人矮了半个头。   随后,当司马九的目光落到那人微微隆起的胸甲上时,不禁心中一惊,再仔细观察那人五官,才发现对方是个女子。   那女子五官艳丽绝伦,宛若盛开的牡丹,张扬耀目。   只是,司马九颇为意外。   杀马特发型,难道真是国粹。   他穿越到隋朝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留有杀马特的短发。   原本,此女手中提着一个药罐。   现在,却已被砸在地上,摔得稀烂。   正在这时,夏若寒绕过胭脂军,近到司马九身旁,谨言细语的提醒道:“此人便是独孤盛丽,其身份特殊,帝都之中,几乎无人敢惹她。”   “北周赵国公独孤信生下七个女儿,个个容貌艳丽,大都嫁于关陇勋贵,其小女儿便是新帝的生母独孤伽罗。”   “独孤信最美的六女独孤烟罗,却嫁于了一个神秘的人物,独孤盛丽,便是独孤信六女的独女,她深得独孤伽罗喜爱,当今天子是其表兄,亦是格外宠溺她。”   “独孤烟罗得此女很晚,此时,独孤盛丽不过二十出头。此人生得极美,好武,却又对男性毫无兴趣,天生喜欢亲近女性。”   “是故,天子任命她为右屯卫统领,其麾下的亲兵全是女子,也就是横行帝都大兴城的胭脂军。”   “出身显赫,又有皇家撑腰,横行帝都,也不为过。”司马九听了夏若寒的一席话,心中暗想。   此时,独孤盛丽看司马九的眼神中,寒波闪耀,满是厌恶。   甚至,露出浓重的杀意。   随后,一名与司马九曾有交情的医家弟子,凑到司马九身旁,道:“自从前不久,独孤盛丽来太医署碰到灵云后,她便视灵云为医家天人,日日前来滋扰。”   “今日,她便是借着请教一味珍贵药材的药理,前来寻灵云说话。”   司马九隐约明白了,为何独孤盛丽会怒视自己。   原来,他与纳兰灵云说话有些亲密,像是在撒狗粮,这才惹得喜欢亲近女性的独孤盛丽心生怒意。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身高腿长,美得惊心动魄,可当他注意到独孤盛丽正怒视自己时,心中却没有生出半点涟漪。   随后,司马九掏出腰间鱼符,大声道:“大理寺司直来此办案,闲杂人等,请不要阻碍公务。”   司马九目视独孤盛丽,神色严正无比。   此时,夏若寒身为司马九的下属,自然也得有所表现。   一边是帝都四煞中的独孤盛丽,一边是有知遇之恩的上司。   夏若寒心中发狠,一动不动的站在司马身旁。   而跟随他们而来的左屯卫军士,则是分布在司马九左右。   左屯卫军令严明,麦铁杖命他们唯司马九马首是瞻,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哪怕是面对骄横跋扈的独孤盛丽。   独孤盛丽仰天长笑,胸前极速抖动。   司马九这才发现,在独孤盛丽身上,有片风景很是壮丽。   只是,这风景被人为束缚了。   真是罪孽。   “从六品大理寺司直,好大的官威,你要做了五品官,我看,就连表兄也管不住你了吧。”独孤盛丽性格热烈奔放,半点心思藏不得,他两眼寒波闪耀后就是怒火迸发。   只见独孤盛丽手一拍,胭脂军的女武士们,人人持矛拔刀,就要上前厮杀。   “左右屯卫在我这小小太医署不和,想来,明日,我巢元方就要出名了。”医家长老、太医令、帝国医师巢元方拈着胡子,突然出现在司马九与独孤盛丽之间。   他的速度很快,并且毫无声响,就像是凭空生出一般,这令在场的众人都震撼不已。   太医令官阶不高,然而,巢元方屡立奇功,被新帝尊为帝国医师,备受推崇。   新帝尚且如此,在场的众人,无不对他表现得恭敬。   “晚辈医家挂名弟子司马九,拜见长老。”司马九恭谨行礼。   巢元方面色祥和的点头回礼,目光在司马九身上停留了稍许。   显然,前来帝都的医家人,曾向他提及过司马九。   “见过先生。”另一边,独孤盛丽亦是向着巢元方行礼。   独孤盛丽身患隐疾,数年来,她每月都要到太医署来调理,服用巢元方亲手配置的良药。   是故,他对巢元方多有了解,也表现的异常尊敬。   只是,独孤盛丽见巢元方对一个从六品大理寺司直煞有介事,心中不服,气得俏嘴都嘟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博弈   帝国医师巢元方出面,太医署门内的数人,无不对其表现得毕恭毕敬。   就连一向骄横跋扈的独孤盛丽,也是如此。   孤独盛丽虽生得俏丽,可其性格暴戾,怎么看,怎么像一祸国殃民的尤物,一举一动,洋溢着火一般的侵略性。   她与纳兰灵云的温雅淡薄,春兰秋菊,各逞胜场。   唯一不惹人怜爱的便是她对女子感兴趣。   先前,夏若寒虽站在司马九的一边,但摄于独孤盛丽帝都四煞之一的威名,他的腿肚子早已瑟瑟发抖。   好在巢元方及时出面,他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大理寺司直与帝国医师的头衔相比,好比马里亚纳海沟与珠穆朗玛峰,相去甚远。   “先生,我看他轻薄灵云妹妹,这才生气。区区一个从六品大理寺司直,竟然敢到太医署来发威,我实在看不下去。”独孤盛丽向巢元方道,她语气中带着撒娇的韵味。   “老夫已知晓了。”巢元方笑着轻捋胡须。   随后,巢元方和声淡气的说道:“盛丽啊,不瞒你说,他们本就认识。”   “先生,小生此番前来,本想寻医正了解东城吸血妖案的事情,不想唐突了先生,还望先生海涵。”司马九将今日来此的原因报于巢元方。   “大理寺公务,太医署自当配合。”巢元方淡淡道。   “多谢先生。”   随后,司马九画风调转,躬身道:“弟子拜见长老,前些时日,承蒙妙春先生与药王前辈照料,还未当面谢过,不置可否拜访两位先师。”   “师弟和师妹去城外采药了。”白山药王毫无保留道。   司马九知道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这对师兄妹心中早就情愫暗结,听闻他们一同出城采药,不禁笑着向纳兰灵云挤了挤眼。   纳兰灵云理会到司马九在取笑师父和师伯,俏脸晕红的她,羞涩的用手指戳了戳司马九。   独孤盛丽见两人亲热,心中盛怒。   只是,独孤家族毕竟不是寻常跋扈人家,血脉中自带尊贵。   每月,独孤盛丽便有几日要忍受巨大的痛苦,她脾气火爆的背后,却有着远超常人的忍耐功夫。   “盛丽姐姐,小妹今日要协助九哥,不能陪你去府中评鉴药材了。”纳兰灵云向独孤盛丽作揖致歉。   独孤盛丽身为右屯卫统领,何曾如此被拒绝过,随即,内心恼怒的她狠狠的瞪了司马九一眼。   “九哥,我看是八哥才对,还是地下爬的八哥。”她脑海中出现了王八的形象。   独孤盛丽想着好笑,嘴角不禁露出笑意。   原本,司马九正想观察独孤盛丽被拒绝的表情,不曾想,她这一抹笑意配上杀马特的短发,竟娇艳无比,令司马九看得愣了一下。   好在,纳兰灵云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不过,却被独孤盛丽看见了。   独孤盛丽没想到自己邀请纳兰灵云不成,此时,反而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盯着看。   她一肚子违和,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灵云妹妹,姐姐也不是不同意,只是,这个从六品的小官,竟然以大理寺公务压人,实在让人气闷。”   “这样吧,姐姐就与他赌斗一番,他若胜了姐姐,姐姐自当同意。”独孤盛丽道出了她的主意。   独孤盛丽见少年还在观察他,遂冲着司马九假假一笑。   她下颚肌肉隆起,显然在咬牙齿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时间,众人竟无法决断,目光齐刷刷的望着巢元方。   毕竟,他是这里最有威望的人。   巢元方知道不能得罪独孤盛丽太盛。右屯卫统领是正三品官员,并且,她才二十岁出头,便已接手负责帝都防务之一的右屯卫,新帝杨广对她的宠溺可见一斑。   巢元方道:“独孤家家学深不可测,师侄司马九出身贫寒,校场技击,想来,他定然不是你的对手。”   司马九心中感激,他知道巢元方道出师侄二字时,就已经有了护短的意思。   “我与他的赌斗,自然不是技击,毕竟,与他出手,别人会说我欺负人。”   随后,独孤盛丽浅浅一笑,抬手掠了掠额前短发,柔声道:“帝国以战阵闻名天下,黑白博弈,乃是案上战阵。”   “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做到了大理寺司直的位置,想来,博弈之术必然不差。”   黑白博弈,便是后世的围棋,司马九虽不是围棋高手,可要博弈一二,他也不虚场合。   前世时,围棋界对古代棋手的水平多有诟病,围棋界更是流传着现代棋手可以吊打古代棋手。   司马九也曾受到过这种思想熏陶,他的水平虽不入流,可要与隋朝女子博弈,却还是有些信心。   “好!就这么定了。”未等其他人说道,司马九高声应允。   巢元方闻言,眼前一亮,随后又面呈苦色。   司马九胆敢应允,勇气可嘉。   只是,博弈流行于士人之间,司马九出生贫寒,想来,实力不会太强。   然而,他的对手可是独孤盛丽。   在这帝都大兴城的顶级圈中,独孤盛丽的棋力之强,鲜有匹敌。   独孤盛丽见司马九欣然应许,心中大乐,原本对他的厌恶感,消褪了许多。   司马九既已应许,巢元方自然不宜多言,他与独孤盛丽和司马九约定三局两胜的规则后,便命人在一厅中备好棋局。   不久后,在众人的围观下,司马九和独孤盛丽开始博弈。   两人在棋盘前坐定。   独孤盛丽身材比司马九高大,她与司马九平坐,目视司马九的双眸,隐隐有种俯瞰的压迫感。   她先前表现出的暴躁,也瞬间消失不见。   两人猜棋,司马九侥幸得利,先行。   只是,短短十几手后,独孤盛丽便露出得意的神色。   司马九的棋路与时下流行的路数完全不同,一开始,独孤盛丽还以为遇上了个劲敌,没想到下了几手后,他发现司马九布局破绽百出,一看便知是庸手中的庸手。   围观的人中,巢元方德高望重,棋力亦是不差,他也看出了司马九的破绽。   只是,观棋不语真君子,他并没有出言提示,只是暗自为司马九揪心。   第一局刚到半场,司马九便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独孤盛丽的棋力,远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果不其然,不多时,司马九便被杀得七零八落,败局已定。   “这一局,还要继续么?”独孤盛丽不屑的看着司马九。   “下一局!”司马九不服道。   看来,古代棋手不能小视。   独孤盛丽见司马九有些失意,激动得哼起了时髦小调。   司马九这才发现,独孤盛丽居然是大兴城的潮人。   棋力极高的潮人。   三局两胜,首局落败,剩下两局不容有失。   司马九自知不能敌独孤盛丽,遂向九州幕僚团求助。   “群主司马九:诸位,有没有大佬手痒,想要博弈两局。”   “大将军王猛:黑白棋道暗通天理,昔日,本将军曾多有钻研,深有感触。”   “群主司马九:别啰嗦,能不能一战。”   “大将军王猛:本将军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唯有博弈,实在掌握不到其中奥妙。”   “只爱一人貂蝉:切!废话连篇。”   “人畜无害白起:棋道谙合兵道,本将军肉身虽灭,可无时不在精研棋局,群主若是有意,不妨让本将军一试。”   司马九本还想问问其他人,可独孤盛丽见他发呆,不住的催促。   “群主司马九:大将军既然发话,那就有劳指点了。”   “人畜无害白起:小事儿。”   ......   于是,司马九便按照白起的指示,落子。   独孤盛丽轻取一盘,对司马九颇有藐视之意。   可是,第二局刚刚开始,她就发现了不同。   司马九的布局,攻防兼备,隐隐有兵家交锋的气度,处处与独孤盛丽争锋相对。   原本,这也是独孤盛丽的棋风,可她打心底轻视司马九,出手未经细细考量。   开局后不久,司马九趁着独孤盛丽落子失算,抢得先机。   渐渐的,局势开始朝着利于司马九的方向发展。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四局   棋盘上,司马九渐渐占据上风,令右屯卫统领独孤盛丽心中大是不服。   在她看来,司马九棋力低微,只是自己大意,才落于下风。   可是,她却没想到,九州幕僚团中,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群主司马九:杀神白起大将军,果然威武,一出手,便杀得独孤盛丽顾此失彼,佩服,畅快。”   “五柳先生陶渊明:实话实说,真是臭棋篓子对战。白起的棋,杀气太重,那是棋术,并非棋道。难道杀神不知善胜者不战的道理么?”   “驱鬼太守郭璞:昔日,本太守在世时,士人大都热心博弈,杀神的棋风,本太守也看不下去,每每凌厉出手,与对方争锋相对,毫无文雅之风。”   “从不负人曹孟德:妙哉,郭景纯总算还是将本丞相的话记在了心头。杀神的棋路,确实是一言难尽。昔日,建安年间,本丞相就以对弈见长,群主,可要本丞相显露一二?”   司马九心中犯难,九州幕僚团中人皆是留名华夏青史,而围棋又为华夏国粹,想来,他们大都棋艺不凡。   一时间,司马九有些犹豫,第三局是继续按照白起的指示?还是换将出场?   毕竟,以白起的棋技,想必独孤盛丽不是其对手。   倘若换一人,其棋技不能与独孤盛丽匹敌,今日的赌斗,就算司马九输了。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第三局,必须在下出场,最近,群中风言风语,说我毫无用处,就会赏菊,吹牛。”   “五柳先生陶渊明:这个面子,在下必须挣回来,否则,我老陶就退群。”   “剑侠荆轲:元亮兄,你是在威胁群主么?”   “群主司马九:陶潜先生,知识分子要有知识分子的胸怀,这样吧,第三局,就你上。”   “只爱一人貂蝉;老头,别动不动就退群。奴家这么倾国倾城的美女,除了在这个群中,你在哪里还遇得见?”   “五柳先生陶渊明:‘无语.jpg’”   “人畜无害白起:这第二局还在继续,诸位且看我如何一举获胜。”   ......   当司马九落下最后一个子时,独孤盛丽败局已定。   “这小子,没想到还有点招式!”独孤盛丽心中对司马九暗生惊奇之意。   司马九第二局攻防兼备、杀伐果决的棋风,与第一局的破绽百出大相径庭,这令独孤盛丽不禁静思对策,直到她想出了应对策略后,这才开始第三局的博弈。   可是,第三局开始后不久,独孤盛丽又发现司马九的棋风与前两局截然不同。   司马九一改第二局的杀意毕露。   他出手平淡柔和,宛若软绵绵的海绵一般,绝不与独孤盛丽正面拼杀。   一开始,独孤盛丽便猛追猛打,想要抢占优势。   然而,她的每次出手,似乎都无从借力,难以达到预期。   棋面上,独孤盛丽看似占尽优势。   然而,在博弈高手眼中,独孤盛丽败局已定。   果然,不多时,在司马九落下一子后,独孤盛丽再也无从下手了。   她双目紧闭,似有不甘。   随后,她伸出玉手将棋盘拂乱。   她知道,第三局比第二局输得更惨,惨败得上不了台面。   “你这小子,怎么如此多诈,三盘棋,棋风完全不同。”   独孤盛丽美目瞪着司马九,满脸都是不服气:“你是戏耍我吗?”   “不行,必须再来一局。今日,算我输了。”独孤盛丽虽骄横跋扈,却也并非无理之人。   “可是,我想要看看你脑袋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司马九婉拒道:“对弈,本就是游戏,将军何必执着于胜负,将军棋艺高超,在下不过是在将军的棋力压迫下超长发挥了而已。”   独孤盛丽摇了摇头,道:“三局两胜,你胜了两局,我输了,绝不耍赖。”   “不过,棋风如人品,三局对弈,你的棋风判若天渊,实在是狡诈至极,不可原谅。”   独孤盛丽小茗了一口太医署人取来的清茶,又是闭目沉思。   “九哥,盛丽姐姐就是这个性子,你不要和她较劲,况且,她身体不好,你若再赢,要是她暴脾气发作,就麻烦了。”纳兰灵云运用医家功法,向司马九隔空传音道。   巢元方见司马九连赢两局,隐隐有些担忧。   帝都四煞的名声,并非虚名。   若是惹怒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九本想拒绝,可鉴于独孤盛丽的名声。   那就再与她博弈一局。   “群主司马九:白大将军、陶先生,你们就不上了,这样吧,郭太守可有意来一局。”   驱鬼太守郭璞乃是阴阳家高手,想来,其棋技必然有限。   “驱鬼太守郭璞:‘摩拳擦掌.jpg’早就想上了。”   “群主司马九:我错了,能换人不?”   “象山先生陆九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群主看着办。”   “群主司马九:好吧,郭太守,下手,轻一点。不然,本群主未来堪忧。”   独孤盛丽思索良久,这才开始的第四局。   挽回面子的一局。   然而,棋局刚开始,独孤盛丽又发现了不同。   对方的棋风又是天马行空。   每一步,似乎都顺着自己的棋路,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般。   “难道,这小子知道我要怎么落子。”独孤盛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正在这时,她眼前的棋盘,渐渐出现了重影,并且,耳边传来她最在意的父亲的声音。   “你终是无用,配不上我的姓氏。”   独孤盛丽心中气苦,一股热流从胸中涌上心头,她张开嘴巴,想对司马九说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不久后,她只觉得周身燥热,浑身无力。   很快,她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司马九早就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劲,后面,他已经没有按照郭璞的路数,而是胡乱落子。   眼见独孤盛丽就要瘫倒,她身后的胭脂军想要去扶住她,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独孤盛丽武功高绝,她练习的功法,是天下最霸道的功法之一,此功法,其实已经伤害了她的身体。   也正是那功法,令她每月都有几日痛苦难熬,甚至改变了她的心性,让她厌恶男子。   胭脂军被弹开,独孤盛丽直直的就要倒地。   这时,司马九本能的运用控鹤功,抢步绕过棋盘近到独孤盛丽侧后,单手环住她的身子。   只是,不凑巧,她触碰到了独孤盛丽敏感的双峰。   也正是在他碰到独孤盛丽的身体后,他感觉到独孤盛丽体内,有数股不受控制的奇怪内息在冲击排斥司马九。   紧接着,司马九体内的医家内息和道家内息,居然同时与独孤盛丽体内的内息发生了碰撞。   独孤盛丽的病,根源就在于她的身体。   实际上,她的身体不足以能容纳那极其霸道的功法。   独孤盛丽强行修炼,偏偏又天赋异禀。   是故,修炼得越精进,对她的身体伤害越大。   巢元方的诊治,始终是在治标,推迟发作的时间,让她好受一些。   然而,病根依然在她体内。   刚才,独孤盛丽见败局已定,心中恼怒,顷刻间便触发了那霸道的功法内息。   司马九体内的医家、道家内息,虽然没有独孤盛丽体内那霸道内息强大,可却是司马九的自我领悟,胜在精纯。   医家内息与道家内息在司马九体内相安无事,也算是机缘巧合下的特例。   可是,当医家道家内息与独孤盛丽体内那霸道功法内息相遇后,就再难相融了。   司马九体内的道家内息与医家内息冲入独孤盛丽体内,疯狂的碰撞独孤盛丽体内的霸道的内息。   医家内息滚进滚出,道家内息厚积薄发,独孤盛丽体内的霸道内息虽强,却难以控制。   三者碰撞在一起,只在极端的时间内,霸道内息的威力便被削弱了两层。   司马九察觉到内息的变化,急忙按照《阴符经》和《青囊经》运气,收回那两道内息。   独孤盛丽体内那霸道的功法内息被削弱后,她的身体立即好转了许多,神志顿时变得清醒。   从霸道内息激发,至司马九扶住独孤盛丽,并削弱霸道内息的威力,整个过程几乎是在转瞬间发生的。   独孤盛丽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被司马九扶在怀中,心中羞怒,挥手便向司马九扫去一个嘴巴。   若是平常,司马九本可以躲开此掌。   但是,刚才两人气息碰撞,不知为何,他竟然感受到独孤盛丽心中有种无法言说的哀伤。   司马九感同身受,几乎要垂下泪来,反应力也就慢了半拍。   而且,他体内的医家和道家气息,似乎都没来由的被一股力道束缚,这令他躲闪不及。   独孤盛丽功夫了得,重重的一掌扇在司马九的俊脸上。   顿时,司马九胸口一闷,喷出半口血,踉跄着倒地。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未被记录的案情   司马九捂着脸,坐在地上,一脸无辜的表情。   他出手扶住独孤盛丽有错么?   也许有错,也许真无辜。   反正,独孤盛丽那一巴掌扇得挺实在。   力道,够足。   司马九在暗自埋怨之时,却意外的发现,独孤盛丽的双腿,似乎很长,长得令他吃惊,甚至令他毫无被辱的自知。   只是,独孤盛丽这一巴掌,打在司马九脸上,却疼在了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心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若不是哥哥,你就摔倒在地上了。”司马若华快步到司马九身旁,扶起司马九,愤怒的向独孤盛丽怨恨道。   纳兰灵云亦是帮忙扶起司马九,看着司马九脸上的五指红印,眼中泛着晶莹的水花。   独孤盛丽的一巴掌,不仅扇倒了司马九,她自己也因为失去司马九的搀扶,摔倒在地。   她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司马九正盯着自己看,他那双明澈的瞳眸中,似乎蕴含着淡淡的怜惜之情。   主辱臣死。   夏若寒见上司司马九被打,怪叫着冲向独孤盛丽。   可他还未近到独孤盛丽的身,便被独孤盛丽的目光给逼退了胆气,止步不前。   “盛丽姐姐,你这是干嘛?九哥刚才见你身体不适,这才出手扶了你一把。”纳兰灵云俏脸通红。   她她一向性子恬静,这是独孤盛丽第一次见她生气。   “我,我......”独孤盛丽心中微感后悔,眼睛居然不敢再看向司马九和纳兰灵云的方向。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想来这都是误会。”   司马九见小妹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都对独孤盛丽不满,遂替独孤盛丽解围道:“在下身为医家挂名弟子,刚才见独孤将军身体有恙,就冒然出手,确实不妥。”   说话间,司马九不再捂着被扇了一巴掌的脸,表示自己没事儿。   可脸上的五指红印,却向众人表明,他并非没事儿。   独孤盛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我棋艺不精,羞恼出手,伤了司直。”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服软,居然破天荒的对司马九作了一个揖。   独孤盛丽身后的两个胭脂军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她们何曾见过独孤盛丽如此客气。   独孤盛丽的脾气,巢元方多少有些了解。   独孤盛丽发起性子来,可是敢于顶头上司宇文述拍桌子。   他见气氛缓和了不少,遂走到独孤盛丽身旁,伸手搭在独孤盛丽的手腕上。   紧接着,他便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真是怪哉。”   “你体内那道内息消退了不少,看来,这个月,不会在出现血气波动引起气虚紊乱了。待会儿,我再开几副药,助你调理气血。”   巢元方扫了一眼司马九,语焉不详的吧独孤盛丽的情况一语带过。   随后,独孤盛丽活动了手脚,果然发现了不同。   内息和力道虽弱了几分,可整个人却感觉神清气爽,格外舒服。   以前,她来太医署诊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于是乎,她不解的将目光落到司马九身上。   此时,太医署的人,已经送来热水毛巾,司马若华正心疼的为哥哥司马九敷脸。   “诸位,若是无其他事,就都散去吧。”巢元方似乎下了逐客令。   可是,厅中众人,似乎都不为所动。   “巢大人,下官前来,实有一事。”司马九话风一转,公事公办,不再以医家挂名弟子自居。   巢元方道:“何事?”   “不久前,房陵王勇府中,曾发生过一件惨案,可是,其中缺乏医正的记录。”   “来人,去把李善元找来。”巢元方想了想,遂向一太医署的人吩咐道。   “是!”   这时,纳兰灵云凑到司马九身边,细声提示道:“负责房陵王府惨案的医正,名为李善元,是巢长老的大弟子。”   司马九点头会意。   “盛丽,老夫要在此配合大理寺办公,你是否需要去休息休息。”巢元方向独孤盛丽道,显然,他想让独孤盛丽回避。   “无妨,右屯卫也正想了解房陵王府中发生的那件惨案。”   随后,巢元方的目光转向司马九,似乎,在征求司马九的意见。   司马九会意,道:“下官若有不到之处,还望独孤将军多多指点。”   原本,司马九与夏若寒对吸血妖案简单分析,认为吸血妖案牵涉颇多。   此时,独孤盛丽在此旁听,日后,说不定司马九还能从她那里获得助力。   如此,司马九自然不会反对。   独孤盛丽微微颔首。   不多时,一个看似木讷的年轻人,带着一个木盒,出现在巢元方身前。   “属下李善元,参见诸位大人。”来人正是负责房陵王府惨案的医正李善元。   “嗯,你且将案情详细,道于这位大理寺司直。”   “是!”   随后,李善元便将房陵王府中发生惨案后,他获得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于了司马九听。   期间,李善元打开木盒,取出一份记录递于司马九。   李善元的字写得不错,令人赏心悦目,可是,其内容,却令司马九看得心惊。   司马九仔细翻看着记录,双眉不禁拧在了一起。   他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可却显露出一股老重严肃的感觉。   按照记录中的记载。   案发当日,房陵王的府中,高颎派去的死士,都护卫在杨勇一人周围,他的家眷仅有极少的家丁护卫。   案发后,大理寺办案人员进入房陵王的府中,通过问询,发现房陵王对当晚府中发生的惨案毫无察觉,案发后的第二日清晨,他才目睹府中发生的惨状。   更为奇怪的是,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似乎不止一个。   李善元在现场看到了许多非金非木的材料,形状宛若狐狼的四肢。   房陵王府中的死者,都是被锐器刺破喉管,体内血液流尽而死。   李善元根据现场的情形判断,死者都是在三个时辰内相继死去。   死者被刺破喉管后,并未立即死去,而是血液流尽后,才死去。   也就是说,受害者应该目睹了血液被‘流尽’的全过程。   一个人目睹自己的死亡,该是怎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是,令司马九疑惑的是,大理寺的卷宗中,并没有相关记录,而且,杨玄挺也未曾向他提及过这些事情。   “另外,那日大理寺卿常明大人、大兴城督军指挥使宇文化及大人,也相继来到案发现场,并第一时间转移走了房陵王。不久后,小人也被勒令离开。现场的很多地方,小人并未查看。”   李善元说完,看了一眼巢元方,巢元方微微点头   巢元方道:“当日,老夫我本欲亲自前去查看,只是开府仪同三司、左卫大将军宇文述,亲自来到太医署,并带来先帝命太医署不再介入此案的手谕。”   “善元,这位大理寺司直司马九,乃是我医家挂名弟子,你不必见外,速去将现场带回的两件物品呈于司马九。”   李善元领命退去东西。   司马九心中好笑,看来,有关系,果然不一样。   若是杨玄挺本人前来,想必巢元方不会让李善元将那两物品展示出来。   一直在一旁倾听的独孤盛丽见司马九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没来由的生气起来。   司马九这个从六品官儿,毫不自知,翘腿坐着,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和巢元方。   不多时,李善元便取来两物。   李善元将一个金属雕像递于司马九,其形态宛若数十条蛇缠绕在一起,蛇面狰狞,数十个蛇头仰起,像是要暴起伤人。   雕像看起来邪气冲天,想来,应是出自魔家之手。   司马九接过雕像,手上传来一股冰凉的感觉令他不喜。   随后,司马九的目光又落到另一件物品上。   看起来,那是半株植物,其上半截被人为扯走,只留下了下半截。   其茎叶早已枯萎,但隐隐能看出其叶为圆形。   “此物,似乎不像出自华夏。老夫饱览医书,从未见过这样的植物。”巢元方见司马九不解的看着他,微微摇头。   “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植物。”纳兰灵云在一边补充道。   司马九见巢元方和纳兰灵云都不曾见过此物,不禁大惊。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此物可否容我一观?” 第一百六十七章 现场查看   司马九心中纳闷,循声看去。   只见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并肩而入。   妙春先生脸色红润,显然,她已从天池医庄的变故中恢复过来了。   而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山药王孙思邈。   司马九急忙迎上前,行弟子礼。   白山药王微微颔首,随后,接过李善元手中的干枯植株,凝思良久后,眉头拧起。   他口中喃喃自语,忽然眼睛一亮,又将干枯植株翻来覆去的观看。   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物名为曼斯罗草,诸位不识,亦属正常。”   “曼斯罗草本就不是产自华夏九州之地,此物来自西域,其功效与麻沸散的主料曼陀罗花相近。”   “我医家先辈华佗华元化乃是天纵奇才,以曼陀罗花创麻沸散,只是,麻沸散妙方在华元化去世后,便失传了,妙方中关于曼陀罗花的记载也就无人知晓。”   “老夫曾在一吐蕃僧人的医术中,见过此草。据说,西域不少奇术,都倚重此草,且此曼斯罗草的功效比曼陀罗花效力更佳,想来,西域人也窥探到了华元化前辈的神技。”   语毕,白山药王扫了司马九一眼。   司马九感受到白山药王好奇的目光,遂不自禁低头看了看腰间的无伤剑,脑中回想起九州幕僚团中曹孟德提到的关于华元化的事迹。   “华元化消迹于昆仑山,昆仑山毗邻吐蕃,难道,麻沸散、曼陀罗花、曼斯罗草之间有关联?”司马九心中做疑。   独孤盛丽见众人都对那所谓的曼斯罗草感到意外,遂接过孙思邈手中的曼斯罗草看了半响。   期间,她似乎想起些事情,可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缠蛇雕像,是属下在一个被杀死的家丁手中发现,在他身旁,还有不少机关残体,草木混乱,显然,凶案现场曾发生过打斗。”   “这曼......曼斯罗草,与缠蛇雕像在同一处发现,只是,这曼斯罗草与机关残体混在一起。”   “此两物,属下本该上交大理寺,只是一直被耽误,今日得见司直大人,自当奉上。”李善元见众人不语,对着司马九作揖。   司马九心中大乐,并还礼。   他获得两物,让夏若寒将两物收起后,又与众人议论了一番,这才离开太医署。   此次,司马九来访太医署,司马九医家挂名弟子的身份很好用,他获益颇丰。   他不仅得到了医正的记录,同时,还得到两件现场物品。   当然,更为关键的是他见到了挂怀已久的人。   只是,司马九带着小妹司马若华前来,回去时,小妹却未随他。   司马若华与纳兰灵云关系亲密,况且,司马若华还得到医家的益处。   医家众人深知司马若华好武,是故,妙春先生准备给她介绍一个人,至于是否有师徒缘分,就要待定了。   况且,在新昌坊中,想来徐世勣也不会再陪同司马若华练武,是故,她便留在了太医署。   刚离开太医署,司马九便回想起先前派人去请‘包租公’萧璟的事情。   萧璟,乃是当朝皇后的族兄,万万不可轻慢。   于是,他们便快马加鞭赶回新昌坊中。   回去的路上,原本春风得意的司马九,更有‘佳丽’相陪。   不知独孤盛丽是一时兴起,还是心有所想,她也随司马九一同行。   独孤盛丽地位尊崇,贵为帝国右屯卫大将军。   只是,右屯卫日常事务,她都交给了两位右屯卫将军。   因此,她并没有什么事情做。   日常,她这大兴城的纨绔勋贵,除了惹事,便是惹事。   尽管独孤盛丽不喜与男子为伍,可在她心中,司马九已被她升华成了男子中的女子,所以,独孤盛丽并不讨厌司马九。   况且,她心在博弈,想要再与司马九博弈一番。   是故,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借听案之机,要与司马九一同去新昌坊。   司马九只能苦笑着答应了独孤盛丽,毕竟,他身为从六品大理寺司直,品阶远远不及独孤盛丽,根本无法拒绝。   司马九等人回到新昌坊时,萧璟早已到来,他正与徐世勣和尉迟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独孤盛丽的名声,在大兴城中,可是声名远扬。   院中众人,见司马九领着独孤盛丽进院,老成如萧璟这样的勋贵,都瞪大了眼珠。   随后,司马九与萧璟商谈了一番后,萧璟亲自打开了发生第一桩吸血妖案的房陵王府院。   案发后,此院已被封闭已经有大半载,院中杂草丛生,可奇怪的是,却没有活物活动的迹象。   司马九闭上眼睛,大兴城的风吹过院落,一片悉悉索索,脑海中出现了穷途末路的杨勇形象。   他前世了解的杨勇,仁厚、率真。   可是,穿越到这隋朝后,司马九所见所感与与史书记载似有不同。   难道,杨勇,真甘心杨广登基么?   司马九心中急转,他从夏若寒将那缠蛇雕像拿出于眼前。   他凝视良久,越看越是心神不宁。   “我要是你,就离这些东西远点,将这缠蛇雕像和曼斯罗草交于杨玄挺,由他破案。”   “你区区一个从六品官,只要被那些漩涡碰上,便会化为齑粉。”不知何时,独孤盛丽走到司马九身旁,看到缠蛇雕像后,美艳的脸上隐约带着忧虑。   “吸血妖案为何发生,本官尚未得知,然而,无论何事,以害人性命,皆是暴虐不法。”   “无论贵贱,天下百姓,皆是帝国基业所在,本官身为大理寺司直,掌国之律法,侦破吸血妖案,职责所在,不敢推辞。”   “纵然遇上能将本官挤为齑粉的漩涡,本官也义不容辞。”说话间,司马九嘴角泛起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拔出腰间佩剑,使出剑缠,吓得萧璟不禁接连后退。   司马九的出剑,蕴含医家、道家内息,纵然是见多识广的独孤盛丽,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功夫。   司马九的话,颇有傲意,可奇怪的是独孤盛丽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随后,萧璟胆颤心惊的带着司马九和独孤盛丽在院中转了转。   “这些是......”司马九见着院中墙院上利爪痕迹,以及似乎被碰撞碎裂的假山碎石,心中起疑。   他虽有疑惑,却也是异常沉静,一寸寸的寻找线索,毫无半点不耐。   独孤盛丽见司马九如此耐得住性子,啧啧称奇。   她陪同司马九、萧璟等人一个时辰后,再也不耐烦,找了个理由便离去。   回府公干了陪了司马九一个时辰,右屯卫统领再不耐烦,回府公干了。   尉迟恭和徐世勣见独孤盛丽离去,才敢来到凶院中。   两人陪着司马九尽心勘察,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   司马九看完最后一间房子,举头望去,半轮明月已挂在空中。   此时,已是戌时两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蛇魔魔偶   萧璟陪同司马九等人查看过房陵王凶宅后,便快步离去。   凶宅内,只剩下司马九与夏若寒、徐世勣和尉迟恭四人。   四人在凶宅内,多少有些胆怯之意,只是碍于司马九要查案,一直随同他左右。   随后,司马九又在房陵王凶宅中检查了一番,直到亥末,才结束,不过,他并未立即回家,而是沐浴在银色月光下,坐在凶宅内。   说来奇怪,这月色,似有不同,银色月光格外饱满明亮。   司马九从夏若寒那里拿过那诡异的缠蛇雕像,不禁在九州幕僚团中挑起话题。   “群主司马九:老铁们,缠蛇雕像,独门秘藏,大家可有兴趣一解。”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这是魔偶,而且是蛇魔魔偶。魔家十魔之中,蛇魔最是诡异,魔偶于魔家信众而言,比性命更重要。”   “五柳先生陶渊明:蛇魔在魔经中分管魂魄一脉,此魔异常少见于江湖,据说,西汉末年的赤眉军徐宣就主拜此魔,他与樊崇的牛魔一系,搅得天下大乱。”   “从不负人曹孟德:蛇魔最善蛊惑人心,徐宣败后,居然能说动刘秀饶他性命,也算得道法精深了。群主注意,魔家功法与正道九家不同,内息极为霸道,练到极致,漫天金黄。魔偶是魔家信徒蕴藏魔道气息的重要器具。”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曹丞相所言极是,魔家同道自相残杀,掠去他人魔偶盗取其中的魔气,乃是家常便饭。”   “驱鬼太守郭璞:不错,楼上所言正解,但是,蛇魔魔偶的神妙之处,还远不止于此。”   “驱鬼太守郭璞:昔日,荆州、扬州一带的山间,山民多崇拜蛇魔,老夫为当地太守之时,曾探访过不少魔家大墓,发现蛇魔信徒,最终最求的便是魂魄转嫁。”   “从不负人曹孟德:‘奸笑.jpg’郭太守将盗墓一词言成探访,真是有心。”   “群治司马九:丞相,别打岔,郭太守,魂魄转嫁是什么?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   “驱鬼太守郭璞:魂魄转嫁,乃是运用魔家秘术,将人的魂魄转移到另一个人,甚至是傀儡、植株、动物的身上,以追求永生。”   “驱鬼太守郭璞:魂魄转嫁,乃是蛇魔一系的终极秘术,只是,在魂魄转嫁过程中,魂魄接收者将承受极大的痛苦,倘若他熬不过此苦,便会破体而亡。”   九州幕僚团中的其他人显然是第一次听到郭璞的这种说法,一时间,每人搭腔。   司马九回想起那株只剩半截的干枯植株曼斯罗草,暗想道:“难道,有人想将人的魂魄转嫁到这曼斯罗草身上?”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亚圣孟子:我儒家对怪力乱神不感冒。天地万物自有运转法则,永世不灭,本就是违反天地大道,此术又如何能成功?”   “驱鬼太守郭璞:老夫知道,魂魄嫁接一说,外人难以信服,然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荆州扬州之地,确有年轻女子能轻易道出上代秘事,甚至连前几代的轶闻,也能随口道来。”   “群主司马九:郭太守言魂魄转嫁之时,魂魄接受者将承受极大的痛苦。而这曼斯罗草的功效与曼陀罗花相同,均具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以减轻伤痛。”   司马九拿出曼斯罗草,置于眼前,呈现给九州幕僚团中的众人看。   “从不负人曹孟德:我本丞相曾与群主说过,华元化绝非普通医道传人,此人身上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看来,郭太守所说或有道理。想来,定是有人在此地进行了魂魄转嫁。”   “驱鬼太守郭璞:魂魄转嫁无比凶险,不容惊扰。一旦被惊扰,便会造成被魂魄被转嫁者魂魄分离,神志尽失。并且,魂魄接受者体内必须要有蛇魔一系的内息,否则,绝难成功。”   “群主司马九:可是,为什么要在房陵王府中进行魂魄转嫁。”   “大将军王猛:杨勇被杨广夺去太子之位,想来,他定是日日生活在煎熬中。群主何不换个角度想想,这会不会是杨勇铤而走险,想借用魂魄转嫁逃出大兴城。”   “剑圣裴旻:以在下之见,确实有这可能,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或许,在杨勇进行魂魄转嫁的过程中,遭到了惊扰,造成他神志丧失。”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如此,那日闯来之‘人’,既打断了杨勇的魂魄转嫁,又令杨勇丧失神志,不再具备争夺皇储之位的能力,可避免朝局动荡。如此,真可谓一箭双雕。”   “群主司马九:杨勇身为先帝嫡长子,在朝依然有不少支持者,但是,倘若杨勇修习魔家功法,想来,他便会为朝野所不容,永远不可能在朝堂上再有所作为。”   “从不负人曹孟德:本丞相发现,群主总算开窍了。此局并不繁复,结合杨勇府上出现的机关残体,想来,那日打断杨勇魂魄转嫁的并不是人,可能是机关傀儡,或许,它已获得了杨勇的残魄,而他之所以连续作案,或许与这蛇魔魔偶有关。”   ‘剑客荆轲:根据吸血妖案卷宗的记载,遇难者血液尽失,如此,机关傀儡获取血液,必有所图,只是,不知这是机关傀儡主人的作为?还是机关傀儡获得残魄后,自创的秘法?”   司马九看到九州幕僚团中的消息,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那个红发人的模糊形象。   “机关家家主是宇文恺,难道此案与宇文家族有关。”司马九心中做疑。   随后,他回想起杨玄挺曾说过的‘只捉凶嫌,不稳来由’,更是忧疑。   “群主司马九:说了这么多,本群主就想问问,如今,本群主有着蛇魔魔偶在手,那吸血妖案的凶手,是否会来攻击我。”   随后,司马九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眼荒凉的曾经的房陵王府院。   霎时,一阵凉风吹来,蒿草摇摆,仿佛在草丛中,有物活动。   “捉鬼太守郭璞:群主,你想多了。若是那凶手能感应道蛇魔魔偶,早就杀向太医署了,何必等到今天。魔家的蛇魔魔偶,只有魔家内息才能触发。”   “剑圣裴旻:吸血妖案发生在满月之夜,想来,满月之夜也是诱使凶手作案的条件之一,今夜月色虽好,却并非满月。看群主的意思,是想要诱捕凶手,不妨等到下一个月圆之夜。”   “剑侠荆轲:诸位,是否遗漏了一件事情。”   “剑侠荆轲:群主貌似未曾修炼果魔家功法,在场的另外三位兄台,想必也非魔家中人。”   “群主司马九:荆轲大侠所言在理,诸位,本群主就弱弱的问下,谁会魔家功法。本群主表示,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为外人言道。”   “剑圣裴旻:魔家本就行踪神秘,而这蛇魔一系,更是隐秘,在下虽知晓不少奇异功法,可并不包含魔家功法。或许,群主只能慢慢探访魔家踪迹,再寻机触发蛇魔魔偶。”   司马九看来剑圣的回复,心中郁闷,他双手拿起蛇魔魔偶,调运体内的医家道家内息灌入魔偶之中。   他想要试试医家和道家的内息,是否有可能触发蛇魔魔偶。   “嗯?”司马九灌入内息的刹那,他的内息似乎在蛇魔魔偶中运转起来。   而且,他感受到自己的医家道家内息中,似乎还有一道微弱,但依稀可察的内息。   此时,在离新昌坊数个街区的一间屋子内,一个女孩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   在她床下角落里,忽然,亮起两道红光,宛若血色眼睛一般。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凑巧   一个似狼似狐的怪物,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它无声的窜出蛰伏的房子,来到屋顶上。   此时,月色似银,怪物通红的双眼不断的扫视周围。   良久后,夜云遮住了明月,它才低声呜鸣两声后,失望的消失了。   新昌坊内。   司马九看着手中的蛇魔魔偶,惊奇不已。   随着他内息的输入,魔偶表面,一层金丝若隐若现。   金丝光华渐渐暗淡,不久后,便完全消失不见。   “我体内那道微弱的内息......难道是魔家内息?”司马九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随后,司马九眉头紧皱,暗想道:“独孤盛丽体内,有魔家内息?”   毕竟,他首次感受到那内息,是在今日扶独孤盛丽的时候。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诱捕吸血妖案的凶手,关键就在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身上。”   司马九主意既定,便不再探案。   此时,时辰也已不早,他领着众人,回家吃过夜宵后,便入睡。   第二日,宇文述府邸。   宇文述为新帝杨广继位,立下了汗马功劳。   宇文述是宇文家族的另类,他与两个儿子宇文化及和宇文士及鲜有来往,对宇文家家族的号令也多有不受。   但是,自先帝时起,宇文述深得圣眷,又为新帝杨广继位立下汗马功劳。   是故,杨广登基后,宇文述荣获殊荣,被封为左卫大将军、许国公。   此时,朝中有五贵之说。   苏威、宇文述、裴矩、裴蕴和虞世基被称为当朝五贵,他们是新帝杨广最信任的大臣。   五贵之中,苏威为文官之首,宇文述则是新帝最为倚重的大将。   大兴城中,东平西贵,勋贵多住在大兴城西城。   然而,五贵之一的宇文述府邸,却在东城之中。   其府邸简朴,位于皇城不远处的兴道坊内。   此时,在宇文述府邸中,还有一位重臣。   帝国西域政策的幕后蓝图制定者,黄门侍郎裴矩裴弘大正懒洋洋的靠在榻上,与宇文述一起,听身前之人说道。   “房陵王伏诛时,神智昏乱,几乎已经不能正常言语、思考,属下以宗室之礼将其缢杀,留了全尸,也算仁至义尽了。”在裴矩和宇文述面前说话的男子,话音隐含金石之声。   此人,正是宇文述麾下的鹰扬郎将孟景,而在他身旁,还有一人。   房陵王杨勇惨案发生后,由他全程监控杨勇,而赐死杨勇,也是其经办。   裴矩道:“房陵王愚仁,不识大体,若是侥幸得位,必然天下大乱,群雄纷起。当今陛下坚毅果决,赐死杨勇,也算了却了帝国一处隐忧。”   随后,他继续说道:“如今,帝国西部,吐蕃与吐谷浑已然停战,吐谷浑大汗伏允,狼子野心,对我关中之地虎视眈眈。”   “关中,乃是帝国龙兴之地,汉王之乱结束后,帝国正好可以腾出手来,着手西征吐谷浑之事。”   宇文述微微点头,道:“陛下雄图大略,志在九州。如今,陛下心系山东、江南,以及迁都洛阳,朝堂东移。”   “想来,不日,陛下便会在朝会中提及迁都事宜,此举关乎关中勋贵根本,恐影响西征吐谷浑事体。”   “关中勋贵,以独孤家、李家、宇文家、杨家最盛,独孤家忠于陛下,宇文家家主沉溺外道,有偏离家主立身之本。”裴矩说到这里,对着宇文述点头,示意自己无意冒犯宇文述。   宇文述微微颔首,道:“李家与儒家关系密切,唐国公又做事堂堂正正,行中庸之道。李家不容小觑。”   裴矩眉头拧起,缓缓道:“道家人宗一脉,与李家老二李世民,往来颇多。此子虽然年幼,却在大兴城广结豪杰,百姓人人称道,实在所图非小。如今,唐国公又图谋在并州开府,此次迁都事宜,恐他借题发挥。”   宇文述缓缓站起,看着孟景身旁的男子,示意他可以说话。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九在太医署见到的木讷医家弟子,李善元。   此时,他毫无木讷的模样,满脸精明。   “属下已按照大人的吩咐,将蛇魔魔偶与曼斯罗草交于大理寺,一个叫司马九的司直,此人深得医家信任,是医家挂名弟子,并且,他与杨素一系颇有关系。”   “属下打探得知,此人与唐国公公子李建成关系密切,其身份神秘,尚在调查之中。”   裴矩与宇文述对视一眼,又凝神思索片刻,道:“此子若能猎获房陵王残魄寄存的傀儡,也算为帝国立下大功。近来,宇文恺行事高调,倘若证以机关傀儡参与房陵王惨案,我等避而不发,也算得上是提醒宇文恺。”   宇文述若有所思,道:“司马九,名字有点意思,自西晋以来,司马氏人惨遭屠戮,他既然与李家、杨家和医家都交好,倒是一枚好棋子。倘若他能处理好这件事情,正好可以让他顶缸迁都之事。”   “老夫倒想看看,这李家建成,如何在这小子身上用力。”“   “两位大人,请恕小人之言,司马九区区一从六品大理寺司直,如何左右迁都事宜?”鹰扬郎将孟景不解。   裴矩大笑,道:“官在位,而不在高,杨素不日就会返朝,我等已言明陛下,迁都事宜非杨素莫属。届时,关中勋贵的目光都会落到杨素身上。”   “杨素老谋深算,迁都之事,事关关中勋贵根本,他必定不会亲自出手,而会借人操持,成则最好,败也不过一弃子。大理寺司直,侦破吸血妖案,能力不俗,定是杨素的不二人选。”   “弘大兄之见,老夫佩服。”宇文述看着裴矩哈哈大笑。   孟景和李善元对视一眼,都暗骂裴矩老奸巨猾。   新昌坊中。   司马九连打喷嚏,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已被五贵惦记了。   此时,他正准备出门前去寻左屯卫麦铁杖商议事情,可刚出门,便碰上了独孤盛丽。   今日,独孤盛丽身着金色甲胄,配大红色披风,两条大长腿令她颇显英气。   “司直大人,又要去往何处?”独孤盛丽官威极大。   随后,她一挥手,麾下的胭脂军就宛若钉子一般,围在司马九府院门前,挡住了司马九的去路。   看样子,独孤盛丽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出门。   司马九心中苦笑,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此女官阶足足高了他七级。   “遥知大将军到来,特意出来迎接。”   “那就进去吧!”   “是!”   于是,司马九便陪着笑脸,将独孤盛丽引入府院中。   此时,徐世勣和尉迟恭刚刚起床,两人见着帝都四煞的独孤盛丽,顿时瞪大了双眼。   “昨日,我细想了一番,似乎,你的棋风变换不定,想来,或可能是巢先生,亦或是医家高人偏袒你,用什么秘法指导你对弈。”   “今日,本将军前来,还要与你博弈一番。”独孤盛丽道明了来意。   司马九深知此女并非善孱,他又不想与之博弈,遂摊手道:“属下本乐意与将军对弈,奈何,不凑巧,属下府中并无琴棋书画中的棋。” 第一百七十章 属下冒昧   独孤盛丽似乎早有预料,嘴角微翘,道:“这也不难!”   随后,她哼了一声,不多时,两个胭脂军女将便抬着棋盘进入正厅。   司马九原本想借家中无棋婉拒独孤盛丽,可奈何独孤盛丽早有准备。   现在,司马九已没有拒绝的理由。   正当他准备坐下与独孤盛丽对弈时,独孤盛丽见徐世勣和尉迟恭蹑手蹑脚的想要出门,遂重重的哼了一声。“这司直大人家,连茶水都没有么?这是何待客之道!”   独孤盛丽指着徐世勣和尉迟恭道:“你,还有你,给我倒些茶水。”   徐世勣苦笑一番后,拉着尉迟恭,便去找茶水了。   不久后,两人奉上茶水,他们看司马九的眼神暧昧,大有你自求多福的意味。   “什么破茶,还不如喝水。”独孤盛丽坐在棋盘前,手中茶杯顿了顿,一阵呵斥。   “穷,下官府中哪有什么好茶。下官区区一从六品大理寺司直,况且,下官还未领到俸禄呢。”司马九没好气的看着独孤盛丽。   独孤盛丽歪着脑袋,讥嘲道:“哼,没钱,本将军见纳兰妹子看到你,可是欢喜得走路都轻飘飘的,原以为你出生于富商大贾之家,棋技是以钱财请高手教来的。”   司马九知道独孤盛丽对昨日落败的事情心里有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日,本将军送一些华山青到你府上,你棋技不错,本将军或会再次前来。”独孤盛丽未曾求过人,几句话说出,居然反常的红起了脸。   她左右的胭脂军见独孤盛丽如此,不禁对视了一眼,吐了吐舌头。   “我,嗯,看你资质......”司马九本想拒绝,可想了想,最后还是应允了独孤盛丽。   司马九立志辅佐杨广,以创太平盛世,它可没有多少时间陪这个独孤盛丽下棋。   只是,他回想起昨日从独孤盛丽身上吸纳的那股奇怪内息,并感受到独孤盛丽内心深处的悲戚,是故,他便同意了独孤盛丽。   “大将军赐茶,下官先行谢过了。”   语毕,两人便开始对弈。   此次,司马九按照曹操的指示落子。   曹丞相的棋风与白起、郭璞和陶渊明截然不同,他的棋风极尽狡诈,环环相扣,处处陷阱。   棋到中盘,独孤盛丽便将棋盘拂乱,完全不能下下去了。   独孤盛丽拧着眉头,看了司马九半晌。   顿时,厅中洋溢着尴尬的气氛。   片刻后,司马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中暗想:“哎,早知道输给她得了。”   “看来,你的确棋技高超,所以棋风才有如此大的差异。父亲曾提及,棋技与功法一样,但凡博弈高手,棋风皆可随心变换。”独孤盛丽提及父亲之时,眼中尽是崇拜的神色。   今日,司马九身旁没有医家人士,他全是凭自己获胜。   这次,独孤盛丽算是彻底服气了。   随后,她一颗一颗的收起棋子。   司马九这才发现独孤盛丽的手指修长晶莹,白白嫩嫩很是好看,根本不像习武之人的手。   司马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突然,那只手却停了下来。   他抬眼望去,只见独孤盛丽正皱眉眯眼瞪着司马九,眼中火星闪耀,她神色惶急,几乎要将棋盘带翻。   “你这个登徒子,竟敢亵渎本将军。”独孤盛丽对司马九嗤之以鼻。   司马九一时无话可说,遂清了清嗓子,将话题引到案情上。   司马九故作镇定的理了理衣服,正襟危坐,对身前的独孤盛丽缓缓道:“大将军,下官身为大理寺司直,昨日与你在房陵王府邸看了许久,倒是有一些想法。”   “噢,说来听听。”独孤盛丽露出好奇之意。   “不知大将军可曾听说过魔家,可曾听说过魔偶。”司马九煞有介事的从怀中取出蛇魔魔偶,凝视着独孤盛丽。   “魔家邪门歪道,先秦时期,就已被剿灭了。魔偶,本将军未曾听说过。不过,这个什么雕像,很是奇特。”   独孤盛丽从司马九手中夺过蛇魔魔偶,在两人触手的刹那,司马九感觉到独孤盛丽手指冰冷。   尽管只是刹那的触碰,他居然心中为之一荡。   独孤盛丽注意到司马九神色的细微变化,又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翻来覆去的观看蛇魔魔偶。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神态自若,不像作伪,顿时,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   他内心深处,实在不愿意看到独孤盛丽与魔家有瓜葛。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独孤盛丽自幼休息顶级功法,如今已近乎大道,根本不会表现出丝毫邪恶气息。   司马九示意徐世勣、尉迟恭和胭脂军退下后,缓缓道:“大将军,属下冒昧,请你试着将内息输入此蛇魔魔偶。”   独孤盛丽看了司马九一眼后,运转内息,输入到蛇魔魔偶之中。   霎时,蛇魔魔偶上又出现了密布交织的金线,并且,金线较昨日司马九输入内息时,愈加明显。   不多时,整个蛇魔魔偶便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也正是这个时候,在几条街外,一间屋子的床下角落,那个似狼似狐的怪物再次睁开眼。   它望着司马九所在的新昌坊方向,发出愤怒的低鸣声,它试图站起身来,却是行动无力,踉跄着走了几步后,便再也无法行动了。   它两眼中泛着无奈的目光,望着新昌坊方向,诡异的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发出痛苦的低嚎,又缓缓爬回了床下。   独孤盛丽的内息强度,强于司马九数倍。   随着她内息持续输入到魔偶中,突然,她脑海中布满了血色,一个美丽的女子浮现在血色中。   “杨郎,为何杀我,为何杀我。”那女子如歌如泣般控诉。   独孤盛丽顿时大惊,慌张的将蛇魔魔偶扔出,掉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真是邪门。”独孤盛丽惊奇不已。   地上,蛇魔魔偶散发的金光渐渐黯淡,直至完全消失。   司马九盯着地上的蛇魔魔偶,拧眉沉思。   良久后,他抬头看向厅外骄阳,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自埋怨:“哎,此时没有月光,又如何会引来妖物。”   “大将军,属下以为,此蛇魔魔偶,乃是诱捕吸血妖案凶手的关键。”   “哦?”独孤盛丽露出好奇的神色。   “属下还有一冒昧的请求,请大将军今夜暂居此地,今夜月圆之时,再次将内息注入这蛇魔魔偶中。”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犹豫不决,补充道:“如此,方可一举侦破吸血妖案。”   独孤盛丽看着司马九的眼睛,本想出言讥讽,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司马九见状,沉声道:“此妖厉害异常,只是不知大将军是擅长沙场拼斗?还是江湖技击?是否需要属下知会大理寺卿,增调人手,前来协助?”   “笑话!”独孤盛丽见司马九质疑自己,笑了笑后,从腰间拔出一把表面锈迹斑斑的黑色戒尺。   随后,她运转内息,霎时,戒尺表面金光闪耀。 第一百七十一章 通灵的凶手   独孤盛丽走出大厅,来到院中,她挥动戒尺,凌空向假山一击。   霎时,假山一角被打得碎石纷飞。   “此尺名为戒香尺,乃是佛家西方总持尊者与本将军赌斗的筹码,尊者输于了本将军,这戒尺本将军能使用三年。”   “此戒尺的威力,本只有精研佛门经典、习得佛家内息的高手,才能发挥至此,偏偏本将军能凌空发力。你看,本将军能对付吸血妖案的凶手么?”独孤盛丽洋洋自得,单手叉腰笑道。   司马九忽然发现,独孤盛丽看上去强横霸道,可有些神态却比小女人还小女人。   她笑起来,眉毛弯弯,居然令司马九想起了萌萌哒的道家小月月。   司马九对西方总持尊者有所知晓。   佛家四大尊者,是比五大众主还要强横的存在。   西方总持尊者一向在西域传经布道,乃是吐蕃密宗一脉,只是,司马九不知他为何会输于帝国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   司马九原以为无伤剑的内息吞吐独一无二,现在看来,九州大地强横功法层出不穷。   眼前,独孤盛丽的戒凌空发劲,居然与自己的无伤剑颇有些相似之处。   “吸血妖案凶手遇上大将军,算是他倒了八辈子的霉运。”司马九笑着恭维道。   “哈哈哈哈!”独孤盛丽仰头大笑。   她没有见过司马九的功夫,在她眼中,司马九这个医家出身的从六品小官,定然没有什么武学造诣,棋局上落败的颜面,她总算是扳回了一些。   独孤盛丽没有拒绝司马九,便是要留在新昌坊中协助司马九诱捕吸血妖案凶手。   整个上午,独孤盛丽都在司马九的院中,与司马九对弈。   她虽为来客,可一点也没有客人的样子,指使起司马九、徐世勣和尉迟恭等人,宛若仆人。   几人掂量了一番,纵然他们不顾及官阶,一拥而上,或许,也不是独孤盛丽的对手,是故,只能咬牙忍了。   晌午过后,麦铁杖提兴而来。   独孤盛丽面对麦铁杖,完全不是在司马九面前的神态,她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麦铁杖与独孤盛丽官阶相仿,但是,其后台远远不及独孤盛丽,他被孤盛丽挤兑了几番后,就讪笑着离去了。   “这老麦还算识趣。阴阳家与佛家都言,吸血妖案联发,才让皇后疾病缠身。此次,本将军收了这吸血妖案的凶手,萧皇后的凤体便会康复,如此,圣上哥哥也会敞开忧心了。”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肆无忌惮的谈论后宫事情,偷偷吐了吐舌头。   萧皇后算得上是福德兼备的皇后。   前世,司马九知道杨广为晋王时,晋王妃萧氏就以贤德著称,后来,隋末剧变,萧皇后辗转到北方,最后享龄八十一岁寿终。   “圣上哥哥高兴,也许就能准我的假,去西边探访游玩了。这大兴城内实在无趣得很。”独孤盛丽口中喃喃自语,她眼中满是渴望,像个贪玩的女孩子,哪里还像个正三品的右屯卫大将军。   独孤盛丽与司马九下棋聊天,时间过得飞快。   胭脂军女将见独孤盛丽如此耐得住性子,与司马九这个男子相处良久,都是咋舌。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独孤盛丽早已安排好了诱捕事宜。   徐世勣、尉迟恭和胭脂军布置诱捕的具体事宜。   夏若寒则躲在暗室,手中拿着纸笔,透过缝孔观察院中的情况。   他是大理寺律博士,需要记录诱捕吸血妖案凶手的过程。   戌时二刻,满月挂空,正是月光最盛的时候。   院中,司马九将蛇魔魔偶交于独孤盛丽。   随后,独孤盛丽注入内息,霎时,蛇魔魔偶便散发出异常耀眼的金光。   独孤盛丽持续输入内息,足足有一刻钟时间,却也未引来任何东西。   月光下,夜风吹得院中蒿草摇摆,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司马九不自禁将手放在无伤剑剑柄上,等待随时可能窜出来的吸血妖案凶手。   可是,这一等,他们就从戌时二刻等到了亥时二刻。   原本,躲在暗处的夏若寒,睁大眼睛,精神高度集中,准备记录捉拿凶手过程。   可是,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别说凶手,就连只老鼠、飞虫,都未出现。   夏若寒打了个哈欠,有些疲乏,他准备起身去取些茶水解乏。   刚转身,他便被吓得胯下一热,裤裆已被浸湿。   只见一个似狐似狼的怪物,眼睛血红,宛若人立般站在他身前。   夏若寒所在的暗室本就隐秘封闭,可不知为何,那怪物竟然在夏若寒毫无知晓的前提下,出现在了这暗室中。   正当夏若寒想要呼喊时,那怪物迅速移动,宛若木棍一般的尾巴在夏若寒身前一晃,夏若寒便晕死过去。   夏若寒晕倒后,怪物似乎有意识一般,轻轻将夏若寒移开。   它站在夏若寒先前的位置,血红的双眼,紧紧落在蛇魔魔偶上。   亥时很快过去,独孤盛丽每隔半刻便注入一次内息,可是,却迟迟不见凶手出现。   她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司马九,你说得头头是道,可你这方法到底行不行。残魂附身傀儡这样的荒谬想法,亏你想得出来。这不,两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可为何迟迟不见那什么凶手?”   独孤盛丽坐下,挥挥手,让一直高度警惕的护卫在周围的胭脂军放松放松。   司马九表情尴尬,急忙向九州幕僚团咨询。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这都已经两个时辰了,凶手还未出现。会不会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驱鬼太守郭璞:群主稍安勿躁,今夜月色正好,而魔家一向对魔偶感应力极强,凶手没有不来的道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凶手体内的残魄不足以支撑凶手,因此,感应不到这蛇魔魔偶。”   “剑圣裴旻:确实可能,但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物灵智超出了我等的想象,或许,它察觉到了这里的危险,所以一直在静待时机。”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若是妖物产生了灵智,学会隐忍,那就和山中的狡兽一般了,群主切不可大意。”   “剑圣裴旻:楼上说得对,幽州猛虎,一般无二,山中猎户,多用活羊诱惑虎彪,虎饿极了也能忍耐。这便是畜牲天生之能。”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或可将咏诵经文,尝试感化此凶手。据说,在西域佛家兴盛之地,佛祖咏诵经文,林中百兽皆来倾听。群主对阴符经多有造诣,说不定可以感化此凶手。倘若成功,便可成就一传奇。”   “群主司马九:诸位,本群主想说一句。”   “群主司马九:若本群主真以咏经的方式,去感化那吸血妖案的凶手,或许,明日,这个群就要改推新群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狡猾的机关傀儡   闲聊归闲聊,司马九等人丝毫不敢大意。   独孤盛丽每隔半刻便会向蛇魔魔偶中注入一次内息,蛇魔魔偶虽金光闪耀,却并未引来吸血妖案的凶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已至子时。   “哈哼!”独孤盛丽伸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司直大人,看来,你失算了。”   独孤盛丽似有不喜,今夜,他们一无所获,在此等候了足足四个时辰,可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司马九表情尴尬,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大将军说得是,看来,属下得另寻他法了。”   “给......算了,这等重要证物,还是本将军代为保管,方才妥当。”独孤盛丽本想将蛇魔魔偶还于司马九,可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司马九闻言,暗自欣喜,谁知道这蛇魔魔偶会不会引来凶手。   说不定,待会儿就冲着这蛇魔魔偶来了呢。   他不知道的是独孤盛丽认为他武功不行,担心蛇魔魔偶引来他对付不了的凶手。   “今夜的诱捕行动,可谓一败涂地,司直大人,希望,下次不要再让我失望。”随后,独孤盛丽心中有气的领着胭脂军离开了。   司马九看着独孤盛丽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司马九刚说完,尉迟恭和徐世勣如释重负般,宛若脱弦之箭,冲向他们卧室所在的小院。   “这下,罪过大了......”司马九颓然一叹,慢步走向自己的卧室。   可刚到门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又折返回去。   “差点忘了,还有夏若寒这家伙。”   “这家伙,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偷偷睡着了?”   不久后。   司马九猛然推开暗室的门,想要吓一吓胆小的夏若寒。   可是,他刚推开门,顿时惊呆了。   只见一个似狼似狐的机关傀儡站立在他身前,那机关傀儡两眼血红,正盯着他,而机关傀儡丑陋的面颊上,居然拟人化的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司马九猛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注意到夏若寒倒在它身旁,生死不知。   他穿越到这隋朝后,自恃也见过不少大场面,战场拼杀、殊死格斗,可是,他却没有见过像眼前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机关傀儡。   短暂震惊后,司马九伸手去拔腰间的无伤剑。   机关傀儡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宛若闪电一般向司马九冲来。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机关傀儡就要碰到司马九时,司马九已脚底生风,纵身就向门外退去。   机关傀儡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司马九甚至没有机会拔出无伤剑,他但凡慢上一丝,就要被它扑倒。   也正是在司马九即将出门时,那机关傀儡已出现在了门前,截断了他的退路。   随后,它的‘尾巴’掠过司马九鼻前。   霎时,司马九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脑袋也立即变得昏沉。   “迷药么?”司马九心中做疑,急忙运转内息,想要拒毒。   好在,他曾在天池医庄服用过不少天材地宝,此时,他身体已能抗拒一些毒药。   可是,也正是在司马九运转内息抵御那香甜气息时,他躲闪的动作慢了半拍,右臂被机关傀儡的‘爪子’抓了一下,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司马九的一身功夫,几乎全在无伤剑上。   此时,他被机关傀儡逼得连无伤剑都拔不出来,只能险象环生的在房内躲闪。   他想出声呼救,可不知为何,居然发不出声音。   好在,机关傀儡除了速度与力量外,似乎不会其他功法。   不多时,暗室内的桌椅器具便被打得稀烂,司马九少了躲闪的凭借,很快,他的双臂便被机关傀儡的两爪抓住。   顿时,臂膀处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现在,似乎什么逃跑招式都不好用了。   突然,司马九回想起前世MMA冠军皮特鳄梨的拿手技能。   他顾不上血肉与机关的碰撞,猛然昂起头撞向机关傀儡的大嘴。   司马九这一撞,几乎使上了吃奶的力气。   虽然疼得他叫娘,可效果也很明显,居然撞得机关傀儡松开了司马九,并接连后退了数步。   “娘希匹,这机关傀儡真通灵智,居然蛰伏在这暗室之中,选择袭击我这个诱捕计划的制定者,实在是狡猾至极。”也正是这时,司马九才有时间暗自埋怨这机关傀儡。   司马九的额头碰撞在机关傀儡坚硬的牙齿上破了皮肉,其血液溅入了机关傀儡口中。   霎时,那机关傀儡血红色的眼睛竟然黯淡了许多,其中似乎多了几分灵气,又似乎泛着哀愁。   “我杀了云昭儿,我杀了云昭儿!”机关傀儡口中发音,颇似人言。   “什么情况?机器人么?”司马九深深了咽了下口水。   惊奇之余,他扫视到机关傀儡牙齿上的鲜血。   “难道,我的血令这机关傀儡开了灵智?”   “不对,这机关傀儡本就有灵智。”   “云昭儿是谁?”司马九心中急转。   很快,他便想起了。   史书记载,在杨勇宠信的嫔妃中,最得宠的是云昭训,她为杨勇生下了三子。   甚至,杨勇失宠于独孤伽罗,也与此女有关。   “难道,这机关傀儡曾杀害了云昭儿?而杨勇的残魄融入到机关傀儡上后,才有了这样的‘心结’?”   司马九暗自猜疑之际,终于拔出了无伤剑。   也正是在司马九拔出无伤剑时,机关傀儡再次冲向司马九。   有无伤剑在手,司马九使出剑缠,令机关傀儡的速度迟滞了不少。   然而,它的速度依旧很快,纵扑之间,力量更是大得吓人。   司马九且战且退,终于逃出密室,跳到院子中。   此时,他已是满脸鲜血,逃跑时被伤到的右臂也渐渐麻木。   而那机关傀儡,则如影子一般,诡异的向司马九发起攻击,令他防不胜防,屡屡被伤。   就在司马九躲开机关傀儡迎面扫来的一只爪,而没有机会躲避机关傀儡另一只攻向自己胸部的爪时。   忽然,一道劲风从空中袭来,精准的打在机关傀儡攻向司马九胸部的爪上,将其击开。   司马九借机连忙后退数步,这才发现,手持戒香尺的独孤盛丽已出现在院中。   原来,独孤盛丽带着蛇魔魔偶,刚走出不远,她便心生警兆,而包袱中的蛇魔魔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振动。   她意识到事情有变,遂丢下胭脂军,独自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独孤盛丽的出现,并没有吓退机关傀儡,相反,它依旧毫不犹豫的向司马九发起攻击。   只是,独孤盛丽加入后,司马九压力大减。   独孤盛丽挥动戒香尺,伺机而动,招招有所猎获。   一招一式间,她竟宛若女武神一般,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神圣,庄重而不可侵犯。   “这是什么功法?医家、道家和佛家的功法,都没有如此逼人的正气。”司马九心中暗恃。   他手中的无伤剑,剑身表面的白光也越来越盛。   “我会迟滞它的行动,你寻机攻击。”司马九挥动无伤剑,使出剑缠招式,利用剑气束缚机关傀儡的行动。   “好!”独孤盛丽余光注意到司马九手上泛着白光无伤剑,她虽心存疑问,可也并未拒绝司马九。   机关傀儡在无伤剑剑缠的控制下,行动远没有刚开始时的迅猛。   而独孤盛丽则在硬接机关傀儡出招的同时,不断攻击机关傀儡的身体。   她的攻击,招招威力不俗,在接连攻击了机关傀儡多处后,最后一击,竟然将机关傀儡那似金似木的前右爪硬生生击飞。   顷刻间,机关傀儡张开大口,纵身长啸。   它声音刺耳难听,隐隐摄动人的魂魄,哪怕以独孤盛丽之能,也都是皱眉后退,不仅晃了晃头,想要保持清醒。   此时,机关傀儡双眼中的血色完全退去,变成了人眼一般的黑白两色。   “好家伙,这力道......真是来自一个女人么?”司马九见怪物的右爪被独孤盛丽活活击飞,震惊不已。   就在司马九震惊之际,机关傀儡宛若饿狼一般,猛然扑向独孤盛丽。   显然,独孤盛丽激怒了它。   “哼!找死!”独孤盛丽嘴角微翘。   她毫不犹豫的迎身而上,挥动戒香尺,直直的击向机关傀儡的头部,想要将它整个击飞出去。   然而,不知是司马九的剑缠迟滞了机关傀儡的行动,还是独孤盛丽出手太早,独孤盛丽这一击只是打碎了机关傀儡的半边脸。   它的余势,居然将独孤盛丽冲撞在地上,翻滚了十数步。   随后,机关傀儡全力扑向独孤盛丽,张开大嘴,就像独孤盛丽的脖颈咬去。   “小心!”司马九急忙提醒,同时运用控鹤功,驰援独孤盛丽。   独孤盛丽在注意到机关傀儡的意图时,急忙运转内息,抬起胳膊想要扫开机关傀儡的头。   然而,她的动作却忽然迟滞了一下。   她心中惶恐,没想到,自身功法的纰漏,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暴露出来了。   就当机关傀儡即将咬上独孤盛丽时,突然,司马九纵身从侧面扑到机关傀儡身上,将其带着在地上翻滚。   同时,司马九伸手在机关傀儡的牙齿上蹭破皮,伤口处停留在机关傀儡的嘴部。   他本不想献血。   可是,先前他见机关傀儡嘴上有他的血迹时,似乎有了些灵智。   于是,他便想要再一试。   果然,不出司马九所料。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凶手伏诛   司马九抱着机关傀儡在地上翻滚的同时,伤口处的鲜血流入机关傀儡口中,很快,机关傀儡的眼睛便又变成了血红色。   一旁,独孤盛丽体内气息凝滞,她见情况危急,想要立即激发内息,前去帮助司马九。   奈何,短时间无法奏效。   司马九抱着机关傀儡在地上翻滚出十数步后,最终被机关傀儡压在了身下,机关傀儡的身体虽被独孤盛丽打碎了不少,可依旧压制得司马九无法逃脱。   此时,机关傀儡血红色的双眼中,隐隐流露出人一般的复杂神色,无奈、茫然、贪婪。   随后,它仰起上身,张开大嘴就要咬向司马九的脖颈间。   突然,一道宛若闪电般的亮光从机关傀儡胸前闪过。   霎时,机关傀儡剧烈抖动起来,它那拟人化的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含恨般盯着司马九。   只见司马九手持无伤剑,几乎顶在机关傀儡胸前。   而顺着无伤剑看去,机关傀儡的身体已被洞穿。   这一招,是他从阴符经中领悟的招式,他这厚积薄发的一击,直接击穿了机关傀儡的身体。   “呲呲咕吱!”紧接着,当机关傀儡体内传出一连串怪响后,机关傀儡的身体顿时化作一堆非金非木的粉末,几乎将司马九掩盖。   就在机关傀儡化为粉末后,独孤盛丽的内息已被她激发,她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到司马九身前,道:“你小子,这一招竟然击中了机关傀儡的中枢?”   “中枢?”司马九不解。   独孤盛丽道:“机关傀儡与人不同,它的动力来自中枢机关,中枢机关宛若其心脏,一般会覆以异常坚硬的金属保护,可是,你刚才这一击,直接击毁了机关傀儡的中枢机关。”   随后,独孤盛丽淡淡一笑。“看你的样子,应该不知道这机关傀儡的中枢机关所在,你这威力巨大的一击,或许,是侥幸命中。”   确实,司马九这一击本就是在慌乱中出手,他并不知道机关傀儡的中枢机关所在。   看来,这机关傀儡的运气之差,堪比前世的司马九。   司马九躺在地上,仰视这独孤盛丽,笑道:“原来如此。”   好在,独孤盛丽并不是穿的裙子,否则......司马九就有福了。   “你小子,被这机关傀儡化身的粉末盖着,是不是挺舒服?还不准备起来么?”   司马九笑了笑后,吃力的起身,刚才那一击,确实消耗了他不少内息。   此时,他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疲惫乏力,而他的官袍也已是破烂不堪,甚至连官袍颜色也由绿色变成了红绿相间的杂色。   “总算是消灭了吸血妖案的凶......”司马九话还未说完,便眼前一黑,向着独孤盛丽倒去。   独孤盛丽眼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让司马九倒在地上。   她嫌弃的闭着眼睛,将司马九扶在怀中,片刻后,才慢慢睁开眼,瞳眸中,折射出近乎母性的温柔光辉。   也正是这时,原本回屋睡觉的徐世勣和尉迟恭才赶来,他们见司马九倒在独孤盛丽怀中,眼睛都直了。   在帝都大兴城中,关于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的消息,永远都是谁被她丢进了渭水中、她将某某纨绔子弟送进了太医署,谁也不会将那个骄横跋扈的独孤盛丽与温柔女子联系在一起。   片刻后,独孤盛丽才注意到徐世勣和尉迟恭。   只是,她做事很少顾及他人的感受,对徐世勣和尉迟恭的出现不以为意。   倒是徐世勣和尉迟恭两人面面相觑。   这时,司马九疲惫的睁开双眼,道:“感觉全身无力。”   “你醒了?”   司马九在独孤盛丽怀中,微微颔首。   随后,独孤盛丽松开司马九。   “哎呦!”司马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司马九本想出言抱怨独孤盛丽松手让他摔倒,可话刚到嘴边,十数个胭脂军女将鱼贯入院中。   随后,她们分布在院子周围,警惕着四周。   “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徐世勣见气氛有些尴尬,遂开口问道?   “这就是吸血妖案的凶手,不过,已经被我......大将军和我降服,化作了一堆粉末。”司马九缓缓起身,指着地上的粉末。   徐世勣看了眼司马九,转眼看向独孤盛丽后,又扫视了院中的情况。   对司马九的话深信不疑。   这时,尉迟恭走到粉尘旁,拈起一点粉尘看了看,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紧接着,他与徐世勣对视一眼后,彼此微微点头。   显然,他们彼此之间分享了秘密。   “主官都快战死了,你等大理寺小吏才赶来。本将军很好奇,常明是怎么在管理大理寺?”独孤盛丽一位徐世勣和尉迟恭是大理寺的人,不禁高声讥讽。   独孤盛丽见徐世勣和尉迟恭不语,又转头看向机关傀儡化作的粉末,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   杨勇杨广都是她的表哥,两人争夺皇位,如今,杨勇落败身亡,他残魄所在的机关傀儡也化作了粉末,实在是伤感。   随后,独孤盛丽将双手做莲花手势,放于眼部,口中喃喃自语。   司马九离她很近,隐隐听到她在咏诵经文。   “你是医家子弟,又有灵云妹子相助,想来不缺丹药。我这里有一些粗陋玩意,若是不怕被毒死,就将这颗丹药服下,另外,用这些膏药涂抹在伤口处。”不知觉间,独孤盛丽左右手上分别拿着一颗丹药和一个药瓶。   司马九淡淡一笑,接过丹药,送于口中,随后又接过药瓶,象征性的倒出一些膏药,涂在伤口处。   独孤盛丽是当今陛下的表妹,她手中的丹药,不大可能有毒。   况且,独孤盛丽能表现出关心,已是殊为不易,他可不敢扫了独孤盛丽的兴。   “今日之事,本将军定会亲自禀奏陛下,你诱捕吸血妖案凶手有功,陛下定会嘉奖你,升个一官半职,想来不是问题。”   “嗯......小九子,你若不想待在大理寺,我右屯卫的大门为你敞开。”独孤盛丽不再直呼司马九的官职,而是学着纳兰灵云一般,叫司马九为小九子。   司马九尴尬的笑了笑。   小九子,听起来总是怪怪的。   他婉拒道:“多谢大将军美意,属下已决定入越国公府为幕僚。”   诱捕吸血妖案凶手成功,也算是侦破了吸血妖案,司马九的仕途之路也算是出师大捷。   “越国公杨素,功勋卓著,名声正盛。你可想好了。”独孤盛丽忍不住提醒道。   此时在场的人不少,她未将话说得太直白。   名气正盛,不外乎有功高震主之意,华夏史上,但凡功高震主之人,其结果......   司马九望着独孤盛丽傻笑,他当然知道杨素的结局,只是,他主意已定,又怎么会轻易改变。   独孤盛丽见状,本想要骂他,可当她看到司马九身上的伤痕、回想起司马九为救自己奋不顾身扑向机关傀儡的场景,便不再多说。   她命人收集起机关傀儡化作的粉末,又安排胭脂军在司马九的府院周围巡视一番后,才离去。   司马九等人亦是在稍加整理府院后,便回屋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东都洛阳   第二日,安定坊,大理寺。   自辰时起,大理寺便热闹起来。   陆续到来的大理寺武候、左屯卫黑甲军士、右屯卫胭脂军女将,将大理寺正门堵得严严实实。   似乎,将有重要人物前来。   辰时末,司马九与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并肩分置于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左右,来到大理寺门前。   司马九官居大理寺从六品司直,而麦铁杖与独孤盛丽则是正三品大将军,司马九能与麦铁杖并肩,本就说明了许多事情。   三人刚到大理寺,杨玄挺便已出现在了大理寺门口。   “左右屯卫大将军同时莅临大理寺,令大理寺蓬荜生辉,诸位请进。”杨玄挺出门躬身行礼相迎。   独孤盛丽简单回礼后,便向大理寺中走去。   麦铁杖看着独孤盛丽的背影,微微摇头,随后向杨玄挺回礼道:“杨大人不必客气。”   “请!”   “嗯!”   随后,杨玄挺更在麦铁杖身后,重重的拍了一下司马九。   “好小子,家父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吸血妖在东城屡屡犯案,数月来未曾破案,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破了吸血妖案。”   “大人指点有方,又承蒙左右屯卫协助,更有右屯卫大将军鼎力出手,方才将凶手伏法,属下不敢言功。”司马九躬身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   “大理寺卿常明,今日有事不来大理寺,想必,他是被贤弟给气着了。大理寺历经数月都未侦破的吸血妖案,贤弟不到两日便破,着实令帝国律法栋梁之流有气。”随后,杨玄挺拉着司马九,耳语了两句。   司马九不知如何作答。   “贤弟,昨夜在独孤盛丽怀中如何?”杨玄挺细声坏笑道。   “大人,昨夜,属下是力竭......”   杨玄挺向司马九又挤了一个眼色,打断道:“贤弟休要多言,为兄明白。”   随后,他看了看大长腿独孤盛丽,又不无嫉妒的看了眼司马九,心中暗想:“长得俊俏果然吃香,或许,九弟已把那朵芍药花给掰过来了。”   杨玄挺心中乱想,可礼数还是到位。   他抛下一脸无辜的司马九,紧跟着左右屯卫大将军进入大理寺大堂。   此时,胭脂军女将早已将装有机关傀儡粉末的木盒放于大堂中央。   今日,大理寺卿常明不在大理寺,是故,大理寺少卿杨玄挺便是大理寺第一人。   杨玄挺打开木盒,查看一番后,便沉着脸让大理寺武侯将木盒收好。   “此妖,为祸帝都多时,受害者多达百人,实在是恶极,今日伏诛,实乃帝都大幸。侦破吸血妖案,左右屯卫当居首功,我已秉明陛下,为左右屯卫请功。”杨玄挺语气慷慨激昂。   麦铁杖附和着笑了笑,独孤盛丽却是不理他,只是瞪了司马九一眼。   原来,昨日独孤盛丽离开后,昏迷的夏若寒被司马九当着针灸的实验小白鼠,给扎醒了。   随后,司马九便将捕杀机关傀儡的详细经过,讲于了夏若寒。   夏若寒听得惊心动魄,他在司马九手把手的指导下,写下了捕杀吸血妖案的卷宗。   卷宗中,凸显了独孤盛丽的功劳,甚至将从未出现过的杨玄挺描写得运筹帷幄,淡化了司马九的存在。   另外,卷宗中除了记录机关傀儡狡诈嗜血的表面文章外,丝毫没有提及蛇魔魔偶、机关傀儡发出的声音、司马九的无伤剑以及独孤盛丽的戒香尺,将杨玄挺‘只捉凶嫌,不问来由’的策略贯彻得很是到位。   今日一大早,夏若寒便赶到大理寺,将卷宗呈于了杨玄挺,杨玄挺则在接到卷宗的第一时间进宫面呈陛下。   独孤盛丽在来大理寺的途中,不断对司马九使白眼。   卷宗中,司马九将功劳都抛给了左右屯卫和杨玄挺,这令独孤盛丽对司马九谄媚上官的行为,心生鄙视。   不多时,众人正在闲聊时,武候来报,黄门侍郎裴矩,亲自带着陛下的恩旨来到大理寺。   在场众人皆知裴矩乃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除了独孤盛丽依旧冷淡外,其他人都不敢怠慢,出门相迎。   裴矩经略西北,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司马九也想看看裴矩此人如何。   身材平平,是司马九对他的第一印象。   只是,他下颚处那一小撮胡须,配上沉稳的面庞,幽深的眼神,方才显出此人非同凡响。   “.......钦此。”裴矩在众人面前念了百余字,方才收起圣旨。   其中,杨玄挺获益最多。   大理寺侦破吸血妖案,新帝杨广龙颜大悦,升杨玄挺为大理寺卿,掌管帝国顶级司法部门大理寺,原大理寺卿常明调去尚书省,另有任命。   独孤盛丽与麦铁杖获得丰厚奖赏,只是,圣旨中,丝毫没有提及与机关傀儡殊死搏斗的司马九,大理寺办案人员具有奖赏一句话,便将司马九的功劳囊括其中。   听完圣旨,独孤盛丽见司马九面不改色,不禁心中暗赞司马九气量格局不凡。   然而,外表平静的司马九,内心早已就激动过了。   司马九侦破吸血妖案,杨玄挺获益最隆,他势必愈加看重司马九,杨玄挺乃是杨素之子,杨玄挺看重司马九,在一定意义上,也便是杨素看重司马九。   司马九虽未获得实物奖励,可其潜在收益,却不可估量。   如此,司马九自然满意。   当然,有实物奖励更好。   裴矩宣完圣旨,杨玄挺便以在大理寺内摆下酒宴为由,拉着裴矩叙旧。   独孤盛丽不喜这样的场面,随便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原本,诸位帝国高官的酒宴,并没有区区从六品大理寺司直司马九的位置,可杨玄挺一把将他拉到了酒宴上。   杨玄挺的酒宴,不外乎庆祝自己升官。   在座众人皆对他恭贺了一番。   也正是在酒宴上,司马九见裴矩与麦铁杖说笑甚欢,他终于知道麦铁杖在朝中倚仗的是谁了。   裴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道:“越国公平定并州,劳苦功高。陛下已钦定礼部,拟定百官名录,三日后,郊迎越国公凯旋。”   杨玄挺听到父亲的名字,双手垂下按在膝盖上,以示尊敬。   “唐国公以汉王旧地民心不稳需安抚为由,在并州开府的请求,已被陛下回绝。”说到这里,裴矩扫了司马九一眼。   随后,裴矩道:“两位,不知如何看待前些日子朝议的东都事宜?”   麦铁杖微微颔首,杨玄挺似有所思。   杨玄挺道:“帝国已在洛阳周边建粮仓、休关隘,修缮洛阳城。然而,朝中,亦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裴矩放下手中酒杯,一字一句道:“洛阳居天下之中,享九州之利,当今陛下雄才大略、深谋远虑,定洛阳为东都,已成必然之势。”   “定洛阳为东都,乃是帝国第一要务,不满玄挺老弟,陛下已决定由越国公主持大局。”   司马九心有所动,他知道历史的车轮,终于还是没有偏离原来的轨道,开始隆隆的滚动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掌柜被围   新朝五贵是新帝杨广真正的嫡系,亦是帝国新闻发言人般的存在。   在一定意义上,他们代表着新帝杨广的意志。   杨玄挺的酒宴尽兴而散,直到酒宴最后,五贵之一的黄门侍郎裴矩才叫住司马九。   “听闻,你叫司马九。”   司马九躬身道:“承蒙大人挂记,小人感激不尽。”   “你能得到杨家提携,想来能力不俗,日后,需尽力辅佐越国公,为帝国效力。”   “小人定当竭力而为。”   “嗯!”裴矩抚了抚胡须,便不再语,他辞别杨玄挺麦铁杖等人,便准备离开大理寺。   司马九送裴矩离开大理寺后,这才发现大理寺门外,有两个美少女正盯着自己。   “大人,属下去去就回。”说话间,司马九看了眼两个美少女。   杨玄挺挥手示意。“去吧。”   司马九刚跑到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两位美少女身前,司马若华便不好气的玩笑道:“才分别一日,被人打得像猪头一般,你这大理寺司直,真不是一个好活计。”   “本来生得一副好面孔,像个俊俏的姑娘家,现在额上多了道疤,若是不能消退,看你以后还怎么去骗商家的老板娘,骗道家的小道姑。”纳兰灵云必是听到了司马九在并州的做为,横了他一眼,却又从怀中掏出一罐药膏。   “你上次采给我的金丝菊,是云颜霜的重要配料,我闲着无事,就配了这么一些,没想到你的菊花,最后还是用在了你身上。”纳兰灵云心疼的看了一眼司马九。   此时,大理寺送行裴矩的官员,都好奇的看向司马九等人,不时还响起一两声哄笑,令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感到羞涩   “好啦,我们走了。”纳兰灵云为司马九抹了一些云颜霜后,便想要离开。   刚刚见面,司马九哪里肯让她们离开,一把抓住纳兰灵云的手。   这时,杨玄挺大步道司马九身旁,大笑道:“哈哈哈哈!看不出啊,九弟还金屋藏娇。”   隋朝贵胄,北方胡人习气甚浓,并没有姑娘家不能露面的习俗。   “大人说笑了,这位是医家妙春先生的亲传弟子纳兰灵云,这是舍妹司马若华。”司马九向杨玄挺引见道。   “见过大人。”纳兰灵云与司马若华简单的行了个见面礼。   杨玄挺回礼道:“哦,见过两位姑娘。”   随后,杨玄挺看重纳兰灵云,客气道:“家父时常提及妙春先生,听闻妙春先生已来到帝都,来日,在下定当登门拜访。”   “多谢大人挂怀。”   “哥哥,你快想想办法,去救救商家柳媚娘。”司马若华天真烂漫,她心中有事,走到司马九身边就说了出来。   司马九这才发现在司马若华身后,居然还有一个熟人耶律基。   耶律基是契丹人,也是柳媚娘最喜欢的伙计,在并州时,司马九与他关系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此时他竟然与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在一起。   耶律基很是精明,他知道帝国官员官服与品阶的联系,见司马九穿着绿色官服,便知道司马九已经是七品以上的官员了。   而且,司马九身旁还有穿红色、紫色官服的人。   是故焦急不已的耶律基这才没有冒然上前。   “耶律基,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马九也不避讳,直接当着杨玄挺和大理寺官员,问道。   耶律基快步到司马九身旁,道:“积善行和右屯卫军士将掌柜围在了商号,说我们伪造马引、私自贩卖马匹。如今,当家的不在帝都,掌柜又被围,小人不知如何办。”   “前些日子,小人听闻医家纳兰灵云来到了太医署,又回想起你曾提到过灵云姑娘的名字,这才找到灵云姑娘,来到这里。”耶律基口舌伶俐,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司马九回想到柳掌柜在并州对自己的照顾,顿时心一沉。   司马九问道:“柳掌柜现在在什么地方?速速带我前去。”   “宪部郎温彦博亲自带人,将掌柜围在了平康坊的慧茂行,我跑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聚了百余人。”   这时,夏若寒也来到了司马身旁,耶律基说完后,他近到司马九身旁,细声道:“平康坊的治安,由右屯卫管理,以大人与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的关系,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这个宪部郎温彦博,不好对付,他官居正四品,以大人的官职......”   司马九正在权衡夏若寒的话时,一旁的杨玄挺却忽然发声了。   “宪部郎属刑部,刑部绕过大理寺直接拿人,怕是要闹出天大的笑话。”杨玄挺冷冷一笑。   “本官倒想看看刑部意欲何为?集结武候,前去平康坊。”随后,杨玄挺向一个大理寺官员使了个眼色。   霎时,大理寺官员便快步进入大理寺,前去召集武候。   不多时,百余名精神抖擞的武候,便列队出现在大理寺门口候命。   司马九侦破吸血妖案,表面上是大理寺卿杨玄挺的功劳。   可是,日日巡逻的武候们却是知道,拼死捕杀吸血妖案凶手的司马九,才是真正的首功之人。   是故,不知何人提及此番是去为司马九出气,武候们个个斗志昂扬。   “实不相瞒,积善行,乃是愚弟杨积善的产业。他年纪尚小,家父又不准他入仕,这才开了积善商行供他折腾。”杨玄挺示意司马九近前,细声对他说道。   随后,杨玄挺意味深长的说道:“刑部宪部郎温彦博,此人不简单,但是,有我在,你大可放心。”   “多谢大人!”司马九急忙感谢。   有大理寺卿杨玄挺为他撑腰,自然有些底气。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历史上,温彦博与李家关系密切。   倘若今日与温彦博发生不快,也就意味着与李家起了屑隙。   不久后,杨玄挺带着大理寺武候和司马九等人,纵马向平康坊赶去。   司马九穿上崭新的官服,和杨玄挺,妹妹和纳兰灵云一起,纵马向平康坊赶去。   平康坊临近东城都会市,是大兴城商铺最多的坊区之一。   而慧茂行则是当地最大的商行,商行占地极大,一共有四层,其周围还有数个大仓库,商家在此囤积着大量物资。   此时,整个商行被右屯卫军士包围,一个消瘦的中年人和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并马伫立,正指挥积善行伙计,强攻慧茂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再见柳媚娘   百余名武侯披甲跑步前行,从大兴城西城赶往东城。   一路上,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越跟越多,跟在武候后面,想要看热闹。   当司马九等人赶到平康坊慧茂行时,慧茂行门前,地上已经躺着数十个打滚哀嚎的人,有慧茂行伙计,也有积善行伙计。   此时,一个女子在慧茂行三楼大声叫喊:“我们有户部的马引,怎么就成私自贩卖马匹了,再说,就算是私自贩卖马匹,也该由户部马司前来管辖,什么时候轮得到刑部带兵抓人?想来,你们是受了积善行的好处,来欺负人吧。”   司马九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暖。   这带有磁性的女高音,正是来自商家掌柜柳媚娘。   司马九抬头看去,柳媚娘头上包着一块红布,正站在慧茂行的窗户上。   看上去,她比在并州的时候消瘦憔悴了不少,可是,她的眼神却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充满了不屈和斗志。   “这婆娘真是难缠,早点从了本公子,哪有今天的事情,这件事需尽快了解,否则被哪个过路的御史看到,奏了上去,我家老爷子非要用皮鞭抽我不可。”胖乎乎的年轻人一脸的无赖相,正是帝都四煞之一的杨积善。   他身边的中年人便是宪部郎温彦博。   温彦博见杨积善如此无赖,嘴角抽搐了一下。   “积善兄,此女在朝中也有些关系。今日,管不为不在,我们才能动她。可若是强攻,可能会死人。这里的兵士隶属于右屯卫,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的脾气,想必你也清楚,积善兄,需速速决断。”温彦博老奸巨猾,想让杨积善出头。   杨积善听到独孤盛丽的名字,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射箭,射火箭,本公子就不相信,还不能把他们给烧出来。”杨积善向右屯卫队正使唤道。   为了此事,前些日子,杨积善可给了右屯卫队正不少好处。   不少右屯卫军士面面相觑,一旦追究下来,在帝都内动武,可是重罪。   然而,队正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背。   是故,不多时,右屯卫军士已将点箭的火炉搬到了门前。   “准备!”右屯卫队正慢慢抬起手。   围观的百姓脸色开始苍白,气氛越来越紧张。   几千人默不作声的围观右屯卫进攻慧茂行,除了柳掌柜的呐喊,以及右屯卫张弓搭箭的声响,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我看谁敢射箭。”司马九纵马上前,一皮鞭抽到抬起手正准备放下的右屯卫队正身上。   “嗯?来者何人?”   温彦博看见司马九,沉重脸道:“区区六品官,就敢阻挠刑部办案。”   “帝都的刑狱案件,还有我大理寺管不得的吗?从六品大理寺司直不能管,你看我这个大理寺卿能管么?”杨玄挺纵马走到司马九身前。   温彦博看到杨玄挺,眼角抽搐了一下。   今天的事情,本是他在挑拨,毕竟,积善行和慧茂行交恶的背后,可是有巨大的商业利益,再背后,则是对国家重要战略物资的掌控。   慧茂行掌柜柳媚娘,背后的靠山是商家管不为,而管不为是上任商家家主之子。   他尊崇商家祖训,不干涉政治,在各大家族不断的拉拢下,始终保持中立态度。   然而,商家内部,分为多个派系,其中尤以管家、邓家两系最盛。   近年来,邓家一系的重要人物邓通,无视商家不涉政的祖训,与李家越走越近。   此次,邓通调开管不为,温彦博伙同杨积善对慧茂行动手,便是邓系连同李家对管系一派动手。   宪部郎温彦博隶属刑部,刑部掌法律刑狱,与大理寺职能有重叠,如今,大理寺卿在此,他已经不能再掌控局面。   “原来大理寺卿杨大人,下官温彦博,见过大人。慧茂行贩卖马匹、走私盐铁,供给突厥和吐谷浑。下官奉尚书温大雅之命,在此封店拿人。”   温彦博不失礼数,双手奉上谕令,交到杨玄挺的手上。   杨玄挺随手接过谕令,看了看,便交还给了温彦博。   “慧茂行和柳媚娘,与东城吸血妖物案有关。陛下对此案尤为重视,如今,吸血妖案凶手虽已伏诛,然柳媚娘却是重要人证,大理寺正是前来提人。”杨玄挺做事刚硬,毫不给温彦博面子。   刑部尚书温大雅和宪部郎温彦博,都是帝国学士温君忧之子,兄弟两人共掌六部之一的刑部,成朝廷一段佳话,也是新帝对温家的信任。   但是,杨玄挺现在的口气,却满是不屑。   “你!”宪部郎温彦博有谕令在手,本来也不是很怕杨玄挺,他见杨玄挺一点面子不给,还强词夺理的挡在前面,忍不住怒容满面。   “武侯听令,慧茂行及其中之人,乃我大理寺重要人证物证,闲杂人等,敢于闯楼拿人,以阻碍大理寺办案之罪论处。”杨玄挺见温彦博满脸怒气,心中大悦。   今日,他在此地怼人,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司马九。   他身为杨素之子,既是金子招牌,也是无数人攻击的标靶。   他在大理寺任职,中间可吃了不少闷气,他早就想出出闷气了。   司马九见顶头上司杨玄挺顶在前面,遂下马,向柳媚娘挥手。   柳媚娘一见到司马九,不知为何,顿时忍不住想哭。   她注视了司马九片刻后,什么也没有说,就从窗口消失不见了。   司马九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脑袋。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柳媚娘见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热情。   难不成他哪里得罪她了?   此时,大理寺武候已将慧茂行围了起来,与右屯卫军士对峙。   被司马九抽了一鞭子的队正,从地下爬起来,红着眼盯着司马九。   他的手已按在腰间,忍不住就要拔刀。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围观的人群纷纷退让。   为首一人身穿金色明光铠,方面大耳,不怒自威,看上去很是威风。   在他身旁,有一身着紫色官袍的人,此人眉眼和温彦博有几分相似。   温彦博见到两人,神色立刻舒展开来。   杨玄挺则是面色一沉。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下官以为不妥   夏若寒见到迎面走来的两人,对司马九细声耳语道:“大人,为首的是唐国公李渊,大人最好不要得罪他。他官居卫尉少卿,并且是天子外戚,又得儒家、法家和道家看好,我等......惹不起。”   “唐国公身旁的是刑部尚书温大雅,此人出生儒家,与唐国公关系密切。”   司马九眉头微皱,温彦博和温大雅是兄弟,又同出儒家,并且与唐国公关系密切,看来,唐国公和温大雅是来为温彦博撑场面的。   而先前叫嚷着向慧茂行射火箭的杨积善,自杨玄挺出现时开始,就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杨玄挺身为他的兄长,怎么也该站在他这边。   原本,杨玄挺与杨玄感、杨玄挺就不是一母所生,他并没有哥哥们的刚猛果敢,上不得战场,又不能入仕,杨素熬不住他母亲的软磨硬泡,这才开了积善行给杨积善捣腾。   没想到,李家以此为契机,借机接近杨积善,利用积善行和商家邓系来找商家管系的麻烦。   此时此刻,哥哥杨玄挺掺和进来,全然不顾家族兄弟的情谊,为一个不出名的大理寺司直说话,并且态度、言语尖锐,这令杨积善顿生退意。   正当杨积善准备溜之大吉时,却看到唐国公李渊和刑部尚书温大雅出现,他眼珠子一转,又准备留下来观摩风向。   唐国公李渊声名在外,杨玄挺不敢托大,他站在司马九身前,面向李渊,执礼甚恭。   李渊在离杨玄挺数十步的距离,翻身下马,还未上前,就哈哈大笑。   “温公,刑部和大理寺在此对峙,右屯卫也掺和其中,怕是要闹出帝都一大新闻!今日陛下心情稍释,你这一出,让陛下得知生了气,岂不是害了文武百官么?”李渊对身旁的温大雅朗声道。   李渊明明意在打压杨玄挺,却绝口不提具体事情,出言便是陛下的长短,这令在场众人无不佩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唐国公说得是。”温大雅连连赞同。   杨玄挺使了个眼色,大理寺武候这才收起武器。   “见过唐国公!”杨玄挺躬身执礼问候道。   李渊回礼道:“恭喜杨大人,升任大理寺卿,杨家不愧为国之中流砥柱,杨大人亦是帝国之柱石。”   “唐国公谬赞了。”   李渊笑了笑,目光落到司马九身上。   “你就是司马九吧?”   司马九躬身作揖道:“下官司马九,见过唐国公。”   李渊抚须大笑道:“仪表不凡,来日,必成大器。近来,建成接连修书数封,对你大加赞赏,今日得见,老夫方知建成所言不假。”   司马九前世的记忆中,对李渊的形象比较模糊。   李渊稀里糊涂的造了反,又稀里糊涂的建立大唐,最后,还稀里糊涂的被二儿子李世民架空,成了太上皇。   可是,今此一看,李渊气度不凡,言语得当令人感觉很是舒服。   然而,李渊身边的温大雅,表情却是怪异。   他目光复杂的盯着司马九,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司马九心中不解,在并州之时,他在星网真刚眼中见到过这样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就像遇到了亲人一般,又像是捡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司马九没有回李渊的话,只是笑着点头行礼。   杨玄挺见李渊对司马九如此亲昵,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刑部掌法律刑狱,大理寺掌案件审理。刑部和大理寺皆是帝国律法柱石,依老夫所见,刑部拿人、大理寺封商行为好,也免得伤了和气。”   “并州战事已平,然帝国周边强敌环伺,马匹乃是军中重要物资,慧茂行一年经手上等良马不下万匹,若是马引有问题,就绝不是银钱流失那么简单。此事干系甚大,众位同僚,还需从长计议。”显然,李渊来此之前已做了功课。   他说得句句有理,就连杨玄挺,也低头不语,似乎,他即将按照李渊的提议处理此事。   司马九眉头拧起。   将柳媚娘交给刑部,绝不可能。   然而,李渊位高权重,远非他可以开罪。   司马九第一次面临了重大的抉择。   不知为何,他突然回想起杨素军攻破平遥城的那个早晨,他不顾安危力保平遥城百姓免遭屠戮,得到百姓的亲善。   霎时,一股炙热之气涌上心头,那气息不像是武学内息,更像是人本能迸发出的倔强与坚韧。   司马九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并不想攀附唐国公,谋取利益。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还想听听九州幕僚团的建议。   “象山先生陆九渊:没想到,这李渊生得几分伟像。”   “群主司马九:诸位,本群主该随大流听从李渊的提议?还是想办法救出柳媚娘?”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群主,老夫刚刚想起,老夫家族族谱上,似乎出现过耶律基的名字,而且,耶律基还是一个成功的大贾。”   “群主司马九:额,是么?看来,本群主以后有提款机了。”   “玉泉老人耶律楚才:群主的为人,老夫已多少有些了解。隋朝将乱,你绝不是一个只想在乱世中随波逐流、平步青云的人。”   “从不负人曹操:老实说,本丞相并不推崇李渊此人,他让我想起了袁本初,事事胸有成竹,事事堂而皇之,很是令人不喜。”   “剑圣裴旻:群主,李渊建立唐朝,然,唐随隋制,并无多少改变。你身份特殊,有我等臂助,何必随波逐流。以在下所见,在你征求我等意见之时,心中便已有了决断。”   “剑侠荆轲:生而为人,仗义先行。柳媚娘待你如何,我等都看在眼里,想你在大兴城安身立命的金叶子,还是从柳媚娘那里得来的。男儿收人恩惠,该当如何?本大侠不想多言。”   “大将军王猛:李渊此人,身负王者之气,你若顺从他,来日必有所获。倘若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亮明态度,以作其他打算。”   “群主司马九:诸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群主受教了。”   “只爱一人貂蝉:有好戏看了。”   ......   司马九走到李渊身前,高声道:“此事,下官以为不妥。”   “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顶撞唐国公。”杨积善心中,已经按奈不住看好戏的激动心情了。   然而,其兄杨玄挺则是嘴角微翘,暗自欣喜。   司马九当众出言顶撞唐国公,若是言语得当,可以令唐国公丢颜面,若是出言不妥,却也表明司马九并非李家之人。   不论结果如何,杨家都会获利。   司马九道:“帝国律法严明,若没有真凭实据,便封商行拿人,岂非置帝国律法于不顾。此时封商行拿人,又岂不是断定慧茂行已有罪。再则,刑部调动右屯卫而不是武候拿人,可有右屯卫的军令。”   李渊看着司马九,眼睛微眯。 第一百七十八章 爱的力量   李渊为人行事,向来讲究处处留一线。   因此,不论在庙堂还是江湖,李家的朋友越来愈多。   他虽一向低调,然做事做人都有章法,渐渐成为一股庞大势力的代言人。   新帝杨广,自幼被独孤伽罗宠溺,他虽聪颖过人,可做事多凭喜恶,他颁布的很多政令,在臣下看来都是想当然而已。   杨素、独孤陀、李渊等重臣,从不指摘新帝的过失,只是一味奉迎。新帝杨广日渐骄奢,与他们干系甚大。   当今朝堂,除了五贵忠心为主,其他人大都各有心思。   李渊本就知道司马九准备入仕为杨素幕僚,但是,在他看来,司马九与李建成关系亲密,司马九不会被归为对手的行列。   今天一见,司马九的表现,似乎并没有顾及与李建成的旧情。   况且,司马九提出几点,实为合理。   若要断案,人证柳媚娘和物证慧茂行自然要在一个衙门受理。   若是已经断案,他们有没有具体的卷宗。   商家在朝并非毫无倚靠,李家要对付商家管不为一系,势必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   况且,最要命的还是刑部、积善行有私自调动右屯卫的嫌疑。   新帝杨广异常看重十六卫,刑部绕过右屯卫大将军直接调动右屯卫,已经触犯了大忌。   杨玄挺听了司马九的话,眼中精光爆射,心中连叫几个好字。   他的七弟杨积善,虽被好事的人称为帝都四煞之一,实则不过草包一个。   温大雅、温彦博兄弟拉着杨积善入局,便是将杨家拖下水,实在是太过阴险。   商家管不为一系与晋王杨昭关系匪浅,杨昭又深得陛下信任。   倘若杨家与晋王闹起来,只怕李渊会笑掉大牙。   司马九的话,正好可以化小此事,至少,于商家而言,并无不利。   “司直所言在理,此地乃是右屯卫辖区,我等在此办案,绕过右屯卫实在不妥,本官以为可先封住慧茂行,待右屯卫统领前来商议,再做决定。”大理寺卿杨玄挺接话道。   随后他看了眼司马九,仿佛在说你小子都已经被独孤盛丽抱在怀中了,今日,就算她来了,还能不帮你么?   此时,杨积善正想开口说“右屯卫队正在此”时,被杨玄挺一眼凶光扫了回去,再不敢开口。   李渊的脸色沉了不少。   现在,正是应该刑部尚书温大雅出头和杨玄挺硬顶的时候。   但是,这个李渊最看重的大儒,不知为何,却选择了沉默。   并且,李渊还注意到他不断偷偷打量司马九,眼神怪异。   正当众人僵持之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司马九巡音看去,只见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身着耀目的红色山文甲,带着十余骑胭脂军,飞奔而来。   她没戴头盔,短发长腿,纵马奔驰,显得飒爽无比。   围观的百姓见独孤盛丽如此拉风,遂一起鼓掌。   只是,独孤盛丽面色冷漠,毫无波动。   若在前几日,独孤盛丽到此,杨玄挺肯定会心忧她会帮姨夫李渊,毕竟,帮人帮亲,她的母亲,正是李渊夫人的妹妹。   可是,此时,司马九在此,一切就说不定了。   杨玄挺忍不住瞟向司马九,他第一次相信了爱的力量。   独孤盛丽在飞驰的马上腾空跃下,她带来的胭脂军也都是武艺奇佳,几乎同时随着她翻身下马。   独孤盛丽也不说话,只是走到带队的右屯卫队正身旁,冷冷的低头看着队正。   独孤盛丽治军森严,队正见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赶到,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他与数十名右屯卫军士一齐跪倒在地,无人敢发出半点声息。   “给你三息时间,解释今日之事,否则,以私调军士,意图谋反定罪。”独孤盛丽的目光从场上众人身上扫过,看到李渊后,微微点头行礼。   当她看到司马九后,却是轻轻的哼了一声,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顿时,杨玄挺的心凉了半截,他心中暗想那日武候是不是看错了,倘若独孤盛丽真将司马九抱在怀中,此时,独孤盛丽不应该是这样的神色。   “大将军:今晨,宪部郎温彦博大人亲自来到属下营哨,说是要调配军士,配合刑部办案。大将军力破东城吸血妖案,属下担心惊扰大将军休息,所以就先配合刑部办案,事后,属下再补齐调令。”队正不敢隐瞒,全都说了出来。   当然,他还拿了杨积善的银钱,却是只字不提。   独孤盛丽冷冷道:“刑部?我右屯卫可是改调成六部之军,刑部武侯了?”   “来人,拖回官署,杖责三十,发配为民,此次出营的军士,全部罚俸半年,三年内有功不升,逢过双罚。”   “喏!”两名胭脂军女将将队正带走后,右屯卫军士列队站好。   独孤盛丽这才转过头,对温彦博道:“刑部办案,与右屯卫无关,宪部郎越权之事,本将军会秉明圣上。”   温彦博宛若犯错的孩子,一言不发。   独孤盛丽一来,李渊居然有退却的意思,他半天不发一言,令温彦博心中着急。   原本,柳媚娘口中有不少商家机密,想来,在刑部五木大刑之下,势在必得。   可独孤盛丽的出现,瞬间改变了形势。   今日,他算是与晋王杨昭和商家管不为一系撕破了脸。   独孤盛丽冷冷一笑,继续道:本将军接到尚书右仆射苏威大人口谕,晋王杨昭愿为慧茂行作保,此时,已有尚书省特使前往河西、户部调取马引卷宗,此事了结前,右屯卫全权管理嫌疑人。”   随后,独孤盛丽淡淡道:“右屯卫乃是军卫要地,外人不宜进入,柳媚娘等嫌疑人,由大理寺负责监管。”   众人看事情如此结局,不仅对望了一眼。   尚书右仆射苏威,虽然前几年受到谋反案的牵连,罢官在家。可如今,他却很是得新帝杨广宠信。   更有说法,所谓的罢官,其实是他帮助杨坚处理一件棘手的大事,暂时离开庙堂,掩人耳目而已。   无论如何,苏威的口谕,基本就是陛下的意见。   李渊与温大雅、温彦博兄弟,见独孤盛丽如此说道,便知今日事不可为了。   他们敢动商家管不为一系,自然早就安排了无数后手,也不在乎这一局的得失。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对尤物   李渊在被司马九出言顶对后,便不再说话,此时,他对着场众人一拱手,便先行离去。   只是,他心中做疑,原本最是能言善辩的温大雅,今日却一言不发,温家兄弟与他多有联系,倘若温家兄弟有贰心,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如此处理,自然心中大喜。   大理寺本就有偏袒慧茂行和柳媚娘的意思,由大理寺监管商家柳媚娘,基本上就意味着:司马九你爱咋地咋地。   随后,司马九躬身向独孤盛丽作揖后,便领着耶律基和夏若寒等人进入慧茂行。   柳媚娘在慧茂行楼上,将慧茂行门前的事情,都看在眼里。   司马九蹬蹬的跑上楼后,一脸傻笑的看着她,不知为何,她的眼睛就红了。   “柳掌柜,在并州的时候,你可说要收我为商家的低级伙计,没想到世事难料,如今,你却成了我们大理寺的阶下囚。”司马九笑得贱兮兮的,走到柳媚娘面前坐下。   “一身姑娘般的衣服,真是丑死了。我前脚把阿史那兄妹交给你,你后脚就给我弄丢了,还有脸来见我?”柳媚娘瞪了司马九一眼。   阿史那杜和阿史那丽就像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样,想到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柳媚娘的媚脸上,两行泪水滴落下来。   “掌柜的,咱们不是收到幽州的来信了么?阿史那兄妹都没事,他们随部落辗转到了东边,阿史那杜还说他吃得好穿得好,有时间,他还要来帝都看你呢。”耶律基见柳媚娘伤心,在一旁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么?要你说。司马九这小子在并州逃跑的时候,丢三落四,本掌柜还不能说道两句么?”柳媚娘横了耶律基一眼。   霎时,耶律基就不敢接话了。   “柳掌柜,你来帝都也没有多长时间,怎么就被人构陷了,贩卖军马、盐铁,勾结敌国,你这漂亮脑袋,怕是有些嫌痒吧。”司马九看着柳媚娘弯弯的眉毛就高兴,今天怎么也想逗逗她。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怎么,司直大人想扒清来龙去脉么?我只说,我们都是帝国的人,就算是赚钱,也不会昧着良心。”柳媚娘啐了司马九一口。   “看你在平遥时,还像模像样,怎么一到帝都,就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了,真是无用。”柳媚娘没好气的瞪了司马九一眼。   这时,慧茂行的楼梯蹬蹬响起,像是不少人上楼。   “好,管家一脉,果然非同凡响。帝国的人,赚钱不昧良心,这正是商家该有的风骨,积善,你小子可要像柳掌柜多学着点。”杨玄挺拉着杨积善,笑着向众人走来。   显然,他在楼梯上听到了柳媚娘的话。   独孤盛丽跟在他们后面,表情冷艳。   “见过独孤大将军、见过杨大人、见过杨掌柜。”柳媚娘是商家场面上的人,见到两名大官和刚才还恨自己入骨的同行,却是不卑不亢。   “慧茂行的管不为,与本官也有数面之缘,柳掌柜,愚弟积善受不轨之人挑唆,才掺合进今天的事情,掌柜可要心中有数。”杨玄挺大大咧咧的坐在柳媚娘的身旁。   “哈哈,那是当然。”柳媚娘笑道。   随后,她向杨玄挺行了个礼,诚恳道:“积善行生意兴隆,商家上下无不佩服。听闻,杨掌柜有意高句丽的山货,今日来此,你我便是朋友,以后,鸭绿江以东的山货,我们慧茂行全盘让与积善行,并且,我会让几个老伙计带着积善行的师父一同走几遭。”   杨玄挺见柳媚娘如此上道,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柳掌柜如此豪迈,在下代愚弟谢过柳掌柜了。”   司马九听在耳里,心中却有所想,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以为仅凭自己就能护住柳媚娘。   其实,杨玄挺才是大理寺的主官,商家落到他手上,不出点血又怎可能全身而退。   东北本就以山货出名,鸭绿江以东的山货市场,更是一块肥肉。   官场和商场都有自己的规则,又岂是区区一个大理寺司直可以改变。   现在的司马九,终究还是不能庇护他人。   “户部和河西马引管理本就混乱,再则,此去前往河西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月余,本官将会与户部侍郎打招呼,柳掌柜在城中一切照旧,只要不离开大兴城,那便无妨。”   “司马九与本官虽为上下级,实则宛若兄弟,柳掌柜若有需要,本官必定不会坐视。”杨玄挺的话说得很是漂亮。   只是,他旁边的杨积善见柳掌柜愿意让利,早已露出傲然之色,他看柳媚娘的目光中,隐隐竟透着占有之念。   司马九见杨积善如此,忍不住正要站出来时,独孤盛丽已抢先一步。   她拎起杨积善的衣领,全然不顾杨玄挺在场,就将他扔下了楼梯。   “本将军的女人,你也敢这么看!”独孤盛丽走到柳掌柜的旁边,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柳媚娘的皮肤。   柳媚娘没有挣扎,斜眼白了独孤盛丽一眼。   两个风情万种的妖精,一对尤物,令围观的众人血脉贲张。   杨玄挺见独孤盛丽无礼,又回想起独孤盛丽的不同寻常,不由得苦笑一下,摇摇头,便离去了。   慧茂行的伙计都知道独孤盛丽的名声,见她如此轻薄柳媚娘,纷纷愤怒不已,可又无可奈何。   “大将军,下官与柳掌柜还有话说,你能不能手下留情。”司马九有些来气。   独孤盛丽见司马九如此,遂展颜一笑,将手抽回,送到鼻前闻了闻后,陶醉的舔了舔舌头。   柳媚娘与独孤盛丽虽个性迥然不同,却都算得上是貌美如花,一个妩媚,一个艳丽,并蒂莲一般面对着司马九。   司马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独孤盛丽的恶状,独孤盛丽的舌头红嫩,极其诱人。   “小九子,你现在有把柄在本将军手中,若是不与本将军对弈,你想不出本将军会对这这可爱的掌柜做什么?”   独孤盛丽见众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她冷笑了一番,就留下诧异的众人,下楼了。   柳媚娘见独孤盛丽对司马九与众不同,小声玩笑道:“帝都四煞,你也敢招惹,而且一次招惹了两个。你呀,真是的,这独孤盛丽一年对男人说的闲话,可能还没今日与你说得多。”   “呵呵!”司马九尴尬着不知如何作答。   时至此时,商家众人都雀跃不已,这次的风波,算是过去了。   慧茂行二、三楼,本就是著名的酒楼食肆,慧茂行门前的右屯卫和武候撤走后,便又开始正常营业。 第一百八十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哥哥!”   突然,楼下传来一道清甜的女声。   “你是司马九的妹妹!”   “嗯嗯!你是谁?”   “我们还会见面的,哈哈哈哈!”   几句简短的对话后,楼下传来一道令司马九头皮发麻的笑声。   那声音很熟悉,司马九顿时油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原来,杨玄挺下楼后,便调走了大部分武候,只留下少数在慧茂行进行名义上的监视。   慧茂行开始营业后,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两人便准备上楼去找司马九。   可是,在楼道中,她们却碰到了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   独孤盛丽身为右屯卫大将军,自然对司马九的底细有所了解。   她知道纳兰灵云身旁的少女是司马九的小妹司马若华,偏偏司马若华生得水灵,此时又表现得有些娇羞,是故,独孤盛丽便发出了令人不安的笑声。   司马九心弦紧绷,直到那笑声渐渐远去、消失,他的心弦才舒展开来。   毕竟,独孤盛丽喜欢女子的名声,可是流传在外。   要是她盯上自己的妹妹,那就麻烦了。   不久后,纳兰灵云与司马若华上到三楼。   她们都曾听闻过关于柳媚娘的事情,并且司马九能得到昆仑彩莲以医治司马若华天生残髓之疾,柳媚娘出力颇多。   是故,她们上楼后,便在司马九的指示下,向柳媚娘行了个大礼。   “柳姐姐,多谢你对哥哥的照顾。”司马若华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柳媚娘。   “姐姐只当司马九生得漂亮,没想到,他的妹妹生得更漂亮。”   柳媚娘的话令司马若华有些娇羞,司马若华毫不避讳的赞道:“柳姐姐是我见过第二好看的人。”   “那姐姐想,这第一好看的人,就是这位姑娘吧?”柳媚娘也不见外,看向纳兰灵云。   司马若华重重的点了点头。   纳兰灵云道:“纳兰灵云见过柳掌柜!”   “诶,医家后起之秀的名声,姐姐多有耳闻,妹妹不要这么见外。”   ......   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言语客气,说话好听,很讨柳媚娘喜欢,三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反而将司马九撇到了一边。   右屯卫和武候撤走后,食客涌入慧茂行。   是故,柳媚娘便将司马九等人带到了一处雅间内说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司马九算是插不上什么话,夏若寒则是无所事事的坐在一旁。   司马九见此雅间布置甚是高雅,四周墙壁上挂着不少字画,忍不住走近观看。   墙上的画卷,多以亭台楼阁、烟雨山河居多。   司马九不懂艺术,更缺乏艺术鉴赏力,可是,他居然看得入定半响,整个人仿佛都融入到了画卷之中。   道家自然、医家仁义已深入他的骨髓,此时,那两道内息竟然不自觉的缓慢涌动,似乎与画卷产生了共鸣。   司马九不知道的是乐家的琴棋书画,本就蕴含本源之气,有调整内息的作用,于身体大有裨益。   这种本源之气,在一定程度上,是抚慰精神最好的良药。   天下大道,虽变化万千,可若到了极致,却也是殊途同归。   “哥哥!你怎么了?”司马若华与纳兰灵云柳媚娘聊了许久,发现司马九正对着一幅画发呆。   “哦!没啥!”司马九恍然回应道。   他这才发现墙上的画卷,居然大都出自展子虔和董伯仁之手。   司马九再怎么不懂艺术,他也听说过展子虔和董伯仁的大名。   “引人入胜的画作,流传千古的画家,果然名不虚传!”司马九心中大赞。   纳兰灵云道:“没啥就走吧!”   “去哪里?”司马九不明所以。   “柳姐姐家离这里不远,我们要去姐姐家做客。”司马若华异常激动,她拿着不少柳媚娘给她的东西。   “看样子,你们不是去做客,是准备去打劫吧!”司马九目光落到司马若华手中的东西上。   司马若华嘟着嘴道:“你去不去!”   “去,我去!”司马九无法拒绝。   于是,他便沦为了苦力。   他与夏若寒帮着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提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柳媚娘送于她们的,胭脂、首饰、食物样样不少。   司马九原以为柳媚娘这个大富婆家会非常豪华,毕竟,柳媚娘可是商家的重要人物,若没有点豪宅、家产,似乎说不过去。   可是,令司马九失望的是柳媚娘家并不大,也算不上豪宅,甚至不比司马九租住的地方大多少。   只是,柳媚娘家收拾得非常干净,装饰也异常温馨,令司马九再次有了家的感觉,想要住在这里。   司马若华、纳兰灵云和柳媚娘三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全然不顾司马九与夏若寒两人,任由他们在一旁谈聊公事。   直到申时四刻,柳媚娘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   一锅鲜美的鸡汤,配上数盘美味菜肴,司马九等人大快朵颐了一番。   “掌柜的手艺,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司马九擦了擦油嘴。   “那是,姐姐的手艺可是出了名的。”柳媚娘也不客气。   “哥哥,我和灵云姐姐要在柳姐姐家住上几天。”司马若华放下碗筷,舔了舔嘴。   “所以?”   “所以,吃完饭,你俩该干嘛干嘛去。”柳媚娘毫无留客之意。   “你们......”   “要不就多留一会儿,正好,这些碗筷需要人来收拾。”柳媚娘坏笑着扫了眼司马九和夏若寒。   “柳掌柜,我等告辞。”   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吃完饭,还要洗碗。   司马九自然不干,拉着夏若寒,狼狈而逃。   ......   杨素领军奠定并州胜局,两日后,新帝杨广将会带领文武百官,郊迎杨素凯旋。   是故,帝都朝堂,无不在为郊迎杨素做准备,独孤盛丽军务繁忙,两日来,也未来纠缠司马九对弈。   司马九身为大理寺司直,侦破吸血妖案,基本得到了杨家的认可,只等杨素归来,便会安排他入清河府。   夏若寒算是司马九的人,以协助侦破吸血妖案之功,升任从八品大理寺明法,此职位乃是大理寺要职,若有上官照拂,前途不可限量。   他兴奋不已,跟随司马九不到半月,不仅入仕,还已成为朝廷从八品官员,这以后的前途自然不用多说。   司马九见夏若寒对大理寺的工作乐此不彼,也就不提将他带到杨素门下的事情了。   ......   并州。   杨素回朝,接替杨素的独孤盛全力围攻汉王占据的并州城。   汉王杨谅自知大势已去,遂开城投降。   汉王麾下首席谋臣王頍,或许是因为司马九的出现,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   他不愿投降,投靠突厥而去,消失在帝国北疆。   汉王杨谅在杨素离开后,才开城投降,很大程度是因为杨素不在围城军中。   汉王以‘诛杨素,清君侧’的名义起兵,若是投降于杨素,其生死不可知。   如今,独孤盛控制并州军政,他开城投降,性命或可无虞,毕竟独孤家族也算是外戚,自然不会下死手。   只是,并州平叛的帝国军队,多为杨素旧部,独孤盛做不到事事如意。   如今,并州经此一役,生灵涂炭,城中,伤兵难民随处可见,显得有些混乱。   投降后的汉王,被安顿在并州城北的一处简陋偏院中,由独孤盛的数百亲卫日夜看守。   汉王最倚重的血月杀手团,已经分崩离析。   血月首领月君与佛家童真交手手,生死不知。   血月左护法黑无常被突厥史奎罗部射杀。   血月右护法白无常因使用血化之功,功力大减,已经销声匿迹。   而血月的基层力量,几乎在追随汉王与帝国对抗的过程中,损失殆尽。   近日来,汉王每日生活在煎熬中,等候着帝都的旨意,头发几乎全部变白了。   他身边,也仅剩下一个时常避过独孤盛亲卫,护在他周围的血月成员,血月左狱官。   入秋以后,北地越来越冷。   夜至三更时分,尚未入眠的汉王,还在院中踌蹴。   北国的夜风虽凉,可汉王身负武功,自然不惧寒冷。   只是,他却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心寒。   若能回到帝都,以他对兄长杨广的了解,必定性命无虞。   可是,要回到帝都,谈何容易。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司马兴东   汉王小院外不远处,有一座小山丘,汾河水潺潺从山脚流过。   星网首领杨玄感站在山丘上,凝视着汉王所在的小院。   在他身旁,阴影处,站着一个身材削瘦的黑衣人,黑衣人腰间挂着一把隋军制式横刀。   “将汉王带回帝都,听候发落?”杨玄感拧起眉头,声音低沉的向身边的削瘦黑衣人问道。   “天使阁带来的陛下手谕中,确是如此。”削瘦黑衣人淡淡的回应。   “看来,陛下还是念及了兄弟情义,要对汉王网开一面。”杨玄感喃喃自语。   随后,杨玄感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削瘦的黑衣人,道:“蒲州离此,快马加鞭也得两日,你居然在天使阁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窥得陛下手谕,还在半日内,将消息带到了这里?”   语毕,杨玄感猛然拔剑,剑随身动,步伐变幻,挥剑攻向黑衣人。   就在杨玄感拔剑的同时,黑衣人腰间的横刀也已出鞘。   “当啷当啷......”   杨玄感接连使出七剑,每一剑都直逼黑衣人要害。   然而,他的每一剑,都在剑意最勃发的时候,被横刀格挡。   正当杨玄感想要继续出剑时,他注意到黑衣人身上竟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而且,黑衣人手中的横刀周围,竟然有血雾弥漫开来。   于是,杨玄感便收剑而立。   “很好,你有这样的功夫,我相信你。只是,血月杀手团中,除了月君、左右护法和狱主,似乎,其他人的实力都不值一提。”杨玄感对黑衣人的身份好奇。   “除了月君师父,左右护法和狱主这样的货色,也配与我相比?”削瘦黑衣人慢慢走出阴影,暴露在月色下。   司马九若是出现在这里,一定会欢呼雀跃。   杨玄感身前的削瘦黑衣人正是司马兴东,他是司马九的好友,曾多次救过司马九的命。   而司马九则以为他已经丧命于血月杀手团屠戮司马村那一晚了。   司马九的外貌与之前并无多少变化,只是其瞳眸中,不时泛过一抹血光。   杨玄挺道:“少年人壮志豪言,我很满意。只是,你年纪轻轻却练得这一身功夫,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不知道的是几个月前,司马兴东还仅仅是并州乡下一个土里土气的少年。   司马兴东不语。   杨玄挺继续说道:“我欣赏你的实力,但并不代表星网能接纳你。不错,独孤盛已经言明对汉王麾下的人既往不咎,但是,那是指活在阳光下的人。”   “血月杀手,生活在黑暗下,不在其列。”杨玄挺似有不悦,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司马兴东缓缓道:“天使阁很快就会抵达这里,汉王恨杨家入骨,倘若汉王得免,杨家又当如何自处?”   “小人知星网高手如云,但是,他们每个人的功法、武器及作案手法,都被帝国记录在册。倘若大人以星网杀手除掉汉王,只怕汉王一死,大人也脱不了干系。”   “小人名声不扬,正好可以为大人消除隐患。小人修习血月功法,以此功杀汉王,届时,帝国便会将注意力集中到血月身上,大人可高枕无忧。”   “血月杀手团已经分崩离析,小人只求能在星网有一安身立命之机。”   杨玄挺本来已经走出两步了,听了司马兴东的话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司马兴东一眼。   “我很好奇,你为何要杀汉王?又为何要加入星网?天下如此之大,你为何要将自己束缚在阴暗的血腥杀戮之道上?”杨玄感问出一连串问题。   司马兴东没有回答他,只是嘴角一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大人可以不答应,血月狱官的实力,不在左右护法之下,小人也不一定会成功。”司马九语毕,转过身,就要离开。   杨玄感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他见过的庙堂和江湖奇人颇多,却极少有人能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带给他压抑的感觉。   “等等......”杨徐昂沉声阻止时,司马兴东的身影已宛若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下。   ......   今夜,汉王杨谅一直心神不宁,直到四更时分,他还没有丝毫睡意,他的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与父亲杨坚、目前独孤伽罗、大哥杨勇和二哥杨广在一起的画面。   曾经那和睦的家庭,如今已是支离破碎。   良久后,正当汉王准备回屋休息时,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倚靠在院落中的一颗树上。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本王行宫?难不成是杨素老儿派来刺杀本王的?”汉王身负武功,绝非草包,他心中狂跳,语气却异常镇定。   黑衣人能穿过院外独孤盛亲卫的层层防御,悄无声息的来到院中,说明对方实力不可小觑。   他见黑衣人丝毫不理会他,遂抽出腰间佩剑,并高声呼救:“来人,来人啊!”   黑衣人走出树下阴影,露出了面目,他正是司马兴东。   司马兴东缓缓拔出横刀,横刀周围弥漫着血雾,煞是令人惊悚。   “不,你不是杨素狗贼的人,你是血月杀手?血月为何来此?”   “狱官,狱官。”杨凉连喊几声,根本无人回答,   “你若是找他的话,可以不用再喊了。”司马兴东伸手到腰间,摘下一团东西,就往地下一扔。   汉王凝神看去,竟然是血月左狱官的头颅。   看上去,左狱官神色宁静,像是在睡梦中被人突然斩杀一般。   杨凉心中惊恐,他清楚血月左狱官的实力,寻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突然袭击。   如今,左狱官被杀,他自信没有与眼前这个黑衣人对抗的能力。   汉王不再多话,回身就往院外跑,如今,看守他的独孤盛亲卫,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司马兴东冷酷一笑,随后挥着带有黑红血雾的横刀,毫不犹豫的出手。   只是,他挥刀并没有攻向汉王逃跑的方向,而是朝着院落中的一处阴影,连续辟出十数刀。   伴着十数道刀影,阴影内传出一道痛苦的呻吟声,随后,一个中年妇人从阴影中走出,嘴角流淌着黑色血液。   “为什么?你是月君最看重的天才,短短月余,便将血经修炼到了趋近月君的程度,为何要杀主人汉王?”中年妇人显然受了重伤。   “血月狱官,一明一暗,是为左右狱官,若不是师父亲口告诉我,说不定,我会中你们的道。杨谅是你的主人,却不是我的主人。”   “屠戮我司马村的人,无论是什么人,一个也别想活。”司马兴东神态疯狂。   “杨玄挺,星网?”他口中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冷酷。 第一百八十二章 郊迎杨素   杨凉越跑越快,再有几息时间,他就能跑出院落,寻求独孤盛的亲卫护卫。   尽管左狱官被那个黑衣人所杀,可是,以右狱官的实力,想来拖住那黑衣人几息时间并非难事。   “杨素老贼,本王一定要活着,本王要看着你在帝都被抽筋扬骨。”杨凉心中发狠。   突然,汉王闻到一股甜腻的期许,紧接着,他的身体便被一团淡淡的血雾包围。   血月杀手团曾为他效命,他对血月杀手团的杀技颇有了解。   他心中大骇之际,猛然转身,同时挥动手中的长剑。   然而,他刚刚转身,胸口便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那冰凉从胸前皮肤开始,穿过胸膛,至后背。   司马兴东的横刀直直的插入他的胸膛,贯穿了他的身体。   “你......你,杨素老贼。”汉王口中喷血,他第一次感到恐惧,死亡的恐惧。   司马兴东瞪着汉王,目光毫无感情,他嘴角掠过一丝狞色,道:“杨素?汉王你放心,他很快也会下去见你。你们这些勋贵大人打开了杀戮之门,就让我用你们的血,去关上这杀戮之门吧!”   随后,司马兴东一手抵着汉王,一手缓缓拔出横刀。   当横刀完全拔出时,汉王毫无生气的跪在司马兴东身前。   片刻后,司马兴东将已在汉王衣服上擦去血迹的横刀,收入刀鞘,消失在黑夜中。   ......   帝都大兴城,自东城门延伸到十里之外的官道两旁,庄重肃穆的旌旗与十六卫军士,格外引人注目。   今日,是皇帝陛下郊迎杨素平定汉王叛乱凯旋的日子。   杨素,自北周时起,便是国之柱石。   他文才武略俱佳,深谙为官之道,先帝杨坚在位时,他居功至伟,外出领军攻伐,战无不胜,内主朝堂政事,领百官创开皇盛世。   晋王杨广夺嫡,杨素更是居功至伟,如今,他是当朝第一重臣,百官之首。   杨素一门,深受新帝宠遇无比,其弟弟杨约、叔父杨文思、杨文纪以及族父杨异,均位列公卿,诸子也都官至柱国、刺史。   皇帝郊迎,乃是对臣子最大的礼遇。   自北周到当朝,无数将领东征西讨,却都没有得到皇帝亲自出迎的礼遇。   杨素率军平定汉王叛乱,其军功远不如攻灭南陈,却能得到皇帝陛下郊迎的恩遇,帝国朝野对其诽谤颇多。   尽管如此,帝都大兴城,依旧是万人空巷,官道两侧,臣民无不肃穆以待。   礼部早已安排好了郊迎的一切事宜,并将郊迎流程细化到了每一刻。   皇帝杨广将在春明门外半里处迎接杨素,皇亲贵族、三省六部、十六卫等皆已在官道的指定位置就位。   杨玄挺是杨素之子,他又身为大理寺卿,主管大理寺,自然,大理寺上下早已将郊迎杨素凯旋当成了头等大事,还未到辰时,大理寺上下人等便已到东门春明门外等候御驾。   杨素一行,人并不多,加上护卫,也仅仅数百人。   他们在距离帝都五里时,便下马步行。   当杨素走到帝都外三里处时,迎接杨素的百官纷纷向其行礼致敬,并跟在杨素之后回城。   司马九身为从六品大理寺司直,官职卑微,其站位在六部百官之末。   当杨素一行距离帝都两里时,礼乐声响起,一道道明黄的旌旗自东门而出,这是天子仪仗队。   杨广御驾到来,百官一齐行跪拜礼,空中也传来大雅的丝竹之音。   那音调昂扬,沁人心脾,令司马九心潮澎湃。   夏若寒跪在司马九身旁,见司马九神情激扬,遂在司马九耳边细声道:“这是礼部编曲,赵耶利大琴师润色的礼乐,最是堂皇,据说沉浸于此曲中能强健体魄。”   司马九微微颔首,以示了解。   他在天池医庄时,曾听李建成提及过赵耶利。   赵耶利,帝国大乐师,出身于帝国西北,当代乐家琴师,其琴技冠绝天下。   不久后,御驾到达帝都外半里处,杨广起身走下御驾。   司马九抬起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站在跪拜的众人身前,扫视着众人。   他高挑的身材透着男人味实足的轮廓,国子脸上一双宛若少年般的眼睛,格外灵动。   “荒淫无道、暴君、求知欲强烈、傲慢、固执......”一大串描述杨广的词汇出现在司马九脑海中。   可是,眼前这个留名千古的皇帝,尽管留下的是骂名,可似乎与历史记载的并不太一样。   司马九穿越到隋朝后,已见过不少勋贵高人,可没有一人能给司马九带来如此的震撼。   哪怕隔着数十米远,司马九也能从杨广的眼睛中,感受到杨广的雄心壮志,以及远大的抱负。   那种感觉很奇妙,令司马九忍不住想要靠近杨广,想要助他实现心中抱负。   “难道,这就是领袖气质!”司马九暗自感叹道。   杨广慢步到搭建的高台中央,伸出双手示意道:“平身。”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霎时,万千臣民的声音,响彻天空,随后,跪拜的臣民纷纷起身。   正在这时,杨素独自一人,步伐稳健的走到高台前。   “臣杨素,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素跪拜在地。   杨广并没有立即示意杨素平身,而是快步走下高台,来到杨素身前,亲手扶起杨素。   “越国公,快快请起。”   “公忠体国,南征北讨,乃群臣楷模,如今,帝国内忧已平,正是开疆拓土之时,万事还要仰仗越国公。”   杨广说话客气,完全没有天子的高傲之气。   只是,他眼中的神情颇为奇怪,既非厌恶,也不是赞赏,隐隐透着一种界限感。   杨素刚起身,闻言便又跪拜在地。“陛下之恩,臣下万死莫辞。”   “越国公,免礼。”   “走,随朕一同入城。”随后,杨广拉着杨素,在万千臣民的目光下,缓步向帝都方向走去。   杨广意气风发的拉着杨素,而杨素则是谨言甚微,丝毫不敢僭越。   官道两侧,有向杨广投去欣赏的目光,也有事不关己的看热闹的平常,但更多的则是对杨素的羡慕。   司马九身边的夏若寒,则是被眼前的君恩感动得如痴如醉。   为人臣子,若能如此,此生无憾。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帝都   天子郊迎越国公,越国公杨素圣眷日隆,成了帝都大兴城朝野间的谈资。   当晚,杨素夜入皇宫,与皇帝杨广夜谈数个时辰,所谈何事,无人知晓。   当杨素出宫时,隐约透着一副胸有成竹之意。   杨素府邸位于大兴城西的崇贤坊,占地极大。   杨素之弟杨约贵为内史令,掌管政令起草,权柄甚重。   杨素杨约兄弟于次夜在府中定下宴席,宴请与杨家亲近的官员。   司马九虽然只是大理寺司直,但却也出现在被宴请人员的名单中。   此等宴会,就宴者可以携带一两名伴随。   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出席这样的场合显然不太合适,徐世勣和尉迟恭若是随司马九赴宴,怕是会与在场的一些官员起冲突。   于是,司马九便带了夏若寒前去。   夏若寒因功升任从八品大理寺明法,对司马九很是感激,这些天,就连看司马九的眼神都妙目含情,令司马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杨家接风宴,并没有隆重的礼节,其形式也是颇为平常,就像前世的流水席一般。   杨素府邸花园中,有一条蜿蜒曲折的人工河,一道道精美的吃食盛放在食盘中,然后放在木盒上,从上游放下,随着水流,慢慢向下移动。   赴宴者在灯火通明的花园内,闲谈、取乐,任意从小河中取用吃食。   司马九刚到杨素府中,杨玄挺便热情的迎来,只是,今日,他对司马九没有前些日子那么随便了。   “为兄还有事儿,你们随意。”杨玄挺与司马九寒暄几句后,便去陪其他客人了。   “老夏,这是什么?”司马九指着花园中间的一座高台,向夏若寒问道。   “看样子,有特别节目。”   “算了,今晚,本帅哥要大快朵颐一番。”说话间,司马九已走向小河边。   宴会中的吃食,都是山珍海味,司马九大多数都没有见过。   见没见过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味就行。   尤其是一种鱼羹,司马九极其喜爱,上游厨娘放一碟,他便吃一碟,完全不给下游宾客机会。   在场的赴宴者,大都在六品以上,夏若寒见司马九的吃相如此不入正流,又知劝改无效,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慢慢走开了。   司马九吃得正酣畅,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曼妙的女声。“这位公子,能否手下留鱼羹。”   司马九穿越以来,美人见过不少,女声也多有耳闻,说话女子的相貌如何尚不可知,但是,她说话的嗓音,却是让司马九明白了什么叫珠落玉盘、清脆糯嗲,简单几个词,就让人魂不守舍了。   司马九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妙龄女子,容貌秀美,肤色白腻,头发随意的挽了个发髻,给司马九一种慵懒的感觉。   女子直勾勾的盯着司马九手中的鱼羹,一脸急不可耐的神色。   “哈哈,难道,此女是个吃货?”司马九心中大惊。   古代女子一般都比较含蓄,像这样讨要鱼羹的女子,不是吃货,司马九想不出其他原因。   随后,司马九眼疾手快的捞起一蝶鱼羹,全然不顾厨娘的白眼。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姑娘,这鱼羹甚是鲜美。”   女子见司马九身旁已经堆叠着十数个空碟,笑着白了他一眼,双手接过鱼羹。   “多谢公子。”   此时,司马九已是半饱,他好奇的余光不时飘向女子。   女子捧着碟子,宛若猫一般进食,她的动作极快,偏偏又优雅无比。   只在几息功夫,女子便已将碟中的鱼羹吃完,随后,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司马九。   司马九会意,又捞起一碟鱼羹,递于她。   女子也不客气,接过鱼羹便吃。   就这样,两人默不作声,一人捞,一人吃。   两柱烟的功夫,女子身旁的空碟子,居然已不比司马九身旁的少了。   终于,女子放下盛有半碟鱼羹的碟子,揉了揉小腹,朝着司马九吐了吐舌头。   女子的样子很是可爱,透着一种无法拒绝的亲和力。   “好啦!吃饱了,要去做事了,不然又要被师父责骂。”她向司马九扬扬手,向着高台的方向飘飘然走去。   少年想想有趣,傻笑了笑,便又捞起一碟鱼羹。   不久后,高台方向,突然传来了优美的琴音。   司马九巡音望去,顿时一惊。   只见刚才与他讨要鱼羹的女子,已换上一袭白衣,在高台上抚琴演奏。   司马九不知道女子演奏的是何曲,只是,琴音起始慷慨至极,激昂的音调以后,又是如歌如泣般的音段。   司马九对音律不甚了解,不过,他知道这琴音必定不俗。   毕竟,能让满院宾客都如痴如醉,就连铁血果敢的杨玄挺,都因琴音露出悲悯伤感的神情,这琴音怎么可能一般。   “好一个公孙灵音,好一个云韵府,好一个乐家。”   杨玄挺赞叹道。随后,他见司马九似有不知,忍不住介绍道:“公孙灵音,是国手赵耶利的关门弟子,乐家云韵府的头牌琴师,她清雅绝伦,演奏只凭喜恶,除了宫中演奏,外人很难请动。家父也是托乐家何妥,才邀得她的胡笳十八拍。”   “原来如此,受教了。”司马九豁然道。   随后,杨玄挺又沉浸在琴音之中,他站立闭目,欣赏着越来越凄婉的琴声,听得如痴如醉。   “乐家?胡笳十八拍?”杨玄挺的介绍很片面,司马九不得解,遂向九州幕僚团问询。   “剑侠荆轲:如此美妙的琴音,本大侠忍不住想起渐离兄了。”   ”群主司马九:老实说,本群主对音律之事,就是一弱智,所以,本群主不研究音律了,想要打听下乐家的事迹。”   “大将军王猛:请恕本将军直言,群主,除了音律之事,很多方面,你都是弱智。”   “群主司马九:大将军,慎言,否则,小黑屋伺候。”   “全体消息:大将军王猛撤回了一条消息。”   “只爱一人貂蝉:不瞒群主,奴家正是出自乐家。乐家分为舞曲两道,奴家正是舞道第一舞者。‘得意.jpg’”   “剑侠荆轲:美女,说大话,容易掉牙,毁容。”   “只爱一人貂蝉:荆轲大侠以为天下没有美貌女子么?若奴家不是第一舞者,又如何能迷住奉先。”   “从不负人曹孟德:本丞相所知,蔡邕、蔡文姬都是乐家之人,她们应该是曲道。这女子演奏的音律,似乎正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   “剑圣裴旻:乐家一向低调。朝堂之上,乐家实力有限。然而,江湖传闻,乐家典籍技巧,有调合诸子百家高手内息的功效。江湖中,更有‘乐家治心,医家疗体’之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好意思王维   乐家治心,医家疗体?”司马九心中一动,尝试着调动体内内息。   自从他与独孤盛丽接触后,体内的道家和医家内息似乎有所变化,仿佛掺杂这一道怪异的气息。   此时,在公孙灵音的琴音下,司马九调运体内气息,顿时有一种酥麻的感觉。   司马九心中诧异,“难道,这琴音真有调合内息的功效?”   突然,高台上,公孙灵音引吭高歌道:“我非贪生而恶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   公孙灵音开口便是十八拍的十一段,此段将蔡文姬在胡人帐中,有心玉碎,却不忘故土的悲凉和淡淡的希望,描绘得入木三分。   她声音高亢有力,低声处又如诉如泣。   原本,自司马村被血月屠戮伊始,司马九内心深处就蕴藏着一股郁气,随着萧摩诃战死平遥城、并州混乱百姓流离失所,那股郁气愈加累积。   公孙灵音曲调中暗藏的情感,正好与司马九心中的郁气应和。   司马九心中激荡,忍不住扬声吟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新新柳色青,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司马九吟出的是根据唐代诗人王维的七言绝句《送元二使安西》谱写的一首古琴曲《阳关三叠》,曲中,将那悲怆无助的意境与对未来的期望融合在一起,居然与胡笳十八拍有应和的感觉。   公孙灵音亲自演奏琴曲,弥足可贵,众人都很珍视在此听琴音的机会。   杨素府内,前来赴宴的宾客大都沉浸在公孙灵音的琴音中,司马九的突兀出声,引得大多数人心生怒意。   “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   “这小子敢出言惊扰公孙先生抚琴,真是放肆!”   “这人我知道,听说是大理寺司直。”   “大理寺司直,区区从六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他偷偷进来的?”   ......   几个认不得司马九的武将,火气上头,就要动手。   “且慢!”杨玄挺制止道。   原本,杨玄挺正闭目陶醉在琴音之中,司马九突然朗声高颂,令他不禁微微皱眉。   他仔细揣摩司马九所吟诗中的意境,越想越是心惊。   高台上,公孙灵音玉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按在琴弦上,停止了抚琴。   她昂首向天,一动不动,似乎在品味司马九诗中的意境。   园中众人,见公孙灵音不再抚琴,顿时议论声响起。   司马九怔怔的看着高台,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指指点点,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李建成乳娘的故事,想起了战乱中蝼蚁一般的百姓。   片刻后,他轻轻的叹息一声,猛地向天吐出一口长气。   此时,若是道家高人在场,定然会为此激动。   修行一脉,道家看重的浊气与佛家的心猿一样,都是修行的障碍。   如今,司马九吐出的正是体内的浊气。   寻常人等,只是看到司马九在吐气,可若是用阴阳家的天眼通,便可以看出司马九吐出的浊气中,布满了黑红色气丝,那正是人体内息中杂质般的存在。   今日,司马九被乐家胡笳十八拍将内息清洗了一遍,也就剔除了修行的阻碍。   修行之人,若是内息纯正,毫无障碍,修行将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只是,司马九并不了解这些,他只觉得吐出一口气后,体内舒畅了不少。   先前,他之所以高声咏出阳关三叠,只是觉得阳关三叠与胡笳十八拍很对拍,颇有相似之处而已。   高台上,公孙灵音终于停止昂首向天,两行泪水顺着俏脸流下。   她不知道她的胡笳十八拍帮助了司马九,她只知道司马九的阳关三叠助她开启了新的乐章大门。   于是,她从座位上站起,朝着司马九,郑重的行了一礼。   她的腰弯得很低,良久后,才直起身子。   “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公孙灵音恳求公子,能让公孙灵音为此诗谱曲,公孙灵音定当用尽平生所学,谱出一个新的胡笳十八拍。”公孙灵音声音宛若玉珠一般动人,她直视着司马九的眼睛,瞳眸中泛着渴求的光华。   司马九正在纠结盗用人家王维的名作是否合适时,公孙灵音再次出言恳求。   “倘若,公孙灵音无力驾驭此曲,公孙灵音定当请家师亲自出手谱曲,还望公子应允。”她嗓音玉润,刻意求人下,音调凄婉。   公孙灵音话语一出,在场大多数人无不露出意外的神色,他们看待司马九的眼神也由厌恶变成了艳羡。   公孙灵音的家师,乃是国手琴师赵耶利。   先帝杨坚、新帝杨广都酷爱音乐,对赵耶利倍加推崇。   而不知何故,赵耶利已有数年未出山谱曲了,哪怕是皇帝出言,也未得果。   公孙灵音能因司马九的诗,请国手琴师赵耶利谱曲,这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甚至,只要司马九稍微机灵一点,以此诗与乐家扯上关系,单靠这二十余字,他便能飞黄腾达。   司马九道:“在下听闻公孙姑娘的琴音,心有所感,方才冒昧吟出此诗,姑娘若是有意,可随意用之。”   “王维兄,对不起,这首诗,本帅哥先代你作出问世了。”司马九心中暗自为借用王维的诗道歉。   公孙灵音顿时欣喜。   “不过,在下有一个请求。”   公孙灵音道:“公子请讲。”   “但求曲成之时,容得在下一赏。”   “那是自然,公孙灵音定不负公子之意。”公孙灵音嫣然一笑。   司马九这才发现,公孙灵音虽没有沉鱼落雁般的容貌,可其气质优雅,配上未经雕凿的天真,别有一番魅力。   高台上,公孙灵音找来笔帛,一字一句的开始誊抄王维的阳关三叠。   园中,赴宴的众人虽没有纵情欣赏琴音,但大都面露兴奋之色。   或是为赵耶利将出山谱曲,或是期待新作之曲,又或是见证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佳话。   正在这时,杨积善带着几个仆人,上到高台之上向公孙灵音献殷勤。   公孙灵音正沉浸在王维诗词的意境中,誊抄的时候又留下泪来,恰逢帝都四煞的杨积善上台‘搅局’,又打扰了她的思绪,顿时令她心中大怒。   公孙灵音也不与杨积善啰嗦,一个漂亮的连环踢腿,居然将杨积善从高台上踢了下来。   杨积善皮糙肉厚,又有些武艺,被公孙灵音踢得发懵,坐在地下挠着脑袋。   不久后,他嘴里嘟囔了两句,自觉的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园中不少人对他的行为微微摇头,司马九更是觉得好笑。   难道,杨积善能名列帝都四煞之一,是因为他的傻?   没有了琴音助兴,晚宴进度似乎比预想中要快不少。   其后,杨素简单说道几句类似于‘诸位随意,尽情享用’的话语后,便带着一帮高官到大堂中开宴去了。   晚宴后半部分,赴宴宾客三三两两的告别。   司马九有意让夏若寒在大理寺继续发展,便让他与大理寺同僚一同离去,此人智商情商不凡,明白司马九的用意,简单说道后,便随同大理寺同僚离去。   司马九本也准备离开,可一想到赴宴时,杨玄挺提及杨素将在宴会后召见自己,就只能在园中无聊等候。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见杨素   杨素晚宴后场,赴宴者渐渐离去,杨玄挺见司马九独自徘徊在花园中,遂将他引到一个书房中等候。   “这是家父的偏书房,贤弟暂在此等候。”杨玄挺客气道。   杨玄挺虽面色镇静,可心中也早已有些诧异。   出身寒门的司马九,能得到当朝第一重臣杨素的召见,可见杨素对司马九的重视。   司马九谢道:“有劳杨兄了。”   “为兄还有事,先去矣。”语毕,杨玄挺便退出了书房。   随后,司马九简单扫视了书房,书房陈设简单、整洁,壁画书简枚不胜举,想来,这书房的主人杨素定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   司马九有心翻看杨素的藏书,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端坐着等候杨素。   随意翻看别人的东西,实为不妥。   再则,天知道有没有人在暗处观察。   直到亥时二刻,杨素才踱步到偏书房。   刚才,杨素最后会见的一批官员,均是帝国四品左右的六部实权要缺官员。   在帝国的政治架构中,尚书省权力最盛,其下的六部更是帝国政务的制定者,正因为如此,尚书高官官尚书令一职,时常空缺,尚书省事务由尚书左右仆射总领。   如今,杨素官居尚书左仆射,管辖六部,虽然他不能直接任免六部尚书、侍郎,但各司、署的实权要缺职位,却被他替换了不少。   杨素官居尚书左仆射,领尚书省政务,其弟杨约官居内史令,领内史省事务,其族内人员亦是占据帝国诸多要职。   此时,杨家的势力可谓达到了一个顶点。   当然,这一切来之不易,杨广并不会将军政大权全都交于杨素。   杨素家族在获得权力的同时,正渐渐脱离军队体系。   “小生司马九,见过越国公。”司马九闻讯上前,躬身作揖。   此时,他有意入越国公府为杨素幕僚,自然,也就不便在以下官、属下这样的称谓。   “哈哈哈哈!司马九,司马九,老夫每次见到你,你都会给老夫一个惊喜。”杨素一袭素衣,看着司马九哈哈大笑。   “刚才,玄挺告诉老夫,你的一首随心诗作,便令乐家公孙灵音为之叹服,甚至可能牵动国手琴师赵耶利。哈哈哈哈!真是后生可畏。”   “赵耶利是乐家高人,深得先帝和新帝推崇,老夫对他也要礼让三分。你既然与乐家有缘,有空多走动走动,有百益而无一害。”   司马九心中一动,杨素为自己如此考虑,看来,他确实将自己当着嫡系看待了。   司马九急忙躬身作揖道:“多谢越国公指点,小生受教了。”   杨素见司马九很是客气,遂伸手扶直司马九,并吩咐仆人上茶。   杨素虽已卸下军装,不在军中任职,其身上的军人威势,也已被文士儒雅替代,但是,面对杨素,司马九依旧感到一种凌厉的气势。   “公孙灵音,你与她如何都无妨,只是,别去招惹她的师姐千乘雪。听玄挺提及,独孤家的那个疯丫头,对你青睐有加,你与医家纳兰灵云关系也不同寻常。”   “好呀,翩翩少年,刚到帝都,便引得各路女侠宾服。”杨素又是大笑。   司马九想要辩解,却看到杨素一脸慈祥,只能做羞涩状默认了。   “少年多情,也是好事。多情者方能绝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老夫年轻时,也是如此。”   杨素四十五度角仰头,眼中泛着追忆的神色。   司马九见杨素对自己如此交心,反而心中警觉起来。   毕竟,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   果然,杨素话锋一转,提及司马九入仕之事。   “你有意入府,为老夫僚属?”   司马九见杨素提及正事,连忙站立,躬身道:“小生愿为越国公出谋划策,未雨绸缪。”   杨素道:“汉高祖出身无赖,得萧何、陈平筹谋划策,平乱世,定九州,立汉室四百年基业,为主分忧之国士,此乃头等幕僚。”   “东汉末年,天下士人济世,颖川士人荀彧、郭嘉,助魏王平定北方,奠定一统大局,此等谋士虽有大才,却因魏王英武睿智,任用得当,只能算良臣佐僚,不能与萧何、陈平之流相比,是为上等幕僚。   “同在东汉末年,袁本初麾下许攸、逢纪等南阳一脉,田丰、沮授等河北一脉,彼此争锋,置家主之利益为不顾,最终,袁家大好基业为之破败,此为中等幕僚。”   司马九听杨素说致家业破败的才为中等幕僚,不禁想说道两句,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杨素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道:“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袁本初麾下众谋士,绝非庸才,然袁本初不听人言,最终败亡,幕僚之责,只在十之二三罢了,故能视之为中等幕僚。”   “还有只懂阿谀奉承、完全顺从家主的僚佐,此乃下等幕僚。此等僚佐比比皆是,言之无尽。”   “国士,乃是君王所属,老夫自然不谈,不知这上、中、下三等幕僚,你自认为能做到哪一等?”杨素端起茶杯,茗了一口,偏头看向司马九。   司马九并未立即作答,短暂思索后,道:“小生乡野出身,不敢自比荀彧、郭嘉。下等幕僚尸位素餐,小生若是如此,岂非愧对越国公赏识。”   “小生才疏学浅,斗胆试比田丰、沮授。越国公英明远在袁本初之上,识人善任,定会明鉴。”说话间,司马九调运内息,挤出几颗汗珠。   如今,他对体内的道家和医家内息调运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此种事情自然是信手拈来。   “哈哈!你不要慌张,老夫很喜欢实诚的人。”杨素见司马九惶恐,心中大乐,这才是题中应有之意。   一个二十不到的谋士,若有天纵之才,还不敬畏主公,又有谁能说明日后他会成为主公的威胁?还是臂助?   “你侦破吸血妖案,处事得当,老夫都看在眼力,你可有意向的职位?”   司马九接过杨素差仆人递过来的丝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全凭主公栽培。”司马九转换称谓,恭敬道。   “司马九,你看老夫出自何门何派?”杨素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   “主公出则征伐天下,战无不胜,有兵家之风。入则治理政务,助先帝创开皇盛世,颇具法家、儒家之德。司马九实在看不透。”   “哈哈!法家、儒家、兵家?老夫无门无派,一切只为帝国昌盛。老夫早年潜心儒学,后与儒家诸位大儒理念分歧,为儒家不少沽名钓誉之人道为儒家异人。”   杨素脸上的笑容一下收敛了起来,显得庄重,隐隐透着凶狠之意。   “如今,天下人才选拔,尽在门阀、品第,皇帝陛下早已有意开创一前无古人的选才任官之法,不看门阀品第,只重才能,为帝国选取贤才。”   “新法尚未实施,然老夫对新法尤为赞同。世人皆言我杨素门阀出身,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殊不知,老夫所为,乃是为帝国千秋大业计。”杨素脸色傲然,昂首望向屋顶,面露不屑之色。   “陛下与主公所谋之新法,必有千秋之功。”司马九知道杨素口中的选才任官之法,是为何法。   若他能促成此事,必定留名千古。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工部员外郎   世卿世禄制、荐举军功制、察举征辟制、九品中正制是历朝的选官制度,然时至隋朝,这些选官制度均已不符合时代需求。   而新帝杨广与杨素筹谋的前无古人的选才任官制度,便是更为先进的科举制度,以诗赋和试策的考试成绩作为能否为官的依据。   然而,历来变法者走过的皆是九死一生之路。   秦国商鞅变法,鞅获车裂之刑,新朝王莽变法,身死国灭,宋朝王安石变法,被罢相外调郁闷而死......   司马九看着一脸傲意的杨素,心中震动。   无论如何,他知道杨素的下场,心中一直对杨素有所提防,他机缘巧合的搭上了杨素的顺风车,却没有想到杨素有如何格局。   杨素几乎算是被杨广逼死,他死后,其子杨玄感在黎阳起兵叛乱,而杨家也因此被满门抄斩,后嗣灭绝。   只是,司马九不敢断定这一切,是否与杨素和杨广筹谋的科举制度有关。   杨素道:“眼下,你有三条路可选。”   司马九恭敬道:“还望主公明示。”   “其一,吏部考功员外郎,考功司掌管天下官吏升迁,权柄很重,三年之内,必会升迁之机。”   杨素见司马九不为所动,继续道:“其二,陛下有意开凿一条运河,将江南与河北连通,此事由工部水部司掌管,你若出任水部员外郎,十年内,必得陛下重视。”   “其三,还是在工部,陛下意在魏晋之都遗址旁,邙山下修建洛阳新城,以为本朝东都,此事由工部司主管,你出任工部员外郎,配合老夫修建新都。”杨素一条条对司马九言道,他讲得很详细,显然已经权衡了不少时间。   司马九低头短暂思索了一番,很快便做了决断。   “多谢主公厚爱,属下对东都之事略有耳闻,属下以为,为主公操持东都之事方为首要。”司马九选择了工部员外郎一职。   “很好,老夫也正有此意。年轻人需沉下心来做一番大事,此职虽为从六品官职,若是操持东都事宜,必为工部司的实际操持者,东都事成,前途无量。”   司马九谢道:“多谢主公提携。”   杨素看着司马九,露出赞许的神色。   司马九侦破东城吸血妖案,看似容易,实则暗流涌动。   此案不仅牵涉房陵王杨勇,更是与阴阳家、机关家有关,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可司马九却处理得当,足见司马九底蕴不凡,游刃有余。   司马九出身平庸,与医家、道家颇有渊源,由他代表杨家操持营建东都的事宜,势必与各大势力交锋,也必然会与机关家宇文恺有所交集,甚至发生矛盾,这正符合杨素的设想。   “老夫开府,乃是陛下恩赐,你身在工部,却也是老夫的幕僚。老夫位极人臣,帝国之乐,即老夫之乐,帝国之危,即老夫之危。”   “主公之言,属下佩服,属下定不负主公的期望。”   “嗯!”杨素微微颔首。   “现任工部尚书上官弘深得陛下信任,工部侍郎公输无双是机关家人,但他与机关家主宇文恺不对付。老夫会安排好其他事宜,你只管用心办事即可。”   “多谢主公。”   司马九回想起染发狂人宇文恺,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梦中的红发人形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杨素见他如此,微笑不语。   随后,杨素与他简单介绍了朝中的一些情况后,又寒暄了一些家常。   杨素招呼道:“来人!”   “主公,这是......”司马九见仆人端着一盘银两前来。   杨素道:“这两百两银钱拿去用,若是不够,尽管找府库支取。”   “多谢主公!”司马九回想起后世传说的杨公宝库,便没有拒绝,感激的接受了杨素的馈赠。   “时候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杨素微微点头,便不再语。   司马九告别杨素后,已是子时时分,他刚出杨素府门,便见到自己的坐骑旁,赫然站着一个满面含笑的宽胖青年。   此人圆头大脑,鼻梁塌陷,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   他一看到司马九,马上上前见礼,显然,他在等候司马九。   “云韵府公孙灵音、千乘雪小姐的第一护卫,历城罗士信见过公子,公孙灵音小姐得公子作诗,喜不自胜,已谱出曲调,烦请公子随俺前往云韵府评鉴。”   罗士信此人,司马九有所了解,未来的瓦岗寨好汉、唐初名将。   司马九见他介绍自己是什么第一护卫,不禁心中好笑。   未来的名将,此时的保镖,真是世事难料。   只是,眼前的罗士信与史书记载的似有不同。   看起来,罗士信与司马九年纪相仿,可是,史书记载,罗士信出生于公元600年,现在,应该才四五岁而已。   难道,史官喝醉了?史书有误?亦或是罗士信超长发育?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在下定当登门拜访云韵府。”司马九出言推辞。   尽管对方报出了大名,可司马九并不乐意随同一个陌生人夜入云韵府。   “公子,公孙灵音小姐和千乘雪小姐,特意嘱咐俺,一定要请得公子前往评鉴。”罗士信心直口快。   “可今日确有不便!”司马九继续拒绝。   “公子,俺家两位小姐可说了,若是俺请不动公子,便会扣俺酬劳。”   “俺家中老小,兄弟子侄十八口,可都指望俺的酬劳度日,还望公子成全。”罗士信躬身作揖,头几乎弯到了地上。   罗士信是个大胖子,他做出这个动作殊为不易。   司马九不忍,也对公孙灵音的谱曲、云韵府好奇,便将马匹交于杨素府仆人,坐上了罗士信的马车。   司马九刚撑开马车门帘,一道淡淡的甜香味扑面而来,马车内更是布置得温馨精致,俨然一女子座驾。   他在杨素府中与公孙灵音打过交道,公孙灵音自然天成,不施脂粉,想来,这应该是那个叫千乘雪的座驾。   帝都之内,夜间行车,均有军卫检查,然而,奇怪的是罗士信带着司马九一路畅行,根本无人拦车检查。   云韵府距杨素府邸不过七八个坊市,不久后,罗士信便将司马九带到了云韵府前。   云韵府灯火通明,虽是乐家官署,却毫无庄严之气,反而华丽典雅,令人观之愉悦。   府内,不时传出一些鼓乐琴瑟声,热闹不凡。   司马九下马后。   “公子,请。”罗士信向司马九做出请进的姿势。   “请。”   司马九刚进大门,一巨大的厅堂便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一众西域装扮的男女坐在地上,敲打腰间小鼓。   他们的节奏感极强,令司马九不禁驻足倾听。   厅堂中,演奏的众人似乎都很专注,并未注意到司马九。   罗士信见司马九驻足倾听,不禁露出欣喜的神色。 第一百八十七章 晋王杨昭   隋唐时期,流行羯鼓。   传说,大胖子安禄山就敲得一手好鼓。   云韵府大厅中的众人正在演奏羯鼓。   司马九倾听良久后,才示意罗士信继续引路。   “我们云韵府的舞曲,闻名天下,就连宫中伶伎,也经常来取经。”罗士信带着司马九走向内堂,不时向司马九介绍。   司马九道:“公孙灵音姑娘的琴音,确是天籁之音,令人回味无穷,想来,千乘雪姑娘的舞技,亦是别具风采。”   司马九跟在罗士信身后,经过一个大堂,堂内,无数衣着暴露的女子,正在练习胡舞,动作很是奔放。   霎时,司马九俊脸微红,低着头不敢多看。   一些舞者见他如此羞涩,又生得俊俏,忍不住哄笑起来。   直到罗士信瞪了她们一眼,才有所收敛。   “这些是大兴城中最好的舞伎了,甚至,她们每次献舞的出场费都不低于一锭黄金。不过,雪小姐说,她们没有舞者的灵性,只能算作舞傀,不能算作舞者。”罗士信说起歌舞,如数家珍。   司马九忍不住笑出来,心中暗想:“罗士信这个胖子,难道,不应该和另一个黑胖子伙同做不要本钱的买卖么?怎么会在这云韵府中,还宛若娱乐界达人一般。”   随后,罗士信带着司马九又穿过几个厅堂,有弹琴抚瑟,也有华歌丽舞。只是,如今已过子时,这些人依旧在努力练习,令司马九不禁啧啧称奇。   终于,当他们来到一处大厅外的走廊处时,罗士信驻足而立,不再向前,做出个请进的姿势,道:“公子,我家小姐就在大厅内等你。”   司马九见走廊处摆着一排鞋子,便知道要脱鞋入厅,他心中好奇,脱下鞋后便顺着走廊走去。   走廊尽头厅门外,四个身着甲胄,看起来像是左右卫的卫士见着司马九,就要上前问话,直到厅内传出两道拍掌声,他们才作罢。   “乐家云韵府再怎么有排场,也不至于用左右卫来看门吧?”司马九暗自惊奇。   随后,他刚进门,便为眼前的奢华震撼了。   杨素府邸向来以奢华闻名,然而,与这大厅比起来,却也稍显不足。   厅内富丽堂皇,四周墙上镶嵌的上百颗夜明珠将厅内映照得宛若白昼,大厅四周,每隔五六步,便摆放着人高的珊瑚,珊瑚上挂着精美的翡翠和玛瑙挂件。   在大厅正对面,身着粉色衣裳的公孙灵音,正素手抚琴,吟唱王维的阳关三叠,而她身后,则是一个精美的屏风。   她的曲子谱得极好,将王维诗中的气概都表现了出来。   她似乎沉溺于阳关三叠中,直到吟完,才注意到司马九。   公孙灵音起身上前,行礼道:“九公子,小女子知道你在杨大人府中赴宴,这么晚将你请来,实在抱歉。”   司马九回想起公孙灵音将杨积善提下高台的情形,知道此女率性,连忙回礼,道:“灵音姑娘不必客气,有劳姑娘连夜谱曲,在下本就心存愧意。”   “曲已谱成,是否合适,还需九公子品鉴。”   “灵音姑娘谱曲,自是不凡。”   “九公子过赞了,小女子演奏数遍,总感觉有些不得意,却又不知为何?还要劳烦九公子多多指点。”公孙灵音神色有些懊恼,她眼珠转动,抓住司马九的手就要到抚琴之处。   司马九闻到一股天然的少女体香,忍不住就想止步。   公孙灵音却丝毫不避嫌,只是拉着他走。   “灵音姑娘,此诗不过是在下由感而发,在下不善琴曲,恐爱莫能助。”   公孙灵音拉着司马九走到抚琴处,烂漫一笑,便坐下准备抚琴。   “好啦,好啦,和你客气,你还没完了,本姑娘现在从头演奏。”公孙灵音露出了她天真趣味的一面。   她调了调琴,玉手波动,随着旋律吟唱起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新新柳色青,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她声音凄婉,如胡笳十八拍一般婉转。   司马九听了一段后,便知道问题所在了,毕竟,此曲意境与蔡文姬的曲子稍有不同。   他胸中豪情突然涌起,回想起战死平遥的萧摩诃以及并州城头的汉军小兵,道:“在下诵出此诗时,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我帝国将士西征吐蕃、吐谷浑的壮举,姑娘唱腔委婉有余,悲壮不足,过于拘泥男女之情,却忽略了家国情怀。”   随后,司马九示意公孙灵音从新抚琴,他合作公孙灵音的旋律,用沧桑的语调吟唱道:“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或许是融入了真实的感情,司马九的语调配上公孙灵音的旋律,顿时,令这阳关三叠别具一番风味。   当司马九咏唱完最后一字,公孙灵音收稳手势后,高兴的鼓起掌来,对司马九一脸崇拜。   “哈哈哈哈!好个家国情怀,我杨昭就说,能作出西出阳关无故人的人,怎会是普通人?”   突然,一男一女从公孙灵音背后的屏风后走出。   男子看起来二十左右,方面大耳,一脸威福,他深邃的目光中洋溢着赞赏的神色,不断拍掌。   男子身旁,是一个身着素白紧身服的女子,此女配戴水晶抹额,双眸似水,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精美的紧身服将她婀娜身形衬得格外引人注目。   随后,男子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用指头指了指她,露出得意的神色。   杨昭?   司马九心思急转,暗自惊疑道:“不是杨广那个短命的儿子么?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他。”   杨昭,杨广的嫡长子,当今晋王,大业元年被立为帝国太子,只是被立为太子一年后,便因病英年早逝。   他地位尊崇,怪不得厅外有左右卫守候。   司马九连忙上前,向杨昭行大礼:“司马九见过晋王,不知晋王在此,冒昧前来,还望恕罪。”   “哈哈哈哈!公子无需多礼,平身吧。”杨昭言语甚是豪爽。   “今日,本王与雪姑娘打赌,本王言作出此诗之人绝非凡人,方才在屏风后静听。”   司马九道:“小人才疏学浅,岂敢在晋王面前卖弄,恳求晋王多多指点。”   “来,坐下聊。”   司马九见杨昭毫无王侯架势,遂遵命坐于杨昭下位。   原来,公孙灵音在离开杨素府邸后,回云韵府不到一个时辰,便谱好了曲。   恰逢晋王杨昭与千乘雪在云韵府,便一同品鉴,然而,他们听了半响,也不得其中精义,晋王杨昭便提出请始作俑者司马九前来评鉴。   而杨昭之所以与千乘雪一同出现在云韵府,是因为他们关系不同寻常。 第一百八十八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杨昭与千乘雪的关系,在大兴城高层中,已是公开的秘密。   杨昭倾慕千乘雪,两人经常往来。   司马九也终于明白为何杨素嘱咐他不要招惹千乘雪。   招惹晋王的女人,怕是嫌自己命长。   在司马九的记忆中,杨昭宽厚善良,今日攀谈一番后,方知帝国未来的太子果然平易近人。   太子似乎也已听说了司马九挺身救下慧茂行的事情,对他格外客气。   毕竟,柳媚娘身后的管不为,与杨昭乃是一路人。   杨昭甚是豪爽,见司马九聪颖低调,对他很是满意。   当司马九提及并州战事,北方人间疾苦、百姓饱受兵戎之灾时,晋王杨昭深以为然。   其实,司马九也是知道杨昭在历史上的风评不错,才敢交浅言深。   他若是碰见杨昭的弟弟杨暕,必定是三缄其口。   随后,两人又聊及朝中事务,居然所见颇有相似之处,两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杨昭生性谦和,有君子气量,然其贵为皇族,骨子里依然透着傲气,很少与首次见面的人如此熟络。   “司马九,本王有幸得闻你的佳作,今日,本王就请你品一品难得的佳酿。”随后,杨昭便示意千乘雪去取一些自己的珍藏品。   司马九心中好奇,他前世是大学生,算是未成年,不好杯中之物。   他穿越到隋朝后,曾在并州饮过几次酒,老实说,他对隋代的低度酒,很是腹诽。   就像喝RIO一般,也能算是酒?   只是,他不知道,杨昭会拿出什么样的美酒。   公孙灵音见姐姐千乘雪去拿酒,乖巧的跟去。   不多时,千乘雪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四个陶罐,公孙灵音则端着一套彩色水晶酒具而来。   司马九定目一看,暗道晋王出手不凡。   先不论酒如何,单这一套彩色水晶酒具,就异常罕见。   至少,对于隋朝来说,简直是绝世珍品。   一个尺余高的单把手瓜形酒瓶,配上摆个高脚透明水晶杯,居然与司马九穿越前的世界中用来喝红酒的酒具差不多。   难道,这些酒具仰慕司马九的大名,也跟着穿越来了隋朝?   晋王见司马九盯着酒具,大笑道:“此物,尤为稀奇,用它配上西域进贡的葡萄醇,风味绝佳,司马九,本王与你投缘,定要一品。”   “多谢晋王恩赏。”司马九激动的谢道。   公孙灵音很是乖巧,她接过一陶罐打开后,立即飘出一股喷鼻的酒香。随后,她将陶罐中的红色酒倒入单把手瓜形酒瓶中,轻轻摇了摇。   “好酒!”司马九不懂酒,可酒味如此浓郁,绝对算得上是美酒,至少比他在并州喝过的酒要香醇。   “来来来,斟上。”晋王示意千乘雪斟酒。   “别见外,如此美酒,定当好好品味一番。”   “晋王请!”不久后,司马九双手端着酒杯,躬身举于额前,表示对晋王的尊敬。   “请!”司马九动作优雅的茗了一口,此酒入口酸涩,随着酒水下肚,腹中传来一股炙热之气。   “醇香四溢沁人肺腑,入口酸涩口感圆润,落腹灼热荡气回肠,香味长存回味无穷,好酒,好酒。”司马九撇出了一大段描述美酒的词。   他不懂酒,可要找一段赞美红酒的词,自然也是信手拈来。   “哈哈哈哈!公子果然懂酒。”晋王闻司马九如此好评,也高兴的饮了一口。   千乘雪与公孙灵音亦是举杯同饮。   就这样,四人你一言我一口,不多时,一罐红酒便已下肚。   公孙灵音不胜酒力,三杯下肚,俏脸宛若红霞一般,看着晕乎乎,很是可爱。   千乘雪不爱说话,酒量却甚佳,陪着两人一杯杯饮下。   此时,夜色深沉,夜明珠的白光,珊瑚的红光,杨素的器重,晋王的推杯换盏,居然让司马九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似乎,眼前的一切,是一个美好至极的梦。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笆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司马九饮下一杯,突然想起隋唐远征西域的豪迈,高仙芝与黑衣大食在怛罗斯的碰撞,忍不住又是一句经典诗句出口。   公孙灵音已是微晕,趴在桌子上坚持,她听见司马九的诗,居然支撑着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司马九。   杨昭眼前一亮,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敦,猛地站起身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好诗,好诗,波澜壮阔,无尽胸怀,我杨昭若是有命西出征伐一番,为帝国开疆拓土,也不枉此生了。到时候,本王一定带上你,司马九,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司马九抬头看向眼前的晋王,这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眼睛中居然隐隐有水光波动。   “此诗可有配曲,灵音,给本王助兴一曲可否。”杨昭高声呼喊。   公孙灵音醺醺的走到琴盘,抬手便抚琴出曲。   司马九听着她的曲调,似乎,正是当下流行将军令,曲意豪迈慷慨,伴着公孙灵音素手急动,一股肃杀豪迈的气息扑面而来。   司马九仿佛被琴声拖到了满城皆是白发兵的西域,拖到了如墙而进人马俱碎的陌刀兵旁,他抬手望天向屋顶,胸中豪气万丈。   “哈哈哈哈!如此豪曲,怎能没有雪儿的舞姿相配。”杨昭听了将军令,哈哈大笑,看着身边的千乘雪。   千乘雪嫣然一笑,也不换装,抬腿便来到大厅中间。   此时,正是相对舒缓的曲调,千乘雪双手抚脸,慢慢打开,眼神中居然透着悲悯与惋惜,就好像西征将士的家眷在期盼亲人的归来。   随后,公孙灵音的曲调渐渐激昂,千乘雪的肢体舒展舞姿豪放,她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昂然向着目标前进。   公孙灵音和千乘雪配合极为娴熟,伴着公孙灵音的曲调越来越狂暴,千乘雪在大厅中央极速的旋转起来,满场都是她曼妙的身影,她飞跃翻腾,宛若置身在最后的战场中一般。   这样的激扬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公孙灵音曲调又变得舒缓,最后戛然而止。   而千乘雪则趴伏在地下,随着最后的音调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晋王,眼中泪水落下,就像远征士兵的妻子,看到士兵归来那一瞬间的神情。   晋王看着千乘雪的眼睛,爱意渐浓,他站起身,正想开口说话时,脸色却突然变红,身体也极速颤抖起来,他想说话,张开嘴却说不出来。   随后,晋王转头看向司马九,表情奇怪,眼睛一闭,就直直的要倒下。   司马九顿感不妙,几乎与千乘雪同时快步上前。   司马九稍快一步,抱住了宛若昏迷的晋王。   司马九看着昏迷的晋王,这才想起,史书记载,晋王被立为太子一年后,便因病早逝。   难道,此时,他已经发病了?   司马九欲哭无泪,感觉自己也要晕倒,气晕。   而千乘雪和公孙灵音似乎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不知何时,千乘雪手中已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瓶。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要干什么   “司马九,把晋王身子放平,抬起晋王的头,捏开嘴巴。”千乘雪向司马九指示道。   司马九自进入云韵府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见千乘雪开口说话,她的语音奇特,肯定不是中原口音。   “灵音,你去守着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千乘雪异常冷静。   公孙灵音点了点头,匆匆的向门口走去。   随后,千乘雪打开手中的瓷瓶,倒了一些褐色液体到晋王杨昭口中。   紧接着,晋王的身体极速抖动起来,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意,体温迅速下降。   司马九就好像抱着冰冻的人一般。   半柱香时间后,晋王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虚汗,只是,他还是没有醒转。   千乘雪则心疼的擦去晋王额上的虚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千乘雪不断擦拭晋王额上的虚汗。   “晋王这是怎么了?”司马九关切的问道。   司马九见千乘雪犹豫着不想回答,遂补充道:“或许,在下可以帮忙!”   千乘雪又犹豫了片刻,一字一句道:“自年初时,晋王便染上了怪病,与他母后萧皇后一样的怪病,只是,此事仅有极少数人知道,就连陛下,也不晓得。”,只是此时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就连圣人,也是不晓得的。”   “我来自西域,不是中原人,这瓶中装的是我家族的秘药。原本,晋王每次发病,服用这秘药后,很快便能苏醒,可这次......”千乘雪秀丽的面容,闪过一丝悲哀之色,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此时,司马九的脸色更是悲哀。   他来这里不过是品鉴公孙灵音为阳关三叠谱的曲,然后巧遇晋王,又与晋王很投缘,这才饮了数杯,却没有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如今,晋王生死不知。   若是晋王殒命,他还有活路么?   “难道,自己终归走不了辅佐帝国之路,只能提前逃亡,混瓦岗寨了?”司马九心中悲怆。   忽然,他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我是医家挂名弟子,我是华佗青囊经传人,为何,我不尝试着看看晋王的病情呢?”   “傻,真是傻。”少年心中暗骂自己无脑。   司马九主意既定,沉声道:“雪姑娘,在下乃是医家白山药王的挂名弟子,能否容在下为晋王诊断。”   千乘雪将信将疑的看了眼司马九,又看了看昏迷的晋王,最终还是微微点了头。   随后,司马九单手搭在晋王的脉门上,并向他体内输入医家内息,想要探得病理。   司马九阅览了不少医家典籍,熟悉医家诊疗的原理和步骤,只是缺乏实践。   然而,司马九刚输入内息,便发觉不对。   司马九输入的内息在晋王体内流转,并非发现医术中提及的任何病理,而且,他能感受到晋王体内气息很旺盛,并无患病的迹象。   “可是,晋王为何会晕倒,出现如此症状?”司马九眉头微皱。   随后,他越加用心的向晋王体内输入医家内息,细细体会。   “咦?”终于,他轻轻的咦了一声。   他似乎感觉到晋王的血道中,有不同寻常的存在。   似乎有一团类似于细丝的东西堵塞在血道中,令晋王血流不畅,那东西似乎还在缓缓活动,像是活物。   “难道,是这些东西,堵塞晋王血道,造成晋王昏迷?”司马九暗自做疑,有些拿捏不定。   他在医家典籍中,从未见过这样的记录。   于是,司马九试探着运用医家内息,去感应晋王血液中的血虫。   霎时,晋王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其鼻间居然渗出了血液,呼吸也变得弱了几分。   “你在干什么?你想害他不成?”千乘雪见晋王情况不对,凶狠的瞪了司马九一眼,抢着将晋王护入怀中。   “师姐,九公子不是坏人。”公孙灵音见千乘雪凶司马九,马上帮着司马九说话。   “你个傻孩子知道什么?很多人都对晋王不轨,甚至,连他母后也被人加害。陛下让晋王取独孤家的女儿,晋王为了我一直拖着,如今,陛下也不管他了。”   一开始,千乘雪非常冷静。   现在,她见晋王迟迟不醒,甚至情况还在恶化,两行泪水终于滴落而下。   随后,她冷冷的瞪了司马九一眼,抱着晋王后退了一点,似乎担心司马九加害晋王。   公孙灵音匆匆道:“姐姐,要不我们叫人吧,把晋王送到太医署。”   千乘雪摇了摇头,拒绝道:“晋王曾经说过,他的病情,不能让陛下、皇后和晋王的家人知道。”   她表情凄然,一只手轻轻的摩挲汉王脸颊。   司马九见事情紧急,一时不知如何,遂向九州幕僚团咨询。   “群主司马九:诸位,若是不想死......不想见本群主死,快出点主意。”   “剑侠荆轲:话说,群主,你刚才对晋王做了啥?”   “群主司马九:我发现晋王血道中,似乎有一团宛若细丝般的活物,那活物并无间断,应该是一条。于是,我便便尝试着运用内息去感应了一下,然后,就这样了。‘无辜.jpg’”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老夫爱莫能助,晋王杨昭可是元德太子,群主若是不能处理好此事,恐怕,这个群就要推举新群主了。”   “从不负人曹孟德:这世上怪病何其多,要我说,就是天妒英才。你看,本丞相的头风,就来得蹊跷。群主啊,本丞相与你讲,给帝君诊治,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就算治好了,也要放聪明点,一定要保密。”   “只爱一人貂蝉:伴君如伴虎,曹丞相不知杀过多少医者。”   “从不负人曹孟德:美女,不容诋毁本丞相。”   “驱鬼太守郭璞:老夫曾有所耳闻,不过,这应该不是病,而是南方巴蜀一带的蛊虫。”   “群主司马九:蛊虫?不要这样吧,病理变灵异。本群主但求知蛊之人一言。”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确实是蛊虫,名为血虫,血虫是巴蜀一脉的放蛊,不是我们南中一脉。不过,天下蛊术皆出自我南中。诸位可知,为何丞相不敢渡泸水?”   “象山先生陆九渊:水中有鳄鱼、食人鱼?”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非也,丞相畏惧的乃是我南中的蛊术。”   “群主司马九:额,孟获,孟大佬,可有办法解蛊?”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群主,你算是找对人了。首要一点,切记不要硬取蛊虫。”   “群主司马九:为何?” 第一百九十章 母子中蛊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蛊虫大都有自我保护能力,当它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就会破坏寄主的身体。血虫早期是不会令寄主有性命之忧,但其能堵塞血道,引起寄主不适。因此,你可以将内息融入到晋王体内,缓缓逼迫蛊虫,将其逼出。”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切记,循序渐进,缓步为之,不可鲁莽。”   “群主司马九:原来如此,孟首领神人也。”   ......   司马九得到破解之法,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后,走到千乘雪身前。   千乘雪早已泪流满面,他见司马九靠近,瞪了一眼后,将晋王抱得更紧了。   “你要干什么?”   司马九见千乘雪护着晋王杨昭,对自己一脸戒备,便直言道:“在下能救晋王,他并非患病,而是中了蛊虫。”   “蛊虫?”千乘雪一脸迷茫,她见司马九神色坚定,慢慢松开手。   公孙灵音走到千乘雪身旁,轻声安慰道:“姐姐,你不要担心,想来,九公子应该有办法救晋王。”   司马九见千乘雪的敌意渐渐消退,遂盘坐在晋王身旁,单手扣住晋王脉门,缓缓向晋王体内输入内息。   如今,他对内息的运用,已是娴熟无比,他将内息绵延不断的缓缓输入到晋王体内,尤其是在被堵塞那一段血道附近,更是运用内息进行微微挤压。   司马九的内息令晋王体内血液缓缓震荡起来,晋王的面色也有所好转。   一旁,千乘雪紧紧抓住公孙灵音的手,患得患失的看着司马九。   半刻钟后,司马九眉头微挑,他感受到晋王体内的蛊虫正在轻微挪动。   司马九面露喜色,随后,继续缓缓调运内息。   渐渐的,那蛊虫不再绕着一团,而是变成一条,在晋王血道中活动,而晋王体内的血液也顺畅的流动起来。   只是,晋王依旧昏迷,没有苏醒。   司马九想了想,道:“雪姑娘,扶晋王盘坐。”   千乘雪见司马九面露喜色,也没有拒绝。   随后,司马九凭借记忆,点拍晋王身上各大要穴。   晋王一刻不醒,危险性便会越大,司马九虽没有救过人,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运用白山药王千金方中极其耗费元气的开脉功夫。   只在半柱香时间,他额上已是汗珠直下。   不久后,伴着司马九停下如风一般的点拍,轻轻在晋王的百会穴上拍了一下,晋王嘴唇微微抽动了几下,然后睁开眼。   千乘雪见晋王醒来,重重的咬住嘴唇,哭笑着将晋王拥入怀中。   良久后,晋王才温柔的开口道“雪儿,你可以放开我了。”   “晋王,刚才是这样的......”公孙灵音见师姐千乘雪心情激荡,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晋王。   而司马九由于大量消耗内息和精力,疲惫不堪,他盘坐在一旁,闭目恢复,口中默念阴符经:“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心,万化深乎身......”   良久后,当司马九睁开眼时,却发现晋王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感激、暴虐、疑惑的神色不断变换。   “小人还请晋王宽恕。”司马九毫不犹豫,直接跪地求饶。   他知道‘恩生于害,害生于恩’的道理,用前世的话说,升米恩,斗米仇。   他与晋王饮酒作乐,自然无妨,但接触到晋王的隐私,那就祸福难料了。   甚至,他心中已经在琢磨前去瓦岗寨的线路了。   然而,晋王注视他片刻后,却是自失的笑了笑,道:“司马九,平身吧,你救了本王,本王还未谢你呢。”   “晋王无恙,小人欣喜。”司马九这才起身。   晋王道:“本王年初便已染上此症,每隔一月便会发作一次,先前,雪儿的灵药曾救过本王,是故,本王与雪儿会随身携带灵药。”   随后,他露出疑惑的神色,继续道:“本王与太医署李善元交厚,他曾替本王诊过,言为经脉先天不足。可是,你为何说本王中了蛊虫?”   “李善元?”司马九回想起东城吸血妖案中,拿出关键证物的憨厚医正,心中一动。   “晋王并非经脉先天不足。晋王身体强健,气血充足,这一点,想来雪姑娘应是知道。”司马九见晋王正面露疑色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千乘雪脸色绯红,没好气的白了司马九一眼。   “确实如此,除了此症发作之时,本王一切正常。”晋王显然很好杯中之物,刚被司马九救醒,就给自己斟上一杯,随手又给司马九倒了一杯。   千乘雪本想要阻止他饮酒,却被晋王笑着摆手,示意不用。   司马九道:“晋王之所以昏厥,是蛊虫堵塞血道所致。恕小人斗胆一问,晋王近来昏厥的频率是否越加频繁?”   晋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看着司马九,微微颔首。“确实如此。”   “属下以为,这是因为蛊虫在晋王体内生长而致。”   这时,晋王面露担忧之色,道:“自父皇登基以来,本王与母后都先后出现症状,本王的症状,你言及本王中蛊虫,难道,母后也中了蛊虫?”   “可是,母后的症状与本王完全不同,巢先生也曾亲自为母后看过脉象,只说是血气亏空。巢先生乃是医家高人,母后若是中蛊,他应该能有所察觉。”晋王道出了心中疑虑。   司马九听了他的话,沉思了半响,“难道,皇后并非中蛊,而是患有其他疾病,亦或是其中宁有隐情?”   片刻后,司马九道:“不瞒晋王,小人乃是白山药王的挂名弟子。医家医术精深,小人只知皮毛。皇后凤体欠佳,是否为中蛊所致,尚未可知。小人再斗胆一问,皇后与晋王,谁先身体抱恙?”   “中元节当天,母后昏厥在后宫,半月后,本王也第一次发病。”杨昭的脸色慢慢阴沉。   他脾气虽然好,但若是有人下蛊毒坑害他与母后,迎来的也必然是诛灭九族的惩罚。   司马九想了想,沉声道:“晋王,此事需保密,从长计议,倘若皇后真是中蛊,下蛊之人必然是能接触深宫之人,其背景绝非寻常。”   随后,司马九继续道:“当务之急,雪姑娘的灵药,对晋王的症状已无多少效力。小人明日到工部报道后,便去太医署请恩师白山药王出手,为晋王寻一良方,以保晋王安全。”   晋王似乎想到了什么,相对司马九言说,可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未说出口。   此时,夜色已晚。   晋王在千乘雪的陪同下回府。   司马九并未回家,公孙灵音红着脸给他找了一房间休息,便告退了。   司马九躺在床上,简单琢磨了明日前往工部报道的事情,又掏出杨素给他的亲笔荐书,看了看,方才入睡。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公输无双   第二日。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司马九刚起床,望着院中的日晷,顿感不妙。   或许是与晋王杨昭一同饮酒过度的原因,他醒来时,已是辰时三刻。   昨夜,杨素曾嘱咐他今日辰时四刻去工部报道,届时,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都会等候他,杨素曾特意强调不要误了时辰。   司马九慌忙的穿好衣服,用青盐漱口后,随便用冷水擦了擦脸,便匆匆跑出卧室。   或许是太过慌张,甚至撞到了一个赶早练鼓的西域大叔,惹得碰巧路过的公孙灵音娇笑不已。   司马九跑出云韵府后,不经意间嗅到自己的衣服散发出的淡淡香味,闻起来格外舒服,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似乎被谁拿去洗过,并且已经干了,还带着香味。   随后,他又嗅了嗅自己的双手,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手上也有香味,而且似曾相识,似乎与公孙灵音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一样。”   “难道......我酒后失身了?”   这时,司马九又回想起卧室的装饰。“可能,仅仅是睡了公孙灵音......公孙灵音的闺房而已。”   三省六部的办公地点,都在皇城内。   云韵府距皇城并不是很远,若是普通脚程,两刻钟便可到。   司马九赶时间,便运用控鹤功,脚底生风,全然不顾个人形象朝皇城跑去。   大半刻钟后,他便跑到了皇城正门处。   隋朝宫殿门禁及守卫之事,由左右监门府负责。   平时,皇城城门由监门直长携监门卫把守。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入皇城。”一个监门直长见司马九身着普通衣物,并非官服,且装容不整,遂出手阻拦。   “这是左仆射大人的亲笔荐书,请将军过目。”司马九也不多说,毕竟多说无益,他直接掏出杨素的亲笔荐书递于卫兵头领。   “进去吧!”监门直长查看司马九递上的帛书后,还给司马九,示意他可以进入皇城。   “将军,请问工部怎么走?”司马九可不知道工部所在的具体位置。   “尚书省在皇城含光门旁,工部便在尚书省内,你从这里进门后,左转走到含光门处,便能看到尚书省了。”监门直长简单指路。   “多谢将军。”司马九未做停留,便按照监门直长的指示前行。   皇城内,官署府衙修建得格外宏伟,庄严肃穆,道路两侧,岗哨林立,三三两两的官员在皇城内走动。   司马九赶时间,也顾不上礼仪,奔跑在皇城内。   不少巡逻的卫兵见司马九年纪轻轻、纵跳如风,一点也不像一步三晃的帝国官僚,甚至有几次拦住他,查看他的帛书后,才放行。   其中有一卫兵队正看过他的帛书,还是不放心,领着卫兵跟在他身后。   终于,司马九足足狂奔了小半刻钟,才赶到尚书省门前。   他站在帝国核心机构的大门前,稍加整理装容后,走到门前,将帛书递于门卫队正。   “司马九,你是司马九?”门卫队正面露疑惑的神色。   司马九道:“在下正是司马九!”   门卫队正先是一惊,随后将帛书换于司马九,并恭敬的说道:“大人们等候你多时了,请随我来!”   “有劳了!”   队正领着司马九进入到尚书省内,他们进门后,接连走过数个院落,才来到工部大门前。   此时,大门前,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胖老头,正领着一排官员候在门前。   司马九回想起杨素提及工部尚书上官弘偏胖,又见眼见这人身着红色官袍,便知道这个胖老头便是工部尚书上官弘。   工部尚书是实打实的正三品高官,司马九见对方如此重视,不敢托大,急忙上前,躬身行礼,请罪道:“司马九来迟,还望尚书大人恕罪。”   上官弘和气道:“免礼,免礼。今早,晋王已传来消息,晋王与你昨夜处理紧急公务,今日你会晚到。”   “晋王心细如发,小人感激。”   “诶,司马九,晋王如此挂记你,日后,你可要在晋王面前,为我们工部多多美言。”   司马九见这个爷爷辈的三品官、天子近臣,对自己如此客气,顿时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报效道:“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望。”   “好好好!来,老夫为你介绍介绍同僚。”   上官弘牵着司马九的手,走到一个满脸大胡子、双手老茧的汉子身前,道:“这是工部侍郎公输无双,他可是工部顶梁柱。”   “属下见过大人。”   “嗯!”公输无双微微颔首。   随后,上官弘向司马九引见了工部的其他官员。   工部直属于尚书省,工部一共有五个司,其中工部、屯田、虞部和水部四司主管天下工程建设,另一司则是公输无双设立的机关部,其下只有数十人,此部不在帝国俸禄体系内,其官员俸禄都是公输无双自掏腰包。   简单引见同僚后,上官弘便带着司马九来到一个种满了松柏的院前,院门上,工部司三个字格外醒目。   工部司,也就是司马九任职的部门了。   此时,工部司的数十个堂官正在院中。   上官弘道:“他们都是工部司的人,以后,你们就一起共事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他们都会为你讲解。如今,陛下正在筹建洛阳新城,稍后,老夫会差人送来大兴城的营建资料,供你参考。”   司马九谢道:“多谢大人!”   随后,司马九又与上官弘寒暄了一会儿,才送走这过分热情的上司。   不多时,正当司马九与工部司堂官闲聊熟悉时,几个小吏带来了司马九的官服、配印以及大兴城的营建资料。   换装、干活,司马九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当他打开大兴城营建资料,准备依葫芦画瓢来着手营建洛阳的事宜时,却发现不对劲。   营建资料七零八碎,且只有一些轮廓性的内容。   司马九以为小吏有所遗漏,差人去找了几遍,却也没有找到其他资料。   随后,他才从堂官口中得知,大兴城是由宇文恺总督营建,大兴城的详细图纸、资料,都存放在宇文恺府邸中,工部现有的资料,大都是工部人员根据成型后的大兴城绘制的。   “机关家主,宇文恺!”司马九一时冒出想要去宇文恺府邸索要资料的念头,可很快,他又将那念头扑灭了。   不多时,他便看完资料,闲着无事,他便想要熟悉熟悉环境,于是,便在尚书省中瞎逛。   不知不觉,他逛到了皇城城墙处,没路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见前方有人在扫地,遂上前问路。   那人一直低着头,扫地动作很是流利。   司马九连续招呼了他几声,也毫无回应,他以为对方耳聋,正想凑上前时,突然传来一个讥嘲的声音。   “你就是与它说上一天话,它也不会理你。它是我机关司的扫地人傀。”   司马九巡音望去,之间公输无双正咧嘴大笑。   “见过公输大人。”司马九行礼后,好奇的凑到人傀前看了看。   这才确定对方的确是人傀,只见其面部是一块平平整整的木板,上面粗笔简糙的画着眼睛鼻子和嘴。   人傀的动作很有规律,自动将地上的垃圾收入一个木桶中。   “听闻机关学精神奥妙,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想来,这机关人定是大人的杰作吧!”司马九挠了挠头,自己终归还是要去找宇文恺,先了解些机关术,准没错。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怪异的宇文府   工部侍郎公输无双抚了抚胡须,道:“此等人傀,有何难哉?只要萤石充足,一天做上十个八个,都是轻松平常。”   机关家人大都对机关术讳莫如深,也不喜欢别人问起机关术。   可是,机关家的公输无双却不在此列,至少,对于司马九并非如此。   他见司马九询问,居然面露喜色。   “萤石?”司马九又凑到扫地的机关人傀身旁,想要看看机关人傀身上是不是镶嵌着奇怪的石头。   可是,他看了半天,一无所获。   “萤石深藏在人傀胸腹处,那是机关中枢所在,乃是机关家重要的秘密,又怎会给你一眼看出。”公输无双鄙视的看了眼司马九。   司马九讪讪挠头,道:大兴城仅耗时九月便营建而成,想来,大人的机关人傀,定是大放异彩?”   这是他在工部司,看了些大兴城营建资料后,心中埋下的问题。   公输无双听司马九提及营建大兴城一事,脸色沉了下来。   大兴城由宇文恺督建,司马九如此问,不知是无意提及?还是想要讥嘲他?   随后,他又想到司马九是工部员外郎,问起这些事情也是职责所在,脸色才稍稍好转了许多。   “大兴城乃是宇文恺督造,你有任何问题,可直接去光德坊的宇文府中问询。老夫的机关,可比不上宇文老匹夫。”   “老夫的人傀只能扫地、点灯,哪里比得上宇文恺的机关气势磅礴。”公输无双言语中似有不平之意。   司马九回想起杨素提及公输无双与宇文恺不合,道:“术业有专攻,大人的机关人傀如此精巧、实用,恐无人能出大人左右。”   “宇文恺的机关术,实已登峰造极,无论是控制中枢,还是制造材料,都已与传统机关术大相径庭。小子,你若与此人打交道,定要小心。”   司马九苦笑道:“实不相瞒,下官正有意前往宇文府寻大兴城图纸、资料。”   公输无双断定道:“他是不会将那些给你的。”   司马九脸部抽搐了一下,这公输无双的话,太直,太打击他的信心了。   无论如何,哪怕宇文恺不给他,他也必须要去宇文府一次,否则,他这个工部员外郎,就太过窝囊了。   公输无双见司马九的神情,便知道司马九是非去不可,好言提醒道:“若是一定要去,最好午时日光普照时前去。”   司马九抬头看天,今天天气极佳,此时,应是巳时。   若现在出发,午时,恰可赶到光德坊。   择日不如撞日。   待他去取了图纸,再去太医署向白山药王闻讯晋王病情的破解之法。   毕竟,他可是答应过晋王了。   司马九躬身作揖,谢道:“多谢大人提醒。今日天色正好,下官这就前去。”   公输无双见司马九如此胆大,居然要去帝都四煞的宇文家要东西,心中佩服,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   “宇文恺做事,不能以常理度之。近年来,他越是古怪,你这区区从六品官,就算是杨素亲信,在他面前,也就是小指头一拈,就没命了。”   “你既要前去,若是在他府中碰见诡异之物,便将此竹筒扔出。”   “多谢大人。宇文大人也是朝廷之臣,下官以公事相询,想来,宇文大人应不会为难下官。”司马九也不拒绝,恭敬上前,接过竹筒。   公输无双淡淡一笑,便不做语,转身离去。   “这笑容,似乎,那宇文家真是龙潭虎穴。”司马九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工部司领了马匹,便朝光德坊而去。   司马九刚到工部司,与众人不熟,又想到拜访宇文府必然不同寻常,便没有带上工部随从。   他单人匹马,出含光门,向南,经过几个里坊,再转道西行。   西行路上,行人越来越少。   一路上,似乎很少有陌生人来这里的样子,路边住户门丁,见身着绿色官服的司马九,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司马九驱马进入光德坊后,发现自己仿佛进入了宇文家的领地一般,街上商铺,几乎都有宇文家的标记。   当司马九走到一条长街中央时,宇文府三个字霍然入目。   华丽霸气,冷清异常,是司马九对宇文府的第一印象。   宇文府门前两侧,各有一只金狮,金狮的眼睛很特别,似乎随着司马九的移动而转动,就像活物一般。   宇文府门口,没有护卫军士,只有一个眼神冰冷,没有半点活人气息的小厮,一直瞪着司马九。   司马九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他递上拜帖,小厮便机械的接过拜帖,也不与少年说话,直直的进屋通禀去了。   他甚至没有给司马九说客套话的机会。   “难道,这是机关人傀?若迎人的都是机关人傀,那这府内,会不会大都是机关人傀?”司马九暗想道。   无奈之下,他只得在门口等候,只是,这条街道、这座府邸,都给他一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令他很是不爽。   随后,他又回头看了看金狮,这才发现金狮居然偏着头看向自己,就像活物一般。   顿时,司马九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不自觉间,将手放在了腰间无伤剑的剑柄上。   约莫过了半柱香功夫,那传话的小厮才回来。   他走到司马九身前,机械的躬身行礼后,单手张开,示意司马九随他前去。   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道声音:“恭迎工部员外郎司马九莅临宇文府。”   司马九确信这声音不是来自身前的小厮,他略微犹豫后,便跟着小厮进了宇文府。   入府后,司马九眼前一亮。   在他前方,近十栋豪华的建筑一线展开,颇为壮丽,就连地上,也铺着不少玉石。   府内,也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全是人傀,有十几个活人正在修剪植株。   司马九见着活人,心中稍安,可背后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他连忙回头,这才发现,大门居然自动关上了。   司马九嘴角微微抽搐,随着小厮一路前行。   一路上,再未发生更古怪的事情。   走着走着,在一院门前,小厮突然止步。   “我家主人听闻工部官员来访,非常高兴,主人在此路尽头的木屋中等候工部员外郎。我的身份不能进入此院,大人自行前去,不送了。”小厮终于开口说话,他向司马九行了个礼,单手一让,示意司马九入院。   司马九从小厮脸上隐隐看到一丝恐惧,他举目望去,此院和府邸前端的奢华富丽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院占地极大,却甚是荒凉。   一条白石铺就的路径穿过阴森树林,向深处延伸而去。   司马九看了看前方,又抬头望天,时值正午,正是日光最盛的时候。   他咬咬牙,握紧了无伤剑几分,跨入院中。   不知道,里面还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三章 闪光弹   荒院中央,木屋内。   宇文恺与一黑衣男子注视着身前的铜镜。   “就是这个小子?”宇文恺向身旁的黑衣男子询问道。   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袭击天池医庄的宇文十三。   铜镜中,司马九模糊的身影呈现在他们眼前。   “就是此人,若不是他,李建成或已去见了天照大神,小人也不会失去左臂。”宇文十三摸了摸自己的机关左臂,异常确定。   “那日,正是此人,一直护着医家弟子纳兰灵云,开启了水龙杀,令我们功亏一篑。”   “好个水龙杀,阴阳家有实力将天池医庄改造成水龙杀的人,也不过那几位了。此事如此蹊跷,难不成是那见宝物,就要现世了?”宇文恺微微仰头,嘴角微翘,喃喃自语。   “近来,星网又截了老夫不少吐蕃珍材,既然这小子跟了杨素,今天,就拿这小子开刀,让杨素好好掂量掂量。”宇文恺喋喋怪笑。   这时,两只人鸢扑棱着飞入木屋,一只乖巧的飞上宇文恺的肩膀,另一只则站在宇文十三的面前,怔怔的看着他。   宇文十三被人鸢盯着,脸庞上冷汗不由自主的流落而下。   人鸢生着人脸鸟身,它的眼睛是并非自然的金黄色,煞是令人胆颤。   “工部,工部司,看来,陛下终于下定决心要在邙山下营建东都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随后,宇文恺轻哼了一声,两只人鸢顿时起身,飞出木屋。   “朝中诸臣,多言老夫的机关,有伤人和、天道,今日,老夫倒要看看天道到底如何?你放出二十只血眼傀狼,迎接这小子。他若不死,就能来见我,若是死了,就让杨素再找他人去邙山下修城吧。”   “老......”宇文十三想要开口说道什么,可被宇文恺的目光一扫,便深深咽了下口水,不再说话。   他从怀中掏出十几颗五颜六色的石头,挑出其中一颗最小的黑红的石头,重重摔到地上。   随着一道红烟生起,他也从木屋中消失不见了。   荒院的一角,有一座山丘,山脚有一黑洞。   洞内,二十只狼形机关兽,整整齐齐的趴伏在地。   当宇文十三将黑红石头摔到地上后,其中一只体型最大的机关狼,立即起身,它抖了抖身子,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看起来,它像是头狼。   随后,它转头,看向一只只起身的机关狼。   当所有机关狼都起身后,头狼高声嚎叫,领着十九只机关狼猛然冲出石洞。   司马九在院中足足走了小半刻钟,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甚至,连活物都未看到,此地甚是荒凉,与大兴城的繁华,格格不入。   司马九继续谨慎前行,突然,他止住了脚步。   他似乎听到了野兽嚎叫的声音,并且,他的左眼也不由自主的急跳。   正当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行时,前方,一只宛若狼犬的东西,向他急冲而来。   司马九虽早有心理准备,今日拜访宇文府,必定不同寻常。   他未做片刻停留,立即拔出无伤剑,调运内息,使出剑缠,迎向狼犬。   霎时,巨大的狼犬被司马九甩出一丈开外。   然而,狼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司马九。   现在虽是正午,可荒院中高大的树荫将阳光遮蔽,院中显得昏暗阴森。   司马九忽然感觉头皮发麻,他扫视了左右,这才发现,在他周围,十几双血红的眼睛,正盯着他。   “狼群......不,是机关狼群!”司马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遭到了狼群攻击。   上一次,在并州北方的草原上,他被狼群包围,有惊无险。   这一次,确是在大兴城宇文府中被狼群包围。   只是,这一次的并不是真狼,而是一只只机关狼。   眼前这些机关狼,虽没有畜牲那种腥臊之气,但是却透着浓重的血气。   它们虽为机关狼,可却仿佛有灵智一般,与真狼一样,狡猾的将司马九包围在院中。   它们裂开嘴,露出血红的牙齿,一步步向司马九靠近。   司马九暗叫不好,若是这些机关狼一同扑上,实在是难以应付。   于是,他未等机关狼发起攻击,立即再次使出剑缠,借助无伤剑的剑气及剑缠的威力,将身前的数只机关狼扫着砸向院中大树。   若是普通血肉之躯的狼,司马九这一招,定能让对方颈骨断裂。   然而,这些机关狼的身体却异常结实,司马九的招式似乎对它们伤害不大。   那些砸在大树上的机关狼,迅速起身,再次扑向司马九。   血肉之躯与机关狼硬抗?司马九可没有这份自信。   随后,他便运用控鹤功,闪躲机关狼的扑击。   只是,机关狼数量太多,他不能完全避开。   “这宇文恺,怕是把本帅哥当着机关狼的食料了吧!”正当司马九暗自抱怨时,稍微分神,左臂便被一只机关狼咬住。   此时,无伤剑显然已难奏效。   于是,他立即运转道家内息于左臂,随后,左臂奋力一挥,便将那只咬住他的机关狼甩出七八丈开外。   “厉害了!”司马九暗自感叹,他没有想到参悟阴符经得到的道家内息,竟然有如此威力。   道家无为,看来,应该是无所不为的无为。   随后,司马九便结合控鹤功与道家内息,躲避机关狼的围攻。   只是,机关狼并非血肉之身,而是真正的铜头铁尾,并且数量不少。   一时间,已是险象环生。   如此长时间纠缠下去,他势必力竭,最终难逃厄运。   正在这时,他突然回想起公输无双给他的竹筒。   现在,确实也算得上是遇到了怪异之物。   于是,他掏出竹筒,猛然砸到地上。   霎时,一道炫目的光芒突然爆发开来,宛若闪光弹一般,令司马九忍不住伸手护目。   同时,他胡乱的挥动手中无伤剑,以防机关狼趁机偷袭。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机关狼却并未袭击,而是停留在原地,漫无目的的低吼。   甚至,其中几只机关狼还在互相撕咬。   “难道,这就是闪光弹的原型?这闪光影响了机关狼的视听?”司马九惊奇不已。   前世时,他也没有少玩射击游戏,对闪光弹的运用可是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每每关键时刻,总能用闪光弹令对手失聪,逆转局势。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就是宇文恺   机关狼,没有狼的感知能力。   它们之所以能识别敌我,从而发动攻击,便涉及机关术的奥秘。   每种机关兽,识别敌我的方法不尽相同。   有的机关兽,可通过气味识别敌我,比如河阴大战时,宇文虎在释放决定胜负的机关兽前,便在北周军马身上喷洒独特的粉末,从而,将机关兽引向敌方军阵。   而更高级一些的机关兽,还可以根据一些特征来判断敌我。   机关狼的血红双眼,便是宇文恺赋予机关狼的感应中枢,他可以用来判断数十丈内有体温的活物。   但凡被它锁定,便会成为机关狼攻击的对象。   公输无双给司马九的竹筒,乃是由各种硝石、奇怪金属粉末混合制成,竹筒爆破,破坏了机关狼的感应中枢,从而导致机关狼无法识辩敌我,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形。   当然,司马九并不明白其中的奥义,他只知道这些机关兽已经失控的事实。   如今,毁灭这些机关狼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又怎么放过,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司马九迅速调运道家内息,汇聚于无伤剑上,然后朝着一只机关狼隔空刺去。   “砰!”他这一剑的威力奇大,竟然破坏了机关狼的后半个身子。   只是,他似乎并未破坏机关狼的机关中枢,机关狼仅剩的半截身躯还在与同类撕咬。   此时,司马九也注意到在机关狼的腰前部,隐约有白光闪耀。   “难道,这就是机关狼的机关中枢?”司马九未做停留,剑随心动,再次出手,隔空刺向机关狼胸部。   “呲呲砰叮!”   司马九准确无误的击中机关狼胸部,霎时,随着一道炸裂声后,机关狼宛若木头般屹立不动了。   “看来,这就是你们的死穴。”   司马九心中默念:“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就当他蓄势已成,再次出手时,手中的无伤剑却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被带偏了方向,而他蓄势使出的一刺,也未刺中机关狼,而是落到了一颗脸盆大的树干上。   顷刻间,那颗大树像是被砍倒一般,倒地惊起一阵扬尘。   司马九心中诧异,顺着力量袭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笑容羞涩的年轻人正注视着自己。   年轻人面色清冷,一头黑发,两只奇异的人鸢站立在年轻人肩头。   年轻人并未开口说话,而是单手伸出,并指摇晃,示意司马九不要再出手。   也正是在这时,剩下的机关狼仿佛恢复了灵智一般,不再互相攻击或嚎叫,而是宛若家犬一般,围着年轻人转圈,不时还伸出舌头争宠。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司马九骨子深处,突然迸发出一道杀意。   对,不时恐惧,而是杀意。   自穿越而来,司马九从未对谁有过如此愤恨的杀意。   原本,他以为这是体内道家、医家内息对机关家的反应,可运转内息一番后,这股杀意却丝毫没有减退。   司马九心中惊骇,立即运用内息探查自己的身体。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宇文恺的敌视,居然是由血脉导致的。   一道狐狼气影正在他体内蒸腾,而这狐狼气影,曾在他为小妹司马若华诊治天生残髓时出现过。   司马九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断默念阴符经才渐渐令体内澎湃的血脉趋于平静。   然而,司马九不知道的是,此时,宇文恺身体的反应更加强烈。   这个半边身子已经改造成机关的男子,剩下的一半身体中,血液里竟然出现了似蛇似龙的气影。   “这......这难道是......?”宇文恺暗自惊奇,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他看待司马九的眼神,就像恶狼望着美味的血肉一般。   而他肩上的人鸢,似乎也感受到了宇文恺的兴奋和欲望,猛然腾空而起,发出嘶哑难听的嚎叫。   此时,一只机关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它偷偷从司马九侧面扑向司马九,想要偷袭他。   宇文恺眉头微皱,空中的人鸢仿佛领悟到了宇文恺的意思,凌空扑向机关狼,双爪插进血狼的胸口,生生抓出一块发光的机关,直接吞下。   司马九平息体内的杀意后,稍加整理衣襟,收起无伤剑。   “工部员外郎司马九,拜见大人。”想来,这年轻人便是宇文恺了。   年轻人道:“司马九,你前来调取大兴城的营建资料,老夫已看过你的拜帖。”   “大兴城乃是老夫倾力而建,从勘测地理、上至宫城、下到里坊,老夫最是清楚,你想要了解的信息,老夫都可以告诉你。”宇文恺异常客气。   司马九见宇文恺对自己甚是友善,不禁心生寒意,暗想道:“要杀我的是你,如今,确是一副和气青年模样,真是令人费解。”   “多谢大人!”司马九压抑住心中诧异,表现得还算恭敬。   “营建洛阳一事,陛下已交由老夫统筹。你即为工部员外郎,老夫定会指教你如何看风水气运,如何规划洛阳布局,如何调拨建材用料,届时,营建洛阳,你定是首功。”   宇文恺像个教学欲望膨胀的老师,为司马九划着鲜美的蛋糕。   随后,他见司马九似有犹豫之色,摇头一笑,道:兹事体大,一言半语无法言清,司马员外郎,可随老夫到老夫住处,老夫定会与你细说,大兴城的营建资料,老夫也会交于你。”   “下官多谢大人。”宇文恺乃是机关家家主,深受皇帝信任,他可不敢造词,当然,也不敢推辞。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引路的人鸢,不多时,便来到一间木屋内。   此间木屋颇为简朴,首先映入司马九眼帘的便是一张巨大的石桌,看起来,纵横足有丈余。   而在石桌周围,则堆放着不计其数的图纸,以及千奇百怪的机关和材料,甚至,还有不少司马九从未见过的机关傀儡。   以前,司马九听闻宇文家生活极尽奢侈,进入宇文府后,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昔日宇文家先贤宇文邕大破北齐,可是将北齐后主高纬珍藏的财宝都纳入了宇文家私库,那些财宝价值不可估量。   直到现在,司马九才发现,机关家家主宇文恺的住处,居然与寻常工匠一般简朴。   司马九不禁心生钦佩之意。 第一百九十五章 热情的宇文恺   宇文恺注意到司马九的神情,便已明了司马九心中所想。   “此屋虽简朴,若论价值,只怕是大兴宫,也不及此屋。这些物件虽不起眼,价值却非金砖玉石可比。”   大兴宫富丽堂皇、异常宏伟,是昭示帝国权威的宫殿,也是帝国皇帝居所和朝会之地。   宇文恺言及大兴宫比不上这简朴的木屋,司马九自然不信,不过,他只是将其藏于心中,并未言明。   宇文恺见司马九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话,不由失笑,然而,他也并未解释,只是引着司马九入座。   一时间,两人居然无话可说。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走来一个瓷娃娃般的女孩,十二三岁模样。   她见着司马九后,好奇的盯了一眼,便向宇文恺走去。   女孩白白净净,满脸文气,面庞上的两个小酒窝,令司马九顿生亲近的感觉。   “这是老夫宗室的晚辈,宇文精卫,她身患怪病,来着大兴城中医治。她很喜欢机关术,经常来这里与老夫探讨机关术。”宇文恺爱怜的摸了摸宇文精卫的头发。   宇文精卫对宇文恺很是依恋,她将脸蛋贴到宇文恺的手上摩挲,发出亲昵的呜呜声。   司马九至始至终都没有料想到,宇文恺这里还有爷慈孙女孝的戏码,顿时,他心中的防范不禁松懈了几分。   此时,一只人鸢抓着一个木盒从屋外飞入,将木盒放到石桌上。   人鸢面相很是诡异,其五官并非雕刻,而是简单描画,并且很潦草,眼睛和嘴巴都只是一道墨线。   宇文精卫揉了揉腹部,又冲着司马九甜甜一笑,便走出了房间。   宇文恺道。“司马员外郎,你不要介意,精卫饿了,她这是去找吃的。”   “下官叨扰大人,本就冒昧。”司马九连连摇手。   宇文恺无意听司马九客气话,他打开木盒,将一张巨大的图纸铺在石桌上,道:“这便是大兴城的设计图。”   司马九望着图纸,咽了咽口水。   以他大学金工实习的经历来看,这图纸简直不要太精细。   此图详尽周全到可怕的地步,图纸上,不仅宫殿里坊轮廓、结构布局,更是细化到每个里坊的门墙高度、面积,甚至连水井、水渠都描绘得异常明了。   司马九对建筑图纸算是一窍不通,可看着这大兴城的营建图,他脑海中居然已经浮现出了大兴城的立体图。   “大人不愧为机关家家主,此图绘制得如此详细,下官佩服至极。下官有幸得见,已是受宠若惊。”   “下官才疏学浅,此图又如此精细,下官以为,唯有大人与上官弘大人,方能看明白。”司马九想要将这大兴城的营建图带走。   “哈哈,司马九你若要观看,随时可以前来,其他人么,就没有这个缘分了。”宇文恺婉拒道。   司马九俊脸微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身为工部员外郎,其实,他并不懂建筑。   随后,宇文恺又从木盒中拿出几张图纸。   “这是城墙巨石牵引机关的详图。”   “这是河道物资卸载机关的详图,此图有几种,根据船只和卸载货物重量的不同而改变。”   “这是坊市营建纲要,主要是考虑防火和卫士巡逻的便捷。”   “这是天下军州土石概论,天下土石材料,哪种适合做城砖,哪种做瓦,哪里产些奇石,上面都有详尽的标注。”   ......   说话间,宇文恺将一堆图纸逐一推到司马九身前。   司马九知道,这些图纸乃是机关术的结晶,每一卷都价值连城,顿时,他微微有些目眩,就像中了大奖一般。   “大人,下官不善机关学,日后,还望大人多多指点。”好在司马九与杨素接触过,脸皮厚了一些,他麻利的将图纸收入怀中,露出欣喜之色。   他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然而,宇文恺也笑了,笑得更开心。   自始至终,宇文恺都在打量司马九。   此时,宇文恺更是嘴角笑意泛滥,甚至令司马九产生了遐想,以为宇文恺要将哪个孙女许配给他。   “这些都是小节,你身为工部司主官,抓住营建大事就行。就像这大兴城,世人皆言老夫的宇文府镇压着逆运之气。此说虽然荒谬,但是,老夫这宇文府修建的地方,确实并非随意挑选。”   宇文恺全然不顾官品差异,和蔼可亲的给司马九倒了一杯茶。   司马九点头致谢后,端其茶杯,他见茶水赤红,心中发毛,终归还是不敢喝,只是装模作样的放在嘴边茗了一小口。   别说,还真有股腥气。   只是,当他听闻宇文恺提及选地之事,不禁竖起了耳朵。   宇文恺笑着问道:“不知司马员外郎以为这大兴城,何为关键?”   司马九简单思索,突然回想起汉长安城的兴衰,脱口道:“下官斗胆,水乃万物之源,水应是大兴城的关键之一。”   宇文恺不禁抚掌大笑:“你有这番见解,实乃见地精深,远非常人。工部尚书上官弘,也不见得看透此节,至于公输无双这个莽夫,一叶障目,更是糊涂。”   宇文恺对司马九评价很高。   司马九暗道惭愧,自己前世可是学过不少历史,眼界自然比当世人要高一点。   “老夫这宇文府之所以选在此处,正是为了镇压大兴城的水运。水若是坏了,尽自地上繁华壮丽,终究化作一场空。”宇文恺说到这里,傲然一笑。   司马九这才发现,宇文恺看似年轻,眼睛边上的鱼尾纹,伴着小脸扩展开来,看着还是很吓人。   “大兴城虽临近渭水,然据下官所知,大兴城用水,却以地下水为主。倘若大兴城的污水直接排放,时间一长,定会引起水质变坏,终将致无水可用。”司马九也道出了对城市用水排水的担忧。   司马九来到大兴城不足一月,可他打心底喜欢这座充满朝气、壮丽的帝都。   宇文恺既然聊及城市用水,他便忍不住想要借宇文恺之手,解决大兴城用水排水的问题,让大兴城万古长存。   宇文恺听了司马九的话,眼中精光爆射,他盯着司马九,重重点了点头。   “司马员外郎的见解,着实精深。老夫宇文府坐镇的地方,正是大兴城地下水上下流通的关节所在。”   “怎么样?司马员外郎,有没有兴趣一览老夫是如何以机关术治水。” 第一百九十六章 碧玉蝗虫   宇文恺乃是机关家家主、将作寺将作大匠,谈及机关术,有滔滔不绝之意。   不过,司马九今日还有其他要事,不便久留在宇文府,他虽对宇文恺的治水之术颇为好奇,可也抑制住了这份好奇的冲动。   司马九婉拒道:“下官今日冒昧拜访大人,已是失礼,择日,下官定会前来叨扰大人,向大人请教如何以机关术管控大兴城的取水排水。”   原本,司马九在前来宇文府前,对宇文恺颇有忌讳。   然而,今日得见,他居然发自内心的钦佩宇文恺。   无论是精细的大兴城营建图,还是对城市治水的重视,都令司马九由衷叹服,这份叹服之意,甚至超过了对医家、佛家几位大贤。   “好,无论何时,老夫都欢迎你前来。”宇文恺专注的盯着司马九,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制作精良的蝗虫一般的机关虫。   “这件小玩意,名为碧玉蝗虫,是老夫年轻时的拙作,用于防身。关键时刻,滴血放出,或有用处。”宇文恺将碧玉蝗虫放在司马九身前的桌子上。   此物巴掌大小,浑身翠绿,雕刻得栩栩如生,其额上的触角,是用玛瑙精丝制成。   宇文恺出手,绝非凡品,司马九知道此物珍贵,想开口拒绝,可又不知为何,稀里糊涂的将碧玉蝗虫收入怀中。   “多谢大人赏赐。”司马九表情异常恭敬。   随后,司马九与宇文恺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将除大兴城营建图纸外的其他图纸,都打包带走。   他跟在一只人鸢后面,离开了宇文府的荒院。   宇文恺目送司马九离去,他回到木屋,脸上肌肉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他笑得欢畅至极,偏偏此等大笑,又未发出半点声音,看上去极为诡异。   “老祖,小侄已经很久未见你如此动容过了。”宇文十三又出现在木屋内,诧异道。   他与宇文恺相处了数十年,从未见宇文恺如此激动过。   半柱香时间后,宇文恺才恢复平静,道:“这小子绝非凡人,与老夫有大用,从今天起,老夫要你暗中保护他,无论何人有加害他的企图,便是与老夫作对。”   “老......遵命。”宇文十三疑惑不已,正想询问为何时,却注意到宇文恺决绝的神色,于是,他便没有问出口,领命后,倒退着离开了木屋。   木屋内,宇文恺昂首望着屋顶,头发渐渐变成了灰白色。   或许是由于刚才他动容的原因,眼角一块皮肉掉落到地下。   而在那块皮肉掉落的地方,竟然有一根根暗红的晶线,就像牵引傀儡的操纵丝一般。   宇文恺没有捡拾掉落的皮肉,他脸上晶丝微微抖动,在皮肉掉落的位置,居然重新长出了一块皮肉,转瞬间,便将可怕的皮下组织覆盖住了。   “昆仑虚.....先秦机关术......傀儡......”随后,宇文恺走出木屋,望着大兴城西放喃喃自语。   ......   司马九离开光德坊后,掏出怀中的碧玉蝗虫,置于阳光下观看,这才发现,碧玉蝗虫的腹腔内,有一条瑰丽的红丝。   碧玉蝗虫制作精细,材料特殊,若是当着工艺品贩卖,想来,抵上大兴城中几套宅院不成问题。   “可是,这有什么用?这宇文恺为何不像其他人言说那样,而且如此大方?”司马九纵马前往太医署的同时,暗自做疑。   不久后,司马九来到了太医署门前。   由于先前与机关狼搏斗的原因,此时,他的官服有些破烂,然而,这并不影响他出示鱼符进入太医署。   刚进门,他便注意到巢元方正与一名大肚官员闲聊,而官员身旁,则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少年,看起来,少年眉眼间竟与李建成有三四分相像。   司马九心中咯噔一下,也没多问,只是向巢元方行了个礼,便向太医署后院走去。   此地,是医家白山药王、妙春先生和纳兰灵云的居所,普通太医署人员和求医者都不得入内。   然而,司马九刚踏进院,便感受到一阵劲风传来。   他抬眼望去,惊奇的发现小妹司马若华正与大长腿独孤盛丽对练,而纳兰灵云则在一旁观看。   司马若华接触武学时间不长,她怎会是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的对手。   独孤盛丽宛若游戏一般,不以为然的与司马若华过招。   司马九见纳兰灵云毫无紧张的表情,便知道一定是小妹司马若华痴迷武学,要与独孤盛丽过招。   纳兰灵云修炼医家平和淡然的武学,她又天性善良,不善与人武斗,自然不是司马若华对练的目标。   而独孤盛丽则不同,她性格怪癖,虽为女子,可武学却偏向刚猛,正好符合司马若华对练的要求。   对练之余,独孤盛丽眼角余光注意到门口的司马九,她眼珠忽转,心生调戏之意。   顿时,她出手凌厉了几分,接连抢攻数招,令司马若华手忙脚乱。   随后,独孤盛丽趁着司马若华慌乱之际,单手扣住司马若华的肩头,将司马若华拉向自己怀中。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公然调戏小妹,心头来气,拔出无伤剑,使出剑缠。   如今,他的出招已是极为娴熟,今天在宇文府对战机关狼时,似乎又有了突破,是故,他使出的剑缠,宛若绳子般,将司马若华从邪魅的独孤盛丽怀中拖向自己。   “哼!”独孤盛丽冷冷一笑,随后脚底生风,手臂伸出,扑向司马若华。   这时,司马九嘴角微翘,他似乎早就知道了独孤盛丽的套路,挥动手中的无伤剑,宛若击杀吸血妖案机关人傀时一样,刺向独孤盛丽。   独孤盛丽与司马九在对战机关人傀时,见识过司马九凝聚到极致的剑气的威力,只是,她没有想到司马九一出手,便是这等狠招,惊怒下,腾空而起以躲避司马九的出招。   司马九露出了笑容,得意的笑容。   他运用控鹤功,移步到司马若华身旁,将司马若华拉于身后。   此时,独孤盛丽已落到院墙上,羞怒的看着司马九。   “你小子,敢对我使诈!”   她这才意识到司马九的出招,都是虚招,招式吓人,可却徒有其表,毫无威力。”   司马九正想开口辩解时,突然,一道听起来稚嫩,却又显老成之气的声音传入耳中。   “虚实相间,好犀利的剑法。怪不得哥哥在信中,将九哥夸成了少年英豪。”   司马九巡音看去,这才发现院门口,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少年和一个大肚官员,少年正对着司马九拍手叫好。   司马九看着那个与李建成有几分相像的少年,又琢磨了少年的话,便大致猜到了少年的来历。   他就是杀死太子李建成,软禁唐高祖李渊的天策上将,开创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师父之恩   唐太宗,李世民,聪明果断,文韬武略,济世安民,创贞观盛世。   司马九没有想到他与李世民的第一次相见,竟是如此。   司马九看着眼前这个六七岁模样的李世民,心中毫无轻视之意。   史书记载,李世民年少从军,晋阳起兵后,他统兵征战,鲜有败绩,是典型的大器早成。   如今,司马九又回想起李世民拉拢徐世勣和尉迟恭的巧妙手腕,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在下司马九,见过大人,见过......”司马九收起无伤剑,自我介绍道。   “小弟李世民,见过九哥。”少年举止尤为老成,见司马九有意闻讯自己的身份,遂介绍道。   “原来唐国公二公子,司马九失礼了。”司马九对着六七岁的李世民行了个礼。   “司马九出身平民,官微人轻,还望公子勿再以九哥称呼。”   李世民笑道:“九哥说笑了,九哥的剑法奇妙,小弟佩服。”   李世民似乎对司马九颇感兴趣,随后,他连续换了几个话题与司马九交谈,却总是与司马九聊不到一块儿。   大肚官员见司马九似有敷衍之意,话语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不禁冷冷扫视了司马九一眼。   李世民则很是洒脱,他见司马九似乎不愿意搭理自己,随便找了个理由,行礼告别后,离开了。   司马九看着李世民的背景,目光幽幽。   一旁的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不禁心中惊诧,她们从未见司马九有过如此的神色。   正在这时,独孤盛丽从院墙上跳下,不好气的说道:“小子,你敢偷袭我,是不是也想来练练?”   “大将军,你就饶了下官吧,你看下官的官服,便能猜到下官经历了什么?”司马九笑着叫苦。   “谁招惹你了?本将军绝不轻饶他。”   “算了,不提也罢。”毕竟,就算司马九提了,骄横如独孤盛丽,也无可奈何。   “话说,你今天吃火锅了么?火气如此大。本将军可与你说,陛下很喜欢这个孩子,前不久,这孩子过生日,大兴城有头有脸的势力,都送了贺礼,陛下也差人赏赐了二十担江南特产,十坛辽东贡酒。”   “火气?有么?下官怎么没有发现什么火气?”司马九少年随口胡诌。   独孤盛丽白了司马九一眼。   纳兰灵云则是嫣然一笑。   “哥哥,没事儿多找人过过招,或者公出受点伤。”司马若华道。   “小妹说啥呢?”司马九真怀疑他与司马若华是不是亲兄妹。   “那样,你就可以经常来太医署了,我们就可以经常看到你了。”说话间,司马若华眼神飘向纳兰灵云。   司马九顺着司马若华的目光看去,正好与纳兰灵云对视,霎时,纳兰灵云俏脸晕红。   “嗯哼!”司马九提了提嗓子。   “那啥,我来找师父和师叔,他们在么?”司马九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师父和师伯在药草殿参研药草,你找他们有事么?”纳兰灵云矜持的捏着衣角。   独孤盛丽见纳兰灵云如此神色,轻蔑的扫了司马九一眼。   突然,她心中隐隐作痛,不知为何?   “机密事务,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自便。”   “小妹,你不要怕她,等哥哥闲下来,教你几招,保证能把她打趴下。”司马九正想去药草殿时,又止步回头,向司马若华勉励两句后,才离开。   独孤盛丽想生他的气,说些狠话,偏偏又说不出来,她只对二女道:“六品小官,有个屁的机密事务。”   ......   司马九刚进药草殿,便看到白山药王正与妙春先生在男女授受不亲的距离上,参研一株药草。   “咳咳!弟子司马九,拜见师父、师叔。”司马九咳了咳,行见面礼。   “师父与师叔共同参研的药草,必定尤为珍贵。”司马九不由自主的调侃道。   白山药王似乎听出令司马九的话意,他瞪了司马九一眼,清了清嗓子,摆出了师父的威仪。   “小九啊,今日前来,可是对千金方有什么不懂之处?”   司马九笑着摇头。“师父,徒儿前来并不是为了医道,而是蛊道。”   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听闻蛊道,顿时眉头微皱,显然,他们并不喜欢这西南地区邪门的外道邪术。   随后,司马九走到门前,探望门外一番后,又将殿门关上。   “事情是这样的......”司马九将在云韵府的经历,毫无保留的讲述了一遍,并言明晋王杨昭中了血蛊。   白山药王闻言,露出一丝惊疑的神色,随后摇头叹息道:“蛊术,兴于西南,介于医道和巫道之间,蛊术千变万化,如何下蛊除蛊,唯有蛊术高手和下蛊之人,最为清楚。我们医家对此涉及不多。”   妙春先生点了点头,赞成道:“传闻,蛊虫若是收到外力攻击,有自毁的风险。血道乃是人之元气运行的关键,将蛊虫下至血道中,实在阴毒。若是冒然用药驱蛊,或伤及中蛊者。”   白山药王补充道:“我医家典籍中,也有血蛊的记载。除血蛊的关键之处,便是找出下蛊之人,为师可开一些护心脉的丹药,你让晋王每日服用,或可减缓蛊虫发作的频率。”   “只是,血蛊阴毒,且能在中蛊人体中繁衍,下蛊一年后,蛊虫便会大量产卵,蛊卵寄付在血道中,汲取中蛊者元气。若是一年内不能除去血蛊,晋王殿下的寿命恐会大大折损,甚至......暴毙。”白山药王语气凝重。   “如此说来,若是找不到下蛊之人,便不能彻底消灭血蛊?”司马九面露担忧的神色。   找到下蛊之人,谈何容易。   白山药王微微颔首,沉声道:“晋王中蛊多时,来年上元节前,必须除去晋王体内的血蛊,否则晋王危已。晋王贵为皇族,治好则万事大吉,若是治不好......小九,你可知其中利害。”   “医家济世医人,晋王、百姓在医者眼中,皆是平等,医者当竭力为之。医者本不该考虑个人安危荣辱。”   “然晋王身份特殊,乃是陛下嫡长子,未来的皇帝。晋王中蛊,其中疑窦颇多,你刚入仕途,不宜出面。兹事体大,为师可面呈陛下,道明晋王中蛊一事。”白山药王补充道。   司马九甚至白山药王精研医术,不喜世事,更别说朝堂之事。   可如今,白山药王为了司马九的的前途,要违心面呈皇帝,这令司马九感动不已。   “师父之恩,徒儿谨记。”司马九公司行礼道谢。   “然晋王身份特殊,处境微妙,徒儿以为,当先寻得下蛊之人,再面呈陛下。”   “若实在寻不得下蛊之人,师父再面呈陛下,晓以利害。”   司马九话虽如此,可研读历史的他知道,如今,皇族之中,杨广四兄弟,或死,或被囚禁,关系极为复杂。   而在其兄弟中,杨秀曾以蜀王的身份坐镇西南。   或许,蜀王杨秀便是此事的关键。   白山药王想了想,方才点头同意。   随后,司马九又与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聊说了一些关于血蛊的事情,才告别他们,带上白山药王给他的丹药,离开了药草殿。   他出殿后回到先前司马若华与独孤盛丽对练的院中,却未见着小妹、纳兰灵云和独孤盛丽。   顿时,他心中好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达到   “你好,纳兰灵云医师去哪里了?”司马九叫住一个太医署官员。   官员道:“有个叫夏若寒的大理寺明法,匆匆来此,言有紧急家事找司马九,然后,那个叫司马若华说司马九有事处理,她便与纳兰灵云一同去处理了。”   “多谢!”   司马九摇头苦笑。   自从来到大兴城,他就像陀螺一般连轴转。   农家、医家、机关家、独孤盛丽、杨素、晋王、宇文恺等等,就像一个个巨大的漩涡,而他就像一艘无所凭借的扁舟,在这漩涡中周旋。   司马九赶出门,却看见独孤盛丽正在他的坐骑旁等他,一双玉手不耐烦的把玩着马鞭。   “刚才,那个马脸小官夏什么寒,提及有人逼萧璟卖房,恐怕,你的宅子也成了祸池中鱼,你小妹拉着灵云妹子往东城去了。”   独孤盛丽言明事由后,又是一顿气话:“你这小子,都已经破相,还把灵云妹子迷的一愣一愣,什么时候,本将军可以喝上司马员外郎的喜酒啊?”   独孤盛丽满脸不忿,一只手捏着自己甲胄的金属片,几乎把金属片掰弯了过来。   司马九摸摸额头,纳兰灵云给的云颜霜很有效,伤口几乎感觉不到了。   “要喝喜酒,也得先喝大将军这一杯啊,就不知道哪位才俊,能博得大将军倾慕。下官斗胆,这大兴城中,怕是只有晋王了。”司马九心中恶趣味闪过,忍不住也调侃了独孤盛丽一句。   独孤盛丽瞪了他一眼,出奇的没有回话。   “在这帝都大兴城,居然有人强买强卖到皇帝小舅子头上?”司马九心中暗骂。   他有心回新昌坊看看,可想起晋王的安危就系在白山药王的丹药中,遂悻悻的上马北行。   “喂,你小子急糊涂了么?新昌坊从这边走。”独孤盛丽骑马跟在司马九身后,伸手指向东城方向。   “本员外郎一向以公务为先。”司马九一脸义正辞严。   独孤盛丽面部抽搐了一下,便与司马九并排着向皇城方向走去。   杨昭虽为晋王,无太子之名,却有太子之实,已入主东宫。   东宫位于大兴宫东侧,司马九需穿过皇城,再东转至东宫。   不知是好奇心作祟,还是想看司马九出丑,或是顺路,独孤盛丽一直与司马九并行。   司马九揣着晋王中蛊的秘密,又不能直接赶这个脾气火爆的右屯卫大将军,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东宫重福门前   司马九早早下马后,向东宫监门直长报道:“工部员外郎司马九,求见晋王,烦请通禀。”   “晋王殿下日理万机,若无召见,不得私自前来拜访。”监门直长见司马九身着绿色官服,且官服有些破烂,露出鄙夷的神色,直接出言拒绝。   司马九再次出言道:“下官确有急事求见晋王,还望通禀。”   “大人,请速速离去,否则,以滋扰东宫论处。”监门直长不再客气。   “你......”司马九火气上冒。   小兵难缠,并不是空穴来风,更别说是遇上了正七品的左监门直长。   “哈哈哈哈!员外郎大人,看来,你这急事急不了了。”独孤盛丽驱马到司马九身旁,毫不客气的出言嘲笑。   “我......”司马九很是无语。   “不得无礼!”突然,传来一道略带娘娘腔的男音。   只见一个年轻宦官正快步走来。   宦官扫视了司马九,道:“你就是工部员外郎司马九?”   “正是。”司马九回话道。   “晋王殿下已等候员外郎多时了,请进。”   监门直长见宦官对司马九如此客气,顿时埋下头,退到一旁,就像犯错的孩童一般。   “大将军,下官就不陪大将军在此逗留了,大将军若是对晋王有意,下官自当撮合大将军。”司马九凑到独孤盛丽马前,细声戏谑。   独孤盛丽本不信司马九是会见晋王,这才跟来。   可前来接应司马九的宦官,她认识,是晋王手下最得势的宦官秦好,被她唤着秦狗儿。   独孤盛丽啐了司马九一口,也不回话,拨马缓步离开。   司马九正要进东宫时,见独孤盛丽回头看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胸脯后,一只手指向独孤盛丽,一只手指向东宫,然后双手再做个打结的动作,示意自己要牵线搭媒。   独孤盛丽大怒,咬着牙,她虽是帝都四煞,却也不敢在东宫前殴打朝廷官员。   她心中生气,马鞭抽得胯下的枣红马背上一道道痕迹,纵马离去了。   “独孤大将军真有魄力,此条道路,很少有人敢纵马疾驰。”秦好见独孤盛丽气急离去的背影,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司马九没回话,只是示意宦官引路。   他对宦官没有偏见,可也没有好感。   在他的记忆中,隋朝没有什么出名的宦官,可唐朝就不一样了。   唐朝宦官,尤其是唐朝中后期,可谓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不仅有边令诚这样坑害忠良的宦官,更有高力士这种二品高级宦官。   晚唐更是宦官擅权,杀皇帝如同屠猪狗。   东宫占地极广,然而,却并不像司马九想象中那样富丽堂皇,反而显得有些寒酸。   甚至,一些建筑表面的金粉都被刮去了大部。   秦好很会察言观色,他似乎看出了司马九心中所想,一脸自豪的说道:“晋王殿下仁孝。陛下修建通天塔祈福,晋王殿下便将东宫中建筑上的金粉刮下,用于修建通天塔。”   司马九不相信祈福之说,他又回想起大兴城已经为筹措黄金修建通天塔变得鸡飞狗跳的事情,心中苦涩。   良久后,秦好将司马九带于一宫殿门口,便不再继续前行了。   “大人请稍后。”   “多谢!”   秦好进殿后不久,便回来传话。   “殿下有请。”   司马九点头致谢后,径直步入大殿,而秦好也在司马九进殿后,关上了大门,守在殿外。   刚进殿,他便注意到晋王杨昭正与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老头谈话。   “下官司马九,拜见晋王殿下,拜见大人。”   司马九正要躬身行礼时,晋王出言道:“免礼。”   “这位是太常少卿,裴蕴大人。”   “司马九见过裴大人。”司马九恭敬行礼。   裴蕴的大名,他早有所闻。   裴矩性明辩,有吏干,门荫入仕陈朝,隋灭陈后,入仕隋朝,历任上仪同、开府、洋直棣等州刺史,杨广即位后,拜为太常少卿,掌礼乐、郊庙、社稷、坛壝、陵寝之事。   裴蕴道:“数日侦破吸血妖案,随兴赋诗触动乐家公孙灵音,员外郎仪表不凡,真是后生可畏。”   “大人谬赞了。”   晋王见司马九脸上浮现出生人勿近的神色,道:“裴少卿于本王并非外人,司马九,你有话大可直言,本王已与裴少卿言过云韵府的事情。”   “大人海涵!”司马九向裴蕴致歉。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   司马九见裴蕴笑得像花一样的老脸,毫不因为自己隐瞒而生气,只觉得此人大不简单。   “家师白山药王嘱咐,晋王服用此丹药,可护心脉。”司马九掏出白山药王给他的瓷瓶,递于晋王。   晋王解开瓶塞,嗅了一下,几乎呕吐。 第一百九十九章 齐王杨暕   瓷瓶中扑鼻而来的不是清香味,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   随后,晋王杨昭嫌弃的倒出瓶中丹药,看了看,更是一脸不情愿。   一颗颗灰褐色的丹药,令人毫无食欲。   司马九郑重道:“晋王,家师白山药王并未言明此丹药之名,只是托下官嘱咐晋王,每日服用一粒,可以护稳心脉,抑制血蛊发作。”   这时,晋王看了眼身旁的裴蕴。   裴蕴会意,接过瓷瓶,倒出一颗丹药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前嗅了嗅,随后,还用舌头轻轻舔了舔,似乎在细细品评。   司马九看在眼里,恶寒在心里。   裴蕴折腾药丸足有半响,终于停了下来,对着晋王轻轻点头,示意此药没有问题。   经过裴蕴的品评,司马九反而放下心来。   无论如何,他和晋王相识仅仅一天不到。若是让晋王轻易将性命交到自己的手上,确实也不太可能。   晋王本性仁厚,他目光中略显歉意的看了司马九一眼,这才收起瓷瓶。   这时,裴蕴笑道:“老夫与白山药王孙思邈有过一面之缘,与韦善俊长老也有交情。”   “韦长老是著名的金眼铁手,尤其擅长品评,他长期在南方游历,老夫曾得幸于韦长老,略知丹药品评一二。”   司马九没有见过医家的韦善俊长老,只是笑着点头,三人谈了一会药性,便将话题转到了巴蜀蛊术上。   司马九面露担忧之色,道:“家师白山药王言及,需找到下蛊之人,尽快除去晋王体内的血蛊,否则,恐伤及晋王身体。”   晋王想了想,缓缓道:“司马九,你可听说过蜀郡的禺谷?”   “下官不知。”司马九茫然的摇了摇头。   蜀郡,他倒是听说过,便是后来的四川。   川妹子漂亮,火锅更是一绝,司马九想想就心动。   “禺谷位于瓦屋居,以青铜扶桑树闻名,此树乃是先秦古物。蜀中多有愚民愚妇,认为此树有大有玄虚,日夜参拜,甚至在大树周边结群定居,人数不下万人。”   青铜扶桑树?   司马九听说过三星堆古遗址出土的青铜神树,可青铜扶桑树,他却闻所未闻。   倘若打造青铜扶桑树,那得消耗多少青铜?   裴蕴看了一眼司马九,意识到司马九完全没有领悟到晋王话中之话,遂补充道:“禺谷之人,据说是南中蛮民后裔,他们一向与蜀郡当地人鲜有来往。蜀王秀统领蜀郡之时,曾与蜀郡南中遗民来往密切。”   “蜀王信奉巫术,曾以巫蛊之术,诅咒先帝。当初,前往蜀郡提拿蜀王的人,正是老夫。蜀王与禺谷之人关系匪浅,当初老夫带军拿他,就有南中死士护卫于他。如今,蜀王还被软禁在帝都之中。”   “晋王殿下,请恕老朽直言,蜀王秀是给殿下下蛊的重要嫌疑人。”   司马九也不和他们绕圈子了,一股脑儿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可是,蜀王秀为何要谋害殿下?蜀王已被软禁,晋王若未与他交往,又如何被下蛊?家师言及,血蛊培育困难,下蛊更难。”   裴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司马九,欲言又止,似乎在等晋王开口。   晋王道:“叔父晋王秀与家弟齐王暕来往慎密,家弟暕痴迷怪力乱神、巫术邪道。”   司马九顿有所悟。   齐王杨暕,乃是当今皇帝杨广第二子,死于江都事变,这一点,司马九是知道的。   倘若杨广嫡长子晋王杨昭不幸遇难,那么,齐王杨暕便是最直接的利益获得者。   齐王杨暕,嫌疑极大。   “不过,家弟暕年少,尚不懂事。”晋王话虽如此,双手却捏得格格直响,显然心中很是愤慨,似乎不愿意相信。   “确实如此。”裴蕴似有安慰之意。   司马九毕竟与杨昭认识不过一天,交浅言深乃是官场大忌,他刚才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便再不多嘴。   其实,下蛊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必须熟知晋王的作息,方能乘晋王不备下蛊。   晋王中蛊一事,非常敏感,司马九不便多言。   然而,此时,司马九脑中却闪过一个曼妙的身影。   只是,他回想着那个满脸泪水的女子,终究还是不肯相信这一念想。   晋王杨昭拿得起,放得下,他当着司马九的面,服下了恶臭的丹药。   不久后,裴蕴心中有事情,他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不自在,匆匆与两人告辞,说先去太常寺处理事情。   晋王与司马九又坐了一会,司马九惦记着平昌坊的事情,就想早点告退,偏偏杨昭谈性很浓,不断询问司马九接下来要干嘛。   司马九无可奈何,便道明了有人要强买自己租住的萧璟宅院一事。   “哈哈哈哈!没想到,看上去精明干练的司马九,竟然为住处烦恼。”晋王失态的笑道。   司马九面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今日,本王正好闲来无事,恰好本王也想看看,在这帝都之中,何人胆敢强买向本王舅父的宅院。”   “再则,司马九你与本王有恩,本王可不能坐视你成为无家可归的人。”   “为晋王殿下效力,实乃下官荣幸。此等小事,不敢烦恼晋王出面。”司马九表现得异常恭敬。   “勿须多言,前面引路,本王倒想看看这是谁演出的戏。”   司马九无奈,它可拗不过当朝晋王,只得乖乖引路。   再则,他虽未表现出来,可打心里还是希望晋王出面,如此,不论对方是何人,都得掂量掂量强买的后果。   随后,晋王提领了两百全副武装的卫士,浩浩荡荡的开向新昌坊。   一到新昌坊外,晋王便命卫士守卫住新昌坊的出入口,随后,才下马在司马九的陪同下,慢悠悠的晃进新昌坊。   他们在新昌坊外,确实看到了一处好戏。   萧璟大院门前,尉迟恭带着五十余左屯卫卫士,护在萧璟大院门口,在他们身后,还有数十个武候。   只是,不论是左屯卫卫士,还是武候,都表现得尤为恭敬。   而在他们对面,则是一队白甲士兵,他们人数稍多,围着萧府叫骂,极具气焰。   带队将官,白盔白甲,英气不凡。   将官身后,还有一大堆人,都骑在马上,高声大笑。   萧璟正站在两队人之间,向那白甲将官等人说道着什么。   白甲将官看上去很是蛮横,他做出纵马突刺的动作,直接冲着萧璟而去。   可怜萧璟不会武功,被吓得连连后退,一脚在台阶上踩空,差点摔了个跟头。   白甲将官邀功一般向后面一群人夸耀,众人大笑不止。   司马九和晋王对望一眼,慢慢走了上去。   这时,一个浑身锦袍的少年,策马冲到白甲将官身前,对着受惊的萧璟大声道:“舅舅,本王又不是不付钱,你这购置宅院耗费了多少银钱,本王给你双倍,你又何必阻拦。况且,母后近来身体迁安,这鸡毛小事传到母后耳中,舅舅也会心存歉意不是。”   少年浓眉大眼,长相俊美,浑身洋溢着纨绔之气。   司马九听见少年称呼萧璟为舅舅,不禁脚步缓了缓。   他看了看晋王杨昭,这才发现晋王满脸阴沉,他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 第二百章 纨绔强买团   司马九与晋王杨昭不动声色的靠近萧璟府邸,可不知为何,李世民依然注意到了他们。   李世民骑在马上,目光落到缓缓走来的司马九和晋王身上,眼珠转了转,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仿佛没有看到晋王到来一般。   李世民身旁的魁梧汉子注意到李世民的举动,他顺着李世民的目光,扫向司马九。   精壮汉子身着军中皮甲,满脸坚毅,目光凌人,竟然令司马九有种被刀子略过一般冰凉感觉,只是,司马九并不知道这感觉来自精壮汉子。   司马九正纳闷围着萧璟府邸的是些什么人时,晋王不禁皱起了眉头,玩笑道:“司马九,你还真是吉星高照,这群强买的人,可不简单。”   “齐王、宇文述的儿女、唐国公二公子、寿光县公韩擒虎的外甥、侯植之孙,这群人若在大兴城中横着走,真没几个人敢招惹他们。”   晋王半眯着眼睛,眼前这群人,无一不是其家族的代表性人物,他们与齐王混在一起,此事并不像表面这样简单,蕴含深意。   司马九尴尬一笑,不知如何作答。   “白甲将官,侯君集,前朝骠骑大将军侯植之孙,他父亲为救先皇,战死于北齐箭下,先皇怜惜侯家,封侯君集为车骑将军,实打实的正五品官。”   “那个文士装扮的人是宇文述之子宇文士及,他身旁的女子是其妹妹宇文艳,一向刁蛮。”   “那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孩是唐国公之子李世民,他身边的汉子名为李靖,因大破东突厥南掠的一部,进京领功,父皇刚封他为荡寇将军,节制代州军马。”晋王似乎对在场诸人都多有了解,向司马九一一介绍。   司马九心中乖乖隆地东,在场众人确实都不简单。   李世民,唐朝太宗皇帝。   李靖、侯君集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宇文士及官拜唐朝中书令、右卫大将军。   宇文士及之妹宇文艳,乃是李渊最为宠爱的妃嫔,被立为昭仪,几乎登上皇后宝座。   现在虽是隋朝,可他们的官位却也不低,并不是司马九这个从六品工部员外郎可以与之叫板的。   司马九更没有想到,年不过六七岁的李世民,都已经在和这群人混了。   正当司马九在胡思乱想时,贵为当今皇后兄弟的萧璟,还在对着齐王、侯君集赔笑。   齐王杨暕丝毫不尊敬这个舅舅萧璟,他见萧璟拦在门前,心中不耐,居然想上前将他推开。   只是,他刚伸出手,便被一女子用剑鞘重重的拍开。   司马九凝神看去,女子正是小妹司马若华。   司马若华衣着朴素,她愤怒得满脸通红,护在萧璟身前,颇具女侠风范。   “若华姑娘,他是当今齐王。”萧璟似有胆怯之意,细声提醒司马若华。   “哼!齐王就可以欺负人么?”司马若华闻言,愈加来气。   纳兰灵云也沉着脸,从门内走出。   “呦呵,这里还有朵带刺的野花,本王就喜欢野花。”杨暕以为司马若华就是个普通民女,满脸色迷迷的神情。   司马九见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手不禁握紧了无伤剑。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犯我小妹者,比不可忍。   晋王杨昭注意到了司马九的动作,他原以为司马九是个温和阳光的上进青年,没想到此时,司马九身上洋溢着打抱不平的气势,并且,其中隐隐透着暴虐之气。   晋王不知道,司马九是穿越而来,他更不知道在司马九的骨子里,并没有等级尊卑的概念。   况且,司马九本就有逆天改命的念想,他又怎么会怕什么纨绔子弟,怎会怕未来的唐朝功臣良将。   此时,满脸坏笑的杨暕,还是不停往司马若华身旁凑,调戏之意溢于言表。   司马若华本就任性,也不与杨暕多说,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扫了过去。   “大胆民妇,胆敢冒犯当今齐王。”白甲将官侯君集骑在马上,挥枪便扎向司马若华。   可是,他的枪刚扎到一半,突然,一股劲风从侧面袭来,将他的枪头带歪。   侯君集诧异,转头看去,只见一身着绿色官袍的少年,正挥着奇怪的剑向自己逼近。   那少年便是司马九,司马九运用控鹤功,似慢实快,同时,会中手中无伤剑,使出剑缠。   “大胆......”侯君集见司马九身着绿色官袍,正要呵斥时,司马九已近到他身旁。   随后,司马九抓住侯君集的枪身,运转道家内息,一把将侯君集从马上拽下地。   侯君集身负武功,他在被司马九拽下马落地的同时,已运功稳住身体。   然而,司马九的动作似乎更加敏捷。   他见齐王调戏小妹,本就心生怒意,如今,侯君集意图伤害小妹,他便没有停手的意思。   司马九挥动无伤剑,积聚内息,猛然劈向枪身。   只听见啪的一声,侯君集的长枪便被劈成了两截。   紧接着,司马九再次运转控鹤功,悄然出现在侯君集侧面,他右手挥动无伤剑逼侯君集腰部后躬躲避的同时,左手抄起长枪的上半截对着侯君集臀部抽去。   看起来,他左手使出的动作,就像父亲教训孩子一般。   啪啪啪啪四声响后,侯君集面庞抽搐,他身子猛然向前一挺,双手忍不住想要护住臀部。   司马九这四抽,看似平淡无奇,可其中却蕴含道家内息,力大无比。   侯君集的甲胄虽坚硬,可也挡不住内息对他身体的伤害。   然而,司马九的惩罚行动,尚未结束。   他趁着侯君集应闪不及之际,再次移动步伐,挥动无伤剑击打在侯君集腹部,令其身体再次后躬。   紧接着,迎接他臀部的又是四抽。   此时,侯君集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遂挥动手中剩余的半截长枪,想要刺向司马九,打断司马九的出手。   可是,他刚出手,只觉得手腕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了一般,使不上力量。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司马九将其手中剩余的半截长枪夺走,抛掷出十余步远。   当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后,侯君集只觉得腹部再次传来一道他无法抗拒的疼痛感,身体再次后躬。   这一次,司马九又重重的抽了他四下,方才将他踢倒在地,扔掉手中的半截长枪,收起无伤剑,立于司马若华身前。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   地上,侯君集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无论如何也无法站立。   他的甲胄虽完好,可甲胄内,却已是鲜血淋漓。   在场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身着绿色官袍的俊秀少年,竟然如此暴虐。   齐王杨暕见司马九如此,早已吓得连退数步,躲到了韩擒虎的外甥李靖身后。   此时,一直看戏的李世民则是满脸从容,意味深长的看着司马九。   宇文士及见司马九蛮野,不禁皱起眉头。   而他的刁蛮小妹宇文艳,见侯君集被抽的情形,捂着嘴,强忍住笑意。   李靖则有大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的架势,他见司马九挥棍劲气不凡,只是眯着眼睛盯着司马九。   此时,齐王杨暕则失态的大怒道:“小小堂官,胆敢再坊市公然袭击车骑将军,简直目无王法。”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他拿下,交由京兆府......大理寺,不......刑部问审。” 第二百零一章 殴打上官   齐王杨暕见司马九将侯君集打得无法站立,且还满不在乎的露出笑容,顿时怒火中烧,他壮了壮胆,向萧璟府邸外的白甲士兵命令缉拿司马九。   白甲士兵听闻齐王杨暕发言,纷纷拔出横刀,向着司马九合围过去,准备缉拿司马九。   “谁敢来!此地归左屯卫管辖,左屯卫大将军不时便到。”尉迟恭大声喝止。   左屯卫军士闻讯,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其身后的武候也往前凑,想要护着司马九。   府内,徐世勣抱着草叉冲出,跑到司马若华身前,大有英雄救美的阵势。   司马九见状,不禁心中好笑。   徐世勣、尉迟恭同样位于唐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如今,却要与凌烟阁的李靖、侯君集火拼,实在是世事难料。   正在这时,李世民却走到一直在冷眼旁观却未引起注意的晋王杨昭身旁,行了个大礼,道:“李世民携宇文士及、宇文艳、李靖、侯君集等,拜见晋王殿下。”   其实,李世民早就觉察到了晋王的存在。   杨昭眉头皱了一下,心中暗想:“李世民,果然名不虚传,小小年纪,却如此懂礼数,着实不简单,只是,他与家弟齐王暕混在一起......”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跟着李世民一同向晋王杨昭行礼。   此时,齐王杨暕才注意到哥哥在此,不禁有些慌张。   杨昭挥手示意随着李世民一起行礼的众人不要拘泥。   “暕弟,你是越来越任性了,居然想要当众殴击舅父,若是母后听闻,怕是少不了一顿责骂。”杨昭看着弟弟杨暕,回想起自己莫名所中的血蛊虫,隐隐有些责备之意,只是,其言语依旧平和。   杨暕见哥哥似有怒意,竟无言以对,他居然回头看了眼才六七岁的李世民,想要求助。   “李世民才六七岁,却已成了齐王杨暕的靠山,看来,李世民确实早熟。”司马九注意到杨暕的动作,心中暗自感叹。   李世民会意,随后,他看了眼身边的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朗声道:“晋王息怒。如今,陛下大赦天下,房陵王之子杨凡已获赦,无地可住,唐国公感念杨凡是先皇骨血一脉,这才委托我等来交涉新昌坊府邸事宜。”   “按照《开皇律》,房陵王与萧国舅的房屋买卖,多有存疑。萧国舅收购房陵王的府邸,只有户部文书,没有房屋房契,更没有房陵王血亲的签字画押。”   宇文士及态度恭敬,然而,话中之意很是强硬。   他精研帝国律法,字字句句扣在地契、签字画押上。   杨暕听了他的话,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当初房陵王事发,此宅无人接手,老朽也是从户部司官接过这府邸。房陵王事大,老朽又怎能获得其签字画押,望晋王明鉴。”萧璟见杨昭被宇文士及怼的说不出话,在一旁诉苦。   杨昭与杨暕不同,他对舅父很是亲善。   他走到萧璟身边,轻轻拍了拍萧璟的肩膀,示意他无需忧心。   不知为何,杨昭随后将目光投向司马九,想看看司马九如何处理。   司马九本想向九州幕僚团闻讯,却突然想到了其中关键。   “此事系杨凡公子事宜,理应由杨凡公子本人与国舅交涉。房陵王事发后,房陵王宅邸财产情状,在大理寺与户部都有卷宗备案。”   “下官以为,可取户部和大理寺卷宗核实,届时,便不会存在争议。”司马九浅浅一笑,又蹬了眼被军士扶起来的侯君集。   侯君集臀部巨疼,正所谓鬼也怕恶人,他似乎被司马九打怕了,见司马九凶狠的眼神瞪来,居然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宇文士及看了李世民一眼。   司马九的话,句句打在他们的七寸上。   原本,杨凡虽获赦,可他早已被吓破了胆,如今哪里还敢冒出来与国舅争府邸。   司马九的情况,宇文士及曾有所耳闻。   司马九曾在大理寺任职,且深得杨家信任,而现任大理寺卿便是杨玄挺。   到大理寺找卷宗,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就算大理寺没有卷宗,做出一份,也是小事一桩。   今日,杨暕带着李世民、宇文士及等人来此,本想给萧璟这个江南士族一点颜色看看。   当今陛下志在天下,多有安抚山东、江南之意,如此,自然于关陇本地豪族不利。   而李世民代表的李家,宇文士及代表的宇文家,都是帝国关陇勋贵,如此,自然不是简单的府邸之争。   杨昭生性谦和,孝顺父母,对杨广的大政亦步亦趋。   杨暕则依靠关陇勋贵与哥哥抗衡。   帝国朝堂平静的湖面下,已是暗流涌动。   皇族、关陇贵族、山东士族、江南豪族以及诸子百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势复杂异常。   李世民年少多智,见司马九句句在理,今天府邸的事情,只怕讨不到好处了。   不过,李世民眉毛一拧,又是一计。   他对着晋王行礼,口中言辞却很是犀利:““国舅府邸一事,既然有大理寺的卷宗,那就可以和户部参考着办。杨凡公子暂居我家府中,可以静等裁决评判,此事是大事,却不是急事。”   “急事?”司马九闻讯,知道对方并不准备善罢甘休。   李世民道:“只是,今日工部员外郎当街殴打车骑将军,似有不妥。”   语毕,李世民满脸温善的扫了司马九一眼。   现在,司马九真是有些服气眼前这个六七岁的李世民了。   小小年纪,便懂得随机应变,大争之时面不改色,言语平淡却直取要点,唇舌间,双方攻守态势瞬间逆转。   “车骑将军官居正五品,工部员外郎为从六品官员。帝国以军法严厉驰骋天下,部司堂官殴打帝国将官,理应按军法处理。工部员外郎当众殴打车骑将军,虽有血亲被辱之故,却也该定个不敬之罪,当众杖责。”宇文士及不适时宜的补充道。   “司马员外郎与我嫡亲大哥李建成相交莫逆,今日,我李世民秉公说话,还望九哥不要见责。”李世民很是狡猾,故意恶心司马九。   显然,他想触怒司马九。   尽管如此,在场众人却是无言以对。   李世民的话确实有道理,司马九当众殴打上官,确实不妥。   杨昭见司马九一时语塞,遂想打个圆场,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突然,耳边却传来一个清朗的女音。   “司马九官是小了点,可这侯君集又算是什么东西?胆敢当众调戏我义妹。”   独孤盛丽从萧璟府邸中走出,身后还带着招牌一样的胭脂军。   “杖责司马九,是不是侯君集也得挨板子。还有你们李家、宇文家的啥啥啥,见侯君集在国舅府前如此叫焰而不加制止,却任由其嚣张放肆,是否有纵容之罪。”   独孤盛丽是正三品右屯卫大将军,品阶比侯君集的正五品车骑将军高了不少,倘若,司马若华是他的义妹,侯君集侮辱并意图枪击上官至亲,罪责就比司马九当众殴打上官大得多了。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没好气的扫了自己一眼,心中高兴,向独孤盛丽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第二百零二章 马球比赛   “见过右屯卫大将军。”   “见过大将军。”   萧璟府前的众人,见独孤盛丽从萧璟府中戎装而出,纷纷行礼。   就连晋王杨昭和齐王杨暕,也都对独孤盛丽微微点头。   在场众人,若论官阶,除了晋王杨昭和齐王杨暕,还没有谁能高过独孤盛丽。   “本将军义妹自并州来,不知哪里得罪了车骑将军?就要被当街枪击。”   独孤盛丽声色俱厉的看着被打得不能独立的侯君集。   “亦或是车骑将军对我独孤盛丽不满,还是对我右屯卫不满?”   侯君集见独孤盛丽将罪责扣得如此之大,不禁面色苍白。   “大将军,下.....下官绝无此意。”侯君集从两个属下手中挣脱,跪倒在地,心中无比气苦。   挨了打不说,还被扣上如此严重的罪责,真是太难了。   今日,萧璟府前,找事一方阵容强大,亲王有齐王杨暕,文人有李世民、宇文化及,武有李靖、侯君集,本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奈何,居然冒出一个不知名的从六品小官,还引来的晋王杨昭,以及有帝都四煞之名的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侯君集落得灰头土脸的下场,他心中不住暗骂。   司马九瞟了一眼李世民,正好李世民的目光也扫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碰,隐隐有金石相撞的声音。   此时,情势居然开始向着司马九一方有利起来。   李世民眼珠一转,瞟了眼身边的李靖。   李靖会意,上前两步,弯腰又向独孤盛丽行了个礼,道:“独孤整大将军麾下李靖,见过大小姐。”   独孤整是独孤信之子,而独孤盛丽的母亲是独孤信之女,是故,独孤整乃是独孤盛丽的伯父。   李靖不以军中称呼,而以门阀私交的角度称呼独孤盛丽,显然,李靖想打亲情牌。   司马九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晋王,晋王则细声提示道:“独孤整总管帝国北地军事,李靖是他手下最得用的将领。”   司马九顿时会意,原来,史书中记载的李靖,竟然是独孤家族的红人。   此时,原本气势十足的独孤盛丽,见到李靖后,果然收敛了一些,还破天荒的向李靖回了一礼。   李世民用李靖出场,来缓和独孤盛丽都督逼人的气势,霎时,令对方少了一枚重要的筹码,这令司马九对李世民的用人心中叫绝,他不禁提高了对李世民的重视和提防。   “今日之事,诸位或有误会。先帝在位之时,听闻胡民贵胄与汉人勇士相斗,多有夸赞,喻为鹰扬虎猛,鲜有责罚。”   李世民侃侃而谈,杨昭听他提及先帝,点头微笑。   “诸位大都是国之柱石,勋贵之间,意见不合,多有解决之法。”李世民说话环环相扣,令众人想听其后话。   司马九见李世民提及勋贵时,目光扫了自己一下,不禁心中大骂,这话明摆着就是瞧不起并州平民出身的司马九。   李世民道:“下月,吐谷浑伏允可汗将带慕容顺前来帝都做质子,按例,要表演马球比赛。不如,我们双方各找人手,在陛下面前进行马球比赛,胜者一方拥有这府邸的所有权,以示对先帝推崇的鹰扬虎猛之敬意,如何?”   隋朝朝堂胡风很重,好马者、知马者甚多,马球考教马术,考验体能,配合间也可以显出军事素养,是达官贵人最爱的活动。   “好!”   “好!”   李世民出言将话题引到马球比赛上,杨昭和杨暕不愧为亲兄弟,几乎同时喊出个好字,就连独孤盛丽也高兴得扬起了眉头。   “这些勋贵,真是好骗,简单几句,便入套了。”司马九心中暗叫不好。   “我等世家,各找十人,斗上一场,即可搏陛下一笑,又解了这府邸之争的误会,岂不美哉?何必在这里相斗,坏了世家的交情。”李世民说得头头是道,不动声色的将地位低平的司马九踢出了局。   “公子年幼,怕是骑在马上,拿着球杆也够不到地上的马球,李家怕是要等公子建成回来?”司马九果断反击。   司马若华想到才六七岁的李世民骑马击球的动作,不禁捂嘴一笑。   李世民闻言,面色虽然冷静,内心却早已澎湃,司马九的话,便是要让李建成替自己出场,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一旁的独孤盛丽觉察到了两人的争锋相对,道:“司马九是本将军义弟,自然也是要上场。小李世民,你若是出场,摔坏了,唐国公发怒,怕是只有晋王殿下出面才行。”独孤盛丽护着司马九。   李世民身边的李靖,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司马九,令笑而不语的司马九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意。   “伏允可汗的使节团,还有半月便到大兴城。马球之事,本王会去找裴蕴办妥,届时,我们只要出人即可。”杨昭身为晋王,一言把事情定了下来。   随后,杨昭补充道:“马球乃是我等游戏之事,输赢其次,重在交友。舅父的府邸,自然也不能作为赌注。”   李世民聪明伶俐,心中所想甚多,他本想以萧璟府邸为赌注,作为今日之事退让的条件。   奈何晋王杨昭一言便定下马球之事,他眉头微皱后,再怎么也不能当面反驳晋王,于是,他对着晋王躬身行礼,表示对此无异议。   事已至此,在场众人都明白,今日之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谁要是再提及今日府邸之争,怕是自讨没趣。   随后,李世民等人辞别晋王后,各自离去。   晋王、萧璟、独孤盛丽和司马九等人在众人离开后,方才步入萧璟府邸。   不多时,萧璟便命人传来酒水。   晋王杨昭与舅父萧璟座谈,颇有兴致,接连畅饮了数杯。   司马九担忧杨昭饮酒过多引起血蛊发作,接连对杨昭使了几个眼色,杨昭只是笑着摇头,示意无妨。   几人酒酣耳热之际,晋王再次听闻司马九是在此租住,不禁哈哈大笑,就要掏钱将司马九租住的院落买下,赠于司马九。   萧璟推脱半天,最终与晋王敲定了一个白菜价,将司马九租住的宅院卖于了司马九,当然,司马九可付不出买府邸的银钱,都是晋王掏的腰包。   司马九知道晋王是在报自己的救命之恩,推辞一二后,便将此宅收入囊中。   萧璟府邸很大,司马九租住这样的院落,还有三套,独孤盛丽眼珠一转,也买下一套。   萧璟很是精明,他知道右屯卫大将军在这里置产,只怕以后再没人敢来找茬,应口便答应了。   原本,司马若华对独孤盛丽还有些畏惧之意,可她听见纳兰灵云与独孤盛丽说悄悄话,又想到独孤盛丽刚才帮助了她,不禁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独孤盛丽两杯。 第二百零三章 公输无双的惊讶   酒过三巡,晋王和独孤盛丽相续离去,而纳兰灵云则毫不客气的要了一间临近司马若华闺房的小屋暂住。   司马九听到这个决定后,不禁眉开眼笑,令俏脸微红的纳兰灵云接连白了他几眼。   第二日,财大气粗的独孤盛丽便与萧璟将买卖其中一套府院的事情交割完毕。   刚交割完毕,独孤盛丽的胭脂军便将府院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番,随后搬来无数家什。   此时,司马九等人才愈加为独孤盛丽品味之独特而感叹。   独孤盛丽搬来的家什都偏向行伍,甲胄、武器枚不胜举,更有十数匹好马也一起拉了过来,只是,其中女子闺房用物,却很是少见。   独孤盛丽见司马九看着自己搬家,却不来帮忙,怒着掏出戒香尺,吓得司马九一溜烟出门,去工部办公了。   司马九在工部司,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他手下的堂官,早就把公务处理的妥妥帖帖,那些堂官都是老吏,处事精明得体,司马九根本插不上手。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他闲着无事,便翻开宇文恺给他的机关图纸,越看越感到高深莫测,其中很多地方,以他二十一世纪穿越青年的睿智,也完全看不明白。   隔行如隔山,并非虚传。   “公输侍郎大人,下官有一些图纸看不明白,故冒昧前来请教。”司马九拿着一卷图纸,来到工部机关部,想要向机关家高人公输无双请教。   “什么图纸?”公输无双似有不屑。   在他看来,司马九不懂机关术,司马九的图纸,并不会有多高深。   司马九将从宇文恺那里获得的城墙巨石牵引机关的详图递于公输无双。   公输无双先是随意看了看,突然,他眼睛瞪得斗大,惊讶道:“这是......”   行人一眼辨真伪,此时,公输无双便是行人,内行人。   司马九道:“这是将作大匠宇文恺大人给我的城墙巨石牵引机关的详图,下官看不明白这处机关是如何运作的,故烦来请教大人。”   “宇文恺那家伙的图纸,外人几乎不可能看到,你小子是怎么获得的?该不会是有所不轨作为吧?”公输无双异常惊讶。   “大人,下官不敢欺瞒,这真是宇文恺大人亲手给下官的,宇文恺大人颇为和善大方,下官还有不少图纸。”司马九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走走走,领本官去看看。”公输无双对司马九的话持疑。   机关家最忌讳的事情,便是将重要的机关图纸外传。   这就无异于武林高手,将看家秘籍保存的异常隐秘外人不得知晓一般。   直到公输无双看到司马九带回的一队图纸后,才最终相信了司马九的话。   只是,接下来几天,公输无双都做出一个令司马九啼笑皆非的举措。   他拿出宇文恺的画像,与司马九反复对比,直说司马九是宇文恺的私生子,弄得司马九无地自容。   不论如何,公输无双见司马九对他没有藏私,便带着他一起研究机关术。   两人每日无事之时,司马九就会去公输无双办公的大院,仿做宇文恺搬运石料木材的机关。   公输无双的院中,各种奇怪的材料堆积如山,公输无双在大兴城没有什么产业,所有的俸禄,包括祖产,都养了机关部的人和购买机关材料。   司马九在公输无双的引导下,几天后,总算做出了一个石材搬运机关。   公输无双拨动机关,一个竹木构造的高约三丈的台子,伸出一个木制触手,触手上有个凹槽,自动将石料卡入凹槽中,然后将石料提升到高台,最后将石料卸在木台上。   司马九见制造成功,不禁拍手大笑。   这个机关以一个水车带动,使用了很多齿轮,将重达数百斤的石材搬至高处。   重达数百斤的石材,若是用人力搬运到高处,需先做出土道,以进行搬运,不仅耗时,更耗费人力,哪有机关方便。   司马九想到沿着洛水摆上一排石料搬运机关,未来营建洛阳城的工期肯定会大大缩短,不禁笑得无比灿烂。   届时,他便能引起皇帝杨广注意,走上人生巅峰。   公输无双见仿造成功,也不再怀疑宇文恺的机关图真假。   他看着那三丈的木台,感叹道:“宇文恺的智慧近乎妖魔,老夫以为,诸葛武侯以后,机关术造诣最高的便是他了,他是当之无愧的机关家第一人。”   “此人本该是万千平民之福,可惜,如今他为追求将动力中枢开发到极致,恐怕已经入魔了。”   司马九听见他的话,疑惑的问道:“下官见宇文恺大人眼神清亮,说话清楚,毫无入魔的迹象。”   “大人莫不是妒忌了吧?”司马九和公输无双共处了几天,知道他脾气直来直去,有时还宛若孩童一般天真,是故,他说话也没有什么避讳。   公输无双见司马九如此说,急得跳了起来,他鄙视的扫了少年一眼,心中话语刚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只是出神的看着眼前的搬运机关,机械的运动。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残阳照耀在大兴城的皇城中,水车发出啪啪的声音。   司马九忽然感觉眼前的机关与公输无双在一起,很搭配。   只是,机关无双看着雄伟的机关,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泛着悲凉的神色。   司马九本来想将宇文恺送的碧玉蝗虫也给公输无双参详,想了想,还是保留在了手中,未拿出手。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觉得,此物非同小可,或是自己的一大倚仗。   工部司下值并无固定时间,司马九与忧郁的公输无双告别后,刚出工部大门,却看到门前站着数人。   晋王杨昭、工部尚书上官弘和乐家护卫罗士信站在一起,似乎在等人。   杨昭见司马九出门,忍不住玩笑道:“好啊,司马九,上值之时不在其职,胡乱奔跑,本王已经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了,就连上官尚书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杨昭看见司马九,脸上浮现出笑容。   上官弘见司马九与晋王熟络,心中大惊。   他是典型的表面糊涂,心中雪亮的大臣。   杨广继位后,因为得位不正的原因,对晋王多加束缚。   即便如此,晋王杨昭也即将成为皇太子,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下官拜见晋王!拜见尚书大人。下官方才与公输侍郎细研机关术,方才不在本部当值。”   “免礼!”杨昭当然不是来查他上值做什么。   随后,杨昭道:“司隶大夫薛道衡薛玄卿,读了你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夸赞其为百年第一句,他找到本王,说是无论如何也要见见你。”   薛道衡,隋朝最负盛名的大诗人,司马九早就有所耳闻。   “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这样的千古名句,便是出自薛道衡之手。   司马九面色尴尬,心中暗想:“薛道衡见自己,莫不是想要斗文?”   他对自己颇有自知,几斤几两,根本不用别人掂量。   不过,倘若斗文,他却并不虚场,毕竟唐诗三百首、古文精选可不是读着玩的,随便拿出几首,或都可惊艳全场。   看来,在他拿下大隋幕僚长的名头前,这大隋第一诗人的招牌,不,是诗圣、诗仙的招牌,或许是躲不掉了。 第二百零四章 论诗薛道衡   韩信之为大将军,实萧何所荐,后其死也,又出萧何之谋,故俚语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语。   如今,时至隋朝,文坛才子薛道衡成也文才,败也文才。   隋帝杨广爱慕薛道衡的文才,予以重用,然也正是因为其文才,最终被御史大夫裴蕴以“道衡负才恃旧,有无君之心。见诏书每下,便腹非私议,推恶于国妄造祸端。论其罪名,似如隐昧,源其情意,深为悻逆”般欲加之罪,赐死。   司马九随同晋王杨昭前往云韵府的路上,从杨昭处对薛道衡又略有了解。   薛道衡是先帝宠臣,也得新帝赏识,然而,薛道衡都已是古稀老者了,依旧狂放,经常口无遮拦,数次抨击新帝的政务举措。   新帝曾数次为其大怒,杨昭言及薛道衡是天下文人之楷模,贸然重罚可能失去天下文士的锦绣之心,这才劝住了皇帝。   只是,不知薛道衡其人,究竟如何?   司马九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览隋朝第一文人的风采了。   今日,云韵府格外热闹。   司马九在杨昭的带领下,踏入了云韵府的主厅,此厅占地甚大,厅中间为表演台场,四周布置有小几,足可容纳数百人。   司马九等人刚入厅,一首凄婉的古曲便映入耳中。   司马九巡音望向大厅中央,只见公孙灵音正在演奏,而她身旁坐着一个闭着双目的老者,老者显得颇为惬意,陶醉在古曲的节奏中,双手在小几上打着节拍。   老者身旁,有一个儒雅中年人。   中年人注意到杨昭到来后,向老者耳语了几句,老者这在闲淡的睁开双眼。   厅中众人见到杨昭,全都躬身作揖,公孙灵音也停止了演奏。   只有那老者,依旧坐着,醉眼迷离的看着杨昭以及杨昭身后的司马九。   “这老者浑身洋溢着文人气息,看来,他便是薛道衡了。”司马九心中暗想。   “诸位免礼!”杨昭示意免礼,在场众人这才回座。   老者道:“自从陛下赏赐老夫薛道衡去先帝陵墓面壁,老夫已有三月未见晋王了。”   薛道衡衣服敞开,胸前的衣襟上还有残酒,他对杨昭说话很不客气,满座乐人和文士却好像习以为常般,只是低着头,一时间无人说话。   “哈哈哈哈!薛司隶哪里话,本王是担心再被灌得头疼欲裂。”   杨昭显然早已习惯了薛道衡的风格,摇头苦笑,他见薛道衡身边的儒雅中年人执礼甚恭,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薛伯褒还与本王客气么?令尊的脾气,本王早就知晓,断不会生气,倘若生他老人家的气,怕是薛老又要笑皇族后人气量狭小了。”杨昭为人宽宏,几句话就自解了尴尬。   薛道衡见杨昭不生气,反而笑着起身,颤巍巍的给他行礼。   “薛老是文坛领袖,可要注意身子骨,本王不是心疼那西域的葡萄酿,只是,您老年纪大了,酒水毕竟是杯中钢刀,需恰到好处。”杨昭谦逊的扶起薛道衡。   薛伯褒!薛收!   司马九这才想起,薛道衡身旁的儒雅中年人便是薛道衡之子薛收,字伯褒。   历史上,薛收是李世民天策府记室参军、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真正的李世民心腹。   “此人,乃是本王的朋友,并州司马九,‘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便是他的佳作。”杨昭向薛道衡介绍司马九。   霎时,薛道衡眼中酒意消散了几分,看着司马九,眉头微皱。   司马九向薛道衡作揖道:“小生司马九,见过前辈。”   “灵音姑娘弹奏的边塞之诗,悲凉慷慨,老夫原以为此诗出自边关军人,亦或是河西文吏之手。如今一看,实乃老夫眼拙了。”   “老夫很好奇,你如此年幼,容貌宛若女子般俊俏,又是如何写出这样的诗文?”   今日在座之人,大都知道薛道衡的脾气,他们听薛道衡质疑司马九,目光齐刷刷向司马九望去。   司马九并不生气,毕竟,文人狂放不羁,无伤大雅。   “前辈的‘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小生数次拜读,皆读出思念丈夫的妇女之感。诗文重在意境,外人往往看得更深,真可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司马九对薛道衡侃侃而谈。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好诗好诗!”薛道衡眼睛一亮,反复念了几遍,越念越是欢畅,原本存留的酒意,仿佛在一瞬间,便被司马九的诗文赶走了。   “天人之姿,后生可畏,司马先生随口出诗,我薛道衡自愧不如,此句当值美酒千杯,美酒千杯啊!”薛道衡完全没有文坛大佬的傲意,对司马九以先生相称。   薛道衡拉着司马九,让他坐到自己座位旁,越看少年越是喜爱。   “司马先生,家父老迈,行事乖张,还望见谅。”   司马九笑着点了点头,他多少知道薛道衡的狂放不羁,自然不会介意。   杨昭见司马九镇住了薛道衡,暗自欣喜。   薛道衡虽多有狂放,可他是文坛砥柱,朝中不少官员也都是其学生,不论是杨昭自己,还是司马九与薛道衡交好,总是无害。   公孙灵音本为司马九捏了一把汗,可见司马九与薛道衡父子相谈盛欢,她便高兴的差人又去取来几坛美酒,全然不顾薛收不要再上酒的眼色。   薛道衡的兴起,令云韵府又热闹起来。   “司马先生诗句格局瑰奇,实乃老夫生平仅见。你说作诗重在意境,老夫也深以为然。”   “司马先生年纪幼小,胸有纵横西域、报效国家的念头,诚然可贵。只是,不知先生对男女之情、相思之意可有领悟,能否作出缠绵哀怨之诗?”   薛老不经意间诗性上头,忍不住想让司马九赋诗一首。   司马九心中一笑,前世为了讨学妹喜欢,他还确实对缠绵流的诗句做过研究。   随后,他低头宛若思索一般。   大厅中,原本表演歌舞的艺伎也被叫停,显然,在场诸位都想看看司马九能作出何等诗作。   司马九短暂思索后,端起一杯葡萄酿,望向公孙灵音,表现出一副痴情愁怅的模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性德的名句,杀伤力马上覆盖全场。   公孙灵音与司马九目光所及,手中酒杯掉落在地,两行香泪顺着俏脸流淌而下。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原本俏丽的五官,更加令人动情了。   薛道衡宛如遭到雷击,怔怔的盯着司马九不语。   “好一个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我李百药敬司马先生一杯。”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中年俊朗书生站到了司马九身旁,他看着司马九,举起手中酒杯。 第二百零五章 别有用心的李百药   大隋神童李百药之名,司马九略有耳闻。   然而,相对于神童之名,司马九对成人之美的典故更加明了。   李德林之子李百药,字重规,少年倜傥,看上了杨素的一个宠妾。   于是他夜入杨宅,与杨素的宠妾幽会私通,不料东窗事发,被逮个正着。   杨素恼羞成怒,欲治李百药死罪。   可是,当杨素发现李百药是个“年未二十,仪神隽秀”的英俊少年郎,不禁惜才之情顿起,动了恻隐之心说:“闻汝善为文,可作诗自叙,称吾意当免汝死。”。   生死关头,李百药才思忽至,一气呵成,当即成文。   杨素看完,表情欣然,当场把爱妾赐给李百药为妻,并资从数十万。   后来杨素又奏请隋文帝,授李百药为尚书礼部员外郎。   李百药财色兼收,而且还因此当了官,成为一时佳话。   此时,那个俊朗书生自称是李百药,司马九自然不敢轻视,毕竟,晋王杨昭、司隶大夫薛道衡在此,可没有人胆敢冒名顶替。   “小生司马九,见过重规兄。”司马九立即举杯,以字号称呼李百药为兄。   “以君之才,何故委身于左仆射杨素之下,左仆射大树虽茂,恐怕根茎已经腐朽。”李百药凑到司马九身边,轻轻耳语道。   司马九心中一惊,看来,杨素成人之美,却送出了个对手?   亦或是对方是杨素派来试探自己的人。   司马九正想开口说道时,李百药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此人乃是内史令李德林之子李百药,字重规。重规兄好学博闻,精于文学,深得唐国公、许国公赏识,然重规兄孤芳自赏,不喜与之为伍,今日重规兄与司马先生饮酒,实乃先生才气服人。”一旁的薛收见李百药与司马九耳语后,司马九目光疑惑,他以为司马九不识得此人,遂向司马九介绍道。   司马九微微颔首,可不知为何,他认为这个叫李百药的男子绝不简单。   或许,杨素成人之美送侍妾的真相,与史书记载的并不一样。   司马九咏出纳兰性德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惊艳全场,在场文人雅士,无不近来与司马九饮酒结交。   众人兴致上来,话题慢慢的转到了政事。   近来,陛下收罗黄金,逼反了陇西产金地的乡民,现点将平叛一事便成了今日的第一话题。   “我帝国铁骑南平江南,北伐突厥,无人能挡,几个淘金贱民就想作乱,实在是自寻死路。”一个武官显然喝多了,在厅中醉醺醺的大声道。   “陇西金民作乱,背后有农家身影。千百年来,农家立身与民间,深得九州平民推崇。”一个文士不同意武官的说法,向着杨昭侃侃而谈,显然他想引起晋王的注意。   “如今,九州一同,天下福泰,然平静的湖水下,实则暗流涌动。”   “大兴城,坐落于龙首平原,乃是龙兴之地。传闻陛下有意兴建洛阳城,是为东都,左仆射杨素大人力推此事。此举必将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是否稳妥,实在两可之间。”   “今日,晋王与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在此,大可言道言道其中玄虚。”李百药站起身来,对着太子和司马九朗声道。   杨昭闻言,看了眼身边的司马九,笑得有些勉强。   司马九明白,这些人都有意与自己结交,可是,他们对于自己身后靠山杨素,却并不恭敬。   李百药言语间,似乎有针对杨素这位炙手可热的重臣之意,无异于逼迫司马九在此言说杨素的坏话。   “新建洛阳一事,本王也已进言父皇,父皇尚在考虑之中,左仆射大人劳苦功高,本王亦是十分敬重。今日,诸位文人雅士共聚于此,又得司马九临兴赋诗,我等不谈政事,只论文雅。”   杨昭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深知李百药等儒家一脉,素与唐国公李家来往密切,今日当着司马九的面言及杨素,其实别有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薛道衡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晋王身前,大声说道:“晋王明鉴。皇后凤体欠佳,我等臣子自是牵挂,然修建黄金通天塔以求皇后福安,实乃无稽之谈。”   “陛下急征暴敛,致陇西产金之地不安稳;开凿新河道、营建东都洛阳,都非仁政。不瞒晋王,老夫已写下万言谏言,明日廷议便会提出,诸位自当心中有数。”   薛道衡之子薛收不知道父亲还有这么一出,他目光惶急的望着晋王。   司马九虽听着薛道衡的话,可目光从未离开过李百药。   李百药在薛道衡说话之时,与先前那个醉醺醺的武将交换了眼神,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显然,武将并非酒后失言,而李百药明摆了对杨素不利。   司马九顿感不妙。   他穿越而来,对李世民有本能的提防,他一直站在李世民一系的对立面看待事情。   明日廷议,朝中某股势力,最有可能就是唐国公李渊一系,或会联合儒家法家大臣,利用薛道衡这个文人标榜作为大炮,表面攻击陛下的政务方略,实则对付杨素。   隋朝每月初一、十五廷议,在京六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   届时,薛道衡在百官面前发难,陛下定会生气,杨素或也处于不利的态势。   如此,廷议前夜这场酒宴,就会出现很多意料之外的说法。   甚至,司马九作为杨素的人,又是将来直管营建洛阳的工部员外郎,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极有可能成为杨素心中的一根刺。   少年暗自叫苦,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原本,他只想来展示下文彩,提前取走诗圣、诗仙之名,奈何却被卷入到一场政治风波中。   此时,薛道衡显然是真喝得有点多了,他说完,便发起了酒疯,惹得杨昭满脸不耐。   薛收见状,急忙拉着薛道衡辞退晋王,退席。   只是,薛道衡一路走,一路酒后胡言,大意便是赞扬司马九文彩出众,需争为人杰,要仗义执言,规劝陛下,劝诫杨素。   原本,晋王是来饮酒听曲,兴致颇高,可薛道衡这么一闹,他顿失兴致。   修建黄金通天塔一事,他若赞成,便是劳民伤财,若是不赞成,便会背负不孝之骂名。   当今陛下,有意将帝国中心东移,以更好治理帝国。   然而,关中乃是帝国龙兴之地,亦是朝中多数勋贵的根本所在,他们对于营建洛阳,颇有成见。   杨素虽也是关中人,但他南平陈朝、北定突厥、平定汉王叛乱,威震九州,并且,杨素基本上都赞成新帝杨广的政务。   是故,新帝杨广有意提拔杨家,以牵制、平衡朝中勋贵,这也正是杨家步步高升的重要原因。   杨昭清楚薛道衡的作风,说得出做得到,看来,明日廷议,便是关中勋贵的一次重大反击。   杨昭越想越来气,脸色也渐渐阴沉。   新帝杨广虽未赋予晋王杨昭过多权力,却还是让他管辖天下文士,这也正是杨昭与薛道衡等人保持交往的重要原因。   倘若,明日文士首领薛道衡当庭出言令陛下不悦,届时,陛下定会问责杨昭。   此时,司马九注意到了杨昭的神色变化,短暂梳理后,他忽然计上心来。   于是,他凑到杨昭身旁,耳语了几句。   霎时,杨昭脸色舒展,露出一丝笑意。   他扬眉看着司马九,眼中就一个大大的服字。 第二百零六章 薛大哥当自知   晋王杨昭微微颔首,示意赞同司马九的方法。   于是,司马九走出大厅,他刚出云韵府正门,便见到薛收将其父亲薛道衡扶上了马车。   “薛长雏请留步,司马九有些话与你说。”   薛收以才能闻名河东,与其族兄薛德音、侄子薛元敬,号称河东三凤,薛收有长雏的诨号。   薛收见司马九喊出自己诨号,脸上顿时挤出一丝苦笑,道:“司马先生,就不要取笑收了,先生大才,收哪里能做长雏,只怕只是鸡雏才对。先生有何事?”   薛收并没有入仕,他见司马九作揖,立即下车还礼,目光不时扫向马车,似乎担心车上的父亲。   司马九交浅言深,看着薛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薛大哥至孝,九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请恕九斗胆一问,薛大哥是否赞同司隶大夫大人明日面呈陛下?”   薛收想了想,终究还是说出来心里话。“家父极为固执,收同意与否,都无法改变家父。收只盼陛下念及家父老迈,就此将家父罢黜,回家养老,也好过收与家人整日提心吊胆。”   语毕,他便静静等候司马九的回答。   “皇后凤体欠安、陇西金民闹事、洛阳周边民乱不断,陛下近来心情不佳。倘若,司隶大人此时上书,恐会祸及己身。”司马九语气变得低沉,语毕,他露出一丝冷笑。   “你?可是杨素让你来试探我们父子?”薛收倒退一步,作问道。   司马九简单辩解:“左仆射大人待九不错,不过,今日,晋王与九确实是来会文,并无他意。”   “薛大哥,你我都明白,司隶大人此书一旦呈上,必定掀起轩然大波。届时,敢问司隶大人又将如何自处。”司马九继续晓以利害。   “如果九猜得不错,必定有人怂恿司隶大人呈递此谏书。”司马九心中雪亮,早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一环扣一环大声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薛收呼吸急促。   司马九目光飘向了马车车夫,及随从。   此时,马车中,已传来薛道衡打呼噜的声音。   显然,薛道衡醉酒厉害,早已睡得深沉。   薛收会意,挥手示意车夫及随从回避。   “实不相瞒,今日酉时,宇文述之子宇文士及来寒舍拜访家父,不知他们说道了什么,宇文士及离开后,家父便神情兴奋。”   “收再三问询,家父才言明,杨素犯了众怒,明日廷议,陛下将训斥杨素。”薛收细声道。   司马九顿时明了,看来,宇文士及出手了。   宇文士及代表宇文家,又与唐国公李家交好,如此,宇文家和李家明日极有可能上演一出针对杨素的大戏。   只是,不知薛道衡酒后言及此事,是刻意为之?还是无意泄露?   司马九豁然道:“原来如此!”   “司马先生言及陛下近来不悦,莫不是有人挑唆家父触怒陛下,祸害我薛家一门?”薛收才思敏捷,司马九稍微引领,他便想到其中关键。   司马九语重心长道:“薛大哥,其中利害,九尚不明了,薛大哥当自知。但是,以九之见,无论如何,不能让司隶大人进言。”   “再则,许国公宇文述深得陛下信任,是为天子近臣,唐国公李渊更是日日面见陛下,他们都未向陛下谏言,司隶大人却直言觐见,是否妥当?”   薛收颓然一叹,“诶,先前,收也劝过家父。当初,若不是左仆射杨素大人出言,家父恐已被陛下下狱。如今,家父却要在朝堂上攻击左仆射大人,实非正道所为。”   “况且,况且,收以为,陛下的政务举措,并无不妥之处。”   薛收绝非庸才,正是与其父亲的政见相左,方才与司马九如此言说。   司马九深知薛收心思缜密,他后来在天策府掌管天下机密,从未出现纰漏,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薛大哥之才,九早有耳闻。薛大哥千万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最后祸及薛家。薛大哥可能劝住司隶大人?”司马九直接讲话说开了。   薛收沉思片刻,重重摇头,脸色惨然,道:“家父又怎会听劝。”   司马九见他如此回答,便心中有数,道:“司隶大人刚直,九亦是佩服,薛大哥不妨用些诡道,九有一计谋,薛大哥且附耳过来。”   薛收半信半疑的凑到司马九身前。   司马九与他说道几句后,顿时,他脸上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   “司马先生机变无双,收自愧弗如。”薛收笑着点头,表示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薛收善于档案整理、资料总结,实乃人杰。   今日,他其实也是通过司马九放风给杨素,薛家定不会与杨素为敌。   先前,两人互相试探,此时,也都拿住了对方的一些底牌。   “原本,收最佩服的是唐国公二公子李世民,不瞒先生,年中,收与次子游猎,他虽不到七岁,却杀伐果断,颇有帅才。”   “今日,得见司马先生,收方知先生才是在下最钦佩之人。此恩情,收定会牢记。收也但愿陛下能早日将神恩撒及河东。”薛家是河东望族,薛收话尾之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司马九心中感慨,皇帝杨广权力中心东移的举措,实乃必要。   河东望族薛家、江南豪族萧家在这大兴城中,竟比关中贵族低上一等,行事如此隐晦。   萧璟国舅被人强买强卖,薛家望族被人当枪使。   关中勋贵,霸道无双,就连杨素这样的权臣,稍微触碰一下关中贵族的核心利益,也都会引来无尽的敌意和阴谋。   “阴阳家李玄英曾言及,数年内,大兴城中,必将英雄际会,现在,收算是信服了。此事之后,收会送家父回河东。”薛收语毕,辞别司马九,叫来车夫随从,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司马九在云韵府前驻足看着他们离开,脑中突然闪过李玄英的名字。   “李玄英,不就是那个算出天人现并州的阴阳家高手么?可是,此人究竟如何?”   司马九不想回云韵府饮酒,叫来云韵府前的一个护卫给晋王传话后,借匹马回家了。   司马九回到萧璟府邸外时,已是丑时,府门已经紧闭。   正当司马九思量是敲门吵醒睡梦中人进府?还是运用控鹤功飞檐走壁翻墙时?突然发现门前阴影处居然站着一个人,那人似乎正注视着自己。   此人身材瘦小,当他从背光处缓缓走出时,司马九这才看清对方面貌,顿时一惊。 第二百零七章 不违和的违和   司马九看清那人面容后,猛然拔出腰间的无伤剑,连忙后退数步。   星网刺客团,乃是帝国最强大、最神秘的组织,星网真刚,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司马九与星网的真刚在并州有过交集,并且,真刚连续两次出手救助司马九。   “一转眼,公子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令人高兴。那日,若不是看到公子的耳廓,小人又怎会知道是上天开眼。”真刚亲善的看着司马九。   凶残无情的星网刺客,竟然说出这等话,违和感令司马九不知所措。   而且,司马九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是,司马九依旧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耳廓。   “难道这耳朵有什么玄虚?”司马九心中暗想。   自他穿越后第一次照镜子,便发觉自己耳廓确实异于常人,就像西方电影中的精灵一般,耳形稍长,有点尖,就连小妹司马若华也是如此。   甚至,有几次,李建成都取笑司马九有豺狐之耳,令司马九很是恼怒。   真刚见司马九如此,忍不住伸出手,想要靠近司马九,可他见司马九一脸警惕,又不舍的缩了回去。   随后,他眉头一扬,似乎察觉到什么,神色忽然变的冷厉,道:“左仆射大人手书,明日廷议,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定要面圣。”   说话间,真刚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筒,递于司马九。   随后,他冷冷一笑,足尖轻点在墙上,消失于夜色中。   不远处角落,星网胜邪眉头微皱。   “真刚这个南蛮子,想尽办法要接这个传信任务,难道是为了给司马九冷脸?杨玄感大人让我盯着真刚,难道也是为了这个六品小官工部员外郎?”胜邪心中突然冒出几个问号。   他来到这里时,将司马九与真刚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正当胜邪暗自做疑时,一只神俊的鹰隼忽然落到他肩膀上。   胜邪解下鹰隼腿上绑着的秘信,打开一看,仅有短短数字。   胜邪看了又看,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想笑。   他在星网已有时日,很久没有接到过如此简单、有意思的任务了,可是,此命令确实来自星网首领。   新的任务,还有三个时辰,今晚,他注定不能回去了。   萧璟府邸前,司马九回想起真刚先前的神色变化,似乎真情流露后,突然又表现出冷淡的神色,司马九心中狐疑,隐隐想到此人可能被监视。   司马九想到这里,未做停留,翻墙进院,回到自己房间后,方才打开信筒。   “洛阳之事,畅所欲言,马球处理,甚是得体。”   “简单十六个字,竟然动用星网真刚传递消息,是否小题大做了。”司马九摇头苦笑。   自己白天刚怼过李世民等人,晚上,杨素便发来褒奖,看来,在这大兴城中,没有几件事情能瞒过杨素父子。   不久后,当司马九烧掉信卷,正想烧掉信筒时。   突然,他发现信筒似乎还有一个夹层。   他撕开夹层,几笔烂字映入眼帘。“小心星网,事情有变。”   司马九眉头紧皱,他不知道谁在这信筒中夹了这个信息。   ......   唐国公府,李渊书房内,灯火通明。   白日里与司马九针锋相对的李世民、宇文士及、宇文艳、李靖、侯君集都在书房中,而李世民身旁,还有两个英俊年轻人,书桌旁,也还有一个神色焦虑的年轻人。   此时,李渊一身素袍,双手接过宇文艳递来的茶水。   白天一脸刁蛮的宇文艳,此时浑身上下洋溢着温柔女子气质,送茶间,她对着可以做自己父亲的李渊媚然一笑。   “无忌,你怎么看那个叫司马九的小子?”宇文士及见书桌旁的焦虑年轻人似有走神,故意挑逗他说话。   此人便是长孙晟之子,长孙无忌,字辅机。   此时,他正在担忧父亲长孙晟的病情,也在为自己的仕途忧心。   原本,唐国公李渊有意推举他担任右骑卫将军,执掌一军,然而,裴矩等人,却推荐张须陀担任右骑卫将军。   如今,双方各不相让,右骑卫将军一职尚无定论,长孙无忌的心情,实在不好。   长孙无忌被宇文士及提及,几息后,才宛若被突然被叫醒般,说道:“司马九,出生并州平民家庭,与建成公子有交情,后投靠杨素,如今又与晋王关系密切。无忌以为,此人或是见利忘义、无大节之人,不足为虑。”   长孙无忌大晚上被叫来,在唐国公面前谈论一个从六品小官,一时间,他觉得有些滑稽。   “见利忘义、无大节,无忌兄就是这样看待司马九?”宇文士及笑着摇头。   随后,他指着侯君集的屁股,道:“你问问君集的屁股,赞不赞同你的话。”   宇文士及的玩笑之语,令书房中众人都笑了起来。   侯君集脸涨得通红,想说道一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李世民笑道:“司马九在蒲州遇见哥哥建成,平遥结识杨素,并州与杨玄感相交。他出生乡下,却能与这三人相处融洽,着实不简单。就连哥哥也时常夸赞他,非同常人。”   随后,李世民安抚道:“辅机,不要焦躁。天下之大,以你之能,建功立业,如探囊取物。今陇西大乱,你领兵去,绕一圈回来,朝中,便没有人再言你缺乏军旅履历,届时,右骑卫将军非你莫属,张须陀只有靠边站的份。”   李世民三言两语,便将长孙无忌心中阴霾一扫而空,他笑着向李世民这个半大的孩子点了点头。   李渊嘴角微翘,心中暗叹,他这哪是生了个儿子啊,简直就是个妖怪。他回想起李玄英、李淳风,以及王通、王绩、李靖等人对李世民的评价,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这时,李世民敏感的看了眼父亲李渊,道:“再则,此人与佛家童真、道家孔道茂一脉、医家白山药王妙春先生等皆有交情,着实不简单。”   还有一点,诸位可还记得李玄英提及的‘帝兴在并,天人运九’,对咯,此人叫什么来着?”李世民故意提问。   每次,李世民见着司马九,总会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司马九......九!”宇文艳大惊。   “不对啊!李玄英大师不是说九是指大业运数么?陛下继位九年,必有大变?”侯君集眉头紧皱,他可不想李世民如此看重令他当众献丑的司马九。   李渊看了一眼侯君集,淡淡道:“如今,李玄英大师眼不能见、口不能言,气运之事,又如何能说清道明。这个预言的分量之重,你我皆知,哪怕有一点可能,也都有记在心头。”   “还有一事,司马九与哥哥建成交好,对我却多有戒备,我数次向他示好,皆被拒绝,实在诡异。”李世民看着书桌上司马九的画像、履历资料,脸上泛过一抹阴狠。   他虽是一不到七岁的孩童,可与书房中的这些人谈论大事,居然没有丝毫违和。 第二百零八章 杀人的好日子   “如晦倒是第一次见二公子如此看重一个人,司马九就任工部员外郎,如晦很好奇,他与宇文恺那个老妖怪打交道,能否撑过三个月?”杜如晦向李世民说道。   杜如晦是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他一向平静,不善言谈,可一开口,却偏偏又都是在场众人爱听的话。   李世民闻言,笑了笑,工部员外郎可不是一个省心的职位。   前任工部员外郎可谓底蕴极深,出生独孤家族的旁支,可他上任不到一月,便被宇文恺挤兑得做不下去,而工部尚书上官弘为人圆滑,他断不会为了下属与宇文恺叫板,是故,工部员外郎一职真不是一般人能担任。   在司马九出任工部员外郎之前,工部员外郎一职已足足空缺两月。   这时,李渊郑重其事的说道:“陛下做事独断,老夫已安排薛道衡明日谏言陛下,将营建东都一事拖延。世民,你年纪幼小,统兵平息陇西金民之乱,以李靖和长孙无忌为主。”   李世民也不争辩,微微颔首,话题又转到司马九身上,道:“司马九让我心神不宁,刚刚,李百药传来消息,司马九在云韵府临兴赋诗,句句惊人,深得司隶大夫薛道衡赏识。”   “李百药明言,司马九有大才,应早日招揽,以免为杨素所用。同时,李百药提及司马九与薛道衡多有言语,是故,为了确保明日廷议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我已让士及兄传话宇文述,命令星网刺客阻止司马九参加明日廷议,必要时......”李世民目光中浮现出杀意。   书房中,众人闻言一致不语,只有长孙无忌持疑道:“星网刺客不是听命于杨玄感么?”   李渊道:“汉王杨谅在并州被刺杀,陛下震怒,杨玄感不再统领星网刺客团,由宇文述替代。”   这时,李世民嘴角拂过一抹冷笑,看着书房一角的邋遢道人,道:“道家高人白兔子前辈,将在一旁掠阵,想来,星网那些杨玄感旧部,就算徇私,司马九也难逃。”   众人循着李世民的目光看去,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道人映入众人眼帘。   那道人小眼,塌鼻,嘴巴豁开,宛若兔子一般。   道家人宗白兔子,当今人宗掌门的师弟,著名的辣手名道,拂尘下罕有生者,他虽然长得可笑,宛若兔子一般,可在场众人却没有人敢轻视他。   “二公子顺应天意,降生神州,是道家之福,也是万民之福。宵小之辈阻抗天道运行,自当被挤为齑粉,此次,贫道与天宗六甲的金发监坛一同出手,天道之下,司马九断无逃脱的可能。”   白兔子拂尘一扫,颇有仙风道骨的气质。   紧接着,他身后阴影中,一个妙曼的身影映现而出。   ......   新昌坊。   近日,徐世勣和尉迟恭没在府中居住,据说,有朋友自洛阳来,他们要好好聚上几天。   原本,司马九有意通过杨素将他们安排到十六卫中,亦或是工部,作为自己的班底,现在看来,得等到廷议后了。   司马九躺在床上,反复思考星网真刚给他的信筒夹层中‘小心星网’的奇怪字眼。   帝国暗剑星网刺客团由杨玄感执掌,难道,他会对自己不利?   随后,司马九又想到明日廷议之事。   他身为从六品工部员外郎,官职卑微,可按照杨素的规划,接下来他将站在营建东都洛阳的风口浪尖上。   明日廷议,营建东都洛阳一事,必会提及,而朝中多有反对的声音,如此,是得好好琢磨琢磨明日在陛下面前如何发言。   他第一次参加帝国统治阶层的廷议,倘若沉默无言,未免可惜。   于是,司马九便向九州幕僚团咨询。   “群主司马九:诸位大佬,好久不见。明日,本群主就要参加廷议了,届时还会面圣,诸位老奸巨猾......啊呸......诸位聪明睿智的高人,可否指教一二?”   “大将军王猛;群主,你慌什么?我就问你,慌什么?你要明白一点,天子宝座上的那位,与你一样,要吃饭睡觉打豆豆,有事说事,没事闭嘴就行了。”   “剑侠荆轲:弱弱的问下,豆豆是谁?”   “大将军王猛:你猜‘坏笑.jpg’”   “从不负人曹孟德:天子,天选之人,对天子常怀敬畏,乃是庸人之思。男子汉行于九州之间,无愧于心,无愧于民即可。天子怎么想?重要么?”   “群主司马九:丞相挟天子令诸侯,自然,在丞相眼中,天子没有天,仅为子。”   “亚圣孟子:社稷为重,君为轻,民为本,群主要把握住节。当今之事,老夫也已有所耳闻目睹,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非关中勋贵的天下,当今皇帝既志在天下,群主理应助君。”   “群主司马九:多谢孟老先生指点。”   “玉泉老人耶律楚才:群主,杨素下场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如今,你缕缕冷落李世民,老夫都为你捏把汗。群主既然准备不走寻常路,定要知道趋利避害,不可大意。”   “香山先生陆九渊:群主需提防李世民,李世民做事果断决绝,他若将你视为敌人,绝不会手下容情,其兄李建成和李元吉便是最直接的证明。李世民用兵诡异,堪比神人。”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此言差矣,先不论李世民比诸葛丞相如何,就是群中的曹阿瞒、王猛,用兵奇诡,都胜过他。”   “大将军王猛:孟获兄,真知己。”   “从不负人曹孟德:这话我爱听。群主牢记,李世民此人,多有反骨。你有意辅佐杨广治理九州,便要确保天下安稳。他欲反,便会使出风云际会的手段,你要确保帝国稳定,便要展示出胸中治国韬略。”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若是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李世民堪比神人?本丞相倒想看看此人成色。群主不要担心,本丞相定帮你与他死磕。小孩子,不听话就该打屁股。”   “群主司马九:丞相一言九鼎,本群主相信你定不会负我。”   ......   司马九得到九州幕僚团指点后,便不再理会群中众人的闲聊。   他本想睡觉,可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东方天际已露出一抹鱼肚白,想想,已近卯时,他便索性不再睡觉了。   而是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运转体内内息,同时,他将这几日与李世民见面的情形又回忆了一遍。   一刻钟后,他缓缓睁开眼,是时候准备准备出门参加廷议了。   隋朝廷议,参加人员辰时必须到达大兴宫。   司马九院外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中,胜邪一直盯着司马九房间的灯火,他见一个身影慢慢走出房间,顿时,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随后,胜邪几个纵身,便出现在了新昌坊左屯卫的一个哨所中,他掏出一块令牌于左屯卫队正查验,随后又向队正耳语几句。   霎时,队正神色剧变。   星网刺客乃是帝国利剑,深得陛下重用,队正不敢拒绝,只是替司马九感到惋惜。   随后,队正便迅速调集了数十人,开始驱赶新昌坊去大兴宫必经小巷中的百姓。   “司马九!”胜邪乌黑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两眼杀意正隆,不久后,他又表露出一丝好奇。   星网刺杀,向来一正一暗,他不知道今天配合他的会是谁?   当然,是谁都不重要,在星网刺客眼中,只有任务。   “今天是个好日子,杀人的好日子!”胜邪望了眼被朝阳映红的东方天际,冷笑后,消失在里坊间。 第二百零九章 转魄   新昌坊附近的街道,司马九早就熟悉了,此时,他正琢磨着今日廷议将要说得话,不知不觉,他已来到新昌坊去往大兴宫必过的一条巷道中。   当司马九低头沉思,任由坐骑自行前行时,突然,他眉头微皱。   “不对劲!好安静!静得可怕。这个时候,该是有胡饼叫卖声,这条巷道该是人来人往才对,可是,人呢?”司马九顿时警觉起来。   平日里,这条巷道中,这时应该是熙熙攘攘才对。   可是,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有一个人。   在他前方,一个穿着星纹黑衣,满脸不怀好意的笑着出现在司马九身前十余丈远的地方。   司马九认识身前的人,司马九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人便是星网胜邪。   胜邪道:“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勾结外番,意图谋反,京兆尹令,杀无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司马九突然觉得好笑,他从来没想到星网杀人,还要先说这许多废话,倘若不是真刚传递信筒夹层中的提醒,他可能会非常惊讶。   只是,司马九想不明白,为何杨玄感管辖的星网会对他动手,不过,司马九也并未多想,他单手握住无伤剑剑柄,缓缓拔出无伤剑。   无伤剑出鞘的刹那,剑身散发的白光令胜邪不禁后退的半步。   “有意思!”胜邪一脸不屑。   司马九没有多话,也没有彷徨,拔剑后,运转内息于无伤剑,接连挥出数剑。   霎时,数道无形的剑气扫向胜邪。   “这小子的实力进步迅速!”胜邪心中暗叹,他出手抵挡司马九的剑气攻击,可是,令他惊讶的是在抵抗司马九的攻击时,他却被逼退了两步。   “小子,这才一个多月不见,进步却如此之大!”胜邪在短暂的惊讶后,心情变得更好了,还有什么能比扼杀一个天才更让人兴奋?   紧接着,在平遥城杀死萧摩诃的剑,突然出现在胜邪手中。   他不再任由司马九攻击,而是挥动手中之剑,在司马九接连使出的剑气中,诡异的移动身体,朝着司马九冲去。   “这家伙身法如此巧妙,我的无伤剑竟然伤不到他!”司马九感觉胜邪就像巨大网眼中的游鱼,能看穿他的剑气,在间不容发的时候躲过旋转的剑剑气攻击。   “那就试试这招!”司马九可不只会剑缠,他对剑点的运用同样得心应手。   司马九在挥动无伤剑的同时,迅速积聚内息于无伤剑,猛然向胜邪刺去。   “又是这招!”胜邪在天池医庄曾见识过司马九剑点的威力,是故,一直提防着司马九使用那招剑点。   胜邪手中的长剑,冒出淡淡的黑光,长剑周围,居然形成了一个防御的气场、   “当当当叮呲呲!”司马九的剑气与剑点击到胜邪的防御气场中,发出不同的声音。   剑缠虽不能撼动胜邪的防御气场,可是,剑点击到防御气场之时,胜邪胸中气血翻涌,嘴角深处一丝鲜血。   他的防御气场,也在与司马九的剑点碰撞后,瞬间支离破碎。   当他再次催动内息,形成防御气场递抵御被削弱的剑点时,他被司马九的剑点逼得接连后滑了三四步,才最终稳住身体。   这时,胜邪露出一丝玩味的狞笑。“看来,情报没错!他这招虽威力巨大,却难以持久。”随后,胜邪腾空跃起,整个人在空中翻滚了起来,就像一个被人抽了一鞭子的陀螺,向着司马九砸去。   这是他的必杀技,一旦司马九被他集中,必死无疑。   胜邪露出得意的神色,他已是胜券在握,   司马九同样露出一丝狞笑。   还有一道,还有最后一道。   司马九再次使出剑点,这一次,他出招更快,威力更强。   “不对!”半空中的胜邪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他想闪躲。   然而,半空中的他根本无处借力,难以闪躲。   顷刻间,胜邪便被司马九的剑点击飞出七八丈远,重重的落到地上。   当他踉跄着站立起身时,只觉得肩甲一凉,一股剧痛随后传来。   当他看向肩甲时,一个小碗大小的血洞出现在他眼帘中。   胜邪神色凝重,他没有想到司马九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使出剑点,他更没有想到司马九第二次使出的剑点威力更强,更加致命。   然而,胜邪毕竟是星网资深杀手,尽管遭受重创,他也并未阵脚大乱。   他从腰中取出一枚丹药,放入口中,右手在肩膀周围的穴道上急点,止住了喷泉一般流出的血。   时至与此,胜邪没有再次发动攻击,他不清楚司马九是否还能使出剑点。   一时间,巷道中变得出奇的安静,静得令人不安。   “你能伤到我,很不错!”胜邪露出一丝冷笑,目光中杀意更隆了。   司马九持无双剑蓄而不发,横在胸前,慢慢调理胸中紊乱的气息。   他盯着胜邪,气势凌人的说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你是武学天才,但凡天才,很多都逃不过短命的宿命。”胜邪跃起阴冷。   突然,司马九神经紧绷。   他感受到一股令人不安的气势,那气势不是来自身前的胜邪,而是身后。   同时,他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从他身后传来,听声音,那脚步越来越近。   “不好,还有人!”司马九急忙转身。   刚才,他第二次使出剑点时,体内的道家内息已消耗殆尽,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剑点。   如果再来一个星网刺客,司马九没有信心能摆脱他们联手的攻击。   当司马九转身九十度时,他看清楚了来人。   只见一个穿着星网星纹外袍的番僧,满脸络腮胡子,胸襟敞开,露出一片毛茸茸的黑毛,正狞恶的看着他。   番僧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水晶骷髅,远比正常人的颅骨大得多,骷髅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红光,很是诡异。   “胜邪,你真是越来越行了,竟然连个小崽子都收拾不了。”番僧语气粗犷。   胜邪道:“转魄,别说风凉话了,你当这小子好对付么?他的剑气,只怕已经不比鱼肠差了。”   “快点杀了他,此地乃是大兴城的重要巷道,封闭不了多长时间。”胜邪向那个番僧大声道。   “施主,你我无怨,可是,你挡了我们的路。”转魄左手托着诡异头骨,右手手指转动,结出一个无比复杂的单手印,一道红光从番僧手上打到头骨中。   诡异头骨忽然张口,发出“嗡”的闷声。   司马九霎时觉得胸中烦闷,几欲呕吐,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无数交织的诡异原始的画面,紧接着,一种暴虐之气油然而生。   “小子,你的阳寿到此为止。转魄曲解经文,修炼出邪恶的功夫,专攻人心神,结合着昆仑虚的宝物,你......可惜了,如此天才,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胜邪再次露出得意的神色。 第二百一十章 碧玉蝗虫发威   番僧转魄在机缘巧合下获得昆仑虚宝物水晶骷髅,也是自他获得水晶骷髅那时起,他便成了昆仑虚追杀的目标,迫不得已,他才加入星网刺客团寻求庇护。   密宗八字真言,嗡、嘛、智、牟、耶、萨、列、德,字字蕴含深意,乃是心神攻击的利器。   嗡、嘛、智、牟四字引动人心神,勾带外魔入侵。   耶、萨、列、德,则直接攻击武学修习者的经脉。   转魄见司马九脸色赤红,眼中杀气四溢,他心中大喜,单手再次结印,又是一道红光打出,骷髅口吐人言,这次是一个“列”字。   司马九听到一个列字后,顿时感觉内息转动的筋膜酸胀,内息运转严重受阻。   转魄嗡字引动的杀机,触发了司马九从独孤盛丽那里承继的杀气,将其狂化,仿佛激发了其内心深处隐藏的杀意。   而在转魄使出八字真言中的‘列’字后,司马九的内息也变得狂暴,几乎只在一瞬间,道家内息、医家内息以及司马九从独孤盛丽那里获得的内息顿时汹涌,无伤剑表面已是白光、青光和精光闪动。   司马九心中暴虐,他运用控鹤功,挥着无伤剑使出剑缠冲向胜邪。   胜邪身法精妙,若是平时,司马九的攻击在他眼中,简直不要太慢。   然而,在先前他与司马九的战斗中,他已被司马九的无伤剑洞伤肩甲,如今行动不便,一时间,已是险象环生。   胜邪没想到狂化后的司马九如此难缠。   司马九使出十数招后,胸腔传来剧痛,他重重吐出一口血。   按照佛家说法,此时,他的武艺宛若业火中的金莲,璀璨耀目却随风飘扬。   司马九吐血以后,反而好受了一些,他的真气极速运转,达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高度,转瞬间,他连续刺出十三剑,每剑都蕴含道家内息和独孤盛丽体内的异样内息。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怎么回事儿?”胜邪绝望的发现,吐出一口黑血后的司马九,动作更加迅捷,杀意更浓。   胜邪在躲闪之余,挥动手中之剑攻向司马九,然而,司马九却毫不顾及受伤,而是继续挥剑攻击胜邪。   司马九以伤换伤的攻击,令司马九连续被胜邪击中三剑,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胜邪也被司马九一剑洞穿腹部。   剧痛令胜邪心中暴怒,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一股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在他体内肆意冲撞,他多次想运转内息去抵御那股力量,却都是徒劳无益。   “转魄,你对这小子干了什么?为何他像打了鸡血一般,更难对付了?”胜邪异常慌张。   他稍一分神,又被司马九抽中一剑,整个人横飞出数丈远。   转魄皱眉,他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八字真言,威力不俗,然而,对使用者的反噬也尤为厉害。   往日,转魄配合其他刺客行动,只需发出两字,对方基本就心神涣散了,哪像司马九这样,还能如此坚持。   此时,司马九正追着胜邪攻击,两人在巷道墙壁、屋顶,缠斗肉搏。   司马九的战斗本能被完全激发,此时此刻的司马九,简直就是一个比胜邪更加暴虐的杀戮机器。   胜邪在躲闪之余,注意到这个尖耳、英俊的司马九正面色潮红,稍加失神,又被司马九一脚踢飞,重重的撞到巷道的墙壁上。   当胜邪挣扎着站起来后,两人几乎同时吐出一口血。   “这小子,有点邪乎!”胜邪有些害怕,害怕今日被司马九活活打死在这里。   每一次,胜邪刺剑,司马九也刺剑,胜邪踢腿,司马九也踢腿,只是,司马九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出招,总是比他快那么一分。   转魄见胜邪被司马九暴打,他的表情也变得更加狞恶,于是,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水晶骷髅上。   霎时,水晶骷髅张开大口,一道‘德’字声纹几乎将司马九笼罩其中。   也正是在听到那‘德’字之时,司马九眼前一黑,脑中剧痛,几乎丧失了意识,他停止追击胜邪,站在原地用无伤剑撑在地上,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胜邪和转魄见司马九阵脚大乱,冷冷对视一眼后,几乎同时扑向司马九。   “难道,今日,我就要死在这里么?不......不行......我还有”司马九用尽最后力气,从怀中掏出宇文恺相送的碧玉蝗虫,一口鲜血喷到碧玉蝗虫身上。   顷刻间,碧玉蝗虫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它居然像拥有心智一般,以无法预料的速度,飞向冲来的胜邪。   胜邪虽注意到司马九手中的物品,提高了警惕,可是,他没有想到那蝗虫的速度如此之快。   他只觉得眼前绿光一闪,一只指头大小的蝗虫便扑到他脸上,开始撕咬胜邪的血肉。   转魄在注意到司马九手中的碧玉蝗虫后,谨慎的停止了向司马九靠近,目光落到胜邪身上。   胜邪疼痛得大叫起来,他用手抓住蝗虫,想把它从脸上扯下来。   然而,小小的蝗虫居然力量奇大,胜邪根本拉扯不动,而且,当他拉扯到蝗虫的那一刹那,蝗虫身上碧光闪耀,胜邪手中剧痛,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拉扯蝗虫的手。   只在极短的时间内,蝗虫便在胜邪脸上咬出一个血洞,它宛若掘地鼠一般,爬如血洞之内。   紧接着,胜邪痛苦的用手抓挠自己胸部,似乎,蝗虫已经进入到他的胸部位置。   只是,他终究未能抓出蝗虫。   几息后,胜邪七窍血流如柱,整个人毫无声息的倒在地上,死了。   此时,司马九头脑昏沉,几乎丧失意识。   他朦朦胧胧中,看到一只蝗虫从胜邪胸腔破体而出,飞到自己身上,它对着自己发出吱吱的声音。   蝗虫的金色触角,沾满了胜邪的鲜血,碧绿的身体上却没有丝毫血迹,看上去诡异至极。   转魄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虽未亲生经历被蝗虫攻击的痛苦,可他也能感受到胜邪临死前的绝望。   而此时,那只杀死胜邪的蝗虫,正两眼通红的盯着自己。   转播稍加冷静,想要再次使出八字真言。   然而,他擅长的八字真言乃是心神攻击,可碧玉蝗虫是机关蝗虫,转魄无法伤及它分毫。   转魄的出手,令司马九头脑愈加混沌,他毫无抵抗能力,但凡谁能接近他,都能将他击杀。   转魄也看出了这一点,可是,那蝗虫正盯着他,他看了看地上死去的胜邪,又看到蝗虫那令人畏惧的红眼,稍加犹豫后,转头就要逃走。   如今,他只希望那只蝗虫不会伤及他。   “想走,没那么容易!”司马九仅剩的心智驱使他说道。   霎时,蝗虫金色触须在司马九面部触碰了一下,两眼红光闪耀,直接飞向转魄。   转魄擅长心神之功,没有胜邪精妙的身法,只在一瞬间,蝗虫便飞到他眼部。   紧接着,蝗虫咬破他的眼珠,钻入其脑中。   “啊!”转魄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几息后,转魄形如机关人一般,走了几步,双腿一软,倒毙在巷道中。   很多年后,巷道附近的居民都还在谈论那个绝望至极的声音。   随后,蝗虫咬破转魄的头颅,飞到司马九身上,自觉的钻到司马九怀中,它两眼中的红光开始黯淡,直至完全消失,蝗虫再次变为死物一般。   司马九遭到转魄的心神攻击,直至转魄死去后,才慢慢有所好转。   他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约莫过了半刻钟功夫,才完全恢复,只是,头依旧有些疼。   他看到倒在巷道中,死状奇惨的两个星网刺客,只觉得有些恶心,想要呕吐。   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司马九却感觉过去了很久很久。   司马九摇了摇头,拾起转魄的水晶骷髅,正想继续前行前去参加廷议时,远处,一个奇丑无比的道士正向他走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白兔子   转魄死后,水晶骷髅表面的光芒黯淡了血多。   司马九被转魄的八字真言攻击,胸口隐隐作痛,内息运转也有所凝滞,他知道这是转魄心神攻击的隐疾,解决的关键,或许就是那个水晶骷髅。   水晶骷髅触手冰凉,少年刚与水晶骷髅接触时,没来由的变得烦躁、胸口更加难受,忍不住就要呕吐。   随后,他放下水晶骷髅,方才有所好转。   “这东西真邪门!”司马九低头查看着水晶骷髅,其眼洞中,居然有红色光波流转。   “此物名叫波旬迷尔扇,梵语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鬼怪的头骨,此物来自天竺,其中蕴藏着绝大的秘密,一直被保管在吐蕃第一密宗禅院,天龙禅院中,直到十几年前,被一个做饭的番僧偷走。”忽然,一个身着麻布道袍,脸型宛若兔子的人出现在司马九身旁不远处。   来人正是在唐国公府中出现过的道家白兔子。   随后,白兔子继续道:“佛家博大精深,行事堂堂正正,却也有几门天竺穿来的诡异邪恶心法,专门攻击武人心神,转魄的邪道密宗真言,污垢人的灵魂,中真言者就像被诅咒一般,身体会虚弱,心智会迷乱。”   司马九咬了咬嘴唇,没想到在隋朝还有灵魂攻击,他被这水晶骷髅攻击,确实感觉身体中存在着异物。   “星网刺客团,从来都是一明一暗,数十年来,从未失手。今日,星网的两位高手竟然被你双杀,司马员外郎真是好身手。”白兔子讲话有些漏风。   但是,司马九却觉得一点也不可笑,他反而对眼前的白兔子更加感兴趣。   在白兔子周围,空气开始旋转,形成一个个气流漩涡。   白兔子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他手中的拂尘,每道丝线都在抖动,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在下与道家北月圣女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前辈为何要为难与我?”司马九见对方手持拂尘,便猜测对方为道家人,看起来,对方来自不善。   司马九希望用言语打动对方,同时,伸手入怀中,随时准备使用碧玉蝗虫。   白兔子并未立即作答,然而,那气流漩涡产生的压力越来越大,此时此刻,司马九感觉自己并不是在大兴城中,而是处于海洋上,即将面对一场凶猛的雷暴。   “北月圣女是天宗掌教孔道茂的爱徒,昔日,贫道前去九华山拜会天宗掌教时,曾见过北月圣女,此女天资不凡。”   “道家自然,人宗天宗所理解的道义不同。我人宗心系天下万民,雷霆施展之际,万物总有无辜折损,但是,雷霆后的雨露,确是滋润万物的关键。今日,为了天下大义,司马九,贫道得罪了。”   白兔子挥动手上拂尘,司马九终于感受到了被剑缠攻击的感觉,他整个身体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般,不能自由移动。   巷道中,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被气旋卷入司马九与白兔子之间,瞬间化为齑粉。   司马九亦不会任人宰割,他拔出无伤剑,使出剑缠。   剑缠之功与白兔子的气旋碰撞,发出呲啦啦的声音。   然而,司马九休得的道家内息,又怎能与人宗高手白兔子相匹敌。   白兔子乃是李淳风的师弟,李淳风欣赏唐国公李渊,李世民更是天纵奇才,是故,道家人宗早就将天下这个大宝压在了唐国公李家身上。   今日,白兔子对司马九是志在必得。   顷刻间,司马九的整个身体被白兔子的气流漩涡卷入其中。尽管如此,司马九依旧借着两则内息碰撞产生的反弹,以及控鹤功,在间不容发的时候,在气流旋涡的缝隙间游走。   司马九的剑缠被白兔子的气流漩涡压制在两丈之内,根本无法触及白兔子。   司马见状,咬着牙,凝聚内息,强行使出剑点,攻向白兔子。   “好!剑凝,至静则至凝,没想到,你竟然能使出道家剑凝之功!”白兔子露出赞赏之色,他道出了司马九招式的本名。   “你小小年纪,居然领悟到道家至静的意境,实在难得。今日,贫道做主,只要你不再与世民作对,贫道可留你性命,带你去龙虎山修道。以你的天资,日后,必能领悟大道。”   白兔子拂尘闪动,气流旋涡随即消失,他凝聚出一道真气,与司马九的剑点碰撞,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李世民确实是天纵之才,然而,他意图祸乱天下。届时,九州兵祸四起,天下必定生灵涂炭,这便是你口中的雷霆折损?”司马九在空中连续几个跟斗,稳稳的落在了巷道一旁的民房屋顶上。   八字真言对他造成的伤害没有完全恢复,况且,以他的实力,没有摆脱白兔子的能力。   他咬了咬牙,单手伸入怀中,就要再次使用碧玉蝗虫。   突然,他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碧玉蝗虫每次使用过后,就需自我休眠半月,才能重新蓄积能量。老夫让你贴身收藏,就是因为此物用料奇特,其核心是极南之地的碧玉翡翠,可以储存人的心神能量,以心神为中枢,精血为触发机关,这便是老夫的碧玉蝗虫。”   宇文恺站在司马九对面的民房屋顶,笑眯眯的看着司马九,只是,他身边并没有那两只人鸢。   “宇文恺!”司马九不知道宇文恺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甚至,就连白兔子也不知道。   当然,他们更不知道,但凡司马九在方圆百里内使用碧玉蝗虫,宇文恺都能察觉到。   司马九对宇文恺有种重要的意义,他绝不会让司马九死在大兴城的尔虞我诈中。   正在这时,一道妙曼的身影从司马九来时的方向,掠过屋顶,在她身后,两只人鸢紧追不舍。   人鸢发出刺耳的怪笑,巨大的翅膀在空中扇动。   “白兔子,贫道下山与你商议百家盛会的事情,你却是招惹机关家的家主,早知如此,贫道定不会来,咦......怎么是你!”一个金发女道士在里司马九数丈之外的地方,面露吃惊的神色。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老夫只出一拳   金发女道士好奇的看着司马九,满脸疑惑。   女道士身材高挑,满头金发,貌美如花,宛若妖魅般美丽动人,哪像道家之人,分明就是披着道袍、专魅惑人心的狐狸精。   这个女道士,司马九在并州时见过。   那日,若不是她的出现,或许,司马九已经去见天照大神了。   司马九尴尬一笑,挥挥手,招呼道:“你好!”   “怎么又是你这个娘娘腔,白兔子要杀的人原来就是你?这下麻烦了,若是师妹小月月知道贫道助白兔子杀你,恐怕,这辈子,她都不会与贫道说话了。”金发女道士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   她身后的两只人鸢已经追了上来,顷刻间,便与她斗在了一起。   她与两只人鸢在空中翻滚游斗,她的皮鞭扫出劲风发出刺耳的呜鸣声。   然而,两只人鸢的身形却异常灵活,避过皮鞭后,其中一只人鸢甚至抓住皮鞭,一口就咬了上去,另一只则直接扑向金发女道士的本体,两只人鸢配合得无比精熟。   白兔子看到宇文恺后,面色变得阴沉。   然而,宇文恺则是笑容灿烂,只是,其神情却有些羞涩。   白兔子知道,若论残忍和暴虐,大兴城中,无人能出宇文恺左右。   昔日,农家一堂数十人秘密潜入宇文老宅,自此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他们。   朝堂之上,原本也有不少反对宇文恺的人,只是,他们之后便不再反对,毕竟,死人是没法反对的。   他们死样百出,有人在睡梦中被开膛破肚,有人吃饭时突然七窍流血......   只是,在这些死状背后,多少都有机关术的影子。   “你有两个选择,在这里让我打死,然后,李淳风那老道士再来与老夫斗上一斗;或是乖乖离开。”宇文恺言语平淡,却是霸气十足。   白兔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有搭话。   此时,一只人鸢扫过金发女道士的肩膀,金发女道士单手伸出,抓住人鸢颈项,使出怪力,一把将人鸢头朝下按在了屋顶瓦片上。   金发女道士的力量奇大,直接将屋顶砸出一个大洞。   司马九暗暗咋舌,这也就是机关人鸢能安然无恙,若是血肉之躯被女道士这样按在地上摩擦,非得浑身筋骨尽断而亡。   “宇文大人,此女曾救过下官的命,能否就此停手。”司马九见宇文恺拧起眉头,似乎准备下死手,遂向宇文恺说道。   毕竟,金发女道士曾救过司马九,并且,她还是小月月的师姐,自然,司马九不希望与小月月的山门有仇怨。   “呵呵,小子,道家天宗鲜现于世,你竟然与他们也有缘分,实在是匪夷所思。也罢,孔道茂一向不重天下事,老夫也不愿意与他或他的徒弟纠缠。”   宇文恺轻轻点头,口中喃喃念出什么。   霎时,那只被金发女道士暴力摔打的人鸢,摇了摇脑袋,飞到宇文恺身边,居然发出孩童一般受委屈的咕咕声。   而另一只人鸢则扑到胜邪的尸体上,旁若无人的啃食起来。   转瞬间,胜邪已是血肉横飞,巷道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咕噜进食声。   司马九看在眼里,恶心在心里,头皮发麻。   金发女道士则是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她跃到白兔子一旁,玉手一抖,收起皮鞭,示意不再参与今日的战斗。   宇文恺见白兔子还是不肯后退,他的脖子遂不可思议的在身躯上转动了一圈。   “这哪是血肉之躯能玩出的动作!”司马九看着浑身鸡皮疙瘩骤起,暗叹道。   他惊奇的发现,转动头颅后的宇文恺,头发的颜色也开始变淡,变成了浅浅的绿色。   头顶绿帽......额绿头发。   “好吧,李淳风与老夫也算旧识,老夫也不便欺负你,老夫只出一拳,你若能接住,老夫就将这个人交于你,不再插手。”宇文恺的头又转了一圈,发出刺耳的声音。   随后,他左手缓缓伸出,一圈圈黄色光晕扩散开来。   司马九看去,只觉得头晕目眩。   “师兄曾提及,机关家主的身体,汇聚天下最厉害的机关成就。贫道深得唐国公恩惠,今日,斗胆接你一拳。”   白兔子衣衫无风飘动,手中拂尘横在胸前,原本有些可笑的脸庞,居然表露出一副神圣的韵味。   宇文恺不再多言,单足一点,身体弹出,他左拳轻描淡写的砸向白兔子的头颅。   霎时,白兔子怒目圆睁,大喊一声“阵”,顷刻间,拂尘的丝线一起指向宇文恺。   这时,司马九与金发女道士都听见了一道声音,宛若金石破损的声音。   宇文恺的一拳,毫无阻碍的打在了拂尘的把手上,然后,将拂尘压在了白兔子的胸腹间。   白兔子鼻子喷出一道白气,像是灵魂都被这拳从身体里击打出了一般。   随后,宇文恺缓缓收回左臂,借着反弹之力,从容的退出十数步。   白兔子虽一步也未曾后退,然而,他的双眼眼角却渗出了血丝,整个人木讷的站着,半天没有动弹。   “不错!你最后吐出一口先天坤元气,来保住心脉不被震断,实乃妙招,李淳风一门,果然不俗。”宇文恺头颅一转,嗓音儒雅,又恢复到原来那种羞涩的神态。   只是他依然顶着一头绿发,没有变回去。   “听闻机关家主机关术天下无双,有三转之能,头颅三转下的一拳,就是师兄李淳风也不敢硬接,只是,机关家主的功夫有违天道,功夫越高,反噬越深。”   白兔子声音苦涩,他虽表现得镇静,可是,其体内血道,已被震破十之二三,吼道之内,尽是积血。   他咬了咬牙,深深咽了咽口水,才擦去嘴角的血迹。   “今日,贫道无能,不能完成唐国公的嘱托,司马九,下次相见,不知还会不会有人护着你!”白兔子向着司马九打了个稽首,看了金发女道士一眼。   金发女道士虽出身天宗,然而,天宗人宗毕竟是道家一脉,倘若她坐视人宗白兔子被外人活活打死,实在难以向师门交待。   她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扔给了白兔子。   今日,白兔子身受重伤,她心中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司马九,你可别先死了,明年,师妹可要来参加百家盛会,望好自珍重。”   金发女道士单手指着宇文恺,向司马九微微摇头,示意此人不可信,随后,他搀扶着白兔子,缓缓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建元大业   大兴殿,恢弘庄严,位于大兴城的中轴线上,坐落在皇城北面的宫城中。   据说,昔日宇文恺营建大兴城,在此地曾挖出一条长达十数丈、浑身黑斑的巨蟒,随后,宇文恺便在此地营建了大兴殿。   然而,宇文家族的图腾是蛇蟒,而此处又是怪蟒殒命的地方。   是故,宇文恺很少出现在大兴殿中,哪怕是帝国最为重要的廷议,宇文恺也很少参加。   今日,守卫宫城门的左右监门府军卫却看到宇文恺步行来到城门处,而在他身边,还有一名衣服破烂的俊朗官员,提着一个精致的布袋,布袋鼓鼓的,似乎装有重物。   一名负责看守宫门的左监门卫队正见到两人,正想出言制止时,左监门卫校尉立即拉住他,并细声提示道:“这位大人是将作大匠、机关家家主宇文恺大人。”   霎时,那名队正惊恐的低着头退回原位,表现得尤为恭敬,任由宇文恺和司马九进入宫城。   原本,司马九想要先回工部司更换官服,可宇文恺则以耽误时间,直接拒绝了他。   是故,司马九只得穿着与星网刺客和白兔子搏斗时损破的官服,参加廷议,在他的官服上,甚至还有不少血迹,看起来,甚是狼狈。   辰时二刻,司马九与宇文恺才出现在大兴殿中,在进入大兴殿之前,他已将那盛装水晶骷髅头的布袋寄存在宫门处。   宇文恺,这个比帝都四煞更令人害怕的人,俨然已经成了工部员外郎司马九的护法大神。   他性格孤僻,地位尊崇,进入大兴殿后,众多朝臣都不敢直视他。   唯有宇文述与宇文恺点头致意。   宇文一族,源自鲜卑,其先祖被赐姓宇文。   如今,宇文一族,已成为朝堂上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这个老怪物怎么来了。”而与独孤整站在一起的李渊,见到宇文恺后,更是眼皮直跳,暗自琢磨道。   随后,当李渊注意到宇文恺身旁的司马九后,神色愈加迷离。   他已经很高估司马九的能力了,可是,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司马九竟然活着出现在了大兴殿中。   尚书省左仆射、实际行使尚书令职责的杨素见司马九和宇文恺一同进殿,又见司马九官服破烂浑身伤痕,顿时疑虑重重。   星网刺客团乃是帝国暗剑,更是情报组织,原本由其子杨玄感提领,如今,却因汉王杨谅遇刺身亡,转由宇文述提领。   杨素实在想不到,司马九为何会与宇文恺走在一起。   公输无双见到宇文恺,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   尤其是当宇文述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他更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显然,他似乎正为借鉴了宇文述给司马九的机关图纸心虚。   司马九身为从六品工部员外郎,他进入大兴殿后,不再跟随宇文恺,而是朝工部尚书上官弘执礼示意,随后,在上官弘目光的指引下,他站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工部在六部之中,地位本就不高,而司马九更是工部能参加廷议的最低级别的官员,是故,他站在了大兴殿最后靠近殿门的一角。   辰时三刻,大兴殿内钟鼓齐鸣,一队亲卫进入大兴殿,站好位置。   又过了半刻,一名宦官高声提示道:“陛下驾到!”   霎时,大兴殿中,数百名帝国中枢官员都静若寒蝉,无人发出半分声响。   司马九站在大殿门口,离龙椅最远的位置上。   “跪!”宦官嗓音尖利。   顷刻间,满殿文武百官唰的一片跪倒。   司马九跪伏在地,额头放在手背上。   这时,他只觉得胸中烦闷,想要呕吐。   “转魄这功夫真邪门!看来得尽快想办法解决。李渊、李世民.....哼!”司马九心中埋怨。   百官跪倒后,杨广自大兴殿外步入大兴殿,然后慢慢走上殿,坐到龙椅上。   他没有立即让百官平身,而是俯瞰了殿中百官后,酝酿了半柱香时间情绪,方才开口道:“平身。”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中官员,这才起身。   自从司马九修炼阴符经后,视力大有提升,他虽站在大兴殿最后,可也能看清龙椅上的皇帝杨广。   杨广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玄衣纁裳,腰佩鹿卢玉具剑,端坐在龙椅上,神色笃定。   只是,司马九看去,发现杨广眼圈发黑,眼珠微红,像是彻夜未眠,有些疲惫。   “陛下精神健旺,神采飞扬,实乃天下万民之福。”独孤伽罗的哥哥,杨广货真价实的舅舅,尚书府右仆射,独孤整出列开口赞扬后归位。   独孤整资历颇高,不知他是老眼昏花未看清杨广的神色,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群臣一片附议。   大兴殿中,大多数官员都多少了解杨广的性子,他每逢廷议,定会出席。   只是,杨广也有心情不佳的时候,而他每次让百官免礼平身的时间,便是杨广心情的真实写照。   杨广心情好,坐上龙椅,甚至还未坐上龙椅,便会让群臣平身。   若是杨广心情欠佳,群臣就要多跪拜一些时间。   至于杨广心情有多差,就得看跪拜的时间长短了。   今日,足足有半刻钟时间,杨广才让群臣平身。   看来,杨广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那么,尚书右仆射独孤整出面活跃下气氛,就是应有之意了。   “陛下继位以来,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昨日,扬州刺史上奏,长江之中,数条黄龙绕江嬉戏,农家谷穗结下数百粒果实,此乃帝国兴盛之祥兆。”尚书左仆射杨素见独孤整上来就是迷魂汤,他也不遑多让,说得杨广喜笑颜开。   杨广继位以来,虽然数次下旨,民间枉报祥瑞者,以欺君论处。   然而,各地上报吉兆的官员,不仅没有被责罚,相反,却都得到升迁。   一来二去,不少官员都知道杨广好这口,每日祥瑞之报数不胜数。   “陛下继承大统,正应天道,所谓‘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礼部尚书牛弘奏请陛下建元大业。”礼部尚书牛弘进言道。   自汉武帝即位后首创年号,始创年号为建元,以区别上一任君主,后历代君主便继承了登基建元的礼仪。   廷议之前,杨广已与礼部默认了以大业为年号,自来年伊始。   大业,正应和杨广开创功盖秦皇汉武、成为千古一帝的远大志向,今日,礼部尚书进言建元大业,正是杨广授意的。   “建元大业,顺应天意,昭示帝国大业将成,甚好,拟订此年号的礼部侍郎徐文远,赏白银千两,绸缎千匹。”杨广笑着点头。   一旁,笔吏立即记录杨广的口谕。   “谢陛下恩赏!”吏部侍郎徐文远出列,躬身行谢礼后归位。   “皇帝的赏赐如此好得,早知道,我就入仕礼部了。”司马九脸上肌肉抽搐,心中暗想。   大业这个年号,他早就知道,若是他提出,哪还有礼部侍郎徐文远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百官之中,又有一人出列。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工部员外郎何在   司隶大夫薛道衡年纪虽老,身体却很是强健,他好酒好名好美色好诗词,生活很有目标。   薛道衡醉酒,从云韵府回到府邸后,不断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   梦中,他在大兴殿中,将杨广继位以来的执政弊端一一指出。   群臣闻言,大惊失色,杨广更是满面怒色。   然而,薛薛道衡却是怡然不惧。   随后,唐国公李渊第一个站出来,大加赞同薛道衡的言语。   杨素也抱着薛道衡的大腿,满脸惭色,直言薛司隶早该升迁为尚书左仆射。   而此时,杨广猛然醒悟,直言帝国忠臣良臣非薛道衡莫属。   这个梦,链条完整,逻辑严密,薛司隶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一脚踢在床沿的木头挡板,这才从梦中疼醒了。   薛道衡揉了揉眼睛,门外传来三更的打更声。   然而,薛道衡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他打开窗户,门外一片漆黑,甚至没有半点星光。   薛道衡想了想,让执夜的仆人唤来儿子薛收。   “父亲,晋王殿下定会支持您的谏言。”薛收道。   “伯褒,现在什么时辰了?”薛道衡揉了揉额头。   薛收道:“三更刚过!”   薛收递上一碗汤。“父亲,这是儿子亲手熬制的醒酒汤,父亲需养足精神,明日,才有精力。”   薛道衡想了想,认为薛收的话在理,只有养足精神,才能舌战群臣,震撼廷议。   喝汤后,他才倒床入睡。   “司马九,真是思维敏捷,竟然想出这样的方法,这醒酒汤中的迷药,够父亲睡到黄昏了。”薛收守着薛道衡入睡后,才笑着离开薛道衡的房间。   薛收出门后,重赏了打更的更夫,以及挑着黑布将薛道衡房间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奴仆。   此时,已是辰时四刻,无论如何,薛道衡是赶不上廷议了。   ......   大兴殿中。   李渊惊奇的发现,他安排的谏言人薛道衡并没有出现在大兴殿中,顿时,有些纳闷。   此时,殿中却是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   于是,李渊看向刑部宪部郎温彦博。   温彦博注意到李渊的神色,他咬了咬牙,出列进言道:“刑部宪部郎温彦博有事启奏。”   杨广挥手示意温彦博奏禀。   “陇西狄道、成纪金矿民变,致陇西本月上缴国库的黄金数量较往年少了五成,刑部已派特使前往陇西详查,然陇西民变势大,乱民不仅打伤特使,更是哄抢司库。下官以为,应即刻派兵缉拿乱民。”温彦博声音清亮。   大兴殿中的群臣闻言,立即安静下来。   杨广脸上欣喜之色亦是消失不见,他扫了眼李渊。   “陛下,朝廷黄金用量逐年增加,今年配额甚高,陇西金民难以完成,遂才铤而走险。昨日,臣收到洛阳刺史来报,洛阳地区,流传营建洛阳将征调百万民夫,导致洛阳附近居民大量外迁,地方官员堵之无效,留之甚难。”李渊不动声色的营建洛阳和陇西金民作乱捆绑在一起。   “陛下,黄金通天塔所用黄金甚巨,如今,营建洛阳,更是需要大量资财。黄金通天塔关系皇后凤体福泽,断不能停,臣以为,可暂缓营建洛阳事宜。”户部乃是帝国的钱袋子,户部人部郎王绩乃是儒家大儒,与唐国公关系密切。   他以户部资财难以支撑,将修建黄金通天塔祈福皇后一事与营建洛阳并提,令人难以再提营建洛阳一事,毕竟,营建洛阳势必影响修建黄金通天塔。   李渊、王绩等人的话,实乃一计,谋略中的阳谋,就是意图阻止杨广营建洛阳。   王绩话一说完,几个大臣出列,高呼:“臣附议!”   此时,杨素微眯着眼睛,回头扫视了殿中大臣。   原本,还有不少想站出来附议的堂官,注意到杨素的目光后,讪讪的按捺住了冲动。   杨素身为尚书左仆射,即将被指派营建东都洛阳,督调山东兵马,如此,对于未来的洛阳,杨家便是既得利益家族。   触犯我利益者,呵呵......   此时提出暂缓营建洛阳,便是与他为敌。   李渊是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只是,杨素不清楚其他勋贵是如何作想。   正在这时,宇文述站出身来,道:“陛下,道家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帝国虽然国力昌盛,然开支甚大,四周之敌,不可不查。”   “西部吐谷浑伏允即将带其子慕容顺前来帝都,然伏允颇有志向,其在帝国与吐蕃之间首鼠两端,倘若帝国将人力物力投往营建东都,恐西域生变。”宇文述的话从另一个方面否决了营建洛阳。   这时,杨素的目光,再也挡不住群臣的附议了。   “陛下修缮运河,动辄白银十几万两、民夫数十万人,消耗巨盛。”   “臣以为,可暂缓修缮运河!”   “修缮运河的银钱,足够臣领兵扑灭西突厥、吐蕃之流。”   ......   群臣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杨广眼皮极速抖动了几下,目光落到心腹裴矩身上。   裴矩会意,出列道:“宇文大将军话虽有理,然西域之事,臣以为需用离间之计,令番人互相攻防,帝国只需循序介入获取渔利。西部地域广阔,胡兵弓马娴熟,来去如风,难以捕捉,兴兵征讨,劳民伤财,实非上策。”   裴矩说完,扫了宇文述一眼。   众臣见裴矩说得有理,议论的声音也小了一些。   “西域之事可暂缓,然修建黄金通天塔为皇后祈福,实乃大事,臣以为,可遣工部仔细勘察洛阳新城选址,待帝国财力宽裕,再行营建洛阳事宜。”独孤整出列圆场。   只是,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仔细勘探不过托词,没有杨素挂帅,工部那些小官,就算勘探数年,恐怕也不敢拿主意。   这就是无限制搁置营建洛阳,只不过是给杨广一个大大的台阶下。   杨素见宇文家、李家和独孤家如此一致,心中拔凉。   看来,他最近实在是风头太劲,虽然主动放弃军权,还是犯了众怒。   “诸位爱卿曾提及来年感测洛阳气运,如此说来,诸位爱卿是否定了先前的决议?工部可能观测出洛阳气运?工部可有阴阳家大贤主持?”杨广语气平淡,然而,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杨广正压制着心中怒火。   杨广召唤道:“工部员外郎何在?”   群臣听见杨广召唤工部员外郎,不禁都望向殿门方向。   工部尚书上官弘则不露声色的挪开几步,随后目光转向司马九,似乎在向群臣示意工部员外郎是谁,站在何处。   而群臣看到的则是一个正打着哈欠的工部员外郎。 第二百一十五章 愿为皇后诊疗   杨广显然注意到了司马九,他见司马九身着布满血迹的破损官服,甚至,司马九还表露出不在乎的意思,顿时,双手重重的按在龙椅龙头上。   司马九身旁的公输无双伸手拉了把司马九,司马九这才转过头,目光迎上杨广的凝视。   “工部员外郎,营建洛阳一事,工部司可有作为?”杨素见司马九卖呆,以为他走神,没听清楚杨广的话,连忙出言提醒。   “臣工部员外郎启奏陛下。”司马九出列,跪拜道。   工部员外郎司马九衣冠破损,浸染血迹,令杨广多有不悦,杨广鄙夷的看着司马九,微微颔首。   杨素亦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司马九,他很好奇司马九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臣以为,营建东都,乃是帝国千秋之大计,工部司早已有所准备。臣结合山河勘测图,日夜参详,愈加为陛下之远见折服。”   “洛阳居九州之中,取天下之便利,且其北有黄河天险,西有函谷坚关,东、南有嵩山、虎牢关等屏障,利于防御。据臣所知,上古时期,洛阳便是王朝旧址。臣以为,营建洛阳刻不容缓。”   杨素露出不易察觉的满意神色。   杨广亦是如此。   “嗯,你肯钻研此事,也算勤勉。洛阳是为上古王朝旧址,可有出处?”杨广不悦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可是,他也不是好糊弄的人,眯着眼睛追问道。   “有啊,历史课本前三章的二里头遗址,就是在洛阳发掘的。”司马九心中大声道,当然,他不能这样说出口。   他舔了舔嘴唇,道:“臣在将作大匠宇文恺大人的府邸中,曾读到过先秦典籍,其中有如此记载。”司马九满脸坦诚的将话语引向宇文恺。   “好小子,竟然拿老夫当挡箭牌!”宇文恺面部抽搐,暗自埋怨司马九。   宇文恺出列道:“机关家先祖鲁班大师残留的典籍中,确有此类记载,早在周王一统九州之前,洛水河畔,邙山之下,便有巨城遗迹。”   杨广见自己选洛阳为新都的见解居然与先贤谙合,不由露出淡淡的微笑。   “安平郡公身患隐疾,数年来未曾现身大兴殿,今日出现,朕实在欣慰。安平郡公之言,洛阳自上古伊始,便是神州要冲,营建洛阳一事,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宇文恺曾因营造独孤伽罗的太陵,获赐爵安平郡公,邑千户。   “陛下,洛阳地利,确实如此,然户部银钱恐难以同时支撑修建黄金通天塔和营建洛阳。”户部人部郎王绩继续叫穷。   随后,他瞪了司马九一眼,谏言道:“工部员外郎以上古虚无缥缈之事取悦陛下,臣斗胆,请陛下治此人谄媚之罪。”   王绩话音刚落,十几个官员同时出列附议。   司马九心中一阵恶寒,这些人是在用隔山打牛之技,明着攻击自己,暗着向杨广示威。   “户部主管天下钱粮,然户部人部郎却也被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只看到营建洛阳的困难,却未虑及洛阳建成后,将为帝国节省多少开支。”司马九绝不是捏着鼻子受气的主,在座众人,对于杨广脉络的把握远没有他熟悉,就连国之重臣杨素也是如此。   毕竟,历史系学酥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你......你个微末小吏,竟敢出言辱没本官!”王绩乃是宿儒,最重名声威仪,他见司马九引经据典出言不逊,气得白胡子都抖动起来。   “下官斗胆,敢问人部郎,帝都之中,是何最耗费帝国财力?”司马九昂着头,不卑不亢的问道。   “帝都有百万军民,粮食消耗巨甚。关中粮食不足以维持帝都正常运作,是故,帝都的粮食多来自山东、江南地区,粮食周转,便成为帝国财政中最大的负担。工部员外郎,你这是在考教老夫么?哈哈哈哈!”王绩抚须大笑。   百官之中,不少官员都附和着笑起来。   其中,也包括杨素。   只是,杨素嘲笑的对象并不是司马九,而是王绩。   对方的刀已经伸到王绩脖子上了,他自己却全然不知,还露出得意的神色。   司马九未加反驳,只是继续问道:“人部郎以为,修缮运河河道,其意何在?”   “修缮运河,利于漕运。”王绩精于儒学,对于政治经济学,却不甚了解,只能简单言道事实。   司马九亦是赞同道:“人部郎所见,下官亦是赞同。”   随后,司马九补充道:“陛下心系天下百姓,一旦运河修缮完毕,位于运河边上的洛阳,将首居其利,届时,粮食问题,便能迎刃而解,而洛阳也将成为天下物资周转的中心。”   司马九的话说到杨广骨子里去了。   自从他提出修缮旧运河河道、开凿新河道以贯穿南北,朝野之中便谣言不断。   甚至,其中多有言及杨广贪恋江南美女美色,开通运河是为了便于日后寻欢作乐。   紧接着,司马九义正辞严的说道:“帝国统御九州,威慑四方,日后,帝都定是天下的中心,大兴城虽居关中之利,然先天不足,难以维持巨大的物资消耗。”   “洛阳居天下之中,位于洛水河畔,又有运河连通,便于调配天下物资,届时,无论是取水还是资源便都不是问题。以长远计,可为帝国节省的银钱,不可估量。”   古代,漕运顺通便是各朝各代的重要国策,如今,杨广想摆脱关中勋贵集团的把控,以漕运为突破点,便是最好的选择。   “好,工部员外郎之言,甚合朕意。”杨广从龙椅上站起,目视着司马九,露出赏识之色。   “工部员外郎叫什么名字,是何人举荐?”杨广问道。   今日,司马九算是给杨素长脸了,他立即出列道:“工部员外郎复姓司马,单名九,乃是微臣举荐。不久前,司马九曾与犬子玄感、唐国公公子李建成在并州平叛,他们为平定并州战事,立下了汗马功劳。微臣见司马九文武双全,方才举荐其入为工部员外郎这一职缺。”   司马九闻言,越加佩服杨素。   杨素在介绍司马九时,不动声色的带上了他的长子杨玄感、唐国公公子李建成。   如今,陛下龙颜大悦,定不会忘记杨玄感、李建成之功。   如此作法,即讨得陛下欢心,又显现出自己识人善任之功,又向唐国公李渊抛出了橄榄枝。   可谓,一石三鸟。   “左仆射、唐国公不愧为国之柱石,命有司再各加封赏。”   “臣谢嗯!”   “臣谢陛下!”   杨素与李渊出列拜谢。   “司马九,好一个文武双全的工部员外郎,深明朕修缮河道、营建洛阳之理。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杨广坐回龙椅,双手虚抬,扫视着殿中群臣。   “臣等愚鲁,方才明了陛下之胸怀格局,然,洛阳地区流民严重,陇西金民民乱未止,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营建洛阳,还需从长计议。”宇文述出列打圆场,他就咬定一个字:拖。   只是,这次,没有大臣再敢附议。   而此时,不少大臣甚至将目光转向司马九,似乎,这个从六品小官有通天的本领,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司马九见状,心一横,他既然要做辅佐杨广,成为大隋幕僚长,自然,不能放过眼前的机会,赌一把。   “微臣启奏陛下,陛下修建黄金通天塔,是为皇后祈福,正是彰显龙凤和谐,天子仁厚之举。”   “然,请恕微臣斗胆,微臣以为,皇后凤体,或不在黄金通天塔之祈福。”   “大胆!”   “大胆司马九!”   “胡乱之言!”   ......   一时间,朝臣责备声骤起。   杨广面露疑色,原本,他也不相信黄金通天塔祈福一说,奈何朝堂呼声极高,迫不得已方才下召修建黄金通天塔。   司马九朗声道:“微臣不才,曾师从医家白山药王,乃是医家挂名弟子,微臣愿意为皇后诊疗,待到皇后凤体大安,陛下便可将修建通天黄金塔之资,用以造福万民之举。”   “届时,天下万民皆为皇后祈福,岂非天下与君同乐之盛举。”司马九侃侃而谈,仿佛,他就是个药到病除的神医,定能治好皇后。   只是,话至于此,司马九忍不住胸中烦闷,喷出一口鲜血。 第二百一十六章 见一个仇人   司马九虽在大兴殿中当着杨广的面,言及自己是医家挂名弟子,愿为皇后诊疗。   然而,一口不合时宜的喷血,令他医家挂名弟子的形象分大减。   王绩刚刚在大兴殿中,被司马九上了一堂政治经济学课,心中羞怒,见司马九喷血,自然不会放过打击的机会。   “员外郎身体羸弱,似患有疾,倘若为白山药王的弟子,又何至于此?员外郎花言巧语,想博得陛下垂青,其心当诛,臣恳请陛下将其交由刑部问审,定能纠出虚实。”   “真是心狠手辣的宿儒!”司马九喷血后,反而感觉好受了许多,他瞪了一眼王绩,暗自愤怒。   “陛下明鉴,微臣前来参加廷议之时,遭贼人截击,方才受伤,若非将作大匠宇文恺大人出手相助,恐命休矣。”   杨广看向宇文恺,宇文恺微微点头,用神色向杨广确定了司马九所言不假。   “微臣确为医家挂名弟子,这一点,帝国医师可予以证明,人部郎何必急躁。”司马九跪拜在大兴殿中。   然而,令司马九意外的时,他左右巡视了一番,似乎,帝国医师巢元方出乎意料的并不在场。   随后,司马九继续说道:“帝国医师巢元方大人乃是微臣师伯,微臣不才,对医术和阴阳观气术,皆有研究。微臣斗胆,愿为皇后诊疗。”   “大胆,就算你是白山药王的弟子,陛下大可寻白山药王为皇后诊治,何须找你,你不知进退、大放厥词,是视我帝国无人么?”唐国公李渊一脸正气的出列。   司马九命数奇特,李渊对此深有了解,他不愿意让此人与陛下有过多接触。   “唐国公稍安勿躁。司马九,君前无戏言,你见识不凡,朕已经知晓。然朕想知道,你即为白山药王的弟子,可有治病的得意之作?”杨广面无表情,直视跪伏在地下的司马九。   “你儿子杨昭,就是靠我吊着命。”司马九差点脱口而出,只是想起晋王杨昭的处境,他自然不能道出杨昭身中血蛊患病之事。   司马九心一横,决定再让宇文恺帮他抗一次。   “将作大匠、安平郡公宇文恺大人,身患隐疾,正是微臣调理得当,今日,安平郡公才得以面见陛下。”   宇文恺听了司马九的话,愣了一下。   今天,他已经是第二次被司马九利用了。   顿时,他心中不禁好笑。   他将近百岁的老人了,何曾被人如此利用过。   只是,司马九对他实在太过重要,从另一角度来说,司马九确实是他治好隐疾,甚至仙福永享的关键。   宇文恺喋喋怪笑,道:“陛下,司马九确实帮我治疗了隐疾,只是,并未完全治好,算不上真正根除隐疾。”   随后,宇文恺补充道:“还望员外郎记得今日之言,治好老夫的隐疾。”   司马九听了宇文恺的话,没来由的心中发寒。   跪拜在地的他,不禁转头看了眼宇文恺。   只见宇文恺正笑容诡异的盯着他,令他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安平郡公于与先帝共事数十年,从无虚言。安平郡公既愿为司马九作保,一日后,司马九可入宫为皇后诊疗。”   杨广站起身,目视着司马九,他口中喃喃自语,一想到皇后的病情,瞳眸中似有泪光闪烁。   “皇后端淑贤德,母仪天下,若是知道她的病疾影响帝国政务,定会自责。朕意已决,营建洛阳、修缮河道都刻不容缓,所需银钱物资,户部当极力提供,若还有不足,可从宫中所需、宗室用度、百官俸禄中取用。”杨广扫视了群臣,道出了今日廷议的一项决议。   “陛下圣明!”顿时,大兴殿中群臣都跪伏在地。   此时此刻,李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杨广一意孤行,已经触动无数人的利益,埋下隐忧。   “陇西乃是唐国公封赏之地,民乱既生,罚唐国公俸禄一年,命唐国公调度雍州军马,平定民乱。”   “臣叩谢陛下不罪之恩。”   “尚书左仆射杨素,两月后,公调洛阳,统筹营建洛阳事宜,可节制山东诸军,安抚流民。”   “臣领命!”杨素领命道。   “工部司员外郎司马九,颇有韬略,所见甚合朕心,无论医治皇后如何,两月后,与尚书左仆射杨素,公调洛阳,协助尚书左仆射营建洛阳事宜。”   司马九道:“微臣领命!”   ......   杨广发出一个个旨意,将杨素与李渊调至帝国东西两地,相互制衡的意思非常明显。   司马九见杨广如此重视自己,他感受到来自史上恶名排行榜前三的隋炀帝圣恩,一股酸热之气直抵胸臆。   “朕意开创千古之盛世,望诸位爱卿与朕共勉。”杨广霸气的扫视着大兴殿中群臣,朗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行叩拜礼。   随后,杨广示意宦官,宣告廷议结束。   “退朝!”伴着宦官大声道出退朝二字,杨广离开了大兴殿,殿中群臣这才纷纷离殿。   此时,不少官员聚拢到李渊身边,预祝他平定金民之乱成功。   仿佛,李渊被罚俸并不是惩罚一般。   司马九见状,笑了笑后,走到杨素身旁,执礼道:“下官司马九见过大人!”   “嗯!”杨素露出赞许的神色。   “昔日,先帝与老夫,亦如今日之你与陛下。陛下宏图远志,绝非寡恩之人,好好干,不可辜负陛下之恩。”   司马九恭敬道:“多谢大人指点,下官必定竭力而为。”   “皇后疾病,老夫略知一二,其中多有隐情,今日戌时一刻,你来老夫府邸。”   “是!”   随后,杨素勉励司马九几句话后,对一旁的宇文恺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去了。   司马九这才发现,与杨素亲近的官员不多,似有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你要进宫替皇后诊疗,需先治好自己。你若是骨肢断裂,老夫可以免费给你换上最好的机关骨肢。转魄的密宗功法奇特,解铃还须系铃人。”宇文恺盯着司马九的四肢,大有为何还是完好的意味。   随后,他一把扶起似乎有些难受的司马九,架着司马九走出大兴殿,全然不顾群臣投来的一样眼光。   “大人,下官只是中了转魄的八字真言,不用当着机关人,往下官身上植入机关吧,若是如此,下官宁可不治。”司马九回想起碧玉蝗虫撕咬胜邪和转魄的情形,想要挣脱宇文恺。   可是,他被宇文恺像钳子一样挟持住,那里能挣脱。   “你小子,乱想什么,老夫可没有兴趣给你装机关。转魄的八字真言,乃是心神攻击,功法独特,非佛家不能解,老夫带你去元恩寺,见一个仇人,或许,他能帮上忙。”宇文恺一副慈祥老爹的样子,只是他眼中寒光闪耀,似乎,他与那仇人的关系不好,很不好。   司马九听到元恩寺,脑中蹦出一个胖大和尚形象。   只是,他听到仇人二字,不禁心生退意。   “让仇人给下官治疗,你确定不是要将下官往火堆里面推?”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通神秀禅师   自南北朝以来,佛家在九州发展极为迅速。   至北周武帝继位时,北方民户十之一二,皆是佛家信徒。   然而,僧侣不纳赋税,寺院占据田产,大大削弱了北周国力。   是故,北周武帝宇文邕推行灭佛国策。   灭佛国策虽增强了北周国力,却也导致宇文家族与佛家仇深似海。   诸子百家,各有恩怨,其中,尤以佛家与机关家最不可解。   杨坚笃行佛家,他接受北周静帝宇文阐禅让为帝,代周立隋后,佛家才稍微恢复元气。   宇文恺带司马九前往的元恩寺,位于大兴城最偏僻的东南角,坐落于曲江河畔,看上去破败不堪。   元恩寺建在一小山丘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佛塔,便是元恩寺最显眼的建筑。   元恩寺前,宇文恺负手而立,他眯眼望着佛塔,似乎心绪飘荡到了很远很远之外。   足足有两刻钟,宇文恺才对身旁的司马九说道:“北周武帝宇文邕乃是我宇文家族杀伐果决第一人,亦是老夫的族叔。当年,他凭借一本《机关纪要》,领悟机关术之精妙,成为一届机关大家。”   “族叔掌握北周大权后,兴起灭佛国策,导致佛家险些灭门。而最终阻止灭佛、杀死族叔的人,尸骨就在这座佛塔中。”宇文述冷笑着摇了摇头,单手指着元恩寺中巍峨的佛塔   宇文恺头颅昂起,目光变得冰冷。   司马九努力回忆前世的历史知识,他依稀记得北周静帝宇文邕是在北征突厥之时,突然因病殒命,却不知道宇文邕是丧命于佛家之手。   语毕,宇文恺就目光冰冷的盯着佛塔,未跨出一步。   司马九被转魄所伤,时常胸中烦闷,很是不舒服,此时,又隐隐发作。   不过,相对与此,他更好奇宇文恺到底在等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十一二岁模样,身着不合身的宽大僧衣,瘦弱的大眼睛小僧,畏手畏脚的走到两人身前,双手合十低头行礼道:“阿弥陀佛,知客小僧圆方,见过两位施主。”   此人正是元恩寺的知客僧,负责接待来客。   元恩寺香火凋零,鲜有人布施,最近,更是遇到灾祸。   寺中佛家弟子节衣缩食,才能勉强维持寺庙运作,知客僧圆方自辰时就空着肚子在这里等候香客了。   他见宇文恺和司马九身着官服,气质华贵,手提装得鼓鼓的硕大布袋,在寺门前说道,迟迟未进寺门,遂主动上前招呼。   “元恩寺香火通灵,当今皇后时常来此祈福,两位施主,若有意入寺,小僧圆方当在前引路。”   圆方平平常常一句话,却令宇文恺眼角抽动。   不知何时,他的头发又由绿色变回了乌亮的黑色。   “南梁武帝萧衍,笃信此道,饿毙宫中;当今皇后,自元恩寺回宫后,染上重疾,若有变故,元恩寺上下,留不下一个活口。香火通灵?你与老夫说香火通灵,哈哈哈哈!”宇文恺神色疯狂,纵身大笑。   圆方普通一句话,居然引爆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机关家主宇文恺,这令司马九始料不及。   平常,在司马九面前,宇文恺多是慢条斯理、儒雅过人,更是给司马九一种他对天下万物无所不知的感觉。   直到看到此时的宇文恺,司马九才想起江湖流传,宇文恺是令天下无数英雄色变的枭雄,杀人盈野的机关豪杰。   小僧圆方被忽然口出狂言的宇文恺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被寺门台阶绊倒,直直后仰就要摔倒。   司马九眼明手快,及时出手,方才拽住小和尚的衣袖,将他拉住。   “施主切莫动怒,师父说了,贪嗔痴乃是世人通病,施主切莫动了嗔念。”小僧圆方似惊似怒的嘟着嘴,只是,他那不真气的肚子不适时宜的咕嘟了几声。   司马九见小僧圆方理直气壮的挺起胸膛,一副小僧不惧怕你的模样,他立即将圆方拉到身后,深怕喜怒无常的宇文恺暴起伤人。   “老夫杀不了达摩芨多,便不会踏入天下寺庙半步。老夫所言,皆是实话,没必要诓骗、吓唬你这小和尚。”   “你言及老夫动了嗔念,却也说得不错。这些银钱拿去,若能听老夫言,好好还俗,做什么也别当和尚。”宇文恺掏出一锭黄金,扔在地上,凝神观察圆方的态度。   圆方虽然不通世事,却也知道这锭黄金能买很多吃食,至少一段时间不用再过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了。   然而,他却并未多看地上的金锭,而是双手合于胸前,低声念叨。“阿弥陀佛。”   “昔日,波旬天魔化身天下万千欲望,意欲阻碍佛祖得道。然而,佛祖坚守本心,方成天下大道。今日,宇文施主是想效仿天魔作为,诱惑元恩寺僧众么?”   司马九见小和尚圆方坚定,正要规劝宇文恺别欺负圆方时,忽然,一众僧人走出寺门,为首的僧人身着白色素净僧衣,神态平和,他正是说话之人。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胖大和尚,那和尚司马九认识,正是童真。   “圆方,你虽年纪幼小,却能看破天魔诱惑,实在难能。你先回寺,领食两个窝头,就说神秀今日不再进食。”白衣和尚笑着走到圆方身旁,摸了摸他的脑袋。   圆方想说什么,却见白衣和尚笑着摇头,遂不再多话,红着眼圈,提起过于宽大的僧衣,入寺去了。   “听闻,崇玄署已经暂停了大兴城中所有寺院的粮食供给。神秀,怕是不久后,这元恩寺又要少不少和尚。”   司马九知道崇玄署是隋朝管理寺院的机构,属鸿胪寺。   想来,皇后前来元恩寺拜访后染病不起,官员担心皇帝迁怒,这才断了寺庙的配给。   只是,司马九没有想到眼前的白衣和尚,便是大名鼎鼎的大通禅师神秀,毕竟,在司马九的记忆中,神秀禅师可是活到了唐中宗末期。   难道,史书有误?   “皇后福泽,笃信禅宗,所患疾病,定会痊愈。元恩寺的兴衰,就不劳机关家主费心了。”神秀笑着双手合十道。   “老夫生平见着和尚就浑身难受。佛家慧可,号称得道高僧,却深研密宗恶法,谋害族叔宇文邕,这就是你们佛家的真脸?”宇文恺半眯着眼睛。   此时,他那两只鲜有离身的人鸢,不知何时,已飞到神秀头上方的空中,发出凄厉的鸣叫。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八字真言来自禅宗   “师祖慧可,为心魔所惑,修习邪法,终至祸己。宇文邕施主虽因师祖八字真言而故,可师祖也因反噬过重,最终陨落,也算是以命抵罪了。”   “宇文施主大智不凡,数十年过去了,难道还不能释怀么?”神秀禅师脸上露出悲悯之色。   司马九只知道慧可是著名的禅宗五祖之一,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秘辛。   “看穿?呵呵,待到老夫将佛家铲除,方才算是老夫看穿了吧!”宇文恺仰天怪笑,他毫无征兆的击出一掌,攻向神秀。   神秀并未慌张,似乎对此有所意料。   他微笑着伸出双掌,霎时,空中出现了千百掌影,将宇文恺的拳影裹挟其中。   “这哪是来找系铃人啊,分明是来找茬!”司马九眼睛瞪得斗大。   半空中的人鸢见宇文恺动手,极速冲向神秀。   “好个机关人鸢。”涅槃众主童真挥动手中禅杖,化为两条黑龙,迎着人鸢扑去。   司马九见宇文恺携人鸢与神秀、童真恶斗,他自信没有实力能劝架,再则,他浑身难受,双方恶斗产生的劲风更是令他呼吸不畅。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到元恩寺门前台阶上,布袋放于一旁,双手托腮,等他们打过瘾了再商量自己的事情。   司马九刚坐下不久,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大大的头颅。   司马九定睛看去,圆方双手各拿一个窝头,从他身旁侧伸出半个脑袋,聚精会神的看着。   他注意到司马九的目光后,尴尬一笑,想了想,递出一个窝头,像是请司马九吃。   司马九见圆方如此友善,笑着摇了摇头,抚了抚身旁的台阶,示意圆方坐下。   圆方没有任何犹豫,大方的坐到司马九身旁,与他一同托着腮,看着宇文恺与神秀、童真的交手。   神秀和宇文恺你一拳,我数掌,宛若老顽童嬉戏一般,平平淡淡,毫不引人瞩目。   而童真与人鸢则不同,双方斗得异常激烈,两只人鸢不断扑击飞掠,攻击路线极近狡猾之能事,却总是突破不了涅槃众主童真的漫天杖影。   圆方小孩心性,看得入神,甚至忘记啃食手上的窝头。   其实,圆方并不会武艺,他上个月自河东跟随神秀入佛门,修习佛法。   宇文恺与神秀斗了一会儿后,突然回想起什么,立即停手,不再攻击。   而那两只人鸢也停止了攻击,在半空中盘旋着。   神秀本就是一味防御,此时,他也乘机收手。   随后,宇文恺看了眼与小和尚圆方坐在一起的司马九,转头向着神秀,嘴唇微动,像是在说道什么。   神秀仿佛听到了,亦或是看明白了宇文恺的唇语,先是连连摇头。   紧接着,宇文恺嘴唇微动得越来越快,而神秀也在宇文恺不再动嘴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司马九。   司马九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在交流,而且,他们交流的对象肯定就是自己。   童真显然也听不到宇文恺的话,在一旁不耐烦的直摸自己的光头。   终于,神秀凝视司马九片刻后,双手合十,向宇文恺微微颔首。   这时,宇文恺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时间,元恩寺前,异常安静,安静得令人有种诡异感,仿佛,有人刚刚在此做成了一桩不可告人的交易。   “小子,你就在这里医治,他们会全力助你。另外,若是进宫为皇后诊疗时有变故,只管来府中找我。切记,佛家精于讲说空洞难明的道理,你万不可被其蛊惑。”宇文恺的声音突然传到司马九耳中。   司马九立即起身,他莫名其妙的不想开口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随后,宇文恺目光转向元恩寺内的佛塔,轻哼一声后,离开了。   神秀目视着宇文恺走远后,方才再次回头,目光怪异的看着司马九,似有两分惊奇掺杂一分厌恶。   随后,神秀道:“司马施主,请随贫僧入寺。”   司马九不知道神秀为何如此,也就不能将求医之事说出口,他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   童真虽未说话,却是露出兴奋的神情,仿佛在向司马九示意:“你小子来大兴城这么久了,也不来拜访拜访贫僧。”   进入元恩寺后,神秀支开了童真与圆方,带着司马九向元恩寺的佛塔方向走去。   少年这才发现佛塔才是元恩寺的中枢,整坐寺庙,皆是围绕着佛塔而建。   佛塔旁,有一简陋的石屋,它与元恩寺中其他建筑格格不入。   神秀看着石屋,对司马九介绍道:“阿弥陀佛,昔日,祖师慧可铸下大错,师祖圆寂前数月,一直在此石屋内面壁思过。”   “难道,宇文恺说的都是真的!如此,那医治八字真言一事,岂不落空了。”司马九心中暗惊。   神秀似乎看穿了司马九的心思,道:“司马施主的事情,宇文施主已经告诉贫僧了,施主放心,佛门磊落,普度众生,就算是宇文施主受到八字真言伤害,佛家也不会坐视。”   随后,神秀将司马九带入石屋内。   “简陋,太简陋了,甚至连窗户都没有!佛家,真穷。”司马九暗自为石屋的简陋感叹。   石屋内,只有一张石床,并无它物,甚至,连透气的窗户也没有。   若是关上门,里面必是一片漆黑,就像密闭的石盒一般,简直比大理寺的囚房可怕百倍。   神秀站在石床旁,淡淡道:“施主,请取出天魔头骨,与贫僧一观。”   司马九先是一脸茫然,很快,他便想到自己手中的布袋,遂将布袋中的水晶骷髅取出。   “原来,这水晶骷髅头叫‘天魔头骨’!”   神秀只看了一眼水晶骷髅头,就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随后,他示意司马九收起天魔头骨,然后双手亲拍石床。   霎时,一个暗格从石床一角弹出。   “八字真言,本是吐蕃绝学,源自《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实为一门炼体口诀。”神秀从暗格中取出一册薄薄的经书,他双手捧着经书放在石床上,随后,向着经书行礼。   “八字真言前四字锻炼体魄,后四字锤炼心神。昔日师祖慧可与吐蕃交流佛法,就被八字真言的广博所震撼,这才记下了八字真言之法。”神秀翻开经书,看了几页。   “然而,彼时北周武帝发起佛难,佛家深受压迫,师祖慧可心中不平,致使心魔附体,师祖便曲解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创造出邪恶的八字真言之法。后来,邪恶的八字真言为吐蕃僧人记录,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种功法的滔天虐气。”   “致使司马施主受伤的八字真言和波旬迷尔扇,虽然都是西域传来,但其功法,却是我禅宗所创。”神秀目光中闪烁着愧疚之色。 第二百一十九章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等等,神秀禅师,如你所说,原天龙寺密宗修习的正统八字真言,已被禅宗慧可禅师曲解的八字真言替代,而天龙寺僧人转魄再盗出被曲解的八字真言,来到这大兴城中,伤及在下?”司马九斜眼扫了一眼神秀,回想起先前白兔子提及转魄来历的话,没好气的问道。   神秀嘴角微翘,合十对司马九道:“施主聪颖过人,事实却是如此。”   司马九听神秀有赞赏之言,可他总觉得神秀和尚话语间透着幸灾乐祸的韵味。   神秀看着手中的经书,道:“我佛经书,大多来自天竺之国。天竺梵文,百里有异,千里不同,每篇经文,都有数种,甚至数十种注解、译文。”   “偏偏师祖慧可精研的却是天竺最偏门的语言之一,师祖以此语言为根据,注解《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曲解八字真言之奥义,终致生出邪恶的八字真言。”   “原来,语言差异,外加心魔附身,致慧可曲解经文,闯出邪恶的八字真言!”司马九看着神秀手中金文上那些宛若蝌蚪一般的文字,一阵无语。   “宇文施主对司马施主多有赞赏,言及施主乃是天纵之才,能医治皇后病疾,保元恩寺安危无虞。”说话间,神秀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   司马九恍然,怪不得神秀对自己如此,原来,宇文恺在自己的人设上下了功夫。   他接过神秀递过来的经书,才发现这本经书是翻译好了的,名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书中,甚至还有多种注解,看起来,像是通译版本。   想来,当初日本僧人葛野麻吕带回日本的经文,应该就是此版本。   “解铃还须系铃人,八字真言之毒,需由《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来解除,师祖慧可留下的曲解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和天龙寺的正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可赠于你,你可互相参考着研习,届时,便能化解八字真言之毒。”   随后,神秀补充道:“只是,波旬迷尔扇过于诡异,需由本寺代为保管。此物产自极西之地,中间多有瓜葛,元恩寺禅宗解下此物,也算是接下了业报。”神秀抬头望着屋顶,露出一丝惶惑的神色。   司马九这才明白,为何神秀对于治疗自己,隐隐有些抵触的原因。   一边是捡来的水晶骷髅头,叫什么波旬迷尔扇。   另一边是能化解八字真言之毒的两本经书。   根本不用思考,司马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两本经书。   “八字真言之毒,本不会持续伤害,然宇文施主言及你是天纵之子,或许,这也正是你受到持续伤害的原因。”   “施主可在这石屋中研习,三个时辰后,石门会洞开。日后,你可自行前来石屋中研习经文。”神秀简单说道后,带着水晶骷髅头走出了石屋,也不管司马九能否解开八字真言之毒。   他刚踏出石屋,石门便自动关闭了。   关门的刹那,石屋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研习经文,随便找个房间即可,为何偏要在这石屋中。   在这石屋中也行,你好歹留点灯火,关门后,屋内像个骨灰盒一般,又是几个意思,难道是准备让我在梦中研习么?   正当司马九准备大叫时,突然,那本慧可曲解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却发出淡淡的惨黄色光芒,居然将漆黑的石屋,照出了暖意。   司马九再次扫视石屋后,毫不客气的脱鞋,盘坐到石床上,先翻开了慧可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第一页。   只是,这些蝌蚪一般的梵文,司马九根本看不懂。   “呵呵!禅师啊禅师,你好歹配个善解人意的尼姑来翻译翻译啊!”司马九一脸苦笑。   蝌蚪文字,他决计看不懂,可不知为何,他看着歪歪扭扭的蝌蚪文字,居然有种想要继续翻阅的冲到,似乎,在他有意识之前就已理解了经文奥义一般。   司马九翻到第二页,却不是文字了,而是一个裸体和尚,摆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双手捏着诡异的手印。   司马九想了想,学着裸体和尚的姿势,在石床上玩起了古代瑜伽。   突然,当他完全摆出裸体和尚的姿势后,一道冰凉的气流涌入他的脑中,绕着他的头骨不断流动。   司马九顿时一惊,他听说过内息自丹田而生,运转周身,可从未听说过在脑壳中练功的。   那道凉气在司马九脑中流转,他原本烦闷欲吐的感觉好了许多。   看来,解铃真的须要系铃人。   正当司马九暗自欣喜时,那道凉气却加速流转,冲向他后脑处的一点,剧烈涌动。   顿时,司马九感觉后脑处像是被针刺一般,巨疼。   司马九虽相貌俊朗,宛若女子,可却是有狠劲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于机关人傀硬碰硬、敢直面星网刺客。   但是,此时的巨疼实在是太过于难熬,司马九忍不住大叫出声。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司马九叫出的并不是疼、啊这一类的字眼,而是一个古拙的“嗡”字,正是转魄使用八字真言对他发起第一次攻击使用的字。   伴着‘嗡’字出口,石屋内,顿时交映出诡异的蓝光。   司马九惊恐的发现,他叫出的一个‘嗡’字,竟然唤出了公元七世纪的三D投影星空图。   只见原本粗糙的墙面,此刻,却出现了复杂莫名、深邃的星空一般的图案,这个图案宛若司马九前世看到的宇宙黑洞图。   这莫名出现的图案,只在一瞬间,便将司马九的目光、心神吸引而去。   他感觉自己就像宇宙的主宰一般,胸中瀚海无限,藐视世上的功业、生命,万物皆如蝼蚁,身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也正是此时,一种莫名的暴虐之意油然而生。   司马九眼中发出幽暗的蓝光,瞳孔就像做梦一般飞速的旋转,慧可曲解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威力极大,几乎瞬间占据了司马九的心智。   只是,在司马九体内,那医家内息、道家内息以及来自独孤盛丽的怪异内息,仿佛结盟一般,合力抵抗司马九脑海中那邪恶八字真言的侵蚀。   司马九猛咬舌尖,保持了最后一丝清明。   他回想起神秀说过的话,随手翻开了通译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祉树给孤独园......”司马九不知不觉大声朗诵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此时,他才感觉那暴虐之意有所收敛,脑中那凉气也渐渐趋于平和。 第二百二十章 佛塔   司马九越是咏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越是精神振奋。   而他后脑那道凉气也渐渐平和,直至趋于平静。   顿时,司马九不由自主的道出一声“嗡”。   这一次,他发出的‘嗡’字,与先前翻阅慧可曲解《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发出藐视天下众生的‘嗡’字,截然不同。   这声嗡充满了爱意,透着对人间疾苦的同情,以及对众生平等的欢欣。   随着司马九这声真言出口,石屋石壁上的图案,居然变换了模样。   原本浩瀚的宇宙星图变成了菩提树下的万众生灵,这些生灵都以崇敬的目光看着菩提树上的司马九。   伴着第一只狐狸宛若信徒般,向司马九跪拜,万千生灵皆是效仿。   这时,一阵风吹过,几片菩提树树叶飘落而下,顿时,一阵悲天悯人之气涌上心头。   司马九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注意到眼前一道黑气流散,不知为何,他心中一动,又大口将黑气吸入体内。   黑气顺着司马九的经脉流动,令他的经脉隐隐胀痛,不久后,司马九惊奇的发现那些黑气似乎流向了同一个地方......他左眼窝中,瞳眸的最深处,最后聚集为一个细微的黑点。   “为何我能看到自己瞳眸中的黑点?”司马九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此时的他,已成为融合正邪八字真言的奇人,那道黑气便是研习《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产生的真气;他更不知道被转魄伤害的心神,不但痊愈,而且变得更加强大了。   但是,他却本能的知道,只要运用脑中凉气触及左眼中的黑点,便能激发黑气为他所用。   这时,石壁上万千生灵膜拜的图像渐渐消散,司马九突然涌现出普度众生的宏愿。   “不对!我压根没有立地成佛的意思!”司马九晃了晃脑袋,尝试着引动脑中的那股凉气,又吟出一个‘嗡’字。   这一次,石壁上没有出现任何异象。   只是,伴着他清朗的声音,石屋竟然颇有章法的摇晃起来,仿佛在按摩司马九的身体、抚慰他的心神。   他捉拿机关人傀的震撼、对杨勇的愧疚、与李家勾心斗角的疲惫、与宇文恺这个魔头共舞的警惕,伴着石屋的摇晃,渐渐消散,他感觉无比舒畅。   不知为何,此时的他,似乎对世界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随后,司马九挥动手臂,隐隐传来劲风呼啸的声音,显然,他的骨骼经脉,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此时,司马九已经没有翻开慧可曲解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第二页的兴趣了。   但是,他知道这两本经书与他有着极大的裨益,也正是在他将两本经书收入怀中时,石门自行缓缓开启。   “我去!如此智能化,还能读取本帅哥想出去的想法!”   司马九刚出门,便惊奇的发现,最后一缕阳光即将从大兴城西侧消失,不知不觉,他已在石屋中待了不少时间。   司马九出门后,下意识的走到佛塔旁,单手抚摸佛塔。   宇文恺曾提及,杀死宇文邕的人,就葬在这佛塔中,也就是说,这佛塔便是慧可大师的坟墓。   司马九抬头望向佛塔,不知为何,他感觉有人正站在佛塔顶部俯视自己。   可是,这佛塔足有百丈,此地又有大风,不可能有人能驻足在塔顶。   司马九自失的摇了摇头,便离开了佛塔所在的庭院。   他本想向神秀禅师告别,可一个僧人却告诉司马九,自神秀禅师带着司马九进入佛塔所在的庭院后,便未再见过神秀禅师。   随后,司马九正想去找涅槃众主童真叙叙旧时,却想起与杨素约定见面的事情。   一日后,司马九就要进宫为皇后诊疗,这可不单单是一条人命的事情,其关乎国运,关乎万千百姓。   最终,司马九没有去惊扰涅槃众主,他孤独的走出寺门时,却看见知客小僧圆方正在为他看守马匹。   “施主,贫僧在此!”司马九本想去逗逗圆方小和尚,可刚出门不久,便被圆方发现。   看来,圆方担任知客僧不是没有道理。   “大恩不言谢,改日,在下定会邀你出去开开荤。”司马九由衷感激。   元恩寺僧人不像南陈僧侣禁荤腥,这是之前童真告诉司马九的,再则,酒肉均沾的童真,便是最好的证明。   “多谢施主!”圆方笑得很开心。   司马九告别圆方后,才笑着上马离去。   元恩寺中,佛塔顶部,神秀禅师目视着司马九离去。   其实,司马九在佛塔下望向塔顶的感觉并没有错,塔顶的确有人在俯视着他,那人便是神秀。   先前,宇文恺曾提及司马九身体和身份特殊。   毕竟,但凡身中八字真言者,经脉必定严重受损,不是当场重伤死亡,便是当场丧失神志疯癫,然而,身中八字真言的是司马九,经脉无伤,只是身体不适,屡次吐血。   再则,司马九即将为皇后诊疗,倘若其中出了意外,元恩寺恐将大祸。   是故,神秀将两本经文交于司马九,走出石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纵身跃上了佛塔塔顶,他宛若孤鹰一般,一直驻足在塔顶,关注着石屋中的情况。   原本,他对司马九并没有多少信心,甚至有些担心。   多少佛家俊杰进入石屋后,都未能活着走出,就连他自己也......   他只要发现司马九研习《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出现变故,便会出手相助,届时,再寻其他方法医治司马九。   可是,他没有想到,司马九竟然能做到众多佛家翘楚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难道此子真不寻常?   难道司马九之所以吐血,并不是因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镇住了司马九的魔性?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神秀思绪万千,全然没有佛家高僧的镇静。   不知何时,一封书信出现在神秀手中,书信上,‘唐国公致’四个字格外醒目。   他露出一副淡淡的微笑,单手发力,便将书信化作齑粉,消散在狂风中。   只是,在神秀的微笑中,一道不易察觉的戒惧之色悄然飘过。   昔日,他曾有幸阅览过一册上古魔家密传,其中,一魔便有司马九这样的尖耳。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李密翟让   夜幕下,大兴城中下起了丝丝细雨,街上行人稀少。   杨素府邸离元恩寺较远,司马九虽与杨素关系不错,可让尚书左仆射等候工部员外郎,怎么也不合适。   再则,司马九一向守时,他不愿错过约定时辰,便索性不更换身上破烂的官服,冒雨纵马奔向杨素府邸方向。   他马速极快,走到朱雀大街上时,差点撞上一行并列行走的四人。   “抱歉,诸位!”司马九自知理亏,勒马止步,在马上回头抱拳行礼道歉。   当司马九定睛看去时,这才发现四人之中,赫然有尉迟恭和徐世勣二人。   而此时,尉迟恭张口就要开骂,可看清司马九后,不由得笑出声来。   尉迟恭怒气顿歇,取而代之的是讥笑之色。   “九弟,怎么?你被贼人追杀了?”   司马九下马,委屈道:“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不提就不提,不过,九哥,有一件事,世勣可要通报与你!”徐世勣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难不成,我就要走桃花运了?”司马九做出期盼的表情。   徐世勣理了理嗓子,道:“嗯嗯,确实是桃花运。今日午后,独孤盛丽大将军前来寻你几次,不见人,发着脾气,对我们兄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连我们翟大哥,也被她数落了一顿。”   司马九顿时苦笑,独孤盛丽武力在他之上,官阶在他之上,甚至还是尉迟恭徐世勣这些江湖人士的克星,纠缠起来,实在不好对付。   这时,司马九的目光落到尉迟恭身旁的两人身上。   一个满脸豪气的大汉,见司马九身着官服,而徐世勣和尉迟恭又对他如此熟络,遂抱拳行礼道:“东郡法曹翟让,见过司马九员外郎。听闻世勣老弟多次提及员外郎,今日得见,果然......不拘小节。”   翟让目光落到司马九破烂的官服上,挤出不拘小节四个字。   司马九眉头一皱,两眼瞪得斗大,打量着翟让。   “太子千牛备身李密,见过司马员外郎。”太子千牛备身是杨昭近臣,李密曾祖李弼乃是西魏八柱国之一,他对司马九就没有翟让那么亲热。   司马九又转头看向李密,此人身材挺拔健硕,额锐角方,瞳子黑白明澈。   反贼......简直就是反贼集团,没想到此时他们竟然已走到了一起,而且,看起来关系不错。   倘若杨广此时杀掉此四人,不知要为隋朝避掉多少祸事。   当然,那是司马九没有穿越来此之前。   至于现在么......   司马九短暂惊讶后,躬身向翟让和李密回礼道:“见过两位兄长!蒲山公文武双全,有救世济民之心;翟大哥武艺高强,胆略过人,今日得见两位兄长,实乃小弟之幸。”   此时不拉近关系,更待何时。   李密官居正七品太子千牛备身,翟让为视正九品东郡法曹,两人的官阶不及司马九,他们与司马九初次相见,见司马九如此恭敬客气,对司马九顿生好感。   “九哥,翟大哥好不容易来次大兴城,兄弟们商量着在慧茂行给他接风洗尘,寻你半天,不见人影,却在这里遇上了,正好现在同去。”徐世勣见司马九与翟让李密简单招呼后,毫不客气的邀请道。   “九真想与诸位一同畅饮,奈何有公事要赶赴左仆射杨素大人府邸,这不,刚刚差点撞到诸位兄弟。”司马九确实身不由己。   “这样,你们先去,公事完毕后,我一定赶来。若是未赶上,明日我做东,请诸位兄弟吃饭。”   四人听闻司马九有事赶赴杨素府邸,不禁羡慕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尉迟恭甚至拍了拍司马九的肩膀,挤着眼色道:“不错哦!”   司马九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也好,九哥,你先把那什么鸟公事办完,早点来喝酒。”徐世绩年纪最小,却甚是直爽。   司马九揽着徐世勣的肩膀,安排道:“九与慧茂行的柳媚娘有交情,你让她给兄弟们上最好的玉春酒,还有西域的葡萄酿。放心,你报我的名字,她绝不会有二话。”   前些日子,李世民带着纨绔强买团在萧璟府前耍横,徐世勣可是拎着菜刀护着司马若华的主,这样的兄弟,司马九绝不会当他是外人。   现在想起来,李世民挑唆杨暕对付萧璟,其中,未必没有司马九将尉迟恭、徐世勣两位人才抢入手,令李世民痛失贤才的缘故。   司马九话虽豪爽,可李密却心中狐疑。   慧茂行的玉春酒,一向是限量供应,他们去迟了,怕是有钱也喝不到,至于西域的葡萄酿,他在晋王身边任太子千牛备身时,只听说云韵府才有此西域珍品。   此时正是饭点,眼前这司马九员外郎说是去杨素府邸,难倒是杨素请他吃饭?   杨素可是尚书左仆射,朝廷一等一的大员,怎么可能在意员外郎这一职位的小官。   李密心思缜密,他打心底不相信司马九的话,认为司马九言过其实,话语虚浮轻飘,他以为自己看透了司马九,笑着点头,并未说破。   司马九与徐世勣四人暂时告别后,便牵马退到一旁,让他们先走。   “世勣兄弟,等等!”徐世勣四人刚走出十几步,司马九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叫住徐世勣,随后牵着马,走到徐世勣身旁。   “这些银钱拿着!”司马九掏出一锭足足有二十两的白银,递到徐世勣手上。   徐世勣和尉迟恭出身农家,时常接济穷人,他们手头就没有宽裕过。   翟让初到帝都,显然不能让他破费。   至于李密,虽然不会为银钱发愁,但这是司马九第一次与这位未来的枭雄见面,自然要大方豪气一点,反正这些银子是来自杨素,就当借花献佛了。   徐世勣看了看银锭,忸怩得像个闺房女子,道:“九哥,我们吃你的住你的,再拿......不好吧。”   司马九见他脸红,笑着踢了他一脚,随后当着四人的面,道:“我们都是兄弟,兄弟有通财之意,客气什么?”   徐世勣想了想,接过银锭,四人又再次与司马九告别后,方才离去。   “李密翟让原来早就认识,看来,历史与史书记载,确有不同之处!”司马九暗自感叹,他望着四人的背影,短暂停留后,便上马继续赶赴杨素府邸。   原本杨素让他戌时一刻前来,司马九在路上有所耽误,怕是要迟到了。   司马九心中微感不安,却在杨素府邸门前看到一个老熟人,曾经挨过他巴掌的杨三正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人。   他见到司马九后,满脸热情的迎了上来,道:“司马大人耶,您老终于来了,今日老爷高兴,把在帝都的几位公子都叫回家里吃饭了,老爷可是问起您几次了呢,您老慢点,雨天,地下滑......”   司马九见这个曾经倨傲的家仆杨三,如今对自己满脸星星,不禁心中暗笑。   有身份果然不一样,如今,十几岁的他都已经被升格为老了。   司马九甚至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明明没有什么胡须嘛,哪里就老了。   “有劳了!”司马九还算礼貌的向杨三道了谢,便随杨三入府。   司马九踏入一厅堂,便见到四人正围着满桌佳肴而坐,似在谈话,并未动筷。   尚书左仆射杨素身居主位,其长子杨玄感、三子杨玄挺和最年幼的七子杨积善分居左右。   “司马九见过左仆射大人,见过大公子、三公子、七公子,司马九来迟,还望见谅。”   司马九作揖行礼后,杨素向他颔首示意无妨,杨玄感微微点头,杨玄挺笑着拉他入座上,只有杨积善板着脸,像是司马九欠他银钱一般。   司马九入座后,回想起今日早上被星网刺客截杀,不禁多看了大公子杨玄感几眼,然而,面色平和的杨玄感似乎并没有任何愧疚、虚心等异常举动,这令司马九甚是疑惑。   “司马九,不用客气,你与宇文老怪物在一起,就算今天不来,或者以后再不出现,老夫也不会惊奇,哈哈哈哈!”杨素大笑,意有所指。   “这不是咒我么?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司马九想说,却说不出口,他只是尴尬一笑。   杨玄感似乎注意到司马九的戒惧,轻声笑道:“司马九,你也算吉人自有天相,转魄、胜邪都是星网高手,转魄更是在高句丽刺杀了乙支文德一子。你能从他们手上脱险,我很欣慰。”   “派人截杀我,你还欣慰?真是大言不惭,脸皮厚得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司马九很想这样说。 第二百二十二章 红枫庄萧铣   司马九见杨玄感提及星网刺客转魄、胜邪截杀自己一事,后脑一凉,就想冲着杨玄感使出一嗓子慧可邪恶版八字真言。   杨素一眼看出司马九所想,沉声解说道:“不久前,汉王杨谅在并州被刺杀,此事虽与玄感无关,可陛下依旧以此为由,剥夺了玄感的星网首领一职。星网与帝国关系特殊,陛下已任命宇文述掌管星网。”   司马九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为何真刚传递的信筒中会有夹层,原来是提醒自己,星网领导有变化,只是,当时司马九并未想到这个层面   “下官有一点不明白,宇文述与宇文恺同属宇文家族,宇文述授意星网于下官不利,为何宇文恺还要带下官去元恩寺治伤?”   司马九毕竟没有进入帝国顶级政治圈,看不懂其中门道。   杨家父子四人见他如此说话,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杨玄挺给邻座的司马九倒了一杯酒后,杨玄感道:“宇文恺与宇文述虽同属宇文家族,然而,他们之间却并无多少联系,甚至多有相左之处。”   “宇文恺醉心于机关术,于权力兴趣不大;宇文述则不同,此人精明强干,擅长权谋,深得陛下信任,与唐国公关系不一般。”   司马九恍然道:“原来如此!”   看来,星网刺客刺杀他的背后,少不了唐国公府势力作祟。   随后,司马九举起酒杯,敬了在座诸位一杯,看向杨玄感时,眼中浮现出误会杨玄感的歉意。   杨玄感会意,道:“我很好奇,胜邪和转魄是怎么死的?”   杨玄感非常熟悉星网刺客,他对胜邪和转魄的实力非常自信,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温文如女子的司马九是如何杀死胜邪和转魄二人。   “前不久,下官曾拜访宇文恺大人府邸,查看大兴城营建图纸,有过一面之识,今日,宇文大人正好路过此地,顺手救了下官一命。”司马九镇定的喝了口羊汤,一脸幸运之色。   杨素心中暗想:“老宅男宇文恺,几年都不曾出一次门,今日,正好出门,正好碰见你被截杀,所以仗义出手?鬼才相信。”   “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今日查验过尸首,提及两人死状诡异,其中一具尸体有被啃食过的痕迹,像是机关傀儡的作风。”杨玄感看着司马九,缓缓道,也不知杨玄感信了司马九几分。   杨玄感补充道:“后来,麦铁杖问责封街的左屯卫,才知道是星网要对付你。再后来,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又知晓了此事,她午后闯进尚书省,向独孤整吵闹了一番,直到家父出面,她才作罢。”   “哈哈哈哈!独孤老头最宠爱这个外甥女,骂不还口。后来,老夫与独孤整进宫面圣提及此事。你要为皇后诊疗,却遭人刺杀,岂不荒谬。”杨素眼中闪过一丝阴寒的光波。   他自平定并州叛乱回京后,一直韬光养晦,很多人,可能已经忘记他这只老虎的利爪了。   杨素继续道:“陛下也知晓此事,他以星网刺客刺杀帝国臣子为题,重责了宇文述,不过,被宇文述以刚接管星网,来不及管控为由,搪塞过去了。”   司马九心中愤懑,自己品阶虽不高,好歹也是帝国臣子,如今被刺杀,居然没有几个血淋淋的人头交代,估计此事也是不了了之的结果。   果然,一直没开口的杨玄挺说道:“此事牵涉颇多,不宜深究。大理寺已经收监了一名负责文书的星网人员,此事应是到此为止。”   司马九见杨家父子四人都多少关注着自己,他起身行礼,表示感谢杨家对自己的庇护。   他虽心中郁闷,却也不再是懵懂少年,事已至此,深究无益,毕竟,其中牵涉宇文家族和唐国公府。   杨素见司马九识时务,心中稍安。   如今,随着关中诸勋贵的联合,杨家已被压制。   星网对付司马九,或是关中勋贵针对他杨家而为。   “此事就算过去了。司马九,你当着百官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为皇后诊疗,老夫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皇后的病症,就连帝国医师巢元方都束手无策。”   司马九见杨素试探,回应道:“下官拜白山药王为师,药王师父善治怪病,与巢师伯侧重不同。”   “怪病?你若如此作想,怕是难以治好皇后之疾。”杨玄挺与司马九最熟,讲话也最是直白。   “皇后之疾,不在皇宫之中,而在元恩寺。”杨素捻须微笑。   司马九露出好奇的神色。   杨素缓缓道:“皇后第一次发病,是从元恩寺归来后。后来,右备身府搜查了元恩寺,却一无所获。帝国医师巢元方的弟子李善元曾怀疑皇后中了蛊毒,只是,他并未拿出证据。后来,陛下更是让太府少卿萧吉为皇后诊疗,发现其病源在血道之中。”   “在血道之中?那不就是中了和晋王杨昭一般的血蛊?”司马九心中一动,却没有说出口。   杨玄感补充道:“萧吉出身南陈,精通阴阳术、医术,深得陛下信任,他的话,不会错,只是,萧吉身在皇城,有些事也看不到。”   “那日,右备身府军士搜查元恩寺,其中,不见了一个和尚,只是右备身府将军周法尚并未将此事上报大理寺,只是知会了刑部和京兆尹。周法尚是征讨南陈的名将,其两子战死于建康城下,此人对南陈遗族,多有成见。”   “而消失的和尚,则是梁武帝萧衍的后裔,一个名为萧铣的青年人。此人虽为萧家后裔,却对归附帝国的萧璟一脉多有仇怨,此人地位特殊,血脉异常,与此事干系甚大。”杨玄感说得口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萧铣,未来的枭雄,纵横南岭地区,曾控甲四十余万,与大唐争锋。   周法尚,乃是帝国战功卓著的名将。   司马九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牵扯到谋害皇后的案件中。   “萧铣是旧梁遗族,与帝国仇恨尤深,本应关押在刑部红枫庄大牢,却以和尚的身份出现在皇后时常临驾的元恩寺中,其中必有蹊跷。”   “红枫庄大牢?”司马九颇为好奇,红枫庄这名字怎么听怎么不像关押犯人之地。   杨玄感不厌其烦的介绍道:“红枫庄大牢,位于城南三十里处的红枫庄,此庄内,还关押着蜀王杨秀、巴蜀禺谷大祭司。这也正是此案诡异之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威逼利诱   司马九对蜀王杨秀多有了解,可巴蜀禺谷大祭司,司马九却鲜有耳闻,他只曾在大理寺的卷宗中见过点滴禺谷记录。   “莫非,巴蜀禺谷与蜀王杨秀关系不一般?”司马九回想起晋王杨昭所中的血蛊,以及孟获提到的蛊术,露出好奇的神色。   “禺谷来历奇特,首领蜀山望帝乃是代代相传,据说,此职位与成汉李特有关,蜀山望帝实则是氐族皇族后裔。桓温灭蜀后,蜀山望帝带领禺谷反抗外来势力,当年,帝国拿下禺谷所在的瓦屋居,可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杨玄感掌控星网刺客团多时,他对禺谷秘辛了解颇多。   杨玄挺补充道:“昔日,陛下身为晋王之时,蜀王杨秀便生异心,他与禺谷交好,企图割据益州之地与帝国抗衡,只是行事欠妥,泄密后被裴蕴带兵突袭,缉拿回京。”   “红枫庄名为监狱,实则藏污纳垢之处,京兆尹和刑部尚书温大雅尤为看重此处,大理寺从不干预红枫庄事务,就连本官以提审名义要求移交罪犯,也总被刑部推诿。萧皇后染疾的重要嫌犯萧铣,极有可能隐匿在红枫庄。”   司马九听杨家父子说完,基本确定禺谷、萧铣才是诊疗皇后之疾的关键。   而杨家父子的话虽多有疑窦,却确实与晋王杨昭的情况相符。   “如今,杨家已无军权;大理寺武候,难当重任;十六卫错综复杂,若是调动军卫,恐打草惊蛇。老夫曾密奏陛下下旨搜查红枫庄,陛下不置可否,此事便就此拖了下来。”杨素似有无可奈何之意。   其实,当前形势尤为复杂,各方势力交错,而其中,萧家与关中勋贵,已经形同水火。   杨家父子向司马九道出如此多的秘辛,既是希望司马九能治愈皇后,也是想让司马九成为他们的打手,铲除红枫庄这个毒瘤。   司马九多少领悟到一些,杨家父子就是希望他出手从红枫庄中提出萧铣。   “红枫庄既是刑部大牢,必定守卫严密,想要提人,绝非易事。”司马九饮了一杯酒,皱着眉。   “此事杨家不可参与其中,司马九,你既与宇文恺交好,不妨从他那里着手。”杨素终于道明。   “宇文恺地位特殊,他一旦介入,便等同于钳制住宇文述及星网。陛下性情多变,虽言明无论你能否治好皇后,都不会耽误营建洛阳事宜,可倘若皇后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杨素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司马九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先将自己拖下水,然后再拉上宇文家族,最后再拿陛下恐吓,杨家心机真不一般?”司马九暗自感叹。   杨素话已至此,司马九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看来,他没得选,红枫庄,他是去也的去,不去也得去。   杨素见司马九迟迟未表面态度,淡淡一笑,道:“此次陛下命唐国公平定陇西金民之乱,已经定下由李靖与长孙无忌领兵,李世民携幼天府随军历练。”   “李世民有天纵之才,又深得陛下喜爱,多有甘罗十二岁为相之姿,来日必成国之柱石。司马九之才,老夫亦是佩服,日后,你的成就必不在李世民之下。”杨素似乎知晓司马九与李世民不睦,遂使出激将之法。   司马九见杨素劝诱自己,不禁心中暗笑。   他没有选择,本就只有前去红枫庄提拿萧铣,之所以迟迟未表态,就是想在杨素这里多博些好处,他可不是免费干活儿的主。   这时,杨玄挺见父亲杨素兜圈,不把话说明白,心中不耐,插口道:“帝国精锐,多为关中战兵,十六卫之中,更是以关中子弟为主。陛下有意营建洛阳作为新都,便要在山东、江南之地募兵,以权衡关中军马独大的局面,此事,家父与陛下已有共识。司马九,难道你不想统兵纵横天下,甘愿一辈子做修城挖河的工部员外郎吗?”   杨素见杨玄挺说话如此直白、激荡,不禁瞪了杨玄挺一眼,杨玄挺话虽直白,可却也道出了他的心声。   司马九知道杨广和杨素已经明了帝国最大的弊端,这才有了营建洛阳之举。   隋朝驰骋天下的军马,皆是关中、陇西出身,历史上,杨广的骁果卫更是勇冠天下,就连当时最强的瓦岗军,正面应战也不是其对手。   “陛下志在四方,东有高句丽、靺鞨,西有吐蕃、吐谷浑,北有突厥,未来,帝国必将扫灭之,届时,军功便是立足于朝堂的根本。”杨素见司马九眉头微扬,不禁暗笑。   司马九出身低微,倘若缺乏军功,哪怕再得陛下赏识,一辈子也就四品官到头了。   然而,有了军功则大不相同,一场胜仗,或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果不出杨素所料,司马九终究被他父子的话打动了,司马九沉声道:“大人,红枫庄之事,下官后日进宫之前,便会办妥,萧铣此人,下官志在必得。只是......”   杨素屏着呼吸,看着司马九。   “宇文恺大人性情多变,恐难得到支持,下官有一些朋友,定可完成此事。”   杨素闻言,脑中顿时浮现出独孤盛丽的模样,近来,他可知晓司马九与独孤盛丽走得很近。   倘若能将独孤家族也拉入这浑水中,对于杨家而言,并不是坏事。   杨素道:“此事你自加斟酌,明日,玄感会送上上好的甲胄、兵刃及银钱。你大可放手而为。此事有诊疗皇后一事为基础,真要闹出乱子,老夫也可保你无虞。”   “多谢大人!”司马九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只是,他心中暗骂:“信你个鬼!”   隋朝对甲胄等战略物资管控严格,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如今,杨素将遣杨玄感送甲胄给自己,简直就是将司马九绑在了杨家的战船上,亦是没有选择的投名状。   公事既了,司马九与杨家父子又谈了一些闲话。   杨积善与慧茂行柳媚娘的矛盾,杨素当着杨积善和司马九的面,简单几句话化解,其中,主要言明错在杨积善。   一晚上,杨积善很少说话,只在杨素让他与司马九杯释前嫌时,两人才喝了一碰杯酒。   随后,他便借口身体不适,退桌了。   杨积善离开后,脸色顿时阴沉,他想起刑部和唐国公李家掌握的他的生意劣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虽一直引导父亲杨素与唐国公李渊交好,可杨素似乎油盐不进。   杨积善回顾了刚在席间父亲与哥哥们的话,咬了咬牙,找来马匹,向唐国公府邸纵马而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活该   司马九虽是来杨素府邸谈事、吃饭,可只顾着谈事,却将吃饭搁到了一旁。   他辞出杨素府邸后,腹中饥饿,想起徐世勣、尉迟恭或与翟让、李密还在慧茂行,脑中又浮现出柳媚娘的狐狸媚眼,忍不住驱马赶向慧茂行。   此时,已过亥时。   隋朝夜间,各里坊间虽设有关卡,限制出入,但这一带却是帝都最繁华之处,无数特权人士可以自由往来,司马九便是其中之一。   司马九赶到慧茂行时,已是亥时三刻,饭点早过,而慧茂行却是灯火交映,宾客盈门。   “九兄,好久不见!”门口迎客的伙计不是别人,正是耶律基,他见到司马九后,嘴巴一咧,笑着迎来。   司马九赞叹道:“慧茂行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兴隆了。”   “九兄说笑了,里面请!”耶律基示意一个伙计替司马九牵马后,引着司马九进门。   “耶律兄,在下有四个朋友,应该是戌时前来的......”   商家伙计怎少得了察言观色之功,司马九还未说完,耶律基招呼道:“九兄且随我来。”   随后,耶律基将司马九引到了二楼一个小包间外。   “九兄的朋友,就在里面。”   司马九推门而入,此时,翟让正神采飞扬的说道着自己身为东郡法曹的事情。   “诶,九哥,你终于来了!伙计,快加酒加菜。”徐世勣见到司马九后,高兴得跳了起来。   “好嘞!”   司马九行礼致歉道:“诸位兄弟,不好意思,司马九来迟了!”   “都是兄弟,客气啥,来,坐!”尉迟恭豪气的拉着司马九入座。   司马九也不客气,坐下后伸手抓起一根羊腿便啃食起来。   翟让中断了介绍他的英雄事迹,向司马九毫不客气的举起酒杯,五人便碰了一杯。   司马九饮酒下肚,方才注意到喝的是平常酒水,他不禁有些感动,却也没有多问。   如此懂得省钱的朋友,真是不多了。   司马九狼吞虎咽,顷刻间,一斤肉已下肚。   李密心思缜密,原听闻司马九是去杨素府议事,想来少不了一顿饭,如今,司马九却如饿狼般吃食,不禁令他心中生疑,他笑而不语的看着司马九。   司马九简单填了填空腹后,一时兴起,问道:“听尉迟大哥提及,翟大哥是第一次来大兴城?”   “哎,别提了!”翟让似有难言之隐。   “翟大哥,我们不是外人。”司马九举起酒杯,邀在座诸位同饮。   翟让碰杯,一饮而尽,脸色微红,毫不避讳的说道:“我们农家夏长帮门下,有个少年郎,名为程咬金,为人仗义憨直,不知轻重,此番送粮入京,与人发生争执,还打伤了人。”   “如今,苦主追究,咬金下狱在大理寺中。咬金的母亲眼瞎,又天天在家哭子,为兄于心不忍,遂来到这大兴城,想找找门路将他救出来。”   李密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若是刑部温家,在下还能找人走走路子。如今,大理寺主官是杨玄挺,此人铁面无私,翟大哥的事情,怕是花银钱,也难办。”   “说是花银子,其实也没有多少钱,我们几兄弟凑了凑,也才几两银子。如今寄居在司马兄弟府中,也是为了多省点银钱。”翟让为人实诚,说话不避讳。   司马九心中一喜,原来程咬金这个憨货关在大理寺监狱,岂非天助我也。   “诸位兄弟放心,此事包在九身上,三日之内,九定救出咬金兄弟。”   翟让露出诧异的神色。   李密心中认定司马九是个爱面子、无本事之人,见他接连夸下海口,心中好笑,忍不住喷出一口酒。   当他注意到徐世勣怒视的目光,方才连忙咳嗽掩饰。   徐世勣和尉迟恭自然知道司马九与杨玄挺的关系,也知道司马九在大理寺的分量,正要替司马九解释时,包间房门却被人推开。   柳媚娘身着雪白的狐裘,娇媚无双的端着几小坛酒走进来。   “好你个司马九,当了官就不认识人了,明明在并州还有些人味,到了这大兴城,也不知道多来看看,拿我的金叶子呢,给我还回来。”柳媚娘见到笑眯眯的司马九,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装着很生气的样子。   “柳掌柜,小弟可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你看,就我这样,哪敢将倒霉运气带到你这慧茂行来。”司马九叫苦的同时,还不忘指了指自己破烂不堪的官服。   “哼,活该!”柳媚娘没好气的轻哼了一下。   “柳掌柜,来小酌几杯,小弟给你介绍几位英雄豪杰。”司马九站起身,接过柳媚娘手中的酒,示意柳媚娘入座。   想来,耶律基已经把自己来的事情告诉了柳媚娘。   “小九,你要给我介绍的可是这四位英雄。”柳媚娘回过神,扫了在座四人。   “这位是东郡法曹、农家夏长帮翟让翟大哥,这位是太子千牛备身、蒲山公李密李大哥,这位是尉迟恭大哥,这位是徐世勣老弟。”司马九一一介绍。   “既然是小九的朋友,便是我柳媚娘的朋友,以后,诸位朋友可得多来慧茂行坐坐。”柳媚娘提杯邀饮。   李密饮酒之余,露出惊奇的神色。   他虽身在帝都,却也没见过柳媚娘。   据说,慧茂行的柳媚娘,容貌娇美,未婚,在商家地位尊崇。   寻常时候,就是三品大员想让她陪饮,都是极为难得,没想到,司马九竟与她如此熟稔。   随后,李密在翟让耳边低语几句。   翟让这才知道眼前女子非同寻常,他立即端起酒杯又敬了柳媚娘一杯。   随后,又简单概述了来历和寻路子解救程咬金一事。   柳媚娘见此人已经病急乱投医,居然向初次见面的人道明如此重要的事,低头轻笑,陪着饮了一杯。   柳媚娘岔开话题,道:“此酒虽也不错,却并非慧茂行的招牌,小九,你怎可如此待客。西域的葡萄酿,别有一番风味,来尝尝。”   柳媚娘示意司马九打开葡萄酿,给众人一一倒上。   在场的瓦岗群雄都未见过这种紫红色的酒水,徐世勣与翟让,直言葡萄酿太涩,尉迟恭则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没见识取笑了他们一番。   李密倒是颇为喜欢葡萄酿,接连饮了数杯,他见司马九似乎并没有信口开河,心中留意,不知觉间,话语就没有先前那么随便了。   司马九喜欢与直爽的人做朋友,却也并不排斥多心眼的人。   李密有大才,德行却是一般,通俗一点,便是不讲武德,史书中记载他设宴杀翟让便是最好的证据,当然,史书不一定可信。   翟让出身司法衙门,几杯葡萄酿下肚,便不自禁的说起断案之事。   也正是这时,翟让才从徐世勣和尉迟恭口中得知司马九曾任过大理寺司直,还侦破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兴城东城吸血妖案。   徐世勣本想提及独孤盛昏倒在司马九怀中的情形,想了想,怕犯忌讳,便没有再多说。   李密好酒,酒量却是欠佳,他见司马九与翟让越聊越兴奋,正想插话时,房门却被猛然踢开。   一群军卫破门而入,为首一人身高体壮,气宇轩昂,他扫了一眼司马九几人桌上的酒菜,顿时,怒气勃发。   “好啊!若不是本将军的署官见到有人往此屋送酒,本将军就真信了你们慧茂行的话,葡萄酿缺货,缺货,怎么,这几个乡巴佬这里就不缺。”   翟让、徐世勣和尉迟恭几人穿着朴素,一看就不是勋贵子弟的样式,瞬间就被来人鄙视了。   柳媚娘站起身来,扫了来人一眼:“裴虔通将军这是喝多了吗?葡萄酿确实缺货,此酒是我柳媚娘的私藏,概不售卖。” 第二百二十五章 酒楼斗殴   李密见来人无礼,心中大怒,猛然起身。   他自恃在大兴城还有点颜面手段,想要在众人面前树立下形象,他手已抬到空中正准备力拍酒桌时,听了柳媚娘的话,这一掌就拍不下来了。   裴虔通,河东人,跟随皇帝杨广已久,现任监门直阁,正五品。   此时此地,裴虔通官职最高。   司马九扫视了裴虔通,心中暗想:“裴虔通,杨广的跟班,江都事变的主事者,逼死杨广的主力选手,没想到就是眼前此人。”   裴虔通看了一眼柳媚娘后,有些意外。   刚才,他的属下说有女子往这包间内送酒,却没有想到此女便是慧茂行的柳媚娘柳掌柜。   随后,裴虔通又扫视了低品武官便服的李密,以及身着绿色官服的司马九,顿时有些诧异。   不是说连三品大员来此,也不容易见到柳媚娘么?这是什么情况?   “柳掌柜,你的私藏?掌柜当我裴虔通是三岁孩儿么?罢了,这酒本将军要一坛,今日之事就此揭过。”裴虔通职位虽不低,可商家柳媚娘也不是好惹的,他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   左监门府掌宫门禁卫,相当于皇帝亲兵,一向看不起其他军卫和低阶朝官,此时,司马九与李密在他面前,直接被无视了。   翟让被人指着鼻子说成乡巴佬,满脸愤懑,若不是担心给司马九和柳媚娘惹麻烦,以他耿直的脾气,早就与裴虔通等人动手了。   徐世勣则是面色深沉的看着司马九,而尉迟恭则是当眼前的人都不存在一般,大大咧咧的吃喝,不过,眼角不时有寒芒闪动。   “哈哈哈哈!”司马九忽然笑出声,抱起一坛葡萄酿,好像要送酒以息事宁人。   在座的四个瓦岗英雄见状,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错,你倒是很识......”裴虔通还未说完,司马九的酒坛已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酒水四溅,一坛葡萄酿四处喷溅,甚至连裴虔通的衣服都被溅了一片。   顿时,包间内,酒香四溢,火药味十足。   柳媚娘似乎早就知道司马九会如此,掩嘴轻笑。   李密稍作犹豫后,护到司马九一旁。   徐世勣则是怪叫着抄起一坛酒,就要砸向地面。   尉迟恭瞪了他一眼。“这坛酒,怎么也得值个二十两白银,九弟赔得起,你有钱么?”   徐世勣被戳中软肋,讪笑着放下酒坛。   “你......你大胆,胆敢公然攻击左监门府,形同谋反,来人,把这几个人拿下。”   跟随裴虔通来此的都是左监门府军官,他们见裴虔通发话,就要扑向司马九等人。   司马九正要动手时,翟让化作一个黑影从他身旁闪过,抬手便是一巴掌,将裴虔通身旁一摩拳擦掌的军官扇得腾空而起。   裴虔通眼中寒芒闪过,他是军武世家出身,手上还是有些真章。   正当他要绕到翟让侧面偷袭时,他的侧后,却扫来一道劲风。   不知何时,李密已经出现在裴虔通侧后,他出腿如风,一脚踢得裴虔通站立不稳,随后,又扫向裴虔通周围的人。   翟让与李密配合默契,瞬间打倒了四个人,只是,他气势威猛,招数粗横,自己也被击中几拳,半面脸都紫了。   尉迟恭则是熊一般的战法,拽着别人领子,就往地上载,像是公熊种树一般,将两个左监门卫摔得七荤八素。   随后,裴虔通不知怎么也给尉迟恭抓住,就要被载向地面。   好在裴虔通有些功夫,两人宛若摔跤选手般,推搡了几下,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左监门府虽然人多,可只在很短的时间内,甚至没有来得及拔刀,便仅剩下裴虔通一人还在与尉迟恭纠缠,其他人都被打倒在地。   司马九还在犹豫拔不拔无伤剑,战斗就基本结束了。   一个被打倒的左监门府军官站起身,拔出腰间横刀,怒视着司马九等人。   随后,那些被打倒的军官纷纷起身拔刀。   司马九见对方较真,缓缓拔出无伤剑,李密也拔出腰间佩剑。   “住手,打架就打架,不能动兵刃。”裴虔通挣脱与尉迟恭的纠缠,大声呵斥手下。   “陛下有旨,为皇后祈福,本月内,在大兴城动用兵刃斗殴者严惩不贷。今天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来,报上名号,找个时间、地点,大家聊聊。”裴虔通狞笑着扫向司马九等人。   李密咬着牙就要说话,司马九却走在了他的前面,率先开口。   “工部员外郎司马九,时间地点,群架还是单挑,你说了算。”   司马九与齐王杨暕、李世民的马球场子都约了,还会在乎与左监门府约架?   裴虔通闻言,神色骤变。   “司马九!你就是今日廷议之上的工部员外郎司马九?”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司马九右手握拳,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   裴虔通咬着嘴唇,轻轻摇头。“员外郎大人,你我不打不相识,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可好?”   司马九眉头微皱,心中好奇,难道,司马九的名号已经如此响亮了么?   “好说,只是,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一些家什,多有破损......”刚才动手,虽过程短暂,可也打碎了不少慧茂行的东西。   “这些就不劳员外郎操心了,一切都算在我身上。”   “好,裴将军豪迈,那裴将军慢走不送。”司马九也不客气,既然对方已经应允赔付,他也就没有理由不下驱客令了。   裴虔通虽心中愤懑、多有不平,可已经有人发话了。   谁敢招惹工部员外郎司马九,要不发配幽州修路,要不就去扬州挖河,亦或是去南方体验下越人的热情,选择颇多。   况且,裴虔通身为左监门直阁,对司马九的事情也多有耳闻,左右监门府可是最能看出哪个官员就要高升。   司马九与晋王并身出入皇城,又与宇文恺同进同出宫城,这些事情,左右监门府军卫可都看在眼里。   只是不碰巧,裴虔通并未见过司马九本人,现在,他才算是对上号了。   至于有人的发话,不是陛下的意思,就是宇文恺的意思,反正,不是裴虔通惹得起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掉脑袋的买卖   裴虔通干净的认栽后,左监门府的军官互相搀扶着出门,裴虔通最后一个出去,还体贴的给司马九带上了门。   “裴虔通胆大弑君,还拿得起放得下,不简单。”司马九心中暗叹。   翟让、尉迟恭等人见司马九的名气如此大,不禁面面相觑。   而李密则是心中狂喜,他文武双全,志向远大,虽为太子千牛备身,却并非显位。   或许,这个俊朗如女子的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就是他的贵人。   几人重新入座后,不知为何,他们与司马九的关系更加熟稔了。   慧茂行一个月不打上十场,也有八场,柳媚娘一点不惊慌,至始至终,她都未曾出手或出言劝架。   柳媚娘招呼道:“西域的葡萄酿喝了,架也打了,这下,是时候尝尝我慧茂行的玉春酒了。”   不久后,又是一桌酒菜奉上。   此时,已接近亥末,柳媚娘陪坐一会儿后,便辞别出去。   翟让则红肿着脸,走到窗户旁,神情悲凉的看着广德坊方向。   “年初之时,陛下征调山东、江南大户入京,东郡大户,多安置在光德坊。”翟让指着光德坊方向。   “其中济人,与我素来熟识,他们数代累计方才有了些家财,如今......”翟让回到桌上,提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司马九等人亦是不再说笑,静心听他说道。   “今日午后,我本想去光德坊探望他们,哎......不在了,都不在了,问起才知道,他们或是投军,或是离开乞讨去了。”翟让语气苦涩。   “我在想,这大兴城就像是吸血的巨兽,不知还要吸食多少山东子弟的血肉。那些血肉,总有竭尽的一日吧!”话至于此,翟让又自己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此时,他见司马九等人都沉默的看着他,以为自己扫了在座诸位的兴致,正要致歉时,司马九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沉声道:“翟大哥,这一切,很快便会有所改变,陛下有意开发山东、江南,届时,天下大同,沐浴君恩。”   徐世勣却摇了摇头:“那也要我们这些山东人能活下来才行,据说,当初营建这大兴城,可死了不少人。”   “如今,河南地区,本地人都在外逃,一个开河,一个洛阳,都需要百万民夫,这徭役哪里服得完,就算侥幸不死,回到家,也已是白发老翁了。”尉迟恭亦是提杯饮尽后,感叹道。   “司马九、李密兄弟,都是吃官家饭,自然不愁。我翟让也不怕你们笑话,这次若是救不出程咬金兄弟,我也不干这个法曹了,去长白山投农家春生堂的王簿兄弟,春生堂在那里发展得一片兴旺,来了税吏,直接打跑,哪里用受这些气。”翟让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司马九感受翟让身上饱含不平之意,一时没有说话。   “翟大哥,投奔农家,终究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自古好男儿,哪个不是纵横朝堂战场,手握权势,何愁不能照拂朋友家人。”李密又是另一套说辞。   “果然,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以后的作为,历史终究还是没有太过偏离预定轨道。”司马九暗自感叹。   他注视着翟让,道:“明日,小弟亲自去大理寺救出咬金兄弟,翟大哥,你别多想。”   随后,司马九又扫视了李密、徐世勣和尉迟恭三人,道:“明年,小弟将接手营建洛阳事宜,咱们且看看这天下将如何变化,可好?”   “九哥的话,我信!”徐世勣表现得尤为坚定。   李密听了司马九的话,眼中大亮。   大兴城虽然繁华,却已被人占据了先机,想要飞黄腾达,只能转换战场。   如今看来,工部员外郎司马九,确实是他的贵人。   “小弟知诸位兄弟心中不畅,不如释放释放!”   “如何释放?”尉迟恭露出好奇的神色,翟让亦是动容。   “我这里有桩掉脑袋的买卖,不知诸位兄弟有没有兴趣?”   司马九在九州幕僚团的熏陶下,早就想建立自己的班底。   他虽依附杨素,可杨素的好日子也没两年了,倘若他没有自己的势力,日后辅佐杨广,如何应对朝中勋贵,如何对抗宛若妖孽一般早熟的李世民。   而眼前这些人,能力和想法都不用再考察,史书上都记载得大致不差。   司马九想要在隋朝立足,这些日后的瓦岗英雄便是他最好的臂助。   “掉脑袋?九哥,你可是吃公家的,还要去剪径吗?”徐世勣笑着问道。   司马九正色道:“此事多有风险,却并非剪径,事成之后,也多有好处,只是一时不可得。诸位兄弟若是不去,小弟也绝无二话。若是一同赴事,定要严守机密。”   翟让等人见司马九如此说,不禁对视一眼,正要开口时,李密拉住他,问道:“可是要对付公输无双?”   李密身为太子千牛备身,他多少听闻司马九与宇文恺走得近,而宇文恺与公输无双关系不佳,便以为司马九要对付公输无双。   “不是,再往上想。”司马九摇了摇头。   “难道是上官弘?”   “再往上。”司马九指了指天。   “刑部尚书温大雅?”李密知道司马九是杨素一系,而杨素之子大理寺卿杨玄挺与刑部尚书温大雅不睦,倘若自己协助司马九对付温大雅,如此,或可得杨素赏识,对日后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司马九人畜无害的笑道:“沾了点边,不过,刑部尚书还不配我们出手。”   李密顿时有些激动了,刑部尚书往上,可是朝廷大员了,以司马九的区区从六品的官阶,没有强大势力的支持,断不可能如此胆大。   而司马九身后的势力,便是杨素,当朝一顶一的重臣。   “我每天在仓库看粮,都快憋死我了,九哥,但凡用得上小弟,小弟绝无二话。”徐世勣见李密问个不停,不耐烦的表决道。   “我早就想搞搞高官了!平日里,没少被欺负。”尉迟恭间接表明入伙。   “我也干!九弟仗义救出咬金,我翟让豁出去了。”   司马九看下李密,正想说你若心中疑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你已经是正六品太子千牛备身。   李密拍了下桌子道:“密在大兴城等了这么久,就想干出番动静。”   司马九见众人答应,便将受杨素之命,前往刑部大牢红枫庄提拿萧铣一事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几人越听越是惊异,没想到此事如此之大,简直就是劫狱。   然而,尉迟恭和徐世勣则是对司马九提及的上等甲胄兵刃尤为感兴趣,都恨不得今晚便去城南红枫庄捞人。   “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李密听完,露出谨慎的神色。   司马九赞同道:“蜀王杨秀、禺谷大祭司都关在其中,刑部和京兆尹尤为重视此地,宜巧取。”   李密细思半刻后,招呼司马九等人聚拢,道出了心中计谋。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休闲监狱红枫庄   大兴城屹立于渭水河畔,渭水积沙,不便于漕运,是故,帝国开永安渠于城南贯穿大兴城,引交水入渭水。   刑部大牢红枫狱,关押的都是要员,犯人待遇优厚,整个监狱宛若庄园一般,因而又名红枫庄。   红枫庄坐落在沿永安渠向南的大兴城外三十里处。行政由御史台和刑部管辖,防务由京兆尹护卫负责,大理寺完全插不上手。   时值初冬正午,红枫庄外一土丘后,司马九扫视着翟让、李密、尉迟恭、徐世勣和一个大胖子。   今日一大早,杨玄感便派人送了甲胄、兵刃到司马九府中。   此时,徐世勣正抚摸着山文甲上一片片铁鳞,感受着金属带来的安全感。   “九哥,可说好了,若能活着回去,这套甲胄,我可要了。就算是我死了,你也要将这套甲胄放到我的墓中。”徐世勣一副不舍的模样。   司马九闻言,心中微动,他们六人,要从由数百京兆尹护卫的红枫庄中,抢走萧铣,实在是孟浪了。   翟让不好气的拍了拍徐世勣的肩膀,道:“你小子,胡说什么,京兆尹的护卫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些拿着皮鞭抽抽平头百姓、舔舔上官腚沟子的狱吏、杂鱼,哪能伤到你徐狗子?”   司马九还是第一次听到徐世勣的诨号,本来有点担忧,也被逗得一笑。   尉迟恭和翟让身材魁梧,天生就是吃军伍行饭的身板,他们穿上银色明光甲,气度森严,毫无混迹市井的江湖人士风气。   “九兄,我老程别的不说,打打架,杀杀人绝对不含糊。”一个穿着皮甲的胖大汉子对着司马九笑道。   今早天未亮,司马九便赶到大理寺提出了程咬金,司马九与杨玄挺的关系大理寺几乎无人不知,这点小事,夏若寒就帮他办得妥妥当当。   程咬金这个大胖子,肚子太大,杨玄感送来的甲胄竟没有一件穿得下,最后,还是众人拆了几件皮甲,缝合着凑了一件给他披挂上。   此时,程咬金腰间撇着的两把巨大战斧,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些甲胄坚实、精致,京兆尹的箭矢根本伤不到分毫。一会儿,我与小九进入红枫庄两炷香时间后,你们再装着进攻红枫庄,多朝里面射火箭,动静越大越好。”李密身着隋军制式甲胄,不过却是司马九找独孤盛丽要来的右屯卫制式甲胄,正在向众人安排。   李密确是智计百出,昨日提出的计策,他今早又细细补充了一下。   就连司马九向九州幕僚团提及,群中众人也多赞其智勇双全,可见魏公李密绝非浪得虚名。   司马九见众人准备妥当,掏出鱼符。   “刑部司门员外郎马六奎”司马九默念着这几个字,与李密对视一眼后,上马向红枫庄大门驱马而去。   红枫庄外,十六名京兆尹护卫在一队正的带领下站岗。   此处虽干系重大,但重要的犯人,都有专人跟随,京兆尹的卫戍力量,反而松懈。   司马九与贵胄高官多有相处,身上不自觉的带着颐指气使的气魄。   李密本是太子千牛备身,一副看不起天下人的样子。   两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官道直直奔向红枫庄,就要进门,守卫一时竟然愣在原地。   还是一个队正想起身负的职责,提着胆子,拦在两人身前,道:“敢为两位大人,可有刑部或京兆尹文书?”   司马九俯视了队正一眼,其身后的李密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似有不满的递给队正。   李密朗声道:“这是刑部文书,高熲之子高盛道,昨日押往此处,高熲非议陛下,其子供述不清不楚,刑部司门员外郎马六奎大人,奉温尚书之命,重新审理此人。”   队正知道昨日收监了一名姓高的犯人,他接过文书,确认是刑部敕令后,露出疑惑之色。   往日,刑部官员来此提犯问审,都有京兆尹官员陪同,可今日随同前来的,却是十六卫的军卫。   “此事机密,陛下命我等今日日落前回京复命,你拦阻我等,是要忤逆陛下么?”司马九语气低沉,从怀中掏出伪造的鱼符,直接拍在那个队正眼前。   队正扫了几眼,‘刑部司门员外郎马六奎’几个字赫然在目。   况且,隋朝官员官服所用布料绸缎,皆是特供,司马九这身绿色官服,可是实打实的六品官配。   队正不敢多问,躬身行礼后,示意一护卫引司马九与李密前去关押高盛道之处。   李密见队正让路,嘴边轻蔑一笑,纵马就冲突一下,差点撞倒那引路的护卫。   这下,队正再没有疑虑了,这么横的人,定是十六卫不假。   司马九与李密进入红枫庄后,仿佛进入的不是监狱,而是休闲山庄。   一间间精致的木屋整齐排列,零星的哨塔分部在木屋之间,庄内,甚至还有不少凉亭、池塘,鲜有巡逻的京兆尹护卫。   如此豪华的监狱,司马九甚至萌生了想要入住这红枫庄监狱的想法。   为司马九带路的护卫很是嘴碎,他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一看就是机灵人。   “高盛道,昨日才收监,就在左侧甲字三号监房,员外郎大人和军爷自去就行了。”   “本将军与温尚书素来交好,和本将军待会儿,亏待不了你。你叫什么名字?”李密下马后,横了他一眼。   “小人李三,将军,小人官微,能来这里作个护卫,已经花光了家里积蓄,就算将军与温尚书交好,与小人也关系不大,小人可做不了典狱......将军,你别生气,小人性子急,有什么说什么。”李三提到积蓄时,露出贪婪之色。   司马九见他装作坦诚,实则索贿,心中好笑。   李密也不啰嗦,一锭银子扔过去。   李三接过银子,收入囊中,脸上表情更加生动了。   司马九放慢脚步,突然问道:“这狱中可有收监和尚?最近东城吸血妖案牵涉元恩寺禅师,温尚书特意嘱咐,让本官留意此事,这功劳可不能都给大理寺拿去了,你说是不是,李三。”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四将闯庄   李三收好银子,眉开眼笑,道:“我们这里什么人都有,别说和尚、道士,后院还关着一个皇子呢,这些事情,员外郎就不要和我取笑了,你不是心中雪亮么!”   “员外郎大人刚从地方升迁到刑部,与前任有些芥蒂,所以卷宗不周全。你若能道于员外郎大人,还能亏待你不成?”李密抬眼一看,已经到了甲字三号监房,他停下脚步,似笑非笑道。   李三看了两人一眼,眼珠急转,想了想,却是重重摇头。“刘典狱屡次强调,不能向外人言及狱中之事,否则就要罚俸,还望两位大人见谅。”   司马九听出了此人又在索贿,与李密对视一眼后,进入了甲字三号监房。   司马九大大咧咧的坐在正中座位,李三与两个狱吏简单言道后不久,一个儒雅的年轻人便被带了上来,他虽着装干净,却是毫无精气神,显然受到了非拷打式虐待。   高颎得势之时,威势还在杨素之上,没想到他失势后,儿子入狱竟也被人如此折磨。   “刑部司门员外郎马六奎有话问你,陛下即位之初,高颎是否有陛下得位不正、日后九州不宁的话语?”司马九信口胡诌。   高盛道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一言不发又垂下头。   “大胆,胆敢对员外郎大人无礼!“李三从一旁蹦了出来,却被李密一把拉住。   突然,红枫庄外,传来号鼓敲击的声音。   司马九与李密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警报!警报!”   “有人冲击监狱,有甲士冲击监狱。”   “小心火箭,小心火箭,快将哨塔上的火箭取下,扑灭火。”   “不要慌,防御。”   “他们只有四人,看刘黑虎典狱斩了他们。”   ......   红枫庄内外,顿时乱着一团。   庄外,翟让、尉迟恭、徐世勣和程咬金四人,骑着披甲战马,大有袭击红枫庄之意,他们四人速度虽不快,却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四人之中,徐世勣年纪最小,然而,他的箭法却是最为精准,力道亦是强于常人。   在距离红枫庄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他调转马头,纵马横跑,手持杨玄挺送来的军中骑射利器,张弓搭箭,射向红枫庄方向。   他出箭如风,转瞬间,十数箭射出,箭箭无虚发,十几名倒霉的京兆尹护卫倒地不起。   尉迟恭则是手持步兵使用的硬长弓,在翟让点起的火堆中点燃箭头,拉满硬长弓,随后猛然松手。   霎时,一支支箭头带火的长箭,钉在了木制塔楼、辕门和栅栏上。   时值冬日,天气干燥,又吹有大风,中火箭的地方火势渐猛。   徐世勣虽只是一人一骑一弓,可在他准确射出的箭矢下,不少救火的护卫纷纷倒毙。   这时,红枫庄内的京兆尹护卫发声大喊,伴着一道‘放箭’的命令,两百余人一齐放箭,射向徐世勣等人。   徐世勣哈哈大笑,随后放下面甲,跳下马,踢了脚马屁股后,双手护在眼睛前。   顷刻间,他身上叮叮当当被十几箭射中,令他不禁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尽管如此,坚实的甲胄却护得他毫发无损。   徐世勣距红枫庄一百五十步左右,京兆尹护卫能射箭到他身边的不过十之二三,而且,还都不能击穿他坚实的甲胄。   随后,徐世勣趁着对方搭箭之际,再次张弓搭箭,射出后,又抬手护在眼睛前。   就这样,京兆尹护卫的箭矢奈何不得徐世勣,而徐世勣的箭矢却能准确的杀伤护卫,一时间,徐世勣竟射得不亦乐乎。   翟让见状大喜,他放下面甲,站在徐世勣之前帮徐世勣挡箭,这样,徐世勣就可以专心射箭。   原本,红枫庄在遭到四人突击之时,就紧闭大门。   突然,大门洞开,一个黑脸将军,带着数十个骑兵冲了出来,直扑徐世勣和翟让。   为首一人手持两米多长的马槊,正是红枫庄的典狱刘黑虎。   尉迟恭见对方来势凶猛,连续几箭射向刘黑虎。   刘黑虎则挥动马槊将箭矢挑开,亦或是直接以精熟的马术躲开。   这时,程咬金见对方如此,仰天一声怪叫,双手持斧便迎了上去。   “让我来!”   程咬金本擅长使用长柄大斧,司马九找了许久无果,只能以两把短柄战斧凑合。   “哈哈!不知死活的胖子!找死!”刘黑虎挥动马槊在空中舞动一圈后,将马槊夹在腋下,宛若西方骑士一般高速冲向程咬金。   “典狱威武!”   “这胖贼人死定了,刘典狱可是马槊高手。”   “骑兵交锋,一寸长一寸强,这胖子死定了。”   “刘典狱定会一槊刺翻这个死胖子。”   ......   塔楼上观战的护卫三言两语议论着胖子的死法,军心大振。   当两人相距十几步时,程咬金猛然掷出一把战斧。   程咬金这一招,绝对不会出现在骑战操典中。   刘黑虎想挥槊挑开飞斧已来不及,他偏头一躲,力道奇大的飞斧从他面颊旁闪过,劈到其身后一个躲闪不及的骑兵身上,骑兵胸前护甲被打穿,整个人被击飞,鲜血四溅,肯定活不了了。   观战的护卫眼皮狂跳,这死胖子的怪力实在惊人。   刘黑虎躲开程咬金的飞斧后,他的马槊就失去了准头,程知节看准马槊路数,在两马即将错身相交之际,他一把抓住马槊,令对方不能施展马槊,同时,另一把战斧没头没脑的劈向刘黑虎。   伴着一道劲风拂过,刘黑虎半边头不见了,成功归西。   随后,程咬金单手发力,提起刘黑虎的马槊扫向几个迎面扑来的骑兵,宛若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们纷纷击落下马,最后更是挥动马槊在半空中舞出两圈后,投掷出马槊,准确将二十步外的一名骑兵刺飞出十数步,钉在地上。   原本军心大振的京兆尹护卫见胖子如此蛮勇,一合就斩了主将,不禁心中发凉。   翟让使用的是一杆骑枪,用着正不趁手,他见到刘黑虎的马槊后,直接拍马上前,挥动骑枪刺下几名挡路的骑兵后,夺得马槊,一时欣喜不已,他宛若游龙翻滚,挥动马槊瞬间又放倒几个骑兵。   红枫庄内的弓箭手见双方缠斗,怕伤着自己人,都停止了射箭。   此时,徐世勣变换了目标,开始精准射击出击的骑兵。   他箭法奇准,专射骑兵没有甲胄防护的颈部和腋下,中箭者不是当场毙命,便是中箭重伤,无法战斗。   尉迟恭则是不管他们,任由翟让、程咬金与骑兵缠斗,他拉起硬长弓,继续朝红枫庄监狱射火箭,很快,监狱的木质塔楼、辕门和栅栏上便中了几十支火箭,火势扩散,黑烟隆起。   他们四人配合着,竟然玩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   红枫庄内,司马九与李密则是抓紧时间找人。   护卫李三见情况有变,正要夺门而出时,司马九一个箭步,挑眉看着他,哪里会放他出去。   随后,司马九脱下身上的绿色官袍,赫然露出一副贴身软甲。   另外两个狱吏见状,一齐吓得就要奔逃。   李密对此早有准备,他行动果决,抢步上前,拔剑一剑一个,瞬间送两狱吏归西。   李密持剑走到李三身旁。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有半句虚言,他们就是榜样。”李密满脸阴笑。   李三这才知道,眼前的司马九和李密是冲击红枫庄的人的同伙。   他胯下一热,吓尿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青铜面具人   翟让四人在红枫庄监狱门前为所以为,程咬金更是一合击杀红枫庄典狱刘黑虎,四人配合着已经击杀了不少于百名京兆尹护卫。   红枫庄甲字三号监房内,司马九与李密也从护卫李三口中逼问出了一个可疑年轻和尚的下落。   李密做事果决,待李三说出了可疑和尚下落,拔剑直接抹了李三的脖子。   随后,他持剑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高盛道,就要将高盛道一并了账。   “高大人于国有功。”司马九回想起高颎的功绩,于心不忍,遂拉住李密,摇了摇头,示意放过高盛道。   “可是,他已经看到了你我面貌......”李密见司马九态度坚决,最终还是停了手。   不多时,他们便换上狱吏衣服,直接奔向李三交待的丁字一号监房。   距离红枫庄五里外,有一军府,翟让等人闹出动静,红枫庄护卫已经接连发出哨箭求援,想来,援兵很快就会赶到。   红枫庄有数百京兆尹护卫,其中更有百余囚犯,只是,此时护卫的注意力大都被红枫庄外翟让等人的袭击吸引。   司马九与李密穿行在红枫庄中,李密在前闷头疾走,有人问话便是刀剑伺候。   他们大概走了半柱香时间,终于来到了丁字号监房。   司马九刚推开号房大门,忽然心悸,血脉涌动。   这样的感觉,司马九曾在宇文府内的荒院中出现过,仿佛与什么产生了共鸣,司马九走进号房后,那感觉越来越强烈。   丁字号中的监房与其他地方不同,并非木质,而是由石块堆砌而出,更高档,更豪华,简直就是私人会所。   此地的护卫大多赶赴前门去御敌,仅剩的几个护卫也在第一时间被李密抹杀。   很快,李密便在一间监房外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示意司马九后,挥剑劈开门锁,一脚踢开监房门。   监房内,果然有一僧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一二岁,眉清目秀,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古籍,他仿佛完全不在意监房外的喊杀声,对于破门而入的李密和司马九也无多少惊讶之色。   可是,当他看向司马九时,顿时露出惊骇的神色,立即起身,后退了两步,脚下发出叮当的声响。   此间监房陈设豪华,生活所需家什应有尽有,半点不像监狱。   只是僧人脚上的铁链,告诉司马九和李密,他仍然是一个囚犯。   当司马九注意到这个年轻和尚后,明显感觉到气血蒸腾。   而年轻和尚似乎更加痛苦,他弯下腰,清秀的脸庞涨得通红。   “萧铣,你在元恩寺的所作所为,还想隐瞒多久?”不用多问,司马九也知道眼前的年轻和尚便是萧铣。   这位日后的岭南王在惊怒之余,咬牙盯着司马九。   李密出言提醒道:“九兄,没时间了,先带走,再慢慢拷问。”   司马九点头赞同后,李密走到萧铣身侧后,挥动剑柄将萧铣击晕,抱住萧铣就要离开时,萧铣的脚链却发出叮当一声。   李密眼皮急跳,挥剑就要斩断萧铣的双脚,他可没时间慢慢劈斩精铁打造的脚链。   “李兄且慢!”司马九急忙制止,看来,李密做事果然毫不拖泥带水。   随后,司马九拔出无伤剑,运转道家内息,使出剑凝。   “砰砰!”两声后,萧铣的脚链被击断。   “九兄,你的功夫真不错!”李密第一次看到司马九的功夫,不禁赞叹道。   司马九道:“李兄过奖了,先走吧!”   “好!”   司马九刚与李密走出丁字号房,他忽然心有所感,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   只见丁字号房另一端,居然有一个面带青铜面具的人正看着他,令他顿生寒意。   而他研习邪恶八字真言凝聚了一道黑气的左眼,忽然看到空气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丝虫。   司马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摇了摇脑袋后,遮上左眼,用右眼看去,空气中却是毫无异样。   “这血色丝虫与晋王杨昭体内的似乎一样!”司马九暗自诧异之余,按照《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双手做出一个奇怪的姿势,霎时,一股凉气从他后脑处迅速运转,轰击他左眼中的黑点。   紧接着,司马九忽然张口,道出一个‘嗡’字。   霎时,从他左眼看来,整个丁字号房的空气都扭动起来,密密麻麻的血色丝虫,瞬间全部化为齑粉。   而走在司马九身前的李密,忽然听道一声清朗的‘嗡’,随后,脑中传来无比舒爽的感觉。他转过头才发现在丁字号房另一端,有一个头发散乱的青铜面具人,而其面具上,两眼处正流淌着黑血。   此时,那青铜面具人正如漂移一般,嗬嗬着冲向司马九。   不过他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每次冲到一个位置,便会被反弹后退数步,   极短的时间内,青铜面具人数次尝试冲破那无形的屏障无果,站在原地,似有不甘,他仰首向天,从口中放出无数条血色丝虫。   司马九回头看了眼后,便不再理会青铜面具人,催动控鹤功,快步追上李密。   此时,红枫庄外的骑兵已经全灭。   隋朝军队中,本装备有破甲重箭箭头,只是,红枫庄位于帝国心脏地区,未曾考虑会被重甲骑兵攻击,没有配备破甲重箭箭头,这才导致翟让四人能披甲在红枫庄前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司马九驱马在前,领着带有昏迷萧铣的李密,冲向红枫庄大门。   他运动道家内息,使出剑缠,控制一块硕大的石头撞碎红枫庄的大门后,冲了出去。   翟让见两人得手,心中大喜,护着两人走出两百步左右,尉迟恭才上来用绳子将萧铣捆绑。   他捆人动作极为熟练,很快便将昏迷的萧铣五花大绑后放到了自己的马匹前方,显然,他肯定做过不要本钱的买卖。   随后,司马九等人便驱马向官道跑去。   红枫庄的护卫早已吓破了胆,虽有百余人上马追赶,可在徐世勣和尉迟恭射倒二十几个后,便不再追击,任由司马九等人离去。   司马九等人上了官道后不久,并未直接北向回大兴城,而是转向西面大山。   这也是李密的计策,红枫庄被袭,官道上必定重点布防,他们绕道从西门延平门或金光门入城,待到入夜后,再凭借司马九和李密的身份,就能轻松将此事遮掩。   翟让等人见事情顺利,欣喜不已,不时夸赞李密足智多谋。   李密自幼熟读兵书,善谋略,此次提拿萧铣,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第一次实战。   司马九在赞叹之余,脑中不时浮现出青铜面具人的形象。   此人与萧铣关在同一号房内,绝非偶然,其中必有蹊跷。 第二百三十章 天策府群雄内斗   司马九等人离开红枫庄,从官道转向向西进入山林,约莫纵马奔驰了两刻钟,来到一岔路口。   此地继续西去是通往西周旧都镐京方向,转向向北,则是大兴城西面。   司马九等人正要拨马向北回大兴城时,突然,三十余骑从道旁树林中冲出。   为首一人黑袍黑甲,手持镶金长枪,见着司马九等人后纵声发笑。   李靖,司马九认识此人。   其身旁是年仅六七岁的李世民,以及一个儒生装扮的中年人。   似乎,他们早就埋伏在这里,等候司马九等人自投罗网。   李靖大笑着对身旁的中年人说道:“哈哈哈哈!我早说世民是天纵之才,彦将兄还不相信。世民昨日只是简单想想,今日就能在此截住贼人,此世间,除了世民,还能有谁?”   中年人点了点头,看着身旁镇定自若的李世民,多有欣赏之色。   司马九眉头微皱,今日,他们算是螳螂捕蝉,却被李世民黄雀在后了。   史书记载,李世民善于捕捉战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司马九心中多有惊疑,他这又被杨家摆了一道,就是不知是杨素授意为之?还是杨家内部出了纰漏。   “他身边的儒雅中年人叫温彦将,乃是儒家高手,对方有备而来,我们带有昏迷的萧铣,不宜纠缠。”尉迟恭表情复杂的看着昔日玩伴李世民,驱马到司马九身旁耳语道。   “尉迟大哥、徐大哥,好久不见,世民见过两位兄长,你们身旁这位器宇轩昂的大哥,可是东郡豪杰,翟让大哥?”李世民扫了眼司马九后,笑着与尉迟恭、徐世勣和翟让打招呼。   司马九看了眼身旁似在权衡的李密后,微微拨转马头,有意按照尉迟恭的提议跑路。   李世民见尉迟恭、徐世勣和翟让默不作声,遂将目光投向司马九。   “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好大的胆子,前日在大兴殿欺瞒陛下,如今,又劫持帝国重犯?”   李世民脸上虽有笑容,眼神却是异常冰冷,令人毛骨悚然。   对方人多,司马九等人若是掉头逃跑,恐怕,跑不出多远,就会殒命。   “小家伙,世叔们公干,你这是要护送士叔们入京么?听话,别妨碍士叔们公干,否则小心被建成兄打屁股。”司马九有意激怒李世民。   李世民却未表现出生气之色,只是伸手指着司马九,道:“今日,此人必死,尉迟大哥、徐大哥,你们若到我这边来,大家还是朋友,否则......”   李世民目光落到李密身上,他不认识此人,目光中却充满了鼓励此人反正的神情。   李世民的目光和言语,令李密心中不爽,他拔出佩剑驱马并靠到司马九身旁,表明了态度。   尉迟恭、徐世勣、翟让和程咬金没有任何犹豫,驱马与司马九并排而立。   司马九看了看身旁众人,大声道:“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李靖见他们如此,轻哼了一声,领着手中长枪,向司马九等人冲杀过来。   眼前局势凶险,可司马九依旧想纵声大笑。   翟让、李密、徐世勣、尉迟恭和程咬金对战李世民和李靖,这样的剧本,怕是历史剧编剧也不敢写。   翟让提着刘黑虎的马槊,迎向李靖,却被李靖当头一枪,抽得胯下之马有倾倒的迹象。   李靖身后的骑兵,都是久经战阵的幽州精锐,他们在李靖出手的同时,已散开呈半圆形。   他们与红枫庄的废材京兆尹护卫不同,攻守配合无比老练。   有人张弓搭箭,有人无声冲锋,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酷烈气息。   程咬金见翟让似有不敌李靖的迹象,他一手持斧,一手持枪,冲向李靖之际,投掷出手中战斧。   李靖嘴角微翘,挥动手中长枪将飞斧凌空挑开。   随后,李靖顺势挥动长枪,一枪拍在翟让背后。   李靖这一拍力道惊人,令翟让口喷鲜血,坠落下马。   徐世勣见翟让落马,眼睛顿时红了,他咬紧牙关,就要搭箭射向李靖。   他虽为农家弟子,可却是富贵出身,只因家族争权夺利,他这一脉失势,沦为乞丐,最终被翟让收养加入农家。   李靖带来的幽州铁骑中,早有人留意徐世勣,徐世勣刚张弓搭箭,三支箭矢就从不同方向飞向徐世勣。   徐世勣注意到来箭,沉身缩脖,瞬间躲开两箭。   然而,第三支箭却是轨迹奇特,居然预判到了他的举动,射中他肩胛,击穿甲胄,差点将徐世勣射下马。   显然,对方用的是破甲重箭头。   司马九凝神看去,只见李世民满眼冷漠的看着徐世勣,他手中还拿着一张黄金角弓,看上去颇为华贵。   徐世勣选择了司马九,便是李世民的敌人,李世民做事,一向果断,对于对手,从不手软。   李世民只有六七岁,再是天赋异禀,也难以射出如此极速、诡异的箭矢,看来,那张黄金角弓,大有玄虚。   短暂交手,司马九一方便有一人受伤落马,一人中箭。   司马九也不再坐视,他挥动无伤剑,使出剑缠,迟滞两个从侧面冲向李密的幽州铁骑。   经过数次生死厮杀,司马九的剑缠之功,威力大增,剑缠形成的剑气,甚至宛若龙卷风一般。   李密见两幽州铁骑行动迟滞,毫不犹豫的拍马跃起,凌空出剑顺着司马九剑缠的剑气,将两个幽州铁骑斩落下马。   李靖的幽州铁骑久经沙场,异常精勇,两骑倒下,又有四骑补上,一时间,李密陷入苦战。   另一边,李靖挥出数枪,将程咬金逼退,随后,李靖挥枪就要击杀落地的翟让。   司马九见状,立即运转道家内息,使出剑凝攻向李靖。   李靖在躲闪不及之际,使用长枪枪头硬接了司马九一剑凝。   司马九的道家功夫,与李靖战场厮杀之术不同,司马九的剑凝威力巨大,虽未击破李靖的长枪枪头,却也震得李靖虎口发麻。   这时,司马九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使出剑凝,攻向李靖。   按照历史,李靖也算得上是天选之人,然而,李靖出手狠辣,司马九无奈,只得全力以赴。   突然,儒家高手温彦将浑身青气四溢,手指极速弹动,指风后发先至,准确无误的击中司马九使出的剑凝,将其打断。   “你如此年轻,却功法精深,实乃武学奇才,只是,你投靠宇文恺那样的人魔,无异于自甘堕落。” 第二百三十一章 擒贼控秦王   司马九攻击李靖的剑凝被温彦将打断,一时间,翟让与程咬金已是险象环生。   翟让在地上翻滚,躲避李靖长枪的连刺。   程咬金被两个幽州铁骑缠住,李密与四个幽州铁骑苦战,都不能相救。   李靖带来的幽州铁骑箭法奇准,司马九等人在缠斗的同时,还要留意幽州铁骑暗箭伤人。   尉迟恭护着被李世民射中受伤的徐世勣,他挥动横刀朝一个幽州铁骑拦腰斩去,只是对方甲胄太过厚重,他力大势沉,横刀瞬间断为两截。   一个持枪高速冲击的幽州铁骑无声冲向尉迟恭,司马九这才发现,这些幽州铁骑的马蹄上,全都裹布,如此,冲击过程中,声响极小。   尉迟恭也注意到了冲击的幽州铁骑,他微眯眼睛等候着对方的攻击,就在即将被击中之际,他拨动坐骑,非常巧妙的避过对方骑枪的刺击。   当骑枪从他胸侧一寸左右的位置落空刺过时,尉迟恭怪叫一声,抡起拳头,砸向幽州铁骑的头盔。   尉迟恭这一拳将对方砸得七晕八素,他也在幽州铁骑落马之际,夺下骑枪,纵马挥枪迎向另外两个幽州铁骑。   司马九第一次遇到如此精悍的骑兵,对方人人悍不畏死。   只在极短的时间内,形势已对司马九等人严重不利,照此下去,不出半刻钟,本方必定全军覆没。   司马九在攻击李靖不果后,再次使出剑凝,将一与李密鏖战的幽州铁骑击落下马。   随后,他纵马冲向李世民。   擒贼先请王,拿下李世民,令对方投鼠忌器方为上策。   李世民身旁一幽州铁骑见状,驱马迎向司马九。   司马九运转道家内息于无伤剑,凝而不发,在挑开幽州铁骑刺向自己的一枪后,挥剑刺向幽州铁骑肩胛。   司马九此时完全有机会攻击对方要害,将其击杀,只是,他内心深处的善心驱使他放弃一剑击杀对方的机会。   幽州铁骑的重甲也未能挡住带有道家内息的无伤剑刺击,无伤剑刺穿了幽州铁骑的肩胛。   然而,令司马九意外的是,那个幽州铁骑怪叫一声后,居然主动往前顶,让无伤剑刺得更深,同时,他双手张开,将司马九从马上扑倒在地,死死的抱住司马九。   幽州铁骑的两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幽州铁骑虽是对手,可其视死如归的气概令司马九震撼,他顿时明白了为何李世民能凭借三千玄甲铁骑在虎牢关外攻破窦建德的重装步兵阵,一战定乾坤。   装备精良、视死如归的精锐,名扬天下确有道理。   感叹之余,司马九运转来自独孤盛丽的奇怪内息,奋力挣脱抱着他的幽州铁骑,随后,聚力于无伤剑,将幽州铁骑整个人抛向温彦将,紧接着,他起身攻向李世民。   温彦将单手接住那个被抛来的幽州铁骑,脸色阴沉。   李世民总结了星网与道家联合布局刺杀司马九失败一事,总结出其中原因便是宇文恺的机关傀儡太强。   他曾亲自查验过死去星网刺客转魄和胜邪的尸体,尸体被啃食过,身上布满血洞,一看便知是机关傀儡所为。   司马九的武功实力,无意之中,竟被他藐视了。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李建成的功劳。   李建成在家书中,多次提及司马九来自并州山村,半年前还是个普通少年。   如此,谁又会高估司马九的武功实力。   此时此刻,司马九被低估的武功实力,正是司马九一方唯一的胜算。   温彦博放下受伤的幽州铁骑后,纵马迎向攻向李世民的司马九。   他手持软剑,剑身四周洋溢着一道浩然正气。   司马九的无伤剑中,亦带着剑气,两者碰撞,顿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震波,令在场双方都不禁露出惊异之色。   剑气强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内息强弱,温彦将不禁对司马九的实力感到惊讶。   一旁,李世民则注视着司马九与温彦将的对战,他取出箭矢,就要张弓搭箭射向司马九。   温彦将是儒家高手,实力强大,司马九不敢轻视,唯有全力以赴。   他运转后脑中研习《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获得的冰凉内息,触动左眼中那由邪恶八字真言黑气凝聚的黑点。   霎时,他感觉额头处多出了一只虚眼,一只唯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的没有眼白的眼睛,在那只慢慢睁开的眼睛中,仿佛天下生灵都是毫无感情的泥土尘埃。   而伴随着第三只眼的出现,司马九头疼欲裂,他不管不顾,继续催动那冰凉的内息,第三只眼因此也越睁越大。   司马九分心之际,内息停滞,温彦将抓住机会,将司马九逼退数步,踉跄着摔倒在地。   而围在司马九与温彦将周围的几个幽州铁骑一冲而上,就要将他踩成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司马九原地滚转一圈后,单手撑地借力起身,紧接着运用控鹤功腾空而起,躲开了战马的践踏。   也正是在司马九腾空之时,他额上的第三只虚眼终于睁开到最大,一个‘嗡’字从虚眼中发出。   顷刻间,在场双方脑中都一阵剧痛,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这个‘嗡’字来自慧可的邪恶八字真言,其中深含慧可对周武帝灭佛的愤恨,充满了撕人魂魄的力量。   温彦将虽武功卓绝,可也挡不住司马九的心神攻击,他的动作不受控制的停滞了几息。   司马九发出八字真言,虽浑身疲惫,头脑却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为清醒的一个。   当然,还有一人,看起来似乎未受到影响,那便是李世民。   司马九腾空下落之际,点在一个幽州铁骑的头上,再次腾空后,宛若鹰隼一般扑向李世民。   司马九以为李世民身怀异宝,才未受到八字真言影响。   其实,李世民天生心智坚毅,形同妖孽,心神强大到邪恶八字真言也难以影响他的心神。   他在司马九扑来之际,临危不乱,搭箭便朝司马九射出。   此箭速度极快,半空中的司马九根本无处躲闪,瞬间射中司马九腹部。   司马九顾不上腹部伤痛,单手拿向李世民脖颈。   然而,李世民马术娴熟,很是机灵,他侧身躲到战马一侧,就要避过司马九的近身擒拿。   李世民知道,只要再坚持片刻,待到在场众人恢复过来,司马九败亡就成定局。   然而,司马九并没有给他坚持的时间。   司马九运用控鹤功,落到李世民马头之际,在空中拐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绕到李世民一侧。   他在落地的同时,挥动无伤剑阻挡李世民躲闪,同时接连挥动另一只手擒拿李世民。   李世民毕竟年幼,身材矮小,勉强躲闪两次后,最终还是被司马九单手掐住了脖子。   然而,他并未束手就擒,而是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淡紫色匕首,刺向司马九的面门。   “哼!”司马九挥动无伤剑剔开李世民匕首的同时,拎着李世民撞向马鞍。 第二百三十二章 九牧金鼎   一下,两下,三下......   司马九拎着李世民,将他的头接连撞向马鞍,顿时,鲜血顺着李世民的面颊流下。   “谁再继续动手,李世民的小命就此终结。”司马九见温彦将已经恢复心神,厉声喝止,同时做出又要将李世民的头砸向马鞍的动作。   此时,李密已经被幽州铁骑打落下马,身上中了一枪,所幸未伤及要害,两个幽州铁骑已经举枪,就要击杀他。   尉迟恭则是死死护着已经半昏迷的徐世勣。   翟让和程咬金更是被李靖打得步步后退。   “都住手,住手。”李靖见李世民被控制,目呲欲裂,他舞动手中长枪后,收枪而立。   幽州铁骑更是令行禁止,立即停手。   翟让、李密、尉迟恭和陈咬金等人,护着徐世勣,一起聚到司马九周围。   李靖威胁道:“小子,你敢伤唐国公二公子,就算是有宇文恺护着,也必死无疑,诛灭九族。大兴城中,但凡与你有关系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哈哈,真的吗?要不我帮你下点决心。”司马九拎着李世民,宛若握住鸡脖子一般,将他的头再次撞向马鞍,顷刻间,李世民额头上的血迹更多了。   “住手!”温彦将急忙出言制止。   李世民忍痛笑着向司马九说道:“九哥,你杀了我,就不怕建成哥哥伤心么?”   “大不了,找个山岭隐姓埋名,这辈子不见建成兄就是。你可要试试?”司马九虽不会真杀李世民,只是当他为筹码,可语气却更加决绝了。   李靖问道:“那你说,今天的事情,如何了解?非要鱼死网破么?”   “鱼死网破?哼!怕是鱼死,网却破不了。”尉迟恭挺着胸膛,今日,徐世勣受了重伤,以他的脾气,非得扒了对方的皮不可。   “你!”李靖异常恼怒。   “此番必然是个误会,既然是误会,待我等平安回到大兴城,自然会放了二公子。”   温彦将红着眼拒绝道:“不行,你要是不放二公子,半路害了他,怎么办?”   司马九看了眼半昏迷的徐世勣,提起无伤剑,对准了李世民心胸,他不喜欢讨价还价。   李靖见司马九突然翻脸,单手一扬。   霎时,幽州铁骑纷纷收起手中武器。   “温大哥,无妨,九哥一言九鼎,若是我回不去了,你们可要好好照顾九哥在新昌坊的妹妹司马若华。”李世民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   司马九笑着摇了摇头,收起无伤剑,双手提着李世民的衣襟,猛然抬起膝盖撞向李世民腹部。   李世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响后,嘴角流淌出鲜血。   “九哥知道你天赋异禀,乃是天纵之才,万人看好,前途无量。但是,今天,不要再说九哥不喜欢听的话,明白了吗?司马九露出温雅的笑容。   李世民不再笑了,他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我知道了。”   “很好,知道了,就照九哥说的做,否则,九哥我性情古怪,随时可能改变主意。”   随后,李世民向李靖和温彦将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退走。   李靖与温彦将明白,今日只能如此,李靖示意幽州铁骑与温彦将先走,他站在原地,注视司马九片刻后,才向李世民辞别,离开。   司马九等人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人离开,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司马九才转头看了眼半昏迷的徐世勣和负伤的李密,一口气懈怠下来,连忙后退几步,几乎摔倒。   “李世民,你与我和徐世勣的交情,就如此箭!”尉迟恭当着李世民的面,将一支箭愤然折断。   李世民苦笑一下,不再说话。   随后,尉迟恭从司马九手中接过李世民,很快,便将李世民绑得严严实实。   司马九回想起先前李世民不受八字真言扰乱心神一事,忍不住在李世民身上搜了搜。   除了一张地图和金银外,再无特别的物品。   “九哥: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李世民心中不舍,尤其是那张地图,此图与一个江湖流传的秘密九牧金鼎有关。   据说,九牧金鼎与诸子百家多有联系,其中,甚至包含对诸子百家最深奥义的理解。   当今之世,诸子百家功法多有残缺,对本门最深奥义的理解更是皮毛,九牧金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九哥就喜欢身外之物。”司马九扫了眼地图,很多地方看不懂,不过,既然是李世民之物,必有不凡,他收入怀中,以后再慢慢看。   随后,司马九在李世民不舍的目光下,捡起那淡紫色的匕首和黄金角弓,并将黄金角弓送到半昏迷的徐世勣手上。   徐世勣箭法出众,这黄金角弓既然是战利品,自然应分给最合适的人。   紧接着,司马九单手搭在徐世勣脉门,将医家内息输入到徐世勣体内。   医家内息,温润养人,不多时,徐世勣便有所恢复。   “世勣老弟,这把黄金角弓适合你,你收着,若是想教训那个小家伙,就用这弓。若是缺钱,卖掉也准能赚上一笔,讨个漂亮姑娘。”司马九笑着调侃徐世勣。   “九哥,我可没你对付女人的本事。”徐世勣语气羸弱。   众人听他如此说话,知道他总算缓过气来,不禁露出笑容。   “李兄,这把匕首你收着。”司马九将淡紫色匕首送给李密。   “那密受之不恭了。”李密也不推辞,笑着接纳。   李世民的金银,则由翟让、尉迟恭和陈咬金自取。   先前的生死搏斗,不过小半个时辰,可众人都是筋骨酸软,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   众人休息一番后,精神稍稍恢复,方才北向回大兴城。   司马九与李世民一骑,如今,他们有人质在手,也不怕唐国公府再出什么阴谋,一路疾驰,酉时末才赶回到大兴城西南门延平门。   延平门的卫士认得李密,李密简单几句话后,卫士便麻利的放众人入城。   司马九带着李世民到了朱雀大街最繁华的地方时,才放下李世民,让其自己回家。   此时,李世民额头的血早已结痂,他衣着狼狈,多有血迹,宛若穿着华贵的乞丐一般,望着笑而不语的司马九等人,伸手从街边食摊上抓起两个雪白的满头,张口就啃。   摊主向他要钱时,吃的不亦乐乎的李世民指了指司马九,示意此人会结账。   司马九一直将李世民看着对手,见李世民有如此气概胸襟,不禁佩服,付钱后,向李世民抱拳辞别后,这才离开。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严刑逼供不好吧   司马九的宅邸,今晚分外热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府中,纳兰灵云、司马若华和独孤盛丽赫然坐在院中小酌,公孙灵音则在清唱司马九借鉴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纳兰灵云与司马若华听得如痴如醉,就连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也听得入神,翘着大长腿摇头品味。   今日酉时,独孤盛丽又来找司马九对弈,没想到司马九还未回府,她在宅中等候,顺便与纳兰灵云和司马若华调笑。   几人等了不少时间,没有等回司马九,却等来了乐家公孙灵音。   司马九前些日子咏诵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配上公孙灵音的曲谱后,一时爆火,听者无数,而公孙灵音因为此诗谱写曲谱,更是被誉为乐家音律第一人。   公孙灵音打听到司马九的府邸,这才带着西域葡萄酿,特意来司马九府邸致谢。   司马九不在府中,几个女子凑到一起,配上西域葡萄酿,瞬间就将司马九府邸变成了另一个云韵府。   公孙灵音嗓音空灵幽婉,为众人唱出了不少云韵府佳作。   对酒当歌,其乐无限,就连素来不沾酒水的纳兰灵云,也小饮了半杯,原本秀丽无双的俏脸,半朵红云升起,平添了几分艳丽。   司马九等人推门而入,公孙灵音闻讯停止清唱,转向司马九等人。   独孤盛丽被打断了听闻歌声,正要发怒时,注意到司马九等人抬着捆成死猪一般的萧铣进门,她叉着腰,毫无身为客人的自知,道:“好啊,司马九,怪不得几天不见你人影,原来你放着城不造,河不挖,与狐朋狗友改行干起了剪径行当。”   李密第一时间认出了独孤盛丽,不禁心中大惊,独孤盛丽曾在十六卫军中校武大放异彩,也有帝都四煞之名,是出了名的人美手辣,没想到,她与司马九竟如此熟络。   李密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行礼。   当她看到身着右屯卫军服对自己躬身行礼的李密后,伸出秀美的手指,点了点司马九,道:“借我右屯卫的军装,就是做坏事去了吧,你这人,真是狡诈。”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在府中,心中叫苦,不知如何作答。   随后,独孤盛丽近到司马九等人身前,这才发现他们几乎人人带伤,甲胄上更是有不少刀箭痕迹。   “九哥,你受伤了。”纳兰灵云红着眼圈看着司马九腹部被李世民箭矢射出的箭伤。   自从离开天池医庄,纳兰灵云似乎对司马九产生了一种依恋,而且,那依恋越来越强烈。   “没事儿,小事!”司马九忍痛装着无碍。   “嘶!”纳兰灵云碰了下箭伤,司马九疼得发出了声。   “笨蛋,还不退了甲胄,你们几个大男人劫道剪径,还能让司马九受伤,真是无能!”独孤盛丽以为是萧铣射伤了司马九,上前提起无辜青年萧铣,就是两拳,差点让萧铣咽了气。   “大将军,手下留情,这小子是治疗皇后病疾的关键。与我们交手的是李世民、李靖和温彦将。”司马九急忙出言制止。   此时,独孤盛丽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将司马九的软甲卸了下来。   “哥哥!你流了不少血。”司马若华红着眼,心疼道。   司马九的内衫早已被血染红,看来伤得不轻。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强忍着伤痛。   独孤盛丽眼皮跳了几下,数落道:“李世民的弟弟不过六七岁的孩童,你们竟然被小孩子欺负成这样?”   “小孩子?这小孩子带着李靖、温彦将,差点将我们全部报销。”司马九以反问的语气维持着自己的颜面。   被小孩子欺负,确实不是什么光鲜事。   独孤盛丽摸了摸司马九的伤口,哪怕是隔着衣衫,司马九也能感受到独孤盛丽光滑到令人陶醉的肌肤,他先是一疼,随后享受般轻哼了一声。   独孤盛丽本来担心他的伤势,没有多想,听见他有点龌蹉的轻哼,脸色反常的微红。   公孙灵音见司马九卸甲,担心他着凉,解下肩上的狐裘,给司马九披上。   翟让李密等人人人带伤,却是无人理睬,见司马九被四女围在中间,七手八脚的照顾,心中都感到无比悲凉。   人比人,比死人。   待到纳兰灵云为司马九包扎完毕,纳兰灵云才将注意力转到翟让、李密、徐世勣等人身上,连忙为他们包扎。   “李世民、李靖、温彦将伏击朝臣,是要谋反吗?李家很了不起吗?此事难道是李渊的手笔?”独孤盛丽的母亲是李渊母亲的妹妹,他虽年纪不大,辈分却高于李世民,严格来讲,李世民还得叫他一声姑姑。   司马九看着独孤盛丽,正色道:“大将军,此事牵扯颇多,你不可过多介入,毕竟,你身后不是一人,而是整个独孤家族。”   先前,司马九被星网截击,独孤盛丽去找独孤整理论,已经令司马九非常感激,如今李家与独孤家多有关系,司马九实在不愿意独孤盛丽为了自己,让独孤家与李家割裂。   独孤盛丽似乎也想通了此节,阴沉着脸。   司马九虽然受伤,可他毕竟内息深厚,伤势并不严重。   “小妹,府中可有密室,偏僻又隔音最好,一会儿,估计要用些手段才能让这小子开口。”语毕,司马九扫了萧铣一眼,令萧铣身体轻颤。   司马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恐吓。   “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少得了本将军,本将军最擅长严刑逼供了。”独孤盛丽冷酷的看了眼萧铣,更是令萧铣毛骨悚然。   “大将军,严刑逼供不好吧!”司马九不介意再吓吓萧铣。   “放心,本将军用刑,绝对让他满意,就这么定了,本将军先回去取些器具。”独孤盛丽坏笑着看了萧铣一眼。   随后,她转身出院,回府去取东西了。   “家中有没有密室,哥哥你还不知道么?真是的。”司马若华翘着嘴。   “依我看,也就伙房的地窖可以。”   “九哥......你?”纳兰灵云于心不忍。   司马九拉着司马若华走到纳兰灵云身旁,耳语几句后。   纳兰灵云轻声一叹,便拉着司马若华和公孙灵音离开了此院。   司马九让尉迟恭将萧铣带到地窖后,便让他领着翟让李密等人去休息了。   司马九来到地窖,看着萧铣,一脸坏笑。   这是他第一次逼问嫌犯。 第二百三十四章 粉色刑问   地窖中,萧铣被尉迟恭吊绑在挂肉食的横梁上。   横梁左端,挂着一只被剥净的羊,令人遐想连篇。   地窖中,血腥味十足。   司马九看着半吊着的萧铣,足有半刻钟后,才开口问话。   “萧铣,我知道你在元恩寺为僧,旨在意图谋害当今皇后萧皇后,你与皇后同为南梁皇族后裔,兰陵萧家天下闻名,为何要谋害皇后?”   萧铣望着地窖中闪耀的烛火,像是在追忆,半天不答话。   “萧詧一族投身北人,为虎作伥,萧岿的女儿,也配称得上兰陵萧家?”萧铣提及萧皇后的父祖,满脸恨意。   “九州之人,皆是华夏子民,你心中区分南北,又有何面目对萧皇后出言不逊。”司马九隐隐了解到此事的关键。   自古以来,国恨家仇最难断。   此时,独孤盛丽提着一个绸布包裹,来到地窖中。   她已换着一身劲装,凹凸有致的身材愈加令人动心。   随后,独孤盛丽将包裹缓缓打开,展示出其中奇形怪状的金属工具。   以司马九两世为人的见识,也看不出其中一些器具的作用。   “这些刑具,有中原刑讯之物,也有西域秘藏,还有家父一脉的秘传,我独孤盛丽想知道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隐瞒,不知道萧公子能扛得住几样。”独孤盛丽冷冷一笑。   司马九看着一个个刑具,心生寒意,没想到独孤盛丽还有严刑逼供这样的癖好,还好自己不是被用刑的对象,随后,他向萧铣投去怜悯的目光。   萧铣,你好自为之吧。   “萧后殒没,杨广将不再有庇护江南大族的理由,南北必将对立,我南人自西晋以来,百战难有一胜,其后百年,情况必有转变。”萧铣眼中尽是狂热。   独孤盛丽懒得听萧铣豪言,他取出两个指套一般的工具套在萧铣的手指上。   此后足足半刻钟,萧铣一直在惨叫,那声音之痛苦,甚至令司马九想要离开这令人不安的地窖。   半刻钟后,萧铣的惨叫声停了,并不是因为他已经麻木,而是晕死过去了。   “这么不经事!”独孤盛丽失望的看了眼萧铣,然后取出一个铁笼般的工具,就要套在萧铣头上。   “大将军,此人关系重大,可不能玩死了。想要治愈皇后,不能没有他。”司马九出言制止。   独孤盛丽犹豫了一下,随即想要换种工具。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的工具中,有一个奇怪的圆柱形器具,顿时瞪大了眼。   独孤盛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马上伸出修长的玉指遮掩。   “此物乃是西域番僧使用的歹毒东西,我是用来吓人的,我可没用过。”女统领脸色绯红,说话有些结巴。   司马九注意到她宛若牡丹般诱人的脸颊,有些发痴。   独孤盛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想看司马九,她鼓起勇气迎合着司马九的目光。   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多有男女之情。   司马九心中狂跳,忍不住就想抚摸独孤盛丽,可刚伸手到独孤盛丽身前,苏醒过来的萧铣发出痛苦的低吼声,唤醒了意乱情迷的男女。   “混蛋,这是在审讯嫌犯,怎么就被女色迷惑了呢?”司马九心中暗骂自己。   独孤盛丽更是暗自狂骂。“荒谬,我独孤盛丽怎么会对男子心动?还是这个臭小子?”   萧铣睁开眼睛,看见扭捏的独孤盛丽,破口大骂:“蛇蝎女子,用如此歹毒的器具害人,必定孤独百年。”   独孤盛丽也不客气,反手就是一巴掌。   正当她要再扇一巴掌时,手却被司马九一把攥住。   “让我来!我不怕孤独百年。”司马九回想起自己在红枫庄时的血脉共鸣,他拿起一个碗,又从独孤盛丽的刑具中取出一把锋利的短刀,走到萧铣身旁。   萧铣以为司马九要使用更歹毒的手段,害怕得浑身颤抖,但他手足被紧缚,无法动弹。   司马九轻轻划开萧铣的指头,足足放了小半碗血,约有十毫升,方才用纳兰灵云的止血药帮萧铣止血。   “划伤犯人,又给犯人止血,难道想动之以情?”独孤盛丽不明所以。   独孤盛丽与萧铣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司马九想要干嘛。   司马九拔出无伤剑,默默运转医家内息,随后将发出淡淡白光的无伤剑触及碗中萧铣的血液。   忽然,一道血色气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血色气影与司马九在天池医庄出现的黑色狐狼气影不同,也与宇文恺在宇文府邸被激发的龙蛇气影不同,而是红色炎凤气影。   萧铣很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世上除了禺谷大祭司,还有人能看出他血脉的不同之处。   原本,在司马九劫持他之前,他以为突然难受是因为被大祭司种下的血毒发作,却没想到......   独孤盛丽睁圆了眼睛,她体内异常的内息,对眼前的异血有着本能的贪欲。   之前,她被司马九暂时缓解了内息隐患,再没有发病。   可是,此时她看着眼前的血色气影,发病前那种无力和暴虐忽然再次出现。   司马九紧紧盯着气影,他本能的感觉翻滚的炎凤气影有些异样。   在气影中,似乎有红色细丝流动。   随后,司马九又用短刀划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入碗中。   霎时,一道暴烈的狐狼气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独孤盛丽再也压抑不足内心深处的欲望,眼前的血对她来说诱惑太大。   她发出一声诱人的低吟,将碗上方那狐狼气影和炎凤气影,一并吸入体内。   随后发出一声陶醉的低哼,整个人极为享受的颤抖起来。   “不要,他的血有问题,禺谷大祭司下了血蛊!”司马九大声阻止,却已来不及。   此时,随着独孤盛丽吸入气影,她的眼眸时而变成不同寻常的粉色,时而黑色,看着司马九,目光迷离。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状态不对,跨步到独孤盛丽身旁,就要运转内息查看她的情况。   然而,独孤盛丽娇哼一声,一把将司马九压倒地下,令司马九动弹不得。   独孤盛丽表情痛苦,眼眸中异样的粉色和代表清明的黑色交替闪现。   终于,独孤盛丽眼中闪过最后一次黑色时,她扫腿将萧铣踢晕,俏丽的脸庞,渐渐靠近司马九,越来越近。   司马九感觉双唇被独孤盛丽的烈焰之唇覆盖,那炎凤气影被司马九吸入体内,同时,他还吸入一股香甜。   司马九心中骚动,看着独孤盛丽的媚态,突然,伴着一道异光闪耀,司马九失去了意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萧铣的狂热   司马九做了一个漫长而怪诞的梦。   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内,有个身着黑甲、神情冷漠的巨人人偶,在它四周,还有六个争吵不休的人偶,每一个都比巨人要矮几分。   黑甲巨人站在青铜鼎内的西侧,手持青铜战戈,将争吵不休的六个人偶全部打得粉碎,他独占大鼎,喜极狂笑,只是被打碎的人偶碎片,忽然被飓风卷动起来。   卷动的碎片形成了一个比黑甲人偶更大的红甲人偶,人偶赤手空拳,又与黑甲人偶战在一起。   这次,黑甲人偶却不是红甲人偶的对手。   它被一拳打碎胸腔,巨大的身体瞬间坍塌,残骸化为齑粉。   红甲巨人人偶占据巨鼎,仰天狂啸。   在梦中,司马九寄生于一只硕大的苍狼身上。   苍狼靠近红甲巨人人偶,亲热的舔着它的腿。   红甲巨人人偶的身体伴着苍狼的亲热,渐渐变小。   随着红甲巨人人偶越来越小,苍狼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忽然,苍狼扑向变得只比它高一头的红甲巨人人偶,狼口紧紧锁住红甲巨人人偶的脖颈。   红甲巨人人偶转头看向原本温顺、亲热的苍狼,眼中饱含一种司马九从未见过的强烈愤怒。   最终,红甲巨人人偶的愤怒与它的身体一样,坍塌为一堆粉末。   此时,苍狼迅速衰老、虚弱。   青铜鼎内,突然又出现了青黑色的龙蛇和红色的炎凤,不知为何,它们互相敌视的撕打在一起。   而在红甲巨人人偶坍塌的地方,一个极小的金色人偶突然出现,它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苍狼、龙蛇和炎凤。   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   不可能的。   金色人偶突然出手,抓住炎凤的翅膀和苍狼的尾巴。   寄生在苍狼身上的司马九顿时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苍狼奋力挣扎,它奋力扑倒了金色人偶,却发现金色人偶长着一张妖魅的脸庞,身体更是如丝绸一般光滑,亦如云朵一样柔软。   苍狼在金色人偶身上扑击着,释放着来自内心深处的欲望。   一次,又一次,直至金色人偶流下两行金色眼泪。   司马九借着苍狼的眼睛,在金色人偶那双泪目中,看到了彷徨、爱慕和不甘。   突然,金色人偶的脸庞忽然变成了纳兰灵云。   不久后,又转变成了商家柳媚娘,最后,定格成了独孤盛丽的俏丽面容。   司马九想要开口说道什么,可一张口,却发出一声低沉的野兽呜鸣。   苍狼停止了动作,金色人偶起身犹豫片刻后,慢慢走远。   司马九寄生的苍狼想跟上那妙曼的金色人偶,他突然感觉腿部剧痛,原来,他在睡梦中踢到了地窖的墙壁。   起身,摇了摇头,司马九惊恐的发现自己浑身不着片缕,正躺在一黑色绸布上。   这绸布,分明是独孤盛丽的外袍。   司马九这才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不禁紧张的握紧了双拳。   他扫视一眼地窖,独孤盛丽显然不在地窖中,萧铣依旧吊挂在横梁上,低垂着头,昏迷未醒。   而他的衣物凌乱的散落在四周,就连软甲的搭扣都被扯坏了,可见卸甲时候动作的粗暴。   他的身下,有一只洁白的罗袜。   司马九拿起罗袜,顿时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   罗袜的大小、香味,分明就是大长腿独孤盛丽之物。   司马九拾起衣物就要穿衣时,突然注意到垫在自己身下的黑色劲装上有一层淡淡的血迹。   “难道......”司马九终于明白,自己与独孤盛丽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而且,独孤盛丽还是闺房女子。   甜蜜、惶惑和不安在司马九心中交替闪现。   他匆忙穿好衣物,想了想,将罗袜收入怀中,又将黑色外袍叠起,藏在地窖的一个角落。   打点完毕,司马九默运内息,发现毫无纰漏,他血中的虚影好像缩小了许多,狐狼气影呈现出一副懒洋洋的的姿态,似乎有气无力。   被采阳补阴,失身了?   司马九尴尬着摇了摇头。   这时,隐隐传来打更声,不知不觉已是二更,他在地窖中呆了两个多时辰。   此刻,司马九已经对萧皇后的病疾心中有数。   萧皇后与萧铣同出生于兰陵萧家,他们体内都流淌着异血,一种独特的炎凤血脉。   或许,禺谷大祭司正是看中了萧皇后与萧铣拥有同样的血脉,方才通过萧铣向萧皇后下血蛊。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的刑问工具还未收拾,他找来一把钳子般的工具,敲击了萧铣的脑袋。   江南至上主义者萧铣眼皮慢慢抖动,缓缓睁开眼睛。   在他视野内,那个霸道、狠辣、高大又漂亮的独孤盛丽不见了,眼前,只有那个俊朗的少年。   额,是劫持他的凶手。   这个凶手的气质似乎与先前不同,看上去,成熟温柔了一些,却又洋溢着不可触犯的威严。   萧铣不知道,独孤盛丽吸收了他们兰陵萧家子嗣才会拥有的炎凤血脉精华,与司马九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后,将一部分炎凤血脉精华转移到了司马九身上。   如今的工部员外郎司马九不仅拥有狐狼的桀骜,更有百鸟之王的威仪,气质更加出众,这也正谙合道家流水之质的奥义,意软而气威。   百年难遇。   司马九见萧铣望着自己发怔,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小子,你被禺谷大祭司种下血蛊,又找机会让血蛊沾染萧皇后,这就是萧皇后染病的原因吧?”   “兰陵萧家拥有炎凤血脉,而血蛊又种在血道中,所以,太医们才没有发现,我说得是与不是?”   萧铣眼睛瞪得斗大,听司马九说完后,轻轻咦了一声,良久才开口道:“你比刑部、大理寺和太医署那些鹰犬聪明多了,不过,你又能如何,禺谷之术何等神妙,你纵然看透了其中诀窍,又有什么办法破解?”   司马九闻言,心中稍定。   确实,目前,他还没有根除血蛊的办法。   不管怎么说,总算找到了皇后的病因,接下来,他进宫为皇后诊疗,也算有了些底气。   “我能在红枫庄遇见大祭司,是老天垂青我们萧家。昔日钟离之战,我大梁以少胜多,大破号称天下无双的北魏贼兵,自此,我江南猛虎,扬威九州,若不是候景之流,枭狼心性,我大梁早就一统九州了。”萧铣语气狂热。   随后,萧铣狂笑道:“隋朝看似稳固,实则内忧外患,待到皇后病逝,蜀地望帝起兵西南,大梁遗族起事江南,领江南义士夺取建康,如此,大梁可复矣,哈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又来轻薄于我   司马九见萧铣狂热大笑,心中暗骂萧铣神经病后,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子,这才让萧铣安静了一些。   “独孤盛丽大将军的手段,你已经领略过了,我没有那么暴力,不过,我若是得不到满意答案,你想象不出我会对你做什么?”司马九在独孤盛丽的刑问工具中,拿出一把钩子一样的东西,看了看,又坏笑着看向萧铣。   萧铣咽了咽口水,道:“萧皇后愚仁,我在元恩寺装作受伤,借着萧皇后相助之机,将她手弄破,从而将血蛊种入皇后血道中。”   萧铣洋洋自得。   司马九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讥讽道:“你似乎颇为推崇禺谷大祭司,他既然有如此能力,为何却被关在刑部红枫庄监狱?”   “大祭司深谋远虑,他要走,没有人拦得住,屈尊于红枫庄,不过是为了......”萧铣见司马九竖起了尖尖的耳朵,不再说道,只是冷笑。   心机boy,居然懂得吊胃口,司马九心中遗憾。   萧铣如此有恃无恐,其背后必定大有玄虚。   不过,此事也一目了然,萧铣本被关押在红枫庄监狱,若不是某位大员介入,他断然没有机会接触萧皇后。   至于那位大员是何方神圣,司马九暂时不得知晓。   当务之急,是要根治皇后的血蛊,只有得到皇帝杨广的信任,才能有所作为。   司马九见从萧铣这里问不出什么话了,厌恶的点了他颈下半寸处的穴道,萧铣就又昏迷了。   司马九忙碌了一天,又是精血亏损,不免有些疲惫,他走出地窖后,心虚的看了眼隔壁的独孤府,这才回到卧室,拿出那只雪白的罗袜看了看,脑中浮现出独孤盛丽的大长腿和凹凸有致的身姿,胡思乱想到三更,才沉沉入睡。   第二日。   李密等人晚上歇息得很好,精气神十足。   为了捞出萧铣,李密等人吃了不少苦头。   挨那几枪,当然不能就此算过。   一大早,他们就将萧铣弄醒,揍了一顿。   司马九等人袭击红枫庄,却被李世民带人截击,如此,司马九对杨家也不敢全信,他便让李密等人暂时将萧铣拘禁在家中地窖。   好好看住,不能让他死了。   倘若萧铣背后的某位大员狗急跳墙,追究司马九袭击刑部红枫庄监狱劫走萧铣一事,司马九就将萧铣扔出,将事情闹大。   他身为从六品工部员外郎,又有宇文恺兜底,还有为皇后诊疗病疾做挡箭牌,自然不惧。   前厅中,司马九、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正在用早膳。   昨晚,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知道司马九处理的事情棘手,一夜没有来打扰他,这才让司马九窃香成功。   不对,是被窃香。   “诶,哥哥,我发现你有点不一样!”司马若华好奇的看着司马九。   “哪里不一样?”司马九不好气的反问道。   司马若华调侃道:“哥哥你脸上就像桃花盛开一般。哥哥,你再这么娇媚下去,以后,哪还有我们女子的位置,是吧,灵云姐姐?”   纳兰灵云微微颔首。   司马九不禁摸了摸脸颊,不知道自己到底变化成了什么样子。   “也不是桃花盛开,九哥,你的眼睛怎么忽然变得怪怪的,我也说不出来是斜挑还是狭长?”纳兰灵云盯着司马九。   司马九心中发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盛了一碗粥。   “这是我亲手熬的粥,哥哥,你多吃点。盛丽姐姐本来也要来喝粥的,她最喜欢我熬的粥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来。”   “哥哥,你们昨晚审到什么时辰?对咯,哥哥,地窖里好乱呀!你们昨晚干了啥?也不收拾下。”司马若华没好气的问责到司马九。   司马九心中一抖,居然被粥呛住了,不住的咳嗽。   ‘咳咳,也就审到两更吧,那小子骨头硬,没独孤大将军,我还真问不出话来呢。”司马九随口胡诌。   纳兰灵云闻言,展颜一笑。   司马九怀中放着独孤盛丽的一只罗袜,此时又被纳兰灵云的风采深深吸引。   “混蛋司马九,真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司马九暗骂自己人渣。   他简单吃了早膳,便准备入宫为皇后诊疗。   纳兰灵云医术精熟,自然要与司马九同去。   司马九回想起昨晚不辞而别的独孤盛丽,心中宛若猫抓一般,犹豫片刻后,以研究案情为由,暂时告别了纳兰灵云。   毕竟,萧铣的血道中,有大祭司种下的血蛊,不知吸收了萧铣血脉之气的独孤盛丽现在如何。   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对司马九另眼相看,右屯卫上下大都知晓。   往常,司马九前来找独孤盛丽,从来没有人敢阻拦。   今天,他却被冷语拦下,说是独孤盛丽身子不适,谁也不见。   司马九何许人也?   上敢胡诌宇文恺,下敢挟持李世民。   他遗憾告退后,绕道自家花园,运用控鹤功,翻墙进入独孤盛丽的内院。   内院他熟悉,借甲胄时来过。   司马九灵猫一般的身影,三步两步,就蹿到了独孤盛丽的卧室外。   他见卧室门虚掩,一咬牙,潜入进去。   司马九自持控鹤功运用出众,身法不凡,可刚进屋,却发现独孤盛丽正用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的美眸中,交织着淡淡的埋怨、担忧和欣喜。   “脚步重得和猪一样,若不是我将院内的卫兵调走,你进院的一刻,就会被当着采花贼抓走,重刑伺候。”   独孤盛丽平常多穿黑色军装,此时,独孤盛丽却是白色居家装扮。   短发触肩,眼圈微黑,这个果毅勇猛的右屯卫大将军,居然呈现出成熟女性的慵懒,甚至还有淡淡的疲惫。   司马九见她如此,于心不忍,就要上前。   一柄直抵他心胸的短剑,令他止住了脚步。   “你当我是什么,又来轻薄于我?昨夜......昨夜......”独孤盛丽咬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盛丽,我是来还袜子的。”司马九掏出罗袜。   独孤盛丽看见自己的罗袜,脸红得就要滴出血来。   她一把从司马九手中抢过罗袜,塞到了床枕头下。   “臭死了,你扔掉就是了,还来干嘛?你以为我还会穿么?“独孤盛丽没好气一阵埋怨。   司马九满脸正色,重重摇头。“谁敢说臭,香死了,我昨晚枕着睡了一晚上呢。”   独孤盛丽啐了一口,脸上颜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收起短剑。   “哼,你还来干什么,昨天的事情,就当一场梦。都是萧铣那个王八蛋的错,你把他交给我,我要把全套刑具在他身上用上千百次。”   司马九想起独孤盛丽那套刑问工具,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二百三十七章 气晶   司马九挂记独孤盛丽吸入的萧铣血气,毕竟,大祭司在萧铣的穴道中种下了血蛊。   他不管独孤盛丽的话语,走到独孤盛丽身前,深情的看着独孤盛丽,直至独孤盛丽目光变得温柔,他才单手搭在独孤盛丽脉门上。   司马九运转医家内息,输入到独孤盛丽体内。   司马九眉头微皱,他惊奇的发现独孤盛丽体内那道异样的内息似乎不见了,而在独孤盛丽体内,似乎多出了一个气晶。   独孤盛丽似乎注意到了司马九的惊奇。“父亲总说我资质不佳,圣气永远达不到结成气晶的程度,我不相信,一直苦练,这才落下每月巨庝的病根。”   独孤盛丽声音软绵绵的,宛若小女子般,她坐着将通红的面颊贴在司马九胸膛。   “昨晚,我吸入血气,又与你......那个,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关头结出了气晶。”独孤盛丽抬起头,没好气的瞪了司马九一眼。   司马九的意志最终没有过关,他低着头,伸手亲昵的抚摸这独孤盛丽的头。   片刻后,独孤盛丽娇羞的哼了一声。“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最不想做的就是女子,我想改变自己,我想去追求那些女子,没想到,碰到你以后,才知道,自己终究只能做个女子。”   独孤盛丽话语中充斥着无奈,又掺杂着甜蜜。   “司马九,我知道你与灵云妹妹多有暧昧,我不管,你要提升实力。父亲对我要求很高,他说过,我的男人必须要能经得住他三拳。”说话间,独孤盛丽似乎想到了恐怖的事情,玉手紧紧抓住司马九的衣襟。   司马九淡然一笑。“老丈人,我自然要敬畏,可是,三拳就想打倒我,那是没可能的。”   独孤盛丽见司马九不以为意,气得拧了他一下。   她还想说道时,司马九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独孤盛丽听得浑身酥软,再也不提父亲的事情。   不久后,司马九见窗外阳光明媚,想到进宫为皇后诊疗。   他再次为独孤盛丽把脉,确认没有问题后,扶着独孤盛丽坐到床上,从枕头下掏出那只罗袜,就要为独孤盛丽穿上。   独孤盛丽身材高大,脚也比寻常女子大些,却生的肥瘦适宜,足弓隆起,皮肤细腻,乃是当世无双的美足。   最后,司马九吻了下独孤盛丽的额头,说了一句武林秘籍般晦涩的言语。“以波多黎西最高的荣誉。”   独孤盛丽满脸不解的神色看着他,独孤盛丽初尝爱情,对男友的一切无比在意。   司马九没有解释,只是微笑。   “遇见你真好。”他凑到独孤盛丽耳旁,轻声言道后,才笑着离开。   ......   杨广的爱妻萧皇后虽出生于南方,却不耐酷暑,最喜爱的是避暑离宫仁寿宫。   仁寿宫也是杨广即位大统的所在。   杨广登基后,需在帝都大兴城执掌全局,皇后与杨广的感情极好,自然要在帝都大兴城陪杨广。   大兴城中,只有永安宫与江南宫殿相似,为萧皇后所爱,是故,永安宫便被定为皇后居住的正宫。   近来,皇后身体不适,每日在永安宫中静养,永安宫周围,严禁闲杂人等走动,以免滋扰皇后。   今日,平时空无一人的永安宫主道上,却有四人并行,司马九和纳兰灵云跟在一高一矮两人身后。   为首一人身材矮小,乃是天下最得势的侏儒,杨广的亲信王义。   王义没有净身,却能在后宫自由行动,这离不开皇帝杨广的信任。   此人来头,司马九鲜有耳闻,对他颇为客气。   王义算是小丑弄臣,虽身患残疾,深得杨广任用,最后得知杨广在江都殒命,居然拔剑自刎,算是难得的忠烈。   王义身边的男子,是右监门府大将军韦云起,负责宫门护卫。   韦云起有勇有谋,曾只身向突厥借兵,大败契丹,将“以夷制夷”的战略方针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   司马九本想与他攀谈,说不定以后会打交道,没想到此人倨傲,鲜有言语。   司马九自觉无趣,也就不再多说。   因为司马九在独孤盛丽那里耽搁了时辰,赶到永安宫时,已是午后,皇后正在午睡,王义便让司马九与纳兰灵云在永安宫的水亭等候,说是皇后睡醒后,会有宫女通知。   永安宫中,除了必要的护卫,鲜有人来往,王义与韦云起还有其他事情,将司马九与纳兰灵云待到水亭后,就离开了。   水亭四周空旷,一阵北风出来,司马九感到一股寒意,他看着纳兰灵云柔弱的身姿,忽然心生愧疚,他站到纳兰灵云北面,为她遮挡寒风。   “此处虽为皇家林园,秋冬之时,却尤显萧瑟,九哥,人是不是也与春夏秋冬四季一样,有春夏的美好,也会有秋冬的离伤?”纳兰灵云触景生情。   司马九闻言,没来由心中隐隐作痛。   “十月江南天气好,可怜冬景似春华。灵云,有时间,我带你去江南看看,那里的秋冬,远没有如此离伤。”为了安慰有些多愁善感的纳兰灵云,白居易,不好意思,要借用你的诗作了。   “可怜冬景似春华”纳兰灵云默念诗句,品味其中的意境,一阵寒风将她长发吹起,飘散如柳,宛若仙女一般。   “好个‘十月江南天气好,可怜冬景似春华’,江都的冬天,确实更令本宫动容。”一个低沉的女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司马九和纳兰灵云回头,水亭的长廊上,一个华贵的妇人面色苍白,面带微笑,向两人走来。   妇人身边跟着十余名衣裳鲜亮的随从。   妇人左右,有几名微胖的宫女张开丝绸为她遮风,另有两个宫女,一人端着热水,一人捧着丝巾,紧随妇人左右。   在永安宫,有这等排场,自然就是当今皇后萧皇后了。   司马九拉着纳兰灵云行跪拜礼,高呼皇后万福金安。   萧皇后和善,随即示意两人免礼平身。   司马九这才偷着看了眼杨广的萧皇后。   萧皇后比杨广大两岁,虽已近暮春之年,却也风韵犹存。   只是不知她面容憔悴、两鬓隐隐闪现的白发,是因为常年心力交瘁所致?还是因为身中血蛊?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宅心仁厚的皇后   “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医家贤才纳兰灵云是吧,陛下都与本宫说道过了。你们二人如此年轻,倒是出乎本宫意料。”萧皇后的语气中似有淡淡疲惫之意。   他看到眼前的少男少女,目光变得明亮。   “昔日,在江南,陛下时常与本宫在一起,如此观景。本宫今天见到你们这对俊男妙女,身子倒是舒服了不少。”萧皇后仿佛在司马九与纳兰灵云身上,看到了往昔与杨广的美好。   司马九朗声道:“皇后凤体渐佳,实乃帝国之福。”   “娘娘,这地儿风大,奴婢恳求娘娘回宫。”宫女们虽用丝绸做幕布遮挡,可依旧有寒风窜入,一个宫女低声提示皇后回宫。   萧皇后微微颔首,向着纳兰灵云道:“姑娘,你来扶着本宫,说说话。”   杨广曾向她提及过医家纳兰灵云,她自然不用担心纳兰灵云。   纳兰灵云笑着上前,从一个宫女手中接过萧皇后的手,向一殿内走去。   司马九进得殿内,顿时对萧皇后极为敬佩。   母仪天下的萧皇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居住的宫室却是异常朴素,毫不奢华。   不但没有杨素府邸的华丽,甚至连独孤盛丽的小院,物件摆放都比这永安宫考究。   皇帝杨广为给萧皇后祈福,收敛黄金修建黄金通天塔,令天下民怨载道。   司马九实在想不到皇后居住的永安宫,却是如此朴素。   殿内,宫女们刚刚升起炭火,殿内暖和得令人陶醉。   皇后似乎病情甚重、元气大损,小步慢走,仿佛没有人搀扶就迈不开步子。   纳兰灵云搀扶着萧皇后坐下。   萧皇后端庄的坐下,不拘小节的伸手,示意纳兰灵云为其把脉。   “微臣失礼了。”纳兰灵云亦是会意,随后伸手搭在萧皇后脉门上。   良久后,萧皇后缓缓问道:“姑娘,本宫的脉象如何?”   自从她染病后,每隔几日,便有医师前来。   其中有太医署医师,也不乏突厥巫医、吐蕃僧医,只是大都对皇后的病情束手无策。   萧皇后见司马九和纳兰灵云如此年轻,对他们也没抱什么指望。   只是,皇后整日待在宫中,多少有些抑郁,见着这对俊男靓女,想要借着看病的机会与他们说说话。   纳兰灵云请示道:“皇后请恕微臣直言。”   “在本宫这里,你们无需见外。”皇后一脸和气。   “皇后脉象羸弱,应是经脉淤塞,致元气受损。微臣发现皇后似虚火浮躁,医书有云,虚不收补,皇后身体精华累积,血道却不利于元气传输,这才导致皇后不适。”   “微臣斗胆猜测,皇后恐是夜不能寐、昼有呕血,甚至在癸水之时,或浑身酸疼。”医家天池医庄底蕴深厚,纳兰灵云是妙春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她为萧皇后把脉,调运内息探视萧皇后的身体,说得头头是道。   萧皇后眼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向纳兰灵云投来赞赏的目光。   “纳兰姑娘所言不假,往日前来诊疗的医师,也多有提及本宫之疾,根在血道,不过没人单凭把脉,便断言本宫不适的情状。医家嫡传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皇后过赞了,微臣惶恐。”   萧皇后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司马九,仿佛在询问司马九是否也要诊脉。   此时,司马九正运转医家内息,极力压抑血脉中狐狼气影的反应。   先前,司马九距离萧皇后较远,反应并不明显。   现在,他距离萧皇后不过数步之遥,他明显感受到萧皇后身上有异种血脉的存在。   也正是当司马九与萧皇后对视之时,皇后脸色大变,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司马九体内的狐狼血脉与萧皇后体内的炎凤血脉产生了共鸣。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与两位贤才说说话,告诉护卫,没有本宫应允,任何人不得入殿。”萧皇后意识到不同寻常,她屏退左右。   宫女护卫都退出殿后,萧皇后深深的看着司马九,沉声道:“你可是已经见过了那个萧家小和尚?”   司马九露出惊奇之色,他没有想到皇后竟然对自己的病情心中有数,知道其关键在萧铣身上。   “禀皇后,微臣确已见过萧铣。皇后凤体,关乎国运,微臣自当竭力而为,为皇后根治病疾。”司马九不敢欺瞒。   萧皇后愣了一下后,直言道:“本宫能感受到你血脉异常,想来,你也知道本宫的血脉之事。”   “微臣惶恐。”司马九急忙跪拜在地。   “陛下忌惮血脉异常之人,本宫与陛下共枕二十余年,一直未曾与他提及血脉之事,司马九你该是知晓后事应当如何?”萧皇后注视着司马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皇后点拨,微臣感恩!微臣自当守口如瓶,绝不与外人提及。”司马九顿时明了为何萧皇后不对杨广言明病因,却是因为血脉一事。   异种血脉,必然触犯帝王忌讳。   只是不知杨广是否对萧皇后的血脉一无所知?   亦或是早就知晓,并未言破?   看来,他得想办法抑制体内的血脉之气。   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身首异处了。   “嗯!”萧皇后释然的点了点头。   司马九继续道:“微臣恩受皇命,定为皇后根治病疾,微臣已从萧铣口中得知来龙去脉。”   “萧铣,原来小和尚叫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萧家哪一支。本宫在元恩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与本宫拥有同样的血脉。”   萧皇后既然知道萧铣不凡,为何却不提防,这令司马九心中多有疑虑。   “你不必多想,本宫只是没有想到萧家之人,也会如此阴险害人?”萧皇后扫了司马九一眼,仿佛看穿了司马九心中所想。   皇后轻声问道:“你可是已经杀了此人?”   “禀皇后,微臣正将其留置于府中,并未伤其分毫。”   司马九只是割破了萧铣的一点皮,确实没有再伤其分毫。   至于严刑逼供和殴打,那是独孤盛丽和李密等人的作为。   萧皇后见司马九如此作答,赫然松了一口气。“本宫命你不得伤害此人,寻机将其送回南方,令其不得过江。”   萧皇后见司马九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出言道:“此事休要再劝,本宫不想再提及萧家之事,你与本宫言道如何根治本宫之疾吧。”   司马九顿时回想起因萧铣血脉,最终失身于独孤盛丽,并解除了独孤盛丽所吸血气,他不禁深吸一口气。   当然,他不能用那种方法为皇后治疗,毕竟,皇后可是万金之躯。   他想了想,道:“此病怪异,医书鲜有记载,微臣有法或可一试。然皇后万金之体,诊治一事涉及血脉,若陛下需要卷宗,微臣不知如何应对。”   皇后见识不凡,立刻领会司马九的意思。“卷宗一事,本宫自会替你遮掩,你大可一试,若是本宫病疾除去,陛下就可用修建黄金通天塔的钱财接济天下受苦民众。”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民众的日子不好过。”萧皇后抬头看向屋外,似有悲悯之意。   司马九见状,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宅心仁厚,实乃天下之福。 第二百三十九章 血蛊载体   在来永安宫的路上,司马九与纳兰灵云事先沟通了为皇后诊治之法,也获得了纳兰灵云的同意。   “微臣直言,皇后病疾乃是因萧铣体内血蛊感染所致,下官诊治的关键在于为皇后清除此血蛊。”司马九道明了萧皇后的病因。   结合史书记载和现场接触,司马九知晓萧皇后宅心仁厚、务实坚毅,他也就没有遮掩。   纳兰灵云补充道:“然,皇后因病疾之由,身体羸弱,运用外力强行清除血蛊,恐皇后经脉难以承受,想要彻底清除血蛊,殊为不易。”   “针灸、药石,甚至突厥巫医通灵之术、吐蕃僧医灵魂断喝,本宫都试过,无用。”   “微臣以为,需步步为营,徐徐图之。微臣斗胆,将微臣的异血导入皇后体内,将血蛊逼至一处,先清除血蛊,再清除皇后体内的血毒之气。”司马九简明扼要的道出了治疗之法。   此法虽不难,可难就难在将司马九的异血引入皇后体内。   皇后乃是万金之体,皇帝对皇后尤为爱护,司马九的异血沾染皇后,已有亵渎之罪。   倘若皇后反目,只需简单一两句话言于杨广,司马九就得提前去瓦岗寨定居了。   当然,以他的实力,未必不能推翻隋朝。   但是,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毕竟,但凡战乱,最苦的莫过于天下民众。   “你如何将你的异血,导入本宫体内?”萧皇后强忍着怒火,狠狠瞪了眼满脸尴尬的司马九。   “皇后请看。”司马九取出在自家地窖使用过的那把锋利短刃,轻轻割破自己的手指。   他默默运转内息,一滴因表面虚影实在太过密集,看上去像笼罩黑雾一般的血,被慢慢挤出。   纳兰灵云曾在医治司马若华天生残髓之时,见过这样的血液,可此时,她眼睛依旧瞪得斗大。   司马九只是挤出一滴血,却已是疲惫不堪,这滴血,算得上是他体内狐狼之气的精华。   “只需皇后稍稍划破凤指,微臣将此滴血滴入皇后创口处,定能将皇后体内的血蛊逼至一处,这是由于异种血脉相争的特性决定的。”只是普通挤出一滴血,司马九的手指竟然巨疼难耐。   这样的治疗方式,灵感来源与地窖中的怪梦。   萧皇后深沉的看了眼司马九后,伸手接过司马九手中的短刀,划破手指。   司马九见萧皇后如此决断,心中大喜。   医者诊治,顾不上太多避讳,司马九将手指上那滴黑血滴在萧皇后创口处,霎时,萧皇后手指创口处发出热油沸腾的滋滋声。   伴着滋滋声,萧皇后手指创口处传来巨疼的感觉,她虽从小养尊处优,可天生性格坚韧,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纳兰灵云见萧皇后痛苦,立即伸手把住萧皇后脉门,运转柔和的内息导入萧皇后体内,助她缓解痛苦。   随着司马九的血润入萧皇后血道,萧皇后体内的炎凤血脉宛若遇到天敌入侵般,瞬间狂暴起来。   司马九血滴携带的狐狼气影,则宛若黑洞般,吞噬散布与萧皇后体内的炎凤气影。   他的狐狼血脉似乎远远强过萧皇后的炎凤血脉,只是一滴精华之血,便已经让萧皇后体内的炎凤血脉疲于应对了。   终于,萧后体内的炎凤血脉为了对抗司马九的狐狼之血,开始融合,随着狐狼血脉的流动,萧皇后体内的炎凤血脉之气开始汇聚于萧皇后神阙穴上方一寸处。   纳兰灵云一直运用医家内息感受着萧皇后体内的变化,一切果然如司马九所说,她冲司马九微微点头后,司马九急忙伸手入怀中,取出一个布囊,展开,露出一套明晃晃的银针。   只在极端的时间内,萧皇后体内的炎凤血脉之气已全部聚集在她神阙穴上方一寸处。   司马九感受到萧皇后体内炎凤血脉的变化后,向着纳兰灵云点头示意。   纳兰灵云俨然一笑,取出银针,出针如风,五根银针直接扎向炎凤血脉之气汇聚的神阙穴上方一寸处周围。   她在水月洞府获得《明堂九针图》后,用针之法一日千里,如今,无论是认穴,还是出针力道和手法,已是极为精准,甚至已不在妙春先生之下。   自从司马九的血液进入萧皇后体内后,萧皇后感觉到一种奇怪的炙热感,那感觉迅速从全身集中到腹部,而腹部也变得如火炉一般,最后,一只巨大的红色凤鸟气影出现在哪里。   司马九大胆伸手搭在萧皇后的另一个脉门上,他能感受到萧皇后体内,狐狼气影与炎凤气影的交锋。   狐狼气影虽然凝练,却比汇聚后的炎凤气影小了许多,狐狼虽咬住了炎凤的脖颈,它的身体却像是被溶解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炎凤气影却宛如真正的百鸟之王一般,两眼折射出凶狠的光芒,它最后一啄,直接将司马九的狐狼气影完全吞噬。   “就是现在!”司马九轻声道。   纳兰灵云闻讯,猛然输送内息至插在萧皇后身上的银针,霎时,银针自动旋转起来,向萧皇后体内喷出五道冰寒之气。   霎时,就要分解的炎凤气影瞬间被五道冰寒之气限制,无法移动和分解。   炎凤气影似乎发现不对,它仰头一声悲鸣,竭力想要挣脱冰寒之气的限制。   而萧皇后腹部的五根银针剧烈抖动起来,甚至,其中一根银针就要被逼出。   司马九见势不妙,抢手上前,单手捏住那只不稳定的银针。   随后,他运转来自独孤盛丽的异种内息,输入到萧皇后体内。   司马九确信,独孤盛丽的内息,能够吞噬血蛊,其必定也是异种血脉的克星。   不出所料,伴着一道金色气丝融入到冰寒之气中,炎凤气影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炎凤气影两眼一闭,像是昏死过去。   萧皇后感觉腹中时而炙热如火,时而寒凉若冰,而异血入体时的疼痛,倒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随着炎凤气影偃旗息鼓,她腹中难受,张口对着手绢呕了出来。   几块腥臭的黑色血块被吐到手绢上。   司马九知道,这就是萧皇后体内血蛊寄生的载体。 第二百四十章 皇族玉雕   萧皇后怔怔的看着吐出的黑色血块。   吐出这些黑色血块后,她感觉舒服多了,只是腹中炎凤气影落败的地方,依旧有种阵阵发麻的感觉。   “本宫现在感觉好多了,这可算是诊治成功?”萧皇后依旧心平气和的看向司马九。   司马九微微摇头,道:“禀告皇后,如今已经去除了皇后体内的血蛊,只是血脉之中的血蛊之毒,并未彻底除去,最迟一月,微臣便可根治,只是,在此期间,皇后不可拔出腹部的银针。”   萧皇后闻言,眉头微皱。   她不希望自己血脉异常一事为外人知晓,可插着银针,终归容易漏出马脚。   “陛下近来政务繁忙,不常驾临。然后宫中宫女众多,况且,本宫病疾未除,时常有人前来探望,本宫身上插着银针难以理事。”   萧皇后确实有难处。   可是,司马九不可能一直呆在后宫,否则......   要么净身,司马九宁死不从。   要么九族不保。   亦或是冒险请独孤盛丽给萧皇后输入内息,然而,一来,独孤盛丽体内刚刚结出气晶,恐怕帮不上忙,再则,此事可能导致独孤家族介入,并不稳妥。   正当司马九犯难时,纳兰灵云开口道:“微臣斗胆,微臣恳求留在宫中,照料皇后。”   纳兰灵云深知皇后凤体关乎天下万民生计,医家向来悲天悯人,由她来照料萧皇后,最为妥当。   再则,司马九已经受皇命为皇后诊疗,倘若出现差错,后果......很严重,这是纳兰灵云不愿看到的。   皇后容颜大开,笑道:“也好,本宫很喜欢你,有你这位医家后起之秀伴本宫左右,本宫宽心了。”   司马九则犯愁了,如此说来,纳兰灵云要在宫中照料皇后一个月左右。   也就意味着他不能时常见到纳兰灵云了。   萧皇后注意到司马九的神情,眼前男女之间的情意绵绵,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萧皇后笑了笑,抬手示意纳兰灵云取出不远处案台上的一个樟木箱。   她打开樟木箱,取出一对玉雕,分别递于司马九和纳兰灵云。   “此玉雕,乃是西晋司马皇族的流传之物,共有八件,据说其中暗藏西晋皇室秘密。北周宇文皇族辗转得到其中两件,先帝不相信这些玄虚之物,遂赐给了陛下,陛下又将此物赠送给了本宫。你们二人气质契合这两件玉雕,本宫就以这两件玉雕作为你们医治本宫的谢礼。”   司马九也不客气,接过玉雕,简单看了看。   玉雕竟然是惟妙惟肖的人形雕像,雕像中的男子格外英俊,身着贵族衣袍。   “嗯?”只是,当司马九的目光落到男子的尖耳上时,顿时心中惊疑。   纳兰灵云手中的玉雕,则是一片云朵一样的东西,雕刻上云纹分外细腻,咋眼看去,似有水光流动。   司马九与纳兰灵云深知两件玉雕不凡,想要推迟,却又担忧扫了萧皇后的兴,遂行谢礼后,收起玉雕。   萧皇后见他们如此,心中高兴,叫着他们一起用过点心后,司马九才告退离开永安宫。   回家路上,司马九一直闷闷不乐。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   可要是一个月不能常见纳兰灵云,这时间就有点长,磨人了。   司马九刚回到新昌坊,还未到家,便注意一身便装的独孤盛丽站在隔壁府邸门口。   她正低着头,用诱人的大长腿踢着府邸门口的石狮。   平常,独孤盛丽都身着戎装,很少身着如此有生活气息的便装。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正背对着自己,那优美的线条,令司马九忍不住想要上前打招呼。   他见四周无人,悄悄运起控鹤功,从墙角轻声而去。   自从昨晚他与独孤盛丽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后,独孤盛丽在他眼中的形象,便不再是从前那个高大冷酷的独孤四煞之一。   司马九悄悄逼近到距离独孤盛丽三步的地方,就要伸手抓向独孤盛丽的肩头。   自从他硬磕死了星网转魄和胜邪后,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迷之信心。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独孤盛丽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出现。   独孤盛丽回想起昨夜司马九的狂暴,就气不打一处来,此时,司马九又贼兮兮的靠近自己,于是,她突然转身,单手伸出,拽住司马九的手臂,就往地上死按。   司马九顿时一惊,他没有想到独孤盛丽早有察觉,而且,司马九修炼的都是剑法和内息,近身肉搏,不存在的,他肯定不是独孤盛丽的对手。   两人拉扯几下后,司马九便被轰的一声按倒在地。   他头被朝下按住,动弹不得,心中气苦,哪有新娘子第二天就当街殴打老公的。   “疼疼疼疼!”司马九装着很疼,叫出声来。   独孤盛丽以为真的下手太重,马上松开手。   司马九稍微自由,站起身,又伸手向独孤盛丽手臂抓去。   独孤盛丽见司马九招式拙劣,偏偏又自以为是,心中好笑,长臂急转,简单几招,又将司马九按在了地上。   此时,司马九府邸的大门忽然打开,徐世勣尉迟恭等人站在门口。   他们原以为又是纨绔买房团来闹事,却看见司马九被独孤盛丽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翟让最是憨直,不知道独孤盛丽的底细,虎吼一声就要上前帮忙,却被尉迟恭一把拉住。   李密见独孤盛丽在打司马九,眼皮急跳,头也不回,直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返回院中。   徐世勣知道独孤盛丽与司马九的关系,两人无非就是闹着玩,他强忍着笑容,将徐世勣、翟让等人推回院中,还没义气的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俨然一副你自求多福的意思。   “一群没良心的家伙!太不仗义了。”司马九以为来了救星,可当众人都退入院中,关上大门后,司马九顿时有了交友不慎的感觉。   不过,他们的举动并非无用,独孤盛丽注意到众人后,红着脸放开了司马九。   司马九没有想到独孤盛丽的近身格斗如此厉害,大有玄妙。   昨日,他与李世民及幽州铁骑战斗时,发现了自己武功的不足,无伤剑的威能在复杂的战场上,多有受限,他需要学习一门近身战斗之术。   司马九起身,揉了揉胳膊,道:“我要学这个!”   独孤盛丽莫名的看着司马九。   “我要学你的缠斗招式。” 第二百四十一章 鹰熊落   “你......你在胡说什么?”独孤盛丽听到缠斗二字,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微红,神情扭捏。   “我是指你的擒拿格斗术,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司马九没好气的转动着生疼的胳膊。   “我的功夫,可是父亲取西域诸部落格斗技巧与我独孤家家传功夫之长,独创的擒拿格斗术,名为鹰熊落,概不外传。你是谁呀?你想学,本姑娘就得教你么?”   司马九只是偶尔听独孤盛丽提到她父亲,可她父亲到底是谁?司马九一无所知。   不过,哪怕是只言片语,司马九也能感受到独孤盛丽的父亲颇有来头,仿佛对天下之事无所不通。   鹰熊落实际上是独孤盛丽的父亲游历西域及北地诸国,从西域胡族、蒙兀室韦和突厥人的摔跤术中,领悟出的一套简练凶狠的即兴之作。   天下间,只有独孤盛丽与她父亲会此种功夫。   “英雄落,好名字,想来天下英雄见到大将军,注定都要陨落。你就教教我呗,免得哪天我被某个心狠手辣之人扭断胳膊折断腿,落下残疾。”司马九又揉了揉胳膊,卖惨。   独孤盛丽白眼瞪了他一眼。“什么英雄落,我说的是苍鹰和棕熊的鹰熊,苍鹰机敏,棕熊凶猛,鹰熊落就是让练功之人能拿下苍鹰棕熊。”   话至于此,独孤盛丽回想起司马九被李世民截击一事。   明处,司马九与李世民已经撕破了脸。   暗处,在大兴城中,不知有多少人对司马九心有不满,毕竟,司马九身为工部员外郎,协助杨素营建洛阳,势必触及关中勋贵的根本,到时候,那帮勋贵不敢招惹杨素,可要对付司马九,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轻松松。   以司马九的功夫,想要自保......有点难。   随后,独孤盛丽又看了眼司马九的额头,当初诱捕吸血机关傀儡时,他额上的伤疤还若隐若现。   独孤盛丽掏出一本薄册,递给司马九。   “就知道厚着脸皮要,怎么不自创一套功法,这算是借给你,鹰熊落虽不是什么神秘功法,不过,你还是不要外传,父亲脾气古怪,怕会......”独孤盛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负气的噘着嘴。   “鹰熊落需要人与你对练,我可没这等闲工夫,你让家里那几个粗汉陪练就行。”鹰熊落是近身擒拿格斗之术,独孤盛丽虽与司马九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却也不好意思每天与他纠缠在一起练功。   “大将军出手就是阔气。”司马九笑纳后,打开图册简单扫了扫,其中都是些动作招式和注解,随后,他笑着将鹰熊落图册收入怀中。   独孤盛丽被他笑得心中颤抖,急忙岔开话题。“灵云妹妹呢?怎么没有一同回来,为皇后诊疗一事可还顺利?我听大伯说,近日,陛下似心神不宁,肯定是挂念皇后的病情。另外,陛下已下令停止征收黄金、暂停民夫招募。你为皇后诊疗成功与否,关乎诸多政事。”   司马九见她神情凝重,深知独孤盛丽为他的事情操心着急,便将用他的血为皇后诊疗的过程讲述了一遍,只是,去除了其中关于皇后炎凤血脉的内容。   毕竟,司马九的狐狼血脉已在地窖中被独孤盛丽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不止狐狼血脉,他的身体也是毫无保留的被曝光了,精光的光。   司马九想到这里,他看独孤盛丽的眼神中多了邪恶之意。   独孤盛丽注意到司马九的目光,顿时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她得到了想了解的消息,随便找了个理由径直回府邸了,留下司马九在风中凌乱。   司马九尴尬的笑了笑。   他回到家后,又向未来瓦岗寨的英雄兜了兜皇后病情好转的底,毕竟,大家拼上身家性命的拼杀,总得有成果才对。   至于收获么,一旦皇后病情痊愈,赏赐肯定少不了。   翟让、尉迟恭和程咬金从李世民那里缴获的金银,大都接济给了一些山东流民,当然,他们也将一部分用来胡吃海喝,每每谈到昨日的生死相斗,都是兴奋异常。   李密得到的紫色匕首,削铁如泥,尤为珍爱,就连众人传看匕首,他都急得的抓耳挠腮。   李世民的黄金角弓,如今已是徐世勣的心爱宝物,他虽暂时不能拉弓,可总是抱着黄金角弓睡觉,形影不离。   黄金角弓小巧精致,弓臂缠有华丽的金色丝线,弓弦黑色,无人知道其材质。   司马九能轻松拉开此弓,他张弓搭箭,毫不费力的拉满,一箭射出,箭矢完全刺入墙壁中,其威力可见一斑。   晚饭,一如既往的酒肉伺候,直到亥时末,众人才各自回屋。   司马九回屋后,掏出从李世民那里获得的神秘地图和皇后赐给他的玉雕,放在桌山,这才在九州幕僚团中挑起话题。   “群主司马九:老铁们,本帅哥又来了,有人挂念本帅哥不?”   “剑侠荆轲:群主,你不够意思!”   “群主司马九:荆轲大侠何出此言?”   “剑侠荆轲:昨夜,本大侠都已经瞪大了眼睛,想要一览香艳的场景,你为何就昏迷了,再说,昏迷就昏迷,为何要闭上眼。”   “剑圣裴旻:昏迷不闭眼,还叫昏迷么?”   “五柳先生陶渊明:剑圣,你见过用牙签支起眼皮不?”   “剑圣裴旻:‘我错了.jpg’我没有发过言。”   “群主司马九:少儿不宜的东西,诸位英雄应该都耻与一看吧?”   “剑侠荆轲:我不是英雄。”   “大将军王猛:群主日理万机,就连当朝皇后都与他有肌肤之亲......额,是血脉接触,荆轲大侠就不要再揭群主的香艳往事了。”   “大将军王猛:群主,下不为例,下次,一定要挺住,不能再昏迷,昏迷也得睁开眼。”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你还在啊,本丞相听陶渊明说,你脑袋被西域番僧打坏了,恐怕将不久于人事,我等正商量着就任群主的重任呢。”   “只爱一人的貂蝉:是啊,是啊,曹丞相可是以东汉赤金锭贿赂小女子,推举他为群主。”   “从不负人曹孟德:貂蝉美女,低调,低调。群主多好啊,虽没有本丞相帅气,没有本丞相多才多艺多钱财,可群主回来了,本丞相自然还是要让位。那日,你与李世民带来的幽州铁骑战斗,颇具本丞相在兖州战吕布的风采,置之死地而后生。”   “群主司马九:多日不见,诸位大佬还是一如既往的口不遮言哈!‘苦笑.jpg’”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话说,群主是不是翅膀硬了,看不起我等了,这才在群中潜水?”   “群主司马九:此言差矣,诸位都是大佬,本群主最最最最佩服的人,只是本群主见识浅薄,尚不成熟,近来又无大事,自然不能烦叨诸位。”   “人畜无害白起:群主休要妄自菲薄,玉泉兄曾提及,李世民那个家伙确实是天纵之才,连他都数次在你手中不讨好,这不正表明你也是天选之人。”   “人畜无害白起:别的本将军不敢说,从红枫庄劫走萧铣,与李世民的精锐死战,两场的作为,就连本将军也不敢说能做得更好。如果非要挑毛病,那便是应在遇到李世民等人截击之时,让属下拼死断后,你带着萧铣撤离,更为妥当。”   人屠白起的作风,司马九多少了解,他也不想与杀神争辩,只是盯着桌上的地图和玉雕。   “群主司马九:白大将军所言,本群主受教了。本群主想问问诸位,可知这两件物品?”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八珍图   九州幕僚团的成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鸡毛蒜皮,也都能说道一二。   可是,今天司马九甩出问题后,九州幕僚团却变得出奇的沉默。   似乎,高手都在思考,无一人再发言。   “群主司马九:本以为诸位无所不知,看来,本群主得招募新成员了。”   “剑侠荆轲:群主莫急,待本大侠细细琢磨一番。”   “象山先生陆九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性急喝不了热稀饭,年轻人,要淡定。”   “驱鬼太守郭璞:此地图大有玄虚,老夫熟知九州地理,却看不出地图所绘是为何处,以老夫所见,此地图定是为人以特殊手法处理过,需要抹上某种特殊材料,亦或是浸泡在水中,或是其他方法,才能使其显出原貌。”   “驱鬼太守郭璞:待会儿,老夫传授你一些常见的处理方法,你试试。”   “群主司马九:郭太守威武,本群主早就知道你并非凡人。”   “剑侠荆轲:群主慎言,难道,我等就是凡人了?”   “群主司马九:难道,不是?”   “剑侠荆轲:当然不是,我等是阴魂不散的阴魂......诶呸,是英魂。”   “群主司马九:除非,有人知道这玉雕,否则,本群主可不信。”   “亚圣孟子:此等小事,老夫不想开口,就让孟德兄、郭太守替老夫为这小子说道说道吧,毕竟,他们可是魏晋高层......名流。”   “从不负人曹孟德:什么魏晋,司马仲达篡本丞相基业,晋何德何能与我大魏相提并论?本丞相虽不知此物何用,可这玉雕中的人,本丞相却认识,就是群主的老祖宗。”   “群主司马九:曹丞相,本群主敬你一世枭雄,可你骂我是几个意思,本群主虽复姓司马,可屠杀曹家子嗣与本群主可没有关系。”   “从不负人曹孟德:本丞相从不妄谈,此人就是你的祖宗,司马防,也是本丞相的荐官,更是司马仲达的父亲,司马八达都是此人之子。”   “只爱一人貂蝉:奴家看此人眼熟,原来以为就是群主,这才想起,奴家在义父府中时,此人时常来义父府中饮酒,正是司马防。”   “群主司马九:‘流汗.jpg’”   “驱鬼太守郭璞:此玉雕虽精致不凡,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夹藏,这雕像似乎也不像蕴藏着秘密,想来就是一件装饰品。”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再想想,有没有与此物关联的信息。“   “群主司马九:对了,萧皇后提及此物一共有八件,这只是其中一件,另一件在舍妹手中,似乎雕刻的是云彩。”   “剑圣裴旻:八件,那就是八珍图,玉雕的八珍图,在下倒是第一次看见。”   “群主司马九:‘疑惑.jpg’八珍图?听起来有点高大上,我是不是要发财了。”   “驱鬼太守郭璞:群主,想多了吧。八珍图是晋初流传的八件神秘物品,据传,八件物品彼此关联,其中隐藏着惊天秘密,只有集齐八件物品,方能揭晓秘密。”   “从不负人曹孟德:原来如此,否则,仅凭司马防和云彩,鬼才知道是什么?”   “剑圣裴旻:鬼才不是郭嘉么?英年早逝那位。”   “群主司马九:原来如此,多谢诸位。”   “从不负人曹孟德:休提本丞相的大才子。”   ......   司马九见曹孟德与剑圣唇齿相对,便不再理会九州幕僚团,悻悻收起玉雕和地图。   按照传统小说套路,玉雕不是绝世武功秘籍,也应该是宝藏钥匙,总不至于是普通装饰之物。   第二日。   司马九接连几日不在工部司,工部司的堂官依旧将各种事务处理得妥妥当当,他这个工部员外郎存在的意义,或许就等同于海船的舵手,掌握好方向就行,具体开船并不指望他,指望他也没用。   当然,他也不是合格的舵手。   司马九来到工部司公房,打了个哈欠,饶有兴致的观看宇文恺给他的图纸。   问世间忙为何物,只叫人不务正业。   在司马九的公房中,还有一常客,工部侍郎公输无双。   无论司马九是否在公房,公输无双每天几乎有六七个时辰泡在此处,研究宇文恺给司马九的机关图纸,沉浸在机关术中不能自拔。   他见司马九喝着小茶,看着图纸,时不时向他投射来异样的目光,似不满,似嫌弃,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完全没有客人的自知。   廷议之时,司马九身为工部员外郎,令工部出尽了风头,昨日司马九离开永安宫后,宫中便传出皇后病情好转的消息。   公输无双虽比较宅,却也不乏消息来源,一大早,他便来找司马九闲聊,堂官更是将茶水准备妥帖。   “你小子,到底与宇文恺是什么关系?那日在大兴殿中,他算是丢着老脸护你。若非你长得像个姑娘,与那老家伙年轻时不像,老夫真就当你是他的私生子了。”公输无双与司马九之间,并没有上下级的架势,他坐在司马九对面,又上下打探了司马九一番。   “前辈可要慎言,这完全是小生办事能力强,又忠于陛下,宇文恺大人才对小生另眼相待。”司马九没好气的鼓吹着自己。   公输无双正想再次奚落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好一个公忠体国的工部员外郎,司马九,陛下一大早将老夫召去,将你夸赞了一番,圣言你是天降我朝的能人,哈哈,这次,尚书省算是出风头了。”   杨素在上官弘的陪伴下进入公房,他是尚书左仆射,六部的老大,众人立即行礼。   “见过大人,大人谬赞了,下官能为帝国略尽绵薄之力,实乃万幸。”司马九因为红枫庄劫狱时暴露行踪一事,对杨家多有持疑,不过依旧表现得极为恭敬。   “皇后凤体安康,实乃帝国之福,老夫正有话与你说。”上官弘与公输无双闻言,知道杨素有私话与司马九说道,遂以有事安排为借口,带着堂官离开了司马九的公房。   杨素见他们走远,方才坐到先前公输无双坐的位置,道:“刑部温大雅上禀陛下,关押蜀王等重犯的红枫庄遇袭,典狱刘黑虎被阵斩,陛下盛怒,已罢免刑部尚书温大雅。”   随后,杨素抚须而笑。“红枫庄事发,刑部彻查红枫庄关押犯人名单,好在除了狱卒损失惨重外,红枫庄的五十四名犯人无人脱狱。”   无人脱狱?   难道,萧铣不算是人?   司马九淡淡一笑,想来,刑部也不敢将萧铣一事摆上台面。   “大人,那日属下于红枫庄得手,在红枫庄外遭遇李世民、李靖和温彦将带领骁骑截击,属下六人,险些被绞杀。”司马九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杨素。   杨素的笑意渐渐消散,他面色恢复平静,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你以为是老夫泄露了消息?”   “属下不敢,属下斗胆,消息确实是从大人府中泄露。”司马九急忙跪倒在地。   杨素示意司马九起身后,沉声道:“你的人是否可靠?”   “那日,若非属下挟持李世民,他们人人必死,大人,属下信得过他们。”司马九语气郑重。   杨素听闻司马九挟持李世民,顿时心中大悦,当然,对于他这样的朝廷重臣,面不显色是最基本的素质。   “此事,仅有你与老夫,以及老夫的......玄挺玄感断然不会,积善......”杨素话至于此,不再继续说下去,似有所思。 第二百四十三章 买米群众   “积善这孩子,自幼被母亲惯纵,多有失礼骄横之处。”杨素端起案桌上的茶杯,一啜而尽。   司马九不经意间注意到杨素眼中扫过的一丝迷茫,他这才发现,杨素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也有彷徨的时刻。   随后,杨素将话题引向营建洛阳的事情上,不再提及红枫庄一事。   杨玄感因汉王遇刺,被抹去星网刺客团首领一职,倒也是因祸得福,其后转调山东,节制洛阳地区,为杨素在洛阳大展拳脚做铺垫。   “此图尤为精细,不愧是出自宇文恺之手。”杨素拿着宇文恺的大兴城营建图纸,仔细观看了一番。   “宇文恺深研机关术,耗资巨甚,若论开销,怕是皇室也不能及,你与他交往,需自加珍重。”   “多谢大人提点。”   “机关术博大精深,你当好自研习,老夫还有事。”语毕,杨素便离开了。   杨素总领尚书省事务,寻常时候,五品以下官员,很少能见着他,今日,他来从六品工部员外郎司马九的公房提点司马九,已是极为难得。   司马九虽对机关术多有兴趣,可一直看图纸,多少有些无聊。   况且,他自东城吸血妖案开始,就一直马不停蹄的奔波,甚至没有时间逛逛大隋帝都大兴城。   择日不如撞日,机会难得,他决定逛逛大兴城,体验下当时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   司马九出了皇城,闲逛了一个时辰后,拨马向东城而去。   他记得夏长帮的生意多在立政坊、光德坊一带,今日,正好可以去看看这些主营农产品的农家人。   东城之中,大多是外地迁来的富户人家,大兴城聚敛天下财富,在外人眼里,大兴城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   实际,则不然。   东城城墙下的几个里坊,可能是大兴城最穷破的地域,鲜有帝国官员前来探访,就连负责此地治安的军卫,也不常来。   司马九一路走来,无数人用惊诧的眼光看待他。   官员前来,本就稀奇。   如此漂亮......额,英俊的官员,更是罕见。   走着走着,司马九却见到几个熟人。   他初到大兴城时,在汤饼馆遇到的胡老三和拓跋虎。   此刻,他们满身酒气,腰间插着长刀,正带着十几个街头无赖,气势汹汹的赶向一街角,嘴里还不时冒出翟蛮子、夏长帮和粮行的字眼。   司马九隐隐听得几字几句,遂决定跟上去看看情况。   他本就生得俊朗,在与独孤盛丽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后,更显美男子气概,很容易引来关注,成为焦点,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于是,他便买来一块面巾遮在口鼻上,彼时,大兴城中西域商人颇多,如此打扮的人比比皆是,倒也不算起眼。   随后,他又脱下官袍,放在坐骑的马包中,牵马跟着气势汹汹的一群街痞向街角走去。   胡老三和拓跋虎等人跟着一个老鼠胡子的大汉,走到一数十百姓排队买米的粮行后,推开买米群众,堵在了粮行门口。   粮行的招牌上,‘夏长粮行’四个字赫然映入司马九眼帘。   司马九明白,这就是翟让、徐世勣和尉迟恭等农家夏长帮人在大兴城立足的根本,农家农产品贸易的终端。   大隋帝都大兴城,有数十万军民居住,粮食是不可或缺的必要物资。   杨广继位以来,命户部开放粮米贸易,自此,大量来自江南、山东的商行开始涉足原官方管制的粮米生意,粮米价格因此一路走低,不少地区的粮米价格,甚至低于隋文帝时期的最低价位,新帝杨广的风评因此走高,这也是杨广最得意的德政之一。   “胡彪,你们大兴帮这是来干嘛,要打架咱们奉陪,可别耽误了生意,不要坏了道上的规矩。”翟让从粮行中走出,瞪着领头堵门的老鼠胡子大汉。   “规矩?翟蛮子,你们夏长粮行不守规矩。商家邓爷早就发话,大兴城中的米价,不得低于一斗六十文,你们家胆敢卖到一斗四十五文,是不是藐视邓爷?”胡彪身材高大,声音却很是尖细。   “邓爷?想来就是与柳媚娘作对的另一个商家巨擘!没想到,他竟然敢操控米价。”司马九心中惊怒。   粮米乃是国家之本,百姓的命脉,米价暴涨,势必带来连锁反应,当初,司马九在来大兴城的路上时,米价不过十几文一斗,没想到大兴城的米价如此昂贵。   粮米价格,户部有专司负责,看来,这位邓爷与户部某些官员有关系。   “上个月才三十文一斗,就算粮价上涨,也不能一下涨到六十文。如此,怕是不少百姓连粟米粥都喝不上了。”翟让两眼怒火,瞪视着胡彪。   胡彪也不示弱,直接挥手示意,霎时,大兴帮的胡三、拓跋虎都拔出了腰间长刀,显然准备动武。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举起颤巍巍的手,示意不要动武。“翟掌柜他们可是好人啊,月前,我和孙子就要饿死了,若不是翟掌柜手下的尉迟大个和小徐子接济,怕是......现在,孙子投军去了,发了安身钱,这一斗米六十文,岂不是会要了我这老婆子的命么?”   “粮价这么贵,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你们这些坏人,快滚开。”   “你们无法无天,就不怕官府么?”   ......   买米群众虽有怨言,可碍于大兴帮的刀刃,大都不敢挺身而出,只是埋怨。   “以前有战事,米价也没有如此贵,现在天下太平,米价却是越来越贵了,这就是你们商家的作风么?”一个黑衣大汉瞪着大兴帮一干人,他与十三四个汉子站出来。   他们都是城外的苦力、脚夫,强壮汉子,一个个都提起扁担竹竿,目光狂暴。   “商家怎么了?你们这些人知道个屁,陛下要营建洛阳,洛阳周边种田的都跑了个精光,江南也有不安,粮米运不进这大兴城,米价能不涨么?要不是陛下命杨素营建洛阳,哪有这些事情。”胡彪嘴边抹过一丝冷笑,有意无意将民愤引向杨素,甚至,带上了皇帝。   买米群众听他如此说,纷纷议论起来。   “皇帝这是不管我们了么?刚刚从老家迁来,又要营建洛阳,这不是糊涂么?”   “老刘,别胡说,皇帝先前把米价降得已经很低了,都是杨素的错,蛊惑皇帝。”   “老李子,你也闭嘴,敢说当朝的杨大人。这都是妖物惹的祸,听说,皇后也被妖魔上身了,前不久,不还在到处征收黄金么。我就知道今年味道不对。”   “就你聪明?那妖物已经被降服了,降服妖物的大理寺大人我见过,比老李子家的大闺女还要漂亮。”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看谁敢   司马九见买米群众七拉八扯,居然提起了自己,不禁心中好笑。   这胡彪将粮米涨价一事引向杨素和营建洛阳,想来,绝不是简单市场价格波动,背后定有阴谋。   “什么大理寺大人,那小子胡乱招惹妖物,触怒了陛下,已经没在大理寺任职了,那小子油头粉面,哪里能降妖,分明就是一个大骗子。”胡老三随口胡诌。   此时,夏长粮行外,汤饼馆的掌柜也牵着羊角辫小孙女在买米群众中。   “你是坏人,胡说,世勣哥哥都和我们说了,司马九哥哥是好人,很好的人。你才是大骗子。”羊角辫小女孩伸出小手指着胡老三,鼓着大眼睛。   小女孩声音稚嫩,却也不乏维护司马九的意味。   顿时,夏长粮行前的买米群众都安静下来。   汤饼馆掌柜担心小女孩惹祸,马上把小女孩拉到身边。   “什么司马九,司马八的,大兴城还轮不到这小子说话。”拓跋虎趾高气昂。   “给个痛快话,你们夏长粮行的米价涨不涨,涨不到一斗六十文,今天就砸了你这夏长粮行。”   大兴帮在东城这一带,很有威慑力,除了黑衣大汉和十几个操起扁担竹竿的汉子外,其他买米群众见状,纷纷后退。   翟让见大兴帮的人就要硬上,立即从米店门后操起一根粗大的木棍。   “我看谁敢!”这时,尉迟恭也从店内走出,阴着脸,瞪着眼前的大兴帮帮众。   一个大兴帮帮众趁着众人不备,溜到了夏长粮行内,拿出卖米的量斗。   “街坊们,我说他们夏长粮行的米怎么卖得这么便宜,原来是大斗进、小斗出,这些米耗子变着法子黑大伙的血汗钱。”那个帮众乘人不注意,爬到了粮行柜台上,向众人展示手中的斗。   粮行生意,最忌讳别人质疑自己的量具,更别说抢在手中了。   一时间,买米群众不知真假。   “我在这里买了几个月米了,什么时候短过斤两,你就是胡诌。”黑衣大汉朗声道。   尉迟恭见那大兴帮帮众如此捣乱,话不多说,飞起一脚踢到那人臀部。   那个夏长帮帮众直接被提出粮行,在地上磕掉两颗门牙,倒地翻滚哀嚎。   大兴帮帮众见状,一哄而上。   黑衣大汉也不示弱,带着脚夫,站到尉迟恭身旁。   一个冲得快的大兴帮帮众被一扁担敲在脑门,歪倒在地,生死不知。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大兴帮帮众一起鼓噪起来。   胡老三与胡彪对视一眼,隐隐透着得意的神色。   突然,街角蹄声隆隆,一队军卫在一白袍将军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出现。   司马九看到领头的是侯君集,一阵无语。   看起来,侯君集骑在马上,屁股坐得不实在,想来,被司马九殴打的伤还没有痊愈。   难道,我是侯君集命中克星?   随便闲逛,也能遇上此人作妖。   司马九用面巾遮着口鼻,侯君集自然看不到他。   今日之事,本就是他安排下的一个套。   前戏做足了,自然就该他出手,断了夏长帮的生路。   “陛下早就下旨,禁止市井殴斗,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是要抗旨么?”侯君集下马,先是朝着买米群众呵斥了一番。   “当街殴斗,忤逆陛下,全都抓回刑部,发配边疆。”侯君集阴着脸,看向尉迟恭,露出一丝冷笑。   在这大兴城中,一向只有他招惹别人的份,何曾被别人当众殴打过,偏偏殴打他的还是官阶低于他的司马九。   司马九背靠杨家,又有宇文恺的庇护,廷议之时,还在大兴殿中出尽风头,侯君集自然不敢去司马九家生事。   不过,车骑将军侯君集借着这次的计划,顺带修理修理司马九的伙伴,还是小菜一碟。   “这位军爷,这里是左屯卫府负责的坊区,您好像不是左屯卫的署官吧?”尉迟恭自然知道侯君集不怀好意。   “呵呵!笑话,这大兴城中,本将军哪里管不得。你等当街殴斗,本将军有权缉拿你等。众将士只管拿人,胆敢反抗者,以忤逆之罪论处,本将军倒想看看,今天谁敢扎刺。”侯君集冷冷一笑。   大兴帮帮众很是狡猾,见侯君集至此,纷纷退入买米群众中,变身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最后,要抓的只是翟让、尉迟恭和黑衣大汉等人。   “侯大人,真是官威十足啊。今天,到广德坊不问缘由,直接拿人。明日,是否就要去大兴殿拿人了。帝国律法严明,你如此跋扈,再过几年,怕是不会将当今陛下放在眼里了吧。”   司马九本就俊朗,在吸收了萧家炎凤血脉之气后,眉宇间竟隐约透着妩媚之气。   “你......你是司马九?”侯君集惊慌的看着揭下面巾的司马九,勒马退了几步。   侯君集虽自负骁勇,可在司马九面前,依旧有种来自内心深处的畏惧,尤其是屁股处传来疼痛感时。   眼前这个少年,不知使用何法,竟然干掉了两个星网高手,这等实力,他可不想领教。   “在下正是司马九,怎么,侯将军是否有兴趣切磋切磋?”司马九瞪了侯君集一眼,随后又像尉迟恭使了个眼色,让他找人去通知左屯卫。   侯君集见司马九横挡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小子,胆敢对侯大将军无礼,找死。”胡彪不识得司马九,气势汹汹上前,就要勒住司马九的脖子。   地痞流氓之所以可恶,无外乎恃强凌弱。   在胡彪眼里,司马九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他是地痞流氓,不欺负司马九这样的,欺负谁去?   司马九得到独孤盛丽的鹰熊落后,简单学了学那狠辣的近身搏斗术,别说,此时还正适合练练手。   司马九注意到胡彪的出手后,使出一招古怪的动作,先是宛若笨熊般向后挪动半步,随后趁着胡彪出手落空之际,攥住胡彪的手指,腰部用劲,用手一拧。   “咯吱”胡彪的手指被撇断了。   随后,司马九转手握住胡彪的手臂,甩出扫腿将胡彪扫倒的刹那,再收腿聚力,一脚踢向胡彪腰部。   “啊!”伴着胡彪发出一声惨不忍闻的叫声,他整个人被踢飞向侯君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东海李子通   车骑将军侯君集见在空中手舞足蹈、满口黄牙的胡彪被司马九踢飞向自己,厌恶的举起银枪,用力横扫,一枪将这个倒霉的大兴帮骨干抽飞。   胡彪撞到街边墙壁上后,重重的落到地上,一时竟不能起身。   司马九见侯君集还是不退,遂将手放到无伤剑剑柄上,慢慢抽出腰间的无伤剑。   他不介意将今日之事闹大,最好闹到皇帝那里去,如此,方能让操控大兴城米价的人的阴谋被识破,以昭显皇帝天威。   只不过,此时侯君集却有另外的想法。   在司马九现身之时,他就打了退堂鼓。   况且,这件事只是庞大计划中的一个小环节,此时,最忌讳节外生枝。   “哼,走!”侯君集扫了司马九等人一眼后,嘴角微翘,在买米群众的哄笑声中,带队离开。   “能屈能伸!不愧是唐初名将!”司马九看着侯君集离开的背影,反而对他的评价高了一些。   “侯君集官居车骑将军,就连我们太守见了他也会客气三分,没想到,小九你一出,他就怂了。哈哈哈哈!”翟让走到司马九身前,大笑不止。   尉迟恭则让粮行中的伙计整理店面后,继续卖粮。   “翟大哥,城中米价为何涨得如此迅猛,可是有何变故?”司马九陪着笑了笑,关心的问起米价暴涨一事。   翟让挠了挠脑袋,其实,他刚到大兴城,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他叫来米店掌柜,司马九这才清楚。   月前粮食供应一直正常,自月中时起,流入大兴城的粮食越来越少。   传闻筹备营建洛阳,需百万民夫,导致流民四起,从而影响粮食供应。   “我们夏长粮行的粮源来自河南、江南地区,粮源充足,然而,自翟大哥离开洛阳时,已经发出数百车。按理早该送到,至今,却还未到。”掌柜有些担忧。   “城中,粮食涨价厉害,我们夏长粮行本只是稍微涨了一些,这些日子,前来买粮的人越来越多,粮食库存也越来越少,所以才提价到斗米四十五文,就算如此,按照现在的情况,再过三天,也无粮可卖了。”   “大兴城中百姓,近两成人家家中没有存粮,我等都是苦哈哈,在城北疏通渭河河道。官家早就以钱代粮付报酬,如今粮食涨价厉害,我等吃不饱肚子,就干不了活,也就没有活路。”黑衣大汉见司马九与粮行掌柜说话,也凑过来。   黑衣大汉相貌威武,说话不卑不亢,令司马九顿生好感。   与司马九有恩的人,司马九都会以礼相待,哪怕对方是对司马九的朋友有恩。   翟让向黑衣大汉抱拳道:“刚才,多谢壮士仗义相助,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什么壮士,我就一平民,我是东海李子通,本以煮盐为生,帝国不准私人煮盐后,我等煮盐人就成了疏通河道的苦力。如今,皇帝老儿要开新河道,而渭河河道又未疏通,我们这些煮盐的同乡就成了河工,挣点苦力钱,维持生计。”   司马九闻言,心中狂震,仰首望天。   邪门啊,自从他穿越以来,各路隋末英雄好汉就像框里的大白菜一般,排队等着自己挑拣。   看来,自己确实是天人无差。   李子通何许人也,从一个草莽做到了江南的土皇帝,建立割据一方的吴国,其格局与能力绝非等闲。   只是,司马九没有想到此时的李子通,不过是疏通河道的河工。   此等英雄,司马九自然是要结交。   正值司马九怀念初到大兴城时汤饼馆的味道,而汤饼馆离此不远。   话不多说,司马九叫着翟让、尉迟恭、李子通及李子通的同乡,一同去汤饼馆吃肉喝酒。   可惜,大胖子陈咬金在家照料受伤的徐世勣,李密又在东宫轮值,否则,今日真就是奸雄密会......额呸,是英雄聚会。   李子通和他的同乡,都是豪爽汉子,个个步伐轻盈,一看便知他们都有功夫基础,完全不像是普通河工。   羊角辫小女孩拉着司马九的手,在前面引路,话说,她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哥哥。   几人到店,司马九便让掌柜先去杀几只肥羊,今天要吃个痛快。   “司马小兄弟,咱们吃些素饼就行,下次去渭河边,我请你吃河鲜。”李子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一同有十三四个人,都是能吃的大汉,大鱼大肉一顿,可要花不少钱。   “李大哥豪义,小弟就喜欢与豪义的大哥交朋友,况且,小弟的银子都是杨素大人赏的,杨素大人是帝国的人,各位大哥也是帝国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所以,该吃吃该喝喝。”司马九一口大白话说得有些浮夸,一扫尴尬的气氛。   顿时,在场众人都哄笑起来。   “听说杨素大人要经略山东,一定要得不少好处,咱们吃他的也是理所应当哈!”李子通笑着回应司马九。   “对对对!翟大哥、尉迟大哥、李大哥和各位兄弟,来,走一个!”司马九邀杯与众人饮酒。   众人狂吃海喝,还别说,李子通和他的同乡真能吃,掌柜一直不停的上酒菜。   一个时辰后。   “尉迟大哥,要不,你去帮帮掌柜?”司马九笑着举杯,邀尉迟恭帮掌柜宰羊上酒菜。   “小事儿!”   李子通酒量甚大,不过,翟让也是著名的酒桶,司马更是运起内息,喝酒如饮水。   最终,还是李子通渐渐不支。   酒桌闲聊间,司马九多少提及粮食问题。   李子通打了个酒嗝后,怨怨道:“哪里是缺粮食,离此百余里的渡口,东边黄河运来的粮食早就堆积......堆积如山了,只是潼关守将故意刁难,不让粮食入关。”   “好个潼关守将,小弟定要奏他一本。”司马九愤然道。   李子通又饮了一杯,继续道:“当今天下,看似太平,可到处都是羁绊的豪门大族。这渭河中,每天都能捞起几具浮尸,在官府,这些根本就没有记录,真是人命如纸。要不是我们兄弟齐心,早就被别人干翻不知多少次了。”   李子通一个同乡怕他酒后胡言,上来劝阻,让他少说话,被他一把推开。   李子通红着眼睛,看着司马九,道:“我李子通不会一辈子以力谋生,我这些兄弟也都愿意把脑袋撇在裤腰带上,想要干出一番事业,九弟要有好事情,可别忘了老哥们啊!今天老哥我交......交浅言深,主要是看你像个做大事的兄弟。”李子通满口江湖话。   司马九暗自感叹,性格决定命运真不假。   李子通,果然还是那个会杀官造反的山东豪杰。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公子博学   司马九与翟让、尉迟恭和李子通等人胡吃海喝到夕阳西下,方才离开汤饼馆。   “李大哥,你我投缘,这两锭银子拿去用。”司马九塞给李子通两锭银子。   李子通也不推辞,收入怀中。“这些银钱,老哥我一定会用在合适的地方,以后,九弟但凡用得上我李子通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你到城外渭河河畔找巡河夜叉就行。”   巡河夜叉?司马九不禁想笑。   看来,这李子通该是渭河河工中的一霸。   “巡河夜叉,霸气的称号,正合李大哥的气质,小弟记住了,李大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司马九送走李子通等人后,方才与翟让提及粮食一事。   “九弟,我夏长粮行的存粮不多,如今虽是限量售卖,却也不能维持几日。”   “这个我来想想办法!”司马九话虽如此,可暂时还真没什么头绪。   粮食关乎民生,这件事情比较棘手。   “那个啥,九弟你与商家柳媚娘关系......关系不错,要不找她帮帮忙,调一些粮食!赚多赚少无所谓,甚至亏损一些也能接受,只要能保证有粮食供应。那样,挨饿的人又会少一些。”   司马九正愁没办法,翟让的提点恰到好处,况且,大兴帮的街痞曾提及商家邓爷,看来,慧茂行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好!翟大哥,我这就去。”   “嗯嗯,回来我请你喝酒。”   “我要喝葡萄酿!”   “没问题!”   ......   司马九一身酒气,匆匆赶到慧茂行,恰逢柳媚娘不在慧茂行。   耶律基听司马九提及有要事与柳媚娘相商,遂简单交待慧茂行的事情后,自告奋勇的带着司马九赶向安善坊的管府。   商家尊巨贾管仲为老祖,后邓通一脉的商家发展迅速,渐渐成为商家另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只是现任管系首领管不为行事低调,闷声发大财,这几年,邓崇一脉,出尽商家风头。   管不为为商家巨擘,司马九原以为管府豪阔,其府邸非巨宅莫属。   直到来到安善坊管府,他方知自己太过于世故。   安善坊位于朱雀大街一侧,里坊内的主要街道热闹非凡,而管府则坐落于一处幽静的小巷,实在是闹中取静的绝佳选择。   耶律基上前向一仆人通报后,不到半刻,管府大门洞口,柳媚娘跟着一个儒雅青年走了出来。   柳媚娘看见司马九,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在下司马九,见过两位,冒昧来访,还望见谅。”司马九躬身行见面礼。   他没有想到商家巨擘管不为竟然如此年轻。   管不为一身文质彬彬的装扮,容貌清秀,只是肤色黝黑,想来,应是刚才从西域或南方返回的缘故。   管不为还礼。“鄙人管不为,媚娘多次提及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仪表不凡。”   “先生过谦了。”   “小九,几日不见,你可更加娘气了,是不是抹了若华妹妹的水粉。以前也就是俊秀,现在却称得上妖媚了。”柳媚娘忍不住取笑司马九的容颜。   司马九淡淡一笑,略显尴尬。   以他现在的容貌,若是组建女团,必会迷倒万千少男少女。   “媚娘玩笑之语,公子不要介意,里面请。”管不为出言缓解司马九的尴尬。   管不为亲自引路,司马一路走进管府,才知商家底蕴之深厚。   老实说,司马九也就沾了穿越的光,才能识得管府大厅、走廊陈列的数不胜数的异国奇珍。   一般人,只怕进门,就被正厅当中悬挂的极具异域风情的旗帜给吸引了。   前世之时,司马九歹玩过无数游戏,认得正厅中悬挂的正是罗马鹰旗。   他没有想到能在隋朝的都城,看到古罗马旗帜。   管不为见司马九望着鹰旗发呆,为他介绍道:“吐谷浑、西突厥之西,有国名萨珊,萨珊与一大国年年征战,彼国叫拜占庭,实力雄厚。鄙人曾到过萨珊王都,此物乃是鄙人以一套精致酒具换得,据说,是远古世界最西的帝国军队用过的旗帜。”   司马九微微颔首,道:“《后汉书·西域传》提及的大秦国,便是这极西之国,此物名为鹰旗,乃是大秦精锐军团的旗帜,大秦全盛之时,有三十九个精锐军团,每个军团有一面鹰旗,先生这面鹰旗保存完好,实乃上等藏品。”   管不为闻言,有些惊讶,顿时动容。“鄙人曾以此物请教过儒家高人王通,所言也不及公子全面。萨珊商人也曾提及,此物确是大秦军团旗帜。公子博学,管不为佩服。”   “先生过谦了。”司马九面色平和。   他知道管不为在商家地位特殊,原本想求柳媚娘帮助粮食供应一事,如今看来,或许需要麻烦这商家话事人了,倘若要求管不为帮忙,自然就得拉进与他的关系,自己就得表现出与众不同之处。   管不为的收藏驳杂,但不论东瀛战刀、高句丽铠甲、突厥熊骨酒杯还是吐蕃天珠,司马九皆能说道一二,这令管不为彻底折服了。   管不为自幼酷爱游历,其中不少藏品,都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或以天价收藏,堪称无价之宝,鲜见于世,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都识得。   不仅是名称,甚至连产地、特点,甚至瑕疵和来历,都能言道明了,这令管不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柳媚娘见司马九与管不为对藏品侃侃而谈,心中高兴。   管不为身为商家话事人,看似对谁都颇为敬重,实则异常难以靠近。   他自幼受商家理念熏陶,潜意识里认为其他人接近他,都是为了利益,因此,他养成了极端外热内冷的性格,就连看着他长大的柳媚娘,有时候,除了生意之事,也无话可谈。   类似于棒槌,油盐不进。   管不为将司马九引到正厅,坐下后,感慨道:“传闻,昆仑之巅有王母王庭,鄙人曾亲自前去,所见不过一光秃秃山石,若非如此,鄙人真以为公子是天庭下凡的仙人。”   “先生谬赞了,在下不过山野平民人家出生,今日得见先生的藏品,实乃在下之福。”司马九依旧谦恭。   “哦!莫非公子有高人指点。”司马九的来历,管不为也曾听柳媚娘有所提及,顿时,对他如此博学产生好奇之意。   “本公子穿越而来,自然见多识广。”司马九本想如此说,可想了想,还是将神秘的教书先生摆出来应付比较合适。   “在下年少之时,曾得一先生指教。”   管不为的藏品,都是他耗费无数财力验证过的宝贝,能详知这些藏品的人,必定见识不凡。“鄙人冒昧,敢问公子可否为鄙人引见那位先生。”   “先生于在下有大恩,在下也想再见先生,奈何先生已云游四方,在下实在不知。”司马九一脸歉意。   “哎,若能与此等奇人一会,此生足矣。”管不为多有感叹,他对司马九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没有高人指点,出生平民人家的司马九,何以如此博学。   “若是有缘,必会相遇。”   “但愿如此,听闻公子找媚娘有事?”管不为转开话题。   司马九本想客套一下,可想了想,便道出了来意。“实不相瞒,在下为大兴城的粮食供应而来。”   霎时,管不为和柳媚娘对视一眼,似有难处。 第二百四十七章 应该不会吧   司马九顿感不妙,难道大兴城中粮食供应一事,就连商家话事人管不为和柳媚娘都无法破解?   柳媚娘道:“公子有所不知,粮食贸易乃是民生大事,国之命脉,帝国高度介入粮食贸易,利润着实不高,是故,粮食一事,我们所涉不多,就连餐食一类,也鲜有涉及。”   “香天下火锅店,是我们为数不多的餐食生意,本是少主的无心之作,我接手后,方运作至如今规模。”柳媚娘见司马九有些疑惑,继续解释道。   “香天下火锅店还算成功,其中离不开媚娘的用心,当然,媚娘早年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或多或少也对其有所影响。”管不为不适时宜的补充了几句。   “少主,说好不提的呢。”柳媚娘似有不愿提及的往事,不好气的看向管不为。   “咳咳。”   管不为咳了咳,岔开话题。“公子心系天下万民,鄙人佩服。商道万千,于己无利而于人利者,非商也;于已利而于人无利者,小商也;于己利而于人亦有利者,大商也。”   “与民争利,祸国殃民,是为奸商,非我管家经商之道。为国谋利,天下共富,乃是鄙人推崇的商道。”   司马九频频点头赞同,管不为的格局与志向,令他佩服。   也只有如此,方能统领天下商家。   那些为了利润,逼死百姓的商家,配不上商家之名。   “大兴城米市背后,少不了邓崇之流,他们惟利是图,觊觎我们手上来钱的商路,只怕他们是想通过粮食生意,向某些人表忠心。”说话间,柳媚娘给管不为和司马九各斟上一杯茶。   管不为眼角闪过一道寒光。   “囤积才能居奇,货物短缺,方能高价售之。粮食生意又有不同,帝国有意让天下商行入局粮食贸易,以防一家独大。如此看来,各商行都在囤积粮食,当务之急,需疏通大兴城的粮道,若无粮食入城,粮价终会上涨。”司马九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商家少主,绝不只是痴迷游历的驴友。   大兴城粮食短缺,与潼关阻拦粮食有关。   潼关守将是谁,司马九并不清楚,不过,想来肯定是李渊、宇文述等关中勋贵一系。   如今,他们就是要逼皇帝杨广退步,倘若帝都出了问题,朝堂之上,必然会出现更多攻击营建洛阳、开挖运河政务的声音。   此乃阴谋中的阳谋。   “大兴城的粮食多由潼关而来,定是此处出了变故。粮食关乎民生,帝国户部竟会如此熟视无睹。”管不为何等精明,直接指出了粮食涨价的关键。   其实,他早就对粮食涨价多有了解,商家之人,但凡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神仙斗法,百姓遭殃。”司马九单手指向屋顶。   管不为轻蔑一笑,商战中多少阴微龌蹉之事,他又如何不知,并不为此感到奇怪。   “鄙人可保七日之内粮价不超过斗米四十五文,以定民心。”管不为做出了他的决定。   “在下斗胆,不知先生如何保证粮食价格稳定。”司马九好奇一问。   商家虽纵横天下,却不在九家显学之列,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商家商人之间的竞争关系,他们彼此之间合作不多。   “举网以纲,千目皆张,很多问题,把握住关键,便不再是问题。”管不为端起茶杯,茗了一口。   管不为放下茶杯,看着司马九,轻声问道:“公子以为,何物最为保值?”   司马九拧起眉头,想起前世暴涨的房市,以及新闻中时常播放的地产,脱口而出。“住房。”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土地,土地才是保值的东西。”   管不为闻言,大笑道:“还好公子不是商人,否则,哪有我等吃饭的地方。”   “不错,确实是地产。”   可是,这与粮食生意又有什么关系,司马九不解。   “大兴城建成后,主要地段的商铺,都控制在勋贵豪族手中,然而,商铺毕竟不能作为流通物品,他们需要变现,鄙人就提供变现的机会,他们不缺钱,逼人就提供奇珍异宝,令其缺钱。”   “如今,大兴城中的商铺,十之二三为鄙人所有。”管不为依旧面色平静,可隐隐透着得意之色。   随后,管不为轻声嘱咐道:“鄙人旗下的租约,都是一年一租,媚娘,你安排下,通知其中经营粮食的商铺,七日内,凡是米价超过四十五文的商铺,明年另寻他地经营。”   管不为见司马九满脸崇拜看着他,心中舒爽,总算扳回了一局。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可是,管不为这威胁之作,司马九却感觉格外合适,甚至多有赞赏。   拿着别人命脉的感觉,真好。   租约确实是杀手锏,商铺经营,没有几个能承受更换店面的冲击,尤其是主要繁华地段的商铺。   况且,就算其中有人不降价,其他商铺也会降价,届时,价格自然回落,无论邓崇如何发言,也无济于事。   司马九由衷的佩服管不为,此人经商的格局、眼光,是司马九见过最厉害的。   于己无利而于人利者,非商也,管不为是商人,自然不会白帮司马九。   果然,管不为茗了一口茶后,道:“听闻公子与宇文恺关系密切,不知公子可否安排鄙人与宇文恺面会?”   管不为做事,但凡开口,便不会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宇文恺或者说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在西域生意越做越大,其中商机无限。   管不为并非要与宇文家族竞争,而是看到了更广阔的商业空间,其中很多事情,需要高层当面会谈。   司马九没有想到管不为的要求如此简单,宇文恺待他如此亲热,再难的事情,应该也不成问题。   “先生放心,在下明日就去安排,定会让先生满意。”   “小九,都说宇文老怪喜怒无常,他不会将少主做成机关人傀吧?”柳媚娘异常认真的看着司马九。   司马九想了想,宇文恺做事,还真不好说,他想起宇文恺的那间木屋,弱弱道:“应该不会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沙场鹰熊斗   有的人,一旦按下开始的按钮,就会马不停蹄的陷入忙碌中。   司马九离开安善坊后,径直朝杨素府邸赶去。   粮价上涨一事,看是商业行为,背后却少不了关中勋贵的阴谋,将粮价上涨导致的民愤引向营建洛阳一事。   杨素身居高位,政务繁忙,还不知道大兴城中粮食价格暴涨一事。   杨素何等人物,在司马九简明扼要说明情况后,他立刻意识到粮食价格上涨背后不同寻常的味道。   潼关是关中屏障之一,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其守将是先帝颇为信任的鲜卑猛将杨义臣。   杨义臣,本姓尉迟,谨慎忠厚,长于骑射,有将才,深得先帝宠受,赐姓杨氏,此人很少掺和朝堂之事,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卷入朝堂争斗。   司马九知道朝堂高层之间的明争暗斗,暂时不是他区区从六品小官能介入的,他将消息带给杨素后,就回到新昌坊的家中。   刚进门,司马九就见到徐世勣吊着膀子,在观看司马若华练剑。   司马若华喜欢武道,纳兰灵云曾教过她不少医家功法,就连独孤盛丽前来时,也会被她缠着教上几招。   纳兰灵云与独孤盛丽的功法完全不同,不知不觉,司马若华从她们那里学得不少乱七八糟的剑法。   司马九见小妹舞剑间宛若移动的光球,他见桌上有一壶酒,遂打开壶塞,将酒泼向剑光最盛的地方。   霎时,酒水四溅,居然一滴也不能渗入其中。   “哥哥,你回来了!”司马若华停止舞剑,气定神闲的收功,当目光扫到被溅开酒水洒满全身的徐世勣时,捂嘴一笑。“嘻嘻!”   “小妹的功夫上进不少啊!”   “哼,小徐子还说本姑娘就是花拳绣腿呢!”司马若华有些得意的轻哼了一声。   “什么花拳绣腿,怕是哥哥和小徐子两个加起来,也不是小妹的对手了。”司马九确实没想到小妹的功夫进步如此之大。   徐世勣讪笑着抹去脸上的酒水,笑着看向司马若华,表示司马九说得不错。   “那是,本姑娘可以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哥哥,饿了么!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随后,司马若华一蹦一跳的向厨房走去。   司马九则与徐世勣进到另一个院中,这个院子他已经分给徐世勣和尉迟恭等人居住。   徐世勣道:“九哥,翟大哥和程大哥明天就要回东郡了,最近山东有些乱,怕是晚了路不通,就走不了了。”   中午时,翟让在汤饼馆喝了不少酒,此时还在房中酣睡。   “本来,我与尉迟大哥也想一起回去,可想到你需要用人,就留下来帮你,晚些再回去。”徐世勣眯着眼睛,咬着牙。   “那就要劳烦两位兄弟了,有两位兄弟在,我安心多了。”司马九知道徐世勣还记挂着李世民那一箭,不禁点了点头。   “九哥,我们从红枫庄带回来的那个萧铣,上午就醒了,一直叫嚷,我们赏了他几个拳头后,又往他嘴里塞了布,现在绑在房间里。要不要晚上拖到渭河边上......咔嚓了省事。”   司马九闻言,又回想起李子通提及渭河浮尸,心中一寒,看来,这渭河还真是一处让人消失的自然场地。   “我答应皇后不杀此人,你让翟大哥辛苦下,把他扔到江南去,告诉萧铣,再过江,必取他狗命。”   “皇后真是善人,这种坑害自己亲族的乱臣贼子,在我们农家,早就一刀了事了。”徐世勣鼓囊道。   “这件事就这样办吧!”   徐世勣点了点头。“行!九哥说咋办,就咋办。”   这时,尉迟恭从夏长粮行回来。   “尉迟大哥,小弟等你很久了。”司马九想起鹰熊落需要与人对练,尉迟恭人高马大,不是现场的熊么?   尉迟恭看了看司马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咋感觉九弟不怀好意呢?”   “来来来,尉迟大哥,我们练练武!”   “来就来,害怕你不成!”尉迟恭也不客气,就要动手。   “尉迟大哥,等等,得先准备准备,一会儿,你可要手下留情哈!”   随后,司马九让仆人在院中挖了个大坑,找来沙子,做了一个练武摔跤的沙场。   独孤盛丽让司马九不要将鹰熊落外传,可尉迟恭和徐世勣自然不在外人的行列,司马九也就将鹰熊落的招式讲于他们听,示意以此来对练。   司马九迅捷似鹰,尉迟恭体壮如熊,两人在沙坑半嬉戏半扭打,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鹰熊落的招式和用力技巧,都要在实战中摸索。   他原本的功夫,多是身法剑法,文雅而不沾烟火,宛若古代嫡仙人。   此时,他按照鹰熊落的招式,竟感觉浑身有使之无穷的力量,哪怕他的身型远不如尉迟恭魁梧健壮,可也能令尉迟恭吃些苦头。   时而苍鹰折翅,时而棕熊陨落......两人都对无数重磅暗手凝而不常发,只在关键时刻出手,越练越酣畅。   就连司马若华准备的吃食,也都被晾在一边,最后落入起床来观战的翟让和程咬金腹中,气得司马若华蹬鼻上眼。   后来,甚至连隔壁的独孤盛丽也被惊动,她翻墙跃入司马九与尉迟恭对练的院内。   此时,她体内的那道奇怪内息,正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宛若破茧一般,内息有了质的飞跃。   她看着司马九与尉迟恭扭打在一起,又好气,又好笑。   说好不要将鹰熊落外传,司马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练习。可两人在沙场中宛若孩童在泥潭中扭打一般,确是好笑。   终于,一个半时辰后,尉迟恭率先出局,他体力不支了。   身体魁梧,出招气势足,自然耗费体力。   司马九正体悟着鹰熊落的窍门,一时没人对练,他扫视众人后,目光落到独孤盛丽身上。   独孤盛丽心中羞恼,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她可不会当着众人与司马九对练,她是有身份的人。   “我来领教领教!”翟让看得手痒,直接跳入沙场。   不过,他的气势似乎与实力不服,短短两炷香后,他便自认不如,没办法,在司马九的招式下,他胳膊软骨疼得不行。   “一个个玩得尽兴,怕是明日起不了床。尤其是你,司马九,今日最是健旺,肯定要躺一天才能缓过来。”独孤盛丽没好气的扫视了司马九与翟让。   “按照这个方子,准备药材,熬上一个时辰后,再倒入浴盆中,泡一个时辰,可能会好一些。”独孤盛丽掏出一个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不少药材名。   “多谢大将军!”司马九抱着有些酸疼的胳膊,谢道。   司马若华接过绢布,就去准备药浴了。   自从纳兰灵云搬来与司马若华同住,她陆续带了不少药材到司马九家中,纳兰灵云库藏丰富,轻松解决了药材来源问题。   当晚,司马九、翟让和尉迟恭分别体验了此药浴。   只是,浑身酸疼,就像被蚂蚁啃噬般,令司马九哭笑连连。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李世民的升华   冬日夜晚的元恩寺,格外凄清。   元恩寺香火不盛,烛火点得稀少,僧人们食物稀缺,又天气寒冷,大都早早休息了。   神秀禅师的禅房内,却是灯火通明。   前几日被司马九挟持的李世民、道家白兔子、儒家温彦将正在拜访神秀禅师。   “禅师之意,那日司马九使出的诡异八字真言,与元恩寺无关?可在下却听闻,上次廷议结束后,宇文恺带着司马九来过元恩寺?”温彦将满脸不快。   星网转魄曾用八字真言攻击司马九,司马九定中了八字真言不假,这一点,白兔子看得一清二楚。   前不久,李世民带着温彦将等人截击司马九,却受到八字真言攻击,痛失好局。   其中,元恩寺必然脱不了干系。   佛家本实力雄厚,曾在九大显学教派中名列前茅,自北周武帝时迅速式微,后隋文帝推崇佛学,佛家因此稍得恢复。   佛家本与李家关系密切,甚至连李家大公子李建成的字号毗沙门,也是来自佛家佛陀达摩岌多,可是,今日神秀禅师对于李世民等人似有所隐瞒。   李世民摸了摸青紫的额头,淡淡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据在下所知,八字真言由高僧慧可大师所创,而慧可大师乃是元恩寺上任住持,难道,慧可之后,又有波旬为祸人间?”   神秀禅师面色平和,道:“那日,司马九施主身中八字真言,贫僧让其修研《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此经乃是强健体魄,驱除真言之咒,何以摄人心智?”   李世民闻言,与温彦将对视一眼,看样子,神秀是咬口不承认。   温彦将道:“此子与二公子无礼,又缕缕妨碍我等大事。先前,大师曾言此子隔时便会来寺中修研《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在下斗胆,望请大师出手,铲除此人。”   温彦将表情阴狠,上次截杀司马九,李世民反被挟持,唐国公虽未加罪与他,他却异常自责,愈加敌视司马九。   “阿弥陀佛,佛门乃是清静之地,不可造此杀孽。施主如此亵渎佛家,恕贫僧不远送。”神秀禅师表情肃穆,下了逐客令。   “你......你可是破坏佛家达摩芨多与李家的关系?”温彦将见神秀如此说话,心中急躁,忍不住高声道。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佛家视天下众生一般无二,在神秀眼中,诸位施主与司马九施主,别无二致。”   “你!”温彦将还要说道,却被李世民一把拉住。   李世民注视神秀片刻后,深呼一口气,向神秀禅师行辞别礼,带着白兔子与温彦将离开了神秀的禅室。   一直以来,李家在元恩寺施舍了不少钱财,神秀禅师对李家一向亲善,如今,随着司马九的出现,情况完全不同了。   先前,李世民对司马九只是忌惮,如今,却隐隐有种恐惧感。   李世民刚出元恩寺,忽然止步,回头望向元恩寺佛塔。   足足一刻钟后,他才收回目光,眉宇间泛着看透世事的清明神色。   “明日,我就去李靖军中,在吐谷浑大汗进城之前赶回。原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司马九的计划,暂且作废,一切静观其变。”   “是。”白兔子与温彦将没有多问,一起躬身。   李世民问道:“吐谷浑大汗伏允此次前来帝都,相应事宜,可已安排妥当?”   温彦将沉声道:“伏允此番前来,定是有来无回,我们已与宇文述合作,西部诸军也已戒备,伏允一死,便可出兵攻伐吐谷浑。”   “如今,形势有变,此事需再做调整。白兔子前辈,我希望道家人宗黄雀在后,阻止星网刺杀吐谷浑大汗伏允,定要让其返回吐谷浑王庭。”李世民嘴角微翘,就在刚才凝视夜色中的佛塔时,他终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杨广加强集权,意欲摆脱关中豪门勋贵的束缚,向山东、江南发展,创建千古帝业,成为秦皇汉武一般的千古一帝。   原本通过联合关中勋贵制造事端,分散杨广的精力,令其无暇东顾的策略似有不妥。   杨广雄才大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就是好大喜功。   既然如此,何不激发他的欲望,改革欲望、征服欲望、成为千古一帝的欲望......,令其陷入欲望的陷阱中。   对于杨广,以水之道,顺其而为,甚至顺水推舟,最后,才能让其陷入无尽深渊。   唯有此时,才是李家的机会。   李世民想通了此节,心中通畅,一颗道种在他心中破土而出。   司马九在挟持李世民时感受到的神秘力量,此时,才开始真正改变李世民。   此时,白兔子两眼折射出喜不自胜的神色,他注意到李世民身后,隐隐显现出一朵巨大的金莲。   温彦将在注意到金莲后,露出膜拜之色。   ......   月落日升,伴着晨阳,司马九出现在元恩寺门前。   他手持朱记肉包,笑着望向元恩寺佛塔。   他不会想到,昨夜,自己人生的宿敌,在这里完成了一次进化。   童真和圆方小和尚站在寺门前,看着司马九笑吟吟入寺。   “朱记今天头两锅的包子,我包圆了,快马赶来的,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尝尝。”司马九笑着递上两大包包子。   童真也不与司马九客气,接过司马九手中的大包,解开,取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圆方,再取出一个送入自己口中。   “对咯,你们这是在等我么?”   圆方三两口吃完包子,向司马九打了个稽首:“阿弥陀佛,住持说你今日会来,小僧与师叔就在这里等候你。”   随后,圆方咧嘴一笑。“上次,你说过下次会带好吃的来。”   司马九看着圆方这个大脑袋小和尚,忍不住拧了一把。   圆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光头。“没想到司马施主果然带来这么多好吃的包子。”   “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人。”司马九也不客气,有些得意。   “司马施主,贫僧这就带你去见住持。”圆方吃了一个包子后,便为司马九引路,只是,他不时回头看向童真手中的包子。   司马九知道元恩寺香火不盛,近来粮食价格暴涨,怕是元恩师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琢磨着回去后,让夏长粮行送些粮食过来。   不多时,圆方在佛塔所在的院门口止步,道:“司马施主,请进。”   “多谢!”   司马九踏进院,一眼便看到佛塔下的神秀禅师。   他感觉神秀禅师似有不同,完全没有上次来时的戒惧疏离。 第二百五十章 司马九出手必定不凡   司马九向神秀禅师稽首道:“司马九见过大师!”   “阿弥陀佛,司马施主不必多礼。不知施主修研《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可有进境?”神秀神色怡然,对待司马九与对待李世民的态度截然不同。   “不瞒大师,在下近来无瑕修研,昨夜在家翻看几页后,就异常困倦。”   神秀见司马九如此直白,轻轻一笑,打开密闭的石门。“此间石室适合参禅,施主尽管在此地修研,贫僧为你护法。”   还需要护法?岂不是说修研《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有危险?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威力,他上次领教过了,绝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来都来了,司马九也无法再拒绝。   “有劳大师了!”司马九点了点头,进入石室,盘膝坐在石床上。   这次,他先翻看通译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在他翻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刹那,后脑中蛰伏的那道冰凉之气瞬间被唤起,在他的脑颅中流转。   司马九腰间的无伤剑,也随着那道冰凉之气的流转,发出沉吟声。   “嗯?医家至宝无伤剑,应该没有涉及佛家功夫?不知佛家内息运用到无伤剑上,又会如何?”司马九心动之余,拔出无伤剑,运气入剑,霎时,无伤剑表面荡漾着一道道淡金色涟漪。   随着司马九持续运转那道冰凉的内息,他感觉自己似乎处于那道道涟漪形成的金色气罩中,甚至在气罩表面,有无数梵文若隐若现。   不过,这金色气罩并没有一直维持,司马九对佛家《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领悟,远没有《阴符经》通透,半刻钟后,金色气罩便消失不见了。   “难道,这是一门防御的功法?”司马九心中暗喜。   短暂惊讶后,司马九翻开慧可曲解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顿时,脑中那道冰凉之气,宛若爆炸的气流般膨胀。   当他再次翻看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第二页,并按照图示做出僧人一般的动作时,脑中那喷涌的冰凉气息骤然冲向左眼中那个黑点。   此时,司马九抬头扫向石屋,石屋墙壁上又呈现出奇怪的幻象。   只是与上次截然不同,没有俯瞰众生的冷漠,而是充满生气的绿洲,水流从绿洲中穿梭而过,令司马九本能的感到浑身舒畅。   也正在此时,司马九左眼中又出现了一个黑点,而那冰凉之气则涌向新出现的黑点,司马九不由自主的张口,发出了‘惹’的声音。声音中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对万千生物的超度、抚慰。   甚至连司马九昨日对练出现的浑身酸疼、疲乏,也在发出‘惹’字后,消散如云烟。   这是司马九发出的第二个真言,竟然有强健体魄的功效。   石屋外,神秀感受到了司马九发出八字真言的不同,原本心如木石的神秀禅师,不禁流下两行老泪。   他喃喃自语道:“慧可师兄,你果真转世到司马九身上了么?”   神秀抬头看向佛塔,不断重复着此话。   他之所以与李家交恶,就是因为猜测司马九是慧可转世,若司马九非慧可转世,他如何能对邪恶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有与慧可相同的领悟?   司马九不知道领悟《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所得八字真言的玄虚,不过,随着八字真言的发出,他感觉近日积累的疲惫、压力和不安完全消失,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在石屋内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方才推门出屋。   期间,他也仅仅发出两次‘惹’字,然后任凭他如何,再也不能发出。   司马九出石屋后,见神秀眼神慈和至极,顿时有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毛骨悚然感觉,不过,他也因神秀禅师为他护法的举动感染。   他辞别神秀禅师后,没有在元恩寺用午斋,元恩寺和尚大都面黄肌瘦,司马九可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蹭饭。   广德坊的夏长粮行离元恩寺不远,司马九不久就来到夏长粮行。   “九弟,可以呀,粮价回落了不少!”尉迟恭见着司马九,欣喜不已。   尽管粮价回落,来夏长粮行买粮的人少了不少,夏长粮行的效益会受影响,可在尉迟恭等农家人心中,民生比效益更重要。   “司马九出手,必定不凡,当然,其中主要还是商家管不为的功劳。”司马九自夸的同时,也道出了粮价回落的关键人物。   “哈哈哈哈!九弟这是自夸?还是自负啊?哈哈哈哈!”尉迟恭大笑不止。   “你别说,商家柳媚娘免费调拨了十车粮食到我们这里,说是感谢你的帮忙,真是出手阔绰。对咯,你帮了他们什么忙?”   尉迟恭看着司马九坏笑。“不会是娶了柳媚娘吧?”   司马九苦笑道:“尉迟大哥,你该是收粮收醉了吧,开开玩笑可以,千万别再这样讲了。”   “好好好!我一定保守秘密!”   “尉迟大哥,过分了哈!”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你是想大哥我了么?”尉迟恭想问司马九来意。   “必须的,不过,小弟也是来照顾大哥生意的。”司马九掏出两锭银子,递给尉迟恭。   “尉迟大哥,要劳烦你一下,按照市场价,帮小弟送一些粮食到元恩寺。”   亲兄弟,明算账;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司马九与尉迟恭都明白这一点。   “行!”尉迟恭笑着收下银钱。   “小弟还有事情,就不耽误尉迟大哥做生意了。”司马九还得去完成他与管不为的交易。   “你小子,一直就没有闲过。”   “走了!”司马九上马后,向管府纵马而去。   ......   宇文恺府内荒院的木屋中,宇文恺正聚精会神的检查人傀小精卫的面颊和四肢,他不断用桌上的奇特药水和粉末,涂抹在小精卫的面颊和四肢上。   小精卫宛若普通少女般,身着素净的白袍,乖巧的任由宇文恺检查涂抹。   突然,宇文恺停下了手中动作,目光落到眼前古朴的铜镜上。   铜镜中,司马九与宇文恺正站在宇文府门前。   宇文恺看着缺乏灵气的小精卫,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精卫,你去领门口两人到这里,记住,他们不是食物,他们不是食物,他们不是食物。”   “他们不是食物,他们不是食物,他们不是食物。”精卫嘴里不断念叨着宇文恺的话,她口中原有的恐怖吸盘,已被一层粘膜般的东西遮盖,看上去,就与普通少女一般。   精卫赤足点地,以极快的速度窜出门,一只在门口观望的人鸢躲闪不及,被她撞翻在地,曾经敢于小月月师姐搏斗的人鸢,在地上翻滚几下后,站起身来,不敢去找精卫的麻烦,只是飞到宇文恺身边,发出委屈的咕咕声。   宇文恺张口狂笑,脖子反常的扭动了一圈,头发颜色慢慢从淡红色变为了普通的黑色。   他看着铜镜中的司马九,慢慢眯起了眼睛。   管不为第一次到宇文府,看见在他们眼前领路的少女,毫无出奇的地方,只是仆人们好像很怕这个女孩子。   他是个敏感的人,奇妙感觉曾在很多危险到来之前救过他的命,现在,管不为本能的对眼前的小女孩充满了戒惧。   这一次,司马九带着管不为进入荒院后,没有机关傀狼出来捣乱,精卫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宇文恺的木屋。   管不为刚跨进门,就为木屋内堆积如山的各式特殊材料和物品震惊得动容了,他本就是做奇珍玩意的最大行家,一眼便看出木屋内物品的珍贵。   “司马九见过宇文恺大人。”   司马九以向宇文恺行见面礼,为管不为指明眼前之人便是宇文恺。   管不为作揖道:“管不为见过宇文大人,冒昧前来,还望见谅。”   宇文恺没有回礼,他扫了眼司马九,又看了看管不为,随后,挥了挥手,示意精卫去屋外。 第二百五十一章 滴血   司马九见宇文恺对管不为不冷不热,似有不喜,遂自责请罪道:“宇文大人海涵,管兄是商家少主,于下官有恩,下官得知管兄有事想与宇文大人交谈,方才冒昧带管兄来此,还望宇文大人见谅。”   司马九向宇文恺说明了来意。   此时,管不为的目光落到桌上一块脸盆大小的淡黄色石块,似乎想要用手触摸。   “小九的朋友,便是我宇文恺的朋友,老夫自是欢迎管少主,你能看出此石的来历?”宇文恺微微用力,将淡黄色石块推于管不为身前。   “此石应是产自天竺,梵语名为波旬马儿撒,意思是魔鬼的眼睛,此物可以蓄积热气,夏日置于屋外吸收阳光,冬日置于屋内,有暖炉之效,是吐蕃、天竺一带土王的最爱,九州之地,极为少见。”管不为侃侃而谈。   “哈哈哈哈!此物乃是老夫化及从西域胡商手中购得,此物用着机关枢纽,承重、韧度尤为合适。同一件物品,管少主与老夫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小九,你说是不是?”说话间,宇文恺突然问向司马九。   司马九微微一笑,他知道宇文恺这是在打机锋,可他也知道宇文恺应是有求于自己,管不为之事,他绝不会不闻不问。   “宇文大人所言甚是,管不为佩服,此亦如西域商贸。在下以千金万银打通西域商路,平凡如蜀锦一匹,通过西域商路运至萨珊,也可换得一斤赤金,是为巨利。然管不为不解,宇文家门下翘楚,为何要在西域商路中夹带甲胄、盐铁等战略物资,还望宇文大人赐教。”管不为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当着司马九的面,向宇文恺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在下一介商人,与西域诸国贸易绸缎、布匹、东方珊瑚、珍珠,在获利的同时,也有为国谋利之心,如此,西域诸国只会沉迷享乐、不思进取。倘若与西域诸国交易甲胄、武器,若为陛下得知,天威之下,西域商贸必会受其影响。”   宇文恺眯着眼睛看了管不为一眼,语气忽然变得冰冷。“管少主是在控述我宇文家违背禁令、资交敌国?”   管不为一言不发,只是离开座位,向宇文恺作揖,低头不语。   霎时,宇文恺的眼珠变得通红。   司马九见状,跨步到管不为与宇文恺中间,护住管不为,他没有想到管不为如此毫不遮掩的在宇文恺面前职责宇文家族,宇文恺的实力,司马九可是深有感触,想来,杀死管不为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管不为是他带来见宇文恺的,他断然不能让管不为出事,别的不说,倘若管不为出现差池,柳媚娘定会撕碎他。   宇文恺本就无意出手,只是想震慑下管不为,却没想到司马九将怡然不惧的管不为死死护在身后,他压了压心中怒气。   “当今陛下圣明,此事定然也逃不过陛下的眼睛。商家谋利,若是深究此事,恐为不妥。你与小九有恩,老夫劝你一句,西域商贸适可而止,否则将会血本无归。”宇文恺卖了司马九一个面子。   管不为闻言,反而送了一口气。“多谢宇文大人指点,管不为定当牢记。这西域之事,事关国本,看来,陛下早就有所谋断。”   “管少主果然聪颖,突厥狼子野心,圣人又怎会不知,若不是陛下默认商家与西域诸国交易奢靡之物,你以为西域商贸中会有商家一隅。盐铁甲胄贸易,不过是陛下宏图大志的一角。”宇文恺知道朝中不少大臣盯着宇文化及私卖盐铁甲胄的劣迹,不过,这都是在杨广授意下进行的,他自然不惧任何弹奏。   “在下受教了。”管不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此事到此为止,其中利害干系,管少主当自知,否则陛下盛怒,老夫也无能为力。”宇文恺嘴角微翘,言外之意需管不为保守秘密。   管不为道:“在下定会守口如瓶。”   “小九,老夫有话与你说,管少主,老夫行动不便,恕老夫不远送。”宇文恺向管不为下了逐客令。   “叨扰大人,在下本就过意不去。在下告退。”管不为恭敬作揖后,退出了木屋。   宇文恺看了眼走远的管不为,回头,目光落到司马九身上。“治国之道与商家生意截然不同,老夫只能言尽于此。”   宇文恺目光奇特,令司马九心中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伴君如伴虎,司马九却觉得伴宇文恺如伴魔鬼。   宇文恺沉声道:“最近,你可是与兰陵萧家有来往?”   司马九心中一动,他的血脉,由于没有任何遮掩,想来在宇文恺已经知晓。   “一直以来,我都很照拂你,我还能保证,只要我在大兴城一天,只要我没有死一天,都能让你性命无碍,李靖要对付你,也用不了帝国公器的力量,你和李世民既然气性不合,他背后有大能撑腰,我在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宇文恺看着少年越听越是警觉,忍不住好笑,示意司马九坐下。   “一直以来,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可以说非常的简单,我只需要一滴血,每月你给我一滴精血。”   老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司马九听他这么说,心中毫无波澜,此事他早就有数,一滴血,其实大大的低于他的预期。   工部司员外郎知道,自己没有说不的本钱,他看着老祖,轻轻点头,宇文恺看他同意,心中大喜,从怀中掏出一把雕龙纹凤的黄金小刃,示意少年接过去割开手指。   司马九一咬牙,将食指割开,此刀锋锐异常,割下去却并不疼痛,一滴紫黑的精血慢慢从伤口渗出,精血之上,狐狼的黑色虚影外,隐隐有一层粉光闪耀,自然代表着萧家的血脉了。   “居然融合的如此契合,孺子可畏啊。”宇文恺口中喃喃自语。   他给少年的小刃很是神奇,血滴在刀刃上,并不落下,而是随着血槽流落到了刀柄上的一个凹孔里,老祖如获至宝的从少年手中接过小刃,仔细观察血滴。   司马九看见事情以了,便向老祖告辞,宇文恺的心情很好,居然亲自把他送到了府邸的门口,老祖自己回到木屋,取出一个骨哨吹去,在外游玩的一身羊血的精卫毫无声息的飘回了屋中。   老祖唤过女傀儡,打开她背后的一处机关,一滴青色的血液表面龙蛇交缠,正在机关正中的血槽里,宇文恺把司马九的血从刃上滴了下去,女孩的眼睛本来是闭上的,忽然慢慢睁开来,眼中神采流转,缺失的最后一丝灵气,仿佛也被弥补上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永安宫风波   太医署,内厅,白山药王正专心听司马九说起给皇后诊疗的事情。   司马九对白山药王毫无半点隐瞒,将红枫庄劫狱、萧皇后炎凤血脉和如何清除血蛊一事全部说了出来。   原本,锁血锁血抽毒就是司马九与白山药王、妙春先生商量定的方案,白山药王听司马九说来一切顺利,这才重重的点头。   “你是说你在无意间吸纳了独孤盛丽体内的内息,此内息既能溶于万物,又能消解万物,老夫纵观先秦以来的医书典籍,只有一门真气和你所说的相似,就是魔甲至尊之气,混沌轩辕气。”   “此内息对修炼的人要求异常苛刻,只有魔家几个老魔妖祖才能修练,其他人勉强练习,身体会越来越虚弱,这倒也谙合了独孤盛丽的病情。”   司马九听到魔家二字,眼皮不禁跳了一下,九州幕僚团中的大佬对魔家很不感冒,司马九自然心有余悸。   “如此看来,右屯卫大将军的来历,颇为奇特,小九,她虽与你关系亲热,你也要心中有数。”白山药王这几句话,却是难得的怀有私心。   独孤盛丽人美腿长,出身高贵,他还是要帮纳兰灵云稍微看着点司马九才是。   “师父,晚了啊,就算是魔家,也是我的人了。”司马九有此想法,却也没有说出来,此时,心中有种甜蜜感。   白山药王见司马九不置可否,也不好多说,交给他几招医家驾驭怪异内息的招式,让他慢慢试着划去萧皇后体内的余毒。   司马九想起自己的血脉,若不加以遮掩,总会被人察觉,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变成熊猫一样的存在了。   他拿出《千金方》,实实在在向白山药王与妙春先生请教了许多。   白山药王等司马九主动开口多时,他见司马九如此用心,不禁将司马九当着发扬医家门楣的后生,心中甚慰。   司马九离开太医署后,带着白山药王传授的诊疗之法向永安宫走去。   刚进宫门,司马九便看见一个中年妖艳女子,带着两个宫女,围在纳兰灵云周围乱骂。   纳兰灵云低着头,并不回应她们。   相反,那几个女子见纳兰灵云好像软弱,越发来精神,尤其是那个妖艳女子,甚至要动手推搡纳兰灵云。   当初,司马九从并州逃出的时候,纳兰灵云的功夫可已是仙子仙术般的存在,如今,她在宫中却如此自控,任由别人辱骂。   司马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运起控鹤功,冲上前,直接将那个妖艳女子踢到了水榭旁的池塘里。   另两个宫女看司马九凶恶,连忙逃跑,被他一脚一个,全部送入水中。   “灵云,你是来给皇后诊疗,怎会被人欺负。这等女子,捆起来一百个,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纳兰灵云看着着急的司马九,她眼圈突然变得微红,令司马九愈加心疼,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   “没事的,九哥,我就在这里就呆一个月,忍忍没什么,平日陪伴皇后,又得皇后恩赏,他们可能因为这个,才寻我的不是。”纳兰灵云性情清雅,语气淡然。   “这些宫女,惹了你,只管打骂,你难道怕皇后护着她们么?”   “那倒不是,只是,她们都是一些勋贵人家送来的女子,身后有势力,我不想因为受辱令你开罪人。”   司马九见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头一低,几乎坠下泪来,一个宫女挣扎着爬出池子,又被司马九一脚踢下水。   “今天,给皇后诊疗后,你就与我回去,笑话,灵云,我绝不愿让你再这里受气,哪怕不做官了,我也绝不让你受委屈。”   纳兰灵云听他这么说,脸红的如晚霞一般明艳。   此时,司马九情绪激荡,忍不住就想吻她,正在旖旎多情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谁敢在永安宫门前闹事,简直胆大包天。”   司马九循声看去,正是韦云起。   韦云起横眉怒目盯着司马九,单手握在剑柄上。   司马九本就敬佩此人对抗突厥的勇武,但是经过上次冷漠,这次又被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司马九也就不给他好脸了。   韦云起见司马九不肯服软,单手就来拽司马九的胳膊。   司马九已在练习鹰熊落,手肘本能的上扬,反锁韦云起的肩窝,单腿跨出一步,卡在韦云起的两腿间,让他不好发力。   韦云起见司马九敢还手,就要用力别住他的手臂,只是鹰熊落何等玄奥,这一式正是司马九与尉迟恭、翟让拆解最娴熟的一招。   司马九背一弓,将韦云起扛在肩上,腰部发力,一个大背就将韦云起甩了出去。   韦云起弓马娴熟,近身肉搏却不是强项,再加上轻敌,这才一个回合就被司马九甩出数步。   眼看就要掉入池塘中,韦云起身子在空中突然扭动,单足点在水榭的石柱上,眯眼看着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杀气。   司马九见韦云起拔出腰间佩剑,不在乎的笑了笑,也拔出无伤剑。   笑话,以司马九现在的实力,他还真不怕与右监门府大将军过招。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时,萧皇后带着一队宫女走来。   她见着司马九,很是高兴,司马九这才将无伤剑收入剑鞘中,向皇后行礼。   司马九也不客气,行礼后,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皇后。   司马九语毕,皇后眉头拧起,看着刚爬上岸的浑身湿淋淋的宫女,森然道:“你们如此胡闹,岂非因为出身高贵?”   萧后想到自己一门,在大兴城受了多少勋贵的夹板气,那些人可都是巴望自己尽快死去,好让杨广换个关中的皇后。   “韦将军:宇文荷、王艳、独孤雨,当众辱没医家本宫的贵宾,该当何罪?”萧皇后扫了一眼韦云起。   韦云起自担任右监门卫大将军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萧皇后面呈怒色。   “宫中奸逆,按律当杖责八十,逐出宫去,永不再用。”   “什么逐出宫去,杖责八十,还打不死她们么?”   司马九听萧后语气冰冷,又想起萧皇后鬓角的白发,隐约想到点什么。   三个宫女早就吓得哭泣起来,倒是皇后面色没有一丝改变,只是纳兰灵云看着不忍,想上前说什么,却被司马九一把拉住。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啪!啪!啪.....”沉重的木杖打在三个宫女的后腰上,其中一个宫女眼神涣散,似乎已经毙命。   萧皇后阴着脸,当着数百宫女的面,拉着纳兰灵云的手,看着韦云起督促宦官行刑。   司马九心中明白,因为萧后久病不愈,很多人已经视她为半死人了,她身边的宫女,多是勋贵监视皇后的眼线。   今天,萧皇后就是要用三条人命,在永安宫立威,告诉那些对她皇后的位置始终抱有想法的勋贵们,她还没有死,并且很快就能恢复如常。   此时,因为司马九的诊疗,已经缓解了萧皇后的病痛,她的脸色与之前完全不同。   “本宫只说一遍,灵云姑娘是本宫的客人,凡是招惹灵云姑娘的人,等同谋逆。”   永安宫的数百宫女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杨广那里应该是得到了消息,王义急匆匆的从大兴殿赶来,见着三个宫女已经杖毙,轻轻叹了一声,挥手示意宦官将尸体带出永安宫。   “陛下关怀娘娘凤体,派下官前来问候娘娘,娘娘凤体初佳,不要过于动怒,清心养性,陛下期望明年与娘娘一同东巡。”   萧皇后听了王义的话,微微点头,拉着纳兰灵云回宫了。   韦云起看了眼司马九,本想开口说道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白山药王根据司马九的详说,对症下药,让司马九运转医家内息,同时调运来自独孤盛丽的奇怪内息,去清除萧皇后体内的余毒。   司马九在研习《千金方》时的问题,都得到白山药王的点解,此时,他感觉医家内息的运用愈加遂心如意。   皇后凤体尊贵,司马九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打足十二分精神为皇后清除余毒,才半盏茶功夫,已是汗流满面。   一旁的纳兰灵云则是不断心疼的用素绢为司马九擦汗。   诊疗过后,萧皇后感觉愈加舒服,她见司马九与纳兰灵云如此情投意合,心中萌生出赐婚的想法。   当然,想法还未实施。   司马九的诊疗效果不错,以他的估算,接下来,每三日进宫为皇后诊疗,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彻底根治皇后的血蛊之毒。   随后,萧皇后又与司马九闲聊了一段时间,她方知司马九出手平凡,家底薄弱,她直接赏赐了司马九许多金银,足足维持他家运作一两年之用。   司马九也不客气,直接笑纳。   皇后的赏赐,令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也不能拒绝。   皇后诊疗还得继续,纳兰灵云自然只能陪伴在萧皇后身边,司马九带着皇后赏赐的金银,辞别皇后。   他刚到宫门处,便见韦云起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韦云起手握剑柄,居然已经在宫门处等了司马九足足两个时辰。   “大将军目光灼灼,可是屈尊等候下官?难道是刚才的交手不过瘾?”司马九有皇后做后台,不怕韦云起,当然,就算没有皇后,以他的实力,也可与韦云起一搏。   “工部员外郎,不过是负责挖河修沟什么的,如今,司马员外郎竟然能与本将军过招了,来来来,切磋切磋,本将军倒想看看你功夫到底如何。”   现在的韦云起好像没有方才那么生气,只是有着对司马九的不服。   毕竟,他刀下死去的突厥勇士,不下数百,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被这个娘儿一般的司马九给甩了出去。   司马九也喜欢韦云起耿直、冰冷却又固执的性格,他也不怕韦云起有诈,随着韦云起就来到了永安宫内的一片树林中。   两人从摔角近身搏击开始,一直到兵刃互斗,韦云起的功夫,终究不能在司马九面前占得半点上风,他整个人被无伤剑的剑缠裹挟着撞倒了林中的数颗大树。   韦云起与司马九摔跤,数次被按在地上,脸朝下,狠狠吃了几口泥土。   直到一个时辰后,韦云起气踹嘘嘘,终于再也无力继续搏斗,他轰的一声躺倒在林中,伸出一只手乱摇,示意不打了。   “你......你叫司马九?可是哪个豪门大族的伴当陪读?就算你自小练功夫,也练不出如此深厚的功力。你这样的人挖河修屋,真是浪费,何不去边军中一刀一枪的拼个功业,比在大兴城这大水缸中强太多了。”韦云起稍稍理顺呼吸,就咕隆说道了一番。   他为人外冷内冷,但是对豪杰英雄,却是外热内更热。   他与宫中之人、朝堂之人鲜有结交,可与拳脚过硬的军士,却是来往甚密。   右监门卫大将军位高权重,很多勋贵都有意结交韦云起,却一直被他不冷不热的拒绝。   “什么勋贵伴当?下官就是并州乡野之人,靠着在并州平乱的一点功劳做了个从六品官,行伍军旅,有机会自然是要试试。”   司马九笑着挑衅道:“喂.....大将军,你还行不行?还打不打了?”   韦云起勉强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道:“今日无力再与你过招,本将军看得出来,刚才,你有几招已经留手了。下次,下次本将军定要再与你好好过上几招。”   “好,一言为定。”司马九点头,就要离开树林。   “那啥,司马九,别急着走啊,我的腿刚才被你踢了一脚,使不上力气,帮我扶到栓马的地方,我回去好好敷药。”   司马九见韦云起爽直,笑了笑,径直上前扶着韦云起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永安宫。   才出宫门,司马九却看见晋王杨昭带着罗士信,正在宫门处徘徊,晋王烦躁的走来走去,不时将目光投向永安宫门处。   晋王看见司马九出来,几步就走了上来:“小九子,你可是自在啊,我们与弟暕、李世民的马球之局,可就在后日,伏允离此地已不到百里,倘若到时候本王在陛下面前丢脸,本王可饶不了你。”晋王走到司马九身前,就是一通埋怨。   司马九掐指一算,好像就要到马球比赛的日子了,这些天他有些忙,确实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韦云起见着晋王杨昭,没有逢迎,只是恭敬的行了个礼,随后,他拍拍司马九的肩膀,示意司马九放下他,然后一瘸一拐的骑马去了。   晋王也不生气,道:“你知道不,老韦外号胡石,最是油盐不进,他能与你勾肩搭背,你小子道行不浅啊。”   “小九,听闻母后凤体渐佳,本王在此谢过你了。”晋王就要向司马九行躬身谢礼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兴牧场   司马九怎敢让晋王将礼行下来,他一把托住晋王的胳膊,道:“萧皇后的病疾,再有一月就可根除,晋王的血疾,下官也心中有数了。”   “下官斗胆,待到上元节时,晋王可别忘了下官。”司马九在晋王耳边轻语。   原本吗,杨昭身中血蛊之毒,他母亲萧皇后也是命悬一线,若不是司马九,恐怕......   晋王不顾君臣礼仪,重重的抱了抱司马九。   老实说,司马九真的很喜欢这个前世马上就会一命呜呼的晋王,宽厚、不矫情,没有纨绔子弟作风。   准确点来说,没有皇族作风。   “为了这个傻太子,也得拉老杨一把了。”司马九心中暗笑,又听杨昭啰哩啰嗦说了不少其他事情。   “吐谷浑重臣已经带着伏允进贡的百匹好马至大兴城北边的大兴牧场了,陛下龙颜大悦,许本王与兵家可先挑选马匹,兵部尚书斛斯政是百事不管,不会插手此事,兵部侍郎高士廉与李家关系密切,他们若是提前挑走好马,马球比赛,我们岂不错失先手?”   晋王担心司马九不知道高士廉是谁,还在他耳边啰嗦。   司马九的思绪,却回到了前世的史书中。   高士廉、长孙无忌、李世民的妻子长孙皇后,这整个就是一既得利益集团。   “怕什么,你是晋王,自然得你先挑选马匹,晋王殿下,请恕下官直言,晋王的性子完全可以强势许多,晋王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都已经授意了,还有谁敢与晋王争?”   杨广得位坎坷,对晋王、齐王的权势打压厉害。   晋王杨昭为人谦逊,不显霸气,这点不为杨广所喜。   而朝中一派,多有言及杨暕有王霸之气,其实,就是吃准了晋王的性格缺陷,司马九说的话,点到了晋王的命脉。   果然,晋王闻言,停止啰嗦,默念司马九的话,眼中异光闪起。   北方诸王朝,大都以骑兵驰骋天下。   北周玄甲骑兵,就是当时天下翘楚。   到了隋代,不仅有具装突骑,还是披甲弓骑、轻甲飞骑和散弓骑等,帝国发展出了一个完备的骑兵体系。   战马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大兴城北的大兴牧场,是杨广最爱的牧场。   牧场内,有各地良马千匹,既有来自吐蕃、室韦的野马,也有突厥、吐谷浑高头大马,中亚的汗血宝马,更是杨广的私藏。   吐谷浑伏允此次护送质子取悦杨广,最大手笔的礼物,就是青海湖畔的良马百匹,此马介于短途冲刺优秀的突厥马和耐力惊人的室韦马之间,异常难得。   司马九与晋王,带着罗士信和一百太子右备身府军士,一起前往大兴牧场。   右备身府军士中,李密赫然在列,他见司马九与晋王杨昭如此熟稔,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宫中可是有消息,来年,晋王便会晋位储君,被立为太子。   与晋王关系亲密的人,自然是未来朝堂不可忽视的人。   之前,司马九并没与李密提及过与晋王杨昭的关系,司马九见李密惊讶,笑着挤眼睛。   众人骑马出得大兴城,就纵马狂奔。   司马九的马术不佳,只能说勉强不被从马上颠下,毕竟,他从骑阿史那丽的母马开始,统共也没骑过多长时间的马,尤其是纵马狂奔。   不过,晋王杨昭确是马术娴熟,不时在马上玩个花巧动作,令司马惊讶不已。   大兴牧场为兵部直管,守卫马场的军士看见晋王的旗号,连忙开门相迎。   刚进门,司马九就看见十几个异族打扮的汉子,正与李世民带队的一群人在交流。   李世民身后,赫然一大群人,李靖、宇文士及及其妹、长孙无忌、侯君集、杜如晦,还有一个四五岁的秀丽小姑娘。   “主角气场,绝对的主角气场,众正盈朝,绝对是正面人物。”司马九见李世民这群人,又回头扫视了晋王身边的人,除了备身府护卫,就只有自己与罗士信,不禁心中腹诽。   “见过晋王殿下。”李世民领着众人向晋王行礼。   李世民很快就要随李靖前往陇西平叛,此番,他们专程来挑选坐骑。   李靖看着司马九,眼珠子都要喷出火来,不自禁的取下背在身上的大弓。   “稍安勿躁,此地攻击太子扈从,等同谋逆。”杜如晦在李靖耳边低声道,他自然知道李世民等人在大兴城外吃瘪,毕竟,李世民穿得破破烂烂、拿着大窝头回到唐国公府的时候,整个王府都要炸了一般。   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在与吐谷浑的官员交接马匹,此人自然就是兵部侍郎高士廉了,他看见晋王,行礼后,立刻又与身边的异族汉子说了几句,霎时,整个牧场,跪倒一片。   晋王杨昭扫视了眼前众人,平和示意众人免礼,他还不知道司马九和李世民的故事,下马就亲热的和李世民打招呼,司马九也是满脸的热诚。   司马九笑道:“几日不见二公子,二公子依然风采如故。”   李世民额头的伤疤还没痊愈,见司马九出言挑衅,无所谓的无视了他。   倒是那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在一旁听见,恶狠狠的瞪了司马九一眼,让司马九莫名其妙。   “启禀晋王,这是吐谷浑右宰相慕容伏枪,此次护送马匹,是慕容伏枪大人亲自带队,伏允大汗后日就到。”   高士廉见晋王目光落到那个高大的异族汉子,连忙解释道。   慕容乃是吐谷浑王族姓氏。   “很好,帝国兴于马上,吐谷浑敬献马匹,陛下龙颜大悦,此番会盟,必将成功。”杨昭不知道伏允此次来帝都大兴城,已经陷入了天大的麻烦,漂亮话说的好听。   李世民听他如此说,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陛下着本王前来挑选一些马匹自用,不会碍着侍郎的事情吧。”杨昭看着高士廉笑道。   “自然不碍,兵部挑选战马,西讨乱民,正好也看中了这批马,晋王与兵部一同挑选,若是晋王与兵部挑中同一匹,自然以晋王为重。”高士廉话说的好听。   可单单一同挑选四字,便是对晋王不敬。   杨昭也不生气,带着司马九等人走向马群。   李世民见司马九与晋王如此亲密,轻轻咬了咬牙。   杜如晦注意到李世民的神色,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会意,站出来,朗声道:“今日在此得见晋王殿下,实乃我等之幸,晋王眼光独到,不论马术还是乐舞,大兴城中少有人能及,今日,我等斗胆,愿与比试一番。” 第二百五十五章 相马赛马   司马九见长孙无忌从容不迫,顿感不妙,他正要阻止晋王接受长孙无忌的选马比试时,一旁的高士廉却先开口了。   “辅机休得无礼,晋王身份尊贵,岂能与我辈臣子赌斗,不得多言。”   高士廉佯装骂了长孙无忌几句,又对晋王道:“微臣外甥长孙无忌,读了几本书,自以为知道天下道理,有些狂气,还望晋王不要见怪。”   杨昭自然知道长孙无忌,哪里会怪他,点头笑道:“辅机说的也有道理,本王与诸位在此挑马,难道要学马夫武卒般一匹匹看牙口、摸筋骨么,玩玩不是更有意思,就请辅机说说,如何比试?”   “晋王睿智明达,天下谁人不知?”长孙无忌先把迷魂汤满上,又继续说道:“晋王今日带有不少护卫,微臣与李世民公子也有数人,不如我们双方各派五人出赛,挑选五匹良驹,然后双方各派一人骑着自己挑选的马绕牧场一周,先回到起点者为胜,自然称得上是眼光独到,相马无双。共比试五局,五局胜三者一方为最后赢家。”   “如此比试,既能辨出马匹优劣,我等也可以上场玩玩,又能观看他人赛马,何乐而不为?”   长孙无忌说完,李世民一方人人鼓掌,杜如晦更是高声道:“如此精彩的比试,岂能没有些彩头,晋王见谅,微臣近日购得一批蜀锦,囊中羞涩,想以此充充腰包。”   两人一前一后说完,晋王哈哈大笑,很是欣赏杜如晦的‘耿直’。   “两位说的甚好,陛下也时常提及,相马如相人,本王就想看看自己的眼光如何?今日,本王来挑第一匹马,诸位可有异议?”晋王接受了对方的比试邀请。   晋王说完,自以为得志的看了司马九一眼。   司马九笑着点了点头,他可没法再阻止晋王了。   之时,他心底则是一阵乱骂。   这哪是乘兴比试,人家明摆着有备而来,想让晋王输了银钱又丢面子。   司马九一肚子不愿意,但是晋王已经答应,他可不会反悔。   果然,李世民马上就敲定了砝码:“晋王定会夺得头彩,克明囊中羞涩,最近,我也被府外恶犬咬了一口,这番比试,就当去去晦气,依我看,一百两黄金一局方才对得起晋王的身份。”   一百两黄金一局,着实异常惊人,这哪是比试,分明就是聚众赌博。   在李世民说到被恶犬咬了时,笑眯眯的看了司马九一眼。   晋王顺着李世民的目光看向司马九,这才发现司马九似乎与李世民不对气。   “如此,甚好!”晋王点了点头。   在双方交流时,高士廉已经为慕容伏枪翻译过了,这位吐谷浑右丞相此时哈哈大笑,连连举手赞叹隋国之人豪勇。   晋王自幼爱马,确实有些眼光。   他优先挑选,骑着马在吐谷浑的马群中穿梭一圈,相中了一匹雪白的公马。   此马浑身没有一根杂色毛,脖颈上鬃毛很长,与狮子一般,正是传说中的照夜狮子马型。   晋王牵着马,让人去准备马鞍,他不断的抚摸此马,满眼都是喜欢。   吐谷浑众人见他选中此马,都相视一笑,似乎其中有什么玄虚。   李世民那里,李靖首先出场,他却是不厌其烦,捏了马嘴又看蹄铁,花了两柱香的功夫,才挑中了一匹不起眼的青马。   李世民阵营,早有一个随从取出百两黄金,放在托盘之上。   晋王没有带那么多金子,还好此地离大兴城不远,他叫过几个护卫,让他们回府取金子。   晋王越看照夜狮子马越是神俊,刚披挂停当,他就忍不住翻身上马,溜达了几下,感觉甚佳。   “诸位,如今是等金子送来?还是即刻比赛?老实说,本王真想骑着小白好好跑跑。”   晋王身份何等尊贵,又怎会比斗耍赖。   李世民道:“晋王一言九鼎,我以为,现在就可开始比赛。”   李靖闻言,纵身骑上青马,一遍又一遍仔细整理了马具,这才表示可以开始了。   两人两骑,随着高士廉的号旗落下,宛若脱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照夜狮子果然不凡,起步阶段就超过了青马。   此马奔跑的步态和姿势都没有丝毫的瑕疵,瞬间就将青马甩出几个身位。   “晋王!晋王!”晋王的护军高声大喊,罗士信拍着肚子狂笑。   李密似乎看出了端倪,纵马来到了凝神观看的司马九旁边,低声耳语道:“有点不对劲,你看那几个人。”   司马九顺着李密的指示看去,杜如晦正在拍着一个吐谷浑马夫的肩膀,高士廉和慕容伏枪满脸都是淡漠的笑容,侯君集的眼光则不时瞟向李密和司马九,仿佛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司马九知道李密心细,心中咯噔了一声。   果然,半圈以后,照夜狮子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杨昭轻轻夹马腹,此马虽努力前冲,可还是回不到先前的速度。   李靖骑着青马很快超过照夜狮子,一马领先。   不多时,他首先冲过了终点,轻松跳下马,看着司马九哼了一声,良久后,晋王才骑着照夜狮子回到原点。   晋王无语的跳下马,看了看疲惫不堪的照夜狮子,不明白此马为何会如此。   “你,去与晋王说说这马的情况。”慕容伏枪用音调奇特的汉语,对着身边一个吐谷浑马夫道。   马夫走到杨昭面前,将头埋在地下,颤声道:“这匹白马确实是这批马匹中最神俊的一匹,只是,此马昨晚与五匹母马通宵达旦的交配,严重透支了体力,今天才耐力不足。”   司马九这边众人闻言,一阵无语。   原来,照夜狮子倒在了好色的门槛上。   此时,晋王的黄金恰恰送到,杜如晦笑着将一百两金子收了起来。   “晋王眼光终究独到,此马确实是万中无一,只是,有时候,相马也不能只看皮肤、骨骼、肌肉、外表,还要查知前后事,相马如此,相人亦是如此,望晋王看清身边诸人德性,以续帝国福运。”李世民在一旁朗声道,说话间,他目光落到司马九身上,显然,他话锋直指司马九。   晋王与司马九关系亲密,他又怎会允许外人说道司马九。   “此场比试,本王落败,不过,这照夜狮子本王尤为喜爱。世民,你是想教本王么?”   “微臣不敢!”李世民急忙躬身。   其实,他刺激晋王,也是想看看晋王与司马九的友谊如何。   现在看来,肯定在他人之上。   高士廉担忧晋王发怒,立即走到晋王身旁,躬身询问是否可以开始第二场比试。   晋王现在才回过味来,对方这些人,就是在和他与司马九较劲。   随着晋王挥手示意,一个护卫又取出一百两金子放在高士廉面前的石桌上。   司马九注意到护卫金袋中似乎没有三百两黄金,轻声向晋王问道:“晋王,您这黄金,至多还有两百两?”   “小九,实不相瞒,本王府中仅能找出四百多两黄金。” 第二百五十六章 扳回一局   第二场比试,司马九本想自告奋勇,却被晋王出手阻拦。   晋王担心司马九年轻,吃对面的亏。   他已经感觉到李世民一方的人,对司马九充满敌意。   晋王点名罗士信出战第二场。   罗士信虽是胖子,却也是武艺高强的灵活胖子,有着十几年骑马的经验。   司马九担忧的看着罗士信,罗士信大大咧咧的,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输掉一百两黄金赌注对晋王而言是多大的损失,他挑马的眼光,也有待商榷。   他挑中了一匹骨架奇大,浑身贴满肥膘的高头大马,此马倒是和他个人风格很像。   人中胖子,马中胖马。   罗士信骑上马,每驱马走出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马蹄印,看得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发笑。   李世民一方出战的骑手,是翩翩公子长孙无忌,他挑了一匹黑马,黑马偏瘦,与罗士信的胖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这次比赛,就没有杨昭和李靖比斗那么激烈和戏剧性了。   两匹马没有明显的领先落后,一直快到终点的时候,还是不分伯仲。   长孙无忌见不能稳赢,在快到终点的时候,忽然卡到了罗士信的马旁。   罗士信人胖马重,勒马必定人仰马翻,他咬着牙想把长孙无忌从面前冲倒,对方却很是滑溜,巧妙闪躲到一边。   长孙无忌如此动作,完全打乱了罗士信胖马的步伐,它的速度骤降,最终,还是长孙无忌率先回到了起点。   翩翩公子长孙无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若无其事的下马,对着晋王和舅舅高士廉行礼,腼腆的回到了李世民的身边。   “做了坏事,还若无其事,一脸羞涩,脸皮厚道这个程度,很不一般,这个人,我服。”司马九向身边的李密咬牙道。   李密也是一阵无语。   不知晋王是看见了长孙无忌使诈?还是另有心思,他安慰了垂头丧气的罗士信后,向高士廉表明此局落败。   晋王一方连败两场,晋王看着自己仅剩的两百多两黄金,又扫视了众人一眼,就要让司马九上场。   司马九纵马走到晋王身边,笑道:“殿下,开心点,几百两金子还会难道殿下么?大不了,微臣陪殿下少喝一些葡萄酿,多喝一些茶水就是了。”   杨昭本来心烦,见他戏谑之说,不禁笑出声,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这场你上?行不行,不行我随便点个护卫上场。”   司马九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李密:“殿下的千牛备身出场,想来或有斩获。”   晋王看向李密,李密在马上躬身行礼,神色坚毅,晋王这才发现,自己的扈从中,还有如此人才。   “微臣与李密是生死至交。”司马九见晋王迟迟不说话,以为他不信任李密,在一旁轻声补充道。   李密闻言,心中感动,忍不住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出他神情不对。   晋王也不再犹豫,驱马到李密身旁,拍了拍李密的肩膀,勉励道:“这一局,看你的了。”   “殿下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   李密重重点头后,驱马到马群中,一遍又一遍游走。   长孙无忌见李密如此仔细,顿时嘴角微翘,他以为晋王输比赛,给了护卫极大的压力。   只有李靖和李世民在大兴城外见过此人手段,他们知道李密看似谨小慎微,真碰到事情,却是胆大心细,决不能小觑。   李密挑了半天,选中一匹杂色母马,众人看这马不起眼,不禁露出笑色。   李密挑完马,走到司马九身旁,耳语几句。   司马九听得连连点头,随后叫过一个备身府卫士,吩咐了几句。   李世民一方出场的是宇文士及,他表现得很低调,只是,他仿佛早有准备,直接指了一匹白马。   两人马具披挂完毕后,如风一般奔驰出去。   李密的马步稳健,宇文士及的马则飘逸潇洒,跑至半圈,宇文士及慢慢领先。   晋王见状,仰天长叹,看来,今天是大败亏输,司马九已经没有机会上场了。   司马九却是看着自己吩咐的备身府卫士,带着银子走到了吐谷浑马夫那里。   马夫一开始连连摇头,可伴着备身府卫士给出的银子越来越多,他轻轻点了点头,拉过一匹小马。   备身府军士咬了咬牙,用力拽小马的鬃毛,小马吃疼,高声哀鸣起来。   李世民身边那个小姑娘见备身府卫士欺负小马,大眼睛瞪得滚圆,忍不住想上前制止,走了两步,却发现前路被嬉皮笑脸的司马九拦住了。   司马九扮着吃人的动作,吓得小姑娘连连后退,脚后跟被绊到,一屁股坐在地上。   长孙无忌见妹妹受到欺负,冲到司马九身前,出手想要推开司马九。   司马九练习了鹰熊落,巴不得有人来撩拨自己,他单手一抬,腰后弓,便将长孙无忌抛飞出数步远,半天起不了身。   “司马九,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要欺负么?”李世民怒视司马九。   “小子,别碰我妹妹。”地上的长孙无忌见司马九上前拉小女孩,愤怒喝道。   额,原来,这个小女孩就是李世民的发妻,李世民的文德皇后。   既然如此。   司马九伸手拉起小女孩,又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颊,这才笑嘻嘻的走开。   小女孩似乎很嫌弃司马九,不断用袖子擦拭被司马九捏过的地方,气得直蹬脚。   “小女子,找的不错,有眼光。”司马九走到李世民身边,忍不住又调侃了一句。   李世民身旁众人对司马九的人渣举动,都嗤之以鼻。   此时,赛场上,情况已大变。   随着小马的哀鸣,李密骑的杂色母马开始加速奔跑,很快便追上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见势头不妙,遂模仿长孙无忌,拨马挡在李密前面,想要打乱李密的节奏。   李密何许人也,他早就料到对方会如此,提前拨转马头,从宇文士及身旁超过。   他不是肯吃亏的人,在并肩的同时,伸出足尖踢了宇文士及的马腹一脚,白马吃疼,原地发狂,几乎将宇文士及颠下马。   宇文士及顾不上纵马奔跑,抱住马脖子安抚,才慢慢让白马恢复平静。   只是,当他再要起步追时,李密已经回到了起点。   李密帮晋王杨昭扳回了一局。   李密下马,向晋王行礼后,趾高气扬的取回了赌桌上的两百两黄金。   晋王面带笑容。“你叫李密?”   “微臣李密。”   “很好!” 第二百五十七章 盐湖散骊   三局,两胜,李世民一方只要再胜一局,就可完成决杀。   晋王杨昭也意识到对方早有准备,给他挖了一个坑。   李世民,晋王曾听过一些他的事情。   李世民虽不到七岁,可每每与人比试,无论是武功技艺,还是琴棋书画,都没有输过。   只是,晋王不知道司马九今天能不能煞煞李世民的威风,他看向司马九,却见司马九似有所思。   司马九相马,开玩笑,马相他还差不多。   他骑马还没有骑自行车多,不过,他也没有怎么骑过自行车。   如今,他肩负重担,现场向晋王、李密等人取经,定会被取笑。   于是,毫无相马经验的他便向九州幕僚团咨询。   “剑侠荆轲:陶潜兄,马肉多少钱一斤来着?”   “群主司马九:荆轲大侠,别顾着马肉了,本群主需要一位相马大师,或者有相马的诀窍也行。”   “从不负人曹孟德:良驹如美女,讲的是筋骨匀称、体质健壮。一匹马,首先要看上去入眼,才能是一匹好马,当年的赤兔马如何,貂蝉自有说辞。”   “只爱一人貂蝉:赤兔神俊,实乃罕有,它吃食料的时候,周围百步,哪有其他马敢于同槽?只是赤兔这样的马,一眼就能看出神俊,要有也早被别人挑走了。”   “剑圣裴旻:貂蝉妹子所言不假,这马群中出类拔萃的好马都已经被别人相走了,群主若想获胜,得在场外下点功夫。”   “大将军王猛:跑是跑不过,你不会上场就出招将对手踢下马吧?再说,好马已经被挑走不少,不见得对方就能挑出好马,群主,你还是很有机会。”   王猛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又完全没有道理。   之间李世民直接走到马群中,拉出一匹浑身污泥的大马,几个护卫则走到此马周围,用清水和净布擦洗马身。   擦洗完毕,顿时有种灰姑娘变仙子的效果,赫然一匹神竣的枣红大马。   “群主司马九:诸位也都看到了吧,这.....这明显犯规了,如此浓妆出场,摆明了就是想阴英俊无双的本帅锅,看来,对方有备而来,拼运气,似乎行不通。”   “驱鬼太守郭璞:上面诸位所言都有道理,其实,相马之术,与阴阳术多有关联。马乃是万千生灵之一,所谓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心惊者,大丈夫也,然对危险的事怡然不惧者,自然就是真神勇。”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郭太守这么说,是让小九装成猛兽去吓唬马匹么?”   “驱鬼太守郭璞:我有说过么?我有说过么?这分明就是你说的,本太守可是正派人物。”   “从不负人曹孟德:切。”   ......   司马九心中一亮,猛兽算什么,他不是能扮作更恐怖的存在么?   主意既定,司马九一直持重不动,在场众人,目光都落到司马九身上。   晋王正想伸手提醒司马九时,司马九突然笑了起来。   司马九翻身下马,慢步走到马群前,双手做出个奇怪的手印。   李世民看得头皮发麻,他不得不有司马九要当众袭击他的想法。   就当众人莫名其妙时,司马九忽然张口,轻声喊出一个‘嗡’字。   当然,他的对象不是人,而是马群。   霎时,马群像是被一只绝世猛兽盯上般,一起狂嘶起来,几只体弱的母马小马,甚至被吓出了粪便。   动物本能的反应极为敏感,大多数马匹,包括晋王的照夜狮子、李世民的枣红大马,都显现出了害怕的神情。   司马九目光所及,只有一匹马,不但不惧,反而张嘴嘶鸣,露出满口大牙,像是要攻击司马九。   司马九笑了笑,近到晋王身旁,耳语两句。   晋王闻言,转头看向高士廉,问道:“大兴牧场中的吐谷浑马匹,可都能参加比试?”   高士廉连连点头,表示可以。   “既然如此,我就选慕容大人骑的黑马吧。”司马九走到吐谷浑右丞相旁边。   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司马九会看重慕容伏枪胯下的黑马。   此马身材并不高大,却很是粗壮,一身杂乱的黑马,鬃毛随意散开。   黑马看着司马九尥蹶子狂嘶,露出满口白牙,像是要咬少年。   慕容伏枪见司马九挑选中自己的坐骑,心中一惊。   他跨下的这匹马大有明堂,乃是著名的盐湖散骊,此马很难驯服,不似普通的马匹,更像山中野兽,甚至喜欢吃肉,主动攻击吐谷浑牧民。   晋王看向吐谷浑右丞相,慕容伏枪心中大骂,只是,帝国晋王的亲信看中自己的马,今天,只能忍痛割爱了。   不过,慕容伏枪也想看看,司马九是否能驯服此马。   毕竟,此马桀骜,说不定,司马九会成为他的吃食。   慕容伏枪笑了笑,跳下马,将马缰递给司马九,示意此马是他的了。   盐湖散骊本就无比凶狠,随着司马九接近,它慢慢后退,最后立在原地,张开大嘴,就要去咬司马九握缰绳的手。   司马九身负功夫,又怎会怕一匹马,他单手如闪电般捏住马嘴,微微用力。   霎时,盐湖散骊痛苦的哀叫一声后,前蹄跪地,示意臣服。   慕容伏枪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眼前这个长得如女子一般的少年,几息功夫,就驯服了自己的猛兽。   他不知道,刚才,司马九拿捏的乃是马身上最重要的窍穴,司马九研习的鹰熊落部分内容来自西域,其中,便有一篇关于马匹经脉习性的内容。   不凑巧,司马也最近刚看到此处。   司马九驯服盐湖后,纵身上马。   盐湖散骊腰背宽阔,坐着很是舒服。   司马九骑马与李世民并排而立,李世民的枣红大马似乎畏惧盐湖散骊,不断后退。   高士廉见两人并马,发出比试开始的旗号。   霎时,枣红大马宛若飞箭一般冲出,盐湖散骊也不甘示弱,紧跟其后。   若论速度,还是李世民的枣红大马稍快。   但是,盐湖散骊何等暴虐,分明就是马中的暴君,它见枣红大马敢跑在它的前面,暴虐般用力跃起,一口咬向红马的后臀。   盐湖散骊发出低沉的嘶吼,少年从没听过这样的马嘶,声音倒像是猛兽的示威。   天性本能的克制无比强大,才跑了半圈的枣红大马忽然屎尿齐流,跪伏在地,哀鸣着再不肯奔跑。   李世民被颠下马背,差点掉到马粪中。   司马九心中狂笑,见盐湖散骊还想咬人,拉过它的笼头,将它勒到一边,慢慢的溜过李世民的身边,宛若示威一般。   没错,他就是要示威。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李世民的坐骑跑了半圈忽然趴下不走了。   司马九则洋洋得意,慢慢遛马回到了起点。   吐谷浑右丞相慕容伏枪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却也不好当众言明。 第二百五十八章 黑马为黑马   “好啊,小九,果然是当世一福将,随便挑选一匹黑马,也能赢。”晋王杨昭既没有听到震慑马群的八字真言,也没有看到散骊嘶吼,以为司马九只是鸿运通天。   李世民那边,长孙无忌与宇文士及将李世民从马道上带了回来,此时,枣红大马似乎心有余悸,四腿微抖,慢慢悠悠的不敢靠近盐湖散骊。   盐湖散骊颇通灵性,仿佛知道晋王对它出言不逊,不安的直打响鼻。   就连晋王想摸摸盐湖散骊的鬃毛时,都差点被咬住手,直到司马九在盐湖散骊耳边轻语后,盐湖散骊才慢慢安静下来,晋王再摸它时,它则乖乖将头靠着晋王的肩膀摩挲。   晋王笑了笑,他在司马九身上见到过太多异象,已经见怪不怪了。   司马九则是两眼放光,似乎突然发现了天大的好事情。   此时,罗士信挺着大肚皮,趾高气扬的拿回两百两黄金回到晋王身边。   现在二比二,平局,剩下的赌注,最大也就一百两黄金,晋王算是松了一口气。   司马九却不让他好受,走到高士廉的身前,躬身行礼,朗声道:“此次比试,双方各胜两局持平,很是无趣,最后一局,不如直接以五百两黄金为赌注,也好见个真章。”   高士廉见司马九如此托大,不禁看了外甥长孙无忌一眼,长孙无忌则目视李世民。   李世民年纪不大,却颇有气魄,他没有退却之意,微微颔首。   “司马九员外郎此已极好,不过,一切还得获得晋王首肯。”高士廉将决定权抛给了晋王。   首肯?   征求过李世民意见还能算首肯,司马九对高士廉的托词极为鄙夷。   “诸位既然有意,本王自是赞同。”晋王给司马九撑面子,却有点愁眉苦脸,招手示意司马九进到他身旁。   此时,十数个大兴牧场的军士开始清理马道,高士廉则示意双方休息一刻,再挑马赛马。   “小九,输赢其次,关键是本王这里......并没有五百两黄金。”晋王细声向司马九说道。   “晋王无需多虑,以微臣所见,晋王这里也就差个几十两,恰好,微臣这里可凑够。”司马九将萧皇后赏赐的金锭全都拿出来,给晋王看了看。   晋王眼睛一亮,捏着司马九的脖子,兴奋的问道:“好啊,司马九,你竟然如此富有,老实说,哪里来的这么多金子?莫不是宇文恺大人给你的?”   “晋王莫要玩笑,宇文大人的金子,微臣可不敢收受,这都是皇后赏赐的。”   “什么?”晋王露出惊讶的表情。   “额,你没有听错,这就是皇后赏赐的。”   “母后为何会如此大方?难道母后偏心?往日本王进宫问她要些体己,总是千难万难。”   “算了,今天若是赢了金子,本王只要本钱,其余的都归你。”晋王画出了大饼。   “晋王殿下,请恕微臣直言,你真认为微臣会赢,对方那些人,可是一个比一个难缠。”“小九,你是不会输的,本王早在云韵府就该知道,你就是天纵之才。”晋王笑看司马九,无条件相信的笑容,在夕阳下格外灿烂。   果然,晋王是个不操心的主啊,若不是司马九想通了一些关节,也不敢一次赌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就算在高门大族眼里,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李世民一方,此次出场的是侯君集。   这边这次出马的,却是车骑将军侯君集,其实,他才是李世民一方中骑术最佳的人。   他从吐谷浑的马群中,挑出了一匹灰马,司马九想都不用想,这匹灰马肯定是剩下吐谷浑马群中最好的一匹马了。   司马九打了个哈欠,去马群中,随手牵出一匹杂色瘦马。   晋王眼睛瞪得滚圆,这也太随便、太自大了吧。   第一次,他对司马九的信任,产生了一丝动摇。   李世民的阵营,发出一阵哄笑,就连吐谷浑人,也都对司马九和他的马指指点点,这灰马根本就不是此次吐谷浑进献的贡马。   马匹喜欢群聚,吐谷浑送马到大兴牧场时,一匹落单的驮马,自动加入其中。   司马九选中的杂色马,便是那匹驮马。   这马要是能赢,真是苍天无眼了。   司马九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慢吞吞的爬上了杂色马。   “你确定就选这匹马?”高士廉忍着笑,再问司马九一次是否选定。   “嗯!”司马九大大咧咧的点头。   这次,就连后世的文德皇后都高兴起来,她拍着小手,在李世民身边蹦蹦跳跳。   李密也是无语,五岁小孩都觉得司马九这是在向对方送钱,足足五百两黄金。   司马九和侯君集上马,并排。   他忽然低下头,对着胯下的杂色马耳语几句。   霎时,杂色马就和刚才的盐湖散骊一般,眼睛变得明亮,胸膛挺立,发出振奋的嘶鸣。   大兴牧场中的吐谷浑人一生和马打交道,也未曾见过眼前的情况,其中几个老人,甚至宛如信徒般跪倒在地,向司马九跪拜。   “他们说,司马九是万畜之神。这什么司马九装神弄鬼很有一套啊。”高士廉听了通译的话,向长孙无忌耳语道。   长孙无忌眼皮狂跳,心想马上就让这个什么神露出马脚。   随着高士廉号旗落下,司马九和侯君集驱马冲出,杂色马的速度竟然比侯君集的灰马更快,这令观赛双方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难道,这小子真是神人?   当然。   不是。   其实,司马九只不过用禅宗的冰凉内息刺激左眼中的黑点,喊出那个“惹”字。   他也是在安抚盐湖散骊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八字真言竟然可以令马匹兴奋。   而且,杂色马在听到‘惹’字后,浑身血液加速流动,爆发出不可日语的速度,这也是司马九胆敢随意挑马比试的原因。   他断言慧可的八字真言可以短暂调动生物体的自身能量,从而在短时间内提高机能。   马匹的忽然兴奋,都是八字真言的功劳。   当然,这肯定是有后患的,不过,司马九估摸着跑完一圈还是完全不成问题。   侯君集心中苦闷,在他看来,眼前的杂色马,就算用来驮东西都不合格,没想到,现在却将他甩出了十余丈远。   侯君集想起五百两黄金,抖擞精神,把平生所学发挥到极致,却还是不能缩短两马的距离,双方都快若流星。   长孙无忌的妹妹,看得心情紧张。   她虽然年纪幼小,却和李世民一样天赋异禀。   小女孩走到马道旁的栅栏处,看着马匹风驰电掣而来,身体靠在木栏上,往前摇晃,拍手给侯君集加油。   大兴牧场的栅栏,很华丽,却也仅仅是华丽,根本不能承受人的倚靠。   长孙无忌的妹妹刚靠到栅栏,栅栏瞬间倒塌,她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扑倒在赛道上。   此时,司马九的杂色马冲到离她只有不到两丈的距离处,司马九想勒马也无法避免长孙无忌的妹妹被踩踏。   观赛双方一片惊呼,就连向来沉稳的李世民,也紧张的起身。 第二百五十九章 当世使君与孟德   “观音婢!”长孙无忌高呼妹妹的小名。   司马九注意到前方地上小女孩无助的剑神,右手猛然发力,直接将胯下杂色马带偏。   可是,杂色马的速度很快,显然,这样也无法避过观音婢。   于是司马九立即侧过身子,一条腿放在马镫一侧,单手如铁钳一般紧紧拽住缰绳,另一条腿向地面蹬去。   他这一脚,几乎运转了体内所有内息,医家、道家、佛家和独孤盛丽的奇怪内息。   “砰!”众人只听见嘭的一道沉闷声响,司马九连人带马,就像是被突击的铁骑侧面冲撞一般,横飞出去。   司马九终究让杂色马避开了观音婢,只是,他却与杂色马一同摔在了观音婢的侧前方,接连翻滚了十数步,在最终稳住身体。   侯君集先前被司马九甩开了十几丈远,他见司马九落马翻滚,急忙勒马。   此时,长孙无忌已经跑到赛道中,一把抱起观音婢。   观音婢现在才吓的哭出声来。   一旁,高士廉脸色惨白。   倘若观音婢在这里出了意外,高士廉的妹妹定会伤心欲绝。   长孙无忌把观音婢抱到李世民身边,李世民细语安慰未来的媳妇。   赛道上,司马九挣扎着站起,如受重伤般,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次,他运功过猛,体内内息混杂、动荡,他已经受了内伤。   侯君集看着眼前的情况,默默将目光落到李世民身上。   司马九虽是他的对手,甚至是敌人,可司马九终究是为了救长孙无忌的妹妹才落马受伤,如此趁人之危,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夕阳照在李世民若有所思的脸上。   李世民微微摇头,侯君集会意,纵身跳下战马,站定在原地。   晋王、李密、罗士信见司马九吐血,一同围在司马九周围。   司马九摇了摇手,示意并无大碍。   还在抽噎的观音婢,慢慢走到司马九身旁。   “多谢工部员外郎救命之恩,观音婢永不敢忘。”   司马九笑了笑,看着观音婢饱含泪水的眼睛和涨得通红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这一次,观音婢没有躲闪。   司马九心中大乐,当着李世民的面捏他的正妻,感觉不要太好。   李世民转头看向高士廉,高士廉会意,朗声道:“此次比试,晋王一方获胜,五百两黄金,当归晋王所有。双方挑选的马匹,归双方所得,剩余马匹,留在牧场。”   晋王道:“如此,也不负司马九之举了,甚好。”   慕容伏枪的盐湖散骊来之不易,原本,他想看司马九出丑,再堂而皇之的要回,没想到,司马九尽然将盐湖散骊收得服服帖帖。   高士廉的话,无异于宣布,盐湖散骊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心中着急,不顾外交礼仪,走到高士廉身边,手舞足蹈,口中之意此马并非贡品。   高士廉淡定的拈了拈胡须,指着晋王对他说了几句话后,慕容伏枪才不甘的低下了脑袋。   晋王一方大都在欢庆胜利,司马九则走到受伤的杂色马旁,抚摸它的鬃毛,低声安慰。   一旁的李世民慢慢走到司马九身旁,道:“九哥今日救了观音婢,世民在此谢过了。”   李世民对自己的宿敌司马九,郑重的作了个揖。   “世民小弟弟,不用客气,咱们该如何还是如何,我救观音婢,与你并无关系。”说话间,司马九摸了摸腹部中箭处。   “世民见过无数奇才,老实说,武艺高超者,见识多有不足,胸中韬略不凡者,多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李世民侧头看向已经落下一半的残阳,浑身王霸之气飘散。   司马九暗叹,倘若自己先碰到此人,说不定就要辅佐他。   届时,凌烟阁第一人,司马九说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世民看来,你这样的对手,实在罕见。”李世民回头看着司马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好一个隋唐版本的‘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可惜现在没有打雷!”司马九心中暗叹。   “二公子谬赞了,天下间,无人比我更清楚二公子的雄才。千百年来,能与二公子相提并论者,不满一手之数。”司马九实话实说。   李世民见司马九如此说,微微昂头,他居然把这种话当成理所当然之事。   司马九淡然道:“只是,公子之路,与我司马九不同,孰对孰错,还要万民来评判。”   “好!”李世民回了一个字后,向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走去。   ......   华灯初上,戌时二刻。   司马九府邸的大厅中,司马若华开心的看着摊在桌上的金锭。   “哥哥,这会,咱们真的有钱了。”   “够你用一段时间了。”司马九笑了笑。   “什么嘛,哥哥,我可是很省的。”司马若华翘着嘴。   “是是是,小妹最省了,最会持家,以后,小妹的夫君可幸福了。”   司马若华红着脸,撒娇道:“哥哥,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好好好,哥哥闭嘴。”   “哥哥,我想回老家去看看,不知道村里的人都怎么样了。”   “好,有时间,我们一定回家看看。”   “尉迟大哥,这四十两拿去。”司马九从桌上的两百两黄金中,分出四十两,推到尉迟恭身前。   原本,晋王要将赢来的五百两黄金都给司马九,在司马九的力拒下,最终一人一半,拿了个二百五......二百五十两黄金。   其后,司马九又分了五十两黄金给李密,五十两黄金,差不多抵得上千牛备身一辈子的俸禄了。   “九弟,这样不好吧。”尉迟恭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司马九戏谑道:“不要就算了,我让人送回给李世民。”   “谁说我不要,这么多黄金,怎么能便宜李世民那小子。可惜,翟大哥回东郡了,要不然,让他带一些回去,也好支用调配。”   正当众人分黄金时,尉迟恭如风一般闯进来。   “九哥九哥,你带回来的两匹马,真是奇葩。黑马像虎狼一般凶狠,刚才,我去喂料,险些被它咬了一口,还好我反应机敏。那匹杂色马,真是太弱了,就连粮行拉马车的都比它强。”   司马九笑了笑,道:“哈哈哈哈!徐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两匹马可为哥哥我赢了五百两黄金。徐老弟,你可有看上哪家姑娘,哥哥为你做主,明日就上门提亲。”   徐世勣见司马九取笑自己,没脸没皮的哈哈一笑。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音。   “好啊,司马九,今天可满城都是你的名字,说是与晋王赢得了大彩。别抠门,快去醉云坊给本将军订几桌。”一身便装的独孤盛丽走进门   徐世勣和尉迟恭看着身着长裙,不着甲胄,头发挽成发髻的右屯卫大将军,英姿飒爽到人间极致,不禁哑口无言。 第二百六十章 天可汗   “盛丽姐姐,你真好看。”司马若华亲热的向独孤盛丽打招呼,她跳到独孤盛丽的身旁,拉着独孤盛丽的手,上上下下看个仔细。   “大将军倾国倾城,日后上阵,都不用穿甲胄,稍稍打扮,定会迷得对方直接投降。”司马九调侃到独孤盛丽。   独孤盛丽少女装扮,却神色犀利,冷冷瞪了司马九一眼,令司马九顿时语塞。   独孤盛丽正要说道时,一个胭脂军女将急急忙忙走来。   “禀报大将军,我们的战马与马栏中的黑马打起来了,我等不敢靠近。”   独孤盛丽秀眉一拧,她的胭脂红马是突厥名种马,虽是母马,性子却也暴烈,很少有马敢挑战此马,独孤盛丽尤为喜爱。   “带路!”   众人随着独孤盛丽来到马栏,顿时张大了嘴巴,几个胭脂军女将都害羞的捂住了眼睛。   马栏中,司马九的黑马正趴在胭脂红母马的后背上,双蹄扬起,正在做不可名状之事。   独孤盛丽见状大怒,她不好意思去扯马,可看到傻笑的司马九,一气之下,长腿奋力踢在司马九的屁股上,将他踢到了草料堆中。   两马受惊,瞬间分开。   ......   大兴殿,在当时,是世界上最威武华丽的宫殿,此宫殿除了用于皇帝处理政务,还有一个作用,便是用来彰显帝国的强大。   此时,大兴殿中,杨广端坐在殿首龙椅上,殿内文武百官分居两侧。   一个大胡子、异族装扮的男子,正跪拜在大兴殿中心,他身后,还有一个与他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   吐谷浑伏允可汗与其子慕容顺在抵达帝都大兴城的第二天,便来朝拜大隋皇帝杨广。   慕容顺是伏允与隋朝公主的子嗣,此番前来帝都便是作为质子。   随着九州一统,帝国的注意力转向外蕃。   杨广雄心壮志,决定建立一个前无古人的帝国,吐谷浑就是拦在杨广壮志路上的第一块石头。   原本,杨广的亲信裴矩负责处理帝国西部事务,此番伏允来朝,帝国本就不想让他回到吐谷浑王庭,只是,此事由于李家利益集团的介入,变得复杂难测。   伏允恭祝杨广圣体安康,帝国国运昌隆之后,礼部侍郎刘焯开始了行文繁琐晦涩的回执。   他是儒家大能,做事讲究符合先贤之理,每一句话都要引经据典,一篇文章已经念了足足三刻钟。   殿中君臣,人人心中烦躁,只盼早些结束。   司马九打了个哈欠。   今天,文武百官都要来朝,武官更是直接身着戎装,以彰显帝国文武昌盛,司马九这个小小的从六品工部员外郎,直接被挤到了大殿的一角。   他目光看向龙座下方的独孤盛丽,心中好笑。   大长腿独孤盛丽昨夜牵走胭脂红马时,那气鼓鼓的样子,真是无比的可爱。   少年心中乱想,嘴边露出谜之微笑。   独孤盛丽似乎感受到了司马九灼灼的目光,他看向笑容wei琐的司马九时,忍不住哼了一声。   刘焯读到“彼国之兴,亦在神州先民之力”时,杨广终于不耐烦这篇太过亢长考究的文章,直接出言打断了礼部侍郎的话。   杨广沉声道:“伏允可汗既上表臣服,为何又要阻拦帝国军队进驻吐谷浑?还对西去商队收取重税?吐蕃禄东赞屡次寇我边境,朕边境军卫多次邀请吐谷浑出兵相助,却不曾得到回应?”   伏允跪在大兴殿中,仰头辩解道:“启禀陛下,臣左丞相与吐蕃勾连,致与帝国军卫沟通不畅,此人已臣被拿下,现右丞相慕容伏枪心向大隋,必然共讨吐蕃。”   “好,你此番携公子顺前来,也算忠心,都平身吧。”   “谢陛下。”   “西域诸国,该如何称呼朕啊?”杨广饶有性质的问道。   伏允想了想,朗声道:“自然称上国天子。”   “上国天子?先帝在世时,西域诸部以圣人可汗尊先帝?”杨广冷冷的看了一眼伏允。   伏允知道,圣人可汗只是东突厥拍前朝皇帝杨坚马匹的说辞,西域诸国,从来没有承认过此种说法。   “吾皇尊威,当沿袭圣人可汗之尊。”礼部侍郎刘焯急于表现。   伏允连忙跪下。   刘焯自以为马屁拍得到位,却见杨广面色不改。   司马九太了解龙座上的杨广了,他怎会满足与先帝等量齐观。   司马九出列,躬身朗声道:“吾皇统御九州,天下万民安乐,四夷来朝,必成千古一帝,功盖秦皇汉武。微臣以为,陛下当居天可汗之尊。”   礼部侍郎刘焯见司马九口出异言,正要出言呵斥时,抬头一看,杨广笑得很是开心。   杨素也摸清了杨广的脉搏,连忙站出,赞同道:“陛下统御九州,天可汗之名,尽显陛下威名。”   这种顺风马屁谁不要拍,顿时满殿的附议。   司马九抬头看了眼目不斜视的独孤盛丽,扬了扬眉毛。   独孤盛丽本替司马九担心,可见司马九如此谄媚,嫌弃的瞪了司马九一眼。   “天可汗!天可汗!”杨广默念天可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伏允身为一国之君,杨广却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令他颇为不爽。   他本就是野心勃勃之人,暗连突厥吐蕃,寻机生事,如今,他见杨广如此好大喜功,不禁心中暗喜。   “天可汗?你就自称高达可汗,西边也没有人认账,看来隋朝野心勃勃,要插手西域,是时候整军备战了。”伏允暗自琢磨。   杨广站起身来,看着司马九。“工部员外郎,司马九,朕记得你。”   “微臣叩谢陛下挂记。“司马九跪拜道。   “平身吧,你颇有见地,所言甚合朕心。自此以后,西域诸邦当以天可汗称呼寡人。”   “陛下圣明。”一群官员附声道。   尊称一事既了,杨广看向李渊,道:“李爱卿,听闻今日还有一事,说来听听。”   自入大兴殿时,李渊就很低调,几乎没有说话。   他见杨广召他,立即站出,道:“晋王殿下与齐王殿下,均是帝国栋梁,约定今日比试马球。微臣斗胆,安排在御马监比试马球,以彰显帝国天威。”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二比零   杨广饶有兴致的看向晋王杨昭。   晋王见父皇目视自己,连忙站了出来,低头躬身道:“儿臣牢记父皇的教导,马球既考教身体是否强健,又谙合兵事谋道,马球手纵马驰骋,攻守皆需章法,只有运筹帷幄者,方能最终取胜。”   晋王今日金冠锦袍,看着很是威严、潇洒。   齐王杨暕也站了出来,他见好话让哥哥晋王说完了,遂补充道:“父皇谆谆教诲,儿臣一日疏忘,儿臣操练多时,只为在父皇面前与王兄切磋一二。”   杨广双手拍膝,大声道:“好,国家兴亡,主看宗室,人人争强,方是帝国永昌之道。你等定下的马球比试,规则如何?”   齐王杨暕见晋王杨昭踌躇,心中暗喜,抢先道:“父皇日理万机,文武百官政务繁忙,不宜耗时过长,儿臣以为以十球为限,每方出场六人,先进十球者为胜。”   “如此甚好。”杨广露出赞许之色。   “儿臣与李世民、宇文士及、长孙无忌、侯君集、李靖为一队,却不知皇兄如何安排。”齐王杨暕心中早有定数。   晋王暗叫不妙,昨日他们赢了赛马,把马球比试这件事情忘得彻彻底底。   此时,他们一没人手,二无训练。   甚至,晋王担心急忙组建的团队中,恐怕有人连马球规则都不知晓,尤其是司马九。   在这大兴殿中,晋王不能道出自己毫无准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禀报父皇,儿臣与司马九、李密、罗士信,恩......及另外两名十六卫卫士为一队。”   “十六卫卫士?何许人也?满朝青年才俊,难道选不出几个球友么?”杨广的脸色有些阴沉。   杨广以为马球比试,本就考教贵族子弟,十六卫卫士入对,实在与本意大相径庭。   晋王着急,扫视了一眼殿中武将。   只是,殿中大多数武将都回避他的目光。   晋王心中一凉。   随后,他又一惊。   独孤盛丽与韦云起主动站了出来。   “臣等愿与晋王共进退!”。   韦云起与独孤盛丽都是十六卫大将军,正三品武官,分量极重。   今日,他们二人同时站出来力挺晋王,令晋王血气上涌,心中极喜。   当然,他不知道独孤盛丽与韦云起站出来,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司马九。   “很好,右屯卫大将军和右监门卫大将军愿为你一战,可见你平时还算仁厚。”杨广动容赞到晋王。   “哈哈哈哈!盛丽,朕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你的球技了,今日,你就给满朝文武开开眼。”杨广大笑。   众臣互相交换目光,晋王不显山不露水,居然与十六卫大将军如此熟稔。   御马监位于宫城最北端,再北就是著名的玄武门了。   杨广爱马,在御马监设置了宽大场所,时常纵马狂奔。   御马监确实是马球比赛的最佳场所。   “小九,拿着球棍,将地上那个球往对面的门洞里击打就可以了,你没玩过,注意别被碰撞伤着就行,看本王好好表演表演。”晋王对司马九不抱什么希望。   马球是勋贵子弟间的高端游戏,司马九出身并州平民人家,晋王想来司马九也没有玩过马球。   晋王不无遗憾的对司马九说道:“可惜,你那匹黑马没在宫中,否则,仅凭它的蛮劲,也能吓倒对面几匹马。”   这场马球比赛,双方都骑御马监的马,以示公平。   晋王向独孤盛丽提醒道:“姑姑,一会儿要小侄如何配合,只管吩咐。”   独孤盛丽的母亲,是晋王母亲独孤伽罗的姐姐,独孤盛丽确实是晋王的姑姑。   司马九见晋王称呼独孤盛丽为姑姑,惊笑得差点从马下掉下来,直到独孤盛丽瞪了他一眼,他才有所收敛。   “待会儿,我与韦云起将军、李密在前方冲杀得分,晋王与司马九跟在后面,胖子,你就守住门洞,我看你的身板差不多赶上半个门洞了。”独孤盛丽看见胖子罗士信,仿佛看见了宝贝般。   罗士信憨憨一笑,真听独孤盛丽的话,去球洞处游荡了。   众人准备妥当,伴随着金锣响起,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马球被抛向空中,众人马球杆一起挥舞起来。   杨暕一方,侯君集与李靖抢球,李靖马术精湛,胯下黑马原地蹦跳起来,球杆先打到马球。   马球像长了眼睛般,被击向侧翼的齐王,齐王在球场一侧,带球狂奔。   司马九还在熟悉手中的马球杆,拿着挥舞,寻找感觉。   罗士信身子笨重,两眼瞪大了马球,准备堵截球路。   晋王马术精湛,他迎着齐王冲去,他的金色发冠在骄阳下闪耀发光,杨广及群臣大声叫好。   今日,除了必须当值的官员,大兴城中文武百官大都到场。   这场马球比赛,看似游戏,却蕴含了别的意味。   齐王自知马术不如哥哥晋王,他阴险的一笑,球杆在地上虚舞一周。   晋王以为齐王要贴地传送马球,躬着身子准备拦截。   突然,齐王扬起球杆,将马球准确转送给了中路的宇文士及。   此时,司马九气势汹汹的纵马冲上,想要抢球。   奈何他马术实在是太过于拙劣,被宇文士及轻易闪过。   宇文士及从司马九侧面掠过,直接面向罗士信和球洞。   伴着宇文士及收起,球杆舞动,马球准确无误的被击进球洞。   “哐!”看台上金锣响起,齐王方首筹到手。   “笨死了,面对机关人傀时的锐气呢?”见失分,拨马回救的独孤盛丽与司马九错马而过时,一阵埋怨。   今天,司马九第一次接触马球球杆,他还在研究如何使用球杆,看上去,有些呆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也算得上笨。   伴着第三道金锣响起,第二球随即开出。   这一次,独孤盛丽夺得马球,她纵马前冲,李靖和侯君集一起夹击她。   马球毕竟不是打架,独孤盛丽估计不能从两人夹击之下将马球带出,她挥动球杆,巧妙的一撮,宛若打桌球般,将马球从李靖身下传向韦云起。   韦云起曾在北地与草原健将突厥人硬钢,其马术精湛远超常人。   他抹过冲来拦截的长孙无忌,见对面的球洞无人防御,抡起球杆就是一记精准的远射。   眼看马球就要滚入球洞,一匹白马准确的卡在了马球前。   李世民年纪幼小,骑在马上几乎看不清楚身子,他的球杆比成年人的长一些,那样才能够着地上的马球。   李世民截下韦云起的马球,用力将球传向齐王。   司马九正在尝试将医家内息注入马球球杆中,却没有任何反应,正当他遗憾时,齐王已经从他身侧掠过。   此时,宇文士及也赶了上来,他与齐王两骑并列,将马球夹在中间。   晋王拨马迎上,他眼光极准,单枪匹马切入两人中间,挥动球杆,护住马球。   齐王见晋王如此,纵马撞上,霎时,晋王连人带马被撞得侧飞,控制不足马球,被宇文士及夺下。   宇文士及见胖憨憨罗士信扑了上来,他巧妙的斜掠躲开,护着球冲向空空如也的门洞,轻松再得一筹。   司马九摸摸脑袋,他还没有将球杆操作弄明白,场上已经是二比零了。   看台上,杨广见晋王被齐王撞飞,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与宇文述和独孤盛说道着。   帝国崇尚勇武,齐王无赖凶猛,正好衬托了晋王的懦弱宽仁。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盯一   此后,场上局势毫无改观。   齐王一方,紧密配合,齐王、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在前,李靖、侯君集和李世民在后,攻守颇具章法,接连再得两分。   晋王一方,晋王、独孤盛丽、韦云起和李密个人能力都不俗,但是互相毫无配合,司马九与胖子罗士信等同废人。   马球场上,晋王虽兵强马壮,却如无头苍蝇一般,被齐王一方逼得节节败退。   看台上,杨广越看越有兴味,萧皇后也赶来,坐在杨广身旁,观看两个儿子比试马球。   她最熟悉杨广,杨广的表情便是杨广的心理写照。   此时,杨广正凝眉注视着晋王,显然,杨广对晋王不满意。   比分达到四比零后,金锣没有响起。   中场休塞,双方后半刻钟时间调整战术或休息恢复体力。   期间,司马九被独孤盛丽骂成了猪头,罗士信更是遭到了晋王猛烈的捏脸。   半刻钟后,战端再开。   这一次,独孤盛丽显示了逆天的个人实力,她从李靖和侯君集的夹击中,独自带着马球,冲向对方阵营,在快马撞开李世民后,打入一球,这才给晋王一方添得第一筹。   其后两局,又是没了悬念,唯一的亮点,就是司马九第一次用球杆触到了马球,他终于知道了如何运用马球球杆。   司马九兴奋至极,他用尽全力击向马球,马球越飞越高,直接飞出了球场,落到了十几丈外的地方。   顷刻间,观台上,杨广及文武百官大笑不止。   就连伏允也露出鄙夷的嘲笑。   伏允曾听他的右丞相慕容伏枪提及司马九,他本以为司马九是天之骄子级别的存在,却没有想到马球打得逆天的差劲。   此时,独孤盛丽已经懒得骂司马九了。   场上,晋王最辛苦,司马九与罗士信无用,他一个人防守半场,衣襟已经被热汗浸湿了。   六比一时,再次休塞。   这一次,司马九不再沉默,他也看出来了,若是不配合,今天,再怎么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将会输得非常难看。   说不定,一分就是他们的最终得分。   “不能再这样打了,晋王、诸位,对方天天打球,配合娴熟,远非我们能比,不如,我们一人盯一人,打乱他们的配合。”   “一人盯一人?又有何用,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打马球的,都盯住了,谁来得分?”独孤盛丽不屑一顾。   “我啊,你们把人给盯住了,抢下球传给我,我来得分。”司马九羞涩的笑道。   “你得分?你确定不是把球打到天上去?”就连李密对司马九也没有丝毫信心。   “诸位,看我的脸,我何曾让你们失望过。”司马九扫视了自己的队友。   众人对视一番后,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晋王殿下,齐王归你了,独孤大将军,你盯着李靖,李密守好侯君集,罗士信一定要挡住长孙无忌,韦大将军负责宇文化及,至于李世民么,就不劳诸位了。”   司马九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次,定能奏效,我冲前面。”   很快,晋王一方变换了阵型。   司马九、李密和独孤盛丽居前。   看台上,杨广接过萧皇后递来的青枣,见晋王一方调整站位,饶有兴致的单手轻轻拍击身前的桌面。   伴着金锣再次响起,再次开球,李靖抢得先机,但是,现在晋王一方已经不管马球了。   独孤盛丽纵马压迫李靖,李靖虽弓马娴熟、兵法犀利,可武斗却不是独孤盛丽的对手,被逼得无法传出球。   他在极为勉强的情况下,将球传向侯君集。   李密纵马,抢在侯君集之前截住马球,他想起司马九的话,立即将球传向司马九,随后挡在侯君集身前。   司马九立马等着李密的传球。   此时,李世民斜冲上来,就要拦截此球。   “漂亮的拦截!”温彦将对李世民的拦截赞叹不已。   “世民将时机把握得刚刚好。”温大雅露出欣赏之色。   司马九早有计谋,他挥动球杆的同时,纵马冲向李世民,这一次,他绝对是冲着李世民去的。   观台上,李渊见司马九公然利用武力攻击自己不过7岁的儿子,不禁紧握双拳,愤怒不已。   李世民再怎么运筹帷幄,毕竟不到七岁,他就是齐王一方最大的弱点,司马九也看清楚了这一点。   李世民见司马九向自己冲过来,居然产生了一丝畏惧。   毕竟,李世民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生得英俊,却是狠人,他绝对不会对自己手软,更不会在乎什么唐国公二公子的身份。   眼看就要相撞,李世民勒住坐骑,眼睁睁看着司马九抢走马球。   现在,司马九与球洞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这一筹他志在必得。   司马九抡起球杆,全力击向马球,他的力道奇大,就是准头有些感人。   马球直直飞向球洞边缘处,将球洞门板撞裂,然后弹飞到球场之外八九丈远的地方。   晋王见看台上的文武百官都叫出声来,甚至连杨广也站起身来,顿时一阵欣喜。   可是,伴着一阵哀笑,金锣没有响起。   司马九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比分还是六比一。   “那......那啥,司马九的方法没错,下个球,一定能进。”李密鼓励着沮丧的独孤盛丽。   后场的晋王、罗士信和韦云起三人,对视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次开球,李靖抢到了球,他根本不盘球,看到独孤盛丽冲来,直接猛击出一个超远传球,   长孙无忌幸运的接到球,可他忽然感觉天色暗了下来。   大胖子罗士信居然纵马腾空压向他,这逼人的气势令人毫无硬抗的信心。   长孙无忌没有丝毫犹豫,拨马避开。   伴着地面狂震,马球从长孙无忌眼前飞过,正好掉到齐王身前。   齐王刚挥起球杆,晋王却纵马斜撞过来。   就在即将相撞之时,齐王嘴角微翘,他拨马后退半步,同时将球后拨。   原来,他假装传球。   之时,他没有想到晋王也留有后手。   晋王早早勒住坐骑,巧妙的挥动球杆,将马球夺于手中。   “好,昭儿聪颖。”杨广第一次给晋王喝彩。   晋王快速扫视了球场,将马球传向侧翼的韦云起,韦云起直接将球抡起,从高空传向司马九。   司马九单身勒马,马人立起,这个动作酷似后世的拿破仑在阿尔卑斯山的画像,他不等球落地,就是一记极高难度的半空抽射。   还是司马九风格的击球,力道奇大。   只不过,这次准头好了许多。   马球的速度极快,李世民根本来不及拦截,随着马球飞入球洞,晋王一方扳回一筹。   “漂亮!”李密大声赞道。   司马九见队友叫好,又注意到独孤盛丽正娇笑的看着自己,心中多了几层把握。   原来,他先前的暴击,就是将道家内息运用到球杆上,爆发出力道极大的抽击。   经过几次失败的接球,司马九满满领悟到一些力道和角度的运用。   他的马术、球技绝对是场上最差的,但是出球的力道,绝对逆天。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退场   晋王一方渐渐找到了赢球的感觉。   他们依靠个人能力抢得马球,再传送到司马九。   司马九很少出场抢球,在距离对方球洞百步的距离,作用内息于球杆进行抽击。   司马九的抽击越打越准,接夺得三筹,将筹数追到五比六。   在司马九没有球的时候,就冲击压迫小李世民,骑着马满场追击威胁他,李渊在场外看的呼呼直喘粗气,杨广倒是兴致很高,看着司马九的眼神满是欣赏。   “梓童,就是司马九医治好你的痼疾吧?帝国太医署那么多御医,将近一年都毫无办法。他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医术,想来此人定是天赐我帝国的奇才。天可汗,也亏他想出来,哈哈。”杨广对着萧后朗声道。   他继位以来,稳定政局,忧心皇后病疾,紧接着又是汉王叛乱,几乎没有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今天观看马球比赛,居然是一年以来最开心的一日了。   “这个孩子叫司马九,他是白山药王孙思邈的弟子,他还有个师妹,一直在宫中帮我疗伤,陛下,我看两个孩子是情意绵绵,不如你赠婚给他们,这荣耀也算给他们的恩赐。”萧后就喜欢纳兰灵云依恋司马九的情态,忍不住在杨广面前敲木钟。   “司马九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杨素也很欣赏他,赐婚这件事先缓缓,日后,或可许配一宗室女给他。”   皇帝皇后说着悄悄话,场上场下忽然传来震天的呼喊。   杨广向场内看去,原来,就在刚才,李靖也来帮助李世民,他让侯君集暂时缠住独孤盛丽和李密,自己纵马冲向司马九,一定要把司马九这支苍蝇从李世民身边赶开。   李靖马术精湛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他纵马在司马九身边,来回穿梭,马有马性,司马九的坐骑被李靖压迫的不断后退,司马九被压迫回了中场,几乎到了离球洞一百五十步的地方。   此时,马球被韦云起截获,他看见司马九都被压迫到了自己身后,怔了一怔,还是把球传给了司马九。   李靖眼中寒光一闪,就要拦在马球和司马九之间。   司马九早就看到球路,抢先一步卡住了位置,李靖咬牙用胯下坐骑挤他,想把他拱开,两人在马上紧紧的贴在一起,李靖精通马战,整个人靠在司马九的肩膀上,增加他的压力。   司马九被挤得身子歪在一边,他侧身弯腰,马球杆扣住了马球,然后猛地一夹马肚,连人带马又向自己的半场蹿了几步,甩开了李靖,此时,他离李世民把守的球洞更远了。   司马九嘴角一翘,双手握住马球杆,将道家真气发挥到极致,马球被挑到半空,一记半空漂亮精准的抽射,直接飞向一百五十步外的球洞。   御马监看球的勋贵,很多都酷爱马球,就是没有机会上。   他们也见过别人击球,一百步外的远射已经非常难以见到了,即使有,几乎也不可能射准,一百五十步外的抽射,则几乎闻所未闻。   马球像流星一样的扑向球洞,场上场下一起发出一声喊,杨广正是被这声喊叫惊动了。   此球从李靖面门一侧掠过,带着的劲风让这个军中翘楚脸皮生疼。   这不可思议的抽射,确实直接打向球门的正中,奇准无比,眼前这就是一个打破了马球场上远射记录的进筹,杨广都不禁微笑起来。   然而一个巨大的阴影忽然拦在了马球和球门之间。李世民紧紧咬着牙,胯下的黑马半腾跃起来,挡在了马球的前面。   司马九都惊讶的发一身喊,这球力量有多大,他心里清楚,要是打在李二的脑袋或是身体的要害上,他就确实没有面目却见自己的好兄弟李建成了。   李世民当然不是填坑之人,他整个人在马上蜷缩起来,露出的身体很少,马球抽在空中跳跃的骏马马腿上,一下就把坚硬的马腿打折了。   李二公子胯下的骏马发出悲愤的嘶鸣,吃疼的骏马落地以后站立不稳,重重的往地下摔下去,李世民躲闪不及,被大马压在身下,一时间生死不知。   马球也被马腿弹了一下,飞到了球门以外很远的地方,小唐太宗果然是大勇之人,用身体挡住了司马九志在必进的一球。   虽然立场不同,少年真的很佩服这个八岁孩子的魄力,李世民这是在用生命给工部司员外郎带话,“我并不害怕你”,这是何等豪迈的气魄啊。   场上的李渊一下站起来,李世民对整个家族的意义,实在太重要了,几个金吾卫早就冲到场中,把腿被打断的马推开,李二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难受的转了转胳膊,看来除了臂膀被压伤外,他没有什么大的纰漏。   场下一下欢声雷动,杨广站起身来,手中是一杯满溢的酒水,他对着司马九和李世民微笑,仰头把酒喝了下去,攻的漂亮,守的精彩,这就是皇帝想对两个少年说的话。   无论如何,比赛暂时进行不下去了,杨暕一方需要新的队员加入,司马九纵马回到了杨昭身边,独孤盛丽等人也围了上来,现在他们还差一点就能追上,形势一片大好。   “小九,你这个球是怎么打得,我看高句丽人的弩炮,都没你的球劲道大,你小子,真是总能给人点惊喜啊。”   杨昭笑的花儿一样,看着司马九的眼神,简直让人怀疑他的取向有什么问题。   ‘看着文文静静的,哪里来的这许多怪力。“韦云起也向司马九竖起来大拇指,独孤盛丽想说什么,忽然却脸红的厉害,想来回忆起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杨暕满脸阴沉,今天本来是个折辱皇兄的大好机会,又被那个并州乡下小子搅和了,这么算起来,加上上次在平昌坊的冲突,自己已经连续在司马九身上吃两次亏了。   他正在踌躇,忽然球场一侧的栏杆打开,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骑着一匹巨大的黑马进场了,杨广身前的伏允和慕容伏枪一起站起身来,高喊吐谷浑语言。   杨昭懂几句番话,阴沉着脸对队友说,他们喊的是“慕容虎丘,慕容虎丘,打爆他们,打爆他们。”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战术转换   司马九看着这个叫慕容虎丘的吐谷浑汉子,想来,此人肯定是随着伏允队伍前来的。   看台上,杨广微笑着又拈起一颗葡萄,他刚才才答应了吐谷浑人加入马球比赛的请求。   慕容虎丘,吐谷浑勇士,伏允手上最擅长马球的家将。   慕容虎丘加入了齐王杨暕一方,他是个脸上有一道刺目刀疤的高大男子,眉骨突出,几乎没有眉毛,两团火焰在吐谷浑汉子的眼中闪烁,似乎此人心中,有着永远不会熄灭的愤怒。   慕容虎丘来到了齐王、侯君集等人身旁,与他们低声耳语了几句。   在司马九看来,长孙无忌等人不断的点头,他心中一凛,不知道对面会有何改变。   随着金锣“哐”的一声,比赛又开始了。   齐王一方,完全改变了战术。   慕容虎丘身高臂长,一下就控制了球场,随着他拿下马球,侯君集和李靖,这两个优秀的骑手,一左一右将他他护在了中间。   吐谷浑人根本就不传球,马球在他的球杆下,仿佛被黏住了一般,三人并骑护着球向着司马九一方冲突而来。   独孤盛丽见他们如此托大,心中愤怒,纵马上前阻拦。   宇文士及却挡在了她的身前,原来,对面没有组成马墙的三个人,也在外围游走,掩护进攻。   李密也被长孙无忌拦住。   场上,只有司马九一人跑到了对方的半场,只是,他半点作用也起不到,慕容虎丘带球冲突,速度极快,冲击力甚大。   齐王见势头不对,直接冲上前去抢球。   慕容虎丘三人球杆扬起,居然像要直接击打晋王一般。   马球比赛,轻微的冲突是可以允许的,但是,慕容虎丘等人如此公然的直接攻击晋王,却是从来没人见过。   观赛不少人一齐看向皇帝杨广,杨广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萧皇后知道杨广最希望自己的继承人刚毅勇武,他是不会放弃任何磨砺晋王的机会。   晋王地位尊崇,但是对面三人却毫不在乎。   三杆球棍飞舞。   很快,齐王连人带马被赶到了一旁,对面似乎也留手了,虽然球棍抽了晋王几下,却都是点到为止,只是,他们对晋王胯下的马,却是毫不留情,尤其是吐谷浑大汉慕容伏丘,球棍扫过,马匹身上一道道血印赫然醒目,令人心惊。   罗士信怪叫一声冲了上去,只不过他也被三杆球棍打得难以持久,对面几乎带着球进入球洞。   七比五,齐王队又夺下一筹。   司马九见晋王被活活打走,脸色阴沉下来。   对方这种野蛮的打法,摆明了就是不拼战术,要以勇气和武力。   司马九看了一眼独孤盛丽,独孤盛丽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她这正是火气要爆发的先兆。   倘若她发怒要打架,身为右屯卫大将军,她可是谁都不会害怕。   很快,金锣响起,比赛继续。   这一次,独孤盛丽抢到了马球。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对面,慕容虎丘故伎重演,与侯君集、李靖三人一起扑了过来。   右屯卫大将军马球棍舞得像剑花一样,冲着三人砸了过去。   她一棍子抽下,慕容虎丘与独孤盛丽手中的马球棍同时碎裂。   但是,李靖和侯君集很是狡猾,两人居然用球棍去扫独孤盛丽坐骑的马腿。   独孤盛丽没了马球棍,不好遮挡他们的攻击,又心疼坐骑,向着一旁躲闪,马球便被抢了过去。   三人又是并骑冲击,只是,在慕容虎丘背后,赫然插着一排球棍。   一根打断,又拔出了一根,就和战场之上的短矛一般。   司马九纵马追上,却被长孙无忌拦住。   齐王、罗士信挡在看似无法阻拦的队形之前,自然是不能防御,眼看着慕容虎丘三人呼啸而过。   很快,齐王一方拿下一筹。   “臣吐谷浑铁骑与帝国联手,真正是天下无敌,愿请天可汗北讨突厥,南灭吐蕃,仰天可汗声威。“伏允见帐下慕容虎丘建功,连忙对杨广躬身道。   杨广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看赛。   独孤盛丽气鼓鼓的过去就要新球棍,司马九纵马到她身旁,与她耳语几句,独孤盛丽被他说的耳朵痒痒的,瞪了司马九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   金锣响起,双方再次争球,这次,慕容虎丘抢得马球。   独孤盛丽苦于身上魔气还在结茧,无法发挥内息优势,司马九也参与进来,司马九发现,以马球比赛赛场上的情况,先手优势异常的重要。   司马九在马上用起控鹤功,腾空跃起,巧妙的从慕容虎丘手中夺过马球。   此时,数马交错。   司马九将球拨到一边,慕容虎丘仗着马快,独自迎了上去。   独孤盛丽按照司马九的吩咐,也不上前争抢,只是横马挡在李靖和侯君集身前。   司马九上前抢球,却比司马九慢了半步,慕容虎丘也不传球,他阴着脸,挥动马球杆,抽向司马九。   司马九单手扯着慕容虎丘的手臂,将他拉入怀中,单掌发力推在慕容虎丘身上。   这一掌虽不具气势,却尤为巧妙。   这巧妙之处是鹰熊落中的短打小巧功夫,用力巧妙,司马九最后一推更是用上了内息,将慕容虎丘从马上推下。   司马九想起慕容虎丘刚才出招没有轻重,遂扬起马首,马蹄踩向慕容虎丘的脸。   慕容虎丘也不示弱,直接伸出双手,接住了司马九坐骑的一马蹄,只是,另一只马蹄却踢在了慕容虎丘的下巴处。   马蹄力道极重,霎时,慕容虎丘下颌骨裂,两颗牙都吐了出来。   司马九也不理会慕容虎丘,拨马从他的身上踩过,将球传给了无人防守的韦云起,终于得了一筹。   司马九这野蛮不留情的招式,看台上,杨广与百官都看不清楚,只看到慕容虎丘突然落马,还被踩了几脚。   观台上,伏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杨广则仰头扫视了他一眼,心中痛快。   小小番邦,还想和帝国在西域相提并论。   晋王方扳回一筹,场上的气氛更加炽烈了。   随后,双方再各入一筹。   齐王方得了筹,只要再进最后一球,就可以获得胜利。   这两场,齐王方的战术,还是集群重锋,一次,他们缠住了独孤盛丽,进了球,另一次则是被独孤盛丽冲散了队形,才失筹。   齐王一方,见满脸鲜血的慕容虎丘控球,他们放弃防守,拨马与慕容虎丘并列,并气势汹汹的冲向晋王方球洞。   李密与独孤盛丽因为站位原因,被甩在了他们身后。   少年暗叫不好。   毕竟,他马术不佳,根本追不上齐王一方的马队。   突然,场上,出现了尤为壮烈的一举。 第二百六十五章 高级群架   之前的比赛中,罗士信表现得很低调,直到此时,众人才感受到罗士信的血性。   罗士信大叫一声,宛若肉球般,冲向齐王方马队。   罗士信是医家护卫,由于千乘雪和晋王的暧昧关系,他也成为了晋王最信任的人之一。   罗士信体型宽胖,其他人只知道他憨厚老实,致使他一直不是别人的关注点,不论是齐王一方,还是晋王一方。   此时,罗士信这个胖子终于站了出来,在并骑突击的慕容虎丘、李靖、侯君集等人面前站了出来。   他知道本方已经没有筹码可以再输了,直接驱马冲向了齐王一方的马队,顷刻间,六支马球杆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罗士信身体的各个部位。   尤其是在司马九手上吃过瘪的慕容虎丘,他本就性情暴虐,此时更是恼怒,挥着马球杆直接抽向罗士信的脑袋。   以他的出力,倘若被击中,罗士信极有可能当场毙命。   罗士信不管不顾,双手抱住脑袋,任由对方马球杆抽向自己。   哪怕是他的胳膊被慕容虎丘抡起的马球杆抽断了,他也没有丝毫怯意,两眼充血,加快速度直接撞在了慕容虎丘身上。   两人碰撞的刹那,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声音是来自罗士信?还是慕容虎丘?亦或是两人胯下的坐骑。   此时,晋王一方趁着罗士信的反冲击,迅速调整站位。   罗士信坠马的同时,伸出一只手去抢夺马球,而他的另一只手臂则瘫软在身体一侧,显然,罗士信那只手已经被慕容虎丘打折了。   终于,罗士信抢到了马球,只是,他与慕容虎丘一同坠落下地。   李靖见罗士信如此悍勇,顿时勒住坐骑。   齐王杨暕则是不管不顾,驱马就向罗士信踩踏而去。   慕容虎丘落马后,很快起身,同时挥动马球杆,就要抽向罗士信。   罗士信则单手护住马球,丝毫不惧即将来领的暴击。   此时,司马九已经赶到了齐王身后,他抬腿踢倒慕容虎丘的同时,抡起马球杆,直接抽向齐王杨暕。   看台上,大多数官员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就连皇帝杨广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如此惨烈的马球比赛,可谓前无古人。   齐王注意到了司马九气势汹汹的来袭,他本能的缩回了抽打罗士信的马球杆,想要抵挡司马九的攻击。   突然,他后背传来一阵巨疼。   当他惊怒的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那仁厚的哥哥晋王杨昭的马球杆已经落到了自己身上。   齐王杨暕自幼与哥哥晋王杨昭不睦。   晋王杨昭一向温善,齐王从来没有见晋王如此凶狠过。   此时的晋王,面沉如水,神激目怒。   正在这时,李靖回过神来,他伸手去抢夺晋王手上的马球杆。   只是,他刚伸手,手臂却被一只玉手紧紧拉住。   独孤盛丽的玉手拉住李靖后,没有任何停留,她果断发力,一把将李靖的胳膊反扭过来。   混乱之际,韦云起与李密也已赶到,他们将齐王一行围在中间。   看台上,官员们面面相觑,皇帝杨广的两个儿子可都在赛场上。   只是,杨广却颇有兴致,面露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个护卫正要敲金锣时,杨广抬手制止,并向萧皇后示意无需担忧。   球场上,如今已经算不上是在比试马球,而是在打架,大庭广众之下的群架。   晋王一方将齐王一方围在中间。   司马九见身受重伤的罗士信死死护在马球,他便不再手下留情,抡起马球杆,趁乱将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的胳膊抽脱臼。   随后,他又见晋王没头没脑的抽击齐王,齐王却不敢还手,想了想,一脚将齐王踢下马。   在这么抽下去,齐王非得脱一层皮。   齐王毕竟是齐王,他可不能出大事儿,否则,别说是司马九,就算是晋王,估计也会被杨广责罚。   看台上,长孙晟与宇文述见儿子被揍,勃然大怒,宛若饿狼般,直勾勾的瞪着司马九。   “哐!哐!哐!”金锣声终于响起。   敲锣的不是别人,正是尚书左仆射杨素。   “今日有外宾在此,马球比试本是游戏之举,怎能变成暴力群斗。”杨素双眉压低,斥责道。   杨素除了总领尚书省外,他还受命教导晋王和齐王。   此时,他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球场上,众人闻言,都停了手,   只有司马九见李靖发呆,一脚将他踢下马。   杨素看似生气,其实,心中好笑,他见司马九耍赖,几乎笑出声来,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时,杨广却咳嗽一声。   杨广道:“帝国统御九州,十余年未见刀兵,宗室子弟,就该安享太平么?今日马球比试,晋王与齐王都动了意气,见了血,这有何不好?昔日,朕随先皇出征,被数万南朝军兵围在江都,不是也安然无恙么?”   “朕希望皇家子嗣,都有血勇、气概,帝国的子民,不应落下勇武之风。”   “今日马球比试,以和局定论,着太医署医治双方伤者。”   杨广的话,意欲明了。   “父皇以平局论定,算是便宜了你们,再继续下去,本王定将你们......”晋王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罗士信,怒气勃发。   “你!”齐王恶狠狠的瞪了晋王一眼,随后,他带着李靖等人匆匆离去。   其实,场上,慕容虎丘受的伤不比罗士信轻。   今天,司马九运转内息于马球杆,结结实实的抽了慕容虎丘几下。   慕容虎丘恶狠狠的瞪了司马九后,几个吐谷浑使节才将他接走。   司马九翻身下马,搭在罗士信的脉门上,一股医家内息输送进去。   好在罗士信受的都是骨骼、皮外伤,內腑并没有受损。   只是,昏迷不醒的罗士信还死死的护着马球,令司马九不禁动容。   不久后,马球场上的伤者都被带走。   不论是观看马球比赛的官员,还是比赛的双方,都没有想到今日的比赛如此惨烈,尤其是罗士信的惨状,令大多数人黯然不语。   “今日比试,诸位辛苦了。今晚,本王做东,请诸位到云韵府畅饮。以后,诸位都是本王的朋友。本王定会让雪儿找几个胡姬,吐蕃、高句丽、倭国的都有,还有突厥金发碧眼美姬,给诸位压惊。”   司马九知道晋王心中所想,他刚想说些什么,袖口被人狠狠的扯了一下,回头一看,独孤盛丽正瞪着他不语。   晋王这才看到独孤盛丽,暗骂自己嘴快。   话都说出去了,再收回来,似乎已经没有可能。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独孤盛丽清了清嗓子,道:“素闻乐家千乘雪舞技高超,公孙灵音歌喉无双,今晚,怎么也要去见识见识。怎么,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可是不想给我安排美姬?”   晋王顿时想起独孤盛丽的恶名,说来奇怪,他见独孤盛丽与司马九如此亲近,总是会忘掉独孤盛丽以前青睐的是女色。   “那就说好,戌时,我们在云韵府会合,小九,本王可是很期待你会有何佳作。如今,整个帝都,都在传唱‘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第二百六十六章 暗流之暗   御马监,晋王队与齐王队的马球比赛,打得如此惨烈,就连司马九回府说与徐世勣和尉迟恭听候,两人都是瞠目结舌。   今晚,晋王在云韵府设宴,徐世勣与尉迟恭又与司马九和李密有生死交情,自然得一同去。   三人说说笑笑就要出门,正在谈论哪里的胡姬腰肢最是柔软时,一个儒生装扮的人进到司马九府中。   众人仔细看去,顿时一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   今晚,她应该是便装癖发作,要以男装与众人一同前往云韵府赴宴。   戊时,四人赶到云韵府,早有晋王侍卫在门口等候。   这次宴会的地方,司马九并不陌生,还是云韵府的大厅,也是司马九‘兴起作诗’惊艳全场......惊艳帝都的地方。   司马九刚踏进门厅,忽然眉头一皱。   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可仔细看看,却又不知所踪。   正当司马九想要找到那个身影时,一道令人心醉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九哥,你可有好久没来过云韵府了,我都去过你的府邸了,你却不来看看我,那个爱抬杠的老头,来找了你几次,每次都气势汹汹,若不是晋王言你公务繁忙,恐怕,云韵府都要被他拆了。”公孙灵音站在大厅中,巧目盯着司马九。   公孙灵音五官并不出众,却有一种空灵的气质,身材无比匀称,就连独孤盛丽都为之眼前一亮。   司马九哑然而笑,他知道公孙灵音说的是薛道衡。   当初,正是司马九给薛收出的馊主意,才阻止薛道衡参加廷议,没有出现在大兴殿中。   公孙灵音与独孤盛丽在司马九府中碰过面,多少有些交情,很快,她们便唧唧咋咋的说起话来。   恰逢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似乎喝多了,想来拉公孙灵音的手。   云韵府是顶级娱乐场所,公孙灵音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她只是陪着笑脸。   一旁的独孤盛丽则没有这样的好脾气,伸手提起公子哥,扔到了云韵府花园的池塘里。   公子哥的长辈本想来着独孤盛丽理论,可他看清是独孤盛丽后,什么话也不敢说,灰溜溜的让人捞起公子,跑了,似乎很害怕独孤盛丽找他们麻烦。   “好大的雌威,盛丽,以后可不能这样对我。”司马九走到独孤盛丽身旁细声调笑。   独孤盛丽啐了一口,轻轻道:“本姑娘,只爱女子。”   云韵府的大厅,晋王早已抵达,他正与韦云起交谈。   乐家顶级舞姬千乘雪正坐在晋王身旁,她见司马九进门,立即起身行礼。   晋王见到司马九,也笑着起身,道:“本王等你们多时了,你们不来,本王也不好安排美姬,韦将军可都等不及了。哈哈哈哈!”   “来来来,快快入座。啊,这位公子是......哦,不好意思,盛丽你这男装,堪称是云韵府第一帅公子了。”   独孤盛丽也不和他客气,笑着入座。   晋王又问起尉迟恭和徐世勣,司马九只说是生死之交,两人向晋王行礼。   晋王很是和善,立马安排两人入座。   徐世勣和尉迟恭见晋王如此平和,心中欢喜,两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都是气宇轩昂之人,让人一见忘俗。   不一会儿,李密也赶到,他看见尉迟恭和徐世勣在此,非常高兴。   晋王见人到齐,双手一拍,果然,高矮肤色、服饰各异的美女一起从帘后纤纤细步走了出来。   独孤盛丽不负帝都四煞之名,先挑了个金发、身材玲珑的突厥美姬。   司马九见她搞怪,想起独孤盛丽其实才是身材最好的一个,一时间,不禁有些兽血沸腾。   徐世勣年纪不大,若是让他杀人放火,一句话不说,直接就办了。   现在,美女陪酒,他却脸红得厉害。   最后,一队高句丽双胞胎女子坐在他和尉迟恭身边,两人瞬间就显得极为拘谨。   不过,此情此景,却少了一人。   重伤的罗士信正躺在太医署,由专人照料,这也算宽了众人的心。   今夜,晚宴的酒,却不是西域的葡萄酿。   而是产自倭国的清酒,是慧茂行花了大价钱从海上走私而来。   前世之时,司马九在日本料理店喝过此种淡淡的酒,实在没有什么稀奇。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却是第一次喝这产自极东之地的杯中物,大都赞叹晋王懂得生活。   司马九等人在云韵府推杯换盏,听着云韵府的歌曲。   杨素府中,兵部尚书、素有三不管尚书的斛斯政,却与当朝尚书左仆射杨素夜谈。   杨素面色阴沉,听着斛斯政说着司马九和李世民赛马的事情。   斛斯政道:“司马九此人,颇得陛下赏识。甚至连韦云起这个油盐不进、独孤盛丽这个刺头,都与他交好,处道兄,是否可重用他?”   杨素轻轻摇头,道:“此子来历不明,出并州才不过半载,就已经声名鹊起,居然同时结交如此多的势力,实在有些诡异。”   “红枫庄被司马九等人袭击时,刑部尚书本准备调兵增援,却被温大雅压了下来。温大雅素来处世果断,此次,却有暗中帮助司马九的嫌疑。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温大雅本与李家关系密切。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杨素站起身来,抬头看着屋中的烛火,若有所思。   “此子明明与李建成关系莫逆,却要通过老夫入仕,他与玄挺相处也尤为融洽,更令老夫不解的是他怎么可能搭上宇文恺这个老怪物?”杨素眼色幽深,这个与司马九‘交心’的帝国重臣,也对司马九多有疑窦。   杨素问道:“不说此子了,老夫让你调辽东军马劫掠高句丽和东突厥一事,可有进展?”   “此事已经吩咐下去,据说,婴阳王高元盛怒,已经整军备战。辽东战端一起,洛阳地位就将远胜大兴城。此棋极妙。”斛斯政对着杨素连连举手赞叹。   杨素却摇头道:“今日,陛下公然在百官前令老夫失颜面,看来,陛下对老夫已生嫌隙。原本,陛下想利用老夫制衡关中勋贵,如今,他却对老夫......老夫又怎能随他的意。”   “老夫本希望司马九这愣头青,通过萧铣,将齐王杨暕牵扯进来,没想到,这小子真治好了萧皇后的病。”   “对咯,萧铣呢?是被他灭口了么?此子的作为,老夫都看不明白了。”杨素又把话题扯回了司马九身上。   随后,杨素淡淡一笑,轻声对斛斯政道:“杨广要下手了,老夫就先让他疼一下。白日里,他不是很喜爱晋王么?明日,老夫倒想看看,晋王杨昭是否还在世间!” 第二百六十七章 美足之疑   “处道兄,陛下已将星网刺客团交由宇文述统领,你我手上,可没有足够的死士可以袭杀晋王。”斛斯政满脸疑惑的向杨素问道。   “此事何须星网,天下间,只要有足够的银钱,何须担心没有杀人的刀刃。”杨素捻须微笑,算算时间,已经快到发动的时候了。   ......   云韵府。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随着公孙灵音高亢的嗓音,云韵府的大厅中央,几个武士装扮的献舞舞姬,做出慷慨就义的样子,一齐趴伏在地。   这是云韵府根据司马九的诗作改编的舞曲,日下,在大兴城各处乐坊勾栏很是流行。   宾客见舞毕,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司马九身边一个倭女,听得如痴如醉,她两掌拍的啪啪响,想来,她也听懂这首诗中的意境。   司马九心中奇怪,眼前女子眉毛剃掉,用墨水点上两点,穿着和服式样的衣服,看来是倭女的造型,就不知道是不是晋王找来的西贝货。   司马九眼珠一转,想起一句日文。   “呀买碟,呀买碟。”司马九在倭女前轻轻说话,倭女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好奇的眼神扫了司马九一眼。   她不知道眼前的司马九不要不要什么?   司马九见状,知道此女真是倭女,真货,不禁傻笑。   只是,不凑巧,正好遇到独孤盛丽扫来的目光。   独孤盛丽见司马九撩拨身边美姬,不禁狠狠的瞪了司马九一眼。   “小九,你这诗才,真是绝了。本王已与雪儿说了,今晚,你要在此临兴做出些绝句,以让云韵府谱曲编舞。”晋王拉着千乘雪的手,笑着看向司马九。   千乘雪穿着胡人的衣服,娇媚无比。   司马九扫了她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晋王,你当绝句是大白菜么,想来就来,老实说,今晚还未起兴致,恐有负诸位了。”司马九咬了一口面前的杂色果子,没好气的说道。   他实在不想剽窃后世诗人的佳句了。   “额。”晋王对他没有半点脾气,摇头一笑。   随后,晋王扫了一眼英气艳丽的独孤盛丽,忽然有了主意。   “小九,你不给本王作诗也就算了,如今,盛丽盛装在此,又逢诸多朋友共会,此情此景,你就没有点想法?”晋王拿出独孤盛丽做为排头。   司马九见独孤盛丽冷面男装,双眉甚长,浑身英气直冲云韵府大厅之顶,忽然想起了明末著名女将秦良玉。   “蜀锦征袍自剪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上万里行。”   此诗是明末皇帝崇祯送给秦良玉的诗句中的截选,将一个马上奇女子的形象勾勒得入木三分,独孤盛丽贵为帝国十六卫大将军之一,倒也配的上巾帼英雄的赞誉。   而且还是个很漂亮、属于司马九的巾帼英雄,这令司马九心中暗乐。   司马九当堂朗声咏诵诗句,一堆女子和众豪杰顿时都愣住了。   公孙灵音的妙目睁得极大,嘴边一遍遍的念诵着‘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上万里行”,崇拜的看着司马九。   隋唐时期,妇女地位要比宋明要高,甚至,独孤盛丽这样的门阀大家嫡系子嗣,也可以担任重要军队的统领,但是,公然赞美女子的诗句却并不多。   毕竟,此时世间的读书人,推崇儒家教义,虽然还没有三从四德之说,可公然赞美女子,也不为儒家推崇。   独孤盛丽见司马九朗诵完诗,就怔怔的看着自己,顿时眼中闪着莫名的情愫,不禁心中一乱,她心烦意乱的搂住了身旁的突厥妹子。   司马九身边的倭国女子对汉学造诣颇为精深,她听懂了司马九诗中对女子的赞美,居然搂住司马九的胳膊,嘴里叽里呱啦的说出一大堆东瀛话。   司马九暗自窃喜。   牛刀小试,又成功收获一堆女粉丝。   当司马九注意到独孤盛丽向他举杯示意,他才回过神,端杯回敬。   “好!本王就说,以小九之才,出口必成绝句。”晋王高声叫好。   晋王身旁,赤足的千乘雪对晋王耳语说了几句。   晋王连连点头,千乘雪接着给他上了一杯酒,只是,这杯酒却是琥珀一般的金黄色。   司马九眉头微皱,他终于想通了眼前千乘雪不对劲的地方。   千乘雪常年习舞,站立的时候,足弓都是弓起的,就与后世的芭蕾舞演员一般。   上次,晋王再次宴请司马九,司马九就发现了千乘雪的美足一直弓起。   然而,此时,晋王身旁的千乘雪,双脚却平平常常的踩在地面上,完全没有舞者那种长期舞蹈的职业习惯。   另外,千乘雪的形体本是非常优美,站着就有种融入环境的艺术感,而眼前的千乘雪,身形虽与千乘雪一模一样,可缺少了那种灵动美。   司马九看见千乘雪给晋王倒酒,马上站起身,大声道:“这是什么好酒,定是藏私,晋王殿下,小弟定要尝尝。”   说话间,司马九向晋王走去。   晋王闻言,已送到嘴边的酒杯杯,顿时停止了移动。   “这是雪儿家乡酿造的补酒救,最是滋养身体,你还是个童男子吧,喝这个可没有用。”   在场众人见晋王说话如此直白,一起笑了起来。   司马九咽了咽口水,瞟了独孤盛丽一眼。   独孤盛丽心中一惊,直到司马九将目光挪开后,她才低头啐了一口。   “殿下,别管我是不是童男子,这酒,我要喝,就喝你这杯。”司马九装作清酒喝多了,有点踉跄的走到晋王身边,夺下酒杯。   随后,他紧紧盯着千乘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雪姐姐这酒,想必极补,雪姐姐何不饮一杯。”司马九将琥珀色的酒握在手中,却不喝下,只是冷冷的看着千乘雪。   “此酒只对男子有用,女子不宜,还是小九自己享用吧。”千乘雪的嗓音也与司马九记忆中的一般无二,甚至,眼神也是那种冰冷中隐藏着热烈的味道。   然而,司马九却是能断定,这个女子并不是千乘雪。   “要不,叫几个侍卫来品尝下,也好看看此酒到底如何。”司马九语气变得深沉。   众人闻言,似乎感受到了火药味。   晋王脸色有些低沉,一边是他最爱的女人,一边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为何,两者之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九哥,你喝多了吧。”公孙灵音见气氛尴尬,走到两人面前。   她拉住司马九的衣袖,示意司马九不要触怒晋王。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火出手   司马九见众人不解,遂问道:“晋王、灵音,你们不觉得雪姐姐有点不同寻常么?”   语毕,司马九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刚入大厅时见到的那个背影是谁了。   天火刺客,炎虎,那个以为司马九是巫王转世的南疆大汉。   司马九曾与他在天池医庄有过一段纠缠,此人身材特别,才让司马九对他记忆尤深。   “有什么不同,今天,我与雪姐姐一同从太平坊来道这里。”公孙灵音司马九与千乘雪针锋相对,急得眼睛都红了。   “小九,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太子压抑着心中的不爽,向司马九轻声道。   司马九放下装有琥珀色酒水的酒杯,向晋王恭敬道:“晋王殿下,我怀疑此女不是千乘雪,而是有人冒名顶替,她极有可能是天火刺客。”   “天火?”晋王闻言,顿时眉头微皱。   天火乃是最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受雇于人,实行无差别刺杀行动,毫无半点立场道义,在帝国内臭名远扬。   “殿下,你仔细看看,她可是雪姐姐?”司马九知道千乘雪早就是晋王的情人,他相信只要晋王仔细观看,定可看出此女与真千乘雪的不同。   “恩?不对啊?本王雪儿的胸怎么变大了啊。”晋王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令人无语的话。   众人不禁都低头想笑,徐世勣年纪最小,他甚至笑出声来。   “对对对!殿下,再看看别的地方,仔细看。”司马九忍着笑,继续对晋王道。   晋王的表情却慢慢变得奇怪起来。   “你不是千乘雪,真的雪儿哪去了?你对她做了什么?”晋王与千乘雪毕竟是枕边人,假千乘雪的破绽,开始一一在晋王面前呈现。   “哈哈哈!好眼力,老娘易容打扮二十多年,从未失手,没想到,今日却被这个雏儿识破了。”假千乘雪哈哈大笑。   她用手在脸上一抹,一张三十多岁女子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就是司马九吧,怪不得首领大人说你年纪虽小,却不容小觑。甚至连炎虎都被你欺骗得同室操戈。”假千乘雪露出了好奇之色。   “玉玲珑,你这个傻婆娘在胡说什么,我哪里被人骗的团团转了?”云韵府大厅的大门,忽然被一个蛮汉推开。   司马九看去,此人正是司马九的老对手,炎虎。   只是,他的脸型却有些变化,看来,是被易过容了。   “炎虎,怎能如此对巫王说话,快给我杀了这个什么......玉玲珑。”司马九向炎虎指着千乘雪。   “你不是巫王!”炎虎不相信司马九真是巫王,只是,他却看都不敢看司马九一眼。   随后,他怪吼一声,直接扑向晋王。   晋王身旁的公孙灵音见有人易容成千乘雪,已经吓得容颜黯然,生怕千乘雪被天火杀死,口中喃喃念叨“还我师姐,还我师姐。”,冲向玉玲珑。   此时,门外已经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今夜,前来刺杀晋王的杀手,显然不止眼前两人,门外的晋王侍卫被一群黑衣人缠住了。   炎虎动手之际,韦云起和独孤盛丽直接迎了上去,不多时,便将炎虎打得连连后退。   司马九见公孙灵音不要命的冲了上去,急忙拽住公孙灵音的衣裳,将她拉向自己身边。   “叮叮!”叮叮两声后,两把薄如蝉翼的飞刀贴着公孙灵音的面颊飞过,钉在了大厅的墙上。   公孙灵音虽然身形灵活轻盈,却没有搏击的功底,若司马九慢上半步,公孙灵音很可能就香消玉殒了。   司马九脸色一寒,拔出腰间的无伤剑,使出剑缠,攻向玉玲珑。   如今,他对体内医家、道家内息的运用已经娴熟无比,剑缠也已经达到了剑风乱卷的境界。   玉玲珑感觉她被剑风刮得站不住脚,她脸色下沉,双手挥动的同时,八九把飞刀从袖间飞出。   “护着晋王,定要护着晋王。”司马九向李密、尉迟恭和徐世勣高喊。   玉玲珑使出的飞刀多背挡住,其中三刀甚至被司马九凌空击落。   只是,不知何时,一柄三寸长的短剑出现在玉玲珑手中,她趁着众人格挡飞刀之际,追向撤往侧门的晋王。   如今,司马九掌握的神通不少,他一手持无伤剑,另一只手摆个奇怪的手印,一股凉凉的气息冲击眼中黑点,就是一个暗黑八字真言的“嗡”字出口。   顿时,玉玲珑的步法迟滞下来,显然,她心神受损。   司马九大喜,提起无伤剑揉身而上,就要将她刺倒。   只是,司马九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子。   司马九也感觉道背后人的声息,他回头看去,一个披头散发,容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正盯着自己。   男子眼中,时而闪烁着欣赏之意,时而浮现出厌恶之色。   “你体内有几道截然不同的内息,它们同时运作,你的经脉竟然没有爆裂,也算是个怪物。”说话间,男子拧身出拳。   男子气势非同寻常,甚至可以与红拂女、白兔子比肩。   司马九没有任何犹豫,陡然积聚内息于无伤剑,使出剑凝,迎着男子的拳头刺去。   然而,出乎司马九意料的是男子这一拳确实虚招。   男子在避过司马九出招的同时,忽然矮身欺近到司马九身前一丈处,他的动作快如鬼魅,。   司马九来不及防备,急忙后退,他剑气凝聚,拉开距离攻击才是最佳。   男子预料到司马九的后退,依然矮身欺近,离司马九更近了些。   “此人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自己剑法的弱点,近身格斗确实是弱点。此人实在是可怕之极。”司马九心中暗叹。   眼看此人身法灵活如鬼魅,司马九在后退之余,索性收剑,向着男子揉身而上。   男子轻轻咦了一声,单手已经搭上了司马九的肩膀。   随后,司马九肩膀下沉,伸出另一只要去勾男子的脖颈,此招也是鹰熊落的拿手招式。   只是,独孤盛丽教授的招式虽然精妙,可司马九毕竟没练几天,男子抓司马九肩膀的手一转,便搭在司马九的腰间,随后猛一发力,就将司马九扔了出去。   眼看司马九就要头朝下栽在地上,一只玉手横过来,抓住了司马九的衣领,再将他往上一提,然后横着抱起。   司马九抬眼一看,原来是独孤盛丽救了他。   刚才,独孤盛丽见司马九这里情况不妙,立即赶来相救。   独孤盛丽放下司马九后,掏出戒香尺,与男子对峙。   此时,正是独孤盛丽体内内息结晶之时,并不适合打斗。 第二百六十九章 第一琴师   高大男子正独自与司马九和独孤盛丽僵持,云韵府大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随后,一个老者的声音幽幽传来。   “昊天,你都大把年纪了,还与几个小辈过意不去,来来来,今天,老夫与你过过手可好。”   司马九闻言,这才知道眼前的高大男子叫昊天。   独孤盛丽靠到司马九身旁,轻声道:“昊天,天火首领,其实力深不可测,其麾下杀手亦是冷血的亡命之徒,死在他们手下的权贵宗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来,他便是袭击晋王的主谋。”   此时,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单手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那女子正是被人冒充的千乘雪。   公孙灵音看到师姐千乘雪,两行香泪流淌而下。   在场的乐家子弟,包括公孙灵音,也都向门口的老者行礼。   甚至连与炎虎搏斗的右监门卫大将军韦云起,也都停止了打斗,收稳身体后,向老者行礼。   独孤盛丽也拉着司马九后退几步,来到老者身旁,表现得异常恭敬。   “师父,师姐还好么?”公孙灵音语气哽咽。   司马九此时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他是公孙灵音的师父,乐家掌门,当世第一琴师赵耶利。   “赵老头,原以为你是悠然之人,没想到也逃不过世俗之事的羁绊,第一琴师,也不过如此。”昊天看到赵耶利,瞳孔微缩,他使了个眼色,玉玲珑和炎虎一起聚拢到他身边。   “今日,你既然在此,我就卖你一个面子,改日再聚。”昊天语毕,先前司马九身旁的倭女忽然起身,投掷出数个纸团于地面。   顿时,白烟滚滚而起。   原来,她是天火杀手组织的后手。   白烟发出的味道刺鼻至极,令大厅中的众人不由自主的退出大厅。   司马九退出大厅后,扫视了厅外的尸首,护着晋王匆匆离开云韵府。   今日,这场严密策划的刺杀晋王的行动,因为司马九看出了假千乘雪的破绽,又因为赵耶利的出现,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   不久后,云韵府外,又赶来一队队军卫。   晋王去而复返,他走到众人身前,见昏迷的千乘雪被赵耶利搂在怀中,欲言又止的想上前,最后却又止住了脚步。   “一入红尘,五色皆迷。乐家歌舞之道,历来为权贵最爱,乐家女子多与勋贵子嗣往来。舞者乐者与公子朝夕相处,总是情难自已,多愁善感。多少乐家女子所托非人。”   赵耶利看了看千乘雪后,将她交到公孙灵音怀中。   “雪儿只是中了迷魂药物,两个时辰后便会苏醒。”赵耶利看出了公孙灵音的担忧,缓缓道。   赵耶利先前说的话,无异于面斥晋王有负千乘雪。   晋王面庞涨得通红,想要解释,可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司马九心中有些不忿。   老实说,晋王乃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子,未来皇帝之位的继承人,身份尊贵,他不可能取千乘雪为妻。   可是,晋王对千乘雪,确实有真挚的感情。   若说晋王玩弄千乘雪,实非不妥。   司马九躬身向赵耶利行礼后,道:“前辈此话,未免严重了,晋王与千乘雪的感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绝非你我所能评说。”   “如鱼饮水,说的好。老夫之言,不过感慨的泛泛之谈,并非意有所指。”赵耶利扫了司马九一眼,反复在口中咀嚼司马九的话。   古代王朝,重视礼乐。   赵耶利身为乐家掌门,早在文帝时期,就是乐家权威,负责帝国礼乐编撰,如今,他更是深得杨广信任。   不久后,他示意晋王、司马九与公孙灵音随他进入云韵府大厅旁的一房间内。   千乘雪则由几个乐家女子带入静室中照顾,并由数十个军卫护卫。   尉迟恭和徐世勣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以及峰回路转的情节,不禁心中惶惑。   独孤盛丽见赵耶利没有招呼自己,不免微微发气,她示意舞者起舞,继续饮宴取乐,仿佛刚才的刺杀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赵耶利走进房间,看了司马九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晋王。   “晋王与雪儿的感情,或许,最终会伤她更深。”   晋王不解,不解的看着赵耶利。   “若老夫说雪儿早就与天火有干系,她还曾向晋王下过毒,晋王还会一如既往的对待她么?”赵耶利坐定,就道出两个爆炸性的消息。   司马九心中大惊,他担忧这消息会伤害晋王,立即抬眼看向晋王。   出乎司马九意料的是晋王神色照旧,只是眼神中显露出淡淡的哀伤。   晋王道:“下毒之事,本王早就知晓,雪儿亲口对本王说过。她也身不由己,本王并不怪她,况且,小九已经暂时稳住了本王的病情。”   此时,轮到赵耶利惊讶了,他没有想到晋王在自知被下毒的情况下,还会一如既往的对待千乘雪。   赵耶利道:“雪儿身世奇特,确实身不由己,殿下理解雪儿,老夫在此为教徒不当,深表歉意。”   “此次,天火以雪儿家人的安危,要她向殿下下毒,雪儿不愿,才被人迷倒。”   晋王微微颔首,接着赵耶利的话,道:“雪儿原以为对方让她下的毒不过是让本王小病一场,并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狠毒。雪儿也是被人欺骗,本王从来没有责怪雪儿。甚至......雪儿因为此事,已与她母亲决裂。”   “雪儿家族数百口,都被歹人控制,她没有其他选择。”赵耶利想了想,补充道:“雪儿是吐谷浑上代王族后裔,她母亲是她在帝国唯一的亲人。”赵耶利道出了千乘雪的身份。   此时,司马九与晋王一同露出惊诧的神色。   “吐谷浑王位继承斗争中,雪儿家族败给伏允,也正是因为如此,雪儿才被安排到帝都寻找机会。如今,陛下对吐谷浑态度转变,刀兵不可避免。一些势力这才按奈不住了。”   太子与司马九听了他的话,默然不语。   帝国最近发生的事情,多指向吐谷浑,其用意很显然,就是要将帝国的精力引向西部。   “陛下有意启用一种前无古人的人才选拔制度,此举与帝国意义重大,但也必然导致朝中各方势力涌动。殿下乃是陛下的嫡长子,老夫相信殿下会支持陛下。殿下宽待雪儿,这个消息权当是老夫的回赐。”   司马九闻言,心中一震。   历史的车轮终究没有脱节,改变官吏选拔、动摇勋贵根本的科举制度要出场了。 第二百七十章 琴舞双绝   “前无古人的人才选拔制度?本王未曾听闻。”晋王想要探知具体内容。   赵耶利则是双目微闭,显然,他不想再顺着说下去。   司马九见赵耶利吊晋王的胃口,心中好笑。   他知道赵耶利实在提高自己的位置,以更好的保护徒弟千乘雪。   毕竟,只有司马九相信晋王与千乘雪是真爱,在别人眼中,千乘雪不过是晋王的玩物,随时可以丢弃的那种。   一时间,四人无话可说,都沉默不语。   公孙灵音没有想到听到如此多的重要消息,俏脸憋的通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马九见众人无话,便邀同晋王辞出了房间,他见晋王脸色不好,心中一动,握住晋王的手腕,一股柔和的医家内息就输送进去。   司马九安慰道:“殿下,切勿多虑,你体内的血蛊又在蠢蠢欲动,恰好我医治皇后有些心得,酒宴后,就于你试试。赵师所言之事,我心中有数,稍后说与你听。”   “小九,本王还能饮酒?本王心里堵得慌,没想到,雪儿竟然出身于吐谷浑王族。”晋王有些惨兮兮的样子。   “酒只管喝,妞只管泡,你是当今晋王,我不会让任何人于你不利。”司马九口气很大。   晋王偏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司马九英俊的脸庞,感觉任何危险都将不是危险。   “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还手牵着手?莫不是有龙阳之好?”独孤盛丽见司马九与晋王久久不出,心中有气,出言讥讽。   司马九看着挤眉弄眼的独孤盛丽,道:“我有没有龙阳之好,大将军还不清楚么?”   司马九细声调戏的话,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听清,只有独孤盛丽顿时脸色通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晋王清楚了许多事情,他知道多想无益,坐在酒宴间,让从东宫赶来的宦官秦好为众人倒酒。   韦云起和尉迟恭都是人狠话不多的男子,说了几句话,对上了路子,索性把陪酒的美姬赶开,两个人大声议论起兵法武功。   韦云起是力战突厥精锐的存在,军阵之事,他不遑多让。   此时,他才知道尉迟恭乃是北齐没落贵族后裔,熟读兵法,算得上是军武世家。   徐世勣看着腼腆,喝酒后也放开了许多。   一双胞胎姐妹陪着徐世勣饮酒,几杯下肚,徐世勣的幽默潇洒逗得两女子格格娇笑,好像尉迟恭是花丛老手一般。   司马九见人人高兴,不免有些心中好笑,先前的陪酒美姬,唯有本该陪他的美姬是天火内应。   司马九摇了摇头,走到独孤盛丽身旁坐下,邀独孤盛丽说闲话。   独孤盛丽则是板着脸,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三刻钟后,赵耶利来到大厅中,盘膝而坐。   公孙灵音则将司马九先前剽窃赞颂秦良玉的诗作说与赵耶利听。   赵耶利听见“世间多少奇男子,谁敢沙上万里行。”连连点头,他闭目凝思,似乎在思索此诗句的意境。   随着一声激昂的古琴声响起,大隋第一琴师即兴发挥,将他对诗句的理解,现场发挥出来。   众人听着金戈铁马的激烈弹奏中,好像有个红颜女子在不屈的与命运抗争。   山河色变,天地反复,此女却还是咬牙战斗。   最后,潮水一般涌上的敌人将她刺伤,她将剑架在脖颈间,临死之时,凝视眼前的河山。   不,不止是河山。   她还凝视着自己曾经的爱人。   赵耶利的琴技出神入化,激昂中带着的恰到好处的缠绵。   独孤盛丽本是十六卫大将军,门第显赫,生得俏丽。   然而,在父亲的家族中,她背负着太多的东西。   原本,她只是来大兴城游戏,却又碰到了司马九这个孽障。   从小到大,独孤盛丽几乎从来没有哭过。   她听着赵耶利琴声的最后一段,居然鼻头微酸,眼中的泪似乎不受控制般,就要掉落而下。   她转过头,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落泪,玉手却被一只大手悄悄的攥住。   “别哭,哭了就不是冷血女魔头啦。”司马九在她耳边轻语。   司马九看着她悲切的神情,虽不知她为何忽然伤感,还是伸出手抹过她的眼下。   好在,在场众人都被赵耶利的琴音震撼,无人注意到司马九的越界之举。   一向争胜的独孤盛丽,也出奇的没有阻止司马九。   伴着赵耶利的手指在琴弦上最后挑动了一下,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千乘雪来到大厅中,跪伏在地。   “雪儿,这一拜,应属于晋王。我乐家上代舞道第一人,正是为情所困,师父不愿你重蹈覆辙。”赵耶利似有所想。   千乘雪听了赵耶利的话,膝行两步,当着众人的面跪在晋王身前。   晋王柔情的看着千乘雪,很快,他便走到千乘雪身旁,将她搂入怀中。   “傻瓜,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用瞒着我,我可是晋王,我能保护你。”晋王学着司马九的口气轻轻道。   千乘雪本来很坚强,听了晋王的话,瞬间红了眼。   千乘雪向赵耶利颤声道:“徒儿恳请师父再弹奏此曲,徒儿给师父伴舞。”   赵耶利轻轻点头。   不久后,激昂的前奏再次响起。   千乘雪似乎化身成了司马九诗作中那个女将军,翩翩起舞。   公孙灵音看过师姐无数次舞道,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彩、动人的舞姿。   随着乐曲的深入,千乘雪或者翻滚,或者腾跃,把一个英姿飒爽的将军形象表现得栩栩如生。   最后,千乘雪似乎陷入绝境,无言与河山、爱人分别。   她跪在地下,怔怔的看着晋王,令晋王为之动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司马九很想再剽窃一诗作。   赵耶利见她如此发挥,当众感叹道:“唯情,方能破情,唯情。方能炫舞。雪儿,你的舞道,又上了一层,已经到了为师都看不明白的境界了。以后,你定要好自为之。”   晋王将舞毕的千乘雪搂在怀中,两人相视一番后,向赵耶利点头。   “徒儿定不负师父所望。” 第二百七十一章 渭河河道   云韵府一场晚宴,美酒美姬作始,惊险刺杀中局,最后以琴舞双绝终场,众人走出云韵府的时候,仿佛在梦中一般。   赵耶利应千乘雪的邀请,弹奏第二遍后,就离开了云韵府。   司马九见晋王与千乘雪腻歪,狠心做了第三者,找个由头,将晋王带到了一个安静的房中。   司马九对晋王体内的血蛊心中有数,对方通过挟持千乘雪的族人,诓骗千乘雪给晋王下血蛊。   这可能是禺谷大祭司的手笔,也可能是某个精通蛊术的人的恶毒之作,甚至有可能是齐王杨暕。   司马九运转医家内息探体,调运来自独孤盛丽的内息,以为萧皇后祛除血蛊的方式为晋王诊治。   只在两炷香功夫,司马九便清除了晋王体内的血蛊,只是晋王体内的血蛊毒还需慢慢清除,估计还需要三五次诊治,晋王就可以痊愈。   为晋王诊治完毕后,司马九与尉迟恭、徐世勣和独孤盛丽一同回新昌坊。   一路上,徐世勣不断向独孤盛丽请教军伍之事,对投军表现出浓烈的兴致。   此后,数日,司马九当值时去工部点卯,永安宫,司马九自然是非去不可,萧皇后的身子一天好过一天,除夕前,皇后的病症就能痊愈,纳兰灵云也能出宫。   然后,或去太医署请教《千金方》的奥妙,或去元恩寺探究《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不过,在此期间,任由司马九如何努力,对《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领悟,似乎也没有更进一层。   司马九倒也豁达,《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奥妙无穷,能窥知一二已是不易,更进一层的领悟,恐非凡事。   年关将至,大兴城内,一天比一天热闹。   如今,司马九也算是富一代少年,天天带着小和尚圆方吃得肚皮滚圆,圆方的尖下巴慢慢消失,看上去更加可爱了一些。   司马九乐得清闲,朝中却是暗流涌动。   吐谷浑伏允可汗住在鸿胪寺中。   自从马球比赛后,他就再也见不到皇帝杨广了,就连裴矩也仅出现过两次,后面便再也不见踪影。   帝国虽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能随便出入鸿胪寺,只是,伏允每次上表,奏说国中事务繁忙,乞求帝国让他返回吐谷浑王庭,呈上去的奏表总是没有下文。   伏允一日比一日惶惑,他本是送儿子慕容顺前来帝国做质子,现在,他自己也被扣为了人质。   这日,伏允午后心烦,与慕容伏枪喝得伶仃大醉,正在谈论杨广不地道,将自己扣在帝都之时,忽然,鸿胪寺小吏来报,说是城内有吐谷浑大商贾,请伏允可汗赴宴。   大兴城中,西域胡人商家甚多,吐谷浑的马商生意顺风顺水,做得很大,延康坊内居住着不少吐谷浑商人。   前些日子,也有马商眼前伏允,伏允今日也没有起疑,只是已经饮酒过多,不宜赴宴。   然而,小吏很是固执,非要伏允前去。   伏允大怒,从酒桌上起身,就要用马鞭抽小吏。   慕容伏枪上来相劝,也说这里是帝国的中枢之地,随意殴打朝廷官员,此事可大可小,这才劝住了伏允。   伏允气呼呼的回到桌子上,却不知道是谁乘乱在他的座位下,放了一张绢帛。   伏允不好气的打开绢帛,瞬间,酒就醒了一半。   他佯装镇定,直言喝多了要午睡,就回到了休息的所在,又将绢帛拿出来反复的看了三四遍,才小心谨慎的把绢帛烧毁。   且不说鸿胪寺的古怪事情,司马九每日去工部司点卯,本来有事情上官弘也从来不烦他,这日,公输无双又在司马九的房间中观看宇文恺的图纸,说来宇文恺自从得到了司马九的异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伏允那日面圣,宇文恺也都是踪影全无。   司马九调侃了公输无双几句,正寻思去慧茂行调戏一下柳媚娘,上官弘却忽然出现在了工部司的门口,脸上一副着急的神色。   “司马九员外郎在就好,城外渭河河工工期延误,陛下不日就要去祭拜天地,万万不能出现差池,今日,水部员外郎不在,就劳烦司马九员外郎去跑一趟。”   “下官遵命,即刻去办。”司马九见上官弘说话客气,未做任何犹豫,直接接手。   “行,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下官明白。”   司马九等上官弘出了门,问起公输无双才知道,渭河河道治理乃是陛下看中的大事。   每年上元节后,大隋皇帝都要在荒野之地抽土牛三鞭,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原本,每年举行仪式的地点都是固定的,没想到,今年,皇帝杨广祭天之余,还要查看渭河河道拓宽的情况,这才让上官弘着急。   老实说,工部能入杨广眼的机会不多,此次,就是尚书上官弘露大脸的机会,他自然对工程颇为关注。   此事一向是水部负责,司马九是分毫不知。   司马九暗自惭愧,连忙出门,向着城北渭河而去。   上官弘待司马九很是优厚,从来不找事情麻烦司马九,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的事情要办好,就是此道理。   司马九的盐湖散骊成了他的日常坐骑,就栓在尚书省的马房,盐湖散骊脾气很大,马吏甚至专门为盐湖散骊找了个栏位。   司马九一身官袍,骑上盐湖散骊,也不带从人,风驰电掣的向城北渭河河畔而去。   他边走边看水部的卷宗,越看,眉头拧的越紧。   城北郊外,他几乎没有去过。   一路上,都是瓦窑、砖房、工具,看来是工程要地。   路边,有许多穿着破烂的民夫。   现在,天气越来越寒冷,马上就是冬至,很多孩子还光着屁股,穿着大人的袍服,在田地间玩耍,看得司马九唏嘘不已。   出大兴城北门,往北不到十里,就是渭河河道。   司马九沿着河道搜寻民夫的踪迹,终于看到一个河弯的地方,几百个人聚集在一起,似乎在争执什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本官就是朝廷   司马九走近,发现争执双方分为两群人。   一群人都是穿着简陋布衣,浑身黝黑、肌肉发达的大汉。   另一群人,则有穿着京兆尹官服的军士,还有武候装扮的衙役,更有几个穿着从七品浅绿服饰的官员。   司马九纵马跑过去,冲向人群。   几个守卫的京兆尹军士看着他的官服,不敢阻拦,任由司马九直冲到了人群中。   “李鱼儿,你们这些山东乱贼,不是每日都发了工钱的么?怎么无端就罢工了?误了水部的大事,你们可担不起责任。”一个穿着七品浅绿服饰的官员,满脸的神气活现,看着眼前的民夫马鞭乱挥,似乎,他马上就要抽人一般。   那个叫李鱼儿的民夫听他如此说话,眼睛都要冒出火来,道:“一天二十五文钱,是盛夏定下的价格,那时候下水方便。现在已经是隆冬,竟然还是一天二十五文钱,这点钱甚至连沽些黄酒热了喝都不够,叫我们怎么下水?”   民夫们闻言,纷纷苦叫不平,或是挺身站出,或是扔掉手中工具。   一个年老的民夫掀开自己的衣服,刺骨的寒风下,他的腹部凹进去一个大坑。   “如今,米面涨价,这点钱连窝头都吃不起。以前在我们青州的时候,冬天干活,多少有碗羊汤,就是没有羊汤,好歹有碗豆腐野菜汤吧。如今在这里,就只有二十五文钱,其他什么都没有,这让人怎么下水?”年老民夫说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随后,他掀开旁边一个青年民夫的裤腿:“年轻人血气旺,下到冰凌子多的地方,这刺的都是血口子,这样糟践身子,一旦上了年纪,冬天都会浑身疼痛,落下病根。”   被他掀起裤脚的男子,看起来像是他的儿子。   男子见父亲伤心,上前拉着父亲的衣襟,道:“这活咱们不干,不就行了,咱们还回青州,爹,我就不相信挣不到一碗饭吃。”   “对的,如果不加钱,就不干了,这点钱,肚子吃不饱,大冬天的,那是要人命啊。”   “这活,就算是刑部的死囚犯,怕是都不会做,我们凭什么要在这里受罪。”   “二十五文钱一天工钱,在大兴城,就是连米粥都喝不起了。”   ......   民夫们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那个身着七品服饰的官员生的粗壮,见民夫要造反,气的脸色紫红,他手中的皮鞭用力一抽,半空中发出巨大的啪啪声。   “不干?你们说不干,就不干的吗?这是什么活,这可是当今陛下都关心的活。今天,就是你们这些山东佬全死了,这活,也得给我干下去。”   “侯爷,我们本来就是凭力气吃饭的,不是来这里服徭役。工钱给的少,不够吃饭,不干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那个叫李鱼儿的年轻人,似乎是人群中的小头目,说话很有章法。   “是不是徭役,也是本官说了算,本官说你们是青州派来服徭的人,你们就是,还能反了不成!”那个姓侯的七品官满脸的倨傲,手中鞭子一指,几个京兆尹的士兵就走了上来,要将李鱼儿拖走。   “今天,我看你们谁敢动手?”人群中,一个精壮的汉子走了出来,腰间别着一把宰猪刀样式的长刀。   司马九定神看去,真是前些日子遇到的李子通。   原来,他说在渭河做苦力,就是在此处干活。   司马九骑在马上,很显眼,李子通刚走出人群,一眼就看到了他。   李子通眼神惊喜,就要打招呼。   司马九眨眨眼睛,示意他先等等。   “李蛮子,你终于出来了?不让小的顶缸了?听说,此事就是你在背后挑唆,这些山东蛮子都听你的话,怎么?你想去刑部过堂么?”   李子通看到司马九,心神定住了。   他对司马九的实力,心中有数,那日,可是连车骑将军侯君集都在司马九面前认过栽   “你是刑部官员?说抓我就抓我么?你说说,我倒是犯了哪一条律例?”李子通语气不急不忙。   “本官是朝廷命官,本官就是朝廷,朝廷就是本官,抓你等贱民,何须理由?”姓侯的七品官扬起手中皮鞭,就要向李子通的面门抽下去。   突然,他感觉胳膊一紧,回头望去,一个骑着乱毛黑马的俊朗男子,抓住了他,任由他如何用力,胳膊都动不了。   “你就是朝廷,朝廷就是你,好大的口气,你算什么东西?”司马九用力一扯,从他手中夺过皮鞭。   “你!你是何人,下官是户部官员,在此地办差,大人请不要插手。”七品官看见司马九的官服,知道司马九官阶比他高,有些怯场。   不过,尚书省六部中,户部有钱,吏部有权,户部官员一向自视比别的部司高一等。   “本官是工部员外郎,隶属工部,渭河河道事宜该是归工部管理,户部为何在此?”司马九语气如冰水一般,冷冷的。   七品官听闻司马九是工部员外郎,稍微宽了点心。   毕竟,工部主要管挖河修城,在外人看来,并没什么权柄,属于被踩的那种。   “疏通渭河河道,确实是工部的事情,可是,工钱的发放,却是我户部分内之事。看你面生,可是水部官员?”   司马九见七品官套他的底,哪里耐烦多说。“本官是工部员外郎,既然来此,此地,当由本官做主。本官似乎记得,冬日工钱不是二十五文?”司马九在来此的路上,看了水部司的卷宗,卷宗第一页,就是工部核准的河工价格。   “你既然不是水部的官员,还需回避此事。这些刁民,自然当由本官对付。”这个户部官员长期与工部的水部合作,对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就不太感冒。   “你让本官回避?哼,上官弘尚书安排本官来此,你却勒令本官回避,你好大的官威。你若跪下给本官说清楚河工工钱的事情,本官可以既往不咎。”司马九见此人如此跋扈,不禁好笑。   七品官听司马九说让他跪下,气的不轻。   说来也巧,他算是侯君集的远亲,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了侯家的大克星。   “本官没有听错吧,给你跪下?你可听说过车骑将军侯君集?”七品官昂头炫耀。   “真是冤家路窄!”一旁,看得带劲的李子通,几乎笑出声来。   “不跪,本官就抽到你跪下为止。”司马九当头一马鞭抽在七品官脸上,顿时一道鲜红的血印浮现在七品官脸上。   “你,你敢打本官?”七品官怒不可揭的跳起来,指责司马九。   司马九不语,挥手又是一鞭下去。   这一鞭,他运转内息与马鞭,沉重无比,正好抽到此官的后背。   霎时,七品官被抽趴下,四肢着地,抓着地上的泥沙挣扎。   他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可后背巨疼,可能骨头都被抽断了,一时间,居然爬不起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吐谷浑潜逃   “本官是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受工部尚书上官弘大人差遣,专程前来渭河调查工银贪腐一事。二十五文每天?哼,工部与户部核准的河工工钱,夏秋两季为四十文每天,冬春为六十文每天,且冬春日日免费提供酒、羊汤。”司马九将疏通渭河河工的工钱待遇都报了出来。   “二十五文钱每天?这位大人,可是侵吞了不少河工的血汗钱。”司马九狠狠的看向户部七品官。   霎时,河工们一片喧哗。   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靠近趴在地上的七品官,就要揍人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李大哥,别把人打死了,还要留着他的狗命,为兄弟们追回被他们侵吞的工钱。”司马九向河工老大李子通提醒道。   随后,司马九不好气的说道:“李大哥,你也真是,这些事情,该早点与小弟说呀,你这样的英雄,怎能受如此腌臜的闲气。”   司马九将前世从水浒传中听到的口头语都用了出来。   河工们闻言,对司马九这个很近人味的工部员外郎很有好感。   李子通见司马九在乡亲好友的面前抬高他,脸上马上笑开了花。   几个和七品官一起来的户部官员,见势头不对,想溜之大吉,却被李子通的同乡一一按住。   河工们三下五除二,就将三个户部官员捆得结结实实。   其他京兆尹的军卫见户部如此贪婪,他们又没分得多少好处,顶多,也就喝过户部几次酒水,犯不上为此与河工拼命,也都慢慢散去。   “李大哥,诸位兄弟,这件事情,是朝廷对不住大家,本官在此给诸位兄弟说声对不起。三天,三天之内,本官定要给李大哥和诸位兄弟一个答复。”   “诸位兄弟应得的工钱,一定会如数发到诸位兄弟手中,少了一文钱,李大哥就当没有我司马九这个兄弟。”司马九拍胸脯保证。   司马九早就想好,若是户部耍赖,死不认账,他就用赛马赢得的彩头来支付河工工钱,反正都是李世民的钱,花了也不心疼,实在不够,大不了委身找宇文恺支取一些。   不论如何,李子通这个兄弟,他不能丢。   河工们见司马九如此爽快,纷纷拍手叫好。   工钱一事基本有了眉目,又有司马九的保证,李子通随即安排河工上工,毕竟,他们也不想延误工期。   司马九事了,准备带着三个户部官员回大兴城。   李子通却不肯让他走,定要让他尝尝渭河特产:渭河大鲤鱼,青州做法,大兴城中吃不到的那种。   司马九知道李子通豪爽,想了想,便随他而去。   司马九与李子通一伙几十人刚在河堤上走了不到五百步,就有一队骑士,十几人向他们冲了过来。   司马九和李子通等人以为对方是户部援兵,立即做好戒备,李子通更是抽出腰间长刀,横在胸前。   出乎司马九意料的是,对方甚至不理睬他们,直接从众人身边冲了过去。   司马九见马上骑士人人裹的严严实实,口鼻全部遮住,不禁心中起疑。   那十几骑人人作风蛮横,险些踩到一个河工,这些河工哪个都不是好欺负的,河工当时就用家乡话骂了一句娘。   一个已经跑过的骑士,似乎感受到了恶意,拨马回转,他掀开遮住脸面的头套。   霎时,司马九惊讶不已,此人居然是吐谷浑的右丞相慕容伏枪。   “他们不是被软禁......招待在大兴城的鸿胪寺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杨广已经同意他们回国了?”   “不对,如果帝国放他们回国,必定有不少扈从,礼乐齐鸣。难道,他们想要潜出大兴城?”司马九心念急转,很快就猜测到慕容伏枪等人是偷偷逃出大兴城。   此时,慕容伏枪也注意到了司马九,他看了看司马九胯下的盐湖散骊,那匹曾经属于他的良驹,不禁用吐谷浑语大骂:“小兔崽子,还本丞相爱马。”   司马九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可从神情也看出此人绝对是恶意满满。   慕容伏枪从腰间拔出弯刀,不再废话,纵马挥刀,直接砍向司马九。   司马九在注意到慕容伏枪后不久,就拔出无伤剑,此时,他一剑刺出,剑风吹得慕容伏枪口鼻呼吸困难,难以靠近司马九。   那日马球比赛,吐谷浑人见过司马九的悍勇。   慕容伏枪叽里咕噜说了一番吐谷浑话后,十几个骑士一同拉下头套,随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接纵马向司马九冲来,此人正是被司马九教训得至今都说话漏风的慕容虎丘。   李子通等人见骑士忽然向司马九出手,不禁一惊,然而,他和他的老乡,哪个手中没有沾过血,什么突发情况没有见到过。   他们见司马九与骑士厮杀,未做任何犹豫,操起近手的铁锹、锄头等工具,就向骑士围去。   李子通则是抡起大刀,快步冲到慕容伏枪身旁,挥刀直接刺向慕容虎丘腰间。   慕容伏枪没想到这个穿着破烂的男子,出手如此狠辣,一出手,就直击要害。   他不知道,李子通没有官方身份,而是江湖人士,李子通在江湖浪荡的时间长了,要不不出刀,出刀就要见生死。   李子通的速度很快,甚至连慕容伏枪没有反应过来,李子通的大刀便插进了慕容伏枪的腰间。   慕容伏枪没有身着软甲,他稀里糊涂就被李子通捅了一刀,心中大恨,他见李子通还在咬牙切齿的加力想将刀再插深一些,挥起手中弯刀向李子通头上砍去。   司马九在与慕容虎丘交手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慕容伏枪的举动,他运转道家内息,使出剑凝,重重的击在慕容伏枪的胸口,将慕容伏枪生生击飞下马。   随后,司马九拉开与慕容虎丘的距离,纵马跑到慕容伏枪身旁。   司马九的坐骑盐湖散骊虽是畜牲,可它似乎还认得原来的主人,只是,以前慕容伏枪曾用过很多毒辣的手段驯服盐湖散骊,是故,来到慕容伏枪身旁的盐湖散骊,毫不犹豫的张嘴就咬向慕容伏枪的面颊,顷刻间,慕容伏枪半边脸被咬了下来。   正在这时,与司马九交手冲到另一边的慕容虎丘却遇到了麻烦。   李子通的同行,多时海边盐户出生,善使鱼叉,顷刻间,十几个河工挥动鱼叉,掷向慕容虎丘。   他们投掷鱼叉的准头和力道,丝毫不逊色于帝国精锐。   慕容虎丘虽马术不凡,可也无法完全躲开十几杆从各个角度飞来的鱼叉,在他挡开十余杆鱼叉后,还是有一杆鱼叉刺中他脖颈处。   霎时,慕容虎丘脖颈处鲜血直冒,吐谷浑一代猛人慕容虎丘从马上栽下,落地断气而亡。   此时,在司马九的指示下,半死的慕容伏枪也被几个河工直接绑了。   原本,伏允蒙人指点,以去坊间赴宴为由离开鸿胪寺,随后在吐谷浑商贾的掩护下,逃出大兴城。   一路上,处处有人安排,他们畅通无阻,就连出城门的大关口,都是有惊无险,没想到,在渭河的河堤上,却碰见了司马九。   此时,伏允身边的人,已是一死、一伤被俘。   伏允胸中狂怒,大喊一声。   顿时,吐谷浑骑士纷纷从背后取出弓箭乱射。   吐谷浑骑士本就是弓马无双的勇士,乱箭之下,十几个河工被射倒在地,生死不知。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应该是这样   训练有素的吐谷浑骑士,绝对是一件大杀器,尤其是对于毫无防护的河工。   司马九眉头微皱,示意河工向他聚拢的同时,抢步上前,运转内息,使出剑缠,一时间,剑风乱舞,吐谷浑射来的箭矢,全都被挡下。   李子通的同乡河工甚是悍勇,在司马九挡住几波箭矢后,他们在此投掷出鱼叉,趁着吐谷浑骑士格挡鱼叉之际,四五个人一组冲向吐谷浑骑士,彼此纠缠在一起。   渭河河岸附近上工的河工也发现了这里的冲突,他们从各个方向围向吐谷浑骑士,声势甚是浩大。   伏允在骑士中间,抬头扫向周围,一群群手持木头、铁锹、砍刀之类的人,正向他围来。   他虽然损失了两员大将,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天的首要之事是逃命,便向吐谷浑骑士示意撤离。   不过,此时并不是他想走就能走了。   他们伤了不少河工,而这些河工都是同患难的兄弟,兄弟情不允许伏允等人逃离。   在场,仅有司马九有坐骑,他绝对无法一个人拦住所有吐谷浑骑士,于是,他急中生智道:“这些胡人,都是朝廷重犯,抓住一个,赏白银五十两,打死一个,赏白银二十两。”   河工们闻言,纷纷两眼放光。   他们在此做苦力,哪里能赚到那么多钱,司马九出手阔绰,诱惑力极大。   正所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于是乎,河工们全都激动的冲向吐谷浑骑士,甚至连一些半边牙都没有的老人,也悄悄拎起一块青砖,蹑手蹑脚的向一个吐谷浑骑士侧后靠近。   那个骑士,司马九认识,正是伏允的儿子,吐谷浑未来的可汗,慕容顺。   老头偷偷靠近,跳起来一板砖拍向慕容顺的脑袋。   只是,很可惜,他人老力衰,跳得不够高,这板砖只拍到了慕容顺的肩头。   慕容顺是隋朝宗室女的儿子,也是吐谷浑未来可汗之位的继承人,自幼娇生惯养,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早就吓得心中乱跳,他随手一刀砍在老者的肩头,刀卡在骨头缝隙里,一下拔不出来。   “爹!”那个被掀开裤脚的青年,提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杠,怪叫着挥动木杆扫在慕容顺的马脚处,直接将马腿打断。   当慕容顺坐骑倒地,将慕容顺甩倒在地时,满眼通红的青年抡起木杠打在慕容顺的头上,将其当场打晕。   河堤上,河工们宛若疯虎般攻击吐谷浑骑士,司马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打斗。   司马九经历的汉王之乱,乱军对战,都是有甲胄和武器,然而,却没有现在的战斗看上去那么惊心动魄。   吐谷浑骑士一个接一个被河工连人带马推倒,然后被蝗虫一般的河工淹没。   此时,司马九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隋朝的精锐会被农民起义军淹没。   百姓的愤怒,比百战之师,更具威力。   那个打晕慕容顺的青年举起木杠,还要打慕容顺,却被李子通一把抓住。   “通哥,这混蛋砍了我爹。”青年一口山东话,声音颤抖,异常愤怒。   “小兄弟,这个人不能杀,他母亲是皇族。”司马九说这个话的时候,羞愧的低下了头。   青年的父亲为司马九卖命,就快要死了,他却要救凶手的命。   “憨儿,听......听通哥和那个官爷的话,打死了他,还......还少三十两银子,有银子你就能回青州,找个媳妇,给我王家传宗接代了。”老头子已经快不行了,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在笑着劝自己的儿子。   青年听了父亲的话,扔掉手中木杠,抱头就蹲下,哭了起来。   “憨哥,跟着我,我一定会让憨哥取上媳妇,为你们家传宗接代。”司马九单手放在青年的肩膀上,对着老者沉声道。   老头笑了笑,深沉的看了眼儿子,闭上眼睛,咽气了。   此时,大多数吐谷浑骑士已被河工拿下,伏允见大事不妙,只带着三骑,狼狈的逃离河堤,甚至顾不上他的儿子慕容顺。   在河道不远处,蒙面的白兔子带着一队人马,全都蒙面着甲,看着伏允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这群河工,竟然差点坏了大计。   关键是其中还有司马九,自从这个小子出现后,李家可谓事事不顺。   伏允逃离后,司马九心疼的看着河堤上的场景。   虽然拿下了慕容顺和十几个吐谷浑骑士,可是,也有不少河工受伤甚至丧命。   李子通见司马九沉默,似乎感受到了司马九的自责,他拍了拍司马九的肩膀,道:“人命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从来都不算什么,老王头一条命,换你一句承诺,王憨儿赚大了。”   司马九心酸的会同,看了看李子通,刚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刚才河堤上的场景,久久在司马九脑中回映。   这个世界,或许就是这样。   李子通说得没错,老王头也没错,只是,司马九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命不值钱?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   司马九思索良久后,才让一个河工带着司马九的亲笔书去大理寺找杨玄挺说明情况,他又让李子通找来笔墨,一笔一划的登记在场河工的名字。   抓住吐谷浑骑士的河工有赏,没有抓住的也应该奖赏。   直到太阳落山之时,司马九才登记完,其后,他与河工一同在河堤吃鱼。   河工们算着即将获得的赏钱,以及将会补发的工钱,一个个笑容满面。   几个脸色黝黑的婆娘和光屁股小孩,似乎感受到了河工们的快乐,在漆黑的河滩上撒欢。   今天,明明死了十几个民夫,河工们看上去,却并没有多少悲伤。   ......   吐谷浑可汗携同吐谷浑高层从鸿胪寺离开,悄无声息的逃出大兴城,居然无人发觉,若不是司马九让人去大理寺通告,说是在渭河河堤无意中碰见潜逃的吐谷浑可汗伏允,还抓住了伏允的儿子慕容顺,鸿胪寺的人,还在呆呆的等候伏允归来。   杨广听了杨玄挺的通报,龙颜大怒。   拘押伏允,是裴矩西北战略重要的组成部分,如今,伏允逃离帝都,西北一战不可避免。   尽管,此战确实要打,可绝对不应该是现在的情况。   杨广原本想御驾亲征,以扬帝国威严,但是,眼前的情况却是由失控造成,暴露了帝国内部的种种问题,这令杨广耿耿于怀。   此事直接相关人的失职官员皆罚俸一年,间接人员按照帝国律例处罚。   户部侵吞河工工钱一事,也被司马九通过杨玄挺捅到了杨广耳边,负责工钱发放的金部官员被拘押,并由特使妥善处理此事。   对于侯家,杨广丝毫没有给面子,户部那个七品官被革职,永不录用,家产充公。   有功人员,杨广多有赏赐。   司马九官升两级,由从六品升迁到从五品,因暂无实缺,他还是代理工部员外郎一职。   只是,以后,再也见不到绿色官袍的司马九,只有红色官袍的司马九了。   司马九信守诺言,让王憨儿先跟着自己,在府中负责打扫卫生、喂马跳水。   司马若华听哥哥说了这个小伙子的事情,也对他很是同情,关照有加。   此次,盐湖散骊也算立了大功,重伤慕容伏枪面皮,获得帝国特赏的精致草料。   说来也奇怪,盐湖散骊脾气暴虐,可它对王憨儿却没有任何暴虐之意。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地图解秘者   司马九坐在怀远坊一间大宅的院落里,兴致勃勃的看着柳媚娘指挥商家伙计,搬运一箱箱从西边发来的物资。   商家管不为自随司马九去过宇文恺府邸后,就马不停蹄的离开大兴城,向西去了。   商人的嗅觉极为敏感,帝国既然对西部有所筹谋,那么,商家必须对西部的商路做出调整。   此时,这一箱箱物资,就是从西突厥和吐谷浑等国加紧运回的贵重物资。   管不为经商理念之中一点,就是赚豪门勋贵的钱。   这些物资中,很多都是玉石玛瑙一类。   柳媚娘还是一方粉色帕子把头包住,手插在腰间,风风火火、事无巨细的唠叨,她依旧和在平遥突击萧摩诃府前叮嘱死士一模一样。   司马九见她如此,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暖意。   “九哥,柳掌柜说了,就咱们怀远坊这一仓库玉石,今年元正到上元,就能赚半个立人市的钱。”   “哪家官家老爷不给夫人买些玉佩如意?往年,寻常百姓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是爱买些银锁儿给孩子,现在,也喜欢玉石了,花点小钱买片麻玉,让孩子也体面。”耶律基才卸了几箱物资,满脸大汗跑到司马九身旁,兴奋不已。   “快过年了,柳掌柜定会分给你们大利,你小子,有钱是不是也都会乱花掉。”司马九笑着和耶律基打趣。   耶律基羞涩一笑:“我都存着呢,九哥,柳掌柜说过了,下次去辽东进货,会让我跟着马队去,那样,我就能拐回家乡去看看。”   耶律基是契丹人,司马九知道当时契丹人在辽宁西北一带聚居,还处于部落联盟的状态。   司马九见耶律基高兴,重重的拍了拍耶律基的肩膀。   “你要在这里偷懒,我就安排你去江南,去进些胭脂水粉,然后,再找个江都小姨娘做老婆,以后,也常驻江都,那样,就不会在我眼前碍眼了。”柳媚娘过来瞪了耶律基一眼。   耶律基知道柳媚娘刀子嘴豆腐心,笑了笑,又去卸货了。   司马九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块香帕,替柳媚娘擦了擦额上的香汗。随后,他站起来让出座位,示意柳媚娘坐下。   柳媚娘扫了司马九一眼,打趣道:“原来以为你傻愣愣的,来到大兴城,只能跟着我们商家厮混,没想到,你官运亨通,做官做得风生水起,这都穿上红色官袍了。”   司马九听她这么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官袍,呵呵傻笑起来。   这绯色官袍,看上去,确实比绿色要舒服一些。   “柳掌柜,我看你这里年轻应该都比较忙,若是需要精壮汉子装卸货的话,我给你介绍些人,绝对可靠。”   “你不拘随便给些铜钱就行了,也是给他们一份生计。”司马九想到李子通那里那批汉子,毫不避讳的就向柳媚娘推荐。   “小九子,你还别说,本掌柜这里就是缺人,缺得一塌糊涂。明日,还有一批大货要送到,我自己的人,早就累得不行了。估计呀,一直到上元节应该都闲不下来。”柳媚娘见司马九又端来一杯凉茶,也不避讳,两手抓住司马九的手,就这么将茶水往嘴里送。   司马九触手感觉一片滑腻,不禁心中一荡。   “你叫来的人,我当然信得过,自然亏待不了,工钱肯定是大兴城中最高的,你只管放心。”   “掌柜,来,小弟给你扇扇。”司马九笑着点头,见柳媚娘还在冒汗,连忙用手做扇子给她虚扇了几下。   柳媚娘见他狗腿,忍不住噗嗤一笑,她脸上一处黑灰没有擦干净,在香汗的浸湿下,笑起来,更加迷人。   “好啦,知道你献殷勤为何,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去那边的小屋看看吧。”柳媚娘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   司马九手指虚点柳媚娘的面颊。   柳媚娘取出铜镜,照了照,大方的将脸上的黑灰擦掉,随后,她带着司马九来到仓库边的一所小房子。   司马九推门而入,一张大石桌呈现在眼前。   石桌上,各种各样的石粉和颜色各异的液体,令司马九瞪大了眼睛。   前几日,司马九拿出来自李世民的奇怪地图,研究许久,先后用水、酒、石粉等,或是浸泡,或是涂抹,可是,此图居然没有丝毫变化。   司马九也知道李世民的东西,定然不凡,他一定要弄清楚地图的真面目。   天下万物,只有商家最是包罗万象。   管不为经营珍奇材料,各种古怪的物品,可能在帝国之内,没有几人比他多。   为此,司马九就到慧茂行找管不为,只是不凑巧,管不为已经离开大兴城,后来,柳媚娘听了司马九的请求,一口气答应了。   是故,今天,司马九就是来破解神秘地图的。   司马九先取出一罐紫色液体,桌上,早就准备好了毛笔,他小心的沾染了一些,轻轻涂抹在地图表面。   可是,涂上去后,什么变化也没有,等了良久,依旧如此。   司马九摇了摇头,将紫色罐子拿到一边,看着桌上大小数百个罐子,不禁苦笑了一下。   “这些都是从我们慧茂行库存取出的一些样品,品类繁多,甚至连昆仑虚的外卖品、玉晶石,我都给你碾碎了一些,这东西价值不菲,就连管少主都只有一小块。这些都给你记账上了。”柳媚娘出身商家,虽然不会真向司马九收费,可职业习惯还是有的。   “我就知道媚娘对我最好了。”司马九笑着看向柳媚娘。   霎时,柳媚娘脸色微红,她见司马九漫无目的的搜寻着,于是,直接帮司马九挑拣出一个小罐。   “这是玉晶石粉,你可要省着点用。”   司马九点了点头,目光落到玉晶石粉罐中。   此种粉末晶莹剔透,在透进房间的阳光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芒,石粉表面彩光流转,很是炫目。   司马九小心的用笔沾染了一点石粉,涂抹在地图上,顿时,地图上也发出淡淡的光芒。   仔细看清,地图上的内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司马九精神大振,此石粉果然有些明堂。   只是,当司马九涂抹了更多玉晶石粉后,地图上仅仅是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而那变化出的图文却隐隐约约,根本看不清楚。   司马九对柳媚娘说道:“这玉晶石粉确实有用,不过,估计还需要辅以其他东西,才能解开此图。”   石桌上,有数百种材料。   现在,才用到第二种,就见了效果,看来,解开地图的秘密,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司马九持着这份激动,继续尝试其他材料。   然而,他的好运似乎一开始就用完了般。   后面,他忙活了很久,试了百余种材料,地图再也没有变化。   柳媚娘看了良久,打个哈欠后离开了。   司马九静心尝试,两个时辰后,用上了最后一种银色粉末。 第二百七十六章 邓崇   司马九的好运,确实用光了。   最后一种银色粉末涂抹在地图上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司马九长叹一声,心中沮丧。   他眼前的地图必定隐藏秘密,可是,不能解开这个秘密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   司马九扫了眼桌上五颜六色的材料,叹了口气,就想着将玉晶石粉和地图收好,准备离开。   突然,他心中一动。   玉晶石很珍贵,可若说珍贵,这屋内不还有一样更珍贵的材料没有尝试过么?   血,司马九的血,那可是令魔头宇文恺都垂涎的异血。   他血中的狐狼气影,以及在地窖中,司马九曾出现过的奇怪梦境,不正说明他的血大有玄妙。   想到此处,司马九将食指放入口中,咬破,在指端挤出一滴鲜血。   随后,司马想了想,将血滴落在地图的最边缘。   顿时,地图表面竟然泛起一层淡淡的血色迷雾,迷雾中,有东西若隐若现。   只是,司马九的血与玉晶石粉的效果一样,似乎还是差一点火候,并没有将地图中的内容清晰呈现出来。   “若是将玉晶石粉和血叠加在一起使用,又会如何?”司马九暗自琢磨。   随后,司马九又挤出一滴血,滴在刚才涂抹过玉晶石粉的地方。   顷刻间,地图上,红雾与白光交映闪耀,地图上原本若隐若现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   司马九滴血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座山的山腰,只是,地图清晰显示的范围太小,司马九完全看不出此山是什么山。   当然,就算山体完全呈现出来,他也大概率不知道。   毕竟,九州之内,山川万千,他可不是活地图。   地图谜题,迎刃而解,司马九呵呵傻笑起来。   他看了看地图的大小后,傻笑又变成了苦笑。   这图有些大,大得令司马九感到心痛,尤其是咬破的手指处。   若是用自己的血和玉晶石粉涂抹整张地图,恐怕,司马九会变成一具流尽血液的木乃伊。   看来,还需要寻找其他方法。   司马九心中郁闷,将玉晶石粉和地图收入怀中,大步走出房间。   他出门,没有看到商家伙计装卸货,在先前卸货的大通间,商家伙计停止了干活,围在一起,似乎正与人发生争执。   其中,柳媚娘的声音尤其明显。   司马九慢慢挤入人群,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出现在司马九眼前,男子年纪大概四十左右,气宇轩昂,一看就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正在对着柳媚娘大声说着什么。   男子旁边,还有个二十不到的少女,少女头上,两个宛若兔儿的发髻,看上去很是可爱。   她拽着男子的胳膊,似乎在劝慰男子。   兔儿发髻女孩身边,还有一个人偶,人偶身材矮小,眼睛却是很灵动,与真人无二,还在咕噜噜的转动。   “柳媚娘,我的话你是不是当耳边风,让你拿出些玉晶石,难道还要管不为的首肯么?”男子眼中闪过道道寒光。   司马九见柳媚娘身边的伙计似乎都有些畏惧之色,只有耶律基面不改色,手放在怀中,不知是不是随时准备掏家伙。   “邓东家,商家虽是一家,可我们慧茂行与你们通济行一向是各做各的生意,你今天来索要玉晶石,可是于理不合。”柳媚娘不卑不亢的回应道。   司马九闻言,顿时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   通济行的东家,乃是邓崇,前些日子,大兴城粮食价格暴涨的幕后黑手。   “各做各的生意?我看你是没把商家老祖放在眼里了吧。也罢,那就各做各的生意,我出钱买玉晶石总行了吧。商家家传,生意挑选,自来以本门为先,你开个价吧。”邓崇大手一挥,早有一个仆从背着金银包裹走了上来。   柳媚娘为难的咬了咬嘴唇。   邓崇说的话,确实是商家祖训,优先与本门之人做生意。   柳媚娘道:“邓东家明鉴,并不是媚娘矫情,玉晶石确实已经卖给了别人,现在并不在我手中。”   “什么?不可能,你少来诓骗我,昆仑虚的玉晶石何等珍贵,管不为再怎么宠你,没有他在大兴城,你敢售卖玉晶石?荒谬。”邓崇面色慢慢阴沉下来,丝毫不信柳媚娘的话。   随后,他想了想,补充道:“玉晶石,也不是我要,机关家诸葛灵巧姑娘的人傀,需要玉晶石作为人傀的中枢动力。想来,你也知道吧,灵巧姑娘乃是蜀中机关家一脉的大小姐。灵巧姑娘家与我们商家的交易有多大,你应该也清楚吧。”邓崇指了指双发髻小姑娘。   诸葛灵巧听闻玉晶石卖掉了,急得俏脸通红,眼中泪光闪烁。   “姐姐,玉晶石还有没有,要是没有玉晶石,小七就要死了。”   “小七不要死,小七不要死。“诸葛灵巧身旁的人偶,脑袋急速转动起来,说话腔调很是好笑。   柳媚娘见她客气,无奈的摊开双手。”玉晶石确实已经卖了,而且,就算没有卖,也没用了。”   “我把玉晶石碾成粉了。”   “什么!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擅自做主?玉晶石粉在哪里?给我看看。”邓崇闻言,抢步向前,怒不可揭。   诸葛灵巧则两眼无光,一屁股坐在地上,急得猛揪自己的兔儿发髻。   耶律基见邓崇无礼,管他什么身份,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就要冲上保护柳媚娘   只是,一个人影比他更快,抢步护在柳媚娘身前,出腿踢向邓崇。   邓崇虽是出身于商家,可他自幼爱好武学,花了不少钱财练习武功、请人喂招,所学驳杂,也算得上是一个武学好手。   他见来人出腿凶猛,侧身避过,然后欺身上进,双掌拿向来人的腰间。此招,正是南方嘉祥弥勒一脉的禅宗功夫。   嘉祥弥勒是佛家三论宗的创始人,佛家在南方根基深厚,三论宗的功夫重视短打,贴身肉搏的法门很多。   南方江淮一带,很多人修炼三论宗的擒拿手法,此时,邓崇使出的就是三论宗的虎扣头。   他这双掌若是扣住对手的腰,紧接着劲力外吐,就能将对手按在地上,对手则像给人叩头一般被制服,这也是虎扣头之名的来历。   冲上前的身影,正是司马九。   司马九见邓崇想与自己动手,冷冷一笑。   他使出鹰熊落的短打功夫,双手就扣向邓崇的脉门。   邓崇也不好对付,他见司马九机灵,手臂一曲,抓人的招式变成肘击,直接打向司马九的胸口。   司马九习练鹰熊落,难得遇上对手,他也不用无伤剑和内息,就用鹰熊落与邓崇贴身短打。   转瞬间,两人就缠在一起,砰砰砰的连续对打,每一下,都是凶险万分。   司马九与邓崇互攻拆解十几个回合,打得酣畅,突然,司马九长啸一声,一手抓住邓崇的领子,一手托着他的腰,猛然发力,提起邓崇,直接将邓崇甩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傀儡小七   司马九拿下邓崇这一招,是室韦人的摔跤功夫。   他将邓崇直接甩了出去。   邓崇则横着身子,砸在了装物资的木箱上,顷刻间,五六个木箱被砸破。   司马九这招,并没有运转内息,邓崇看似摔得很重,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大伤。   平日里,邓崇与商家武士对练,武士都忌惮邓崇的身份,动起手来都谦让几分,很少下重手死手,正因为如此,邓崇一向自视功夫了得。   他习练的三论宗功夫,乃是嘉祥弥勒吉藏亲自传授,近身缠斗,确实威力不凡。   只是,今天,他没想到在自己最自信的领域,竟然败给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好功夫,你是何人?哪个部司的官员?竟然在这里替柳媚娘挡横。”邓崇看了眼司马九的官服,沉声道。   “工部员外郎司马九,你要找的玉晶石粉,就是我买的。你出手欺负一女子,真是枉费商家东家之名。”少年从怀中掏出昆仑虚特产的透明瓶子,瓶内,玉晶石的样子特殊,晶莹闪亮,非常容易识别。   “坏人,坏人,你真的把玉晶石磨成粉了。小七,小七怎么办?小七那块玉晶石,马上就没用了。”诸葛灵巧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她跳脚看着司马九,手指放在口中,偏头沉思,想了半天,开口道:“说不定,将玉晶石粉放在小七的中枢,也许还有用,这位大......大人,我愿意出双倍的钱买玉晶石粉。”   诸葛灵巧看着司马九,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假如是人需要此物吊命,司马九也许会割爱,一个傀儡,想让他放弃解开地图谜团的机会,自然不大可能。   “这东西我不会卖的,这个傀儡看着粗苯,你再做个不就行了。”司马九随口答道。   他与宇文恺多有交情,见过不少宇文恺出手的傀儡,不论是与宇文恺随身相伴的人鸢,还是宇文恺送给司马九的恐怖杀器碧玉蝗虫,哪个不是精细绝伦,司马九看不起这个方方傻傻的小七,也是自然。   “什么粗苯?你才粗苯,小七最厉害了,小七,你去揍他,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诸葛灵巧气急。   机关小七像是有灵智般,两眼陡然变红,身体旋转着攻向司马九,气势格外凌人。   司马九随手一挡,居然被转动的机关小七打得连退两步。   机关小七的力量之强,居然不在道家白兔子之下。   机关小七被司马九格挡后,它又原地跃起,极速旋转,两臂宛若风扇的扇叶般,带起漫天灰尘。   随后,它宛若旋风般冲向司马九,两条胳膊不断扫向司马九,强大的压迫力令司马九步步后退。   “小七好厉害,小七打他,打他。”诸葛灵巧见机关小七占了上风,大声呼喊加油。   这时,邓崇则不动声响的靠近到司马九身侧,他似乎想配合机关小七攻击司马九。   小七那条短短的木腿在地面上一瞪,傀儡居然飞弹一般的扑向少年,邓崇也是一个箭步,卡在司马九要后退的位置,一人一傀儡,配合很是默契。   工部司员外郎看见后退不能,控鹤功用起,想斜掠着躲开小七的攻击,没料到傀儡也很是机灵,居然旋转着挡在他前面,司马九瞬间胳膊给傀儡的臂膀,像转动的电风扇风叶一般拍打了几下,划出几道血痕。   “九哥,二打一,真的不要脸。”耶律基管他什么邓崇不邓崇,拿着手中的刀就要从人群中挤出来,老板娘回头瞪了他一眼,自己却走上去,拦在了工部司员外郎的面前。   “司马九是我慧茂行的客户,邓商主是要违背商家祖训,在店内伤人吗?”商家自来把在店内的客人,看的比天还大,谁在店内找买家寻事,就是掌柜和所有伙计的敌人。   邓崇哪里理他,从腰中拔出一把名贵的横刀,慢慢的举刀放在头顶,酷似日本刀的起手式,横刀本来就是倭刀的鼻祖,邓崇现在看来,颇似后世的日本武士。   司马九看见老板娘着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表示自己没事,“你们要动兵刃,就别怪我手辣了啊。”   工部司员外郎的功夫,终究还是在剑上,看见邓崇拔刀,笑眯眯的也从腰间拔出无伤剑,他现在此剑的神通,已经通晓了小半,剑在手中,气势马上就显现出来。   傀儡哪里管这些,又是旋转着向他冲来,邓崇也是一声断喝,手中长刀当头劈下,商家在高句丽,已经和倭国有过接触,倭国虽然国弱民穷,却有当时天下最大的露天银矿,邓崇用神州物产和他们换银子,赚的是盆满钵满,此刀术,也是从倭人那里学来的。   司马九默念金刚般若经,脑中凉气贯通臂膀,直接输送到无伤剑上,此剑发出淡黄色的光晕,再一圈圈的散开,把少年护在中间。   佛家真气,在无伤剑上的威力就在此圈上,叫小七的傀儡臂膀卷在光圈上,宛若打在铁壁,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傀儡转的周围的空气都形成了旋风,还是半点奈何不了光圈。   “斩”邓崇大喊一声,当头一刀砍在光圈上,司马九看见此招好像威力很大,本来还担心能否拦住,等一刀砍下来,工部司员外郎简直想笑,邓崇横刀虚有其表,力道还没有傀儡的胳膊大,肯定是上了倭人的大当。   事实也是如此,倭人狡诈,要和商家做生意,便假装教给邓商主刀术,其实用力的诀窍,独特的扶桑神道内息,却是半点不和他说,让商主的刀法真的是虚有其表。   邓崇一刀砍在淡黄光晕上,自己被震退几步,司马九啥事也没有,少年看看玩的差不多了,还要去渭河找李子通商量事情,便不和他们再玩闹。   剑中真气一变,变成了医家的白色内息,剑缠使出来,一下将叫小七的傀儡从地上卷起来,转动的更加快速了,不过现在的转动却不是傀儡的本意,而是剑缠的剑风了。   邓崇看见傀儡的样子,大喊一声冲了上来,又是举刀猛劈,司马九真气一变,一道青色真气刺出,打在精美横刀的刀面上,连人带刀把邓崇打飞了出去,商家商主趴在地下,半天站不起来。   被司马九的剑风卷动的傀儡,还想攻击,好不容易落在地下,又是直直的冲来,只是他眼中的神采越来越涣散,应该是中枢本来的能量耗尽,一下子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起来。   诸葛灵巧小姑娘看见小七这样,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像是要放声大哭又不敢,双发髻女孩扑到静止的傀儡身边,抱着它摇晃,小七却一动也不动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救活小七   “小七,小七,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找到玉晶石就好了,你不会死的。”诸葛灵巧伤心的摇晃着机关小七,就像是失去亲人一般。   只是,任凭她如何摇晃,机关小七也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司马九也已经收手,他的目光落到楚楚可怜的诸葛灵巧身上,一股于心不忍的情绪涌上心头。   况且,今天发生的事情,本也不符合司马九的作风,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不将道理的人。   正在这时,公输无双出现在大通间门外,惊奇道:“灵巧,你怎么在这里?小七怎么了?啊,司马九,你也在这里?”   显然,他认识诸葛灵巧,而且关系不错。   “无双叔叔,小七被这个坏人打死了。小七需要玉晶石,彩金水也可以。”   公输无双是机关家大师,机关术造诣极高,当世唯一能让他折服的机关家人,就只有宇文恺了。   他蹲在机关小七身旁查看一番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轻轻叹了口气:“灵巧,你知道机关小七与普通的机关傀儡不一样,两个时辰内不为它的中枢机关补充能量,它就再也不能......就算能救活,它也和普通机关傀儡一般,再也不会拥有灵智。”   诸葛灵巧闻言,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涌出。   先前,她还是哭腔,现在,却沉默了。   她紧咬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只是直直的瞪着司马九,目光中满怀恨意。   司马九心中苦闷。   这机关小七本就即将耗尽能量,它的‘死机’与自己关系不大。   这仇结的,实在冤枉。   正当司马九暗自叫冤时,公输无双的目光却投向了他。   “司马九,你没去部里点卯,在这里干什么?我已经看过宇文恺的图纸了,帮你整理出不少要点,也算是老夫对你的感谢。”   公输无双初到,不清楚情况,司马九尴尬的伸手指了指机关小七,又指了指自己,道:“灵巧姑娘口中的坏人,就是我,我就与这个机关过了过招,它就不动了。”   “哼!”诸葛灵巧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   公输无双咽了咽口水,现在的情况,有些难以处理。   “机关小七,是灵巧的父母特意为她制作的,来历特殊,若是就此失灵,实在可惜。老夫这里没有玉晶石和彩金水,在这大兴城中,或许,只有宇文恺家里会有。”公输无双突然想起什么,目光变得明亮,期许的看着司马九。   公输无双与诸葛家族多有远远,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诸葛家族一脉单传的诸葛灵巧伤心,况且,机关小七确实特别,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诸葛灵巧听闻还有补救的办法,恨意顿时转变为渴求,望着司马九。   司马九闻言,面部抽搐了两下,他心中为难,宇文恺那里,他实在不想去。   司马九不想去献血,况且,他觉得与宇文恺接触时间长了,以宇文恺的眼光,终有一日,他在宇文恺面前将会无私密可言。   正在这时,司马九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宇文恺之所以与司马九结交,就是为了司马九体内的异血,如此,说不定自己的异血对机关傀儡有用,完全可以在机关小七身上一试。   司马九还在思量,诸葛灵巧却不知不觉的抱着机关小七走到司马九身旁,就要开口向司马九寻求帮助。   “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不过,法不露外人眼,恩......灵巧姑娘可与我进屋。”   诸葛灵巧和公输无双听他这么说,对视一眼,两人都对司马九不甚放心。   谁知道司马九会不会对诸葛灵巧有不轨之举。   公输无双愣了愣后,凑到司马九身旁,低声道:“老夫知道你时常去云韵府取乐。灵巧还是个孩子,他可是诸葛武侯一脉的传人,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难道我正派的司马九,在你们眼中,就是禽兽一般的人么?”司马九心底暗骂。   他统共就只去过三次云韵府,怎么就变成了花丛老手?况且,他什么也没做啊,没想到,他在公输无双眼中,却是如此猥琐的形象。   诸葛灵巧犹豫片刻后,抱紧机关小七,咬了咬嘴唇。   无论如何,她都要救活机关小七。   “我随你去。”诸葛灵巧下定了决心。   随后,柳媚娘领着司马九与诸葛灵巧去了司马九破解地图的房间。   进屋后,司马九回想起公输无双提及诸葛灵巧是诸葛武侯一脉的传人,遂想要一览诸葛武侯传人的风采,不禁多看了诸葛灵巧几眼。   诸葛灵巧注意到司马九的目光,她抱着胸跳开,仿佛,司马九就是一洪水猛兽。   然而,诸葛灵巧看了眼机关小七,想了想,又闭上双眼,摊开双手。   “小姑娘,你闭上眼干什么,快告诉我,机关小七的中枢在哪里,不然,我也没有办法救活机关小七。”司马九无语凝噎。   诸葛灵巧小脸微红,羞涩的打开机关小七身上的一个嵌入躯体的暗盒。   司马九看到暗盒正中,一块玉晶石已经完全失去了光芒,黯淡无光的镶嵌在暗盒中。   司马九将玉晶石取出。   诸葛灵巧想要出手制止,想了想,又将抬在半空中的手放下。   司马九注意到诸葛灵巧的举动,他苦笑后,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落到暗盒中。   此时,司马九才尴尬的发现,他咬破手指滴血的动作,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诸葛灵巧两眼圆溜溜的盯着司马九,诧异不已。   她原以为司马九良心发现,要将玉晶石或彩金水放入机关小七的中枢中,没想到,司马九却将他的血滴入机关小七的中枢中。   然而,当诸葛灵巧看到司马九滴血入机关小七的中枢后,机关小七毫无变化,顿时,诸葛灵巧的两眼又开始变红。   司马九也挠了挠脑袋,考虑要不要再多滴几滴时,突然,伴着一阵吱吱声,机关小七开始活动起来。   它像是一个醉酒的人,摇摇晃晃走了几圈后,还拟人化的打了个饱嗝。   “小七,你醒了啊,太好了。”诸葛灵巧见机关小七复活,就要上前拥抱机关小七。   只是,司马九拉住了诸葛灵巧,司马九不确定机关小七是否恢复正常,还需要观察观察。   诸葛灵巧则不然,她按赖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的冲上去,抱住机关小七。   “小七好饱,小七好饱。小七要休息,小七要休息。”机关小七倒在诸葛灵巧怀中,镶着奇怪圆珠的眼睛缓缓闭上。   “司马哥哥,你好厉害,诸葛灵巧给你行礼了。”诸葛灵巧放开机关小七,向司马九行了个大礼。   “不用客气,不过,我滴血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与别人说,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司马九想到自己的异血对于机关家尤为重要,不禁打了个寒颤。   普天之下,机关家成千上万,倘若人人都觊觎他的异血,呵呵,他怕是活不过弱冠之年,就变成了木乃伊。   不。   若是公输无双知晓他异血一事,公输无双一人就能让他变成木乃伊。 第二百七十九章 蜀绣天下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滴血救活小七的事情。”   “以后,我可不可以叫你九哥哥?”诸葛灵巧睁大眼睛,望着司马九。   司马九忽然发现,诸葛灵巧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有种令人忍不住就要靠近的亲和感,甚至,还透着不涉世事的纯真。   “你真是诸葛孔明的传人?恕我直言,听说,当年灭蜀之战时,孔明先生的子嗣诸葛瞻战死绵竹,孔明家族成员也都被屠戮殆尽。”九州幕僚团中的大佬谈笑间,曾言及司马九可能是晋国皇室司马家族后裔。   当年,屠戮孔明家族的主谋,正是司马家族。   此时,司马九看到司马仲达宿敌的后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也不知道,爷爷不让我说起这些事情,不过,每年清明,爷爷都要我们遥拜北方五丈原方向。”诸葛灵巧见司马九救活机关小七,没来由的很相信司马九。   “哦哦!”司马九深深吸了口气。   随后,他低声问道:“看起来,司马九比其他机关傀儡多了一份灵智。我曾接触过不少宇文恺大人的机关傀儡,很多都不在小七之下,却都没有那份灵智。这是为何?”   “小七还小,长大后,会更加厉害。”   诸葛灵巧见司马九似乎不相信,连忙补充道:“说来你可能不会信,原本它也是普通的机关傀儡,自从它去过禺谷瓦屋居后,就与普通机关傀儡不一样了。”   “又是禺谷?又是瓦屋居?”司马九暗自生疑。   不知道,禺谷有多少秘密,尽然能让机关傀儡通灵智。   “九哥哥,我们出去吧,你救活了小七,我要好好谢谢你,我们家在延康坊有铺子,那里有很多好东西。”   “嗯!”司马九点了点头。   诸葛灵巧灿烂的笑着随司马九出屋。   大通间内,公输无双正在与柳媚娘聊天,旁边,插不上话的邓崇见着司马九与诸葛灵巧后,脸色阴沉下来。   “无双叔叔,我们一起去延康坊好不好,爷爷已经等候你多时了,我邀九哥哥也一起去。”诸葛灵巧笑看着公输无双。   “我已经见过你爷爷了,要不,怎么知道你被人骗到了这里。你都邀请了,那我们走吧,再去一次,正好,我还有事情与你爷爷说。柳掌柜要不要一起去?”公输无双看向柳媚娘。   司马九突然发现,柳媚娘似乎很高兴,这令司马九有些意外。   在司马九记忆中,柳媚娘一直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今天,她却对去延康坊表现得迫不及待。   诸葛灵巧见公输无双没有提及邓崇,吐了吐舌头,也没多话。   刚才,诸葛灵巧听出了公输无双暗嘲邓崇的话,毕竟,她只是纯真,并不愚蠢。   邓崇见四人上马,向延康坊行去,没人招呼自己,恨恨的朝地下吐了口口水,仇恨的扫视了一眼慧茂行的伙计后,悻悻离去。   “小九,你可要把诸葛灵巧伺候好了,关键时刻,我允许你使用美男计。”柳媚娘凑到司马九身旁,细声道。   司马九不好气的回应道:“什么叫我允许你?媚娘,过分了哈!灵巧还是个小女孩!”   “诸葛灵巧是蜀绣天下的少掌柜,蜀绣天下知道么?”柳媚娘见司马九似有不知,遂露出不耐的神情。   司马九摇了摇头。“不知!”   “蜀绣天下,就是当今天下经营蜀绣的最大商家,甚至,即将成为唯一的商家。以前,蜀绣天下只与通济行做生意,你若能让慧茂行参与进蜀绣天下的生意,我就,我就......”柳媚娘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司马九听了柳媚娘的话,顿时明了柳媚娘让他结交诸葛灵巧的意图。   随后,司马九向柳媚娘挤了挤眼色,坏笑道:“媚娘,我懂的,我等你。”   柳媚娘见司马九调笑自己,气得媚脸通红,小拳细捶了司马九两下,不再与司马九啰嗦了。   延康坊,靠近利人市,是大兴城的奢侈品交易中心,也九州巨商大贾最钟爱的里坊。   司马九等人纵马来到延康坊最热闹的街面上,远远瞧见一座商行,商行的门面几乎占据了半条街,商行的招牌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蜀锦秀天下四个字。   司马九定睛看去,招牌下的署名,居然是先帝杨坚。   杨坚生性谦逊,深沉少言,没留下多少墨宝,司马九没有想到蜀绣天下的招牌竟然是杨坚的手笔。   蜀绣天下一楼,数十名穿着绫罗的贵妇人,正在挑选绸缎。   当今天下,巴蜀的绸缎、江南的丝绸天下闻名,可论帝国高层钟爱之物,蜀锦还隐隐压着丝绸一筹。   在帝都,绸缎几乎就是软黄金。   而垄断巴蜀绸缎生意的蜀绣天下,可谓日进斗金。   诸葛灵巧领着众人进入蜀绣天下商行,刚进门,就有几个伙计迎了上来。“少掌柜,您总算回来了,老爷今天一直在找你,听闻你随邓崇出去了,老爷格外生气,差点就要关门歇业,让小的的门出去寻你。”   诸葛灵巧早已习惯了伙计献殷勤,她让一个伙计抱着机关小七后,带着司马九等人往柜台后的宅子走去。   司马九刚进宅门,顿时为眼前的奢华所震撼。   在他眼帘中,净是绿色。   大兴城地处北方,时值冬季,屋外极冷,大兴城中,除了松柏,鲜见绿色。   而宅子中的植株,却都是绿莹莹,生气昂然,甚至还拥有外面街上不能感受到的暖意。   司马九扫视片刻后,终于明白了缘由。   原来,宅内,每隔两三步,就摆放着一个炭盆。   隋朝时,木炭并不便宜,很多人家根本消耗不起。   此地摆放如此多的炭盆,却是为了给植物保暖,可见主人的手笔和格局非同一般。   此宅,共有三层,诸葛灵巧带着他们来到最上一层。   刚上楼,一副巨大的牌匾引入眼帘。   行云流水的‘目无魏吴’四个字,格外显眼,只是,牌匾看上去,有些岁月的沧桑感。   据说,三国时期,蜀汉的练兵场上,基本都挂目无魏吴四个字的旗帜。   司马九不知道这牌匾是不是来自巴蜀地区的原物,不过,司马九看到牌匾时,却浑身不舒服。   牌匾下,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笑眯眯的看着诸葛灵巧,完全不像伙计所说的那样生气。   “灵巧,爷爷不是与你说过,就算是拼着老脸,也会求宇文恺帮你救治小七,你怎么就偏要信邓崇的话呢?”   “爷爷,邓叔叔是师姐的父亲,再说,邓叔叔对我一向很好。”诸葛灵巧辩解道。   老人微微摇头。   他的这个孙女儿,最认别人的好,一点点关系,一丁点恩情,她都恨不得要将整个诸葛家搬出去。   或许,这是因为她自幼没有父母陪伴的原因吧。   “这位是蜀绣天下的掌柜,诸葛阳。”公输无双为司马九介绍老人。   “见过前辈!”众人行礼。   “这是慧茂行的柳媚娘,这是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公输无双简单介绍了柳媚娘与司马九。   诸葛阳听到司马九的名字,眉头拧了一下,面色却还是如常,只是,对司马九等人少了几分热情。   司马九知道,对方还在记恨司马仲达。   毕竟,司马仲达拖死了诸葛家的诸葛孔明。   看来,司马九的出现,或许,可能会坏了柳媚娘与蜀绣天下的生意大事。   诸葛阳道:“邓崇带你去寻玉晶石,可有找到?他曾提及与慧茂行早就定下一块玉晶石,可是,我怎么听说不尽不实呢?” 第二百八十章 江山代有人才出   “邓崇商主与我们慧茂行预定了玉晶石?诸葛前辈,请恕晚辈直言,昆仑虚一向鲜露于世,我们慧茂行的玉晶石,乃是以极其昂贵的代价从昆仑虚换得,我们也没有出售的意思,而且,邓崇商主此前并没有与我们提及过玉晶石。”柳媚娘不卑不亢的回应到诸葛阳。   诸葛阳闻言,与公输无双对视一眼,两人淡笑着点了点头。   似乎,他们对邓崇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感到意外。   “爷爷,慧茂行的确有玉晶石。”诸葛灵巧嘟着嘴,望着诸葛阳。   诸葛阳道:“你回来时,爷爷就发现你心情不错,看来,玉晶石确实是小七不可或缺的部分。”   “可是,玉晶石已经被九哥哥碾成了石粉。”说话间,诸葛灵巧指了指司马九。   诸葛阳目光锐利的看向司马九,露出一丝不满,随后,他将目光移到诸葛灵巧身上,安慰道:“巧儿,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小七的能量问题。”   “爷爷,我还没有说完呢,小七已经让九哥哥救过来了。”诸葛灵巧走到诸葛阳身边,嗲声嗲气的说道。   “他叫司马九,你怎么能叫他九哥哥,他可是司马家的人。”诸葛阳很少当着孙女的面发火,现在,他的态度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严厉了。   诸葛灵巧的小嘴立即瘪了下来。   司马九见状,上前两步,躬身作揖,抬头直视诸葛阳的眼睛。“小生司马九,河内司马氏人,今日有幸得见孔明先生的后人,实在是惶恐至极。”   “孔明先生忠义一生,小生又见此地布局大气勃发,原以为主人必是心胸宽广之人,没想到......哈哈哈哈!”   “完了,完了,看来与蜀绣天下的生意......黄了!如此,明天还得安排人去江南进丝绸。”柳媚娘暗自悲叹。   河内司马氏,基本明说司马九是晋朝司马皇族后裔了。   其实,司马九之所以如此胡说,不外乎是见诸葛阳对司马姓敏感,故意撩拨诸葛阳而已。   诸葛阳见司马九出言讥嘲,顿时沉下脸色。   已经三百年了,司马氏人还是那么嚣张,何况,司马九还当着诸葛阳的面强调他是司马氏人,这已经犯了诸葛阳的忌讳。   “河内司马氏,果然还是伶牙俐齿,我们诸葛家人不待见司马家人,阁下自便吧。”诸葛阳下了逐客令。   公输无双见司马九与诸葛阳针锋相对,正想上前调解时,司马九却朝他摇了摇头。   随后,司马望着‘目无魏吴’的牌匾,轻声叹息道:“孔明先生一生何等忠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蜀汉昭烈帝一脉,人人英雄不凡,可叹蜀汉早已不在,晋朝已亡,丞相的后人还在拘泥姓氏,真是有辱孔明先生的胸怀。”   语毕,司马九向诸葛灵巧笑了笑,转头向诸葛阳躬身行礼后,就要离开。   突然,诸葛阳伸出手臂,挡住了司马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丞相一世英雄,子嗣却是糊涂蛋。”司马九见诸葛阳缠夹不清,顿时心生激扬之气。   随后,司马九又面向牌匾,动了动嘴唇,似乎在说话,只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站在‘目无魏吴’的牌匾下,感受到一道沉重的压力,令他备受压抑,仿佛刘备、关羽、张飞等无数英灵正在俯瞰他。   司马九想要抗拒那道压力,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模糊的画面,不禁心中澎湃。   画面中,有三人在跪拜结义,有人在书庐中看书,有千军万马的冲击,有火烧战船的红光......   那仿佛是蜀汉先烈的英雄事迹、纵横天下的画卷。   如今,九州大局,与三百年年前的乱世,又多有相似之处。   说来也奇怪,画面闪过司马九的脑海后,司马九感受到的那道压力,愈来愈小。   司马九微微一笑,随后昂首就要下楼,胳膊却被诸葛阳拽住。   诸葛阳面色微微颤抖,道:“你对着牌匾说了什么?”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司马九瞪了诸葛阳一眼。   “江山代有才人出,代代有才人出。”老者口中嘟囔,有些失神的后退了半步,差点被绊倒。   诸葛灵巧见爷爷表情奇怪,急忙上前扶住他。   “灵巧,爷爷错了,爷爷将很多事情都想错了。”司马九的动作和话,似乎点醒了诸葛阳。   诸葛阳自嘲般笑了笑,看上去,他想明白了许多道理。“司马九,刚才是老夫失礼了,还望见谅。没错,老夫正是诸葛孔明的后人。”   “爷爷,你不要生气。”诸葛灵巧小手轻抚着诸葛阳,给诸葛阳疏通气脉,她担心的望着诸葛阳。   “前辈不必客气,刚才,小生语气偏激,该是小生致歉才对。”司马九见诸葛阳有碰瓷嫌疑,这要一口气接不上,恐怕,他就大难临头了。   “哎,老夫并不是生气,老夫是内疚,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一直未解开仇恨司马氏的心结。没想到,最后,还要司马氏人提点,实在是愧对先祖。”   “其实,我不是,我是......”司马九刚准备纠正说他不是河内司马,而是河东司马,诸葛阳却连连摆手。   “灵巧,给爷爷煮上青城金丝茶,款待这几位客人。今天,我诸葛氏与司马氏在此品茶,未尝不是上天之意!”诸葛阳望向牌匾,心中思绪完全。   “好的,爷爷!”诸葛灵巧一蹦一跳的去沏茶了。   “青城金丝茶?听起来就很名贵,必须尝一尝,管他什么河内司马河东司马。”司马九不再准备纠正身份。   公输无双见司马九与诸葛阳和解,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道:“好啊,小九,今天,我倒是还沾了你的光。青城金丝茶,乃是青城山巅两株姊妹茶树并生的茶叶,叶间金丝流动,为天下一绝,清香润人。”   “上官弘大人最爱天下名茶,他拜托了益州刺史数次,可是连青城金丝茶茶影都没有瞧见,没想到,诸葛老儿这里还有私藏。”   “哈哈,若不是老夫拿出百匹天云青料子,青城山那个老家伙又怎会舍得!”诸葛阳笑着说道。   柳媚娘闻言,暗暗咋舌。   当代丝绸,多以植物染料着色,青色丝绸,最是难得。   蜀锦中的天云青,乃是用巴蜀独特的兰草着色,染料的配方和草种都是绝密。   一匹天云清丝绸可以卖到黄金十两,百匹天云清丝绸才能换得青城云丝茶,由此,可见青城金丝茶的珍贵。   良久后,诸葛灵巧带着仆人,小心翼翼的呈上茶具,诸葛阳则极其讲究的亲手泡上一壶茶,并为在场众人倒上一杯茶水于白色琉璃杯中。   杯中,片片茶叶碧绿得让人心醉,茶叶表面,一条条淡淡的金线时隐时现,绚丽至极。   司马九不爱喝茶,对茶也没啥研究,除了在并州时喝过李建成苦茶,其外也就喝喝工部的大路货茶叶,宇文恺那里提供的淡红色茶水,看上去就令人心悸,司马九可是毫滴不沾。   此时,司马九也算是第一次领教隋朝的茶道文化。   他学着柳媚娘和公输无双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慢慢的端起茶杯,小心茗入半口。   茶水入口的刹那,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此茶微苦,其中带着一丝甘甜,此甜却丝毫没有影响茶叶本身的俊逸。   一口热茶下肚,司马九后脑中那道来自佛家的内息不安的涌动了两下,仿佛,那道内息也在感受这异样茶水的滋补。   “真是邪门的茶叶,真是贵族的奢华。”司马九小小的凡尔赛了一下。   随后,司马九举目望去,在座的柳媚娘和公输无双依旧在闭目陶醉。   公输灵巧喝茶却与众不同,伸出小舌头在杯子上一圈一圈的舔吸,就像小猫一般,看上去,萌得令人心醉。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人心叵测   众人品完青城金丝茶,聊及一些神州轶事。   诸葛阳博学多才,柳媚娘行商天下,司马九更是两世为人,几人居然聊得颇为投机。   不久后,机关小七醒来,它居然自己来寻找诸葛灵巧。   司马九还从未见过如此有灵智的机关傀儡,惊讶的表情不时浮现在他俊朗的脸上。   机关小七与先前很不一样,它似乎不再对司马九有敌意,相反,它对司马九表现得尤为亲善,绕着司马九乱蹦,不时露出谄媚的姿态。   诸葛灵巧对此不解,不过,司马九心底却很亮堂。   机关小七应该很怀念司马九的异血。   不知不觉,司马九已经成了不少人口中的香饽饽。   “柳掌柜的慧茂行,生意遍布天下,西域十成货物,不下六成都被慧茂行收入囊中,真是让人艳羡。”诸葛阳绕来绕去,将话题扯到了生意上面。   柳媚娘苦笑道:“实不相瞒,西域即将大变,西域的生意,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在座都不是外人,据老夫所知,陛下决意扫平西域诸国。前几日,陛下已经命工部打造运送粮草的车具,一旦西域开战,帝国或将独自面对西域三巨头,届时,西域的生意,恐难维持。”公输无双在一旁插口道,诸葛阳微微点头   诸葛阳道:“慧茂行的实力,老夫早有耳闻,贵行商号数量虽不及通济行,可贵行占据各大城市的中枢之地,影响力远在通济行之上,就是不知慧茂行是否有意涉足巴蜀的绸缎,帮老夫营销巴蜀绸缎。”   “慧茂行非常愿意与蜀绣天下合作,慧茂行一定会全力配合蜀绣天下。”柳媚娘欣喜不已。   蜀绣天下的锦缎,到哪里都是有价无市般的存在,无数商号都求着与蜀绣天下合作。   诸葛阳轻飘飘几句话,可是代表着数之不尽的钱财,分量之重,真可谓一语千金。   诸葛灵巧不懂生意,听了众人的谈话后,摸了摸机关小七的头,随口问道:“爷爷,你要把给邓烟儿姐姐家的绸缎,分些给柳姐姐家么?”   诸葛阳笑一笑,慈爱摸了摸诸葛灵巧的头,道:“半年后,我们就不会再与通济行做生意。通济行与我们的账目不清不楚,爷爷不想要这样折腾,爷爷老了,该是享享福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互相对视。   邓聪是出了名的吃干抹净,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邓崇竟然对蜀绣天下这样的合作商,事情也做得如此不尽人意。   公输无双道:“老掌柜,我还有事情与你说,灵巧喜欢机关,天下皆知。灵巧需要的配件材料、奇石怪木,全都是通过通济行采购。”   “昨日,灵巧让老夫帮忙看看她的傀儡虫为何做不好,老夫再三查看后,发现灵巧用的材料简直......简直与工部采购的大路货一般,以那样普通的材料,怎能做出出众的机关。”公输无双义愤填膺。   司马九顿时明了,怪不得公输无双看邓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原来他是厌恶邓崇变着法子坑诸葛灵巧。   随后,公输无双从怀中掏出一只机关蜘蛛。   此物只有巴掌大小,做得甚是滑稽,其黄色躯体看似由木头打造,眼睛处却镶嵌着两颗绿色圆珠。   “灵巧,你这个机关蜘蛛构思奇巧,老夫肯定是做不出来。你不是问老夫这机关蜘蛛为何蹦跳不高、走动无力么?”公输无双看向诸葛灵巧。   随后,公输无双问道:“那么,老夫就问问你,你可知这躯体是什么材料?眼睛可是南地翡翠?中枢可用的黑冥石?”   诸葛灵巧随口答道:“是啊,这些都是我让邓烟儿姐姐找邓伯伯买的,花了三百两黄金呢,邓姐姐说了,这些东西,在大兴城中,除了通济行,任谁也买不到。”   司马九闻言,倒抽凉气。   自己坑蒙拐骗......额卖血,又是对盐湖散骊使八字真言,再加上坠马,才在大兴牧场的马赛中,赢得两百五十两黄金。   人家蜀绣天下的大户小姐,做个烧糊蜘蛛虫,光一点点材料,就花了三百两。   不是铜钱,不是白银,而是黄金。   公输无双听了诸葛灵巧的话,不住冷笑,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如何开口。   柳媚娘从公输无双手中接过机关蜘蛛,随便扫了两眼,便看出了问题说在。   商家北方话事人并非浪得虚名,她接触过不少珍贵材料。   “此木应该是新罗柏树,两眼中用的珠子是低品级的翡翠,至于中枢么,看不到,我不敢妄言,不过,单算新罗柏树和翡翠,价值绝对不过二十两白银。”   公输无双则是不讲究,直接掰开机关蜘蛛的后背,给柳媚娘看了看傀儡蜘蛛的中枢。   柳媚娘一见,就笑了。“这是我们慧茂行年前从波斯引来的散黑石,此物酷似珍贵的黑冥石,单斤价格约一百两白银。”   司马九茗着差,差点喷出口。   好嘛,珍贵的中枢动力用材料,原来在柳掌柜这里,真是论斤称。   此时,诸葛灵巧小脸涨得通红。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眼圈变得微红。   “灵巧,一点银钱算不了什么,只是,爷爷要你明白,人心难测,有些人外表爽朗,实则心思叵测,与那样的人打交道,需慎重。”   诸葛灵巧这才想到,她每次来大兴城,邓烟儿都尤为热情,几乎时时伴在她身旁。   “灵巧,我有个机关,你肯定会喜欢。”司马九最见不得女孩子伤心,尤其还是小萝莉般的女孩,他从怀中掏出宇文恺给他的碧玉蝗虫。   诸葛灵巧瞪大了眼睛。“咦,这东西真漂亮,居然整个都是用玉石制造。”   “这眼睛用的是玛瑙么?”   “诶,中枢在哪里,难道与这上面的血丝有关?”   “这个好漂亮,九哥哥,这是你做的么?”   诸葛灵巧看见碧玉蝗虫,眼睛就挪不开了,越看越喜欢。   司马九小小装X,道:“额,一个朋友送的,不要都不行。”   碧玉蝗虫看起来漂亮,可其实力却堪称恐怖,当然,也算得漂亮。   漂亮是对于使用者。   恐怖,则属于被使用者。   距离司马九上次使用碧玉蝗虫,已过月余,只要再注入血液,碧玉蝗虫就可以发威,恐怖的发威。   公输无双看到碧玉蝗虫,猛然站起,惊讶道:“玄血蝗,居然是玄血蝗,老怪物居然把这个宝贝都给你了?你确定你不是宇文恺的私生子?”   公输无双将碧玉蝗虫拿在手中,满脸的艳羡。   “你不是都拿画像比对过了么,还在这里胡说。”少年没好气的回了句。   此时,他才知道这碧玉蝗虫的名字,原来叫玄血蝗。   诸葛灵巧又从公输无双抢过玄血蝗。   她越看越喜欢这个小家伙。   其实,诸葛灵巧冰雪聪明,被人欺骗,只因为太相信别人,在机关上的奇思妙想,她却远超常人,甚至不输年轻时的公输无双。   “此物,一定是由鲜血驱动。宇文恺的机关傀儡,偏好以血肉为中枢,这血线一定就是汲取鲜血的通路,我说的可对,九哥哥?”诸葛灵巧颇为得意。   司马九道:“灵巧,你真是睿智,这碧玉蝗虫......额玄血蝗使用之前,只需要沾点使用者鲜血,即可爆发出惊人的威力。你若是喜欢,就放在你这里。”   “你什么时候做一个给我就行,这可是我对你的要求。”   司马九见诸葛灵巧喜欢玄血蝗,况且,她爷爷一出手可是青城金丝茶和蜀绣天下的代理权,司马九不表示表示,实在是不懂人事。   况且,柳媚娘也需要他撑撑场子。   如此表现的机会,实在难得,尤其是对柳媚娘。   “好的,九哥哥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出来,三年,不,十年内,我就能做出来。”   “谢谢你,九哥哥!”司马九纯真的看着司马九,将玄血蝗收入囊中。   司马九助人为乐,笑得尤为灿烂。   只是,他不知道,他送给诸葛灵巧的玄血蝗,将会救诸葛灵巧的命,算是变相的司马氏庇护诸葛氏。 第二百八十二章 隐患   蜀绣天下商行,正当司马九与柳媚娘、公输无双和诸葛阳等人越谈越投机,定下蜀绣天下与慧茂行合作的同时,权倾天下的杨素府中,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从杨府的后门悄悄走出,骑上拴好的一匹老马,飞快的疾驰到朱雀大街东侧的光福坊。   男子走到街后的一间小院前,推开虚掩的院门,进入一座精致的宅院。   光福坊是东城最好的里坊,此宅院精美无比,平时,却少有人住,只在每月月中,才有一辆神秘的马车停在宅外,送着一个浑身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进内。   光福坊的街坊都在猜测女子的身份,只是女子总是蒙着面纱,让人看不清面目,唯有通过女子鬓边的白发,才知道此女年纪不小。   大氅男子熟稔的推开宅中几座房门,神秘女子的护卫看见他,一起躬身行礼,显然,男子的地位极其高贵。   还有一天便是冬至,屋子里的炭盆,热得一室皆春,暖和而舒服,大氅男子进了屋内,轻松的伸了个懒腰,随后脱下沉重的大氅。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第一权臣杨素。   桌上,摆着两杯清茶,杨素随意端起一杯饮了一口,赞叹道:“嫣儿泡的南方青叶,总是有着特别的味道,与众不同,就算是扬州刺史送同样茶,泡出来,也没有这等味道。”   “既然好喝,你就多喝些,早知道,那时候在杨府,奴家就多为你沏些茶,如此,你就不会将奴家送人了。”   一个四十出头的女子,容貌艳丽,慢慢从内屋走出。   女子凹凸有致,风韵无双,只是两鬓斑白,宛若哀妇,像是承受了极大的苦楚。   杨素听了她的话,苦笑莞尔,默默将手上的茶喝完。   随后,叫嫣儿的女子又给他倒满,然后坐在杨素对面,深情的看着他。   “怎么,他对你不好么?那时候,李重规,可是对你茶思饭想,爱得死去活来。”杨素听了女子的话,眉头挑了一下,显得心中不快。   “书生薄情,自古皆然,你得了成人之美的名头,他得了敢向权贵索美的名声,嫣儿又算得了什么呢?”女子心中悲切,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   “他可是知道我们的事情?心中愤恨?”杨素轻轻问道。   女子听了摇头,叹了口气,再不说话。   眼前女子自然就是杨素以前的爱妾,陈嫣儿。   一次无意被书生李百药看到,李百药视此女为天上仙姑一般,他千方百计接近杨素,显露毕生所学示好杨素,就是为了让杨素割爱。   杨素欣赏李百药的才能,为了天下士人的一句太师豁达,忍痛把嫣儿送给了李百药。   只是,李百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杨素与陈嫣儿两人一直在悄悄碰面,此地,自然就是碰面的固定场所。   “李百药那里,可有异动?”一男一女间沉默了一会,杨素皱眉问道。   李百药学识渊博,虽然卷入杨勇案件,可还是被朝中儒家保了下来。   如今,儒家算是朝堂上的一把利剑,与李家、独孤家、宇文家合为一流。   此股势力,如今已成了杨素最大的心病,他每次与陈嫣儿碰面,都要问起李百药的近况。   “他在外面的事情,很少与奴家说起,不过,听说李家最近接连吃瘪,甚至连李家与元恩寺的关系,也搞的很不愉快,李家有意更换元恩寺的住持,冬至后,,达摩笈多就会来大兴城。”   杨素听了女子的话,暗自沉吟。   佛门之中,达摩笈多最看好李家,其他佛门尊者,都以佛法精深见长,只有此僧,却以武道入佛。   据说,达摩芨多实力深不可测,鲜有敌手。   他来大兴城,只可能是为了帮李家清除阻碍,就不知道这阻碍是谁了?   杨素皱眉沉思,陈嫣儿看着他的侧脸。   太师杨素虽然上了年纪大,可他年轻的时候,却是个英俊的男子。   陈嫣儿越看越觉得现在的伴侣李百药索然无味,想着想着,居然入了神。   半个时辰后,杨素离开了光福坊的宅子。   他还是一身大氅,裹的严严实实。   只是杨素不知道,他刚出宅子时,已有人在暗处观察他。   路口的一间屋内,李百药在二楼的窗户前,满脸冷色的看着杨素离开。   一盏茶后,李嫣儿也上了马车,离开了。   李百药看着自己的枕边人,眼中寒光闪烁。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李嫣儿来此,但是,他每次看到,总是怒火攻心。   他抓起桌上的凉茶想熄灭心中的邪火,茶杯举到嘴边,眼角忽然抽搐,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下。   ......   冬至,是一个重要的节气。   每年,除了元正,只有冬至,朝廷百官能得到七天休假。   萧皇后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她能与正常人一般理事了。   她知道病疾痊愈都是司马九的功劳,是故,他将对司马九的器重,都用在了对纳兰灵云的爱护上。   萧皇后精通占卜,也笃信佛家,在城内的几处寺院,都摆下舍饭铺,提供窝头和稀粥给那些饥寒的市民。   此事,本来由户部操办,只是皇后要显示诚信,感谢佛祖,从自己的体己中拿出了大部分来操持。   这是萧后的敬佛之心,户部自然不敢多嘴。   营建黄金通天塔的事情,无人再提,已经征集的黄金都收归入国库中,听候朝廷的支用。   司马九曾在大兴殿的豪言壮语,已经全部兑现。   他去永安宫接纳兰灵云的时候,杨广正也在看望皇后,对司马九一顿勉励。   只是,言语间,杨广也有让司马九与杨家保持距离的意味。   显然,杨广已经在考虑对付杨家了。   冬至,皇帝一般都会大宴群臣,顺便接见外藩使节。   大兴宫的宴会,只有四品以上官员才能出席。   司马九暗暗高兴,皇家赐宴礼节太多,饭吃不饱不说,还要不断谢恩,实在让人提不起参加的劲头。   此次御宴,还有两个重大消息流出,一是潼关守将杨义臣擅自闭关,造成大兴城粮价波动,帝都人心浮动。   原本,这是大罪,但是皇帝杨广感念杨义臣的前功,只是将杨义臣官降两级,板子可谓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也不知道背后有何等博弈。   弹劾杨义臣的奏折乃是杨素所提,看起来,杨广是故意偏袒杨义臣,不遂杨素的意。   另一个消息,历来有外番使臣出席,此次,吐谷浑方面,由于吐谷浑伏允可汗出逃,只有伏允之子慕容顺出席,像霜打的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西突厥处罗可汗的使臣居然也未来,这倒是出乎杨广的预料。   西突厥不向帝国纳贡,乃是与大隋帝国相提并论的大国。   西突厥未在帝都常驻使节,以往,每年冬至总有礼物献上,送礼的使者与帝国共度元正,每每在第二年开春才离开。   今年事情有变,也就意味着西突厥对大隋帝国的态度变得强硬。 第二百八十三章 冬至家宴   新昌坊,司马九府邸。   今天,司马九府中格外热闹。   辰时,模样可笑的机关小七就开始打扫院中卫生。   机关小七傀胳膊快速转动,将地面的落叶卷起,落叶越积越多,机关小七却还是精神头十足。   前日,在蜀绣天下商行,谈定生意后,聊及冬至,诸葛灵巧提出要到司马九府中做客。   诸葛灵巧在大兴城却没有什么玩伴,本来,她一年中基本都呆在益州,也就是年末才会到大兴城来采购机关配件、购买制造机关傀儡的材料,顺便陪陪爷爷。   以前每次来,诸葛灵巧无聊时就会找邓烟儿。   自从经历了玉晶石的事情,诸葛灵巧对邓烟儿多有芥蒂。   她听柳媚娘说要去司马九家中坐坐,便也吵闹着要同去。   诸葛阳看出了司马九的不凡,又见司马九连顶级机关玄血蝗都送给诸葛灵巧,他对司马九心生好感,便由着孙女诸葛灵巧了。   当天晚上,几人就来到了司马九的府邸。   第二天,司马九把纳兰灵云接了回来,府中更加热闹了。   司马若华和纳兰灵云都很喜欢诸葛灵巧,笑着观摩诸葛灵巧做机关蜘蛛。   那日,柳媚娘基本与诸葛阳把与蜀绣天下合作的事情都谈妥了。   大生意都是这样,只要格局够大,不拘泥细节,其实,只言片语便可敲定。   柳媚娘自然知道这笔生意的份量,蜀绣天下大方,她也不能坠了管不为的名头,送了很多珍贵材料给诸葛灵巧制作机关,其中,除了黑冥石实在找不到,铁木和极品翡翠都是现成的。   诸葛灵巧制作机关的手法,半点也不隐瞒,就在几个女孩子的院子中动手,毫不避讳。   她看似纯真,大大咧咧,可制作机关时却极其细心认真,就连纳兰灵云,在一旁都看得入神。   司马若华没那个兴趣,看了一会儿后,就去厨房了。   巳时两刻,李子通也来到了司马九府中,还拎着数条渭河大鲤鱼。   司马九见着他,心中大喜,热情的将他留在府中。   司马九在渭河河堤的承诺,三日之内,他就自掏腰包兑现了。   户部员外郎被殴打,户部便找各种理由拖着欠的工钱不给,想与司马九打擂台。   司马九将把事情说给了上官弘听,上官弘却是哈哈大笑,说户部要有大变,冬至节后,他一定帮司马九要回本该属于河工的工钱。   不过,抓获吐谷浑人的钱,大理寺倒是给的爽快。   司马九见杨玄挺够义气,本来想提醒他杨玄挺杨素处境不妙,让杨玄挺早做准备。   后来,他想了想,神仙打架,他这小官可掺和不上。   况且,杨素的下场,史书中记载得明白,何况,杨素看似与他亲厚,其实,司马九能感受到杨素与他之间不可逾越的隔膜,再则,杨素势力太过于庞大,甚至威胁到了皇权,杨素与皇帝之间的较量不可避免。   司马九心中有数,也就不费那个唇舌了。   尉迟恭、徐世勣和李密尉一同到来,他们见府中热闹,也都高兴不已。   司马九见今天人齐,索性就在家中摆了个小的冬至宴。   韦云起和独孤盛丽都在宫中赴宴,却是赶不上这里了。   司马九让人去请云韵府的罗士信,自己在院中看着机关小七与徐世勣过招。   机关小七有司马九的异血加持,打的徐世绩节节后退,众人连连叫好的声音惊扰了另一个院子的诸葛灵巧。   诸葛灵巧见机关小七没有自己的命令,就听司马九的话与人打架,心中大是惊奇。   李子通本来看这里都是生面孔,有些拘束,司马九便与他一一介绍,渐渐的,他也混熟了一些。   中午人多,酒宴就摆在司马九家的庭院中。   酒水由柳媚娘慷慨提供,葡萄酿和美酒量大管醉。   李子通是第二次与尉迟恭等人喝酒,几碗烈酒下肚,已经是互相称兄道弟了。   诸葛灵巧看他们喝酒有意思,,而爷爷又不在,没人管她,也大着胆子尝了一点烈酒,辣得直吐舌头。   机关小七学她一般吐舌,看上去憨态可掬,成为众人的笑点。   等到一只金黄烤全羊上桌,还有两大锅鲜嫩的渭河鲤鱼羹送上,众人更是兴致高昂了。   司马九见纳兰灵云在宫中瘦了不少,体贴的给纳兰灵云扯了半条羊前腿,令在场众人不禁频频使眼色。   正在热闹时,独孤盛丽带着公孙灵音进来。刚进门,公孙灵音就皱起了鼻子。   显然,她嗅到了烤全羊的香味。   原来,宫中酒宴实在无趣,两人好不容易熬到散场,立马就来司马九这里赶第二场。   司马九注意到独孤盛丽的头发又长了一些!顿时心中柔情顿起。   独孤盛丽不说,司马九也知道伊人秀发为谁留。   独孤盛丽见到纳兰灵云,也是怡然自若。   她性格本来就是如此,只在乎本心,不在乎其余。   酒宴上,司马九才知道,美女都是食肉动物。   尤其是公孙灵音,狼吞虎咽的吃相,令司马九回想起初次见面的鱼羹。   酒宴最后道菜肴,是隋朝的混沌,古人认为混沌的皮和馅子,代表着天地间的阴阳交错,冬至正是一年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此时吃馄饨,可以祛除人体的寒邪之气。   王憨儿制作的馄饨,获得在场众人一致好评,迟到的罗士信足足干了三大碗。   众人都在议论混沌独特的清香,原来馄饨中的绿叶,是王憨儿找来的一种野草,这是大兴城的那些大厨师绝对不会知道的食材,只有像李子通这样从青州到此的人,才会知道哪种野草可口。   野草配着鲜肉,香味独特,一碗面汤下肚,更是浑身温暖。   司马九喝着香浓的馄饨汤,心中满是平安喜乐。   此时,天空中飘落下来一片片雪花,这已经是今年大兴城的第三场雪了。   众人兴致正浓,就在雪中的院落环坐。   隋代人认为,冬至以后,过了九九八十一天,春季就会到来,所以,就有冬至唱数九歌的习惯,唱到九九,八十一天过去,便是春季的到来。   司马九想到马上就是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不知道自己在帝国到底会如何,他仰头看雪,不由得有些痴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老友归来   “一九来,二九来,众人不出手。”公孙灵音嗓音空灵,须臾间,就让众人进入莫名的意境。   “三九来,四九来,少年冰上走。”纳兰灵云忽然想起了父亲,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在天池结冰的湖面上漫步,医家少女接着唱道。   “五九来,六九来,姑娘沿河看柳。”独孤盛丽也亮了下嗓子,她的声音中带着金铁之颤,有种独特的魅力。   “七九来,盼君归,湖破河开。”柳媚娘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蓄满了泪光。   “八九思爷娘,天上鸿雁来。”司马若华高声唱道。   “九九加一九,我抽着你小九走。”司马九看见众人看着他,正准备唱出最后一句,院外,忽然传来一个突兀的男声,显然在逗弄他。   李建成缓缓走进院子,看见这一院子诧异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当他的目光扫到司马若华时,眼中闪过一道暖色。   “建成兄,你小子总算回来了,我以为你在洛阳流连忘返了呢。”司马九看到李建成,激动的起身,跨步到李建成身前,重重给了他一拳。   “小九,你还别说,自从与你们分开后,为兄都没有顺心过,若非叔宝兄出手相助,为兄真就栽在山东了。”   冯立从李建成身后站了出来,对着司马九傻笑。   元丰还是一副冷峻的表情,不过司马九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冷面人也在笑。   “好啊,小九,你都钻营成了五品官了,老实说,你是怎么令杨素大人折服的?”王珪也走了出来,对着司马九挤眉弄眼。   “这还用说,肯定是拍杨素大人的马屁,哈哈哈哈!”李建成打趣道。   他想起平遥的事情,拿司马九取笑。   这时,他从背后拽出一条汉子,向司马九引见道:“这是齐州历城秦琼,字叔宝,在军中任校尉。当初我在山东公干,若非秦叔宝仗义出手,我们几人真的折在山东乱民刀下了。”   秦叔宝面色焦黄,满脸坚毅,神态自若。   司马九自然知道秦叔宝的能耐,这次李建成东去,还真挖回来个宝贝。   “只是,李建成身为朝廷命官,竟然遇到乱民,难道,山东的形势比设想的还要糟糕?”司马九心中思索。   一旁,冯立口才最好,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李建成本来去并州游荡,准备为家门在杨凉旧地扎根做前哨,没想到事情有变,杨广不认可李渊的主张,此后,李建成便离开了并州,与冯立等人去了山东公干。   只是不凑巧,他们在山东遇到了乱民袭击,若非遇到同样在山东公干的秦叔宝,恐怕已命丧山东。   山东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甚至在洛阳外围,都出现了盗贼。   山东大地流传着帝国将招募数百万民夫,去干九死一生的工程,是故,大量闻风而动的投机者煽动平民起事,或落草为寇。   主管山东政务的官员,大多是杨素势力,唯杨素之子杨玄感马首是瞻。   偏偏杨玄感又与调去平叛的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不合,暗地克扣来护儿军饷补给。   来护儿乃是天子宠臣,是杨广在江都时候的旧部,哪里肯吃这样的气,天天弹劾杨玄感。   杨玄感是杨素之子,来护儿是皇帝心腹,两人远在千里之外打擂台,朝中群臣则是和稀泥,是故,山东乱民之事就一天比一天难办。   李建成在山东的小镇,看见路人乞讨,忍不住施舍,犯了财不外露的江湖忌讳,他们五人在荥阳地界,中了盗匪的蒙汗药。   后来,恰逢秦叔宝到来,一人杀退了数百盗匪,才救了李建成等人的命。   冯立说到这里,众人一起嘲笑他们是江湖雏儿,李子通笑的最大声。   山东好汉的蒙汗药可是江湖一绝,药效最好,见效最快。   司马九也笑了两声,眼睛却瞟到面带忧虑之色的妹妹,不禁收敛了几分。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也算是与叔宝兄萍水相逢。”冯立结语道。   李建成轻描淡写的笑道:“九弟,听说你代为兄教导了家弟世民?”   司马九闻言,顿时有些尴尬。   他确实教导了李世民,还不止一次,可他已经教导了,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李建成的话。   “为兄常年在外,是该有个人替为兄管教管教家弟,那小子,有时候真得有人管管。”李建成见司马九尴尬,爽朗笑道。   “饿死了。我们刚回到大兴城,还未进食,就赶过来了,快拿点吃得来,饿死我了。”李建成表情浮夸,不再提李世民的事情。   司马九马上叮嘱王憨儿先做馄饨,再去烤羊。   尉迟恭、李密和徐世勣等人是与司马九一同血战过李世民的存在,先前,他们见到李世民的兄长李建成,一时间都没有话说。   现在,他们见李建成做事明爽,待人真诚,心中都暗自佩服。   他们更佩服的是司马九,按着李世民的头猛打,就差点了却了李世民,此时,司马九还与李世民的亲哥谈笑自若。   李建成等人听了司马九介绍李密等人的身份,不禁暗自诧异,他们不知道司马九怎么会认识这些三教九流之人。   当司马九介绍到独孤盛丽,独孤盛丽却是看着李建成冷笑。   原本潇洒自若的李建成看见独孤盛丽,就像是看见了鬼般,表情浮夸。   独孤盛丽一贯不是男装就是戎装,很少着普通女装,再加上她留长的头发,所以,李建成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独孤盛丽。   现在,李建成表现出几分恭敬,低着脑袋,叫了声:“姑姑。”   司马九听到姑姑二字时,心中好笑。   按理说,此时,李建成应该叫司马九姑父了,而李建成又与司马九的妹妹司马若华关系暧昧。   这辈分算起来,真是一塌糊涂。   以后,不知史官会如何记录司马九与李建成的关系。   “建成,你倒是长大了,现在怎么样,还会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吗?”独孤盛丽忽然微笑着看向李建成。   众人听出他话中暗藏故事,纷纷竖起了耳朵。   “小时候,去唐国公府玩,这小子最爱和我做对,他打不过我,总是动不动就哭。”独孤盛丽向众人说着李建成不堪的往事。   众人闻言,一起做出恍然大悟状,几个女孩子,更是掩口微笑。   李建成被人揭伤疤,却无能为力,不敢反驳,只得尴尬的笑着应对。   不过,他实在想不通,司马九怎么会和独孤盛丽这个女魔头认识。 第二百八十五章 玄铁锏   众人在新昌坊的司马九府邸中把酒言欢,坐等王憨儿的第二场饭菜,冬至宴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司马九陪着李建成等人继续饮酒,徐世勣、尉迟恭和李密等人原本对李建成颇有提防,可随着越加深入的了解,他们惊奇的发现李建成爽朗干脆,丝毫没有其弟李世民深沉的心机。   司马若华见到归来的李建成,一颗芳心早就砰砰跳得厉害,她虽没有单独与李建成说话,眉眼交流间,情愫之意溢于言表。   纳兰灵云知道两人的情愫,见司马若华扭捏,暗暗为她加油。   酒桌上,司马九频频举杯。他知道历史上秦叔宝是为何等人,故而频频引有些拘束的秦叔宝说话。   秦叔宝话语不多,饮酒则是干脆,看起来,酒性与尉迟恭有几分相似,当然,聊到后面,他们才知道对方擅长用锏。   上次,司马九伙同......额邀请尉迟恭等人劫刑部红枫庄监狱,几乎人人都有收获,只有尉迟恭空手而归。   司马九过意不去,不想亏待了尉迟恭,遂委托柳媚娘寻找好锏。   今日,柳媚娘来司马九府邸时,便带来了一双锏,号称是由西域陨铁打造的神兵利器。   “两位兄长,小弟新得一对玄铁锏,不妨为小弟鉴赏一番。”司马九拿出双锏于尉迟恭和秦叔宝身前。   尉迟恭拿起一柄锏,在手中掂了掂分量,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单锏重量约七十几斤,制作精致,材质倒是看不出来。”   史书记载,秦叔宝的双锏重一百三十斤,古今所说的斤不同,算起来,一柄锏也要有五十斤,与司马九的这对锏重量差不多。   “此锏必是出自名匠之手。”秦叔宝观看一番后,露出赞赏之色。   “哈哈,尉迟大哥,这对锏是你的了。”司马九看向尉迟恭。   尉迟恭道:“这怎么好意思,不太好吧。”   “你我兄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若不满意,那我就再找更好的给你。”司马九做出要收回锏的动作。   “九弟送的东西,我怎能有拒绝之理。”尉迟恭连忙收起双锏,生怕司马九收回双锏。   “哈哈哈哈!”   尉迟恭的动作,引得在场众人一阵哄笑。   此时,李建成等人也已经酒足饭饱。   司马九见众人围在院落中,互相攀谈,兴致甚浓,遂想要邀请在场人以武起兴,起哄道:“怎么样?尉迟大哥,可有兴趣展示一番,令我等开开眼界。”   “好!”尉迟恭尤为果断。   平日里,尉迟恭没有趁手的兵器,动起手来,不够尽兴。   今日,却不同,他得到了一双趁手的玄铁锏。   尉迟敬德双锏挥开,他北齐勋贵人家,锏法森严,攻防兼备,此种功夫,尤为适合马战。   玄铁锏乃是钝器,无论身披甲胄多厚,只要被锏击中,内伤是少不了的,甚至,有可能经脉断裂。   尉迟恭双锏舞到酣畅之时,怪叫一声“呀”字。   霎时,玄铁锏宛若黑龙一般砸向院中的一块巨石,石块“砰”的一声四分五裂开来,溅的地上都是碎石。   众人看见尉迟敬德的武功,都是鼓掌喝彩,就连独孤盛丽都微微点头,诸葛灵巧的手掌拍的最厉害,她觉得在司马九家与这么多有意思的人在一起,好玩极了,年后,她也想在大兴城九哥哥家玩,不想与爷爷赶回益州。   “好功夫,尉迟兄这手锏法,深得锏术精髓,挑、砸、抹、刺都极具威力,叔宝自愧弗如。”秦叔宝看见尉迟敬德这一砸,忍不住高声叫好。   “叔宝,也露一手。”冯立见他谦逊,哪里肯放过,也要秦叔宝舞一通双锏。   “露一手,露一手。”众人起哄。   秦叔宝见推辞不掉,拿出自己的双锏挥舞起来,秦家锏法与尉迟恭的锏法不同,更为灵巧飘逸。   他手中的双锏,宛若行云流水般挥动。   秦叔宝舞到激烈之处,也学尉迟恭双锏砸向大石头。   他的锏远远不如玄铁锏,虽将石头击碎,可锏身却出现了破裂。   秦琼见武器破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退到一边。   当然,众人还是叫好,可司马九却知道,好锏价格昂贵,既不能太大影响携带,又要坚硬沉重,不是他这个小军官能买得起的。   诸葛灵巧则抢着拿起秦叔宝的锏观看。   司马九见状,心中一动,他走到柳媚娘身旁,细声问了几句,得到柳媚娘的回应侯,露出满意的笑容。   司马九看着秦叔宝道:“叔宝兄,这双锏可否放在小弟府中,三日之后,小弟定让人修补好双锏。”   秦叔宝想要开口说道时,司马九却抬手制止。   此事,不过小事一桩,秦叔宝为人也很是洒脱,见对方执意,便笑着接受了。   此时,司马九府邸,各路好汉风云际会。   而在远处的唐国公府,却显得有些冷清。   李世民与李靖一干人等都离开了大兴城,前往陇西平定金民叛乱,开始人生的第一个副本。   李建成又不在府内,李渊事情繁忙,每日都在宫城中议事。   偌大的唐国公府,除了仆妇,只剩下李建成最怕的奶奶和李渊的夫人。   唐国公府,后院有一处地方,乃是本府的禁地,除了李世民等人可以随意出入外,其他人有敢于擅进者,轻则杖责五十,清除出府,重则性命不保。   这是一处清雅的小院,又正值隆冬季节,大雪覆盖院落,白茫茫一片。   院落中央,有一个粗大的树桩,此桩足有三四人合抱那么粗,却只露出了地面一尺有余,树干和树冠全都不见,树桩的截面上,漆黑一片,黑色中隐隐透着金气。   似乎,此树是被惊雷打断一般。   只是,也不知道是何等威力巨大的天雷,才能将如此粗的大树,打成刀劈斧砸一般。   一个老妇人在两个贴身丫鬟的搀扶下,从外面进入小院。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刀劈一样的深刻,看着已经古稀,眉眼间却还有年轻时候的风韵。   她身上穿的是顶级的一丈青蜀锦,头上的发簪镶嵌的宝石光亮耀目。   此老妇人乃是李渊的生母,独孤伽罗的姐姐,独孤绮罗。   她也是李建成的奶奶,独孤盛丽的大姨。   独孤绮罗眼神忧郁,走到院中的树桩前,就停止前行,只是看着树桩呆呆发愣。   此时忽起北风,卷起片片雪花,老妇人却像是浑然未觉一般。   一个大丫鬟见独孤绮罗呆立良久,忍不住出言提醒:“祖奶奶,外面天气凉,咱们还是进院去吧。您若是受了风寒,老爷又要责骂我们了。”   独孤绮罗的思绪被丫鬟拽了回来,她却摇了摇头,没有进屋,而是问刚才发话的丫鬟:“碧荷,今日,建成不是从兖州回到大兴城了么?怎么没来见我?”   大丫鬟笑了笑:“大公子辰时三刻就到了,他来探望您时,您还未起身,他等了良久,就与冯立几人出去了,嗯,好像去找侯爷问什么小九家住哪里。”   碧荷口中的侯爷,自然就是侯君集了。   独孤绮罗闻言,不知为何,叹息一声后,缓缓走向院落中的木屋。 第二百八十六章 论诗会   木屋内,鲜有亮光。   独孤绮罗让另一个叫小蛮的丫鬟,点亮屋中大桌上的烛火。   火光燃起,屋内的情形才呈现处出来。   屋内,除了这张大桌外,什么也没有了。   大桌上,还有一巨大的石盆,盆中,一只没有背甲的老巨龟,伸出脑袋看着屋内的几人,豆眼咕噜噜的打转。   “老祖您来了,嗯?还有碧荷丫头、小蛮丫头。”一个男子,悄无声息的从内屋走了出来。   两个丫鬟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李玄英,但是,她们每次看到这个阴阳家高手,内心深处都会泛起一阵寒意。   眼前之人,瘦弱得宛若鬼魅一般。   他睁开的双眼,一只漆黑,一只惨白,显然,已看不见东西。   李玄英头顶百会穴的地方,插着一根露出头皮半尺的金针,一下一下的跳动,看着很是吓人。   这个泄露天机太多之人,遭到天道反噬,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这也正是两个丫鬟害怕李玄英的原因之一。   “先生今日下床了,气色也好了许多,看来,世民找来的灵物,还是颇有功效。”独孤绮罗对李玄英很是客气。   屋内没有坐的地方,两个丫鬟搀扶着颤巍巍的独孤绮罗。   “我真要多谢谢世民。不过,自古以来,灵物治病不治命。我命不久矣,非人力所能挽回,乃是天数。”李玄英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本就诡异的面庞,看上去,更加不正常了。   “罢了,不说这些,老祖,可是已传话大和尚到帝都来?”   “老身已经放出府内玄鸽,只是,佛陀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能否收到老身的讯息,世民前些日子回来,就与平常不太一样。”   “老身听长孙晟的嫡子长孙无忌说,那个小子,救了他妹妹一命,世民让他们暂时不要去招惹那小子。这次,我们请达摩大师,也没有知晓世民。”   李玄英又笑了一下,道:“世人愚仁,总被一星半点的恩义迷惑本心,天下人千千万万,才是我阴阳家看中的根本,气运之事,乃是万世之分水,不可急躁,不可轻忽,也不可仁义。老祖不将此事告知世民,也是为世民着想。”   “此事,我已算过,变数不大,但需注意极西之地的来人,倘若达摩岌多都奈何不了此人,也算是天数使然。”   独孤绮罗听闻李玄英又开始预言,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巢太医让你不要再窥测天机,就能再活三年,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呢?”   “我这一生,侥幸窥探天机,生死与我来说,不过命数罢了。院中那颗被天雷劈中时,我李玄英,便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李玄英语气冰冷,仿佛看透了生死。   随后,李玄英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内室,那间幽暗的内室。   独孤绮罗在李家地位崇高,此时,她竟然对着李玄英行了个礼。   良久后,她让才让丫鬟扶着她出了木屋。   独孤绮罗站在院中,想到李建成的家信,以及李家收罗到的关于司马九的信息,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碧荷,发个消息出去,就说元正前半月,唐国公大公子李建成将在大兴城中宴请勋贵女子,论诗评赋。建成年纪也不小了,不知不觉,已到了婚配的年纪。”   “另外,散出消息,老身喜欢文武双全、文才出众的女子。”独孤绮罗阴着脸讲完,她说一句,碧荷跟着重复一遍。   说完以后,老祖继续道。   随后,独孤绮罗继续补充道:“明日,以唐国公的名义,派人去华山,以炼丹中兴道家为由,请道家天宗孔天师和茅山法主前来大兴城议事。”   “此事需速速安排,一定让天师赶上这次论诗会。”   “奴婢遵命。”   一会儿,碧荷见独孤绮罗没有说话,就要去安排,走到一半,独孤绮罗又开口了:“请独孤家家主独孤整,在论诗会时,将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调开,只要那几日不在大兴城即可。”   “这算是我们李家欠他独孤家的一个人情。哈哈哈哈!老身也姓独孤,告诉老身的族弟,他若不答应,老身就亲自去他府中。”独孤绮罗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出声来。   随后,她想了想,再没有什么遗漏,就让丫鬟快去准备了。   新昌坊的司马九还不知道,他即将陷入一个惊天的阴谋中。   ......   司马九府中的冬至宴,直到夜半,才散场。   司马九的家中,又住进了一人。   原本,李建成要带秦叔宝入住唐国公府邸,只是,唐国公地位尊崇,虽然李建成极力邀请,可秦叔宝还是觉得不方便,便找了与徐世勣、尉迟恭等人相谈盛欢的由头,婉拒了李建成,入住在司马九府邸中。   冬至放假七天,还有几日空闲,司马九便带着小妹司马若华、诸葛灵巧和公孙灵音在大兴城游玩了两日。   其后,他们去元恩寺逛了逛,只是,尽管司马九在佛塔下修研了数次《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却是毫无进展。   萧皇后的病已趋于痊愈,元恩寺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不但鸿胪寺的崇玄署,开始重新向元恩寺提供粮米,寺内的香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神秀禅师每次见到司马九,都透着非同寻常的亲近。   不过,司马九能感受到神秀禅师暗藏心事。   这日,司马九带着圆方小和尚与三女,又在都会市附近闲逛。   都会市的东西虽没有利人市那么奇特,却是种类繁多。   几个女孩子走一路,吃一路,堪称扫街女团。   小和尚很少见到这么繁华的景象,不住念着佛号稳固本心,手里却拿着水晶龙凤糕,眼角不时瞟一下上面的枣子。   “圆方,我看你不太像是能念经有成的样子,要不,考虑考虑还俗,保证每天大鱼大肉伺候。”司马九喜欢圆方小和尚天真,忍不住诱惑他。   圆方闻言,眼睛瞪的滚圆:“九哥,你说得不对。住持言小僧是天生佛心,童真师叔也告诉我,修佛重在悟性,读一辈子的枯经,不如游历世间,品尝人间百味,顿悟之下,瞬间立地成佛,小僧不念经,是为了顿悟。”司马九听他说得有趣,像是很有信心成为高僧,忍不住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   几个女子嫌他们磨蹭,先到前面的胭脂铺子看水粉去了。   司马九与圆方在后面慢慢溜达。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声。 第二百八十七章 邓烟儿   司马九从吵闹声中,隐约听到了公孙灵音和司马若华的声音,遂连忙带着圆方小和尚走上前去。   章记脂粉行门口,女子如潮水一般的从店铺内涌出。   司马若华和公孙灵音护着诸葛灵巧,慢慢从脂粉行退出来。   一个妖艳的女子,挽着一个比她矮上半个头的少年,带着十几个虎背熊腰的扈从,从店内气势汹汹的追了出来,看上去很是诡异。   “师妹,我找了你几天了,你那个糊涂爷爷总说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躲着不见姐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情么?“   艳丽女子容貌姣美,只是下巴略长,看上去有些刻薄。   她看着诸葛灵巧,眼神中满是喜悦,伸手想去挽诸葛灵巧的胳膊。   诸葛灵巧心中抗拒她,本能的闪了开来。   “可是师姐给你买的材料不好?你生姐姐的气了?让你爷爷不与我们做生意了。”女子巧笑嫣嫣,就像是诸葛灵巧身边最亲近之人一般。   随后,女子婉言道:“灵巧,家父明日会在家中备下酒席,我们会邀请伯父前来,到时候,我们解开误会。况且,你们家的绸缎不通过我们通济行,其他商家可接不了手。”   女子又靠近诸葛灵巧一步,小姑娘跳着往后蹦了一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师姐,爷爷生意上的事情,我一直都不管的。我最近有事情,明日,就不来赴宴了。”   司马九闻言,顿时猜到了此女子的身份。   她应该就是诸葛灵巧的师姐,商家邓崇的女儿邓烟儿。   邓烟儿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眼角抽搐了一下。   一旁的司马若华性格直爽,见邓烟儿强人所难,遂挺身挡在了诸葛灵巧的身前。   司马若华露出了不满之意,道:“这位姑娘,灵巧不去,就是不去,你老在这里纠缠,算是什么意思?刚才,在店里你还想直接将人拖走,这可是帝都,光天白日之下,你们做事情,就不理会别人的感受么?”   “哪里来的乡野女子,人家师姐妹说话,关你什么事情?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李孝恭不讲道理。”邓烟儿身旁的少年,本来就是满脸不耐烦,听闻司马若华的话后,高声叫嚷道。   司马九闻言一惊,好嘛,眼前的少年居然是李孝恭,未来李家中,除了李世民外,最能打的将军之一。   历史上,李孝恭可是灭了萧铣和辅公祏,为李唐拿下半壁江山。   算算时间,现在的李孝恭,应该也就十五六岁。   “你是男子,应该懂得道理,邀请与接受邀请是两厢情愿的事情,灵巧妹妹不想与你们一起,你们老缠着她干什么?”公孙灵音嗓音好听,把事情说的分外明白。   李孝恭认得公孙灵音是云韵府的乐家弟子,饶有性质的笑了一下,讥嘲道:“怎么,这不是云韵府的公孙大家么?可是看着诸葛灵巧家财丰厚,挟持机关家弟子改投你们乐家去习歌练舞了?敢问大家什么时候出师表演,我可要找些人去云韵府捧场。”   李孝恭背后的邓家护卫,李府扈从,不禁哄笑起来。   诸葛灵巧年纪不大,纯真,可却将机关家的声誉看得极为重要,她见对方讥嘲自己,顿时红了眼圈。   邓烟儿瞪了李孝恭一眼,轻轻的捏了捏李孝恭的手臂。   “师妹,别听这小子胡诌。不过,大兴城鱼龙混杂,你身份特殊,别让人诓骗了。来,到师姐身边来。”   随后,不屈不挠的向诸葛灵巧靠近,一把推开公孙灵音,两只手抓着诸葛灵巧的肩膀,就要将诸葛灵巧拖过去。   显然,邓烟儿身负武功,她这一推,令公孙灵音躲闪不及,踉跄着退了四五步。   今天,诸葛灵巧没有将机关小七带在身边,此时,她双肩又被邓烟儿拿住,一时竟挣脱不了。   “师姐,师姐......邓烟儿,你要干什么?我真的不去,不去。”诸葛灵巧极力挣扎。   邓烟儿却视她如孩童一般,眼神温暖,手却丝毫不肯松开。   “灵巧乖,别和师姐发脾气了,来,师姐一会儿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诸葛灵巧自幼父母双亡,在益州认识邓烟儿。   邓烟儿家庭特殊,出手豪阔,很有点大姐大的意思,自从两人认识以来,诸葛灵巧的生活起居,都被她自作主张的大包大揽。   可以说,邓烟儿在诸葛灵巧心中埋入了依赖的种子。   这是一种非常高明控制手段,数年来,诸葛灵巧给邓家的生意,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李孝恭其实也是邓烟儿控制手法的另一个模板,这次,她是以美色控制了李阀偏支中最年少有为的后进之秀。   邓烟儿不管诸葛灵巧挣扎,直接将诸葛灵巧搂入怀中,一只手慢慢抚摸诸葛灵巧的后背。   围观者看到这里,都以为诸葛灵巧只是一个与长辈撒娇的少女。   只有清楚来龙去脉的司马九等人,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   “放开她,人家说的话,你是听不懂么?”司马若华见邓烟儿如此强势,眉毛拧了起来。   她的性子与诸葛灵巧截然不同,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   司马若华双手拍出,就要把诸葛灵巧夺回。   邓烟儿冷笑一声,单腿踢出,从下而上撩,招式毒辣下流。   司马若华见她如此无礼,也再不客气。   平日里,她在家中无聊时就联系武艺,除了学习道家、医家功夫,也向独孤盛丽学习了不少近身搏斗的技巧。   司马若华也不示弱,抬脚踹向邓烟儿的脚踝。   邓烟儿轻轻咦了一声,为了躲避司马若华的出脚,往旁边退让了两步。   司马若华不屈不挠,抢步上前,双手抓住邓烟儿的衣领,猛然往上拎,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欺近往邓烟儿的怀中冲去。   邓烟儿退避之时,重心不稳,踉跄着又向后退了四五步。   司马若华使出的是从独孤盛丽那里学来的突厥人功夫。   动作连贯而直取对手要害,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不断攻击对手的重心。   司马若华武学资质奇佳,闭门造车居然练得有模有样。   围观的行人,凑热闹,不嫌事大,他们见两美貌女子过招,起哄声此起彼伏。   邓烟儿身为通济行少主,讲究行止华贵,此时,竟被司马若华逼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大失颜面。纵然她心智深沉,眼神也突然变得凌厉。   司马若华逼退邓烟儿后,将诸葛灵巧拉到自己的身后。   此时,诸葛灵巧见司马若华如此袒护自己,终于下定决心直面心结,走到司马若华身前,直视着邓烟儿,道:“师姐,你做的事情,我和爷爷都知道了,以后,我们蜀绣天下再也不想与你和你父亲做生意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代表唐国公   邓烟儿见诸葛灵巧当众出言将中断蜀绣天下和通济行的生意,表情顿时变得扭曲。   她为了接近、控制诸葛灵巧,花了极大的心力。   正是因为维系着与诸葛灵巧的关系,通济行每年都能从与蜀绣天下的生意中,获得巨大的回报。   若非通济行的几次生意亏损惨重,她也不会如此急切的从给诸葛灵巧采购的机关材料中捞取好处。   在邓烟儿看来,诸葛灵巧就是邓家一世的钱袋子,如今,钱袋子却即将失控,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邓烟儿回头看了李孝恭一眼。   李孝恭会意的点头后,哈哈大笑。   李孝恭虽然年幼,却自幼苦练武功,他健步道司马若华身前。   “这位女子,你该不会是拍花的妖婆吧,魅惑人家的师妹迷失了本性,来,随我去大理寺说个明白。”李孝恭说话好听,下手却直逼要害,双手直攻司马若华的眼睛。   司马若华妙目圆睁,双掌挥出,与李孝恭硬碰硬的打了一记,同时出腿,扫向李孝恭。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拳脚相加起来。   司马九站在人群中,他想看看小妹的功夫练到了什么地步。   交手中,司马若华双眉竖起,拳拳带风,哪怕在李孝恭压迫力极强的拳脚下,也毫不退让。   这时,司马九才发现,小妹的美丽,在激烈的交手中,更加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此刻,司马若华真正的沉浸在了武学中。   邓烟儿见李孝恭不能立即获胜,不禁拧起了眉头。   她单手伸入怀中,掏出几个蟋蟀模样的机关,扔向司马若华。   诸葛灵巧见状,毫不犹豫的上前,挡在蟋蟀前面,大叫道:“若华小心,这是邓烟儿的机关蟋蟀!”   机关蟋蟀很灵活,一蹦一跳的向着诸葛灵巧的身上扑去,在落到诸葛灵巧的肩膀上,再一跳,其中一只,就落到了正与李孝恭交手的司马若华脖颈处。   邓烟儿嘴角微翘,口中喃喃自语。   霎时,机关蟋蟀张开大口,朝着司马若华吹弹可破的脖颈间咬去。   人群中,司马九早有准备,见情况对司马若华不妙,立即运转功力,使出剑凝,攻向机关蟋蟀。   如今,司马九对道家内息的运用已如鱼得水,出招更是精准至极,只此一招,便将咬向司马若华脖颈的机关蟋蟀击得粉碎。   此时,司马若华退了一步,两指在空中一定,捕捉到另一只腾空而起的机关蟋蟀,随后,手指发力,只听见啪的一声,那只机关蟋蟀便被破坏。   司马九已经出招,便不再准备隐藏。他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妹妹司马若华身边,脸色阴沉的看着邓烟儿,他没有想到邓烟儿出手如此狠辣。   刚才,机关蟋蟀张口之时,两颗散发着诡异黑光的大牙格外醒目,倘若司马若华被咬中,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邓烟儿看着机关蟋蟀被毁,欲哭无泪。   机关蟋蟀可是花了她很大的功夫,用了许多珍贵的材料,统共就两只,虽然谈不上无敌暗器,可也是一件大杀器。   以前,两只机关蟋蟀可帮了她不少忙。   只是,她没有想到今天刚放出机关蟋蟀,便被司马九兄妹尽毁。   顿时,邓烟儿杀意骤起。   李孝恭见邓烟儿吃瘪,怪叫着扑向司马九,他的功夫与司马若华过招还行,可碰到司马九,却是不够用。   司马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脚,角度精准的攻向李孝恭腹部。   顷刻间,李唐的绝世将才李孝恭,面部抽搐的横飞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李孝恭挣扎着站起来,威胁道:“臭小子,敢打我!知道唐国公么?他是我叔父!”   “今天,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给我上!”   伴着李孝恭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李家护卫、邓家打手一拥而上,扑向司马九兄妹。   “我看你们谁敢?李孝恭?你能代表唐国公府么?”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司马九熟悉的声音。   李孝恭的脖子梗了起来,叫焰道:“何人在这里叫嚣?我不能代表?笑话,难道你能代表?”   他话还没说完,看见人群中走出一男子。   一袭白衣,英俊无比。   赫然正是唐国公大公子李建成。   顿时,李孝恭宛若霜冻后的西瓜,焉了。   “你看我行么?孝恭,如今,你出门在外,都打着唐国公府的旗号么?还打着唐国公府的旗号,欺辱我的好兄弟司马九,和我李建成的好......嗯,若华妹妹!”李建成声色俱厉。   李孝恭额角冒汗,他没想到眼前这对男女,居然是堂哥李建成的朋友,看起来,他们与李建成的关系还很不错。   竟管李建成在唐国公府不得志,可就算如此,也不是李孝恭这偏支子嗣可以开罪的。   李孝恭双唇嗫嚅了两下,话说不出来,只是垂下头,对着李建成行礼。   “小九,若华,你们没事儿吧?”李建成走到司马九兄妹前,关心道。   那些准备动手的护卫、打手,在李建成身后的冯立、元丰的冷眼下,纷纷偃旗息鼓。   “无碍,建成兄,你这个堂弟,人倒是实诚,只是,这交友的眼光......你可要多多指点指点。”   邓烟儿听出了司马九对她的讽刺之意,心中盛怒,正想出言争辩时,却被走上来的李孝恭拉住。   刚才,李孝恭听到李建成说出了司马九的名字,他身后的李家护卫近到李孝恭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   李孝恭闻言,头发都竖立了起来。   “司马九,就是那个揍了侯君集,劫持李世民,还救下长孙无忌妹妹的少年。今天,李建成的出现,不是保护了司马九,而是保护了自己。”李孝恭暗自庆幸。   李孝恭心中惶惑,向李建成行礼后,拉着一头雾水的邓烟儿,狼狈的离开了此地。   “好嘛,小九,大兴城中都在传说,你就是盯着我们李家的人收拾,原本,我还不信。这难得出来一次,就遇到你要教育孝恭了。”李建成摇头苦笑。   司马九与李家,似乎除了与李建成关系不错,与其他人就像是命中相克一般。   “什么啊,建成哥,若不是你那孝恭堂弟欺负灵巧,我哥哥也不会出手。”司马若华替哥哥司马九辩解。   李建成看向司马若华,目光温柔,表情奇异。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有个茶社,环境幽静,我们去那里坐坐吧。”公孙灵音见围观的人还不愿散去,劝说道。   当今之世,喝茶风气主要在南方和帝国高层勋贵间流行。   虽然,大兴城喝茶的普通百姓不多,可茶社做为新奇玩意,生意尤为不错,在帝都中,有不少茶社。   众人一起点头,不久后,就随公孙灵音来到了一处幽静的茶社中。   公孙灵音似乎与主人熟识,简单几句吩咐后,要了些江南的碧叶茶,便进入一雅间内。 第二百八十九章 赏诗会邀请   李建成入座后,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众人在交谈,他也不怎么插话,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似乎有心事。   司马若华见他奇怪,目光不时从他身上瞟过,一走神,本来端起热茶,想冷冷再喝,就这么送入口中,被烫得发出“呀”的一声惊叫。   李建成应司马若华的惊叫从遐思中惊醒,他左手握着右手,深深呼吸,为自己鼓气。   “若华,有件事情正要与你说,下个月,我家会举办女子商诗会,是我奶奶的注意。你若是......有空,定要与小九一起来看看。”李建成脸红着把话说完。   冯立见他忸怩,插口道:“老祖宗说了,建成到了婚配的年纪,老祖想给建成找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好让建成定下心来。”   司马若华听见这话,羞涩至极,两耳透红,低下头,不语。   司马九第一次见到小妹如此,他知道司马若华与建成虽月余没见,两人的情愫,却反而更加深厚了。   “我们家若华哪会什么诗文,这赏诗会,怕是去不成了,我们就盼着建成找个才女作伴。”司马九故意逗妹妹。   李建成和司马若华一起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   公孙灵音则捂嘴笑一笑,道:“九哥的才赋,可是在帝都出了名。九哥在云韵府临场发挥的诗词,现如今,已成为帝都热点。九哥稍加指点若华,第一才女的名头,若华肯定是少不了。”   司马九心中苦笑。   他的才赋,都是剽窃所得,不太好再转移给小妹吧。   何况,李家的赏诗会,隐隐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他不是不相信李建成,只是忌惮李世民。   此人出手果断,绝不会因为他救过一次观音婢而手软。   “我不会什么诗词,小时候,就与海伯学了些字,哪里会什么韵律诗词。”司马若华抬起头,轻轻的摇了摇。   李建成见她如此,一下子急了起来。“什么才女啊!大兴城中那些勋贵女子,做出的尽是乱七八糟的诗文,父亲、奶奶却都说他们有才气。若华你到时候随兴做文就好,我一定会支持你。”   “我去干什么?那些都是什么柱国、总管、大将军的女儿、亲眷,我就只有哥哥,去了与她们也说搭不上话。”司马若华再次摇头。   李建成道:“不会的,有我在。你去见见我的家人,父亲人很好,奶奶虽然严厉,想来也不会为难你,世民去了陇西,不到明年恐难回家,家中无人,你去了正好热闹。”   司马若华不再接话。   司马九本来想阻拦小妹,却想到小妹一生,在并州山里长大,算不得享福,天生残髓体质,也是费了很大的周折才医治痊愈,可算是命运坎坷。   她对李建成的情意,绝不能受到门第差别的影响。   作为哥哥,小妹的幸福,就是他必须倾力的目标。   不论这赏诗会如何?不论有什么阴谋?他都得去。   别说是唐国公府,就算是皇宫,为了小妹的幸福,他又何惧之有!   司马九想通此节,顿时释怀。   顷刻间,司马九变得有所不同了。   圆方年纪幼小,却极其敏锐。   他正在饮茶时,却忽然感觉到一股一样的气息从司马九身上散发出来。   宛若池塘中的涟漪,一圈一圈向周围散播。   圆方立即方向茶杯,高念佛号:“阿弥陀佛,九哥,你是下了断心念么?如此强大的禅气,九哥若是出家,定会成为我佛家高僧。”圆方小和尚光头一晃一晃,老气横秋劝着司马九为僧。   霎时,在场众人都哄笑起来。   不过,司马九没有笑。   而是看着司马若华,郑重的问道:“小妹,我来教你诗词,你学么?”   “学”   “赏诗会,我们一起去。”   “好!”司马若华回答宛若蝇哼,若非司马九离司马若华近,险些听不清楚小妹说了什么。   李建成见司马若华甜甜的答应,顿时眉开眼笑。   ......   大兴城通往潼关的官道,是帝国最重要、最繁忙的道路之一。   时值正午,片片雪花落下,一个满脸胡渣的瘦高番僧,居然敞着脏兮兮的僧袍,在官道上旁若无人的行走。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官还未上任,火已经起了。   前不久,潼关守将擅自封关被罢黜,自此后,这条道路,管理得更加混乱。   十六卫府兵、京兆尹郡兵、沿途县乡的军府,在道路上设置了众多卡点,对好不容易能通过潼关西进的商人,收取厘金。   潼关西十几里处,就有一个这样的关卡。   几个京兆尹的郡兵,正在为难自关东来的一对商人夫妇。   商人夫妇是青州贩鱼商贩,鱼全封在长宽各一尺左右的冰块中,放在大车上。   夫妇两人和十几个伙计,在潼关被堵了十几天,早已心力交瘁,若不是天气寒冷,鱼被冻住,不会变质发臭,此趟,商人夫妇恐怕就要亏得血本无归了。   “十两银子,少一分毫,此路不通。现在,已经过了冬至,大兴城那么多人在置办年底咸货,你们这些鱼到了大兴城,价格能翻几倍,现在给些厘金,怎么也如此不情愿?”京兆尹看守关卡的小吏,一脸大胡子,他淫笑的看着商人容貌娇美的妻子。   “官爷,不是我们不交厘金,本来堵在潼关,多花了十几日的旅费,现在,手上真没多的现钱了。仅留的点银子,进大兴城后还要打点。您看看,能否搬些鱼,银子,真没有了。”商人夫妇的丈夫,一口关东话。   大胡子小吏毫不理会他,不收钱,就是不让他们过。   一个属下看出了大胡子小吏的心思,凑到商人的妻子身旁,耳语了几句。   商人妻子性情很是刚烈,闻言,抬手就给了那个属下一个耳光。   “让我陪陪他?你当我是什么人,这关中也太欺负人了,不把我们关东人当人看么?”商人妻子高声叫喊。   这些贩鱼的伙计,一半都是找来的渔民,渔民最是好勇斗狠,见对面不讲道理,都抄起木棍围了上去。   “吵什么?吵什么?没钱还想去大兴城,要我看,就是陛下太贤明了,才让着你们这些人还能贩鱼,我关中老秦人给你们钱赚,陪爷睡睡,又怎么了?”大胡子小吏大发官威。   伙计们闻言,愈加愤怒,挥起木棒,一冲而上。   眼看,两边就要打起来。 第二百九十章 番僧   “吵什么?闹什么?都别动手,家里父母孩子都指望着这趟的钱过年呢!在这里动手打架,你们都想被拉去修城开河么?”商人额上青筋毕露,在大声劝住手下伙计的同时,目光如炬的盯着满不在乎的京兆尹小吏。   “你看啥,本大爷问你看啥呢?今天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留下银子?要不留下你婆娘在此伺候我们哥儿几个?”   “当然,还有个办法,就是等老天爷帮忙,将你的冰块晒化,否则,休想了从我田二细眼前过去。”京兆尹小吏继续发狠话。   田二细的部下都配有兵刃,田二细语毕,他们一齐鼓刀弄枪恐吓商人夫妇与伙计。   商人闻言,愈加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田二细则是色眯眯的盯着商人的妻子。   正在僵持之时,一个瘦高邋遢的番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商人的鱼车旁。   番僧若无其事的看着眼前冰块中的鱼,享受般吸了吸鼻、舔了舔嘴唇,就像恶汉见着美味佳肴一般。   “这是极东海鱼吧?昔日,贫僧在交州之时,曾有幸尝过一次,至今难忘。这几位施主,可否施舍贫僧几条?”番僧双手合掌向商人伙计行礼后,伸手在冰块上摩挲,显得急不可耐。   “大师,这冰块都已经在冰窖中冻了很久,一时半会儿,恐怕化不了。这几条鱼,你拿去后,需要用水泡泡,或者生火将冰化掉。”商人似乎多佛家尊崇,言语客气。   “贫僧多谢施主!”   田二细指着番僧,骂道:“臭和尚,本大爷都没吃到鱼,你还想吃?你没读过萧衍的《素心经》么?臭和尚还想吃荤食!”   “不过,今天,本大爷高兴,和你玩个游戏,你若能将这些冰块化成水,本大爷就让这些人过去,而且,额外在送你一车鱼。若是做不到,嘿嘿,趁早滚远点,这段时间,陛下最不愿看到和尚。”田儿细看着不动神色的番僧,言语更加尖锐。   “这是商人的鱼,不是你的,你说了不算。”   “这位施主,我将几块冰化去,你们过关,可好?”番僧不是中原人士,讲话的口音很是奇怪。   商人夫妇对视一眼,本想劝说几句。   突然,原本阴沉的天空中,太阳穿出云层,金色的光芒洒在番僧脸上。   顷刻间,番僧身上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番僧那张满是大胡子的脸庞上,忽然洋溢出庄严宝象。   商人夫妇见状,几乎就要膜拜,他们觉得眼前的奇怪僧人神圣无比,不敢乱说话,只是一齐重重的点头。   “你们商量好了?”田二细见番僧无视自己,遂拔出腰间佩刀,冷笑的盯着番僧。   番僧毫不理会田二细,他单手放在一块冰上。   霎时,他的手中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个太阳般,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令在场众人都不自禁的护住眼睛。   突然爆发的金光转瞬即逝,当众人挪开护住眼睛的手时,只见番僧手放在半空中,而原来那个冰块,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几条大鱼。   “我要这条,这条,还有这条。”随后,番僧取出一条细绳,拾起几条鱼串在一起。绑在了他的禅杖上。   商人夫妇见到僧人如此不凡,哪敢多言,立即跪倒在地,向番僧顶礼膜拜。   番僧微微一笑,就要离开。   田二细却是不屈不挠,他可不相信眼前的番僧是什么了不得的高僧。“站住,本大爷让你走了么?”   “近日,帝都怪事连连,你身份很可疑,随我们回去接受调查。”田二细是京兆尹官吏,随便找个理由将番僧抓回去,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语毕,田二细跨步上前,就要举刀架在番僧脖颈上,恐吓番僧。   只是,他的刀还未落下,刀柄处就传来一道难耐的炙热,他想要松手,却无论如何也松不开,仿佛被牢牢吸住了一般。   “啊!大胆贼僧,胆敢对帝国官吏动手,快放开本官。”炙热令田二细发出痛苦的惨叫。   很快,他的手开始红肿,紧接着,整条胳膊都变得通红,他额上宛若琉璃一般泛着波光,如白雾一般的水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当白雾渐渐散去之时,田二细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胳膊已经变得枯黑,他手中的刀更是直接化成一潭铁水,铺在地上。   整个过程时间极短,在场众人甚至没有弄清楚眼前的情况,田二细就已被这个番僧杀死,田二细的刀也被番僧化为了铁水。   霎时,在场众人纷纷跪伏在地,膜拜番僧。   京兆尹卡哨的卫兵,大多数也都跪拜在地。   当他们再抬头时,只见番僧脑后,赫然出现了七道奇特的光芒,酷似传说中的佛光,这愈加令在场众人感到震撼。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鸽子的咕咕声。   一只通体漆黑的鸽子,朝着番僧俯冲而下,直直落在了番僧的肩膀上,发出亲昵的怪叫声。   番僧面不改色的从鸽子脚上取下一封书信,仔细看了看后,发出爽朗的笑声。   在距离众人不远处,黄河汹涌而过。   番僧慢步走到黄河边上,将拴在禅杖上的三条死鱼放入河中,顿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三条鱼在入水的刹那,似乎活过来般,向黄河中游去。   番僧和善的笑了笑,随后,他宛若在陆地上行走一般,走到黄河河面上。   番僧走出几十步后,回身向岸上跪拜的众人还礼后,逆着黄河向西走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只在片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圣僧显灵啊,圣僧显灵。”   “仙人下凡了,快来看活菩萨。”   “娘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   在场众人见番僧逆黄河而上,都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   京兆尹的军士看着地上已经毙命的田二细,崇拜之余,更是心有余悸,无人敢去收拾田二细的尸体,也不敢再阻拦商队。   商人夫妇朝着番僧消失的方向连连磕头,良久后,商人才带着货物离开这个发生奇迹的地方。   番僧脚踏黄河河面,逆流而行,直到看见三个人时,他才放慢速度,在离三人不远处,止住脚步。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天奴圣皇   三人对番僧的出现毫不惊讶,似乎,他们知道番僧会出现在此一般。   三人中,一个红衣中年男子,正是自并州城事变后,销声匿迹的血月杀手团首领,月君。   一个满脸冷漠的少年,不是别人,乃是刺杀汉王杨谅、司马九曾经的死党司马兴东。   另一个,则是一怪男子。   男子样貌怪异,似乎,仅凭面貌,看不出他的年龄。   他看上去英俊无比,宛若十八岁的少年,亦如四十八岁的中年,皱纹、发色、眼圈等重重暴露年龄的体征,在他的身上,都被淡化到了极致。   若说他是少年,顾盼间,他却给人一种成年人的威势。   可他漆黑而随便挽成的黑色发髻,以及没有任何皱纹的面庞,却又给人一种年轻的气息。   “圣皇,你等在此等候贫僧,若不是想要带着你们昆仑虚的徒子徒孙,以多欺少?”番僧双手合十,缓步上前,向奇怪男子招呼道。   “以多欺少?达摩笈多,你在开玩笑么?你我这个级别,人数多少还有什么意义么?”被称为圣皇的奇怪男子道。   “果然,你还是禅宗那套假仁假义。你放生的是海鱼,只能在腥涩的海水中游弋。黄河于它们,无异于炼狱。你的放生之举,令天下又少了三条生灵。”高手过招,攻心为上,两人虽然没有动手,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激烈碰撞的味道了。   番僧便是达摩岌多,禅宗第一人,绰号活佛陀。   此人居无定所,行无定止,来去无踪。   刚才,达摩岌多收到的玄鸽,便是来自李渊的母亲。   达摩岌多一生鲜有羁绊,只是,他无意间见到李世民后,就将李家视为盟友,为李家处理了一些棘手的麻烦。   达摩岌多淡然道:“禅宗深奥,佛心向善,在心不在行。贫僧放生海鱼,心中通达。海鱼是否能安然回到大海,六道轮回已有定义。”达摩岌多   达摩岌多出身天竺,具体年龄,就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天下间,令达摩岌多忌惮的人,不多,圣皇,便是其中之一。   昆仑虚神秘莫测,武功、道法都是天下一绝,只有诸子百家的顶层人士,才知道昆仑虚与先秦魔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世人只知昆仑奴,却不知昆仑奴并非一人,而是指昆仑虚三奴主。   昆仑虚三奴主,事各有分,如今,轮到天奴圣皇总领昆仑虚在华夏的事务。   自古以来,昆仑虚以平衡天下为己任,不论达摩岌多为何要进入帝都大兴城,昆仑虚都不会坐视不管。   “圣皇大人,这个邋遢番僧就是禅宗第一人么?据说,当年在北齐宫廷,达摩岌多一拳击杀百余名百保鲜卑,威慑北齐百万雄兵?”曾经闻名并州,让小儿夜不敢啼的月君,在天奴圣皇面前,像个谦卑的学生。   至于司马兴东,更是话都不敢说半句。   天奴圣皇微微颔首,道:“达摩笈多有天下第一刚猛之名。老夫正值三转气晶期,甚至,老夫也没有战胜他的把握。”   “你们不要贸然动手,此战不决生死,不需要无谓刚勇。”天奴圣皇说话间,扫了一眼司马兴东。   司马兴东默默低头,显然,司马九曾在天奴圣皇面前做个异常冲到的事情。   随后,天奴圣皇向月君嘱咐道:“此次,你归顺我昆仑虚,也算归根。红拂曾言,你功法独特,切记,你的徒弟不可有意外。”   显然,天奴圣皇要月君保护司马兴东。   月君轻轻点了点头,并看了眼司马兴东。   先前,他们师徒无意遇到天奴圣皇,几招间,就被天奴圣皇折服。   不知为何,天奴圣皇对司马兴东格外感兴趣。   血月杀手团本就是魔家的末门小道,如此看来,天奴圣皇让他们归附昆仑虚,主要还是沾了司马兴东的光。   达摩笈多见对方三人迟迟不出手,笑着仰首望天,口中喃喃自语。   突然,达摩岌多动了,竟管达摩岌多还在原地,但知觉告诉天奴圣皇,达摩岌多动手了。   天奴主长啸一声,人影一晃,已经挡在了司马兴东之前。   他双掌化成漫天掌影,拍向了一个忽然闪耀的太阳。   顿时,金光与黑光大作,耀眼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   司马兴东和月君见状,迅速后退。   高手过招,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没有掺和的机会和实力。   司马兴东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武功,不久前,他还是司马村的一个普通少年。   如今,却在黄河边上,见证当世绝顶高手过招。   司马兴东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英俊少年的脸庞。   “九哥,我来了,我不会比你差,以后,我要为司马村死去的人,报仇。”司马兴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目光落到月君身上。   司马兴东向月君示意道:“师父,我们再退远些。”   ......   司马九不知道,他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冬至假期,逛街之余,他拜访了妙春先生与白山药王,当然,还有杨家。   冬至假期,司马九每日都会让伙房熬制补血膳食,此事不巧被王憨儿说了出去,于是乎,尉迟恭和徐世勣暗下里给司马九取了个绰号。   “虚弱小九。”   因为司马九与晋王的关系,冬至假期后,尉迟恭和徐世勣就要去晋王的东宫十率从军,在李密手下,以队正之职入伍。   东宫十率是可以与十六卫媲美的军卫,不过,杨广不喜晋王手握军权,此时的东宫十率,也就仅有数千人而已。   尽管如此,尉迟恭和徐世勣也算是入伍了,可以身着甲胄,入宫轮值。   司马九清楚杨广的志向,杨广绝不是一个修身养性的慈和帝王。   未来,杨广必将走上强军兴国之道,如此,帝国的勋贵必有大把章军的机会,李家也不例外。   司马九身为晋王势力,倘若手下没有一支强军,未来,如何与齐王、李世民等人抗衡。   是故,司马九推动尉迟恭和徐世勣入东宫十率,就是他布局军伍的第一步,未来,李子通也是他招募的对象。   当然,还有很多历史人物,也逃不过必然的偶遇。   此时,新昌坊的司马九府邸中,司马九正在观看着眼前的地图,那份从李世民那里抢来的地图。   自从司马九知道如何才能看到地图的真面目后,每日睡觉前,他都要用玉晶石粉和自己的血液,涂抹在地图上,为地图开光。   整整十几天,用掉了不少血,司马九也得到了“虚弱小九”的绰号,司马九面前地图的真面目,才完完整整的呈现在司马九眼前。   一副完整、全新的地图。 第二百九十二章 群风不正   身为历史系学酥,司马九胸有成竹的看了半天,可却完全看不出地图标注的是什么地方。   他挠了挠脑袋,看来,还得请九州幕僚团出手。   最近,司马九鲜与九州幕僚团的高人闲聊,可并不代表九州幕僚团的高人不清楚司马九的事情。   群直播功能,令司马九的事迹为九州幕僚团成员知晓。   当然,也不是每天都有人在线守着司马九那些破事。   不过,在时常关注司马九的九州幕僚团成员中,只爱一人貂蝉一直都是最积极的。   “剑侠荆轲:话说,群主的艳遇,真是令人羡煞。”   “只爱一人貂蝉:可不是么?以奴家看,群主怕是重色轻友之辈。”   “群主司马九:刚才,我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剑侠荆轲:谁,拖出来,看我万剑穿心。”   “只爱一人貂蝉:没有,绝对没有。不过,群主,你有些时日没有与我们火热的聊天了吧。群里那几个大老粗,听曹丞相说有美女直播,一股脑都去了。”   “剑侠荆轲:貂蝉姐姐,我还在呢。”   “群主司马九:什么美女啊,这世界上,不可能有比貂蝉姐姐更美的美女。”   “只爱一人貂蝉:讨厌,群主,不要说大实话,我会害羞的。”   “剑侠荆轲:貂蝉姐姐红脸更好看,比曹丞相说的大乔直播好看多了。”   “只爱一人貂蝉:”大乔的直播,就会骗那些傻乎乎的男子,玩些清纯人设,活得忒不真实了。”   貂蝉不断的吐槽。   司马九心中暗笑,好嘛,大乔与貂蝉是同一个时代,两个美女一坛醋,貂蝉肯定不会服大乔。   “群主司马九:貂蝉姐姐,帮我看看这个地图,能不能识别此图标注的是什么地方?就是图中那个金点标注的是那里?”   貂蝉仔细的看了看司马九手中的地图。   “只爱一人貂蝉:群主,不是姐姐不帮你,其实,姐姐是路痴。当年在下邳,若不是姐姐不识路,奉先骑马回来找姐姐,姐姐一家人也不会被围困。姐姐真帮不了你。”   “群消息:快快爆兵诸葛亮、诗和远方霍去病、不爱吃肉司马衷、人不犯人杨子居等一百二十一人申请加入聊天群,此群暂时没有升级,获得特殊加入权限。   “群消息:申请前四的人,将自动加入群聊,群主权限暂时被收回,群主权限收回倒计时,180,179,178......”   司马九见状,久久无言,他已经麻木.   九州幕僚团每每在关键时刻,就架空他这堂堂群主,令他真的很无语。   不过,孔明先生来了、冠军侯也来了,他们可是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   就是,司马衷怎么也来了?   看起来有些尴尬,还什么何不爱吃肉?   或许,可能因为司马九与司马衷是一脉相承的人吧。   还有道家的杨朱,著名的全真保性、轻物贵己,不知道,他会不会劝自己清冲平和。   “快快爆兵诸葛亮:啊,这是那里?本丞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快快爆兵诸葛亮:咦,怎么群主还是司马九,本丞相看着司马家的人就皮肤痒。退了,退了。”   “快快爆兵诸葛亮:咦,不对,貂蝉妹妹也在啊,恩,反正也无聊,呆几天看看吧。”   司马九看着诸葛亮自说自话,感到有些纳闷。   丞相的人设,似乎与史书大不相同,史书可没有关于诸葛亮是话痨的记录。   “不爱吃肉司马衷:我去,诸葛亮!蜀汉余孽。禁军何在?禁军何在?”   “不爱吃肉司马衷:咦,群主司马九,可是我司马家子嗣?“   “群主司马九:都少说两句。这里,本群主说了算,诸位都已经死翘翘了,这不过是思想寄存的聊天群,而已。诸位看待历史与现实,应该客观一些。”   “人不贩我杨子居:客观是什么意思?仔细咀嚼,似有玄虚。在此,在下要重复三件事。”   “人不贩我杨子居:第一,人死就死了,大家都一样;第二,人活着的时候,要爱惜自己。第三,不要贪图别人的恩利。嗯,我看这桌上的地图,应该就是别人的东西,群主,不能贪,要还给别人。”   “全体消息:人不犯我杨子居被群主禁言两分钟。”   “快快爆兵诸葛亮:......”   “剑侠荆轲:群主威武!”   “诗和远方霍去病:此图,绘制的必是山地,不是草原,也不是水河遍布之处。”   “不爱吃肉司马衷:小九,这图,朕知道。”   “群主司马九:闭嘴,吃你的素,先听别人说话,别逼我禁言。”   “只服诸葛亮的孟获:丞相,是你来了么?丞相,是我啊,小孟,看我签名与头像。”   “从不负人曹孟德:诸葛匹夫,你也敢来此?司马衷,我知道你,你是逆臣后代。司马家的事情,本丞相都知道了,你也好意思与本丞相呆在一个群?”   “大将军王猛:看来,有不少冤家对头。同志们,花生瓜子小板凳伺候,看热闹了。”   “五柳先生陶渊明:杨朱?我知道你,你们道家很多理论,老夫都不赞同,今天,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冠军侯霍去病:杀神白起也在啊,敢问老将军对我剿灭匈奴之战,有何看法?”   “人畜无害我白起:冠军侯的作战方法,本将军未曾听闻,还请你细细说来。”   “驱鬼太守郭璞:孔明先生,孔明先生,听闻你身兼阴阳家、机关家和兵家三家之长,能不能谈谈你对阴阳家的看法。”   “快快爆兵诸葛亮:等会儿,待在下与奸臣曹操口争一二再说。他还想赶在下走?在下还偏不走了,孟获兄,请支持在下。”   司马九见群中众人吵成一锅粥,顿时无语,便打算暂时不理会九州幕僚团。   他仔细看了看地图,可依旧看不出玄虚,半个时辰后,他才在此关注九州幕僚团的情况。   此时,群中话风好了不少。   ‘群主司马九:吵完了?都想通了?诸位当本群主这里是菜市场么?”   “只爱一人貂蝉:刚才,杨子居说了几句,这些人才想通。”   “群主司马九:什么话?”   “只爱一人貂蝉:大家死都死了,活着不珍惜,现在吵架有什么用。”   “快快爆兵诸葛亮:刚才,在下声音大了点。那啥,现在想通了。杨朱先生说得对,在下辛苦一辈子,争了一辈子,现在,沧海桑田,说再多,现在还有什么用?”   “快快爆兵诸葛亮:曹丞相,其实,你也有做得不错的地方。”   ”从不负人曹孟德:孔明啊,你别说了,你要在本丞相这里,帮本丞相看着曹丕,哪有司马家什么事情。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成相识。本丞相看着这个傻司马衷,已经连司马家都不恨了。”   “从不负人曹孟德:群主不要在意,你例外。”   “群主司马九:既然大家和解了,不妨,帮小弟看看这地图。小弟废了老大的力气拿到这地图,倘若不知道地图绘制的是何处,岂非憋屈,岂非白白浪费我珍贵的血。”   “快快爆兵诸葛亮:看来,不是益州、荆州之地,也不是陇西之地,难道是青幽冀并?曹丞相看看?”   “从不负人曹孟德:不是北方诸郡,本丞相看不出来。”   “从不吃肉司马衷:群主,朕知道,朕真的知道。”   “大将军王猛;哈哈,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猪肉是不是树上长的么?“   ”从不吃肉司马衷:朕真的知道,嵇绍死在朕怀中时,他手上拿的就是此图。” 第二百九十三章 左卫率司马   “群主司马九:嵇绍被杀之时,居然身负此图?司马衷......额,司马大哥,麻烦您仔细看看。”   “从不吃肉司马衷:此事千真万确,当时,乱军之中有个鲜卑男子,一把大胡子,从嵇侍中怀中取出此图,拿到手后仰天长笑。”   “从不吃肉司马衷:朕记得清清楚楚,此图名为九鼎勘窥图,此图,或许还有隐藏,大胡子说,此图有多层遮蔽。你看到的,肯定不是真图。”   司马九暗惊,傻子皇帝司马衷说得有道理。   九州幕僚团中卧虎藏龙,这图若是真有玄虚,没道理九州幕僚团的人都看不出端倪,最大的可能就是此图还有遮掩。   只是,不知如何才能揭开这层遮掩。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世人皆言你是傻子,以老夫所见,那不过是流言。想来,你心中清亮,应是故意装傻,只为忍辱负重。”   “玉泉老人耶律楚材:喂,司马衷,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从不吃肉司马衷:呼!呼!呼......”   “快快暴兵诸葛亮:他睡着了,他好像确实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   司马九得到了想要了解的内容后,默默的不再理会九州幕僚团。   看来,他‘虚弱小九’的绰号,白得了。他仅仅知道此图名为九鼎勘窥图,至于此图有何用?如何揭开此图,还是一头雾水。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   司马九闭上眼睛后不久,便出现了一道奇怪的梦。   梦很漫长,司马九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九鼎勘窥图化为了九份,先后飞到了一个神秘黑衣人手中。   ......   大隋帝国军队系统中,东宫十率与兵源充足、装备精良的十六卫不同在帝国。   东宫十率几乎就是个空架子。   左右卫率、左右宗卫率、左右虞候率、左右内率、左右监门率是为东宫十率。   其中,左右内率和左右监门率不领府兵,基本沦为了勋贵子弟的镀金平台。   东宫十率的军官,多是世代从军的鲜卑贵族。   大隋帝国源自北周,北周兴于八柱国,是故,八柱国后代,基本都会在十六卫或东宫十率中走一遭。   今日,是冬至节后的第一天,皇城入口,各级官员鱼贯前往各部司办差,司马九则领着徐世勣和尉迟恭前往东宫。   徐世勣和尉迟恭是第一次进入皇城,对皇城中的行台衙门颇有兴趣,看得津津有味。   司马九带着他们从朱雀门进入皇城,直走到宫城前后,转道向东,良久后,他们才看到东宫,当然还有东宫宦官秦好。   秦好见着司马九三人,细步快走迎了上来:“九爷,两位好汉,晋王殿下去宫中议事,尚未归来。一大早,殿下便吩咐奴婢在此等候诸位。”   “有劳了。”司马九谢道。   “司马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殿下对司马大人真是没得说了,昨日,殿下在兵部花了不少时间,才向斛斯政大人要到左卫率司马的职缺。”秦好领着司马九三人进入东宫,一边走,一边唠叨。   司马九闻讯顿惊,东宫左卫率司马,官居从七品,尉迟恭没有军伍经历,又并非鲜卑贵族子弟,如今,晋王却有意让他们出任左卫率司马,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三人随同秦好来到东宫一偏殿中,秦好简单吩咐后,便去安排准备茶水。   尉迟恭看了眼徐世勣,脸上划过一丝愧疚之色。“世勣兄弟,这次委屈你了。大哥我沾了鲜卑一族的身份,直接进入内军,你还要在外军和从基层做起,实在是......”   尉迟恭挠了挠头,显得不好意思。   徐世绩闻言,笑着回应道:“尉迟大哥,你还和我说这些?你的本事,做个司马搓搓有余。小弟是汉人,从外军坐起也是理所当然。入喉,但凡有战事,你我兄弟互相照应,到时候,嘿嘿,指不定谁的仕途更加亨通。不过。”   “不过,农家不赞同投军,不知道翟让大哥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司马九立即起身,道:“翟让大哥那里,我去说。翟让大哥和程咬金兄弟都是英雄好汉,从军更能一展男儿志向,届时,我们兄弟纵横八方,也不枉这一生了。”   司马九大力鼓吹热血人设。   果然,在徐世勣和尉迟恭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   两人都是英雄心性,而英雄最害怕的不外乎没落一生,英雄无用武之地。   “小九,陛下真有意以武兴国,向外番动武么?”尉迟恭担心入伍没有机会施展。   “陛下宏图远志,开疆拓土当属必然,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军队,强大的军队,才是兴国的保证。”司马九老神在在。   尉迟恭和徐世勣素来服司马九,自然一点也不怀疑。   “不久后,或许,就在明年开春,陛下或将西狩,到时候,我也要找机会一同去青海湖看看,哈哈,就当散心。”   尉迟恭见司马九说得轻松,不禁笑出声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气鼓鼓的走进偏殿。   为首的正式晋王杨昭。   自从晋王知道李密与司马九关系后,对李密信任有加,此时,跟在晋王身后的李密向司马九使了个眼神,意思是晋王心情不佳,当谨言慎行。   “斛斯政不可信,胆敢戏弄本王。昨日,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将此事上报父皇。”   “辰时,父皇就传命本王入宫,实实骂了本王一顿,说左卫率乃是要职,怎能让没有功勋与背景的人担任司马一职。斛斯政误我呀。”太子心中不爽。   司马九与尉迟恭对视一眼,心想此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司马九劝慰道:“殿下切莫动怒。尉迟恭的实力,下官心中有数,不妨,就让尉迟恭先到外军历练,以他的实力,定不会令我们失望。”   晋王接过秦好递上的茶,茗了一口,心情慢慢平复,道:“本王已经答应过你和尉迟恭,就不会食言。”   随后,晋王放下茶杯,站起身,道:“说起来,父皇还是记着你医治母后之事,甚至,还有马球场上的事情。”   司马九不解,晋王的话,跨度有些大,大得司马九没有反应过来。   “父皇曾问及是谁举荐尉迟恭出任左卫率司马,本王就说是你司马九,顿时,父皇就没有说话了。只是,有个叫贺若黑獭的勋贵,也看中了左卫率司马一职。”   “贺若家先前已经向父皇求过此职,贺若家是鲜卑大姓,曾为帝国开过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个面子,父皇需要三思。”晋王愧疚的看了眼司马九。   “后来,父皇想出个折中的方法,比武定位,胜者任左卫率司马一职。不过,贺若黑獭可是著名骁将。”   晋王补充道:“此前,在代州军中,他的功劳簿上可有百余颗突厥人头。要不,尉迟恭先等等,左虞候司马已经年迈,来年,本王将他调走,再由尉迟恭出任此职。” 第二百九十四章 校场比武   司马九等人看着晋王忐忑的眼神,不禁露出微笑。   尉迟恭则是起身向晋王行礼,道:“我尉迟家也是鲜卑大族,帝国以勇武选拔军士,当年高扬以数百百保鲜卑,就能大破高车族数万之众,难道,我尉迟恭还不敢与贺若黑獭比武么?望殿下成全。”   晋王看着眼前这个铁塔一般的尉迟恭,心中欢喜。   “秦好:拿酒来,既然尉迟恭答应,今日,就将此事定下。待会儿,本王带你们却左卫率,在全军面前见个真章。”   “小九,那贺若黑獭体格比尉迟恭还有高大,有些身手,要不要叫上纳兰灵云姑娘。”晋王终归有些担心尉迟恭的安危。   司马九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晋王似乎不太相信尉迟恭的实力。   与此同时,尉迟恭对晋王恭敬的目光,隐约透着几分不满的神色。   不久后,晋王带着司马九等人赶往左卫率驻地。   隋朝禁军,分内军、外军。   皇帝与太子的近侍,是为内军,大都是鲜卑子嗣。   外军则是一般府兵。   隋朝继承北周的军事传统,鲜卑部落的部落兵,素来是帝国军队的基石,自杨坚到杨广,一直都在削弱勋贵对军队的影响,其中,最大的举措就是府兵入籍和大量招收汉军。   府兵入籍,致使府兵不再是各勋贵豪族的私人武装,府兵的家人也被帝国优待。   在十六卫、东宫十率的统领人选上,杨广更是大力提拔自己的亲信,麦铁杖和来护儿就是最直接的例子,以此分散传统勋贵的军事影响力。   东宫左卫率营地在春明门内不远处,此地,有东宫十率的军官、军士数百人。   东宫十率是鲜卑勋贵子弟的镀金地,荒于训练,演武校场使用的人不过。   冬至假期后的第一日,演武校场的大鼓,突然敲响,令东宫十率的军官和军士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巳时两刻。   晋王带着司马九、李密、徐世勣和尉迟恭,以及数百军士来到演武校场。   演武校场上,一个黑塔般的男子向晋王行军礼后,目光落到尉迟恭身上,隐隐有些愤恨和嫌弃。   行礼之人是贺若黑獭,他额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左腿有些微瘸。   贺若黑獭一族,已经慢慢势微,为了左卫率司马一职,贺若黑獭家将金钱和关系都运用到了极致。   原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尽然在最后关头,险些出现了差池,好在,陛下许允以武力决定左卫率司马一职的人选,这才让贺若黑獭家族心中的不满之情稍微平复一些。   一左卫率主簿介绍道:“贺若黑獭,原代州军校尉,抵御突厥侵袭,帐下积攒人头数百颗,今日演武校场,角逐左卫率司马一职。”   贺若黑獭似乎在军中很有威望,主簿刚念出他的名字,大多数东宫十率的军官与军士都欢呼起来。   司马九发现,东宫十率的军士分为两类,一类是些满脸沧桑、脸色阴沉之人,这些人必定是边境、外地调入大兴城的勇猛凶悍之人。   还有一类,则大都年纪青青、满脸轻浮,甚至连甲胄都穿得不整齐,一看就知道是镀金的勋贵,他们根本没有从军的意愿,之所以出现在此,不过是为了履历上漂亮一些。   “尉迟恭,大兴城人士,恩,无军伍经历,与贺若黑獭角逐左卫率司马一职。”主簿念完尉迟恭的履历,那些军士鲜有响应。   显然,他们因为晋王在此,才没有公然哄笑。   不过,他们看待尉迟恭的眼神中,戏谑和轻蔑交相呼应。   杨昭扫了演武校场中的众人后,在李密的护卫下,坐到了演武校场最中间的高位上,司马九坐在他的身边。   左卫率是个叫如罗铁罗的鲜卑汉子,满脸杀气,他向晋王行礼后,再无攀谈,显然,他不善于言辞,也不喜欢谄媚。   此人扫了眼司马九的装扮和身板,露出微微嫌弃之色,甚至没有在多看司马九一眼。   “今日比武,分为弓箭、马站、步战三场,三场两胜者即为左卫率司马。殿下,可以开始了么?”左卫率主簿向晋王请示道。   晋王微微颔首,表示可以开始比武。   左卫率主簿道:“第一场,弓箭比试,双方自选弓箭,环数高者获胜。有请贺若黑獭上场。”   贺若黑獭选了一张北地五石强弓,熟练的张弓搭箭,三箭连贯射出,除了第一箭稍稍偏了些许外,另外两箭都命中靶心。   贺若黑獭似乎对自己的箭术很满意,射完后,他向尉迟恭露出了挑衅的微笑。   司马九见状,嘴角微翘,他在红枫庄可见识过尉迟恭的箭术,势大力沉有准头,应该不在贺若黑獭之下。   尉迟恭礼节性的笑了笑,随后,选了一张三石弓,从拉力上来说,尉迟恭选的三石弓已经逊色于贺若黑獭的五石强弓一筹了。   尉迟恭试着拉了拉弓,无奈的摇了摇头,此弓,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在红枫庄使用的强弓。   不过,红枫庄遇袭的案子还在刑部挂着,那个蒙面尉迟恭用强弓给红枫庄守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尉迟恭自然也不会在此用拿手的强弓,以免给人落下口实。   当然,那口实其实早就存在了,关键在于李家人会不会将这口实扩大化。   取箭,张弓,搭箭。   伴着“砰”的一声。   尉迟恭射出的箭正中靶心,箭几乎贯穿了靶心,而箭靶此时也已经被射倒了。   演武校场上的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罗铁罗的表情大变,他亲自走到箭靶处,小心的查验了许久,才笑着点头。   第二箭时,出现了点小状况。   不知是尉迟恭的臂力太强,还是那张三石弓维护不到位,尉迟恭拉弓还未射出箭时。   众人听到咔咔的脆响,那张三石弓被拉成了两段。   “军械损坏,无法继续比试,此场弓箭比试,贺若黑獭获胜。”主簿看了如罗铁罗一眼。   司马九见对方似乎在故意为难尉迟恭,就要挺身抗议时,徐世勣却拉住了他。   徐世勣道:“九哥,没关系,你看,尉迟大哥一点都不在乎。”   司马九望向尉迟恭,只见尉迟恭淡然的走到兵器架旁,取出两支标枪。   弓箭比试,箭靶与射箭者的距离时标准的演武距离,八十步,尉迟恭的弓已经拉断,他不能再选新弓。   于是,尉迟恭才取来标枪。   他用力先后将两支标枪掷向箭靶。   他的速度极快,前后间隔极短,两支标枪一前一后宛若流星一般,飞向箭靶。   只见第一支标枪刚插入箭靶,第二支标枪已经刺中了第一支标枪的尾端,并继续向第一支标枪的枪身突刺,两支标枪共同产生的强大冲击力,直接将箭靶硬生生折断。   “好,好枪法!”帝国军中虽有矛盾,但是,英雄最敬重英雄,那些北地边境回来的老兵,一起大声叫起好来。   原本看尉迟恭不顺眼的如罗铁罗猛然站起,举拳向空中挥舞,显得很是兴奋。 第二百九十五章 武、德   尉迟恭虽然技惊四座,可第一场弓箭比试,依旧判他输给了贺若黑獭。   毕竟,投枪并非弓箭,否则,奥运会上,就不会有弓箭和标枪之分了。   第二场是步战比试。   尉迟恭弓箭比试的表现,令在场的东宫十率刮目相看,就连如罗铁罗也改变了对尉迟恭的态度。   他似乎担心尉迟恭在步战中吃亏,亲自走到场中,向尉迟恭问道:“尉迟恭,你可需要军中甲胄。”   “多谢将军,我这套铠甲足矣。”尉迟恭婉拒道。   他已经穿上了晋王赠送的金色山文甲,此甲做工精细,表面涂着一层金粉,在阳光下,金光四射,格外耀眼。   单单一套山文甲,足矣看出,皇家出手,必定不凡。   尉迟恭手上的兵器,则是司马九借柳媚娘的花献给他的玄铁双锏。   金甲黑锏,看上去,尉迟恭真与后世的门神一般。   当他挥舞着双锏上场时,演武校场上的东宫十率都喝彩起来。   有人为尉迟恭先前的表现,有人为尉迟恭的金色山文甲。   贺若黑獭的身形比尉迟恭高大,但是,他却似乎缺少尉迟恭战无惧的威严气质,他选用的是对战斧,也是军中破甲的首选利器。   伴着左卫率主簿一声令下,第二场比试步战开始了。   贺若黑獭怪叫着冲向尉迟恭,沉重的脚步,健壮的身体,跑起来气势凌人。   尉迟恭眉头微皱,他挥着双锏,迎上了贺若黑獭,轻松接住贺若黑獭看似无法阻挡的一斧。   随后,尉迟恭大叫一声,双臂肌肉隆起,持锏扫向贺若黑獭腰部。   贺若黑獭反应迅速,他挥动战斧,与尉迟恭袭向腰部的玄锏碰撞在一起。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尉迟恭强大力量,震得他的手发麻,同时,他的身体也被那只锏带得失去了重心,身子则往侧后仰退。   此时,尉迟恭的攻击再次降临。   尉迟恭没有使用武器,而是直接用身体装箱贺若黑獭的胸膛。   顿时,躲闪不及的贺若黑獭被尉迟恭撞到在地。   贺若黑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却发现尉迟恭的另一柄锏已经在他脑门处。   但凡尉迟恭使坏,一锏下去,贺若黑獭必死无疑。   演武校场上,出现伤亡在所难免,只要尉迟恭手中的锏落下,左卫率司马一职就到手了。   然而,尉迟恭没有。   贺若黑獭久经沙场,此时,背后居然传来一阵凉意。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双斧,抱拳向尉迟恭认输。   尉迟恭双手持锏回礼,随后,单手抓住贺若黑獭的手臂,拉着他站起身来。   围观的众人本想观看一番苦斗,却没有想到胜负已分。   贺若黑獭站直后,满脸羞惭的对着尉迟恭再次行礼。   “承蒙手下留情,我输了。”贺若黑獭道。   司马九对贺若黑獭顿生好感,此人输就是输,也算一条好汉。   一胜一负,决胜局就在第三场,骑战比试。   此次,贺若黑獭选择的依旧是战斧,只不过,此次是一把长柄巨斧。   马上对战,真正的一寸长,一寸强,贺若黑獭见尉迟恭还是使用双锏,忍不住劝说道:“尉迟恭,你武艺精强,黑獭佩服。不过,马上交手,自然是武器越长越好,你快去找把称手的骑枪、马槊之类的武器,我在这里等你。”   “多谢将军,我还是喜欢双锏,请赐教。”“尉迟恭也喜欢贺若黑獭的直爽,骑在马上,躬身表示自己就用双锏。   威武的军鼓再次敲响。   “咚咚咚咚......”的鼓声震慑人心。   司马九在并州城下,曾听过战鼓,彼时,他没有战阵的参与感,只觉得军鼓稀松平常。   此时,他见两个大汉生死相搏,鼓声响起,他的心也砰砰狂跳。   场上,贺若黑獭猛然纵马冲向尉迟恭。   其实,贺若黑獭最强的技能,就在马背之上。   他在代州与突厥人身死相博,功夫大都在马术上。   尉迟恭也感觉了不同,骑战中,贺若黑獭的气场截然不同,巨斧招式更加凝炼,看似简单,可每一招都极具威力,简单高效。   骑战,两人才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尉迟恭出身农家,他的家传功夫、打架斗殴的本事,似乎与骑战格格不入。   说起来,尉迟恭真正的骑战经验,还是上次随司马九劫红枫庄、战李世民。   只不过,有时候,天赋,也是种能改变形势的力量。   尉迟恭在与贺若黑獭交手两招后,感觉到了自己的天赋,一种随着隆隆战鼓的本能,随着不时从自己身旁呼啸而过的巨大战斧,慢慢苏醒。   尉迟恭越打越酣畅,越打越趁心,他似乎有用不完的利器,双锏每次与巨斧相碰撞,都会令双方手部传来一阵酥麻感。   两人交手数十招后,贺若黑獭见不能取胜,遂拨马向后退去,尉迟恭则紧追不舍。   贺若黑獭见状,嘴角微翘,对方,终究还是中自己的招了。   于是乎,他马上挥动手中的战斧攻向紧追的尉迟恭。   此招名为回马斩,他屡试不爽,曾斩杀过不少突厥精英。   沙场上,哪有让人的余地,他目光依旧向前,身子侧让,听着背后的马蹄声,已经调转方向的巨斧从腋下宛若毒蛇一般刺出。   此招毒辣至极,巨斧出击的角度诡异,就好像尉迟恭自己向着大斧撞过来一般。   贺若黑獭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喷洒的鲜血了,但是,他忽然感觉手中的斧子被什么东西扣住了,那并不是刺中人的感觉。   贺若黑獭诧异的回身看去,之间巨斧竟然被尉迟恭夹在腋下,而对方战马的双蹄腾空而起,一柄黑锏已经向他头顶砸来。   贺若黑獭知道自己难以幸免,战场就是如此,一步错,就是将付出生命为代价,他惨笑一下,闭目等死。   只是,他没有感到头部传来疼痛感,却感觉道自己头盔被轻轻敲了一下。   原来,尉迟恭在关键时刻,拨马与他擦身而过,原本那被尉迟恭夹住的巨斧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中。   贺若黑獭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那是对对手诚服的笑容。   他见尉迟恭还保持着战斗的姿势,遂仰首望天,说出几句鲜卑话后,将手中的巨斧扔在地上,向尉迟恭抱拳,承认自己输了。   “多谢英雄再次手下留情,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英雄!英雄!......”东宫十率几乎同时高声叫好,无论是勋贵子弟,还是久经战阵的军人。   贺若黑獭跳下马,牵着尉迟恭的战马,伴着越敲越响亮的战鼓声,绕着演武校场走了一圈。   “司马,威武”   “帝国,昌隆”   东宫十率上下,振奋不已。   徐世勣根式笑得如花一般,眼中精光四射,他既为了尉迟恭的胜利而高兴,又因为自己也将要从军而兴奋,他也要成为万人惊讶的英雄,正如此时的尉迟恭。   尉迟恭一身武艺和品德,迎得了上至处罗可罗,下到普通军士的敬重,众人簇拥着尉迟恭,将他高高抛起。   晋王同样兴奋,他的东宫十率,从此,多了一虎将。   ......   晋王即将晋升为太子,事务繁忙,不久后,便离开了。   司马九本想将徐世勣送到外军驻地,却被徐世勣拒绝了。“九哥,你莫不是看我不如尉迟哥机灵?你送我去,倒像我还是个孩童一般,不好。”   “我既然有晋王的推荐信,不是去抢谁的官位,一切无碍,你不用陪我去了,以后回来,我请你喝酒。”   司马九知道徐世勣洒脱,也就不再坚持,打趣道:“喝我的酒?”   徐世勣愣了一下后,会晤道:“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九哥可不准反悔。”   “哈哈哈哈!好好好!”司马九吃瘪的笑道。   今天是司马九第一次轮日,还是需要去工部看看情况,于是,他与徐世勣分别后,便驱马向工部而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太府丞何稠   司马九骑着盐湖散骊,一路狂奔到皇城。   盐湖散骊堪称马中吕布,天生能释放出一种霸绝的气息,很少有马匹敢于阻挡它,甚至靠近它。   一路行去,没有阻碍,不到半刻钟,司马九就赶到了工部。   平时,司马九机会很少在工部司坐堂,他的属下早已经习惯了司马九这个工部员外郎的工作风格。   是故,平日里,工部司的院子总是静悄悄的,堂官们各司其职,除了公输无双看图纸看累后会毫不见外的发出打鼾声,几乎没有别的杂声。   今日,工部司却热闹得宛若菜市场一般。   司马九刚进院门,就看到上官弘与一群人在自己的办公室中说道着什么。   他走近了一些,透过窗户,看到那群人的领头者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身着绯色官袍,头顶尖尖,两双眼充满了灵气,目光异常专注,应该不是普通官员。   而在那中年人之前,上官弘正在介绍桌上摊开的大兴城营建图纸的细节。   一个五品官竟然能让工部尚书如此恭敬,正当司马九纳闷那人是谁时,却注意到诸葛灵巧也在人群中。   诸葛灵巧前几日回去,说是要去师门参加什么典礼,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相遇。   不凑巧,诸葛灵巧也注意到了司马九,她吐出舌头向司马九亲昵的笑了笑,似乎并不惊奇。   在诸葛灵巧身前,还有一人,司马九与她有过照面。   正是邓崇的女儿邓烟儿,几日不见,邓烟儿眼圈发黑,精神不振,像是几日没有休息一般。   或许,是绯色官服比较显眼,上官弘也注意到了司马九,于是,他立即向司马九介绍眼前的官员。   “太府丞何稠,今日带领机关家弟子前来工部交流,恰逢员外郎前去查看兵车打造情况,本官就自作主张带着何稠大人先查看这些图纸,员外郎不会介意吧。”   “尚书大人客气了,这些都是工部的图纸,大人随意查看便是。”司马九见上官弘帮他打掩护,不禁感恩的对着上官弘笑了笑。   何稠是谁,司马九当然知道。   何稠,天子信臣,杨坚陵墓的营造者,隋朝第一心灵手巧之人。   司马九联想到诸葛灵巧的身份和上官弘的话,顿时明白诸葛灵巧为何在此了。   想来,何稠应是诸葛灵巧的师父,诸葛灵巧才跟随何稠前来交流,出现在了这里。   上官弘见司马九似有所思,误以为司马九不了解何稠,遂解释道:”何太府深受陛下和先皇信任,乃是机关家翘楚。哈哈哈哈!说句僭越的话,在某些机关领域,何太府不在宇文恺大人之下。”   “何太府是南派机关学大师,今日来此的青年才俊也都是何太府的弟子。”   司马九心中暗道,果然。   何稠是诸葛灵巧的师父,眼前这群人都是何稠的弟子,有八九个,其中,除了诸葛灵巧和邓烟儿,其他都是质朴的男子。   司马九连忙上前对何稠行礼。   何稠深得陛下信任,司马九自然要放低些姿态。   何稠诧异的看了看司马九,尽管他官位不高,可帝国高层官员,他几乎都见过,原本,他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司马员外郎竟然能拿到宇文恺的图纸。   上官弘见司马九回来了,便让司马九陪着何稠说事情,自己就先行离开了。   何稠道:”宇文恺大人机关术冠绝天下,天下,不,哪怕是向上追溯数百年,都罕有比肩者。你能得到宇文恺大人的图纸,在这天下,也算是头一人了。”   司马九笑而不语。   片刻后,司马九问道:“何太府贵为机关家大师,此番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何稠看着桌上的图纸,想了想,向司马九作揖道:“司马员外郎,这些图纸凝聚机关术精华,若能造福天下万民,实为帝国之幸。鄙人斗胆向你借阅给鄙人最有天赋的两个女弟子参研,还望司马员外郎许允。”   何稠虽为南派机关术大师,可他颇有格局,他希望自己的两个得意弟子能同时汲取南北机关术之精华。   司马九看了一眼诸葛灵巧和咬着嘴唇的邓烟儿,笑了笑道:“机关术,本就应该造福万民,何太府的胸怀,司马九佩服。”   “不过,在下与何太府的两个女弟子都打过较大,诸葛灵巧确实是机关家未来的栋梁之才。”   司马九说到这里,将桌上的图纸卷起,递到诸葛灵巧手中。   随后,他想了想,又转身,打开一个柜子,取出宇文恺给他的最珍贵的一张图纸:天下土质分布图,又递到诸葛灵巧手中。   “这些图纸由灵巧参研,在下绝不吝啬,只是,在下与邓烟儿有些羁绊,希望何太府理解在下的一些小心思,这些图纸由灵巧一人参研即可。”   何稠闻言,好奇的看了一眼诸葛灵巧和邓烟儿,两人之中,无疑是邓烟儿人缘更好,只是不知邓烟儿如何就得罪了司马九。   “多谢司马员外郎。”司马九给了诸葛灵巧两件尤为重要的图纸,何稠自然不好多说。   司马九竟然当面折辱邓烟儿,令邓烟儿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她恨不得吧司马九的图纸,连带讨人厌的工部司一同烧掉。   其实,当她见到司马九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   随后,何稠转开话题,与司马九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后,道出离开工部后,就要带着弟子前往宇文恺的府邸。   “在下正有事找宇文恺大人,不知可否与何太府随行。”司马九心中好奇,加上担心诸葛灵巧的安危,就请求一同前去。   这下,何稠犯难了。   他去做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重要,司马九随行他倒是无可无不可。   只是,尽管宇文恺的图纸在司马九手上,他却不知道司马九与宇文恺的关系如何,宇文恺是出了名的性情多变,倘若司马九出现不合时宜,惹怒了宇文恺,可就麻烦了。   何稠刚得了司马九的好处,可要直接拒绝司马九,又不太合适。   正当何稠犹豫时,一旁的邓烟儿瞅准机会,出言讽刺道:“宇文府是谁都能去的么?司马员外郎这样,只怕连门都进不去。司马员外郎大人的图纸,莫不是从何处诓骗来的吧?” 第二百九十七章   “烟儿,不得对司马员外郎出言不逊,还不快向司马员外郎道歉。”何稠见弟子邓烟儿无礼,马上斥责,他知道这是邓烟儿对司马九厚彼薄此的反击。   看来,邓烟儿与司马九的关系,确实不好。   司马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若是被宇文恺大人赶出来,也算是一种福缘。”   “还望何太府允许在下随何太府一同前往宇文恺大人府邸,也好去开开眼界。”   何稠见司马九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也不好再推迟。   邓烟儿真以为司马九未去过宇文府,只是想起去开开眼界,不禁心中暗喜。   宇文恺是出了名的性情多变、心狠手黑,最好,司马九惹恼宇文恺,被宇文恺大卸八块,也算一了百了。   众人简单闲聊几句后,便辞别工部,向宇文府而去。   一路上,司马九发现何稠的弟子竟然带着一辆马车,车上,有不少大木箱,看起来,木箱里面盛装的不是重物   也是在路上,司马九才从诸葛灵巧那里了解到,其实,公输无双也是南派机关术大师,只不过,他与宇文恺之间多有成见,两人关系一直不好。   原本,工部侍郎一职,陛下内定的是何稠,只不过,何稠一心专研机关术,对做官毫无心思,是故,陛下才将何稠安排到太府寺,出任太府丞这一虚职。   何稠擅长工程建造和灵巧机关,在机关傀儡方面,逊色于宇文恺和公输无双。   众人来到宇文府时,早有仆人在门口等候。   司马九来过几次宇文府,不过,每次都是被引去宇文府中哪荒野院中的小木屋。   这次,他跟随何稠师徒,被引到了宇文府的正厅。   宇文恺身着紫色官袍,看上去威严无比。   司马九与宇文恺认识多时,不过,也只在大兴殿时,见宇文恺穿着过官袍。   不知为何,宇文恺在家中竟然身着官袍,这令司马九有些费解。   当然,宇文恺也有些意外。   他没有想到司马九居然与南派机关家人在一起。   “太府丞何稠携众弟子,见过宇文恺大人。”何稠主动行见面礼。   “何太府多礼了。”宇文恺爱理不理的示意何稠免礼,随后,他大步走向司马九。   邓烟儿见状,心中暗喜,就盼着宇文恺为民除害。   当然,这个民就是邓烟儿自己。   只不过,下一刻,邓烟儿就傻眼了。   只见宇文恺走到司马九身前,重重的拍了拍司马九的肩膀。   宇文恺道:“小九,老夫上次与你提及此地乃是大兴城的水控中枢,你似乎很感兴趣。本来,老夫早就想叫你过来看看,没想到,今天你居然与何太府一同来了,哈哈哈哈!真是机缘巧合。”   司马九看宇文恺亲热,心中欣喜,却也不敢大意。   毕竟,上次他在新昌坊外被刺杀,宇文恺脑袋旋转的样子,太过吓人,哪里还像活人。   不过,司马九有些奇怪,眼前的宇文恺,看起来似乎比上次年轻了一些,精气神更足了。   宇文恺素来不喜欢啰嗦,他与司马九简单说了几句后,转头向何稠道:“何太府,你带来的东西呢?”   何稠会意,示意弟子取来两个木箱,打开。   木箱中,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材料,还有几座建筑物的模型,另外,还有一些竹筒,里面似乎装得满满的,放在桌上时,甚至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何稠,你送来的东西是一次不如一次了,老夫要的是南海万年玄龟龟壳,这龟壳看来应有万年之寿,可这却并非玄龟,只是普通的浅色海龟,其价值与南海玄龟相差何止百倍。”   “这金丝铸铁木,年份不够。”   ‘竹山曜石,根本就不对,这是普通玄石,并非曜石。“   “恩,这杂色琉璃不错,陛下曾多次赞赏你制作的琉璃,此物确实对得起陛下的赞誉,下次,你多带一下,老夫有大用。”   宇文恺一件件翻看木箱中的物品,随口评说东西的价值。   何稠则笑着听由宇文恺评判,一句话也不敢多嘴,只是搓着双手,掩饰内心的紧张。   终于,宇文恺打开了一张图纸。   司马九眼神不错,从侧面看去,似乎是一座城池的设计图,上面甲士林立,旌旗飘荡,看上去很有威势。   “此城构造倒不稀奇,可在营建方法上确实动了脑筋,想来,一夜之间,万人就可搭建一座周围八里、高十仞的大城,确实实用。此城营建之法用在万里北疆,具有重要的功用,值得老夫的一份图纸。”   宇文恺看了何稠的图纸,露出赞赏之色,他从怀中取出三张图纸,放在桌上。“你带来的东西,只可换其中的两样,或者傀狼图纸,或者万里车图纸,要不就是傀儡材料一份,还有奇木扬州图勘,你先选两样,我们再谈正事。”   司马九眼睛瞪得斗大,没想到,这机关家的两位大师,竟然像商家一般做生意。   何稠搓了搓双手,显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宇文恺冷冷的看了眼何稠,嘴角微翘,露出不屑之色。   何稠试探性问道:“大人,能否先取三样,年后,鄙人一定补齐不够的物品。”   “你说呢?我们已经不止一次交易了,老夫的规矩,你还不清楚么?”宇文恺冷哼一声回道。   何稠转头,用为难的语气与诸葛灵巧轻声说了几句。   霎时,诸葛灵巧瘪着小嘴,两眼晶光闪烁,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何稠见状,为难的低下头。   邓烟儿注意到诸葛灵巧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司马九挪步到诸葛灵巧身旁,拍了拍诸葛灵巧的肩膀,细声问道:“怎么了?”   “师父说,那盒材料今天换不了了。那材料是制作机关的顶级材料,有了它,我就能做出我诸葛家的玄血蝗。”诸葛灵巧话中带着哭腔。   她盯着木盒,委屈得要命。   眼看师父选择了万里车和奇木扬州图勘的图纸,诸葛灵巧的眼泪就要滴落下来。   “别伤心,这件事,交给我。”也许是因为诸葛家和司马家历史上的羁绊,司马九本能的对诸葛灵巧有着几分亲近。   他大方的走到大桌前,在何稠惊诧万分的眼光下,拿起了那个装着材料的盒子。   “司马员外郎。”何稠急得就要跳起来,他知道宇文恺最忌讳别人未经同意擅自动宇文恺的东西。   “干得漂亮,这下,司马九,你死定了。”邓烟儿目光明亮,她期待的情况就要发生了。与她作对的人,有一万种死法,被宇文恺杀死,也算是其中之一。   然而,下一幕,何稠和邓烟儿都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下巴掉了一地。   难道,宇文恺性情大变了?   只见宇文恺笑着向司马九点了点头。   而司马九则将那盒子熟练的收入怀中。   更令何稠和邓烟儿意外的是,宇文恺竟然还轻言细语道:“小九,这些图纸也拿去吧,虽然只是老夫的游戏之作,没事看看,也还是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第二百九十八章 定水阁   “打发无聊的时间?”何稠差点吐血。   宇文恺的图纸,可是千金难求,到了司马九这里,竟然只能是打发时间之物。   司马九腼腆一笑,顺手将傀狼图纸攥在了手心。   “做出来后,放几只在我的院中,我担心独孤盛丽大将军对我的盐湖散骊不利。”司马九笑着将盛装傀儡材料的木盒和图纸塞给诸葛灵巧。   自从盐湖散骊与独孤盛丽的坐骑发生了不可描述的流氓事件后,独孤盛丽看待盐湖散骊的表情就不对劲,司马九真担心独孤盛丽哪天发怒,将盐湖散骊收拾了。   “九哥,我......我,师傅......”诸葛灵巧有些慌神,她看了眼司马九,又看了看何稠,一时间,不知能不能接收这两样东西。   何稠见诸葛灵巧如此,霎时有些急眼了,他摆出一副师父的威势,道:“司马员外郎给你东西,你就拿着,不要作态。”   笑话,傀儡材料何稠用不上,但是,傀狼图纸却是千金难买,尤为珍贵,倘若能窥得其中玄机,于何稠而言有百益而无一害。   尽管傀狼图纸是给诸葛灵巧,可诸葛灵巧若有不懂的地方,找身为师父的何稠参研,就算是到了宇文恺那里,也说不出毛病。   宇文恺见司马九直接将图纸和材料转手给诸葛灵巧,也不多言,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研究何稠的城楼图纸了。   邓烟儿死死的咬着牙,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几乎将掌心的皮肤给刺破了。   何稠喜爱她和诸葛灵巧,门内弟子无人不知。   她一向觉得,无论家室、银钱、相貌,她都优于诸葛灵巧,她才是师父何稠最喜爱的弟子。而诸葛灵巧则被她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可是,这短短几天,一切好像都变了样。   一旁,诸葛灵巧似乎没有注意到邓烟儿的羡慕嫉妒恨,她眉开眼笑的看着手中材料和图纸,脑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机关冲的形象。   “好了,私事已了,你们把取自水部司的样水拿来,然后随老夫去定水阁吧。”宇文恺面色一凝。   何稠点头后,示意一个男弟子打开木箱中的竹筒,把它送到宇文恺面前的桌子上。   司马九这才看到竹筒上刻着两个字:龙首。   “龙首?难道是龙首渠?龙首渠是大兴城重要的水道,难道此筒装的是龙首渠的水?”司马九心中不解。   事实证明,司马九的猜测是正确的。   剩下的竹筒上,分别刻着清明、永安,显然,那是另外两条水渠的水样。   宇文恺拿起竹筒,放在鼻前嗅了嗅后,微微颔首。   “此水问题不大,应该没有被异物浸染。然此事事关重大,全城百万人,不可一日无水。你等还需随老夫到定水阁一观。”   何稠闻言,连连点头。   随后,宇文恺站起身来,在前引路,向着主宅后的一处塔楼走去。   司马九这才发现,今天,那两只从不离开宇文恺的人鸢不在,此时的宇文恺,更像是帝国位高权重的官员,而非机关家的家主。   塔楼上,定水阁三个字格外显眼,三层高的塔楼看上去气势恢宏。   此地,守卫森严,定水阁周围,有百余名身着甲胄的护卫,宛若钉子一般警示着四周的一举一动,看装束,这些卫士应该是监门府军士。   “此处,除了陛下外,没有我的指令,擅闯者一律以谋逆论处,算是帝都帝都最重要的场所之一。”   “外界传说此阁楼镇压着一条地龙,真是何其愚昧。”宇文恺向众人介绍道。   随后,宇文恺向守卫的监门府卫士点了点头后,引着众人进入定水阁内。   司马九刚进门,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时值寒冬,屋外异常寒冷,可屋内,却尤为暖和,定水阁中,应该有供暖设施,里面的温度比外面高了最少十度。   宇文恺带着众人来到定水阁一层的大厅,厅中,放着一个个有巨石凿成的水槽,每个水槽中,都有不少奇怪的生物。   既有紫色蝌蚪一般的生物,又有淡绿色的小鱼。   司马九暗自惊讶至极,这真是隋朝的黑科技。现在已经入九,外面时不时雪花飘扬,此地居然还有蝌蚪存在。   何稠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定水阁,进入定水阁后,毫无惊讶的神色,他见宇文恺挥手示意,遂让弟子将各水样分别倒入水槽中,观看水槽中的变化。   当龙首渠水样倒入石槽中,那些紫色蝌蚪状生物顿时活跃起来,似乎产生了不舒适的反应,不到半柱香时间,就有两只肚皮泛白浮了起来。   宇文恺看着何稠,缓缓道:“龙首渠水比去年冬至好了一些,只死了两只奎木蛤,看来,我们在开挖分渠,分散泥沙沉积是有积极作用。”   何稠连连点头,没有半分疑议。   司马九看着他们把一条条渠水样倒入有奎木蛤的水槽中,除了永安渠的渠水比起往年,没有变化外,另外两渠都有变好。   水质测试,并不只看奎木蛤。   那种淡绿色的小鱼,比奎木蛤更加敏感。   龙首渠的水,倒入槽中,就有一半槽鱼丧命。   即使如此,宇文恺还是连连点头。   诸葛灵巧悄悄告诉司马九,去年,她们来此测试水质,渠水倒入水槽中时,一槽绿色小鱼全部升天。   今年比起去年,水质确实好了很多。   “世上万物,没有比水更加奇妙的存在了,帝都的水质,乃是帝国的国本,关乎国运,这定水阁,就是测量水质的钦水监。”宇文恺见司马九面色惊讶,傲然一笑。   司马九心中对宇文恺油生出钦佩之情,无论宇文恺如何妖孽,无论他多么不像正常人,但宇文恺可能是整个帝都最为重要的人。   为了帝都百姓福祉,他的压力或许作为沉重。   一层检验完水质。   众人来到二层。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环形水槽,水槽高低不平,流水从高处流往最低处,落入一个竹筒中,竹筒被一个制造精巧的竹木夹子夹住,水满以后,就会自动提起,提到水槽的最高端再倒入,如此反复,水流一直在水槽中循环。   此层,还有一个巨大的沙漏。   宇文恺看着何稠的弟子倒入一渠水样后,扳动沙漏开关。   随后,渠水开始缓慢的流动起来,一直到流到最低端,再盛满竹筒。   竹筒升起的一瞬间,沙漏的沙子停止下漏。   宇文恺这个机关,应该是测试流速,查看渠水的凝滞。   宇文恺看了眼沙漏上的刻度,什么话也没有说,转头透过窗户,看着太阳,似乎在掐算时间。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七彩皿   三个渠水水样依次放入水槽,重复操作,耗时将近两个时辰。   定水阁外,太阳慢慢西下。   不知不觉间,已经近黄昏。   司马九津津有味的观看着宇文恺的高科技。   诸葛灵巧已经来过几次定水阁,比司马九熟悉定水阁,他向司马九讲解了不少司马九不太明白的地方。   只不过,宇文恺从来不与何稠的弟子交流,很多事情,都是诸葛灵巧自己猜的,当然,这并不耽误她给司马九讲解。   司马九将宇文恺的水质测试与和穿越前自己了解的知识联系起来,越想越佩服宇文恺的格局、智慧。   邓烟儿平时话语最多,今天,却不知在想什么,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   诸葛灵巧见师姐不来招惹自己,心中暗喜,哪里还敢去接近邓烟儿。   “一年之中,只有冬至后第七日的日光最合适,时辰快到了,我们去三层吧。”宇文恺时刻留意屋外的太阳,他见斜阳慢慢落下,缓缓提醒道。   司马九随着宇文恺等人来到了三层。   看上去,此层甚是一览无余。   在此层正中,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容器,司马九的目光顿时被容器所吸引,看起来,容器价值不菲。   “日光即将照进来,速速将渠水倒入七彩皿中。”宇文恺吩咐众人。   司马九这才发现,此层窗户多得不可思议,采光极佳。   此时,夕阳渐渐照入房间中,映射在房屋中间的七彩皿上。   何稠弟子将龙首渠的水样倒入七彩皿中,不到半刻钟,夕阳就完全笼罩了七彩皿。   这时,宇文恺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倒出一些粉末在手心,然后再异常小心的将粉末倒入七彩皿中。   在冬至后第七日日光的照耀下,粉末溶入水中,迅速沉淀成数层,每层都发出不同的光泽。   原本平常无奇的渠水,居然发出淡淡的彩色光晕。   宇文恺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他掐算着手指,似有所思。   何稠自进入三层,似乎就变成了宇文恺的学生,他见宇文恺掐算,对着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女弟子问道:“灵巧、烟儿,你们每年来此,师父一直没与你们提起宇文恺大人在算什么,你们可有猜想?”   诸葛灵巧注视着七彩皿,眉头微皱,一时间没有说话,显然,她在努力思索。   邓烟儿抢先回应道:“宇文恺大人一定在看水中杂质,观测水中有何异样。”   何稠听了邓烟儿的话,不置可否,眼光看向诸葛灵巧。   “弟子以为:这水中,一定有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微小东西,这些东西必须借助光色,才能看出端倪,七色正是水中七种微末存在。弟子想,或许,这些微末存在,会比水质是否清澈更加重要。”   “一派胡言,这渠水一眼就能看出是否清澈,哪有什么微末存在。师妹,你这脑袋整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何稠还没说话,邓烟儿就忍不住讥嘲诸葛灵巧。   何稠见邓烟儿如此浮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何稠对机关术的理解,与众不同,其中,制造机关的手法,乃是南派机关学的精髓,在这方面,他甚至不虚于宇文恺。   原本,他想将这些精髓传授给邓烟儿,毕竟,诸葛灵巧太过稚嫩。   但是,这几天看来,邓烟儿失去了以前的机巧和圆滑,事事不遂他的意,而且,她似乎与司马九有难以解开的矛盾,偏偏,这个司马九又与灵巧交好,而宇文恺又与司马九关系不同寻常。   南北机关术,终究还是机关家,唯有在宇文恺的照拂下,才能更加顺畅的发展。   何稠思绪万千,有些失神,甚至忘了回应诸葛灵巧。   “师父,师父,您以为弟子所说的对不对?”邓烟儿向何稠撒娇。   何稠猛然从思绪中醒来,正要回答她,宇文恺冷冷接口道:“水质好坏,一层二层早已经反复鉴别。帝国斥资亿万,修建的定水阁三层,在你眼中,就如此可笑吗?”   “水中微末,说得不错。当今天下,又有几人知道这水中微末,关系帝国社稷?”宇文恺对诸葛灵巧露出赞赏的笑意。   宇文恺一向待人冷淡,当然,除了当今皇帝和司马九,他现在对诸葛灵巧的表情,已是极为和善了。   司马九嘴角微翘,他已经知道了七彩皿的作用。   此物功效,应与后世的显微镜相同,堪称隋代的微量元素分析仪。   “昔日,曹魏灭亡,连续数个皇帝夭寿,史书记载为近侍毒杀。不过,以老夫所见,应是水出了问题。”   “如今,帝国即将在洛阳营建东都,水质又怎能不查。去年,老夫在洛阳汉代旧都地底取了水样,你们可看看其是否与大兴城一样。”说话间,宇文恺从大厅一角的木柜中,取出一个筒状容器,将里面的水倒入七彩皿中。   夕阳下,在宇文恺向七彩皿加入染料后,众人顿时发现七彩皿的不同。   七彩皿中,原本赤色的水层,居然发出一层淡淡的黑光,甚是诡异,明显与龙首渠的水不同。   宇文恺见众人惊奇,傲然一笑。“老夫断定,曹魏洛阳用水,定被不知名的微末污染。水浑浊,食用之人最多腹泻难受,倘若有不明微末,或至人身死。”   “老夫采水之处,正是原皇室供水之所,这黑色微末是有人故意加入?还是天然所成?就难说了。”   司马九闻言,自然心中雪亮。   铅污染嘛。   罗马不也流传着铅污染毁灭皇族的传说么,甚至,在后世考古界,还报道出曹魏皇室陵园石墓中含有放射性元素。   何稠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见邓烟儿被驳斥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心中暗叹,本来难以决断的事情,瞬间有了决断。   邓烟儿出局了。   司马九在定水阁中,旁观七世纪科学家宇文恺做着精妙的科学研究,直到太阳落山,才完成所有水质勘测工作,离开定水阁。   大兴城的水质没有问题,何稠悬久的心也放下了。 第三百章 杀机   正当司马九随同何稠等人在宇文恺府邸时,商家商主邓崇,正候在宇文化及府前。   他已经在此等候了足足两刻钟。   往日里,以他的身份,可以随时出入宇文化及府邸。   今日,他却被护卫以宇文士及不在府中为由,让他在此等候。   邓崇面色阴冷。   宇文化及在西域的生意如火如荼,可是,宇文化及却是空手套白狼,拿的是他通济行的金银做本钱。   邓崇名下虽有蜀绣天下、东北山货、东方海贸作为吸金来路,但是,他门下事务繁杂、开支巨甚,尤其是他意图涉足帝国军政,这导致通济行赚取的金钱大都用在了结交军政大员。   实际上,邓崇手上的周转资金着实不足。   前不久,他哄抬大兴城粮食价格,想将囤积的粮食变现以弥补资金缺口,可随着管不为的介入,潼关守将被罢黜,大量山东粮食涌入大兴城,城中粮价暴跌,甚至,略低于往日正常粮价,这让邓崇又赔了不少金钱。   此时,正值年末,邓崇早已违背与诸葛阳的协议,将来年蜀绣天下绸缎的配额卖了出去,也就是说,不少商家还没有拿到蜀绣天下的绸缎,已经将一部分银钱预支给了邓崇。   邓崇之所以如此,原本没有任何问题,毕竟,通济行已经与蜀绣天下连续合作了七八年,而蜀绣天下的绸缎等同黄金,各大商行对之趋之若鹜,提前预支也是理所当然之时。   然而,蜀绣天下已经明确告诉邓崇,来年,蜀绣天下将终止与通济行的合作,届时,那些预支货款的商家一旦要求退钱,邓崇可筹不到足够的金钱。   而且,经营蜀绣天下绸缎的利润,早已被他计算在了通济行的盈利内,这一进一出,差额巨盛,将令通济行出现巨大的亏损。   邓崇越想越是焦头烂额,于是,他只能先从宇文化及手中拿些金钱出来周转,待到过了上元节,再想办法。   正当邓崇思绪万千时,那个通禀的护卫终于走了出来。   护卫道:“邓商主,抱歉,让您久等了。宇文大人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邓商主请先回吧,过几日再来。”   宇文化及躲着不见邓崇,令邓崇心中恼怒至极。   但是,自古富商不与官斗。   邓崇看着眼前护卫蔑视的眼神,天下商家执牛耳者之一的邓崇,强咽下心中怒火,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带着护卫走了。   宇文化及府中,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在大堂聊天。   公务繁忙?不存在的。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听到护卫回报,兄弟两人相视一笑,宇文化及道:“敢到府中来要钱,他是不知道我刚被陛下责骂,正心中不爽么?”   宇文士及因为伏允潜逃一事,被罚俸两年。   宇文智及没有宇文化及阴沉,却更加狡诈,冷笑着道:“此人,多面下注,首鼠两端,我等让他多拿些银两贩马,他却总是推诿,将钱投往别处,如今,手头紧了,西域生意受挫,现在,又来找你我兄弟要钱,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兄弟两人说完,又相视一笑,心中顿生杀机。   戌时三刻,邓烟儿才回到家中。   往日,这个时候,父亲不在城中酒楼,就是在姨娘房中安歇。   邓烟儿走入正厅,却发现厅中昏暗,未点烛火,甚至,一个仆人都没有。   而在大厅正位上,坐着一个人,沉默不语。   邓烟儿今日诸事不顺,从宇文恺府邸回来的路上,她与师父何稠说话,也感受到师父态度的变化。   邓烟儿的母亲过世得早,是故,她对他人的态度非常敏感,以她对何稠的了解,何稠已经对她有了意见。   闷闷不乐的邓烟儿掏出火折,点亮烛火,这才发现大厅正位上端坐的正是邓崇。   “父亲,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也不点上烛火,我差点以为你是歹人呢。”邓烟儿于邓崇说笑。   邓崇没有回答,半晌,才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邓烟儿。   “蜀绣天下的事情怎么样了?烟儿,可把诸葛灵巧那小丫头哄好了?父亲知道你不愿意低头,只是,蜀绣天下的绸缎对我们通济行格外重要。”邓崇的嗓音有些嘶哑。   邓烟儿脸色低沉,咬牙不语。   邓崇见状,立即明白了事情的结果,以待商家商主的脸上,竟然露出凄惶之意。   “父亲,我现在就去找诸葛灵巧,这次,就算是跪在她面前,也要把年后蜀绣天下绸缎的配额,拿过来。我会与她说,我会向师父举荐她为南派机关家下任首领。”邓烟儿见父亲邓崇伤心,心中一紧,脸上露出一丝干笑,正要出门求人,却被邓崇喊住。   “烟儿:我们邓家自汉代开始,世代行商,在帝国内,我们邓家坐商最多。如今遇到这一点麻烦,就要我邓崇的女儿下跪求人么?就算是通济行没了,你也不能下跪,哄不了就不哄了,哼,蜀绣天下,真当我对付不了么?”邓崇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   随后,他将邓烟儿叫到身边,两人轻言细语说了几句话。   邓烟儿不住点头,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意。   东城永宁坊的武侯老郭,四十余岁,身形佝偻,是个老实人。   他待人总是笑眯眯的,似乎,从来没有与人生过气。   这样一个人,在衙门中立足,往往就没人将他当回事情。   今天,堂官带着心腹去城中乐坊取乐,照例,又将老郭落下了。   老郭也不在意,每日雷打不动的下值时间,一个人晃悠悠在冬日黄昏下走回家中。   刚进升平坊的小宅院,原本直不起腰的老郭,整个人站的向城楼一样笔直,他绕着院子走了一遭,才推开屋门。   这宅院很少有人来,他进屋后,拾起屋内桌上的一封信。   打开信,看了看后,老郭露出笑容。   二十年了,他等待这封信已经二十年了。   星网玄翦,只要命,不欠情,从不亏欠任何人、任何东西,他主修三论宗功法,在星网日字级刺客中,功法最为刚猛。   他一旦出手,目标便会被猛拳轰得死无全尸。   十三年前,邓崇在闽州救下玄翦。   邓崇一贯衷心投资,如今,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老郭与其他星网刺客不同,星网和邓崇于他而言,并无多大区别,一个用钱买命,一个用情分买命。   “诸葛灵巧!”星网玄翦看了眼纸条后,一拳打出,纸条在炙热的拳风下,熊熊燃烧,火光一闪闪,可老郭脸上却毫无半点表情。 第三百零一章 遇袭   大兴城蜀绣天下商行不远处,就是益州大族诸葛家族在帝都宅院。   此时,已是深夜。   宅院内一幢高楼三层的房屋,依旧灯火通明。   诸葛灵巧噘着嘴,摆弄着身前桌上一堆稀奇古怪的材料,一只机关桑蚕的驱赶,已初具轮廓了。   她眼圈微红,像是刚刚流过泪。   诸葛灵巧身前,是宇文恺的机关图纸,从小到大,但凡情绪激荡,唯有制作机关才能让她恢复平静。   刚才,她与爷爷诸葛阳小吵了几句。   诸葛阳坚持让诸葛灵巧在上元节后,随他返回益州。   巴蜀生意兴隆,而诸葛家族人丁凋零,家主诸葛阳能依靠的也只有孙女诸葛灵巧了。   可是,诸葛灵巧太想留在帝都大兴城了。   她与司马九、司马若华、纳兰灵云......等人在一起时,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诸葛灵巧自幼被灌输家族生意、家族未来,然而,在她心中那最渴望的一面,已经被司马九点开了。   研究机关术、与公孙灵音或者纳兰灵云逛街,甚至连连那个看上去冷冰冰的独孤盛丽大将军,都令诸葛灵巧有种亲切感。   她在新昌坊司马九的府邸中,找到了类似家的感觉。   小吵过后,诸葛灵巧收敛心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制作机关上。   有过了小半个时辰,机关桑蚕的一条腿已经被构筑完成。   诸葛灵巧趴在桌上,双手放在桌上,枕着头,妙目凝视着眼前的机关桑蚕,心神慢慢恢复宁静。   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这个时辰会来到这里的人,只有爷爷诸葛阳了。   诸葛灵巧轻“哼”了一声,有点不想理会诸葛阳。   半晌后,门被缓缓推开,诸葛阳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灵巧,还在做机关呢?这个时辰还不歇息,明日怎么随我去见大兴城的老友?”   “爷爷,那些生意的事情,我真的不懂啊,王管家、张掌柜他们都是你得得意助手,他们已经为我们家奉献了大半辈子,生意交给他们就行了啦。”诸葛灵巧皱着鼻子,转头看着诸葛阳。   “不是生意上的事情,明天,爷爷带你去见右骑卫将军张镇周,他是爷爷的好友,有数十年交情了,爷爷不在大兴城,你一个人留在此地,终归要有人照应,爷爷才放心。”   “爷爷,我不去啊,我要去师父那里听师父讲傀儡虫豸精要,什么......独自留在这里?爷爷,你同意我留在大兴城了吗?”   诸葛灵巧猛然站起来,惊奇的看着诸葛阳。   诸葛阳无奈的微微一笑,摸了摸诸葛灵巧的头顶,道:“爷爷想明白了,我们诸葛家的生意,早已上了正道,你专心研究机关术,也是为了振兴先祖遗志。”   “诸子百家之中,女子不好为官,爷爷才让你学习机关术,既然你喜欢机关术,又在大兴城遇到了能深交的朋友,爷爷又怎会不为你高兴,爷爷又怎会强求你回益州呢。这几日在大兴城,你脸上的笑容,比去年易振年都多,爷爷都看在眼里呢。”   “太好了,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机关术发扬光大。世人只知道宇文家族拿到了武侯机关之术之秘要,却不知道秘要的下卷,还在我们诸葛家中,等孙女拿回上卷,配合着下卷,孙女一定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世上最精妙的机关术,终究还是姓诸葛。”诸葛灵巧满脸自信。   诸葛阳闻言,伸出手指放在嘴前,示意诸葛灵巧慎言,脸上隐隐浮现出担忧之色。   诸葛灵巧会意,不再多言,她看着诸葛阳的白发,双手拉过爷爷诸葛阳的手,把脸贴在上面摩挲,眼圈再次微红。   ......   第二日,辰时,诸葛灵巧就出了宅门,终归,她还是要向师父何稠学习机关术。   何稠亲自教导的时间不多,他诸事繁忙,每年,只有冬季元正前后,才会抽出时间向弟子分享机关诀窍,其他时候,一向是弟子们自己揣摩精要。   所以,今日何稠授课,就显得格外重要。   诸葛灵巧起了个大早,身边有诸葛阳安排的家中护卫,机关小七也骑在一匹马上,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看上去很是可笑。   诸葛阳自知得罪了邓崇,邓家和帝国勋贵之间利益错综复杂,诸葛阳也担心通济行孤注一掷,对孙女不利。   是故,他将蜀绣天下在大兴城实力最强的护卫都汇聚起来,另外,还雇佣了几个江湖高手,时刻护卫诸葛灵巧。   一行人向着皇城前行,路过一条小巷,忽然,诸葛灵巧发现街边的行人变得极少。   而在他们前方,一个黑衣男子,突兀的出现小巷一端。   那人正是武候老郭、星网刺客玄翦,他双手背在身后,甚至没有蒙面。   “这位兄台,我等有事要路过,还望你能让开通路。”诸葛灵巧的一个护卫意识到事情有蹊跷,他向同伴使了个眼色,让大家护着诸葛灵巧后,向玄翦走去。   玄翦丝毫不理会护卫,他见护卫正缓缓拔腰间横刀、谨慎的向他走来。   他不屑一笑,没有任何回应,轻飘飘一圈打出。   护卫感觉自己周围忽然燃起一阵烈火,空气炙热,他想往后急退。   忽然,玄翦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旁,一掌拍在他头顶。   霎时,护卫七窍流血,整个人宛若死尸一般软瘫在地。   护卫竟然连刀都没机会拔出,就被玄翦打死了。   诸葛灵巧惊呼道:“王叔!”   这个护卫是益州老人,是看着诸葛灵巧长大的家臣,没想到,他今日在大兴城死于非命。   “小姐快走,此地,由我们来应付。”一个精壮护卫大喊一声,让十几个护卫护着诸葛灵巧向后退,他则与剩下二十几个护卫一齐冲向玄翦。   诸葛灵巧虽然出身富贵,可骨子里天生也是行事果断,她见玄翦杀人毫不犹豫,拨马便向后退去。   只是,她刚转身,便发现在他们身后,已有一队骑马的黑色劲装蒙面人拦住了退路。   机关小七立即从马上蹦下,一马当先,跳入黑衣蒙面人中,旋转身体,宛若旋风一般,顷刻间,将但在路中间的两个人连人带马扫翻在地。   诸葛灵巧咬着嘴唇,不敢向后看,但是,她能感受到身后众护卫的呼喊声越来越稀少,她知道这些护卫正在拼死阻截玄翦。   诸葛阳请来的护卫,都实力不俗,拦路的黑衣人虽多,可机关小七开路,护卫跟进,眼看就要突出黑衣蒙面人的阻拦。   突然,一个人影宛若飞鸟般从众人头顶掠过,须臾间,便落在机关小七之前,诸葛灵巧定睛看去,那人正是玄翦。   诸葛灵巧神色惊恐,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护卫全都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不到半柱香时间,二十几个护卫已经被玄翦屠戮殆尽。 第三百零二章 被人踩着不好受吧   玄翦修炼南派禅宗三论宗的功法,本就以刚猛见长,并且,他出手狠辣。   单论杀伤效率,玄翦已隐隐超过了吉藏禅师。   机关小七旋转着向玄翦扑去,突然,它的一只短胳膊被玄翦拿住。   玄翦手腕转动,想要扭断机关小七的胳膊,只是,机关小七是由诸葛家族不息重金找来的上等铁木,况且,机关小七躯体内还暗藏金属玄脉,任凭玄翦功力深厚,短时间,也掰不断机关小七的胳膊。   “好硬的木疙瘩。”玄翦嘴角微笑,感叹一声。   随后,玄翦的手臂周围,突然出现了一圈圈淡红色光晕。   他使用的正是南派禅宗的燃火正阳功。   此功若是练到极致,呼吸间,就可以内息点燃草木。   昔日,吉藏禅师在南方讲解经文时,就在信徒面前展示过呼气点燃蜡烛的奇功。   玄翦使用燃火正阳功后,机关小七就再也抵抗不住了。   机关小七体型矮小,它被玄翦提在手中,伴着玄翦猛然发力,机关小七的胳膊发出一阵竹木劈裂的咔咔声。   顷刻间,机关小七的一只胳膊被硬生生折断,胳膊折断处已经被烧糊成漆黑一片。   “小七!”机关小七虽没有痛觉,可诸葛灵巧还是不自禁的呼喊道。   机关小七虽被折断一胳膊,可依旧悍勇,他腾空跃起,直接踢向玄翦的面门。   玄翦嘴角微翘,以极快的速度,抓住机关小七的条腿后,猛然将机关小七砸向墙壁。   一道轰响后,机关小七被玄翦的怪力直接砸着镶嵌入墙壁中,它挣扎几下后,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很快便垂头不动了,显然,机关小七的中枢系统受到了严重破坏,甚至可能已经被毁。   玄翦解决机关小七后,剩下的护卫于他而言就没有半分威胁。   不到半柱香时间,整个小巷中,只剩下诸葛灵巧、玄翦和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还站立着,诸葛灵巧的护卫全部殒没。   诸葛灵巧扫视了眼前的情形,冷笑后,挽了挽耳边长发,拔出刚才护卫递给他的长剑,纵马冲向玄翦。   然而,就当诸葛灵巧即将劈中玄翦时,她惊奇的发现玄翦消失不见了,正当她纳闷时,只感觉自己被一股怪力脱下马。   诸葛灵巧重重的摔在地上,俏脸朝下,她想要翻身爬起来,却被一只脚直接踩回地面,动弹不得,她心中愤怒,想要开口时,却看到一双紫色绣花鞋越来越近。   诸葛灵巧咬着嘴唇,她当然知道鞋的主人是谁,此鞋还是她陪着师姐邓烟儿一起买的。   邓烟儿半蹲在诸葛灵巧头前,伸手抚弄诸葛灵巧的脖颈,冷冷道:“师妹,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师姐好心与你说道理,你却非要让师姐找人将你按在地上说话。”   诸葛灵巧极力想摆脱背上大脚的压迫,可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可奈何。   “被人踩着的感觉不好受吧?师妹,本来,师姐可以一直照拂你,可你偏要与你那糊涂爷爷想将我们邓家踩在脚下,将我们通济行踩在脚下。”   “想一想,你要是出意外,死了,你爷爷那些家产,要如何呢?”邓烟儿眼中狂热,大笑起来。   玄翦皱了下眉头,邓烟儿的话太多了,不对他的胃口。   “来,把你爷爷蜀蚕的蚕种、绸缎染料的配方一起交出来,师姐就直接把你送回益州,以后,你也不要再来大兴城,在益州过个平安富足的一生。”   诸葛灵巧听闻邓烟儿窥视诸葛家的核心机密,心中对邓烟儿最后的一丝温情瞬间烟消云散。   邓烟儿接近自己、照顾自己,全都是利益使然。   “你杀了我吧,爷爷和九哥哥会给我报仇的。”诸葛灵巧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再和眼前的女子说话。   “诸葛阳?司马九?这两人都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他们,你那个九哥哥,暗地里,不知多少人恨他入骨,我看,他或许要死在你的前面。”   “师妹我又怎么舍得杀师妹你呢?师姐每天在你漂亮的小脸蛋上划上一刀,你什么时候给你爷爷写信,答应师姐的要求,师姐就什么时候放你回益州。”   “哦,对咯,你最好想快些,师姐担心时间长了,你这小脸蛋上就没地方下刀了。”   邓烟儿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她立刻就要做什么自己一直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她给玄翦使了个眼色,玄翦这才把脚从诸葛灵巧背上移开。   随后,邓烟儿将诸葛灵音翻过身来,让诸葛灵巧面庞朝上。   邓烟儿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贴在诸葛灵巧的面颊上,她一向以美貌自负,眼前的师妹还没长成,可无论是师兄弟们,还是街上的男子,都多诸葛灵巧恻目,这也是邓烟儿心中插得最深的一根刺。   诸葛灵巧笑了一下,道:容貌算什么?就算丑一点,只要不死,我就做个专研机关术的隐者,心无旁骛的研究机关术,或许,还会免去很多烦恼。”   诸葛灵巧心中平静,神情淡然。   邓烟儿见诸葛灵巧如此,咬牙就要挥刀划下去。   正在此时,墙壁中镶嵌的机关小七,两眼忽然变得血红,通着嗜血的红光,体内发出尖锐的啸声,宛若超负荷运转的机器一般。   机关小七短腿蹬墙,整个身体像弩炮一般,极速射向玄翦。   这是机关小七用异血燃烧体内中枢的迸发,力道奇大,顷刻间,将玄翦撞得连退数步,邓烟儿也在躲闪不及之时,被撞到距离诸葛灵巧两三步的位置。   没有邓烟儿的束缚,诸葛灵巧猛然起身,她回想起玄血蝗,立即伸手入怀中,同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从怀中取出的玄血蝗身上。   顿时,玄血蝗那两只由玛瑙做成的眼睛立即变红,碧绿的身体发出一声清脆的虫鸣,宛若活物一般。   邓烟儿离玄血蝗最近,此虫眼睛变红后的第一之间,直接跳到了邓烟儿的脸上,一口咬去。   玄血蝗乃是宇文恺的得意之作,牙齿由特殊材料制成,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当初,玄血蝗可是干掉了两个星网刺客。   此时,玄血蝗的牙尖划破邓烟儿的面颊,霎时,邓烟儿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诸葛灵巧惊恐的发现邓烟儿引以为傲的姣好面容,瞬间变成紫黑一片,像是被腐蚀性强烈的东西腐蚀了一般。   邓烟儿双手捂着脸,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此时,玄血蝗已经爬到了邓烟儿眼窝处,就要咬破邓烟儿的眼睛,进入邓烟儿的脑中。 第三百零三章 百夫长徐世勣   司马九将玄血蝗交给诸葛灵巧时,只是告诉诸葛灵巧,在紧要关头,可将自身的鲜血涂抹在玄血蝗身上,就可以使用玄血蝗。   然而,司马九并没有说明玄血蝗的具体作用。   诸葛灵巧本就是机关家传人,她以为玄血蝗与普通机关自爆制敌一般,并没有想到玄血蝗竟然如此凶恶。   当然,除此之外,玄血蝗本身也在发生变化。   司马九的狐狼血脉堪称最诡异的东西之一,而经过司马九血脉浸润的玄血蝗也已发生了适应性进化。   玄翦眼看邓烟儿就要被玄血蝗杀死,落得如同胜邪、转魄一样的下场,他暴喝一声后,双手与身前推出一道红色气团,直接将整个玄血蝗包裹其中。   那道红色气团炙热如烈日,来自玄翦的燃火正阳功,红色气团中奇高的温度致使玄血蝗体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霎时,玄血蝗宛若被惊醒般,转变目标,不再攻击邓烟儿。   它从邓烟儿脸上跳下,冲着玄翦嘶鸣。   只是,被燃火正阳功包裹的玄血蝗,行动迟缓了许多。   “我的脸,好痒!好痒!好难受!啊啊啊啊啊......!”邓烟儿痛苦的用双手去抓挠脸颊,一块快皮肉被她抓起,血肉模糊。   直到玄血蝗离开邓烟儿冲向玄翦后,几个黑衣蒙面人蹑手蹑脚的一齐冲上去,控制住邓烟儿的手脚,不让她抓挠,其中,甚至有一人用水囊中的水冲洗邓烟儿的面颊。   诸葛灵巧见玄血蝗与玄翦搏斗,遂转生向街道的另一头跑去。   只是,她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被十余个黑衣蒙面人追上,团团围住。   行动开始前,邓崇交待黑衣蒙面人的一切行动唯邓烟儿是从,邓烟儿没有提及要杀死诸葛灵巧,是故,黑衣蒙面人不敢下杀手。   否则,仅凭诸葛灵巧稀松的武功,又没有机关小七在身边,她早就被黑衣蒙面人们擒杀了。   此时,玄翦与玄血蝗正激战正酣,一时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星网刺客团,根据刺客实力和任务完成情况,刺客等级从高至下,依次分为天、日、月、地、煞、人六级。   胜邪是地级刺客,实力不凡。   转魄修炼八字真言,乃是月字级高手,实力更胜胜邪一筹,然而,转魄修行八字真言,一身功夫尽在其中,多受限制,极易被针对。   玄翦则不同,他是日字级刺客,实力远在转魄、胜邪之上,而他修炼的三论宗功夫,恰恰又能克制玄血蝗那迅捷怪异的身法。   玄翦在燃火正阳功加持下,已经能防御玄血蝗的攻击。   然而,玄翦的一对肉拳,却也奈何不了玄血蝗。   另一边,黑衣蒙面人用清水冲洗邓烟儿的面庞后,邓烟儿神智稍微恢复,她慌忙的取出一面铜镜,想要查看自己的脸蛋。   当她看清铜镜中那个面目全非的脸蛋,以及透着诡异的黑紫色小泡,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啪”的一声,邓烟儿将铜镜扔在地下,向黑衣蒙面人咆哮道:“杀了她,杀了这个天杀的贱人。”   邓烟儿五官扭曲,状若疯人。   此时,小巷两头,已有不少百姓正在张望。   这里毕竟是通往皇城的道路,事情绝对不能再被耽搁。   一个健壮的独眼黑衣蒙面人听到邓烟儿的指令,咬牙举刀,就笑劈向诸葛灵巧。   突然,玄血蝗似乎察觉到了诸葛灵巧有危险,它立即摆脱与玄翦的纠缠,就要反身去救诸葛灵巧。   玄翦身为日字级刺客,战斗经验丰富,他可不会让玄血蝗有机会去救援诸葛灵巧。   在玄血蝗转身的同时,玄翦已鬼魅般挡在了玄血蝗回救的路上,阻止玄血蝗前去救援诸葛灵巧。   诸葛灵巧奋力举起长剑,勉强挡住了独眼蒙面人一刀。   蒙面人巨大的力道,令诸葛灵巧手臂酸麻,持剑的手正微微发抖。   远处,中枢已遭损坏的机关小七挣扎着想要前来救援诸葛灵巧,然而,在几个狞笑的黑衣蒙面人的乱摔暴砸下,严重光泽,迅速消散。   诸葛灵巧心中酸楚的看着机关小七,在另一个疤面蒙面人的出招下,她手中的长剑被疤面蒙面人夺去。   而独眼蒙面人再次挥刀劈向诸葛灵巧。   这一次,诸葛灵巧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绝望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   “咻咻!”   然而,过了几息后,她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耳边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诸葛灵巧睁开眼,只见那两个攻击她的蒙面人,人人眉心中箭,瘫倒在地。   而在小巷一端,二十余骑披坚戴甲的军士正疾驰而来。   为首一人年纪不大,手持黄金角弓。   诸葛灵巧顿时宽心,为首那人,她认识,正是司马九的朋友徐世勣。   于是,诸葛灵巧快步跑到徐世勣身旁,寻求庇护。   徐世勣见诸葛灵巧无恙,遂示意四名左卫率军士保护诸葛灵巧,随后,他持弓指向黑衣蒙面人,呵斥道:“大胆贼人,胆敢在帝都当街行凶,统统给我拿下。”   徐世勣凭借晋王的举荐信和自身傲人的实力,博得东宫左卫率外军百夫长一职,今日,他正要领着二十余军士前去接受陛下检阅,方才路过这里。   刚才,若不是他及时射出两箭,诸葛灵巧恐怕已经蒙难。   东宫左卫率军士自然不是玄翦的对手,就算再来二十几个,也不够玄翦塞牙。   然而,东宫左卫率毕竟是帝国军队。   当街截杀诸葛灵巧和当街攻杀东宫左卫率,性质完全不同,星网虽然跋扈,却也不敢做出此等形同叛逆之事。   玄翦见事情突变,不再犹豫,长啸一声,拔地而起,就向小巷旁的民居屋顶飞去。   徐世勣见玄翦要逃,急忙命令道:“放箭,阻止他!”   十余名左卫率军士毫不犹豫,张弓搭箭,一齐射向玄翦。另外十余名左卫率军士则张弓搭箭,警视着黑衣蒙面人。   只不过玄翦功夫了得,身影诡异莫测,转瞬间,便跃向民居屋顶,消失不见了,二十余只箭矢都未伤及玄翦分毫。   玄血蝗也在玄翦消失后,快步跳到诸葛灵巧手中,几息后,它两眼红光渐渐黯淡,又变回一死物。   “你等当街行凶,需配合调查。”玄翦消失后,徐世勣挥手示意左卫率军士警视黑衣蒙面人。   左卫率外军,多是汉人府兵,没有鲜卑人的狂傲。   徐世勣性格直爽,在前往外军时,司马九又提供了不少银钱用着打点关系。   毕竟,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有时候,还能拉进关系。   是故,徐世勣结识了不少军卫,尤其是今日随他前来这二十余骑,都是箭法出众的猎户出身,毕竟,志同道合方为朋友之道。   谁叫徐世勣也是箭术奇佳的将才。 第三百零四章 诸军齐至   徐世勣见一群手持兵刃的黑衣蒙面人护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子,顿时脸色一沉,他打了个唿哨。   顿时,二十余东宫左卫率军士纵马排成三排,人人张弓搭箭,神情威严,极具气势,驱马小碎步压向黑衣蒙面人。   此条小巷不过数丈宽,仅够八九匹战马并列成一派。   黑衣蒙面人大都曾在江湖舔过血,可面对全副武装的左卫率骑兵军士的压迫,不少人也露出胆怯之色。   邓烟儿熟知帝国军制,她看了眼徐世勣的装扮,顿时怒火中烧。   徐世勣明明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军官,今日,竟然令邓烟儿几乎成功的绑架刺杀行动失败。   邓烟儿不仅一无所获,自身容貌也已被毁,她心中恼怒,就要指挥黑衣蒙面人杀左卫率军士泄愤。   徐世勣颇具将才,她意识到眼前女子绝不会束手就擒,也要指挥左卫率军士射箭。   突然,街道的另一侧,三十几骑全甲骑士疾驰而来,为首一人白盔白甲,正是司马九的‘老相识’车骑将军侯君集。   通济行此次绑架诸葛灵巧的行动,并非绝密,不少与邓家有染的勋贵高层都知道。   毕竟,星网刺客团的首领为宇文述,他对手下的去向,尤其是高级别刺客的行动,还是心中有数。   关键时刻,整条街道被封闭,给玄翦和邓烟儿留下行动时间,正是帝国高层的惯用伎俩。   侯君集,就是此次绑架行动的知情者之一,他身上的铠甲,也有邓崇金钱的影子。   左卫率军士见另一队士兵闯入,有人立即显得不自在了。   侯君集麾下的军士甲胄鲜明,气势令人,威势远在左卫率之上。   徐世勣则毫不在意,他命令左卫率军士举起手中弓箭,随后,他纵马出列,向侯君集行礼。   当初,侯君集被司马九教训的时候,徐世勣可是在场,是故,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侯君集。   “侯将军,这些蒙面人当街公然伤人,地上尸首不下三十具,干系重大,还望侯将军与下官一同在此等候大理寺和刑部人员到来。”   徐世勣是百夫长,侯君集则官居车骑将军,两者官阶相去甚远。   侯君集见徐世勣不下马,仅在马上行礼,他又认出徐世勣正是司马九的小跟班,顿时,眉头微皱,胸中莫名燃起怒火。   随后,侯君集扫视了邓烟儿一眼,险些没有认出此女子就是邓崇的女儿。   侯君集与李孝恭是好友,他常见邓烟儿与李孝恭在一起,与邓烟儿也算有交情。   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凑到侯君集身旁,细声耳语几句后,侯君集面色立即变得凶狠,他瞪着大大咧咧、无所谓的徐世勣,冷冷道:“你等军士,胆敢在帝都当街射杀无辜百姓,速速放下兵刃,随本将军前去左卫率处罗可罗处领罪。”   “否则,一律就地正法。”   语毕,侯君集挥手向身后的全甲骑士示意。   霎时,他身后的全甲骑士缓步压上。   徐世勣见状,脸色变得阴沉,不卑不亢道:“大兴城内的案件,只有刑部和大理寺才有裁决之权,下官较侯将军,先到此地,自然更有发言权。侯将军要我等缴械,是要蔑视东宫十率么?”   侯君集见徐世勣不肯就范,遂不再理会徐世勣,只是催促手下向前推进。   徐世勣虽年纪不大,却是天生将星,他见侯君集以势欺人,遂不慌不忙的张弓搭箭,毫不犹豫的射出,箭矢直接钉在了侯君集与他之间。   随后,徐世勣回头,向身后的左卫率军士命令道:“有过此箭者,以冲撞东宫十率论处。”   “领命!”左卫率军士见徐世勣如此豪勇,一同应声,同时,手中的弓箭稳稳拉开。   只不过,侯君集并不为徐世勣的话语所动,他露出不屑的冷笑,纵马强行冲向徐世勣。   他看着年纪不大的徐世勣,心中隐隐透着兴奋之色,今日,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泄一泄近来累积的怒火,尤其那怒火大都来自司马九。   眼看东宫左卫率即将与侯君集的全甲骑士冲突,突然,又一队军士出现在小巷一端。   为首将官方面大耳,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将帅。   将官身旁,一脸焦急的诸葛阳正在扫视着小巷中的人。   他似乎在寻人。   将官带来的骑兵,人人手提马槊,浑身杀气冲天,威武不凡,甲胄甚至比侯君集的全甲骑士更加华丽。   “张将军!爷爷!爷爷:我在这里!”诸葛灵巧回头看到领头将官身旁的诸葛阳后,心中酸楚。   为首的将官正是右骑卫将军张镇周,他与诸葛阳乃是莫逆之交,亦是侯君集的顶头上司。   侯君集见到张镇周,立即挥手示意全甲骑士止步。   诸葛阳则从马上跃下,快步小跑到诸葛灵巧身旁,将诸葛灵巧搂入怀中。   “爷爷!爷爷!”诸葛灵巧轻轻啜泣。   “爷爷,我没事儿,但是......但是王叔他们......”   良久后,她似乎回想起什么,走到死去的护卫尸体旁,默默祈祷。   随后,诸葛灵巧转身走到机关小七的残骸处,小心的将机关小七抱在怀中,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冷漠。   当年,她父母意外双亡之时,她眼中就是现在的神色。   张镇周见此情景,对身边一个军卫使了个眼色。   随后,那军卫脱下披在身上的大氅,递给了诸葛阳。   诸葛阳走到诸葛灵巧身边,从诸葛灵巧怀中接过机关小七,包好,就连机关小七被玄翦折断那半只胳膊,也被诸葛灵巧找到,包裹起来。   张镇周扫了眼侯君集,道:“侯君集,此地发生何事?你胆敢与左卫率冲突!”   张镇周凭借军功早已是帝国重臣,资历远非侯君集可比,他一向看不起这个靠着祖上功劳庇荫的年轻人。   “启禀将军,左卫率先出手伤人,末将令这百夫长缴械,他竟然抗命,末将这才下令缉拿。”   张镇周闻言,扫视了小巷中的尸首,以及面前的邓烟儿,暗暗心惊。   随后,他的目光落到邓烟儿身旁的黑衣蒙面人身上。   这些黑衣蒙面人气质凶恶,一看就不是平常商家伙计。   想来,此地发生的事情,应是机关家姐妹阋墙,其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暗手角力。   他素来不愿牵扯到帝国那些贵胄的争斗中,顿时,张镇周不知该如何处理此地发生的事情。 第三百零五章 当街杀贼   正当张镇周沉吟的时候,小巷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刑部侍郎温彦博带着一队披挂停当的武候赶来,显然,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是有备而来。   帝都大兴城治安,虽由十六卫和京兆尹负责,可大兴城中的重大案件,大理市和刑部才拥有处理权,温彦博来此,也在职责之内。   侯君集见着温彦博,顿时神情轻松了不少。   按照事先约定,倘若邓烟儿等人绑架诸葛灵巧的行动出现意外,刑部需要兜底。   温彦博来到众人身前后,下马,朝右骑卫将军张镇周行礼。   温彦博道:“刑部侍郎温彦博,见过张将军。此地所发之事,有劳诸位保护现场,下官这就差人勘察现场情况。”   张镇周微微颔首,示意温彦博自便。   随后,温彦博带来的武候四散开来,郑重其事的检查现场死尸,其中几个官吏又向邓烟儿和黑衣蒙面人问话。   只是,其中少不了些许众人听不见的耳语。   良久后,温彦博有些为难了。   他认得蜀绣天下的诸葛阳,也知道诸葛阳与右骑卫将军张镇周的关系。   今天,他没有想到张镇周会出现在此。   温彦博道:“此地冲突的魁首为一黑衣男子,已经逃脱。邓烟儿与诸葛灵巧在这里巧遇,邓烟儿见诸葛灵巧被人胁迫,这才令手下护卫出手救助诸葛灵巧。”   诸葛灵巧咬牙切齿的看着温彦博,对此人颠倒黑白的话语极为恼怒。   诸葛阳闻言,没有微皱,显然对温彦博的说辞很不满意。   徐世勣则是怒火中烧,若不是碍于在场诸位大员的官阶远高于他,他就要出言反驳。   温彦博沉声道:“如此看来,此案的关键,乃是诸葛灵巧,本官体谅邓烟儿脸部遭受重伤,允其先入太医署诊治,伤愈后再至刑部问话。本官已令属下将这些黑衣蒙面人的相貌作画,并带回刑部问话。诸位以为如何?”   诸葛阳对温彦博的处理很不满意,对方明显睁眼说瞎话,就要放走主凶,拘押自己的孙女诸葛灵巧,他正想挺身而出时,张镇周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随后,张镇周出言讥嘲温彦博,道:“荒谬,温侍郎真是好手段,这才半柱香时间不到,就弄清楚了这死伤数十人的重大案件。敢问温侍郎,你刚才说的话,有何依据?你竟然不询问受害人诸葛灵巧,就断定此案,难道,刑部都是这样办案的么?”   温彦博脸色一沉,并不回应张镇周,而是向属下使了个眼色。   三个武候会意,就要去缉拿诸葛灵巧。   “大胆!”张镇周出言喝止,与此同时,他的几个属下立即纵马冲出,将三个武候撞倒在地。   侯君集本想提醒温彦博,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张镇周是何许人?没有谁比侯君集更加了解了,想单凭几句话,就将张镇周友人的孙女带走,未免太过莽撞。   温彦博恨恨道:“你?还望张将军不要阻拦帝国法司办案!”   张镇周淡然一笑,不屑道:“你也配代表帝国法司?真是笑话。”   温彦博见张镇周如此跋扈,一时不知如何,正当他思索对策时,忽然传来一道不太友好的声音。   “帝国法司若都如温侍郎这般断案,天理如何能存?”   这个声音,温彦博曾听闻过,久久不能忘。   温彦博回头看去,正想出言反驳时,只见一个侏儒带着左右的司马九和公输无双,以及四十余身着金甲的护卫,正向他们走来。   顿时,温彦博的一肚子话都堵在了嘴里。   温彦博与司马九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此时又在办案,自然,他不虚司马九。   只是,领头的侏儒,却是温彦博万万不可开罪的。   侏儒乃是天子近臣王义,堪称杨广亲信中的亲信。   “王义为何出现在此地?难道,今天有人给我下套?”温彦博一身冷汗,心中暗想。   他哥哥刑部尚书温大雅刚因为红枫庄劫狱案,被罢黜,莫非,今日,他也要折在此地?   司马九怼温彦博,乃是条件反射。   今日,他出现在此地,实在是巧合。   皇帝杨广意欲去东宫查看东宫武备,一时起兴,又问起辎重运输机关车的打造情况,是故,司马九这才有机会陪着公输无双,随王义面圣。   “灵巧、徐世勣,你们怎么在这里?”司马九向王义示意,获得王义同意后,下马走到诸葛灵巧身旁,轻声问道。   王义与韦云起是好友,韦云起与司马九的关系又不错,况且,王义身为天子信臣,察言观色之功自然了得,他自然清楚杨广对司马九多有好感,是故,一路上,王义与司马九相聊甚欢。   司马九扫视了地上的尸首,以及容貌被毁的邓烟儿,顿时敢不妙,表情变得严肃。   “九哥哥,小七被他们毁坏了,王叔他们也被他们杀了。”诸葛灵巧冷漠神情,直到看见司马九才有了一丝颜色。   “灵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活小七。”   “你别难过,有我在,小七一定会没事。”   司马九不停安慰诸葛灵巧。   诸葛灵巧一直强忍着的香泪,顿时流淌而下。   这时,徐世勣也走到司马九身旁,将所见所闻简明扼要的说与司马九听。   王义见尸横遍地,问起此地的情况。   温彦博不敢在他面前瞎说,然而,温彦博精通帝国律法,他避重就轻,揪着徐世勣在大兴城公然射杀闲人一事做文章。   他引用刑律,高谈阔论,仿佛,今日徐世勣在城内射箭杀人,明日,徐世勣就胆敢领兵闯入皇宫。   若论对帝国律法的了解,在场众人,无人有他精通,他一番介绍后,王义和张镇周都被他说得头晕目眩。   良久后,温彦博车轱辘话到:“当街杀人,不待刑部到来就擅自行事。刑部、大理寺的设置,还有什么意义?”   司马九毫不理会温彦博,他走到邓烟儿和那群黑衣人蒙面人身前。   侯君集和邓烟儿都见识过司马九的手段,一时间,纷纷后退。   只是,那些黑衣蒙面人却不知道司马九。   他们见司马九旁若无人的走来,脸上露出蔑视之色。   “此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当街格杀,又有何不可?”   司马九走到一独眼蒙面人身前,猛然出手,双手扣住独眼蒙面人的胳膊。   此招,乃是鹰熊落的招式,令独眼蒙面人错不及防,被司马九牢牢控制住。   “徐世勣!”司马九大喊一声,将独眼蒙面人挡在身前。   徐世勣会意,行云流水的张弓搭箭射出。   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射杀一黑衣蒙面人。 第三百零六章 司马尉迟恭   徐世勣精准的箭术,直接射中独眼蒙面人眉心,独眼蒙面人顷刻毙命。   “你!”邓烟儿捂着脸,咬牙叫道。   她见司马九眼光扫来,吓得连连后退,不巧脚跟跘在后面一块碎石上,一个踉跄,若不是被人拉住胳膊,就要摔个后仰。   “东宫左卫率当街射杀证人,工部员外郎当街指使军卫,你们是要干什么?谋逆么?”温彦博见司马九如此跋扈,当街咆哮起来。   司马九毫不在乎的松手,放下死去的独眼蒙面人,无所谓的笑了笑:“谋逆不谋逆,温侍郎说了不算吧?”   司马九笑着走到温彦博的身边。   此时,不只有温彦博,甚至连温彦博手下的武候,都对司马九产生了莫名的害怕感。   一个将刀拔出一半的武候,注意到徐世勣投来的目光后,吓得立即收刀入鞘,连连后退。   徐世勣的箭术,他刚刚已经见识过,他可不想做出头鸟。   “张将军,工部员外郎如此不法?你可都看在眼里了?”温彦博知道东宫左卫率必定站在司马九一边,他有心当场缉拿司马九,便向此地官阶最高的张镇周申诉。   张镇周笑了笑,戏谑道:“本将军看到了,黑衣贼人抗拒官令,当街正法,有何不妥?刑部出手甚至没有工部迅速,这倒是帝都一大奇闻。”   语毕,小巷中,响起铠甲、兵刃撞击的铿锵声。   “你,你!”温彦博狂怒,却不敢对张镇周恶语相向。   一直旁观的公输无双听闻温彦博颠倒黑白,早就心中不爽。   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一般人干不出来。   可公输无双不是一般人。   他策马溜到温彦博身旁,猛然出脚,将温彦博踢倒在地。   “工部,工部怎么了?你可当我工部只会画图挖河么?东城吸血妖案,不就是我们工部员外郎在大理寺时侦破的么?”   公输无双见武候们七手八脚的扶起温彦博,还不尽兴,挑衅道:“温彦博,温侍郎,你整日欺负工部员外郎官阶不如你,好是威风。来来来,你是刑部侍郎,老夫是工部侍郎,我们比划比划,单挑群战随你选。”   温彦博毕竟是读书人,不长武功,他见公输无双如此蛮横,心中酸楚,不知如何作答。   “我要面圣,向陛下控述你包庇下属。工部,工部简直就是土匪窝。”温侍郎说话隐带哭腔。   他向周围一圈人扫去,一个能帮忙的都没有,就连侯君集都垂着脑袋。   王义道:“也罢,温侍郎既然要面圣,就随我去东宫面见陛下。你等身为帝国重臣,在此吵闹,恐成帝都百姓闲谈之余的笑话。”   司马九见王义如此,顿时嘴角微翘。   今日,邓烟儿谋害诸葛灵巧一事,牵涉颇多,这窟窿捅得越大越好。   温彦博声音虽高,可心中却不想将事情闹大。   只是,如今,事情完全脱离轨道,不受控制,制止已来之不及。   张镇周和诸葛阳低声言语几句后,也决议一同面圣,当然,这都是在征得王义点头后。   邓烟儿及黑衣蒙面人早已被右骑卫缉拿。   期间,邓烟儿多次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侯君集,可侯君集自知无能为力,缕缕避而不见。   “今日之事,我自当如实禀明陛下。”王义笑了笑。   司马九王义笑着看向自己,顿时明白王义这是要帮忙,遂恭敬的颔首以示感谢。   ......   巳时一刻,皇帝杨广便已来到东宫。   晋王杨昭迎接杨广后,直接随杨广来到东宫校场。   杨广考校东宫武备,看似稀松平常,实则意义重大。   帝国来年有意对吐谷浑、西突厥等西域诸国用兵,届时,将会调用东宫一军,以展示宗室军威。   先帝杨坚在世时,天下共设四大总管,其中,除了荆州总管韦世康外,其他三总管均由皇子担任,而当时的扬州总管正是杨广。   如今,杨广登基,在他眼中,杨昭重文轻武,这才有意加强东宫武备。   毕竟,杨广意欲建立杨家万世江山,自然,宗室军力不可虚弱,如此,才能制衡关陇勋贵、朝中重臣掌控的军力。   东宫校场上,杨广正在逐一检阅东宫十率。   只是,杨广先检阅完六率军士方阵后,脸色已变得阴沉,六率或是军容不整,或是甲胄破旧不堪,或是军士肥头大耳体格不符,亦或是军士白嫩宛若闺中女子,根本不像能上战场之兵。   直到走到第七个方阵时,杨广脸上才露出笑意。   “处罗可罗,我帝国一员骁将。当年灭陈的白土岗之战,亲手砍下南陈旗手头颅,一举破敌。当年,先帝读了贺若弼将军呈报的奏折时,可在朕面前连连夸赞处罗可罗为帝国军人之楷模。”杨广止步于气宇轩昂的左卫率处罗可罗身前,赞赏道。   处罗可罗见杨广称赞自己,连忙行跪拜礼,谢恩。   处罗可罗本就是一员猛将,只因贺若弼案,这才来到了东宫左卫率这个冷窝子,否则,现在应已成为十六卫统领之一。   “好!好!虎将就是虎将。昭儿,朕观你这十率,能上战场的也就只有处罗将军这一率吧。”   晋王闻言,压力倍增。   杨广明面夸赞处罗可罗,实在暗示东宫十率需大加整顿。   不过,杨广龙颜稍释,不再阴沉,终究令晋王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不少。   不论如何,东宫十率总算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然而,不久后,晋王的心弦又绷起来了。   处罗可罗侧后,尉迟恭身着金甲,腰佩玄锏,气质威势丝毫不逊色于处罗可罗。   杨广眉头抖了一下,正暗自纳闷此人是谁时,突然看到了尉迟恭侧后的贺若黑獭,此人,杨广倒是有些印象。   杨广道:“贺若弼晚年虽多有骄横,然贺若家族中勇士尤多,黑獭在北地奋战杀敌,乃是帝国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如今,你可已是左卫率司马了?”   贺若黑獭行军礼,道:“末将不才,现任左卫率司马是尉迟恭。”   杨广闻言,目光转向金甲玄锏的尉迟恭。   前不久,他确实说过贺若黑獭和司马九推荐的人选比武,胜者出任左卫率司马,只不过,那其实是他还司马九救治皇后的人情,他可不相信司马九推荐的人选能胜过贺若黑獭。   然而,此时,左卫率司马却是司马九推荐的尉迟恭,这出乎杨广的预料。   “听闻昭儿与司马九关系密切,难道,昭儿仗势压人,徇私让司马九推荐的人选出任左卫率司马?”杨广暗自猜疑。   随后,他目光犀利的看向晋王杨昭。   晋王见状,正要解释时,贺若黑獭补充道:“陛下,司马尉迟恭武艺军略都强于末将数倍,末将对司马尉迟恭心服口服。”   杨广闻言,这才再次转头,上下探视尉迟恭。   面对杨广,尉迟恭不卑不亢,他立即行军礼,朗声道:“末将尉迟恭,见过吾皇。” 第三百零七章 不了了之   杨广见尉迟恭威猛宛若画中之人,心中顿生好感:“帝国强盛,兴军当先,贺若家乃是军武世家,治军韬略出类拔萃。”   杨广明着夸赞贺若家族,实则想了解尉迟恭的出身。   尉迟恭道:“禀吾皇:末将乃是前朝尉迟迥后裔,先祖平定西川,曾偶得蜀汉兵书一卷,代代相传,末将自幼立志报国,精研兵书,修习武艺。贺若将军自谦,末将心中惶恐。”   杨广听了尉迟恭的家世,见尉迟恭谦逊,点头道:“尉迟家也是鲜卑望族,子嗣自然英雄不凡。好好干,不久的将来,让朕看看你的实力。”   “末将定不负吾皇所望。”   晋王杨昭见杨广面色越来越霁和,心中那块久悬的大石这才放下。   杨广走到高台上,大声道:“东宫十率中,左卫率可堪重用,年后,左卫率随朕西征。”   宇文述、斛斯政等帝国重臣,自然早就知晓杨广西征的计划,不过,杨广还是第一次当众说出西征之事。   杨昭闻言,心中一惊,身为晋王,帝国未来的皇太子,皇位继承人,他上前就要出言相劝。   毕竟,御驾亲征非同小可,关系帝国安稳。   杨广看见杨昭上前,笑道:“你为朕子,不让朕犯险,也是应有之意。然。朕是大隋的皇帝,天下人的皇帝,西域之事,总要有人去做。此事,朕意已决。”   杨昭见杨广如此,只能默然不语。   突然,一个宦官碎步到杨广所在的高台前,禀报道:“吾皇万岁:右骑卫将军张镇周、刑部侍郎温彦博、工部侍郎公输无双携工部员外郎司马九求见。”   杨广有些纳闷,他明明只宣了工部侍郎公输无双和工部员外郎司马九前来,为何右骑卫将军和刑部侍郎一同前来了?他愣了一下,道:“宣!”   “诺!”   不久后,宦官便领着司马九等人来到校场。   温彦博见校场数千名军士,目光一齐投过来,顿时戏精附体,抢在张镇周和王义之前,跪倒在地,向杨广控述道:“刑部侍郎温彦博,见过吾皇,吾皇万岁。”   “温侍郎来此,所谓何事?”   “吾皇明鉴:今日,刑部办案,遭右骑卫阻挠。东宫左卫率,当街伤人。工部员外郎助纣为虐。工部侍郎扬言要殴打微臣。”温彦博直接将右骑卫、东宫左卫率、工部员外郎和工部侍郎一同控告。   杨广听得不自在,温彦博的控述牵扯三个重要部门,这令他有些不喜,不过,他依旧表现得面色沉稳,道:“张镇周、王义,既然你们都在,张镇周你且道来事情来由。”   右骑卫将军张镇周表现得尤为淡定,他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张镇周道:“温侍郎听信嫌犯之言,不问青红皂白、未查明案情,就要缉拿受害人,放走嫌犯。”   温彦博闻言,张了张嘴,正要反驳时,被杨广瞪了一眼,他立即将话咽了下去。   随后,王义又将所见所闻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遍,他的话基本与张镇周相同。   不过,他毕竟是天子近臣,不能偏袒,他将徐世勣放箭射杀黑衣蒙面人的事情,也提了一下:“凶嫌反抗,东宫左卫率百夫长徐世勣仗义出手,射杀凶嫌。”   “徐世勣,是为何人?竟有如此胆魄。”杨广听到左卫率,不禁来了兴趣,就要见徐世勣。   “左卫率百夫长徐世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徐世勣恭敬的行军礼道。   杨广见徐世勣年纪又小,却又毫无畏惧之色,心中惊奇,随便问了几句。   徐世勣则是不卑不亢的对答如流,这令杨广不由暗赞。   随后,杨广的目光落到司马九身上,淡淡道:“司马九:你倒是很忙,前几日,朕差上官弘召你入宫为皇后复诊,却毫无响应。满朝文武,你是第一个。”   司马九急忙跪拜,道:“微臣万死,近日,微臣未得遇见上官尚书,还望吾皇宽恕。”   “明日去吧。”   “诺!”司马九应允道。   随后,杨广挥了挥手,示意张镇周将诸葛阳、诸葛灵巧和邓烟儿带上来。   蜀绣天下的绸缎,皇宫中也多有使用,而诸葛阳身为蜀绣天下的主人,自然,少不了杨广的勉励之言。   随后,杨广又示意诸葛灵巧说明事情经过。   诸葛灵巧一口益州话,把路上遇袭、主凶玄翦逃跑的事情,一点点说出,就连机关小七被毁坏的事情,她也向杨广含泪说得一清二楚。   杨广见诸葛灵巧红着眼圈,联想到张镇周和王义的话,心中已经信了几分。   其后,当杨广看到面容被毁的邓烟儿,又听闻邓烟儿是邓崇的女儿后,脸色微微变得阴沉。   商家介入帝国高层争斗,乃是杨广的大忌,况且,邓家的口碑,杨广又怎会毫不知情。   宇文述见杨广不断冷笑,深知此事终究会查到星网身上,届时,身为星网首领的他自然逃脱不了干系,于是,宇文述立即上前,在杨广耳边耳语了几句。   杨广闻言,先是沉思片刻,然后露出恍然的神色,他低头看了眼温彦博,道:“今日之事,关键在邓烟儿和遁走怪人的身上,帝国法司,重在公允,你带下邓烟儿,不得再去骚扰诸葛灵巧。朕希望未来,帝国多几个女何稠,给朕做些奇物。”   司马九见杨广开始和稀泥,他知道是宇文述的话起了作用。   星网是帝国之矛,暗地里,星网为帝国处理了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任务。   杨广知道,今日之事与当今政局、商战、机关家传承联系在一起,他即使贵为九州之主,一时也难以理清。   张镇周与诸葛阳见杨广如此裁定,默默对视一眼,此事,也只好就此作罢了。   此事中,邓烟儿已经毁容,其实,损失最大的一方,还是邓家。   当温彦博带着邓烟儿离开后,杨广正想询问公输无双和司马九关于粮车制造的事情,侯君集却站了出来。   “微臣侯君集,见过吾皇:吾皇圣断,微臣心服口服。然,令行禁止、上下等级乃军中铁律。区区左卫率百夫长胆敢向微臣张弓搭箭,还望吾皇圣断。”   杨广刚和完稀泥,正想将此事不了了之,却见侯君集不屈不挠,顿时眉头微皱。   侯君集的话,确实没错,只不过,司马九不能让侯君集继续纠缠下去,毕竟,铁律就是铁律,任何人不得破坏。   于是,司马九岔开话题道:“侯将军承蒙先祖功勋庇荫,莫不是看不起少年英雄?” 第三百零八章 响箭空箭   侯君集自从在小巷中见到司马九,就浑身不舒坦,他在来东宫面圣之前,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要与司马九一般见识,不要因为司马九的话生气。   然而,司马九却又一次触及到侯君集最敏感的逆鳞。   侯君集额头上青筋毕露,他心中憋屈至极,他甚至感觉自己呼出的浊气热量惊人。   然而,司马九没有理会侯君集,也未停下,还在高谈阔论。   “徐世勣当街射杀凶恶之人,正是帝国大勇之表象,我大隋以武兴国,靠的是万千臣民的质朴之气,靠的是八柱国、军卫的刚勇。昔日,微臣曾听闻过诸葛孔明的三勇之色。”   杨广身体微微前仰,他对司马九的话动情。   “令行禁止,上官但有所命,则虽千万人吾往矣,是为小勇。”   “心中怀有天下大义,虽为一介匹夫,不敢忘天地之仁,不敢负君父之义,行事但求本心,不问前程,此为中勇,徐世勣身为左卫率百夫长,在右骑卫将军、车骑将军、和刑部侍郎的面,铲除奸恶,即为中勇。”   司马九侃侃而谈,杨广一下听住了,不断点头,他见司马九不再说下去,问道:“何为大勇?”   “大勇者,世间亿万人,难有一二矣,胸怀神州万民,行事果决、荣辱不惊,能看人所不能看,能忍人所不能忍,此为大勇。如今,帝国强盛,陛下本人就是大勇之人,朝堂乡野,再难有与陛下比肩者。”司马九向杨广灌上迷魂汤。   杨广两眼放光,心中暗想:“好个大勇!朕要创千秋万载之皇朝,这本就是司马九所说的大勇,这小子所说帝国再难有与朕比肩者,当然是因为世间无人再有寡人的格局。”   杨广越想自己,越觉得自己符合司马九所说的大勇。   司马九见杨广动容,决定趁热打铁,他看着侯君集,继续道:“侯将军父祖为帝国而死,实为小勇烈士。徐世勣不念自身安危,乃是中勇之人?敢问,侯将军自认为何勇之人?”   “你胡说,什么大中小勇,纯属信口雌黄。”侯君集怒火中烧,气急败坏道。   他说话没有过脑子,见在场众人向他投来怪异的目光,这才想起刚才的话,可是直接将阳光都否决了,不禁心中着慌。   “微臣不是说吾皇,微臣是说司马九此人,有何资格能品评天下英雄?不是,微臣不是说陛下不是英雄,微臣是说。”侯君集越说越晕,顿时语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侯将军慎言,今日,万人在此,你要丢脸,丢的可是帝国军人的脸。”张镇周精准补刀。   侯君集胆怯的抬头看了眼杨广的脸色,再不敢多话,只是连连磕头。   “工部员外郎所说三勇,虽有偏激之处,却也颇为独到。这个叫徐世勣的孩子,一看就是机智勇猛之人。来人,赏红绸三匹,白银五十两。”   “诺!”一个宦官记下了杨广的谕令。   “微臣徐世勣,跪谢吾皇,吾皇万岁。”徐世勣行跪谢礼。   杨广赏赐的物品虽不多,可却将侯君集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吾皇:工部员外郎所说合理,然帝国以武立国,军中等级分明、令行禁止,以勇武为尊,实力至上。微臣以为,可命侯将军与徐世勣放下身份,以实力见胜负。”   杨广将杨素踢出军队后,就想用宇文述取而代之,甚至连星网,也强行扶持宇文述接管,以此制衡杨素,他听了宇文述的话后,顿觉有理。   徐世勣虽然年幼,却也不乏争强好斗之心,他跨步上前,行礼道:“启禀吾皇:微臣虽然年幼官微,但愿与侯将军比试一番。”   杨广见徐世勣胆大爽朗,顿时欣喜。   侯君集则是双眼微眯,心中升起一股杀机。   杨广想了想,缓缓道:“徐世勣年纪幼小,马上厮杀、陆战拼斗,终究差了一筹。朕看,你们比试箭法吧。此时,空中群鸟盘旋,你们每人三箭,以射下的鸟雀多少轮胜负。”   司马九心中暗喜,他知道杨广偏向了徐世勣,若是真要捉对厮杀,徐世勣必败无疑,毕竟,体格在哪里。   然而,箭法比试,徐世勣则完全不虚侯君集。   杨广定下的规则,又有谁敢出言反对。   为了公平起见,双方都使用军中制式两石弓。   司马九抬头看天,此时,确实有不少鸟雀在空中盘旋。   不久后,比试已经准备妥当。   侯君集先射,他毕竟出身于将门世家,箭术也是经过历年苦练。   他没有什么花巧,稳稳拉开弓架,行云流水般射出三箭。   不久后,三只鸟雀相继掉在校场中。   杨广的亲卫将鸟雀捡回,拜访在侯君集面前的托盘上。   此时,侯君集面露得意之色,三箭三只,在他看来,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瞟了一眼徐世勣,只见徐世勣纵身上马,绕着校场奔驰,似乎要在马上射鸟。   杨广暗觉奇怪,不禁与宇文述对看一眼。   要知道,骑射可比立地射难度大不少。   徐世勣在马上射箭,难道,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   徐世勣不管他人的异样眼色,而是纵马绕着校场奔跑,迟迟未曾张弓搭箭。   半刻钟后,校场中不少人已经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侯君集以为徐世勣不敢出箭,甚至露出轻蔑的神色。   杨广贵为大隋皇帝,日理万机,同样有些不耐烦,他看了眼司马九,此时,司马九正在诸葛灵巧身旁,与诸葛灵巧耳语,似乎,司马九一点也不为徐世勣操心。   正在这时,天空中的乌鸦群开始向东宫外飞,徐世勣没有任何犹豫,张弓搭箭,宛若流星般射出一箭,发出划破空气的刺耳声。   不知何时,徐世勣在此箭的前端加了啸哨,这一箭赫然成了响箭。   徐世勣张弓搭箭的动作流畅、身形优美,司马九暗地里已经给他叫了个好字,只是,此箭射在空中,惊动漫天的鸟雀。   鸟雀一改有规律的飞行,开始乱串碰撞。   响箭直入云霄,没有射中任何东西。   “哈哈!”   “空箭!这小子动作看起有那么回事,就是,这准头实在不敢恭维。”   “这么多鸟雀,就算是我,三箭也至少能射中两只,他居然射了一支空箭,看来,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右骑卫、杨广亲卫、东宫十率的军士,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杨广和司马九却是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其中关窍。 第三百零九章 三百足矣   侯君集不屑的摸了摸鼻子,已经想好待会儿如何折辱徐世勣。   最后,还能把司马九一同带上。   这时,徐世勣的第二箭已经射出。   天空中,鸟群为响箭惊吓,乱成一团,有几个地方,鸟群汇聚得异常密集。   鸟类组队飞行,原本,其间距、层次都是相对规律。   然而,徐世勣的响箭,却破坏了群鸟的默契。   他第二箭直接射向鸟雀最密集的地方。   “呀!呀!......”的数声悲鸣。   空中,似乎有几支鸟被射中,最后,两具鸟尸随箭矢掉落下来。   徐世绩这一箭角度非常合适,除了被直接射中的两只鸟雀,还有几只鸟雀的翅膀都箭矢划过。   一只鸟雀在空中负伤盘旋,旋转着飞了几圈后,再也支撑不住,歪歪斜斜的掉了下来。   “好箭,一箭三鸟,真是绝世神箭。”杨广见徐世勣如此机智,拍着大腿站起身来。   侯君集下巴掉了一地,现在,他只希望徐世勣最后一箭落空,那样,勉强算是平局。   只可惜,徐世勣第三箭更加神妙。   一箭贯穿三只乌鸦的身体,还有另外两只鸟雀身体受伤,盘旋片刻后,掉落到校场中。   三箭过后,校场上空,很快变得空明,群鸟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此之后半月,校场上空再没有出现过鸟雀。   “三箭八雀,朕读过历代神射手列传,也未见过此等神射的记录,突厥金狼箭士、吐蕃河谷光军,也没有如此箭术者了吧。哈哈哈哈!真是天佑我大隋。”杨广喜极狂笑。   “天佑大隋!天佑大隋!......”校场上,千军呐喊声不绝于耳。   徐世勣在高台前勒马而止,下马,恭敬的向杨广行跪拜礼。   杨广只觉得志得意满,此等征兆实在太好,眼看就有西征,上天则在此时送来如此英雄。   他默默记住徐世勣的名字,亲自走到徐世勣身前,将他从地下扶起。   侯君集本来是白面郎君,现在,他脸上却是五色汇聚,一会是猪肝般的紫红色,一会又是难以描述的铁青,最后又是死人一样的苍白。   他呆呆跪在地上,直到一随从将他拉起,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侯君集:朕看这个叫徐世勣的百夫长,箭术不再你之下吧。”杨广见侯君集如此羞愧,也不再折辱,笑着打趣道。   “侯君集自愧不如。”   一旁,宇文述霉头微皱。   军中最讲气势、架构,徐世绩此举,已在校场上万军士面前,竖立了威猛智慧的印象,这不单单是打了侯君集的脸,从长远看,这些新的军中英雄,其实是在挑战帝国军队由勋贵掌控的潜规则、在破坏帝国军事生态的平衡。   而这种破坏,也许是杨广希望看到的。   宇文述想到此处,走到杨广身边,朗声道:“徐世勣箭法无双,然军中将领,上要把握天文地理、掌握山川气候,下要通晓行军战阵。少年勇则勇矣,毕竟只是匹夫之勇,想来,还要假以时日,方能成为军中栋梁。”   宇文述老奸巨猾,几句话就将徐世勣定位成了勇夫,可以冲锋杀敌,却不能总览全局。   尉迟恭不想有人冤屈自己的好友,他走上几步,行礼道:“吾皇明鉴:徐世勣颇具韬略,绝非单单豪勇之人,末将与徐世勣时莫逆之交,徐世勣之才远在末将之上,今日,末将愿在吾皇面前,愿在万千将士面前,为徐世勣正名。”   杨广见尉迟恭站出,兴致顿起。   他提拔来护儿、张镇周、麦铁杖,罢黜贺若弼、打压杨素,就是要重新塑造军中生态,而军中英雄、忠君爱国,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今日,他来检阅东宫十率武备,希望杨昭能拿得住军队,然后尽快赶回去处理政务,现在看来,居然意外的得到两个大才。   此时,眼前的尉迟恭面对当今皇帝,却是神色自若,想来,尉迟恭也是非常之人。   这一刻,杨广萌生出想要多留一会儿,再看看的想法。   杨广向宇文述笑道:“宇文爱卿所言有理。不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怎知道徐世勣胸中没有用兵韬略呢?贺若黑獭你也知道,在代州、幽州之地素有威名,连他都赞尉迟恭兵法精熟。现在,尉迟恭愿意为徐世勣作保,你可要考教他们一下?”   宇文述正要说话,侯君集却回过神来,立即说道:“禀吾皇:箭法卓绝固然重要,可骑兵战法,方才算是兵法精义。末将不才,家中有骑战兵书十卷,自幼研习。今日,末将愿领精骑一百,就算对方是左卫率三千人,恐怕,也挡不住末将的雷霆一击。”侯君集字字诚恳。   杨广沉吟片刻,重甲突骑,确实天下无双。   自西晋以来,鲜卑铁甲骑兵,罕有败绩,无论敌军人数多少、粮草军械如何充足,但凡在平原之地,步兵面对重甲铁骑,十战难有一胜。   北方突厥骑射犀利,但也很少敢与隋军重甲铁骑抗衡。   当今天下,除了高句丽模仿大隋的三万具装骑兵,天下,再没有能和帝国突骑媲美的重骑兵了,侯君集所说的骑战为天下战法精要,不算妄言。   杨广还在思索,一旁的尉迟恭发言了。“兵法运用,存乎一心,天下间,哪有必胜的战法。侯将军既然擅长骑战,末将愿意领左卫率与侯将军对练。用不着三千人,两百人即可破侯将军精骑。”   侯君集见他夸口,暗自欣喜。   不过,今天他已经被连续打脸,大话自然就不再说了。   两百左卫率,怕是一个冲锋,对方就烟消云散了。   杨广见状,兴致更隆。   什么自吹、什么队列、什么兵法能比实战更能考校军队的实力。   杨广故意板起脸:“君前无戏言,军中亦无戏言。你等可敢在校场中较量一番?”   “有何不敢?”   “有何不敢?”   尉迟恭和侯君集异口同声道。   “好!”杨广猛然起身。   “两百军士,一人不多?”杨广看向尉迟恭。   尉迟恭傲然一笑。“两百足矣!” 第三百一十章 临阵必死   “我给你们三柱香的时间,就在此广场演武,杨昭,你的六率可有军鼓?:圣人回头看着太子问道,杨昭今天的存在感很低,完全被圣人的光芒所覆盖。   太子看了一眼处罗可罗,六率中,只有此人看来还算在治军,其他人,完全指望不了。“军伍行止,哪里能不带战鼓?”左卫率率正朗声道,他做个手势,太子左卫率的大阵后方,几面牛皮大鼓在马车上,被缓缓拉了上来。   司马九看到眼前情景,心中一动,他也想和尉迟恭,徐世绩一起并肩战斗,宇文述扫了他一眼,好像看透了少年的用心,司马九的武力值,在马球场上已经被朝野众多大臣知晓。   宇文述抢在工部司员外郎之前说话“今日演武,当以本部人马为一方,双方不能请外人加入,这才能显出十六卫和太子左卫率的真本领。”   杨广听了他的话,微微点头,显然认可了这样的看法,司马九心中暗骂宇文述老奸巨猾,他看见侯君集在调动白甲骑兵,这些人开始换甲,从正常值守的皮甲,半甲,换成了沉重的战时全甲。   司马九来到尉迟恭和徐世绩的身边,看见少年担心,小徐子一下就笑了起来,“九哥,没事的,以前我和尉迟哥在夏长帮的时候,没事就议论战阵,今日事情,我们心中有数,能在神州九五之尊面前操练,真是我们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了。”   尉迟恭也对着少年微笑点头,处罗可罗走到三人身变,他和徐世绩不熟,今天才知道自己属下,居然有如此的神射手。   “左正卫率兵精锐都在此,任你取用,今日圣人之前,当把胸中所学展示。”他看了司马九一眼,微微点头,终于不把少年当成宦官一流了。   “若是操练几日,哪里会怕对面,我毕竟还是到军中不久,若不是统领练的一手好兵,我也不敢夸下海口的。”   尉迟恭回道,徐世绩和他对看一眼,小徐子自去和他带来的十几个外军射手说话,尉迟恭,则从左正卫率的队列中,挑出两队人,大约两百,沉声安排。   这些人都是北地边境回转的老兵,处罗可罗把他们编排在了一起,贺若黑獭也在其中,一半人是步军,一半骑兵,不过铠甲武器,都比侯君集的铁甲突骑差的远。   尉迟恭和他们说着安排,显然大汉的战法和通常对付骑兵的战法不同,贺若黑獭听的直皱眉头,尉迟恭向他又解释了一遍,他渐渐听懂,这才佩服的拍了一下副率的肩膀,说了一句鲜卑话,司马九不知道其中的意思,看他表情,大概就是说的干他娘。   三炷香很快燃完,对面侯君集的铁骑开始披挂上马,突骑冲锋前那种空气中独特的铁腥味道,开始在大兴城的东宫前弥漫开,虽然只是一百突骑,却好像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圣人看到此处,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在看太子军这里,徐世绩的十几个游骑在军阵两侧,正面对着侯君集的,是一百多名拿着长枪大盾的士兵,每个士兵前面,放着一把上好了弩箭的短弩。   杨广让他们演武,却不是让他们真的在这里血溅五尺。所有马槊骑枪的枪头,都被下掉,步军长矛的矛尖也没有,弩箭的箭头,都是空的,双方重在表现战技。此举其实对侯君集有利,高速奔跑的马匹,竹竿和骑枪其实都是威力无穷,而没有枪尖的长矛,就根本威胁不了侯君集骑兵马铠下的坐骑,那怕竹竿捅到脆弱的马腹,也不能阻止骑兵冲锋。   杨广看着香慢慢的烧完,广场上的鼓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少年胸中那股金色气息,被杀气激荡而起,很久前司马九就发现,来自独孤盛丽的那道内息,对主人情绪变化异常的敏感。远远和道家,医家的清冲平和,和佛家的淡然不同。   香终于燃完了,侯君集的骑兵队列中,响起了单调的口号,马开始并列小跑起来,整个大兴城的皇城,宫城,仿佛都在晃动,圣人的眼中满是热烈。   侯君集家传的骑战之书,确实不凡,后世只有在十八世纪,西方才研究出来的骑兵墙式冲锋,在七世纪的神州的皇城,就已经出现了,白甲骑兵中间几乎没有空隙,人挨着人,马挨着马,速度越来越快,咆哮着向太子左卫率冲去。   徐世绩打了个唿哨,十几个猎户组成的游骑,一起从太子军的两翼,向着两边拉开,然后冲向侯君集骑兵的侧后方。   这些太子军的骑兵,居然一半人能用左手射箭,冲到后方的徐世绩骑兵,箭如雨下,十几个人,短时间内每人最少射出三箭,但是没有箭头的箭,打在侯君集骑兵的盔甲上,发出木头和铁器撞击的特殊闷声,哪里伤的了骑兵分毫。   处罗可罗见手下弓骑箭法如此好,自己都有些吃惊,心中更是暗骂,要是真正战争,这些游骑换上破甲的重箭头,必然能射下不少突骑,当然,战场上突骑冲锋,总有军队庇护两翼。太子骑兵也不可能那么轻松就完成兜抄。   右骑卫白甲突骑马速越来越快,马上的骑军,面甲上的那双眼睛,射出令人胆寒的目光,尉迟恭和贺若黑獭站在一起,两人在步卒的最前方,大汉做个手势,本来和步兵混杂在一起的太子骑兵,居然向着后方后退。   侯君集看到这里,心中狂笑,骑战最重要的就是冲锋距离,冲的早了马匹无力,晚了势能不足,对面骑兵,畏畏缩缩,居然不敢和自己对冲,现在距离那么近,对面骑兵明显的再也发动不了冲锋了。   右骑卫副统领大喊一声,“破”手下突骑一起喊“破”,徐世绩双目圆睁,射出平生最势大力沉的一箭,没有箭头的箭矢,居然把最外侧的一个突骑,从马上冲了下来,此箭力量,可想而知。   可惜军中制式短弓,射出此箭后,也被他一把拉断,尉迟恭看见骑兵冲来,胸中热血上涌,双锏举过头顶。   “临阵必死!”   “临阵必死!“   太子左卫率士兵,一起喊叫起来,一股悲凉必胜的气势一下蔓延开,圣人坐在临时搭好的高台上观看,听着苍凉的太子军喊叫,眼中突然一酸,居然要坠下泪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 求死者生   昔日,杨广统领百万大军平定南陈,算是一位经历过沙场战阵的皇帝,他注视着东宫校场中的情况,昔日统兵的情形,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仿佛,他又回到了沙场铁骑的战场中。   东宫校场中,冲锋的侯君集铁甲骑兵距离尉迟恭和徐世勣统领的左卫率军阵越来越近。   直到此时,东宫左卫率正面迎战侯君集的弓箭手一箭未发。   司马九极为钦佩地注视着校场中的左卫率老兵,面对铁甲重骑的震撼冲击,还能泰山崩于前而乱,他们都是克服内心恐惧的真正勇者。   人类对某些事物的恐惧,与生俱来,无法从根源上克服。   前苏联拍摄电影《战争与和平》的时候,经过训练的精锐士兵面对冲锋而来的骑兵客串演员,都不受控制的崩溃。   如今,这些北地归来的老兵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骑冲击,还能稳然不动,这样的军队值得司马九发自肺腑的钦佩。   尉迟恭与贺若黑獭两人呈马步姿势,警示着越来越近的钢铁浪潮。   突然,尉迟恭身体略微下蹲,双腿猛然发力,往前冲出数步,身体与迎面而来的铁甲骑兵碰撞在一起。   一个铁甲重骑被尉迟恭连人带马撞退三步,而尉迟恭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竟管如此,他依旧挥舞着手中的玄锏,攻向左右的两个铁甲重骑。   玄锏击打在金属铠甲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以及紧接而至的士兵闷响声,随后,那两个骑兵便被尉迟恭的双锏几乎同时扫落下马。   尉迟恭侧后,贺若黑獭也出手了。   他抡起没有斧刃的长柄战斧,横扫向两个重甲铁骑,将两个骑兵扫飞,重重的摔在地上。   “吭!吭!”的声音顿时响起,左卫率方阵即将于铁甲重骑相碰撞前,方阵的传枪盾兵纷纷变换阵型,他们五人一组聚拢成团,以减弱铁甲重骑的冲击。   小组中,持盾防御的军士位于前方,挥动长枪、马槊的军士次之,而张弓搭箭的射手则寻机射击重甲铁骑防护薄弱之处。   在双方碰撞后,不少左卫率军士被铁甲重骑撞飞出数步,甚至数十步;也有不少铁甲重骑在碰撞后的第一时间被击落下马。   左卫率军士,有人纵身跃起扑向铁甲重骑,与骑兵一同翻滚落下马,有人视死如归的撞向冲来的铁骑。   狂奔的战马不知何为演武,何为战阵,这场演武一开始,就充满了血腥味。   铁甲重骑将左卫率军士撞飞,而他们也因此丧失了宝贵的速度。   失去速度的重骑兵,在步兵军阵中,无异于活靶子。   左卫率步兵的长枪、马槊,骑兵的骑枪、斧钺,以及射手的箭矢纷纷往铁甲重骑身上招呼。   而原本在铁甲重骑两翼游走侧击的外军射手,纷纷收起弓箭,取出刀剑枪棍,高速冲向失去冲击力的重甲骑兵。   看台上,杨广与观战的众人,纷纷为校场中的情形动容,就连久经战阵的宇文述,也为之眉头紧锁。   杨广见场上血腥搏杀,感慨道:“昔日,前朝与北齐的邙山大战,数百北齐军在北周军万余人围攻下,死战不退,最后,更是在兰陵王高长恭的率领下,上马冲击,令北周军损失惨重。”   “当时,宇文护将军见此军悍勇,问起左右,才知道这等勇士,号为百保鲜卑,临阵求死,人人力能搏熊虎,乃是北齐万军之精锐。”   “微臣也知晓此事,百保鲜卑既能步战,也善骑战,或骑兵突击,或结阵死守,人人皆是万军精锐,是为北周最大威胁。据说,此军临阵前,就是人人高呼‘临阵必死’。没想到,竟能在东宫十率之中,见到此等勇士。”   杨广闻言,目光复杂的看向晋王。   晋王对东宫十率的情况不甚了解,他求助的望向处罗可罗。   处罗可罗会意,正面杨广,沉声道:“微臣父祖,曾在北齐军武中入仕,深知百保鲜卑的勇悍,高欢练兵之法,微臣也略知一二,凡百战勇悍之兵,非甲马精良,而在胆气。”   “胆气?”杨广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临阵求死者生,逢阵贪生者死,微臣以为,北齐、北周数十年酣战,军中锐士,或早已领悟乱世生存的法门。司马九在一旁听得感慨万分,忍不住插口道。   “求死者生,贪生者死!”圣人总结司马九的话意。   一旁,宇文述亦是微微颔首。   杨广想了一会,表情肃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校场上。   此时,铁甲重骑已经与左卫率军士绞在了一起。   铁甲重骑的威力主要在冲击破阵,然而,侯君集的铁甲重骑冲入左卫率军阵后,便被左卫率军士粘滞,无法脱身。   失去速度,铁甲重骑也就失去了优势。   而铁甲重骑引以为傲的重装甲,致使重甲铁骑行动不便,已经成为了负担。   校场中,铁甲重骑遭受到四面八方的攻击,先是长枪、马槊等重装备将骑兵击落下马,紧接着,佩戴战斧、棍棒等破甲装备的军士一拥而上,攻击行动不便的落马骑兵。   很快,不少骑兵放下武器,服输。   竟管如此,此时,左卫率的损失还是远远高于铁甲重骑。   只不过,左卫率大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他们依旧在咬牙坚持。   而侯君集的铁甲重骑,虽装备精炼,可其中大多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未经战争洗礼,缺乏临战必死之心,在遭受到四面八方的围攻后,气势骤降。   校场上,徐世勣在战斗中,被铁甲重骑的骑枪扫中腰腹,他腹部的皮甲已经被鲜血染红。   尽管如此,他依旧奋不顾身的跳到铁甲重骑的马上,用佩剑逼降了那个骑兵。   铁甲重骑中,侯君集最为悍勇,他单枪匹马击倒了两个左卫率五人小组。   当他冲过左卫率方阵,就要勒马整顿铁甲重骑,再次冲击时,忽然,他感受到两道劲风袭来。   尉迟恭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他当然明白擒贼先请王的道理,是故,他没有过多的与铁甲重骑纠缠,而是转身攻向侯君集。   侯君集急忙挥动手中的长枪格挡,只是尉迟恭的出锏极具威力,仅此一击差点将侯君集击落下马。   侯君集也绝非善茬,他在挡住尉迟恭一锏后,挥动长枪,正要刺向尉迟恭时。   突然,他感受到胯下的坐骑正向地面瘫软扑倒,紧接着,坐骑发出悲鸣的嘶叫声。   他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贺若黑獭也已向他发起了攻击,而贺若黑獭攻击的正是他坐骑的马腿。   正是这轮攻击,令侯君集的战马倒地,而侯君集则顺势跌落在地。   尉迟恭见状,毫不犹豫的抢步上前,双锏连扫向侯君集。   侯君集出生军武世家,身负武力,枪法精妙,虽屡次在司马九面前吃瘪,可在战场上,还是颇具威力。   一时间,侯君集与尉迟恭攻防交替,难分胜负。 第三百一十二章 直荡军   贺若黑獭见状,就要出手,会同尉迟恭拿下侯君集。   尉迟恭出言制止道:“侯将军实力不俗,贺若将军就让本将军领教领教侯将军的实力。”   “领命!”贺若黑獭闻言,提着战斧,转身投入到左卫率围攻铁甲重骑的战斗中。   侯君集闻言,心中羞怒,在他看来,尉迟恭之所以如此英雄气概,只因为皇帝杨广在此观战,尉迟恭无非想博得杨广青睐。   顿时,侯君集眼中寒意更隆了。   侯君集的枪法确实精妙,攻防森严,逼得尉迟恭连连后退。   高台上,杨广目光明亮的看着校场上的战斗。   此时,校场上,铁甲重骑与左卫率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铁甲重骑的战斗意志终究还是稍逊于左卫率老兵,随着被击落下马的铁甲重骑越来越多,铁甲重骑的败局已定。   只是,侯君集与尉迟恭的战斗,还在继续。   侯君集的长枪虽没有枪头,可挥舞、抡动起来,仍然是枪影重重。   隋唐骑兵用长枪、马槊的枪身,都是千锤百炼制成。   一杆合适的枪身,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淬炼。   无论何人被此种武器击中,都会付出昂贵的代价。   尉迟恭步步后退,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像是被绊到一般。   侯君集见状,心中大喜,抢前两步,枪如毒蛇,直接刺向尉迟恭的咽喉。   然而,正当侯君集胜券在握时,尉迟恭的身形忽然闪动,令侯君集的刺击失去准头,从他肩头旁刺过,与此同时,尉迟恭挥动手臂,将长枪牢牢夹住。   原来,尉迟恭是故意卖了个破绽。   尉迟恭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牙,坏笑着看向侯君集。   紧接着,他怪叫一声,猛然用力,将侯君集连人带枪挑在半空中。   随后,尉迟恭另一只手拎起玄家砸向侯君集头顶。   倘若玄翦砸中侯君集,侯君集不死,也得重伤。   侯君集毕竟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他急忙松手,放开长枪,就要借势跳至地面。   尉迟恭则不屈不挠,他挥动夺过来的长枪,扫向侯君集腰部。   侯君集刚刚落到,还未站稳身体,可尉迟恭的长枪已经攻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用双臂硬接尉迟恭长枪的横扫。   侯君集身着重甲,双臂皆有护甲,硬接尉迟恭的横扫虽未破皮,可枪身与护甲的碰撞,带给侯君集的痛苦远非剑刃划破皮肉可比。   侯君集也因此被扫倒在地,他一套甲胄,最少也有四十斤。   他挣扎着爬起,赤手空拳冲向尉迟恭。   尉迟恭嘴角微翘,丢下双锏,双手接住侯君集的出拳,两人互相抵住头,就与后世蒙古族人摔跤一般。   侯君集马上功夫、骑兵战法都很不错,近身搏斗也算军中好手,可是,对于没有武器的摔跤,侯君集就是一窍不通了。   侯君集双手被尉迟恭扣住,心中一急,用起全力向前推去,然而,在他前推的时候,却感觉无从这里,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   紧接着,他只感觉衣领被人揪住,脚部被人勾住,然后整个人就扑向地面。   杨广看着侯君集被尉迟恭瞬间放倒,顿时眉头微皱,似有所思,倘若将尉迟恭的招式在军中推广,必将大大提高军队近身搏斗的能力。   杨广身旁的宇文述,同样专注的看着场上的情况,似乎盘算着什么。   侯君集被摔倒在地,尉迟恭并未继续出手,而是笑着看向侯君集,他伸出右手,食指手指并指弯曲,向侯君集挑衅。   侯君集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恼怒,爬起身后,不再冒进,而是谨慎观察着尉迟恭的一举一动。   尉迟恭与司马九多次联系鹰熊落,他自然不虚侯君集,于是,他主动上前,伸出熊掌般的大手抓向侯君集腰部,另一只手,则揪住侯君集的衣领,旋即猛然伸腿扫向侯君集。   侯君集先是要害被抓,然后又被扫腿,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被尉迟恭拎到半空,轻轻一甩就飞了出去。   这次,侯君集掉在地上,半晌没挣扎起来。   侯君集接连被尉迟恭摔倒在地,早已是心灰意冷。   今天,他可是当着东宫十率的面、当着杨广的面,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尉迟恭摔倒,以致于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他内心深处的不服输劲还在驱使他站起来。   突然,高台上,传来王义的声音。“今日演武,到此为止!”   王义自然是听了杨广的话,此时,胜负已分,没有必要在折辱侯君集。   随后,王义宣赏道:“今日参加演武的军士,每人赏赐红绸两匹,铜钱三贯。侯君集统领有方,虽败不罚,另赏侯君集白银五十两。赏左卫率处罗可罗天青绸缎两匹,赏尉迟恭蜀中艳天红绸缎两匹。徐世勣武艺精绝,官升两级,调至左卫率内军听用。”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东宫校场上,响起惊天呼喊声。   高台上,正当杨广饶有兴致的享受万千军士的拥呼时,宇文述近到杨广身旁,道:“陛下,尉迟恭的近身搏斗功夫颇具威力,臣以为,可将尉迟恭调至兵部,向全军推广此功夫。”   司马九闻言,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宇文述想将尉迟恭调至兵部,岂不是耽误尉迟恭的前程么?毕竟,兵部堂官,可不掌兵权,想要建功立业,难于登天。   杨广虽有意想要将尉迟恭的功夫推广至全军,可他同样欣赏尉迟恭此人,对于宇文述的提议,杨广未置可否。   “陛下,铁甲重骑一旦丧失速度优势,便会与对手发生近距离战斗,尉迟将军的近身功夫若能推广至全军,必将弥补铁甲重骑这一致命缺陷。帝国铁骑的战斗力将会更上一个台阶。”   杨广闻言,心有所动,宇文述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时,司马九进言道:“尉迟恭身怀武艺、胸有韬略,立志在军中为帝国建功立业,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微臣以为,可命尉迟恭编制搏斗教程于册,上交兵部,传于全军习练。”   杨广明白司马九的意思,他也正有此意,尉迟恭一看就是天纵奇才,若调到兵部,确实是浪费一大才。   宇文述还是不甘心,继续道:“微臣以为,可先将尉迟恭调至兵部,日后,若有兵事,可再将尉迟恭调回军中,为帝国效力。”   司马九见宇文述坚持,忍不住又要怼回,杨广却摇手,示意两人不要再说了。   杨广道:“朕欲从东宫十率中,挑选精锐勇士,组建一军,名为直荡军,以尉迟恭为统领,来年,随朕西征。”   宇文述识趣的不再进言,司马九则是暗自欣喜,尉迟恭是他的兄弟,尉迟恭刚入伍,即将成为帝国一精锐的统领,他这个兄弟也算是脸上有光了。   “陛下圣明!”司马九抢先跪谢。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华山小月月   东宫校场中的演武,以东宫左卫率获胜结束。   杨广对尉迟恭及左卫率的表现颇为满意,他扫视校场中的情况片刻后,转头向公输无双问道:“运粮车进度如何了?”   公输无双急忙上前,呈上运粮车图纸以及工部堂官上报的运粮车所需材料、资金汇总的卷宗。   原本,这样的事情,理应是行军总管负责的事情,如今,杨广亲自过问,可见,杨广对西征以昭显帝国军威、威震番邦的重视。   “西北战事,后勤物资运送至关重要。帝国甲马的数量和质量,都在西域诸国,尤其是吐谷浑和西突厥之上。只要保证粮道畅通,帝国大军必能无往不利。年初之时,需打造出千辆运粮车,此事,不得有误。”   “禀陛下:运粮车设计已经完成,然户部迟迟不能将所需物质、经费划拨到位,时至今日,工部未收到一文经费,经费不足,无法配给足够的材料和工匠,运粮车恐难以如期交付使用。”公输无双神情自若,据实回答道。   “户部?又是户部,上次,户部贪腐河工工钱,朕已经网开一面,如今,竟还敢刁难工部,误朕大事。”今日,杨广观看演武,本来心情大好,现在,脸上却是阴云密布。   “王义:传旨,户部尚书、侍郎,身在高位,不谋其职,耽误皇朝大业,革职处理,户部相关人等一律严办。黄门侍郎裴矩,深得朕心,西域诸事,处置得体,现调任户部尚书,李百药为儒家贤才,深通义理,调任户部侍郎,保证天下钱粮。户部经费预算、物资调用,一切以西征为重。”杨广一口说出裴矩和李百药的名字,显然,他已经早有打算。   毕竟,杨广乃是一国之君,天下诸事,难以逃过他的眼睛,无论是运粮车打造情况,还是帝国高层人才。   户部一向是尚书省最有权柄的部司,裴矩是天子近臣,李百药虽因杨素的成人之美闻名,可其与杨素鲜有来往,如此任命,对杨素而言,并非好事。   正当杨广在东宫罢免户部领导层的同时,华山九莲峰上,一座道观的小屋内,萌萌哒的小月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小月月忽然心有所感,她放下手中的道德经,走到小屋子的窗边,她打开窗户,窗台上,排列的一群松鼠顿时欢快的跳跃起来,争着扑向小月月怀中。   看起来,小月月比在并州的时候消瘦了不少。   她掏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将里面的松子分给活蹦乱跳的松鼠。   “真不知道你们是来找我要松子?还是来听我咏诵道德经?我看你们也就比并州那个家伙稍微有些良心。”小月月盯着吱吱乱叫的松鼠,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年的形象,她用手指重重的弹了下其中一只红毛大松鼠的脑门,大松鼠不知小月月为何生气,委屈的摇着尾巴,偏偏就是不离开。   “扑哧!”小道姑的背后,传来声嗤笑。   一个金发的高挑女子忽然出现在此屋内,道袍衬托着她的身材婀娜至极。   金发道姑道:“小月月,你不研习经文,又在这里发呆,待师姐告诉师父,罚你抄上百遍经文。”   “哼!师姐,你是不是也想说我傻?我不过是送了本经书给别人,师父竟然让我抄经书至百鸟齐听理义、万兽聚集读道。这不是让我在此抄成老道姑么?师父摆明了就是不想我出去!”小月月撅起嘴。   “你呀,你知道师父为了那本《阴符经》花了多大心力么?师父与人宗李淳风大战数天才得到那本经书。如今,你将《阴符经》送人,师父仅仅罚你抄经书,已经很偏心了。你知道么,与你一同出去的地缺,由于没有阻止你,已经被师父发配去南疆游历了。”   “我要是也能游历就好了,我就去并州,看看司马九他们还在不在那里,我要看看他的轻功练得如何了?”   “那小子,早不在并州了,现在,在大兴城混得风生水起,亏你还想着他。”金发道姑拍了拍小月月的脑门,满脸都是笑意。   “大兴城?师姐,你怎么知道他在大兴城?”小月月看了一眼师姐拓跋灭。   拓跋灭一个很霸气的名字,可这名字的主人竟然是小月月的师姐。   “我......我猜的,自从你回到华山,已经念叨那小子两个月了,师姐耳朵里都快长茧了。”拓跋灭眼珠一转,敷衍道。   “不对!师姐:你在撒谎,前段时间,师父让你去大兴城,你是不是在大兴城看见九哥了?”   “没有!没有没有!师姐去大兴城取东西,并没有碰见什么司马九,司马八。”   “师姐,我是道心凝止,你骗不了我,你还在撒谎。”小月月圆圆的大眼睛注视着拓跋灭。   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拓跋灭,顿时有点心虚。   “师姐只不过听说大兴城东城吸血妖案中,有个叫司马九大理寺小官。”拓跋灭拍拍脑袋,就想溜之大吉。   “师姐:当初你偷师父的乾坤丹,心神都比现在镇静,你还在骗我?”小月月天生单纯淡薄,道心剔透,道家六通无所不查,她对亲近人所说的话语,几乎可以瞬间判别真假。”   “好吧,你这个小丫头,真是个怪丫头。你知道人宗白兔子么?他们在大兴城遇到点麻烦,就找师姐出手帮忙。你知道的,师父一向小气,大兴城的消费颇高,师姐这才收了白兔子一些钱财,答应出手帮他。”拓跋灭从一只灰尾巴松鼠爪下抢过几颗松果,嗑的极快,委屈道。   她见小月月萌萌的望着她,顿时,又是一阵心虚。   “白兔子这老家伙,说要对付一个人,让师姐去掠阵,一同去的还有两个星网刺客,星网刺客为虎作伥,师姐自然不与他们一路,只是去掠阵。说来倒霉,竟然碰到了一个老妖怪。”拓跋灭避重就轻。   小月月不满的吸了吸鼻子,问道:“这和九哥有什么关系?”   “那啥,白兔子他们想对付人,好像就叫司马九。这个,小月月,师姐远远看了,那人与并州那个司马九似乎不是一个人。”拓跋灭见小月月微眯着眼睛,不禁退远了一些。   “九哥武功不高,白兔子、两个星网刺客还有师姐你,你们是不是把他......”小月月小嘴一瘪,眼中泪光闪烁,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 孔道茂   “小月月,你别哭啊,师姐真没杀你的九哥,师姐是被人追杀!师姐被宇文恺追杀。师妹,师姐还没有说完呢,咱们抓住重点好不好。司马九没事,不仅没事,他还放出歹毒的机关傀儡,将两个星网刺客都杀了!”拓跋灭怕小月月哭,马上将事情一股脑说完。   在华山,小月月一哭,华山那个老怪物就要不高兴,老怪物不高兴,只怕她们师父孔道茂就要头疼。   是故,不让小月月哭,就成了道家天宗听月观的金科玉律。   “哪有什么歹毒的机关傀儡,九哥哥很好,不会使用歹毒的机关。”小月月听到司马九没事,才放下心来,瘪起的嘴唇才慢慢恢复正常。   自幼,小月月一紧张就喜欢用手指把玩身边亲近之人的头发。   拓跋灭见小月月用白玉一般圆润的手指把玩自己的金发,顿时暗骂自己嘴碎,为啥要提及什么司马九。   如今,怕是自己的头发又要被小月月玩得一塌糊涂。   “九哥是好人,一定是大兴城的坏人欺负他,不行,我要去大兴城。”小月月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   顿时,她从小屋内跑了出去,直接冲去孔道茂修炼的静室。   静室门上方,一只玄鸽不时发出咕咕声,它见小月月跑来,惊慌的扑棱棱飞走了。   小月月心中奇怪。   她在华山认识的万种生灵,都喜爱与她玩耍,没想到这只鸽子,居然躲着她。   小月月来不及细想,进入静室。   此时,孔道茂已经看完了一封由玄鸽带来的书信,正凝神沉思。   “躲得万千烦,终须百河汇,没想到,就连茅山法主也被惊动了,看来,这大兴城,是非去不可了?”孔道茂自言自语。   他见小月月走进静室,顿时露出笑容,道:“琼月,今日功课可完成了?其实,你不用那么辛苦,可以多来这里,给师父捏捏肩膀,师父就算你完成了当天的功课,量你那些师哥师弟,也不敢多嘴。”   “师父,什么时候?徒儿才能令百鸟万兽前来听徒儿诵经?师父,徒儿不想呆在山上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师兄们都只会打坐练剑,师姐十天倒有八天找不到人,徒儿想去大兴城历练,恩,阅尽人间疾苦。”小月月眼珠一转,岸然道。   “不行,地缺已经去了南方,这次责罚才不到两个月,师父就放你出去,门内弟子,定会说师父我偏心。”孔道茂摇了摇头。   随后,当他看见小月月琼的眼睛虚了起来,眯成一条缝,顿时,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嗯,徒儿一会就去后山找丹夫人,就说师父你欺负徒儿,哼,让她给咱们道观换几个屋顶!”小月月重重道。   孔道茂闻言,顿时急眼了。“小月月,你又不是不知道观里缺钱,上次,师父我腆着脸去州县弄了些银两,才把屋顶修好,要是屋顶再被掀翻,我们怕是要在雪下打坐了。你这孩子,真是......!”   小月月毫不为孔道茂的态度动摇,她好奇的拿起桌上玄鸽带来的书信观看,一下就高兴起来。   “师父,这不是邀请你在元正节前半月赶到大兴城么?你就带上徒儿吧,就说带徒儿去游历赎罪,想来,师兄弟们都不会有意见。”   “小月月,这次,师父可是去降魔除妖。”孔道茂吓唬小月月。   小月月噗呲一笑,道:“师父,你不是常说,天下妖怪,没有能怪过丹夫人么?可是,丹夫人对徒儿可好了。”孔道茂两眼瞪得斗大,急忙做出个嘘声的姿势。   丹夫人本领通天,若是听到了小月月的话,肯定不会怪罪小月月,倒霉的必然是听月观和孔道茂。   “丹夫人的名讳,可不能乱说,不然可要惹大麻烦。为师所说的妖物,乃是祸乱天下的人魍。你知道宇文恺么?”   “徒儿知道:宇文恺,机关家家主,精通机关术,已经近乎半人半妖。”小月月牢记师父的话,说得一字不差。   孔道茂继续道:“你知道杨素么?并州战乱,杨素脱不了干系。”   小月月重重点头:“徒儿与地缺在并州时,听闻,并州百姓都不敢提及杨素的名字,都说他奸诈,生吃孩儿,无恶不作。”   “还有一人,深得杨素和宇文恺宠爱,师父之所以要下山,就是为了此人,此人运道特殊,已经动摇九州大正根本。”孔道茂捏着胡子,高声道。   小月月忽然在信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顿时,她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抬头盯着孔道茂。   小月月在并州布道讲经之事,多有变故,她认识司马九的事情,地缺没有细说,因此,孔道茂也就不甚了解。   孔道茂见小月月死死盯着自己,洋洋自得道:“这个人就是现任工部员外郎司马九,他年纪不大,却已有违天和。这次,你可以随师父下山,不过,不可耽误师父的事情。”   突然,小道姑用力拽住孔道茂的胡须,道:”我让你去对付司马九,我让你去杀九哥!”   孔道茂莫名其妙的看着小月月,不知道小月月为何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   杨广在东宫怒换户部高层领导,同时,也命司马九全力督造运粮车建造,以及筹备直荡军、提供装备。   工部本能打造兵器、装备,供给天下军马。   然而,当今天下,精锐之师的装备,大都由勋贵、军伍世家的工匠打造,或是由机关家定制。   在动荡年代,一副甲胄、一把锋利的马槊,就是活下去的依靠。   司马九深知军队是靠真金白银打造出来的道理,想要将直荡军打造为天下精锐之师,自然要花费大量金钱、精力。   后世的唐朝,曾依靠精良的装备,打造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之师,成就大唐威名,其中,陌刀功不可没。   陌刀的样式,后世史学家多有争议,不过,司马九依旧想制造出陌刀,用于装备直荡军。   东宫演武后几日,司马九一直在竭力回忆陌刀的样式,并不断在工部与东宫十率之间走动。   户部更换领导层,朝野震动。   裴矩何许人也?   大隋朝臣无人不知,裴矩乃是杨广近臣。   杨广以裴矩为户部尚书,其用意尤为明显。   百官都善于观测风向,隐隐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城西大案   那日,诸葛灵巧受到了惊吓,暂且就住进了司马九的府邸,与司马若华、纳兰灵云和独孤盛丽等人做伴。   只不过,独孤盛丽第二日便接到兵部调令,前去陇西支援处理金民事变,此事本来与右屯卫毫不沾边,况且,李靖、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屡屡击溃数路乱民。   那里需要支援?此事多有蹊跷。   数日来,司马九家显得颇为清闲。   尉迟恭和徐世勣一同编入直荡军,就连李密也被尉迟恭调入直荡军中,三人整日忙着编练直荡军,筹备武器装备。   这日,正当司马九与秦叔宝在家中饮酒时,夏若寒突然来访。   自从夏若寒入职大理寺,工作繁忙,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司马九这里了。   司马九见到夏若寒,心中大喜,连忙邀请夏若寒入座。   夏若寒酒量不佳,两杯下肚,已是满脸通红。   几人说着说着,谈到了柳城郡郡守最近上报的边民被袭扰诸事,说起了东北边区的乱状。   “素闻高句丽国王高元颇具雄才、韬略,虽然,高元在先皇面前,自称辽东粪土侯,却秣兵历马,上结好靺鞨、东突厥,下采购营州巨石,大力铸造坚城,恐怕其志不小,意在帝国。”秦叔宝两斤柳媚娘赠送的玉春酒下肚,脸变得通红。   秦叔宝的好友、部下,不少在涿郡驻防,书信来往间,便对帝国东北局势多有了解。   高句丽狼子野心,穿越而来的司马九又岂会不知,他见秦叔宝睿智聪颖,心中暗暗佩服。   “营州、上谷、涿郡守将,收取东夷贿赂,一些高句丽骑兵,穿着突厥人的衣装,劫掠柳城郡边民,运回高句丽为奴,朝廷也不管不问,现在,帝国边区民心大失,此地不久,恐有大变。”秦叔宝给司马九和夏若寒倒酒,又自饮一杯,仰首看天,面带忧色道。   夏若寒看到的都是帝国邸报,不禁心中怀疑,道:“高句丽,弹丸小国,带甲者不过十万,我帝国天军只要奋臂一击,彼国顿时化为齑粉,叔宝兄多虑了吧。”   秦叔宝见他这么说,微微摇头:“大军进击,钱粮花费何其多也,何况,临渝关以东,高句丽人故意不修道路,我大军调动,极其困难,辽西,水网纵横,一到秋冬阴雨绵绵,气候地理,都不适合大军运动。”   秦叔宝继续说道:“其实,柳城郡边民悍勇,大都弓马娴熟,一旦将这些人组织起来,外加上三万涿郡兵,就能压制高句丽。届时,就算东突厥与高句丽联合来犯,帝国大军也可固守坚城,怡然不惧。”   秦叔宝的话极有道理,司马九回想起后世杨广三征高丽的事迹,不住点头。   夏若寒也不再反驳,仔细思量秦叔宝的话。   “帝国开运河、修洛阳,所需钱粮何其多,如今的户部尚书裴矩,乃是陛下钦点,自然不会刁难尉迟恭等人。然而,户部也是捉襟见肘,若非皇后痊愈,将修建黄金通天塔的黄金入国库,否则,国库可拿不出今年百官的俸禄。”   司马九听两人一时间不说话,在一边幽幽道:“四方安泰,万民安康。”   大隋之所以立国三十余载,便分崩离析,为李唐取代,其中,最直接的原因便是杨广倾举国之力,三征高句丽,此举,不仅消耗了大隋百余万军力,更是严重削弱了大隋的国力。   “祝两位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三个人一起端起酒杯祝酒。   这次,司马九饮下一口烈酒,他感觉腹中一条火线,看着天色渐暗,门外雪花飘扬,心中无端生起一丝暖意。   他觉得隋朝的生活,也算不错。   第二日,司马九还未出门,一个大理寺官员便急匆匆来到司马九府邸。   “启禀明法,城西出了大案,大理寺卿杨大人正在点集人手,前去凶案现场。”   夏若寒一身酒意,被一句大理寺卿杨大人正在点集人手吓跑。   杨玄挺因为司马九的关系,对夏若寒还算关照,只不过,杨家毕竟是一门权重,一般情况下,杨玄挺有任何吩咐,大理寺上下官员都不敢轻忽。   “这个时辰?是命案?还是盗案?”夏若寒边穿靴子,边询问那个大理寺的小吏。   “命案,通济行商主邓崇被人杀死在家中,金银器皿损失无数,邓家乃是商家巨擘之一,杨大人听闻发生了此案,头都大了。”小吏拍夏若寒的马屁,问一答十。   司马九在旁边一听,一下愣住了。   邓崇居然死了!他的女儿,现在应该还在刑部大狱,没想到,他本人居然死在了家中。   邓家与朝中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可是死在邓家大宅?”司马九问道。   那个小吏认得破了吸血妖案的前大理寺司直司马九,马上躬身回道:“不是大宅,乃是邓家在丰乐坊的一处小院。”   司马九听了,点头,也开始穿靴,有去现场看看的强烈冲动。   秦叔宝怕他酒喝过多出事,主动提出同往。   司马九自然大喜,有秦叔宝同行,他心里安稳了许多。   随后,一行人冒雪上马,向西城的丰乐坊疾驰而去。   邓崇虽与司马九有隙,可司马九并无谋害邓崇之意,他之所以要求前去,也是想洗清自身的嫌疑。   司马九等人赶到凶案发生之地时,杨玄挺已经在门口,他看见司马九,吃惊的打了个招呼。   如今,司马九的杨家关系微妙,杨玄挺心知肚明,不过,他对司马九一向印象甚佳,何况,现在看来,司马九通过杨家入仕,取得杨广关注,人往高处走乃是天下至理,司马九的做法无可厚非,杨家自然不能说什么。   “小九,你也来了,前几日,为兄才听说你与邓家有些不快,怎么,这就来表明清白了么?”杨玄挺开着玩笑。   司马九马上向他见礼。   如今,司马九在朝中虽名声鹊起,可对面官职高过他许多的杨玄挺,自然还是不能缺了礼数。 第三百一十六章 现场疑窦   “一夜之间,邓家一门几十口,全部被杀,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凶案发生时间大概在戌时一刻。”   “杨家的护卫,不凡好手,可是,他们均是被飞刀一刀毙命,从现场情况看来,他们绝大多数人丝毫没有防范,被人袭杀。”杨玄挺和司马九一起进入邓崇府邸,边走边与司马九说些案件关键。   “飞刀?护卫没有防范?”不知道为何,司马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身影。   同时,他感觉自己似乎正被人凝视,而那不知何处投射来的目光令他心神紧绷,他的手不自觉搭在了腰间的无伤剑剑柄上。   “启禀寺卿大人,现场尽是翻乱的痕迹,很多地方都被认为的破坏,想来,凶手到此,应是为了寻找物品,只是,不知凶手是否得手。”一个堂官过来向杨玄挺汇报案情。   杨玄挺微微点头,他见司马九动作奇怪、神情紧张,脸上划过狐疑的神情。   杨玄挺与司马九、秦琼等人,绕着邓崇府邸查看了一圈。   邓崇的府邸不大,布置却格外的讲究,配得上邓崇的身份。   突然,当司马九的目光落到墙上的一副画后,杨玄挺介绍道:“这幅画出自东汉年间,价值连城。”   “如此看来,凶手并非为财而来,当然,也不排除凶手不识货的可能。”   司马九看见满府的尸体,心中疑惑。   这些人虽死,可冰冷的面庞上,嘴角带笑,显然,遇害时都措不及防,甚至,没有任何挣扎。   杨玄挺等人走进最后一间小屋,此地,只有两具尸体,邓崇面目含笑,额上一个深深的刀口,血留了满地,看来,他是在极其近的距离被人一刀插头而死。   在他身旁,还有一司马九未曾见过的女子。   杨玄挺见司马九狐疑,介绍道:“这是邓崇的相好,也是大兴城中著名的舞姬。”   在司马九与杨玄挺谈论案情时,秦叔宝一直守护在司马九身旁。   自幼,秦叔宝的第六感就特别敏锐,他进入这间屋子后,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是故,他才击中注意力警示着四周,不敢有丝毫的轻忽。   “一会,仵作就要来此处验尸,怎么样?小九,你可是大理寺内的名探,说说你的想法。”   杨玄挺和司马九坐回院中,雪越下越大,一片片落在院中众人身上。   名探?司马九一阵无语,他就侦破了东城吸血妖案而已,没想到,竟然被冠以名探之名。   “这应该不是谋财案,凶手若是求财,没道理不卷走墙上的古画,你们想想,胆敢对邓崇动手的人,怎么可能是没有见识的小贼?”杨玄挺闻言,不住点头,显然,他赞同司马九之言。   “护卫大都死于飞刀,说道飞刀,我倒是想起了前段日子云韵府发生的事情。”   杨玄挺眉头微皱,追问道:“云韵府发生的事情?本官为何没有听说过?”   司马九知道此事未被大理寺知晓,想来是晋王顾及此事牵扯到晋王和乐家,方才封锁了消息。   于是,司马九捡着能说的事情,着重强调了昊天和玉玲珑。   “天下最强易容,那就没有错了,若玉玲珑装扮成熟识的人抵近出手,那么,任谁都难以防备。先前,我最想不明白的事情,便是邓崇也算武林好手,居然连还手的迹象都没有,原来,他是被人阴了。”杨玄挺双眉一拧,轻轻道。   “天火接受任务,多为钱财,据说,他们要价不菲,不过,按照府中情况来看,抢走的财货,或抵不过天火出手费的十之一二。凶手装着劫财,应该是为了掩饰真正的目的。”   杨玄挺见司马九还在皱眉苦思,一下笑了起来:“邓崇与不少高官交好,这大兴城一半的地下贸易,都掌握在此人手中。”   “上次,邓崇哄抬帝都粮食价格,不知其背后还有何人?此人一死,不少达官贵胄都可以睡个好觉了。此案如何查?查不查?还有颇多门道。”司马九听杨玄挺说话隐晦,心中有数。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破解新昌坊吸血妖案的时候,他们相视一笑,都觉得很有意思。   正在此时,门口有大理寺小吏来报,说刑部特令,让人押解邓烟儿来此,与邓崇告别。   司马九知道刑部不会为难邓烟儿,此举,也是为了让邓烟儿见父亲邓崇最后一面。   邓烟儿慢慢走进府院,其头上蒙着面纱,虽没佩戴脚镣手链,但是,其身后还是有四个刑部官员看守。   邓烟儿暗算诸葛灵巧,本令司马九厌恶此人,可司马九见到邓烟儿踉跄的走进来,步态缓慢,不禁心生同情的念头。   邓烟儿见到司马九,顿时止住了脚步,愤怒道:“司马九,你先害我面容损毁,又屠戮我满门!”原本,邓烟儿声音清脆,现在,说话居然嘶哑难听,声音中包含着对司马九无限的厌恶和仇恨。   少年心中一颤,却没有出言辩驳。   “休要多言,与你父亲告别后,救回刑部。”刑部官员喝言道。   邓烟儿不再说话,颤颤巍巍的走到小房间的门口,她看见邓崇尸体的一瞬间,整个人瘫软下来。   “父亲,父亲,你终于落得这一步啊。”自小没有母亲,与邓崇相依为命的邓烟儿,扑在邓崇的尸首上。   她没有哭,只是发出恶狼一般的嘶吼。   杨玄挺见多了此种场面,他知道只有心肠刚硬的人,伤心到了极处,才会如此,不禁心中暗叹。   一月前,邓家还是大兴城万人仰慕的豪族。   没想到,今天,邓家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邓烟儿嘶吼了一会,忽然站起身,她冲上几步,双手娴熟的在墙上一按,哐的一声,随着木板弹起,一个暗格忽然显现在众人的面前。   暗阁中,放着一个黄色的木盒,看上去,木盒很是古旧。   邓烟儿双手捧着木盒,放过头顶,转头看向司马九,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   “司马九,你靠近诸葛灵巧,不就是为了钱财,为了取悦柳媚娘么?来,今日,我就将邓家的账簿给你,哈哈哈哈!”邓烟儿尖声狂笑,将木盒扔向司马九。   邓烟儿动作迅捷,刑部随行官员冲上来时,木盒已经在空中飞向司马九。   司马九下意识的去接盒子,突然,原本躺在邓崇身旁的舞姬尸体,忽然弹地而起。   与此同时,她袖口飞出两柄飞刀,直取司马九的眉心和咽喉。   众人大惊失色,没想到,经过大理寺检查的尸体,居然还是一个活人。   显然,这个舞姬正是天火刺客,玉玲珑。   玉玲珑的飞刀何等犀利,尽管,司马九眼明手快的避过飞向眉心那柄飞刀,可飞向咽喉的飞刀,却就要扎在司马九身上。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以德报怨   司马九没有金刚罩,就算有,也绝对挡不住玉玲珑突然袭来的飞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叔宝的双锏抢在飞刀击中司马九之前,将飞刀击飞。   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的秦叔宝,在关键时刻,救了司马九一命。   司马九没想到玉玲珑居然易容为死人,躺在邓崇的尸体旁,守株待兔。   玉玲珑飞刀无功,没有击中司马九,她揉身而上,就要抢夺木盒。   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司马九,拔出腰间无伤剑,使出剑缠,伴着数道剑风呼啸向玉玲珑,其中一道则颇为灵巧的将木盒卷向杨玄挺。   杨玄挺心中狂喜,邓崇通济行的账簿,隐藏着杨素无数政治对手的劣迹,只要将账簿握在杨家手上,关键时刻,就是致命的杀手锏。   杨玄挺飞身扑向木盒,就要接住木盒。   突然,刑部运送玉玲珑前来的官员中,一人冷笑一声,忽然出手,如鹰爪般直指木盒。   顿时,一股比司马九剑缠更加强大的控制力改变了木盒的轨迹,木盒直接飞入此官员手中。司马九定神看去,此人居然是天火首领昊天。   昊天武功高强,实力深厚,司马九曾在云韵府见识过,不过,杨玄挺却并不认识昊天。   杨玄挺见木盒落入他人手中,不禁气急,他却不认识他,见他木盒到手,气的大叫一声,大理寺武侯一起冲上,却哪里近的了天火首领的身。   昊天东西到手,也不再攻击他人,只是目光在司马九的身上扫了一眼,他不管玉玲珑,身体腾空而起,向着房外的坊间飞去,大理寺众人见他逃跑,慌忙拿出弓箭,对着半空拉开,等到众人准备停当,首领身影早就消失在了雪夜中。   玉玲珑浅浅一笑,又是两柄飞刀飞出,这次目标居然是邓烟儿,毁容少女看见寒光闪烁,眼中露出莫名的疯狂眼神,不管不避,居然是在众人面前求死。   司马九看她如此,心中一叹,两道道家剑气刺出,将飞刀打落,他身子一纵,挡在了邓烟儿之前,不让玉玲珑杀害她。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员外郎,害的人家破人亡,现在还在装好人。”邓烟儿嗓音嘶哑,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团,往地上掷去。少年见过此等手段,看她和云韵府一般,连忙又退几步。   果然随着纸团落地,空气中白灰色烟雾闪过,熏的人眼睛也睁不开,司马九凝神注视前方,忽然肩头一痛,邓烟儿从身后扑上,对着救命恩人狠狠咬了一口。   少年回头望去,商家少女脸上的面罩飘开,露出一张恐怖的脸,皮肤黑紫,表面溃烂,他心中一软,无双剑剑柄打在少女腰间的穴道上,邓烟儿一下软了下来。   “都是些饭桶,邓家的账簿在眼皮底下被人夺走了,来人啊,把刑部的这伙反贼给我拿下了,让他们温侍郎来向我解释。”   杨玄挺暴怒不已,大喊出声,无论如何,昊天是隐藏在刑部一众人当中的,刑部衙门,今天肯定脱不了关系。   大理寺的军士武侯一齐上前,将刀架在刑部官员的脖子上,今天刑部理亏,昊天的隐藏身份,就是刑部的小吏,众人没想到那个叫做小李的低级堂官,居然是天火组织的首领。   杨玄挺的父亲总领尚书省,刑部没有道理,没人敢于反抗大理寺,人人垂头丧气,被武侯带着压了下去。   “杨寺卿,这个女子和我有些渊源,通济行生意做的太大,商主暴死,无论如何,都是邓烟儿该继承通济行的商铺,她的罪责还未明晰,现在刑部被奸邪渗透,不如将此女也转入大理寺收监吧?”   司马九对着杨玄挺行礼道,大理寺卿轻轻点头,今天事情疑窦很多,就算账簿被人夺走,邓烟儿也一定知道一些父亲和朝中权贵交往的秘辛,此人掌握在杨家的手里,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奸贼,你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事情,那都是痴心妄想,父亲,父亲。”邓烟儿悠悠醒来,听见司马九的话,咬牙道。   她终究是个少女,心中再怎么刚硬,在院落中回头看见血泊中的父亲,眼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下,商家少女肩膀不断的抖动,低着头,被大理寺的官员带出了这间布满了尸体的宅子。   司马九叹息了一声,此女对诸葛灵巧用心歹毒,不止一次起过杀心,心智深沉,很久前就想在精神上控制蜀锦一脉的诸葛灵巧,可谓机关算尽了。   “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白茫茫一场大雪真干净。”红楼梦的名句,司马九顺口念出。   旁边的秦琼,夏若寒听了他的话,都是若有所思。   “好一个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大兴城中都说司马员外郎是难得的才子,今日听得此句,我杨玄挺才算是真信了。   大理寺卿夸奖少年,眼中却没有什么赞赏的意思,他听了司马九的话,好像触动了心中的隐忧,一下子征在了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少年想起杨家的下场,看来族中这些人都有些隐隐的感觉了,雪越下越大,司马九看向夜空,心想,也不知道太师能不能看到明年的大雪。   夏若寒自然随着大理寺人,一起把人带回衙门中,临到和少年分别时,司马九悄悄塞给他一个小瓶,轻声嘱咐   “此瓶中的药剂,可以稍微缓解邓烟儿脸上的痛痒,让她自行擦拭即可,你就说药是大理寺配发的,别说我的名字,说了她不会用的。”   夏若寒疑惑的看了工部司员外郎一眼,没有多问,点头接过了药瓶,少年和秦琼在马上看着大理寺一干人随着杨玄挺离开。   凶屋留着十几个武侯值守,淡黄的气死风灯挂在宅子的外面,衬得雪夜更加的凄惶,司马九想,邓烟儿的做为,自有帝国刑律处罚,哪怕受死,也算明正典刑,今日赠药,乃是由着自己的本性而为,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他和秦琼立在马上,看着一众人慢慢在雪夜中走远,这才纵马回到平昌坊的家中。   独孤盛丽接到兵部和独孤整的将令,命令她引精骑三千,封住陇西各县乱民西逃的通道,她带一千骑兵,两千步兵西进,步兵也人人配马,行军的速度就非常快,不过数日,就赶到了成纪县西的山口道路,设置了关卡营寨,封锁了陇西西去的道路。   女统领本来以为调动十六卫府兵,一定是李靖剿匪不力,此地乱民凶暴,她封住道路几日,却哪里有什么大股乱民的袭扰?每日就是一些衣不遮体的老人,孩子,颤巍巍的想通过这里,西去河西。   独孤盛丽得到的将令是不许一人一马过得此地,她把道路封住,百姓不能过去,只好在军队的关卡边结帐聚居,也好熬过越来越冷的天气。 第三百一十八章 雪中狩猎   难民都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独孤盛丽虽然外表冷艳,其实也看不得百姓受苦,她命令手下军士在关卡边帮助百姓搭建木屋,以抵御严寒,又命令调出军中粮食,补贴被堵在此地的数千难民。   女统领的德政让逃难的百姓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关卡两边的道路,荒地旁,形成了几个很大的难民聚居地,已经汇聚了将近万人的难民。   独孤盛丽军中粮食不够,一面命令部下去附近州县勒令地方官员提供粮秣。一面下令军士节粮,她虽是女流,治军森严,部下没有人敢有丝毫怨言。   这日又是暴雪,女统领带着十几个亲卫去附近山中打猎,稍微能缓解些食物的短缺,此地荒山深处,虎狼野猪甚多,独孤盛丽每次去,都有大的斩获。   这日风雪迷眼,马踩在地上,积雪几乎没过了小腿,女统领让人守住马匹,自己带着几个武艺稍微好些的女护卫,向着深山中行去。   可能风雪太大,走了几里路,别说虎豹野猪,就是獐鹿也没有看见半只,独孤盛丽好强之心被激起,不知不觉走的越来越深入了。   她和几个护卫来到一处山谷前,隐约听到人兽相争斗的声音,女统领循声寻去,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手中提着一柄钢叉,正在和一只巨大的黑毛钢鬃野猪搏斗。   少年身后,还有两个稍小一些的女孩子,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野猪的一条前腿,被一个铁夹子夹住了,行动不便,只能在方圆几丈的地方冲突,要不然的话,此猪早就把少年给撞翻了。   即使如此,少年的钢叉也刺不到野猪的身上,独孤盛丽看着奇怪,少年其实和野猪搏斗,每一刻都冒着生命危险,他要得到此猪,完全可以离开此地去寻找弓箭,或者同伴,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死斗的。   “明哥,明哥,咱们还是回去喊父亲吧,这猪太大了,虽然伤着了,一时间还是杀不掉的。”两个女孩子稍大的一个不断的劝阻半大男孩,男孩子咬着牙,躲过了野猪的暴击,摇头道   “不行的,我们走了,李家的人马上要到这里,就会把猪抢了去,家里一个月没吃到肉了,好不容易打到了大家伙,给别人夺去岂不可惜?”   半大男孩叫薛明,对的,就是司马九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大破李世民的薛举的儿子,历史上有名的万人敌薛仁杲,此孩子现在虽小,已经胆气雄壮,敢于和巨大的野猪肉搏。   “明哥,都怪我的脚被伤了,柳姐姐要护着我,你让姐姐别管我,去找父亲啊。”独孤盛丽听见小一点的女孩子说话,看她慢慢从姐姐的怀中挣脱,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像腿脚被伤到了。   “你们别说啦,薛槐,薛柳是你姐姐,我们薛家不会放着弱小不管的,她不看着你,野猪万一挣脱了夹子,你一下就被踩倒了啊,区区野猪,虽大有什么用,看我杀它。”   薛仁杲大笑,他忽然把手中的钢叉掷了出去,此叉一叉叉到了野猪的一只眼睛,还钉在大猪的脑袋上,看上去很是吓人。   两个女孩子看见哥哥得手,都高兴的大声喊叫起来,独孤盛丽却知道事情不妙,果然,野猪吃痛,用力一挣,捆住捕兽夹子的地桩被带的从土中露了出来,野猪再一冲,地桩完全被拉出了地面,野猪恢复了自由,发出惊天的嚎叫。   女统领看见三个孩子危在旦夕,马上拉开手中的强弓,没想到薛仁杲动作快的惊人,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居然就冲着野猪扑去。   他快靠近野猪,就是一个可以消灭猛虎的滑铲,人一下子冲到了恶臭的野猪身子下,少年屏住呼吸,一手抓住野猪肚子上的腹毛,一手抓紧小刀乱戳,野猪吃痛,疯狂的原地打转起来。   独孤盛丽见他如此,一下子就不敢放箭,生怕一箭伤了少年,也不知道薛仁杲在猪肚子底下在干什么,薛柳护着妹妹薛槐后退,两个女孩子都吓的眼泪流了出来。   野猪越转越快,越叫越凄惨,终于哄的一声倒了下来,嘴角流出鲜血,好像再也没力气动弹了,薛柳和薛槐看见野猪倒下,挂念哥哥,慢慢走上前去,只见一身猪血的薛仁杲从野猪肚子底下钻了出来,手上的短刃,刺在野猪的腹中,这半大小子不知不觉间,居然把大猪完全的开膛破肚了,野猪肠子都流了出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明哥。”   “哥,你没伤着吧。”   两个女孩子一起上前,薛仁杲一脸傻笑,看着倒下的野猪,握紧拳头,显然平生也是第一次杀死这么大的猎物,才经历生死间的风险,现在却笑得没心没肺。   “伤倒是没伤着,就是破开肚子,身上少不了有些猪粪,臭也臭死了,哈哈。”薛仁杲边说边用双手从地上捧起几捧雪,涂抹在身上擦拭脏物和猪血。   “柳儿,一会咱们先把腿切下来,一起带回去,剩下的猪肉肢解开,找个隐秘地方埋起来,真是的,一会喊父亲拉车来装,留到明日,不是给李家那些人偷去了,就被山里的虎豹抢走了。”   薛仁杲休息了一下,捡起地上的刀子切割猪腿,他早已经累的手足酸软,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条猪腿也切不下来。   独孤盛丽看着孩子豪勇,心中喜欢,正要上前帮忙,远方忽然一支箭矢飞来,射的很准,正好钉在死猪的尸体侧面,薛仁杲看见长箭,脸色一下阴沉下来,远方五六个男子一起朝着野猪跑来。   “薛小子,好啊,我射死的猪,你又在这里偷肉了,你们薛家,就会偷摸别人的东西吗?”一群男子的领头人,是个尖嘴猴腮的瘦弱青年,他看着野猪,脸上露出贪婪的眼光,一个汉子把钉在野猪眼睛上的钢叉拔下,用力扔在了雪中。   “什么偷摸?这猪踩的我家的夹子,是我杀死的,明明是你们来抢东西,李地赖,你是想抢东西?”   薛仁杲年纪幼小,气势丝毫不差,他退后一步,手中短刀横在胸前,眼中满是愤怒。 第三百一十九章 薛仁杲   ”什么你家的夹子?臭小子毛都没长齐,还能杀得此猪?快滚,别在这里妨碍我们家分肉。”   李地赖看见小孩子拿刀,不屑的一笑。   他身边一个壮汉看着薛柳,露出淫邪的眼神。“想吃肉也不是不行,让你妹妹去我们帐中休息一晚,明天你牛哥亲自扛个猪腿去薛家。”   薛仁杲见他们侮辱妹妹,一刻也不迟疑,上前就是一刀刺出,此刀速度很快,叫李牛的大汉躲闪不及,手臂马上给刺了个对穿。   薛仁杲一击得手,马上后退,他不再要肉,只想护住妹妹周全。   “好狠的小子,今天非要在这里活撕了你们。”李地赖看着族人受伤,脸气的拧了起来,上前几步就要抓人。   独孤盛丽功夫绝佳,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看见少年保护妹妹,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平昌坊一个也是因为妹妹愤怒的男子的身影。   她冷笑一声,一箭射出,直接贯穿了下流的李牛脖颈,一箭就灭了此人,看见统领出手,胭脂军护卫一起放箭,右屯卫亲兵箭法卓绝,五箭射出,除了李地赖,其他李家族人全部被射中大腿,一起哀嚎着在地上滚倒下来。   女统领几人从一边走出,她看见薛仁杲警惕的护着妹妹,甜甜的笑了下,几步就走到了李地赖的面前。   无赖看见这群人个个甲胄齐备,人人满脸蔑视,虽然都是女子,却让人心中发寒。   “你们是何人?我们李家是成纪县的大族,现在奉了朝廷十六卫大将军的将令,在县内捕猎,充实粮库,你们是哪里的军士,是不是有些误会?”   李地赖看见比他高出两头的独孤盛丽脸色冷冷的,不住的向后退去,女统领没想到还是自己征集粮秣的将令惹的事情,不禁呆了一下。   “此猪是这个孩子拼死搏斗所得,你们连一个小孩的东西都要谋夺,算是什么?呵呵十六卫大将军,你可是说我们独孤统领?”   女统领身边一个嘴快的女护卫,马上轻蔑的回答道,独孤盛丽哪里理李地赖这人,马上走到薛仁杲的身边,嘱咐几个亲兵把身上的大氅给薛仁杲兄妹披上。   “独孤统领,我知道你,我听父亲说起过,你就是天下第一女子豪杰独孤盛丽,对不对,就是你来我们这里打仗的。”   薛槐大眼睛萌萌的看着女统领,她像想起了什么,忽然跳起来拍手,只是脚下一疼,马上就要摔倒。   女统领看见她天真,轻轻一笑,一把扶起女孩子,她蹲下看薛槐受伤的脚踝,原来是冰冻造成的冻伤,脚上青紫一片。   “小妹妹,此伤不能延误的,快要烤火取暖,血才不会淤积,拖的时间长了,血脉不通,这脚可能都保不住了。”   独孤盛丽一股真气送入女孩子体内,薛槐感觉本来麻麻的左脚,忽然有些痛痒起来,女统领蹲下身子,解下脖颈间的狐裘,包在少女的脚上,让一个女兵把孩子抱在怀里。   “独孤统领,谢谢你了,我们家是关东来的一族,现在就聚居在下沙河的河岸边,您去我们帐篷中,见见我父亲吧,薛仁杲烤最好的野猪肉侍奉将军。”   少年没有见过如此尊贵的人,奉承的话讲的结结巴巴,女统领却觉得真诚,薛槐的脚她还要仔细再看,这里漫天风雪不便,这下沙河边,看来自己是要去一次了。   独孤盛丽点头,命令一个护卫回去大营报告,自己稍晚回营,便跟着薛家兄妹西去了。此时天寒地冻,下沙河早已经封冻,一条冰河玉带一般在成纪县西边的河滩上环绕,薛家上百人,就聚居在这里。   女统领问起薛仁杲,这才知道薛家原来也是关东大族,奉了圣人的命令,全族聚集关中的,只是薛家族长薛举刚直,不愿意贿赂户部官员,薛家就被分配到了陇西的成纪县聚居,成纪县乃是李阀的根本,此地李姓族人一向欺压别姓。   薛举不愿意在城中受李家的闲气,便全族搬到了河滩定居,此地已经修建了不少木屋,被薛家经营的井井有条,薛家本来不缺粮,却被成纪李家借助独孤盛丽的名字,强征了大部分粮食,这才有了少年雪中捕猎的故事。   女统领让一个护卫压着李地赖去成纪县城,为此地官员粮草征集明明收到粮食无数,为什么现在没有半斗来到右屯卫军中,他随着薛仁杲来到河滩最大的屋子,迎面就看到一个满脸英气的中年人。   薛仁杲上前,把在山中的经历告诉父亲,薛举走出屋外,看见门前那只巨大的野猪,不禁为了子女心有余悸。   独孤盛丽自报身份,薛举心中大惊,连忙见礼,没想到右屯卫女统领如此年轻,因为征粮,女统领本来在薛家口碑不好,现在薛举看见她明爽洒脱,还救了自己的儿女,不禁心中好感大生。   “我已经让护军去了成纪县府,让此地刺史把征收薛家的和别家的粮草退还,现在天气寒冷,征粮征收的是府衙库存,把板子打在百姓身上,不是让百姓骂我独孤盛丽?”   “独孤将军大义,我薛举领教了,此城哪里是无粮?前段时日李家的军马来此,刺史给粮送草甚是殷勤,等到大将军到此,他满口应承,却是全县大索,别人知道了,只会骂大将军,哪里会怪官员?”   薛举轻轻叹息,把其中的道理说出。   “前两日没有结冰的下沙河浮冰河道,还捞出一个河中石头冰人,都说是老天要降罪此地呢,这几天,县城的流民更加的多了,这流民本来就是食不果腹的百姓,如此清缴,李靖大军军功越来越多,枉死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薛家族长感叹,女将军叹息一声,朝堂争斗,她心中有数,却从无意介入,毕竟独孤家和李家,从某种程度来讲,也算血盟,她打李家的家奴肯定没有事情,要是闹大了,自然会有门阀长辈介入。   “河中石头冰人是何物?难道是前秦的独眼石人一流?”独孤统领岔开话题,好奇的问道。   薛举摇头,“此石人是个真人,封在冰中,不知道身死,被我族中的人在河道内捡到,现在每日都有愚民来此观看,我怕麻烦,锁在了族内大屋中,统领可要一观?”   独孤盛丽虽然是女将军,女人的八卦心思可一点也不少,她听见薛举这么说,石头冰人就在薛家营地中,自然是要观看了。 第三百二十章 父女重逢   女统领随着薛举来到河滩营地最后的屋子,果然虽然下着大雪,很多老头老太太在河滩边对着大屋磕头,好像在膜拜什么,薛举早就司空见惯,只是笑着摇头,女统领的好奇心却是越来越旺盛。   众人走进大屋,一个一丈多长的冰块,被一块巨大的黑布遮住,薛举上前扯下黑布,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奇异男子,被冰冻在石块中,生死未知。   女统领看见冰中的男子,惊的连退数步,这个神秘男子,居然就是昆仑虚的天奴主,前几日在渭河河畔阻拦达摩芨多的男子,也是统领的父亲,那个魔家金色真气的掌控者。   统领的护卫见惯了独孤盛丽的万事不在乎,什么时候见过她如此惊慌,一起上前扶着她,薛举也是大惊失色,因为眼前的十六卫大将军,居然高呼“父亲”二字,而更可怕的是,冰中的男子好像听到了女将军的呼喊,眼睛缓缓的睁开,深邃无比的眼神扫视着堂中的众人,被他眼神扫过的几人,有被天神俯瞰的感觉,居然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大堂中突然传来“咔咔咔”的冰块碎裂声音,被封冻的天奴主周边,巨大的冰块开始分崩离析,最后嘭的一声,冰块终于完全的爆裂开,封冻住的奇妙英俊中年男子,从空中慢悠悠的飘荡下来,仿佛落叶一般,降落到众人的面前。   “盛丽?八年不见了,你都长的这般的大了,呵呵,简直和你娘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嗯?你还在习练我的混沌圣功吗?能到今日不死,不愧是我贾似天的女儿。”   众人这才知道,眼前的男子原来叫做贾似天,他长相实在特殊,说是汉人,胡人,好像都有偏颇,实在想要鉴别,此人面貌,就和先秦古书描述的古神一般,毫无瑕疵,双眼看着八年不见的女儿,眼神也是毫无波动。   “父亲,混沌玄功玄妙无穷,越学越是觉得博大,盛丽不看到最后那座高山,不会轻易死去的。”   女统领看见父亲,心中百味杂陈,她一直最崇拜父亲天奴主贾似天,母亲生前,虽然最后被此人舍弃,最后也没有说过昆仑虚天奴主半句坏话,她有心扑在父亲怀中说出心中相思,却知道昆仑虚一脉,最厌恶情感这种东西,就强行抑制着感情说话。   “好!”贾似天不再多言,扫了厅中众人一眼,忽然微笑,独孤盛丽心中惶恐,知道父亲待人,从来和别人不同,今天不管什么事情,在此地被人发现,以她对天奴主的了解,此地众人,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可以活命。   “父亲,这些都是我的属下和好友,我让他们退下,我们好好说话。”独孤统领护在了薛举等人的身前。   天奴主的表情忽然奇怪起来,“属下,好友,盛丽,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了。”天奴主皱起眉头,身后忽然金光大盛。   女统领暗叫不好,身后也是金色光晕浮现,贾似天多看见女儿的功夫,先是一愣,随后他胸中一阵烦闷,背后金光居然慢慢的消散。   “好霸道的禅宗,大凡菩提金刚镇魔,已经这么多天了,居然还在影响我的气脉。”贾似天微笑摇头。   独孤盛丽向着薛举和几个护卫使眼色,几人一声不吭,慢慢的退出此间大厅,天奴主冷冷的看着他们,倒也没有阻拦。   女统领看见众人走了出去,上前几步,拉住父亲的手,就和小时候在昆仑山麓,被天奴主牵着游玩拉手一般。   那日达摩芨多和天奴主在渭河相斗,足足十日,双方从河道打到河滩,从山巅打到密林。几日过去,月君和司马兴东已经跟不上两人,不知所踪了。   本来贾似天和达摩芨多功夫不相上下,他们这个境界,相斗更看天时地利,每个时辰功法的优劣,每种环境,心境功法的威力,都有细微的差别。   天奴主处在魔功三次气茧关键时刻,相斗终究差了一筹,达摩芨多金刚功法,一线强,线线强,居然禅宗功夫伤及到了天奴主的根本。   还好最后时刻,贾似天用无上魔功封闭周身经脉,跳入下沙河中,寒气居然隐发冰块凝结,达摩芨多逼退天奴主,也受了内伤,不敢过分相逼,自己赶去大兴城了。   天奴主的冰块随着河道漂浮,最后凝结在了薛家周边的河中,被薛举找人挖出,居然被人当作了河中石人。   贾似天一直在冰块中疗伤,今天女统领出现,他心有所感,睁开眼睛,见到了八年未见的女儿。   独孤盛丽体内金色气息涌动,她知道父亲受伤,不敢多问,只是运起混沌一脉魔功,帮助贾似天疗伤,她内息输入,感觉父亲体内一股霸道十足的至阳真气往来冲突,再破坏天奴主体内气息凝聚,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股阳气压制。   “盛丽,你居然已经结出了混沌气茧,实在是难能,我没在你身上用些天材地宝,你有此成就,已经超过了丹吉多。”   女统领听到丹吉多这个名字,眼睛一下眯了起来,丹吉多是父亲最看重的弟子,混沌一脉每代只有一个主脉之子,贾似天选择了丹吉多,放弃了自己的女儿,这是女统领心中扎的最深的一根刺。   “父亲,盛丽功夫寸进,实在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说来都和一个叫司马九的人有关,想来他这人的功夫,天生对我混沌一脉有助吧。”   女统领想着先在贾似天面前吹吹风,毕竟天奴主以前说过,自己的男人,必须禁得起昆仑虚的三拳。独孤盛丽想先在父亲面前,营造一个司马九对魔门有利的印象。   “司马?盛立。我们贾家从妖后贾南风开始,就和司马家剪不断,你又招惹了姓司马的小子?司马九,好像听过此人的名字。”   贾似天来历神秘,和西晋天下大乱的始作俑者贾充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女统领也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这些,不禁愣了一下。   “这个叫司马九的小子,就是夺去你元阴的男子了?看来我倒是要去大兴城,看看他能不能做昆仑虚的入幕之宾?”   贾似天冷笑道,眼中杀气闪现,独孤盛丽听见父亲一口说出心中隐秘,不禁惶惑的咬了咬嘴唇。想来自己内息帮助父亲,被天奴主看出了虚实。   “你的真气中现在还夹杂着道家,医家甚至禅宗的气息,我们一脉,本来最讲纯正,你那么多杂气,气茧还能结成,看来都是那个叫司马九的小子的功劳了,此人是要一见,不对,司马九?我想起来了,达摩芨多说过,让我不要搅他去大兴城杀人,杀的人,不就叫司马九吗?”   天奴主双眉一拧,沉声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琼月入京   “达摩芨多?司马九?”独孤盛丽一下子面色变的苍白起来,禅宗第一人,著名的佛陀达摩芨多,女统领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脑中急转,自己忽然被调出大兴城,兵部下令的,自己和右屯卫毫无意义的陇西阻截,一切一下都有了最终的解释,此事就是为一场巨大的阴谋做的铺垫,就是调开小九子的一场把戏。   “人生一世,哪有畏难而退?达摩芨多,天下第一,为虎作伥,很了不起吗?”女统领口中默念,她就是这样的奇女子,面对能把天奴主父亲都击伤的禅宗佛陀,独孤盛丽也就是昂起头傲然的笑了一下,心中居然已经做好了和此人一较短长的准备。   她的真气和贾似天一脉相同,帮助昆仑虚天奴主疗伤,效果很好,少女经过司马九改良后的气息,融合父亲本来无比深厚的魔功,慢慢将达摩芨多的那股纯阳真气逼迫到了贾似天的某处穴道,昆仑虚天之骄子的伤情,慢慢的稳定了下来,金色的真气开始顺畅的运转。   独孤盛丽也是绝顶高手,内视看见父亲伤势稳定,想着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再帮不上他什么忙,便慢慢松开贾似天的手,就要离开此地,直接回大兴城和工部司员外郎一起迎战佛陀。   昆仑虚天奴主看见她的神情,微微一愣,脑中想起无数年前,眼前孩子的母亲在北周万军前昂然和家族决裂的一幕,妻子的表情和现在的独孤盛丽何等相像。   已经修炼到寂灭无情的贾似天,想到此景,也是心中一叹,他反手抓住女儿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达摩芨多功夫已经隐隐为天下第一,他的至刚功法,临阵霸绝,你去多一个人,也是送死,我们贾家的女儿,何必做了别人的添头?”   天奴主对女儿柔声道,独孤盛丽记忆中,父亲很少和人如此说话,这个男子说话总是淡淡的,从不劝人,也不骂人,想到什么做什么,天下万物万情,从来都不是昆仑虚贾似天的羁绊。今天语气,实属难能。   “父亲,你不知道的,女儿就是不想听见那个人死去的讯息,要是小九死了,女儿好像也就和以前不同了。”   独孤盛丽想了想,缓缓回道。她天性其实热烈,和父亲说话,更是没有半点的忌讳。女统领知道贾似天最不喜欢以情说人,也从来不为了亲情出手,说这些并不是想父亲再战达摩芨多。   天奴主听了她的话,半响没有开口,还一会过去,才吐字开腔。   “你的真气运行,已经和我魔道混沌一脉不同,我在你的年纪,内息也没有结出气茧,盛丽,你稍安勿躁,这几日让我好好看看此功变化的缘由,只要想通其中关窍,达摩芨多,只怕就要吃点苦头。”   贾似天看见女儿那种悲哀又决心已定的神情,出奇的心中一动,他这辈子第一次彷徨了半晌,才缓缓说出方才的话。   独孤盛丽像不认识父亲一般的看着天奴主,昆仑虚视天下为棋局,对于贾似天来说,武道的胜负和天下棋局相比,完全无足轻重,除了昆仑虚三主和极少数人,在昆仑虚看来,天下人都是棋子,谁又能是棋手?   天奴主现在一副因为输了棋盘一招半式而怨恨的样子,哪里又是顶级棋手的做态?分明是个护着女儿的溺爱父亲。   贾似天看见女儿怔怔看着自己,以为独孤盛丽不相信自己的话,正还要继续说什么。右屯卫统领摇摇头,又把一股以金色真气为主的混合真气,输入天奴主体内,开始让父亲参研起自己的内息来。   天下武功,贾似天所会繁杂,他和女儿反复寻找混沌魔气改变的原因,独孤盛丽久在薛家的营寨不便,当晚带着父亲回到了自己军中,独孤盛丽的胭脂军除了去打猎的几人,都只当统领带回个成纪县的钱粮小吏,每日和统领计算粮草消耗,却不知道那个不爱说话的中年人,实在是天下有数的魔头。   今日正是腊月十七,还有不到半月就是元正,离着大兴城四十多里的官道上,一个老道士双眼乌青,带着两个女道姑,在一家油泼面的面店歇息吃面。   老道士看着仙风道骨,背上插着一把奇大的宝剑,很有些世外高人的风范,只是双眼乌黑一片,像是被谁用力击打过,脸上仔细看还有类似五指划过的印记,像是被人打了耳光,只是这印记的五指,不像是人间所有,指头根根粗的吓人。   一个金发女道士长的艳丽无比,眼睛碧绿,宛若老君坐前黑虎的双眼,坐在老道士的一侧,女道士容貌绝丽,食量奇大,不知不觉已经干完了三碗面条,拓跋灭看见师傅还和对面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子道士生气,不禁吐了吐舌头,偷笑的鼻子都皱了起来。   琼月得意洋洋,抢过老道士看中的拌酱,全部倒在自己的碗里,‘还想杀司马九哥哥,这就是师傅的下场,’胖月心中暗想。   孔道茂满脸悲愤,看着琼月吃着香喷喷的拌料,自己这碗面条,瞬间就没有那么香了。   那日胖月拽着师傅的胡子,孔道茂胡须都被拽下几根。掌教再怎么宠她,看她无端生气,又不知道小姑娘和司马九的关系,以为她小孩无赖脾气发作,就打了徒弟两个板栗,劲道用的稍微大了些,指头弹在小道姑的额头上,小月月月的额头不禁有些红肿。   孔道茂看见琼月受伤,自己野心疼不已,他暗暗表示免了胖月本月的打坐学经的功课,道家天宗掌教自以为宽宏,胖月却心中不爽,她当时嘟着小嘴,一字不发。   当晚趁着师傅不备,当就去后山找丹夫人诉苦,只说师傅无端打人。   华山丹夫人来历奇大,一向最疼琼月,看见女道姑额头确实肿了,当晚就下山,来到听月观上兴风作浪,打坏了很多屋顶,现在天气寒冷,人家上门欺负道家一脉,孔道茂再无奈,也只能上前应战。   他的黑眼圈和脸上被扫过的爪印,就是丹夫人给道家一脉的警示。   掌教心中悲愤,最后还是琼月出来,让丹夫人只管打人,还是不要掀师兄,师姐的屋顶,丹夫人这才罢休,得意而去。孔道茂无奈向小月月服软,小道姑这才把和司马九在并州做过的事情告诉师傅,孔道茂知道这个女弟子顽皮,却不会撒谎,听琼月的意思,少年不但不是什么孽臣,还是个和道家缘分不浅的纯人,他心中打定主义,这次大兴城是要走一趟了,琼月和拓跋灭一起陪伴,这才有了油泼面馆的三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军制   三个人吃了七碗面,老道士一碗没吃完,两个女弟子一个娇媚,一个娇憨,却是一人三碗,掌教实在银钱不多,讨价还价到油泼面老板翻了白眼,省了十二文钱,一行人才离开面店,向着大兴城而来,小月月想着马上要见到小九哥,心中雀跃不已。   司马九那日得了天子口谕,组建直荡军,此军以尉迟恭为统领,李密为副统领,小徐子为游击将军,选择天子卫率中的勇健者成军。   杨昭亲自督管此事,他完全放权给司马九的兄弟,命令太子军中要人给人,要甲给甲,要马给马。   人手只是小事,尉迟恭和众人商议,新军人数贵精不贵多,先以三千人为建制,一千骑兵,两千步卒,此三千人皆是战兵   三千人分为六营,骑兵两营,由徐世绩统管,一营为重骑兵,一营为弓骑兵。司马九穿越而来,知道隋朝重骑算是延续南北朝的,集天下骑战精华的大成者。   不过战场形式万变,隋军具状骑兵人马的甲胄实在太重,在无人正面挑战的情况下,很容易陷入侧翼的陷阱。到了唐代,其实那些不着马甲的骑兵,才更加的灵活可怕。   司马九向尉迟恭提议,直荡军的骑兵,重骑兵也不必着全马甲,以便更加灵活布置,马槊用最好的,以增加骑兵的冲击毁灭力量。   骑射营的弓骑,大都招募自北地猎户,装备的短弓,拉力比普通的骑弓为佳,骑射最讲来去如风,此营军士,人人配备皮甲,不如重装骑兵可以往来冲突,却又能集中在一起,袭扰游牧轻装散兵。   此两军的马匹,太子亲自带着司马九去上次城北赛马的马场挑选,兵部尚书斛斯政其实是杨素最信任的人,他表面任事不管,自然不会不得罪太子,高士廉为侍郎,他有意刁难司马九等人,可是外甥女观音婢上次才被此人所救,他儒家正统,怕被人指着脊梁骂,便也不来搅和。   兵部尚书和侍郎不在,其他人哪里敢挡着杨昭挑马,马匹的挑选,便显得顺畅无比,司马九想到前世河西唐军的剽悍,就在于驮马的数量庞大,他让尉迟恭为步兵也挑选了大量的马匹负载辎重,杨昭狮子大开口。牧场主事只能看着一大半的存马被拉走,心中暗骂同来的那个娘们一样的五品官奸诈。   武器和甲胄,则是另外的事情,兵部库房,哪里有上好的铠甲?太子的卫率军,用的也是各部淘汰的铠甲,军中军械,铠甲最是重要,这点丝毫取巧不得。   直荡军的军官,铠甲有杨玄挺送的那批,劫狱时候用过,现在风声已过,众人把内衬的布料颜色换了一下,算是见得了光,可以穿戴出来。   另外司马九以前还找了右屯卫军挪了一些,又厚着脸皮找麦铁杖挪了一些,算是勉强把军中统领,校尉,队正等军官的甲凑了出来。   原来卫率的甲要不就残破不堪,根本穿不出来,要不就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司马九最后还是去找了慧茂行的柳掌柜。   甲胄名义上天下统一铸造,其实好点的山文甲,明光甲,很多都是私人兵器坊打造的,一副好甲费时,费工,费料,有钱一下也收不到多少,私藏甲胄更是谋逆大罪,一般商家不敢碰这个。   凭着太子罩场,司马九的迷之微笑,柳媚娘答应帮助少年搜罗九州铠甲,其实东面,西面,倭国和吐蕃等地的好甲,花钱也能买到,就是数量稀少而已,司马九让商家帮他搜罗,至于买卖的钱,暂时记在杨昭的账上。   蜀锦的事情,慧茂行就赚的盆满钵满,此等垫资,也就应允了下来,在商言商,柳媚娘是天下最好的商人,少年事事都按商家的道路,商家的办法办事情,半点不让柳掌柜为难。   辎重之事情,反而最好解决,什么马鞍,蹄铁,步卒的箭袋等机巧玩意,很多都是工部供给,司马九和上官弘,公输无双相处融洽,一切都不是问题,直荡军以后在西域作战大放异彩,机巧东西层出不穷,就是在此时候埋下的底子。   步兵营之组成,少年却是下了心力,相对而论,司马九对于骑战的了解,不算精熟,但是对于步兵的应用,因为后世唐军的组织和宋明等军队的存在,少年却是有着独特的理解。   隋朝沿袭南北朝以来的北方军制,向来以鲜卑人为骑军骨干,汉军为步军主体,帝国对步兵的理解,偏重于数量的压制,在步兵的定义上,很多都是治安战的需要,简单的讲,隋军在野战中,更依赖骑兵的冲锋。   隋朝步兵的武器,更是大众化的枪盾,刀盾和轻装弓手,只有极少数的负责陷阵的重步兵,这其实也是历史上隋军在高句丽的山地城防战中表现不佳的原因。   在需要激烈肉搏的时候,将领们更信赖下马的重甲骑兵,但是其实这些骑兵的骑枪和马槊,都是不适合血腥的下马阵地肉搏的。   司马九将直荡军的步军,分成了配备刀盾,却以弩为主的;两个轻兵营,和两个重步兵营,轻步兵放弃了穿透力不足的弓箭。   两营使用的弩,全是何稠根据三国诸葛亮重弩的式样模仿而成的手工弩,它比隋军的擘张弩重量重,穿透力强。配备三种箭矢,其中重型破甲箭头可以在五十步以内射穿锁甲和札甲,实在犀利。   此等弩使用的弩弦,乃是南方白蹄巨牛牛筋制造,经过独特的配方保存,其实很难量产,司马九的轻兵营,全部配备了此弩,就是用钱打造出来的力量,这等军械,自然也是拜商家所赐。   可以说柳媚娘和慧茂行,一下子就变成了司马九的武器承包商,而除了弩和铠甲外,其实少年最在意的是马槊和陌刀的打造。   在隋代,一把好的马槊几乎是家传的宝贝,单单枪杆的制造,就要用独特的木料浸泡一年之久,最后枪杆既轻又韧,马上冲击的时候,弯曲到很大的弧度也不会断。   除了枪杆,长达半寸的马槊枪头,全部是用百炼好钢打造,成箱的枪头秘密从扬州,荆州等南方的名家铁铺被慧茂行运来,北方的马槊枪头,几乎被勋贵掌控,关中,河东门阀,都把马槊当成家传的宝贝,哪里能够流出此物,司马九想大批装备马槊,又避开朝中勋贵的眼光,也只能走慧茂行南方采购的路线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陌刀   司马九和尉迟恭,徐世绩,贺若黑獭站在慧茂行仓库外的大院内,其他人早就司空见惯了,贺若黑獭做为重甲步军营的校尉,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说实话,鲜卑巨汉一直在代州都是骑军,尉迟恭让他负责步兵,他心中是不愿的,不过大汉此时对金甲黑锏统领已经心服,步军也就步军,他今日来此,就是接受一件重要的步军军器。   柳媚娘打开崭新的木箱,一个个马槊的枪头,被油纸包的妥妥贴贴的,放在稻草中,一箱二十个,放在直荡军的众人面前,诸葛灵巧和纳兰灵云也在少年的身边,看着闪着寒光的枪头,心中喜欢。   女子一般讨厌兵刃的煞气,但是面前的枪头制造的实在精巧,就连纳兰灵云那么温雅的女子,都是好奇的双手捡起一枚枪头,拿在手中仔细观看。   通济行邓崇被杀,城内很多商号乱成一团,慧茂行和杨积善之类的权贵商号,乘机低价拿下不少邓家的铺面。   诸葛灵巧自从被师姐伏杀,就一直有些郁闷,女统领不在城里,司马九让纳兰灵云把她带在身边,悉心照料。   机关家女孩子毕竟善良,大理寺控制了邓烟儿,刑部因为账簿的事情,也不敢和杨玄挺理论,邓家小姐的生杀大事,便着落在了大理寺的身上,也是着落在了诸葛灵巧的身上。   少女前去作证,说话很少,没有讲出关键的邓烟儿让商家死士杀死自己的事情,这事便有了转换的余地,邓系一脉剩下的能量,终究还是把邓烟儿从大理寺拉了出去,这里也就是司马九的面子,和张镇周的交代,让大理寺不敢对小灵巧无礼。否则诸葛灵巧的供词,很有矛盾的地方。   此次商家邓系元气大伤,卖了很多赚钱的商铺和地皮,那晚账簿的事情杨玄挺告诉了父亲,杨素却没有用来大做文章,刑部毕竟是他的下属,此事中间便非常的微妙。   机关家少女知道柳媚娘和司马九与邓烟儿交恶,怕自己大理寺的沉默让两人难受,便和他两人说话有些怯怯的,工部司员外郎和商家女掌柜知道她善良,邓烟儿虽然害她杀她,少女却还是对她怀着一丝幼年开始的依赖,两人都喜欢诸葛灵巧善良,又哪里会怪她。   柳媚娘看见贺若黑獭也拿起马槊枪头观看,爱不释手,司马九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禁摇头   “北方此物,已经近乎不流通了,这些都是我们商行搜罗了南方荆州,扬州,甚至交州的名家铁匠私藏,才凑齐的,五百个枪头,实在难以找到,这里三百多个,老娘找的头都要秃了。”   柳媚娘瞪了工部司员外郎一眼,看见贺若黑獭把枪头套在另一个箱子里的枪杆上,众人一起离开,看鲜卑巨汉试枪。   贺若黑獭精通骑战,马槊自然用的极好,他把手中经过桐油浸泡的枪杆甩开,顿时空中枪影重重,此枪杆甩起来感觉极佳,贺若黑獭舞的尽兴,高声叫喊尉迟恭下来比试。   众人知道他憨直,一起大笑,直荡军统领拿起双锏入场,两人当众演武,尉迟恭双锏好像两只黑虎,鲜卑巨汉马槊舞起来像条白龙,两人站到酣畅处,尉迟恭连续强攻,几下双锏打在枪杆上,发出当当的金铁敲击声音。   场上两人都是行家,听见此音,知道这马槊杆子已经完全堪用,都是一笑。贺若黑獭有意测试此枪枪头的锋锐,只见鲜卑巨汉大喊一声,一枪钉在院中一颗碗口粗的树上,他双手发力,枪头旋转,一下把此树炸出一个大洞。   巨汉将枪杆收回,双手平举,眼睛从枪尾看到枪头,刚才搏杀加刺树,此枪依然是直线一条,枪杆和枪头,丝毫没有受到剧烈打击的影响,这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枪,鲜卑巨汉喜欢的要命,把枪牢牢的抱在怀中,和一个孩子舍不得喜欢的玩具一样,看的众人大笑。   徐世绩现在也和他相熟,忍不住取笑道“大贺若,你可是管步兵的,这是骑兵军械,你拿着和宝贝一样,我的军中,不是少了样杀人利器?”   “什么骑军步军啊,我拿这个就是不在马上,杀敌也绝不会少,这枪我可是要定了,小徐子,你别和我抢。”   他学着尉迟恭喊徐世绩小徐子,少年抓抓脑袋,也不好硬抢此马槊,此时司马九站了出来,目视柳媚娘点头,老板娘看他这样,知道今天最重要的东西要拿出来演武了,不禁对着商家一个大师傅点头。   原来司马九的步兵四营,除了两个强弩刀盾营外,另两个就是重步兵的营,两营一名陷阵营,一名陌刀营,都是隋朝军中罕见的重装步兵营,甲胄厚重,一色的黑色山文甲,第一排的士兵,还有单独的面甲,看上去骇人之极。   此等步兵营装备昂贵,虽然尉迟恭对司马九无比信任,听他说起此营的时候,还是心生疑窦,贺若黑獭更是高声反对,说有这些甲胄,武器,完全可以扩编骑兵,何必砸在步兵的身上。   陷阵一营,乃是古代军伍中最坚韧狂暴之步兵集群,以东汉末年吕布手下高顺之五百陷阵为天下闻命,高顺之军,都是轻甲巨刃,和司马九的陷阵营并不相似,少年的陷阵一军,都是重甲加破甲武器,军器以巨斧,金锤,双锏和钩镰枪为主,近战肉搏,实在锐不可当,守在关隘,山口等地形狭窄的地方,五百军就可抵挡万人。   此军贺若黑獭还算能理解,另外一营陌刀营,众人就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了,特别此营的军士,少年都要身高在七尺以上的壮健男儿,相当于现代的人均一米七五,这等人手,在太子六率中,花了大力气才凑足了五百人,远比别的营费力。   “贺若将军,我本来是把最好的一把刀留给你的,陌刀强军,战力还在陷阵重装之上,你确定不要陌刀?”   司马九从商家师傅手中,拿过一柄长刀,他揭开上面包着的布匹,这是一把两米长的大刀,一般是刀柄,一半全是刀刃,和寻常见到的砍刀,长刀都不相同。   “此刀名为陌刀,军士持之,十人一行,舞刀前进,如刃墙突击,天下无人无马可挡。”   司马九看见众人愣神,冷冷道,此刀他凭着前世的记忆,找了何稠,找了公输无双,找了工部的很多铁匠师傅,甚至去了宇文上柱国家两次,才做出图纸给柳媚娘,经过十几天,商家请了大兴城最好的铁匠日夜打造,今天才大功告成。 第三百二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陌刀?我熟读兵书几十卷,从来没有听说过此刀。”尉迟恭也是看着此刀发愣,司马九知道,直到唐朝玄宗的时候,陌刀都极少见到,所以也不觉得他们是见识浅薄。   “小九,这刀真的难打,此刀一把,光工钱就是白银四百两,还不算材料,你五百人人手一把,是要去把户部和兵部的库房抢了吗?”   柳媚娘看着此刀皱眉,陌刀刀刃的打造,已经不是百炼法可以解决的了,要不是铁匠老师傅,会用动物尿液和脂肪淬火,让此刀刃刚柔相济,才让陌刀可用。   普通技艺打出来的样子货,刀刃几下不是断开就是碎裂了。   “那么长大的刀刃,一刀下去,不就碎了。”贺若黑獭乃是老军伍,一眼说出陌刀打造的难点,他看见司马九笑而不语,放下手中的马槊,上前拿起陌刀掂了一下,感觉居然非常的好。   他不知道,根据现代力学的分析,每一种武器都有自己的黄金比例,做为陌刀来说,刀刃和刀把的长度比,重量比,都是一个接近完美的数值。   贺若黑獭举起陌刀挥舞,感觉心中舒畅,马槊毕竟是马上武器,马上高速冲刺的突刺,才能体现出巨大的威能,陌刀则不同,步卒挥舞起来,双脚扎根大地,刀刃劈砍都能最大限度发挥人体腰部的力量,而腰间的经脉,就是士卒力量的倍增器。   贺若黑獭把刀舞的呼呼直响,终究无法测试此刀刀刃的强度,他正要喊尉迟恭对练,看见商家几个伙计推上一个木人,木人穿着一副崭新的细鳞甲,看上去此木人就是用来试刀的。   “你等躲远一些,一会我发力砍甲,刀刃要是崩出,小心伤了你们。”贺若黑獭大声对着司马九一干人说道。   少年笑着点头,让纳兰灵云和小灵巧退后,他还是站在前排,贺若黑獭现在知道工部司员外郎的功夫,他不再迟疑,一刀砍下,只感觉力道使出,除了开始的一下凝滞,刀锋锋锐之极,直接斜劈下来,细鳞甲带着木人一刀两段,他力道用的猛了,刀刃砍过木人,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此刀怎么如此锋锐?刀锋居然丝毫无损,嗯,真是弹性绝佳。”贺若黑獭倒提陌刀,将刀刃凑到眼前仔细观看,他又用手指轻弹刀锋,越弹越是吃惊。   大汉眼珠一转,把马槊一下塞到了尉迟恭的手中,“此刀是我陌刀营的军械,自然由我步军校尉掌管,你们不要抢我的刀,我也不惦记你们的枪。”   贺若黑獭越看陌刀越是喜欢,他将大刀抱在怀中,脸在刀柄上轻轻摩挲,宛若对待妇人一般。   众人一起哄笑,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见他如此,都是羞红了脸转过身去,机关家少女笑了一笑,心情好了许多,众人正要再拿贺若黑獭打趣,慧茂行仓库大院门前,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啊小九,你真是神出鬼没,工部的事情不做,跑到这里,害我追着上官弘打探,最后还是找到秦狗儿,才知道你的行踪,你这是要调去太子卫率吗?”   李建成带着冯立,元丰,从门口大步走来,少年知道李家大公子被奶奶禁足,十日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勘查兵刃,也是我工部的职责嘛,哈哈,建成,你家老太太终于肯放你出来了?”司马九向着唐国公府大公子打趣,笑着迎了上去见礼。   “还说这个,小九也不来我府中玩耍,每日我在院子里,都是无聊的要命。”少年听他这么说,笑着点头,却不搭腔,唐国公府的老太太神秘莫测,司马九对独孤绮罗有种本能的害怕。   场上众人除了贺若黑獭,都知道司马九和李建成相交莫逆,鲜卑巨汉心中奇怪,毕竟大兴城就那么大,他听说了司马九和李世民,李靖等人好像有过摩擦,不明白为什么少年对李家大公子那么亲热。   冯立上前要玩陌刀,贺若黑獭双手握着大刀,冷冷的盯了他一眼不给,司马九看冯立尴尬,笑着对鲜卑巨汉点头,贺若黑獭才不情愿的把刀递给了冯立。   冯立挥刀舞动,忽然一刀砍向刚才勘查马槊的小树,此刀砍树实在和切豆腐一样,冯立卖弄手法,刀锋来回划过,此树瞬间被砍出七八个碗口大小的木盘子,掉落在地上,众人看见陌刀如此威能,都是惊喜不已。   老冯也喜欢此刀的要命,正要找什么机会让司马九相赠,贺若黑獭看出他的意思,一把将刀夺了过去,又是抱在怀中,冯立,元丰对视一眼,知道他是直人,都是摇头轻笑。   “小九,你出来游玩也不带若华,这是有了妹子,就不要妹妹了啊。”李建成扫了一眼,没有看见司马若华,心中遗憾,忍不住问道。   “你还说呢,唐国公府中要挑选才女,若华便每日在家中练习诗文,我喊她出来,她都不愿意,建成,若华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肯定心念书,实在不易啊。”   司马九凑到李建成身边轻声道,建成见妹子如此在意此次的会文,心中无比感动,他从怀中掏出烫金的请柬,递到司马九的手上,工部司员外郎打开,上面一行娟秀的字体“唐国公府恭迎大兴城佳丽会文在府。”   “明日时辰合适,奶奶就让我广发请柬了,我第一个就是找你啊,若华的文采,还有什么说的,现在都说你是大兴城第一才子,你随便教教若华,奶奶必定喜欢她。’   李建成凑到少年身边,轻声耳语,司马九见他如此在意自己的妹妹,暗暗高兴,他抬头看天,却是阴云密布,明日必是雨雪天气,少年没来由的心中一紧,好像一丝莫名的恐惧无端袭来。   大兴城的南门启下门,一个高大的道人骑着一只矮小的毛驴,慢慢的进入城门,年关将至,其实大兴城四门的门禁很严,道人本来被阻在城外,掏出的公文,却好像份量很重,他向看了公文,对自己行礼的士兵轻轻点头,这才进入帝都。   眼尖的士兵发现,现在虽然天寒地冻,道人却穿着单薄,露出的肌肤,隐约画着古怪的花纹,只是他的门引是唐国公府出具的,李渊权势滔天,他家的客人,又有谁敢细问。   茅山法主王远知进入大兴城,今年最后的一场大雪,第一片雪花缓缓落在他的肩头。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佛道卜   王远知进得大兴城来,一路前行,说来奇怪,随着茅山法主进入皇都,一阵怪风在大兴城吹起,雪越来越大,风卷的巨大的雪花漫天飘舞。   大兴城内还在坊市间做生意的百姓,看看明明还是下午,天色却灰暗的怕人,纷纷收拾摊子回家,这样的天气,和些家人好友喝酒聊天最是惬意,少赚些银子,也就罢了。   茅山法主在漫天风雪中穿行,胯下毛驴似慢实快,不到半个时辰,就从南门赶到了唐国公府,守门的军士看见王远知的装扮,想起老祖的吩咐,恭敬的将他迎入府中,直接去向后院最僻静的李玄英所在的宅院。   独孤绮罗身边那个俏丽的大丫头碧荷,守在内院的大门处,李宅最深的地方,外院的护卫是无权进入的,李玄英的院子,更是此府绝对的禁地。她带着王远知在唐国公府穿行,越走越深。冬天的雷音很少,茅山法主进入李玄英小院的瞬间,半空中忽然想起一声炸雷,大兴城本来还略微有些天光,现在却瞬间昏暗了下来。   天象异变,那声炸雷好像就在李家的宅子上方响起,带路的婢女碧荷心中一惊,此时才是申时两刻,宅子里的灯火蜡烛没有点燃,整个宅院漆黑一片,婢女在闪电的电光中,看见院子中的雷击木旁,赫然站着一个光头的男子,眼中泛出金红色的光芒,正看着自己的方向。   李玄英的院子怪异,他现在又人不人,鬼不鬼的,唐府中的下人,一向很害怕到这里来,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光头看着自己,丫鬟往后一跳,撞入了茅山法主的怀中。   她不好意思的想向王远知致歉,却发现这个散乱的头发,随便插了根发髻的高大道士,通身上下雷光闪耀,碧荷看见在雷光的映照下,高大道士浑身诡异的花纹忽隐忽现,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条斑纹巨蟒一般,眼睛顾盼间,只有眼白,看不到瞳仁,哪里像是活人。   丫鬟短时间被连续惊吓,感到自己就要晕倒了,耳边却听到了老祖宗的声音。“唐国公府独孤绮罗,恭迎茅山法主。”   王远知看见院子中的小屋,门户大开,屋中的蜡烛被瞬间点燃,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和一个脑门插针的瘦弱男子立在门口,一起对着自己行礼,两人好像也是才看到那个雷击木旁的光头人,一起惊讶的“咦”了一声。   “佛陀达摩芨多,怎么如此狼狈,在这院中赏雪,也不进来和我等一叙吗?”李玄英满脸都是笑意,看着光头道。   院中的天下武林第一人听见此话,”哈哈”笑了一声,口中高呼佛号“贫僧才到这里半刻,远远感受到王掌教的真雷异纹之气,就在这里恭候道家天宗茅山一支,所以没有进屋打扰李檀越和独孤女施主。”   李渊的母亲,唐国公府的老祖宗独孤绮罗,没想到佛家,道家高手齐至,她本来明日举办诗会,是因为得到密报,独孤盛丽已经离开成纪县的西边官道,飞速赶回大兴城,此女颇为勇猛,和司马九关系匪浅,李阀早就查的一清二楚。   在女将军回城前拿下司马九,就成了李渊之母唯一的选族,她知道独孤盛丽和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女将军的母亲性格相近,性情热烈,行事激烈的时候,是不会顾念一族之情的,此事只能提前发动,实在等不到佛陀和道家一脉,只能让温彦将和白兔子缠住宇文恺可能的救援,其他在做打算了。   既然达摩芨多和王远知赶到,司马九此次几乎已成必死之局,老妇人仰首看天,口中默默念叨几句什么,茅山法主和佛陀互相行礼,一起进到了李玄英的房间里。   王远知周身隐去的丝丝电光,就是对达摩芨多这个高手的本能反应,道家茅山一脉,最善五雷正法,除妖驱邪,乃是一等一的堂正玄罡功夫,他进了房间,李玄英被那股正气慑的连退几步,阴阳家到了李玄英的地步,偷窥天机,擅测运命,等同天道之窃贼,对于王远知的雷道功法,畏惧实在是天成。   “唐国公府此次请我天宗茅山一脉炼丹,难道还有隐情,李家的事情,居然连达摩芨多都惊动了?”   王远知在院外看见禅宗第一人,就知道此次大兴城李家的召唤,绝对不是炼丹如此简单,他在小屋坐定,接过碧荷有些畏惧的递来的茶水,放在口边一吸而尽,对着李家老祖宗含笑问道。   “我家叔德掌管卫尉少卿,当今圣人喜爱道家炼丹之法,早有意去东方蓬莱仙境寻觅仙丹,茅山王掌教一脉丹法通天,我和渊儿说话,就让王掌教主管仙丹歧黄一脉,想来问题不大,此次请掌教前来,就是要灭除魔道余孽,狐狼司马一族的奸臣。”   独孤绮罗侃侃而谈,王远知全心放在道家天宗茅山一脉,知道李家有让极东道家昌盛的能力,听了连连点头。   “奸臣?何人为奸臣?江湖之人涉足朝堂争斗,乃是神州大忌,难道你们杀的是?”王远知脑袋冒出几个名字,想想没有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李家老祖宗。   “此人虽然只是五品小官,但是来历奇特,背靠宇文述和杨素两个奸邪,涉足朝政,取信圣人,结交九家豪杰,乃是司马一脉惯用的伎俩。”   老太太继续道,显得和司马九仇深似海。   “工部司员外郎司马九,不可小觑,我算此人命格,没有生辰八字,难以测算,但是他命数诡异,不算也可知,据说此子耳朵尖尖,和其祖狼顾之晋武帝一般无二,何为奸邪,奸邪亦是尖斜,在我阴阳家看来,,耳尖之人,行走歪扭,必是祸乱天下的大逆。”   李玄英果断补刀,用颤巍巍的手,在桌上手沾茶水,写下尖斜二字,王远知微微点头,心中已经信了他们的话。   “达摩大师此来也是为了此子?”他看见达摩芨多一言不发,不禁问道。   “李家世民乃是真正佛陀转世,他要面对八十一道劫难,才能成就正果,我这老僧看来,司马九此人,就是第一道劫难,此劫说大不大,其实难解,我是来护送我禅宗佛陀一路的。”   达摩芨多双掌合十,淡淡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雪夜学诗   “这日子真是挑的好,明日一群冻的缩手缩脚的才女,在李家的花园论诗,实在是让大兴城的人,牙齿都笑掉了,阿嚏,看来还有人骂我,不是李建成这小子吧。”   平昌坊的司马若华房间里,少年打着喷嚏,帮妹妹把窗户关好,刚才城西一道炸雷很是吓人,若华性子刚健,纳兰灵云外柔内刚,都是不怕,倒是把李密的老乡王憨儿吓的在少年宅子的院内大叫,他扔下手中活计,躲在自己房子的被子里把头闷住,今日的饭也不做了。”   “雪中论诗,不是别有情调?你这几首诗文句句不凡,奇怪,你在天池医庄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你还有如此诗才。“   纳兰灵云看见少年在桌上一字排开的五首诗文,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司马九,你心中哪里来的这许多哀怨?不被人始乱终弃个十余回,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你让妹妹念出此诗,哪个才女还敢做自艾自怜一路诗文。”   医家少女看着眼前一首少年的剽窃诗句,看着英俊到暗生阴气的工部司员外郎,又看看眉毛浓密,满脸英气的司马若华,捂嘴忽然笑了起来。   “有时候真想喊你司马九姐姐,喊若华司马若华弟弟。”纳兰灵云难得取笑别人,司马九自然不在乎,他被人叫做小白脸已经司空见惯,心中毫无波澜,若华却是脸红了一下,她实在太英挺,一些喜欢柔媚女子的男性,未免欣赏不来这份英气。   “灵云,你看我要不要涂抹些胭脂啊?今天粉彩儿丫头和我说,眉毛淡些,胭脂浓点,就没这么俊俏了。“   司马九的妹妹现在未免有点患得患失,少年看着从来没有在乎过容貌的妹妹,犹豫的看着手上的胭脂盒子,嘴中的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九哥,你就知道笑我,独孤家是前朝的贵胄,他家的老祖宗,想来规矩很大,我是不想丢了咱们司马一氏的颜面,可不是曲意去奉承什么建成的奶奶。“   司马若华脸色微红,她毕竟性子明爽,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胭脂盒子。   “懒得操心这些啦,还是多看看你的诗文,要不是你的眼神和小时候一样贼贼的,我真怀疑你被什么文妖夺了舍呢。你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少年妹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桌子上的诗文中,工部司员外郎听了她的话心中一松,他本来极力的掩饰诗文方面的才能,很大的原因就是怕妹妹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没想到司马若华对自己无比信任,想来穿越还是吸收了司马九的全部记忆,可以说现在的司马九,也确实是司马若华的高配版哥哥。   以少年前世语文五十九分的水平,可以在这里摆上五十首风格各异的诗作,只是如此去做,恐怕会让人以为司马若华是个怪物,少年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选了李清照的五首诗,让妹妹背熟。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司马若华仔细体味此诗中那股悲凉的气概,英雄没落的沧桑和敢为人上人的格局,都是若华喜爱的一类,少女反复吟诵,眉眼间都是一股宝剑出鞘的果决刚猛之气。   “春残何事苦思乡,病里梳头恨发长,梁燕语多终日在,蔷薇风细一帘香。”   纳兰灵云读着李清照的春残,一下子有些痴了,不知道怎么,医家少女想起了父亲小时候带她走过江南乡村的情景,明明自己当时还小,不可能有记忆,那金黄的菜花,乡间的燕子,一下子都出现在少女的脑海里。   纳兰灵云为人淡雅平和,心境很难受外界影响波动,但是今日,她那根特殊的心弦忽然被李清照的诗文所触动,医家少女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她的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一个相貌和自己有三分相似,却病入膏肓的女子的身影。   父亲举着手中的磁碗,一口口喂女子喝粥,小纳兰灵云靠在精致的小床床沿,嘴里咿咿呀呀,好像在和父亲母亲说着什么,她正在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肩头忽然一暖,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   纳兰灵云从遐想中醒来,看见司马九和司马若华都担忧的看着自己,少年双手按在她的肩头,嘴里说着什么。   “灵云你怎么了,看诗文一下子魔怔了过去,我和若华和你说话,你都不理不踩的。”工部司员外郎焦虑的问道。   少女心中一动,忽然想到存忆两字,自己的脑海中,仿佛被人存下了不少东西,那个人像是神秘的父亲,这些奇特的记忆片段,刚才被桌上的春残诗文触发,才让少女失常。   纳兰灵云摇摇脑袋,看着眼前男子关切的目光,心中一软,便没有去挣脱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   司马九看她这样,心中暗喜,松开双手,一只手自然的握住医家少女温软的小手,两人并肩在桌旁看着满桌子的诗文,品味其中的意境。   此时窗外的大雪越来越大,屋内三人半天都没有出声,此屋静的好像都能听见屋外雪花落在窗台的声音,大兴城的半空中,还隐约传来冬雷的轰鸣。   司马九觉得心中平安喜乐,本来对李阀隐隐的担心,都淡了许多。   今晚天象特殊,大兴城的平昌坊和唐国公府,各人都有一番心思,城北太极宫的一处偏殿里,下午就是灯火通明,杨广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的几位大臣,一人跪在地上,慷慨陈词,赫然是圣人爱重的上大将军宇文述。   “杨玄感在洛阳操练新军,圣人给人权柄,全部被杨家窃取,来护儿领着荆州,扬州的郡兵平息兖州乱民,杨玄感在其中颇多掣肘,两人一军一政,互不想让,河东,河南的局面,便难有好转。”   宇文述沉声奏道,他编排太师,在场的裴蕴和虞世基却是一起点头,这三人是杨广信任的重臣,宇文述虽然其实也代表关中门阀的利益,但他为人圆滑,很多地方起到了调剂关陇大族和皇家的作用,所以现在隐隐成为了最得宠的重臣。 第三百二十七章 赏诗会   “杨素久在军中,关东各军,十六卫府兵,很多他的亲信,现在朕将他调离军卫,专心政务,再以杨家子嗣削弱他在老军伍心中的份量,再处置此獠,就事半功倍了。”   圣人满脸阴沉,哪还是那个大兴城外,和杨素牵手入城的爽朗君王?他看见一旁的裴蕴欲言又止,不耐烦的拍了拍手,横了他一眼。   裴蕴最知道眼前君王的性子,知道杨广最没有耐心,连忙言道“有件小事,还望圣人知晓,我城内暗卫发觉,禅宗第一人达摩芨多和道家茅山一派的掌教,今日都来到了此城中,汇聚在唐国公府,恐怕有大的举动。’   杨广听了他的话,重重的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宇文述。“此等江湖人士,就是天下一等的刺客,一等的死士,可是李渊和独孤老太,要对何人下手?”   裴蕴听了他的话,连连以头触地,表示自己并不知晓,一旁的虞世基却是开腔了,他官位不显,和哥哥虞世南控制着独立于星网的朝廷另一股暗探,通直郎,内史舍人官位不高,却是天子亲信,手下暗探鸦儿郎,神出鬼没控制着大兴城朝堂和民间的一切异动。   “禅宗和道家来此,想来和年后的百家大会有关,李阀向来喜欢结交江湖人士,却是没有什么别的异动,我的儿郎在唐国公府多有布置,此事一定帮圣人监督。”   虞世基说完此话,看了一眼一旁的宇文述,上大将军微微一笑,裴蕴知道事情没有如此简单,看看宇文述和虞世基有了默契,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想了想,此事可能还是要在太子那里提点一下,他自然也有门路,佛道顶级强者颇像是对着太子的好兄弟,工部司的员外郎而去的。   第二日一早,司马九便陪着妹妹一起前往唐国公府了,他肯进入李家,其实是对李建成的信任,毕竟两人一起,在天池医庄和并州并肩死战过。   唐国公府在西坊,李建成一早就站在府门口,等待司马九兄妹,昨日下了一晚上的大雪,今天的天气还是阴沉的可怕,都说雪是越下天色越亮,今年大兴城最大的一场雪,却下的天像锅底一般。   独孤老太太放出去的讯息,其实就是在为李建成选妻制造氛围了,李家的嫡子正妻,大兴城那么多勋贵,谁不暗中惦记,今日一早,就有很多女子在家中父兄的护卫下,来唐国公府赏雪会文。   李建成站在门口,对着无数明眸浅笑的女郎微笑致意,脸颊两边的肌肉都有些酸了,他等了一会,却等来了宇文家的大车,两对男女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个女的是父亲爱重的宇文艳,两个男子却是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兄弟。   现在宇文述权倾朝野,被人偷偷叫做杨素第二,宇文化及更是大兴城城卫的统领,虽然十六卫不会听命于他,但是城墙守备等的护军,都由宇文化及节制。   宇文家族一时间势头强劲,李建成看到宇文兄弟二人,连忙行礼,宇文艳也拉着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来到了李大的面前。   “此女是我宇文家二叔的女儿,算是我的侄女,叫做宇文清扬,建成,清扬可是文采绝佳的美女啊,今天你帮我好好照顾她,看看能不能流出一些传世的名句。”   宇文艳是李渊的内宠,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便名义上是建成的长辈,她用叮嘱的语气和李大说话,李建成不禁暗自皱眉,看着眼前女子,宇文清扬名字清雅,脸却和胡饼一般,仔细看上面还有颗颗芝麻,自己陪着此女会文一日,不如去幽州和突厥人厮杀一天。   李大心中暗骂,看着唐国公府前的街道,忽然眼中一亮,司马若华不施粉黛,也不坐车,和司马九并骑沿着街道而来,若华穿着黑色的貂毛大氅,眉毛斜挑,看着英武至极。   李建成对着宇文兄弟尴尬的一笑,慢慢走向司马兄妹,背后冯立和元丰早就冲出,扶着兄妹下马。   “好个小九,今天才知道我们李家的府门往哪里开的吧?早就在此地等你了,你怎么才来,若华,今日真是飒爽英姿啊。”   李建成走到司马九兄妹边说个不停,和刚才面对宇文一族的羞涩腼腆宛若两人,宇文士及和宇文艳见过司马九的手段,倒是不奇怪,宇文智及的眉毛,一下子压了下来。   他其实和宇文士及和妹妹宇文艳不是一路,一向和李阀往来不多,不过他为人阴沉,最看重门阀高低,李建成的做为,不小心的触到了他的痛处。   王珪也在建成身后,看见宇文智及的脸色,马上迎上前来,带着宇文家的男女入府,宇文智及看见李建成还在和司马九兄妹说话,冷笑了一声,扫了工部司员外郎一眼,径直带着家中人进去了。   “建成,你的客人不高兴了,你别老围着我妹妹转啊。我看刚才你的小娘身边,那个女子看你可是脉脉含情的。”   司马九向着朋友打趣,李建成无奈摇头,司马若华看他的脸色,捂嘴笑了一下,五人一起入府去了。   唐国公府的奢华,和宇文述府中的大气不同,宇文述的府邸,是大兴城的权贵中占地最广的,唐国公府不算很大,但是里面陈设巧妙奢华,构造复杂,有些模仿南陈的建筑风格。   庭院,假山,一座座的楼阁,都围绕着一座大湖兴建,这就是唐国公府的前院,很多女子现在已经三五一群的开始欣赏雪中的湖景了,司马九看着有趣,随着李建成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小榭观景。   “都是奶奶出的主意,咱们现在这里待一会吹风,一会戊时一刻,大家就去中殿吟诵些观景的诗句,奶奶和母亲都在中殿,听着诗句大家吃东西赏析,再由几人评判,其实无趣的很,就是想让你们和家中人见见面,以后也好打交道。”   “什么家中人,什么以后啊。”司马若华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少年看着妹妹害羞,不禁好笑,他心有所感,胸中莫名一悸,对着唐国公府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三百二十八章 烤羊   此次品评会,其实哪有什么即兴之作,今天雪大,这些才女早就想好了咏雪的诗句,临场看看景色,只是表演,此时离戊时还有一会,司马九被湖面上阵阵吹过的风冻的发冷,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雪景有什么看头,找处暖和的房子,咱们避避寒风。”少年跺着脚对李建成道,李大会意,让元丰领路,几人七转八转,转到了唐府伙房旁边的一处小屋。   “早知道你小九耐不住寒风,我在此房的熏香都准备好了,还有火盆胡椒,咱们烤着羊肉说话。”   李建成带着众人进门,司马九闻到此屋一股好闻的味道,问了才知道烧的是雍州刺史送给李渊的沉香。   少年知道香料乃是隋代著名的奢侈品,柳媚娘家的慧茂行,一大主营物品就是此物,帝国香料种类不同,分为西进和南来两种,沉香,安息香和苏和香来自西域,其他大都来自南海诸岛。   此屋的沉香,闻着让人心中安宁,不过很快的,这种华贵文雅的香气,就被一阵羊肉香给覆盖了,司马九熟练的切下羊腿,穿在竹签上烧烤,然后把贵重的细盐和胡椒粉末洒在羊肉上,闻起来香气扑鼻。   少年烤好几串,熟练的把其中一串递给了身边的若华,司马若华没有吃过这么烤的羊肉,有些犹豫,试探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手中的羊肉串,眼睛一亮,稀里哗啦的就吃了起来。   “小九,你真是个妖孽,我还想考考你,看你知不知道这粉末是什么呢,没想到你上来就用来烧烤了。”   李建成指着胡椒瓶子惊叹道,司马九呵呵一笑,也递给他一串烤肉,撸串可是司马九穿越前的强项,此时又何须人教。   外面几十个才女心中骂娘,今天冷的站不住脚,本来来此就是和李建成混个眼熟的,她们在李家的亭楼间穿梭观景,想找李大搭腔,哪里又看得见他人了?才女们脑袋冻的发木,本来背好的诗词好像都忘记了不少,不到一刻,全部才女都去找避风的地方挨时间,等着李家中殿的老祖召见了。   唐国公府伙房旁的小屋内,司马九和李建成等人却是吃的浑身暖和,周身冒汗,一只大羊,已经被他们吃了大半,众人说些在并州和医庄的事情,一起大笑。   司马若华吃的文雅,倒进肚子里的肉可不比别人少,她的嘴边有些油腻,却衬得整个人更加的唇红齿白,李建成不时的斜睨她一眼,看见少女嘴油,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巾,就递了过去。   司马若华看见手巾递来,不禁呆了一下,不过她性格豪爽,本来对李大也有些好感,不然今天都不会来此,她笑着接过手巾,在嘴边擦拭了一下,少年和冯立等人见此,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小屋子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少年循声看去,被冻的脸色苍白的宇文家四人,一起站在门前,名字清雅的宇文清扬,两条大鼻涕都被冻了出来,看上去实在不像才女。   四人看见吃的眉花眼笑的几人,眼珠一起瞪了起来,那个大饼脸姑娘早被家中长辈教导,把李建成看成自己的禁脔,见他和司马若华的情态,不禁气的口中乱骂。   宇文艳三人算是李建成的长辈,也算此府的主人,看见宇文一族到来,元丰,冯立一起尴尬的站起,李建成屁股抬起,看见司马九看了一眼面前众人,还是毫不在乎的吃肉,司马若华也是混不在意的微笑注视自己,心中一定,又慢慢的坐了下来。   “建成,此次府中邀请大兴城的才女观景吟诗,乃是元正之前家中最大的大事情,你怎么在这里,陪着这些混不吝的下等人吃东西呢?他们能来此地,已经是一生的福分了,你看看这个女子,哪里算的上才女。”   宇文艳指着司马若华,气的手都在发抖,她的大饼脸侄女马上靠在姑姑身边,委屈的拿头撞宇文艳的肩头。表示心中的不满。   李建成看她如此说话,心中也火了,他的母亲窦氏在北周就有聪颖的名号,为人睿智,在府中非常低调,事事让着李渊的母亲独孤老太太,就是要营造一个李家祥和的氛围,对于李建成的小娘,她也让儿子一定尊敬。   但是宇文艳骂自己可以,骂司马九和若华,却是一向谦虚的李建成不能忍的。   “何等人为才女,何等人为贪慕虚荣之人,建成自己心中有数,小娘请不要责骂建成的朋友,司马兄妹乃是人中龙凤,我和他们相识,才是建成的福分。”   李大暗讽宇文清扬贪恋李阀的财富,就连宇文艳都隐隐被骂了进去,这个刁蛮女子脸色一下阴了下来,狠狠的瞪了李建成一眼,李家兄弟,她还是比较喜欢李世民,一向看着眼前的李大不爽。   看他敢顶撞小娘,一旁的宇文智及大怒,他名义上是李建成的舅舅,怎么能看外甥放肆,宇文智及举起手中的皮鞭,就向李建成的脑袋抽去。   他打李建成算是教育小辈,冯立和元丰不敢出手阻拦,李大想要躲闪,毕竟从小收的尊卑上下教育刻在心中,头闪了一下,就没有躲让,被一鞭子抽在脖子上,鲜血流了出来。   宇文智及下手如此狠辣,完全连妹妹以后在李家的处境都没有考虑,就抽打唐国公嫡子,就连宇文艳都愣了一下,宇文士及皱起了眉头,知道哥哥暴虐的性子发作,对待地位或者辈分比自己差的人,宇文智及从来下手不容情。   司马九也愣了一下,他是以为李建成会躲,才没有阻拦,没想到李大站着受了一鞭,看见建成流血,司马若华一下站了起来,她手上拿着李家大公子递来的手巾,小心帮他擦拭脖颈上的鲜血。   “好个妖女子,还在这里作怪,舅舅快打她。”大饼脸宇文清扬怪叫着朝司马若华冲来,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给李建成擦拭。   司马若华让了几下,宇文家女子还是不依不饶,若华的武功,在江湖都算是好手了,看见建成的血滴在了衣服上,再也不耐烦和眼前女子推搡,右臂稍微用力,就把宇文清扬扔了出去,投掷在了房间外面的院中,宇文家女子看见当众挨揍,马上在地上打滚撒泼不起来,原型毕露,一副刁蛮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像才女。 第三百二十九章 软瘫智及   “好个野丫头,哪里来的混种,连我宇文家的人也敢打?”宇文智及暴怒,一鞭子冲着司马若华抽下,少女虽然功夫不凡,宇文智及也算功夫好手,此地空间狭窄,少女一时间不好躲闪,眼见得司马若华躲开头脸,身体也要被皮鞭抽中,司马九动了。   他道家和医家的真气已经造诣颇深,控鹤功内息流转,突然就挤到了宇文智及的面前。   “二哥小心,此子不寻常。”宇文士及在赛马场和马球场都见过司马九的厉害,忍不住出言提醒,宇文智及看见尽在咫尺的工部司员外郎的眼神,冷冷的看着自己,毫无感情,忍不住心中一寒。   他手腕一抖,鞭子绕回,就像把抽打司马若华的一鞭,抽到少年的身上,司马九鹰熊落的功夫用出,左腿往前半步,横在他的两腿间,让宇文智及不能后退,右腿就要把眼前此人绊倒。   宇文智及居然有些摔角的功底,重心一低,身子侧开,就想躲开少年的发力,司马九看他弯腰,右臂猛地曲起,手肘高高抬着,用力向宇文智及的后背砸下。   这下摔角改为肘击,乃是鹰熊落的精髓,宇文族人再也抵抗不了,一肘被他打中后心,只感觉腰背巨疼,嘴巴一涩,腹中的鲜血已经冲到了口中。   “住手,你敢打我宇文家人?”   “司马九,你想招来灭门之祸吗?”   宇文艳和宇文士及同时惊叫,少年看见被重击的宇文智及并不服输,反而伸手想抓他的双腿,想起史书上就评价此人阴鸷残忍,下手便不相让,又是两肘砸下,宇文智及再也忍耐不了,身体软倒下来,口中鲜血狂喷,全部吐在火盆和羊肉上,被烤出一阵血烟。   他眼珠子一转,当时就晕倒过去,司马九不在乎的看着脚下的宇文智及一眼,还用脚踢了一下,双眼可惜的扫了眼羊肉。   “可惜了那么好的肉了。”司马九微微摇头,盯着门外还在打滚的宇文清扬。   大饼脸女子刚才一直躺在地上观望,在她眼中无敌的舅舅居然被人打的软倒在地,鲜血狂喷,此女再也不敢作态了,麻溜的从地下爬起,怯怯的躲在宇文士及的身后,满脸都是慌张。   “建成,你交往的都是什么人?你知道两个舅舅的脾气的,还不把这个小子给我捆起来。”宇文艳看见司马九走进,连连后退,宇文士及还算冷静,看着少年的眼光,居然微有佩服之意。   “小九,你,你。”李建成一下子也愣住了,他知道宇文兄弟的跋扈,没想到面前少年如此胆大。   “无妨的,小李子,这事和你没关系,他打若华,就是寻死。”司马九眼中寒光一闪,宇文清扬被他恐吓,一下哭了起来。   “冯立,元丰,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上前拿人?’宇文艳还在叫嚣,冯立元丰对视一眼,哪里会理她,正在众人僵持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被个贵妇人搀扶着,从院外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一堆婢女,司马九知道这一定就是李渊的母亲,此府的老祖宗独孤绮罗了,心中暗自警惕。   “建成,你把宇文舅舅扶起,找府里的医正看看吧,一会看了没事,再去中殿。“那个贵妇人吩咐儿子,她自然就是此府的女主人窦夫人了。   独孤绮罗威望很重,她来这里,宇文艳再不敢大声说话,老太太仔细的看着昂让站立的司马九兄妹,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像,真像啊。”她摇头叹息。“马上就是戌时一刻,先去中殿会文吧,司马家的子嗣如此出众,小姑娘一定是才女。”   老太太看着司马若华笑了一下,旁边的宇文艳想说什么,看了老太太和窦氏的脸色,没敢,她关心哥哥的伤情,就和李建成,冯立,元丰等人一起抬着宇文智及去了。   “司马九,我就喊你小司马了,你在并州和雍州救了建成几次,我代表李家承情。”   独孤绮罗对司马九说话很客气,她如此对个不是高门大阀的人说话,就连窦氏都感觉奇怪,工部司员外郎发现老太太一直盯着自己的耳朵,不由得摸了摸耳廓,看了司马若华一眼,随着她前往中殿了。   此殿是唐国公府最气势磅礴的一殿,足可容纳百人而不拥挤,司马九看见大殿外的牌匾上,居然写着天罗地网四字,他心中一紧,从没听说天下有人在家中以此四字做为牌匾的,他实在很想和若华离开此地,看见妹妹一直回头盯着李建成远去的方向,这才慢慢定神走入殿中。   老太太看他进来,自得的一笑,走上了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今天各门阀的才女基本都到齐,就等李家评选才女了。   “今日天寒地冻,就请各位才女,为此雪色赋诗一首,共取二十名过关合格者,进入下轮评测。   众女看见老祖身边一个粉色衣服婢女代表李阀说话,一起窃窃私语起来,司马九进的此殿,就感觉好像被人窥探,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妹妹,手扣在了无双剑的剑柄上。   数十名才女开始了她们的吟诗,工部司员外郎听得昏昏欲睡,这些诗大都称赞雪色优美,李家华贵,都很讲究诗文的韵律,却是丝毫不接地气,句句讲究平仄,算是精心制成的废品,他越听越是烦闷,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很快就轮到了司马若华,少年除了李清照的五首诗外,早就准备了无数吟雪的名句给妹妹,有白居易的”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也有韩愈的“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抒情的,励志的,应有尽有,随便说出一句,都能震撼全场,司马若华走到大殿中,环视周围,只看见此地陈设奢侈,四角四个香盆的香料溢满了出来,熏的满殿奇香。每盆香料都价值千金,相当普通百姓一年的用度。   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和哥哥相依为命,有一年冬天海伯出远门,说是七日回来,最后十几天都未到家,家中粮食吃完,只能指望哥哥去田野,捕些野兔硕鼠充饥,偏偏一场大雪,哥哥没有好鞋子,出不了门,赤着脚抓回一只野兔,两脚冻的红肿,才让自己没有饿死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章 天罗地网   她举目四顾,周围的贵胄小姐,人人貂裘狐皮,穿着华贵,想起被屠戮的司马村村民,司马若华高声吟道“中堂舞神仙,烟雾散玉质,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少年听见妹妹吟出的,不是在平昌坊突击的诗文,而是才到大兴城的时候,妹妹和尉迟恭他们一起去给饥民发粮,回来自己告诉她的杜甫长诗一段,此诗其实很是应景,现在殿中香盘,狐裘满目都是,刚才伙房的羊肉算是驼蹄羹,没想到妹妹当众吟出了这样的诗句。   对于李建成来说,若华的诗句,不算厚道,不过司马九知道,若华自小就有侠义心肠,残髓被治愈后,妹妹更是对自己的一生,有种莫名的使命感。   眼前英气逼人,俊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一进门,就引来了贵胄众女子天生的敌意,若华的诗句,这里其实一半女子都听不太懂,剩下听懂的一半,很多都低头沉思此诗。   堂中的独孤绮罗和窦夫人听女子念完,都是眼睛一亮,看着司马若华的眼神,隐隐带着赞叹,李阀的这两代内当家格局何等宏大,并不为司马若华的无礼而生气,众女中还是有几人不知所谓的骂了起来,其中领头的就是宇文清扬。   “好诗,此诗的格局,实在是宏大,司马姑娘算得才女,今日姑娘来此,实在是我李家的福分,众人都退下吧,我看这大兴城李家最想要的男女,都已经在我的天罗殿中了。”   独孤绮罗忽然站起,高声笑道,老太太年纪将近七十了,还是中气十足,殿中众女听到老祖宗这么说,都有点莫名其妙,司马九心中一震,看见门外闪出数十个甲士,手中都持着短斧金锤,看着自己不语,隐约成包围的姿态。   殿中其余贵胄女子看见眼前情景,都发一声喊,在父兄的保护下离开此殿,司马九抓住妹妹的手,看见若华眼神明亮,毫不畏惧,稍微放下心来。   众才女不到半刻便跑个精光,司马九看见眼前情景,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李阀对自己的杀意,建成想来也被算在了局中,李阀在此要是杀了司马九兄妹,凭着工部司员外郎对李大的了解,基本也算是毁了李建成的道心,李家这是牺牲嫡子,也要自己出不去唐国公府啊。   少年心中暗叹,一旁的妹妹却说话了,”建成知道不知道此事?你们是利用他来欺骗哥哥的吗?“   少女声音颤抖,看着独孤绮罗的眼神软弱,司马九第一次在妹妹眼中,看到这样的不坚定,老祖想了一下,点头道:   “建成不知道此事,他以为我是要让你们兄妹进入李家的圈子,每天高兴都来不及。“   独孤绮罗很是爽快,没有借机打击司马若华道心的意思,少女听了,眼神逐渐坚定,她向老祖行礼,慢慢抽出腰间的软剑。   独孤绮罗看她如此,傲然一笑,蛮儿和碧荷两个婢女,推着一架轮椅从殿后出来,李玄英坐在轮椅上,看着司马九,满脸都是猜忌。   “耳尖貌美,妇人之姿,枭狼之性,乱世则行魔道,盛世必是孽臣,食不露齿,行必狐道,司马九,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工部司员外郎心中一想,眼前男子算得很准,很久以前,纳兰灵云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发现少年吞咽东西极快,几乎不用咀嚼,而他走路,确实也永远不是直道,看着歪歪斜斜,就和狡狐一般。   “你自当是李玄英大师了,张口就是命格,听建成说大师算出了今后千年的神州之运,看来大师此举是犯了天律,才被反噬成这样啊。”   司马若华看着眼前阴阳家一半黑色,一半白色的双眼,心中有些害怕,离哥哥近了一些。   李玄英自然听出司马九的讥嘲,他却并不在意,只是喋喋怪笑。   “天下万物有其运道,天数万年前就已不可改变,枉自挑战天道者,都是乱世的魔头,司马九,我观你面相,命格不在这九州大道之河中,你就是今后百年,天下最大的变数,你不在了,神州才是万民安乐。”   阴阳家大拿神色疯狂,司马九不屑的嘴角翘起,“我只知道人定胜天,你等装神弄鬼,有什么资格决定天下万民的生死运数?”   此殿甲士众多,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好手,少年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对面把自己和妹妹捆在一起,就是忌惮少年的控鹤功,吃准了他不会丢弃妹妹,让他不会遁逃。   司马若华实际上成为了人质,司马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伤剑抽出,满天剑光飞舞,刺向殿外甲士,他迟滞甲士的动作,声形一晃,就来到了李玄英的身前,想要跨过轮椅,擒拿住独孤绮罗,让众人投鼠忌器。   唐国公府一片混乱,离此地西边三个坊区的一处民房屋顶上,宇文恺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怪僧,他的头发已经不是黑色和浅灰色,而是诡异的淡绿色,身边的两个人鸢,一个头颅碎裂,一个四肢炸开,都静静的躺到在上柱国的脚下。   达摩芨多看着眼前的男子,背后七色光晕浮现,他忽然身子微微颤抖,一个怪物以天下第一人看来都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侧面冲撞了禅宗佛陀一下。   达摩芨多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宇文精卫,小姑娘张开秀口,吐出一片僧袍,已经近乎金刚不坏的佛陀,被精卫撞击的地方,鲜血慢慢从被咬碎的僧袍下涌出。   “此等孽障,耗费多少生灵天和才能制成,此物几乎已经能陷入六道轮回了,不能算成傀儡,人魔宇文恺,真是好手段,我看你发色已经头颅两转,两转没用的,快点三转吧。”   禅宗佛陀高呼佛号,金色的一拳向着宇文恺打出,机关家老祖的右臂,猛地膨胀起来,臂膀表面皮肤,渗出黑色的液体,好像什么管道炸裂了一样,他的胳膊黑烟弥漫,黑气猛的和金气碰撞在一起。   大兴城的西门,两个美女道士和一个邋遢老道刚刚进城,金发的女道士很是奇怪,守卫此门的卫兵居然被人冲的七零八落,连来检查门引的军士都没有。   她问了围观的百姓,才知道一柱香前,一队女军从此门冲进,几个军士多问了几句,就被一个蒙面女子用皮鞭猛抽,这支军士好像事情紧急,冲散岗哨就向北疾去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群雄际会   大兴城廷平门内外乱成一片,此时城中又出异相,只见城门东北方向,一道金光和冲天的黑烟冒起,城门周边的百姓们不明就里,以为是哪路神佛显灵,很多人都跪拜下来。   孔道茂目光看向两气升腾的方向,眉毛渐渐拧起,道家天宗观气之术何等犀利,一般人看到的金光,在天宗掌教看去,就是一尊巨大的佛陀虚影,悬停在半空中,一只大山一样的手掌缓缓压下。   那黑烟更是诡异,一条似龙似蛇的图腾昂首看向佛陀,巨大的口中蛇信一伸一缩,黑烟从巨蛇的鼻间汹涌喷出。   “禅宗金刚伏魔。北周龙神气象,是老妖怪和老和尚吗?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孔道茂口中喃喃自语,几队甲兵披挂整齐,列队向着发生异状的坊区奔去,马蹄和沉重的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就连守卫城门的士兵都很少看到眼前的景象,圣人继位以后,非常忌讳城中大军调动,现在这样的全甲十二卫府兵充塞街道,就是先皇驾崩,抓捕废太子杨勇的一晚,都没有出现过。   “师傅,是不是小九哥出事情了,我的心好难受。”琼月可爱的脸蛋上,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她道心凝止,对怪异的情况感受很是敏锐,此城东北的气息,本能的让道家圣女有些害怕。”   “琼月,拓跋灭,这城里可有了不得的东西,你们不是常问道家天书说的上古神袛相争的景象是什么样的吗?来,随我快去一观。”   天宗掌教哈哈大笑,双臂道袍无风飞舞起来,他一手牵着琼月,一手牵着拓跋灭,道家顶级青鹤功用出,整个人大鸟一般的腾空而起,拽着两个弟子,在身后的城墙上踩踏几下,就一飞冲天。   孔道茂的道功深奥,飞到极高的地方,又滑翔下来,在坊间的屋顶上几下借力,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城门口的百姓,军士看的睁目结舌,没想到此城中,又来了一个道家的活神仙。   独孤盛丽撕下口边的面罩,纵马在大兴城疾驰,她也看到了金光和黑烟的异相,不禁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昆仑虚天奴主。   “禅宗金刚法相,宇文家的龙蛇变,好,好,没想到世上有人能把血道功夫练成这样的境界,想来宇文恺的傀儡底蕴,才是此事情的关键,今天我看老和尚就要吃个大亏。”   “父亲,是达摩芨多在和宇文上柱国争斗吗?”独孤盛丽偏头问道,贾似天轻轻点头,他对着女儿微笑了一下,身体忽然从马上跃起,瞬间不见了踪影。   右屯卫统领习惯了父亲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前两日在成纪军营,天奴主探寻女统领体内混沌魔功气茧的奥妙,无意间对魔功的本源,了解的更加深刻了。   他现在内伤痊愈,体内三转的,布满了魔纹的气茧已经有几只裂开,散发出更加纯净的金色气息,此气息浓郁,仿佛金汤一般。   贾似天心中高兴,他的魔功,已经达到了魔门一脉记载的最高水平,今日就是要和宇文恺联手,会会那个武林第一人。   魔道做事,不择手段,没什么以二敌一的忌讳,宇文恺当然也不会在乎,要是能重创禅宗佛陀,对昆仑虚在南方的布局,就有天大的好处。   大兴城的西城一边,因为司马九已经乱成了一团,此时唐国公府内,少年向着独孤绮罗扑去,本来病怏怏的李玄英却忽然从轮椅上跃起,挡在了司马九的身前,他人在空中,单手一枚古拙的铜钱向着工部司员外郎掷出。   这是阴阳家占卜的本命铜钱,对于阴阳预言一脉,本命铜钱就是性命的一部分,从来都是钱不离身,李玄英扔出铜钱,此钱瞬间冒出淡淡的粉红色光芒,直接向着少年飞来。   司马九看出铜钱诡异,连连施展轻功躲闪,他身法灵动,本来轻易就能摆脱看似有气无力的一掷,只是此铜钱好像有灵性一般,少年朝着哪里,它居然能跟踪而来,最后啪的一声,贴在了司马九的胳膊上。   工部司员外郎身形一滞,随着铜钱在他的身体外碎裂开来,一道来自李玄英的意志忽然侵入了少年的体内,司马九身体里的,血液中的狐狼虚影瞬间蒸腾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生死之敌。   铜钱侵入的怪气,直接冲入少年的脑中,好像在翻取他的记忆,司马九前世的一些生活,从出生,到幼儿园,到读书,看电影,第一个女朋友,第一次考试,父母的关心和拥抱,不受少年控制的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少年重重的哼了一声,寄居在脑中的禅宗真气瞬间把阴阳家铜钱的怪气打碎,扔出铜钱就趴伏在地下的李玄英,一双怪异的眼睛随着怪气的消亡,忽然恢复了正常,他紧紧的看着少年,一只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指指着工部司员外郎,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你是,你是。。你不是。。。”李玄英透支生命一击,看到了他永远不能理解的东西,阴阳家的大拿还想多说点什么,浑身却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的手指慢慢垂下,眼睛中的神采一点点的丧失,一代阴阳家占卜大师李玄英,今日求仁得仁,死在了天罗殿中。   李玄英以死阻挡少年,殿外一个怪脸道士和温彦将冲了上来,挡在唐国公府老祖宗的身前,正是道家宗师白兔子,司马九看见此两人,心一下沉了下来,两人道家和儒家功夫精深,光是这二人,就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了,何况还有那么多的甲士。   温彦将满脸怨毒,冲向少年,司马九听见身后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回头看去,司马若华已经和冲入殿中的甲士厮杀在了一起,少女天生就是习武的奇才,虽然真正接触的奇功不多,   每每学会一门武艺,都能最快的掌握其中的内核。   几个靠近司马若华的甲士,都被她的软剑抽的横飞出去,看见妹妹一时无虞,司马九凝神和温彦将的浩然正气拼斗起来。   单独一个温彦将,已经不太是工部司员外郎的对手了,但是白兔子在一旁挥舞拂尘,虎视眈眈,司马九一半的精力在他身上,一下就和温彦将打了个旗鼓相当。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太子救援   大兴城内,最少三卫的军队在调动,除了直属宇文化及的左右备身府的军士之外,张镇周被临时调派去了潼关,右骑卫的士兵便在侯君集的带领下,也往唐国公府运动。   宫城的东宫内,太子杨昭阴着脸,看着西边那道奇怪的金光和滚滚的黑烟不语,裴蕴跪倒在他的脚下,将自己的猜测全部告诉了杨昭。   “你说什么禅宗第一人和道家的茅山法主一起来到大兴,就是为了对付小九?现在小九就在唐国公府,已经被佛道两家和李阀的卫兵团团围住了?”   杨昭的声音低沉,脸上的神情和他平时的潇洒自若完全不同。   “工部司员外郎犯了李家的忌讳,李家早就布了今天的杀局,虞世基和宇文述心中有数,却不向圣人明言,也就是默许了独孤老太的杀局。”   裴蕴和杨昭的关系匪浅,一下就说出了问题的关键,“砰”一贯温雅的太子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纸笔,墨盒一起掉落在了地下,把地面的方砖弄的乱七八糟。   “这九州到底是独孤家的,宇文家的,李家的还是我们杨家的?孤的最好挚友,我们杨家的恩人,救了母后和本王的司马九,在他们面前就是必除之而后快?”   杨昭的脸都拧了起来,裴蕴自小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暴怒,现在看去,太子满脸通红,额头的血管都爆裂了出来,一跳一跳的,看上去很是吓人。   ‘看来太子的骨子深处,还是继承了陛下暴虐的血液啊。’裴蕴有些大逆不道的暗想,杨昭又在殿中大喊大叫起来。   “秦狗儿,秦狗儿,你这个狗才呢?”一个太监被太子的怒态吓的满脸惊恐,连滚带爬的来到太子脚下。   “传我的令谕,让直荡军去唐国公府救护工部司员外郎,立刻离营,六军全出。”   杨昭语气阴沉,边说边写,口中说完,令谕就在桌上写好,他把手上的谕纸扔在秦狗儿的面前。   “半刻内交到尉迟恭的手上,如有延误,你就自裁吧。”杨昭冷冷对着太监道。   “且慢,左右备身府和右骑卫的兵一定封锁了唐国公府周边的道路,太子卫率介入,是要和十六卫冲突吗?”   “什么十六,十七卫,今天短了小九一根毛,我必然不放过李家。”杨昭轻蔑的一笑,裴蕴在此时才看出,太子骨子里隐藏的担当和豪勇,心中一动。   秦狗儿见杨昭不再多话,捡起地上的谕令,兔子一般的撒腿向东宫外跑去,今天尉迟敬德和一干直荡军军官在东宫门外值守,很快就能得到讯息。   唐国公府的天罗殿中,白兔子还是下场了,他一加入战团,司马九这边瞬间就开始抵挡不住,碧玉蝗虫给了诸葛灵巧,少年真的几乎陷入了绝地。   司马九咬牙坚持,忽然听到背后呀的一声轻叫,他回身看去,妹妹的肩膀被一柄横刀砍到,点点献血流了出来,少年心中惶急,脑中禅宗凉气冲击眼部黑点。   张口就是一个邪恶真言的“嗡”字,场上众人只感觉头部被个重锤敲击,马上昏沉起来,除了白兔子受到影响较少,就是温彦将也是头疼欲裂,少年乘机连续强攻,退到了妹妹身边,帮她又打倒了七八个甲士。   场上甲士头晕目眩,司马九却一下也杀不死他们,这些人身上都是沉重的甲胄,不用剑点,几乎伤害不到盔甲后的身体,司马九道家真气喷涌,连续六剑凝聚真气,杀倒了五六个护卫。   邪恶真言效能慢慢过去,恢复了神智的温彦将看见自己当着独孤绮罗出丑,心中狂怒,攻击的更急了。   眼见情况危机,殿后却忽然冲出一个蒙面人,和一个穿着星网服装的矮小中年人,正是星网的真刚,真刚早在并州的时候,就对司马九流露出善意。   在平昌坊少年遇刺的当天,更是给予了警告,今天也不知道他是得到了哪里的消息,居然公然来此相救工部司员外郎。   真刚的摄魂铃乃是另一件精神攻击的重宝,他狂摇手中铃铛,众人才被真言攻击,又被铃铛的怪声洗涤,可谓瞬间遭到双层精神攻击。   很多甲士的鼻孔,都流出了鲜血,另一个蒙面人武功稍差,手上一柄平常的佩剑,居然闪着淡淡的青光,此人也是修炼儒家浩然正气一脉,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来相救司马九。   蒙面人拦住了温彦将,真刚缠着白兔子,星网刺客声音嘶哑,对着司马九喊道“快走,此地还有大凶险。”   少年心中一动,护着妹妹冲向大殿门口,他们面前都是甲士,被少年的剑风带的东倒西歪,加上头疼欲裂,根本阻挡不了工部司员外郎,司马兄妹越杀越顺,眼看离大门不到四五步了。   李建成和冯立,元丰,带着宇文智及去府中的医正署疗伤,唐家大公子暗暗诧异小九,和在并州的时候好像气质有些不同,他们才把宇文智及放下,也看见东北方向的金光和黑烟。   “这是什么,难道是怪异的闪电,就和前几年劈入家中的那道一样?”李建成忍不住问身边的冯立,大个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姨娘,我兄弟司马九性子今天急躁了一些,一会智及醒来,你还在他面前好好分说啊,而且今日的事情,其实是宇文统领先口出不逊的,被人打晕,只能算学艺不精了。”   李建成向着宇文艳行礼,口气淡淡的,他知道这个女子心胸狭小,也不指望她能体量自己的兄弟。   “哈哈,建成,什么司马九,什么司马兄妹,你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吧,一会你就去后院休息,今天的事情,以后慢慢的忘掉吧。”   李渊的小娘子脸露得意之色,榻上的宇文智及坐了起来,好像受伤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重,原来伙房的挑衅,也是李家的布局。   李建成听了她的话,隐隐觉察到什么,将手中的利剑拔了出来。   “你们要对小九和若华做什么?今天的诗会,到底为了什么?奶奶不是说,我只要安分,就和司马家冰释前嫌吗?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给世民,你们为什么还是容不下我和小九?”   李家大公子事前显然和老祖宗深谈过,他被禁足十日,就是因为和家中抗争,本来李建成以为此事已经了结,老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条件,放弃嫡子权利,换取和司马兄妹自由交往,没想到一切都还是一个局。   他绝望的看着中殿的方向,隐约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 第三百三十三章 茅山五雷正法   “建成,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能够阻止的,速速退回后院,你想和自己的长辈亲朋为敌吗?”   宇文艳冷冷的看了李大一眼,缓缓道,李建成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司马九信任的眼神,司马若华灿烂的笑容,他的眼神慢慢的坚定,甚至还有一丝不屑,手中长剑扬起,直接向着中殿的地方冲去。   冯立和元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拿定主意,随着李建成行动,也一起跟在了李大公子的后面,向着天罗殿而去。   宇文艳和宇文智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李建成眼看冲回庭院间的门洞,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道人,今日数九寒天,道人只随便的披着一层单薄的道衣,道衣下奇怪的云纹闪现,他站在门洞下,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暴走的李建成三人组。   “你是何人,速速退下,不要拦在我的面前!”李建成哪有时间理他,质问出口,见对方毫无反应,伸手就向王远知推去。   高大道人不躲不避,只是手臂随意的一扬,李建成的佩剑上,一排闪烁的电火花扬起,李大公子感觉手臂忽然麻疼,本能的一抖,就把佩剑扔了出去。   “五雷道法,道家天宗五雷道法,你是茅山的人吗?你们道士,为什么要阻挡我相救小九?”   李建成心中惶急,背后的冯立和元丰见他不敌,一起冲上前来,挺剑向着茅山法主刺去。   “司马一脉乃是奸邪,你的兄弟就是奸孽之人,和此等人称兄道弟,虽然是李居士的小义,但是小义应该屈从在大德之下,今日这个门洞,你是过不去的。”   王远知看见元丰剑法犀利,冯立势大力沉,一起向自己攻来,轻轻的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面古拙的铜镜,“此镜乃是茅山一脉的万雷真罡镜,各位施主小心了。”   茅山法主举起手中铜镜,口中默念法决,随着茅山一脉的道家真气涌入铜镜,镜子的镜面忽然的光亮起来,半空中忽然传来呲呲的放电声音。   李建成,冯立和元丰三人身上的狐裘上的绒毛一起竖立起来,三人的头发,也开始慢慢立起,李建成只感觉头皮根发麻,忽然空中出现无数条银色的电光,小蛇一样的窜入李大公子的身体。   建成只感觉身子发麻,浑身上下的气力瞬间被抽空,好像连走上几步都做不到了,他嘴巴张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用起最后的力气看向左右的冯立和元丰。   两名身经百战的高手,和他一样的窘迫,“李公子暂且睡去,醒来一切就木已成舟了。”王远知叹息一声,李大公子眼前一黑,慢慢的软倒下来。   冯立和元丰同他一般无二,毫无反抗的倒在雪地中,王远知看见门外几个军士冲来,将地下三人交给府中护卫,身形一闪,瞬间就不见了。   他离开的时候,冷冷的扫了一眼心有鬼胎的宇文艳和宇文智及,两人本来确实有趁乱祸害李建成性命的意思,宇文艳表面是府中独孤绮罗,李世民一派,其实宇文述和李渊结亲,背后另有打算,她忠于的,还是家族宇文述一脉。   宇文兄妹的心思,不知道怎么就被王远知看出来了,最后茅山法主的眼神,便是对两人的警告,看见甲士把地上三人抬走,宇文艳若有所思的咬了咬嘴唇,宇文智及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此时刚才泛起金光和黑烟的地方,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另一道颜色略微深沉的金光冲天而起,此光还缠绕着数万道耀眼的青气,显然又有两个大能加入了达摩芨多那里的战团。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中惊慌,没想到今天的大兴城,来了四个能造成天地异相的大拿,就不知道这些人是来相助李家的,还是来帮助工部司员外郎的。   离此地西南不到三里的坊区,达摩芨多的嘴边,数缕淡金色的血液流出,他一身肮脏邋遢的僧袍,早就化为了一缕缕的布条,禅宗第一人背后的七彩光晕,好像被打掉了半个角,看上去有些违和,光晕的光芒不断的闪动,显示天下第一武人此时的内息,运行的极端不安稳。   宇文恺的发色,现在也变成了让人恐惧的暗红色,他眼中的眼白几乎完全消失,瞳孔乌芒闪耀,看上去很是吓人,上柱国的身体上,一道道金色的流光窜来窜去,显然是禅宗的金刚伏魔功夫还在破坏宇文老魔的身体。   他的腰间,胸前,双腿,很多处衣服都炸裂开来,身体的肌肤更是被撕裂开来一道道伤口,奇怪的是,这些伤口全部没有流血,只有淡淡的黑烟涌出。   “上柱国真是千古机关第一人,你的身体,就是盘古开天以来,世间最成功的傀儡杰作,单论身体傀儡改造,我想就是昔日西蜀的丞相诸葛武侯也没有你的造诣了。”   达摩芨多看着眼前的上柱国,惊叹道。精卫赤着双足,蹲在宇文恺的肩膀上,通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高僧,仿佛异常垂涎禅宗第一人的血肉。   “好说,好说,我家宇文精卫,口中的万年寒石做成的牙齿,专破天下护体罡气,大和尚,你的禅宗金刚体,恐怕也是千年来的第一人了,精卫的牙口,都撕不破你的几两臭肉啊。”   宇文恺的嗓音也不再像平时的自己,少年一般的温雅。而是嘶哑中带着无尽衰老的疲惫,他的体内,龙蛇的血液虚影,在丹田之处疯狂的流动,血液流速是常人的数倍,龙蛇虚影中隐隐带着狐狼的踪迹,血液拍打着身体的内腔,居然发出海潮拍击堤坝的声音。   “精卫,好个精卫,古有怪鸟填海,虽然千万年而不变,天下难事,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此鸟名曰精卫。你这个傀儡,居然已经隐隐有灵智了,难道也是取精卫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意境?”   达摩芨多的伏魔真功,何其刚猛,刚才连续几掌拍打在精卫的身上,此女居然没有彻底碎裂,禅宗第一人心中也大感惊奇。 第三百三十四章 四方巨擘   “精卫神妙,哪是你们这些死读经书的人可以理解的,我能创造生灵,你说精卫能入六道轮回,我岂不是堪比佛家创世的始祖了,哈哈。机关一道,才是万物正途,顺应天地的别家大道,哪有创造天地来的洒脱。”   宇文恺喋喋怪笑,朗声道,他和达摩芨多争斗的坊区,已经形成了无形的结界屏蔽,大兴城的普通居民,在屏蔽内的早被震死,屏蔽外的根本看不清楚结界内的状况,宇文恺和达摩芨多说的话,也只有两人可以听到。   “宇文施主真是狂妄,敢和我禅宗创世佛祖相提并论,不怕被天下人嗤笑?”达摩芨多听了上柱国的话,心中怒极,平平淡淡一拳打出,金光化为点点金色的水滴,撒向宇文恺和宇文精卫。   少女傀儡怪叫一声,哪里又是人言,她冲入金色水滴中,金光沾染在精卫的身体上,傀儡发出痛苦的嚎叫,她的身体是用天下最顶级的材料制成的,当年宇文家洗劫北齐的皇家内库,大半的财富几乎都用在了精卫的身上。   少女傀儡身体的强度,还在主人宇文恺之上,但是现在禅宗的大化真言之罡气外放,乃是达摩芨多压箱底的功夫了,此功对人直接攻击六识,对于精卫,直接攻击她的傀儡感应筋线和能量中枢,实在是打在了傀儡的最痛处。   精卫在金色雨滴下,身体从半空中跌落,她蜷缩在屋顶上,身子瑟瑟发抖,承受无上的痛苦,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凶恶。   宇文恺面露苦笑,他今天感应到此地的杀机,前来相救司马九,终归还是没有冲破达摩芨多的镇守,上柱国头颅三转,刚才已经出过一拳,还有两拳之力,他看似轻松,其实身体负担已经异常的大,两拳打出,也不一定就能逼退眼前的天下第一僧,自己可就要遭受无法弥补的反噬。   ‘难道那无上异血,自己只有一次获得的机会吗?’上柱国心中暗暗叹息,他正准备退去,目光一闪,一个英俊男子无声的走进两人交战的屏蔽,来到了达摩芨多的身侧。   “昆仑虚天奴主,你中了我的禅功,今日居然就能痊愈?赶到大兴城?不对,你的魔道气息,居然还有进境,这是发生了什么?”   达摩芨多看着贾似天,本来坚定的心神,也产生了瞬间的恍惚,他的功法,自己最清楚,天下居然有人能如此快的摆脱禅功入体,实在让佛陀惊讶。   “天下之大,何其不有,老和尚你们西域一脉,见识短浅,自以为是,怎么能看破我们九州的道理。”   昆仑虚天奴主自然不会向他解释,他说完话,对着不远处的宇文恺点头致意,上柱国确实有资格让贾似天把他看做一个级别的存在。   “今天妖也在,魔也来,你们以二敌一,以为就能稳操胜券吗?”达摩芨多双掌合十,双眉紧紧闭上,然后又瞬间张开,两目圆睁,像极了金刚怒目的禅意。   他背后的七彩光环,被打坏的一角开始缓慢的自我修复,贾似天眼睛一眯,双掌随意拍出,空气中暗金色和金黄色的气劲,马上开始互相冲突起来。   已经离此地很近的孔道茂,看见眼前的景象也是一变,他的道家功法,看见半空中一个巨大的和尚,和一个身材更加壮硕的昆仑奴撕打在一起,昆仑奴卷发鼓目,狮鼻阔口,看上去狞恶至极,金刚和昆仑奴撕打在一起,远方,黑色的龙神头颅再次慢慢的昂起。   “琼月,拓跋灭,禅宗是我九家之砥柱,宇文恺的机关学说,已经几乎沦为魔道,今日正邪相争,不管什么司马小子,我是要帮帮老和尚的。”   向来玩世不恭,经常被琼月拽着胡子也不生气的孔道茂,现在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他放下手中的两个弟子,沉声道。小月月重重的点点头,拓跋灭扬起手中的皮鞭,示意自己明白。   孔道茂看见弟子懂事,笑着捏了捏鼻子,几下也进入了达摩芨多和宇文恺的屏蔽圈,此时空中的怪蛇也加入了战团,金刚不敌两人,连连后退,禅宗第一人,瞬间险象环生。   “好个妖魔齐聚,大和尚不要怕,我道家来了。”孔道茂抽出腰间的法刀,正是司马九在并州看见的地缺手持的那把,天宗掌教一刀砍出,道家的真气幻化为蓬勃的万道绿芒,一下刺向贾似天。   小琼月现在也能看到空中气息的虚影,她只见师傅的罡气,生机勃勃,生生不息,化为万道把昆仑奴缠住,让他半步也动不得,小姑娘看着精彩,不禁跳起来举手欢呼。   昆仑奴怪叫一声,用力撕扯身上的藤蔓,孔道茂一刀斩向天奴主,贾似天眯起眼睛双指夹住法刀,刀指撞击,发出一声整个大兴城都能听到的爆响,这就是宇文兄妹在唐国公府看到的一幕。   司马九兄妹向着天罗殿外冲去,也听到了此声,温彦将出招凶狠,逼退神秘蒙面人,正要阻拦在少年面前,蒙面人忽然剑势一缓,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和温彦将在传音什么。   儒家高手双目圆睁,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看了眼前男子一眼,牙齿重重的咬住下唇,虽然还在进攻,但是势头远没有刚才刚猛了。   温彦将实在想不清楚,自己的大哥,原刑部尚书温彦弘,为什么今天要蒙面来这里,帮助工部司的五品小官司马九。陪着大哥演戏,温彦将心中郁闷。   真刚对战白兔子,却不是对手,他的摄魂铃对待甲士效果奇佳,却撼动不了心智坚毅的白兔子的心神,瞬间被老道士的拂尘逼的连连后退,星网刺客很是悍勇,挡在道士面前寸步不让,不断的催促司马九快点冲出此殿。   少年现在道家真气枯竭,已经用不出剑凝,他一剑用上蛮力,砍在面前甲士的甲胄上,单纯的力量,让甲士横着飞出,然后空着的左手抓住一个甲士的衣领,脚下连续下绊,又摔倒了一个士卒。   眼看司马九兄妹面前已经没有阻碍,少年拉着妹妹的手疾冲,一个高大的道士手拿铜镜,却忽然出现在工部司员外郎的面前,自然就是道家茅山法主王远知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司马若华的体质   “好个司马后裔,果然是耳朵尖尖,司马一脉祸乱神州,我本来以为狐狼心性之人已经被天下诛杀殆尽,没想到还有你在此,放下手中之剑,接受唐国公制裁,不要逼我动手,说我欺负弱小。”   王远知扫了司马兄妹一眼,面露异色,他毕竟是茅山一脉掌教,上来就欺负两个孩子,一下子也是做不到。   “什么狐狼心性,老道士胡言乱语,才死了一个李玄英,你还敢乱说?”司马九知道眼前男子来历绝对不同寻常,现在事情紧急,他也没有心情多想,无双剑挥舞,几道剑气向着茅山法主飞去。   “好纯的医家功夫,不过医道毕竟是救人的,医家的内劲。呵呵。”王远知说到司马九的功夫,笑着摇头,少年的剑风打在他的身上,道人身体上的纹身微微闪动,医道的劲气便丝毫伤害不了法主一丝。   司马九此时道家功夫稍有恢复,看见剑缠奈何不了王远知,两道凝聚的剑气喷涌而出,这次茅山法主微微动容,他单手一挥,空中忽然出现了点点淡银色的光点,发出嘶嘶的声音,正是茅山的五雷法印。   此功玄妙至极,李建成几下就被打的虚脱,乃是道家第一流的攻击功法,司马九的剑凝气息,被电光削弱,还没刺到王远知,就消失殆尽了。司马若华看到那些银光闪闪的光点,拦在哥哥和大殿门口之间,忍不住走上前去。   不知为何,少女觉得眼前的光点异常的可爱,居然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若华小心,此光歹毒异常。”   少年的无伤剑上,已经沾上了不少银光,司马九现在手臂麻疼,几乎握不住医家至宝,他拼命咬牙忍耐,才让自己不至于丢下宝剑在地上,看见妹妹唐突,马上开口喝止。   此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些银色光点感受到了司马若华的存在,居然一下全部从空中和司马九的剑上,跳到了少女的手中,银光汇聚,聚成一个皮球大小的光团,在司马若华的手上一跳一跳的。   工部司员外郎的妹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掌心微微的发麻,发痒,她忍不住格格的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也伸出抚摸银色光球。   “若华,快把此球扔出,这是道家的玄功。”司马九怕妹妹受伤,大声喊叫,少女舍不得的素手一扬,把光球扔了出去,此球一下子掉在地上,马上滚了几下,居然不甘心的弹起,又落到了司马若华的手上。   光球在少女手中慢慢的变小,化为一个个银点进入了她的体内,司马若华感觉舒畅无比,忍不住轻轻的叫了一声。   司马九一把握住妹妹的一只手,此时光球像被吃掉一样,空中光点半颗也没剩下。   “若华,你怎么了?银光是到你身体中了吗?可有什么不适?“   ‘九哥,我也不知道啊,哈哈,浑身痒痒的好舒服,嗯,没事没事,我感觉好像力气又大了一点呢。”   少女挥舞手中的佩剑,剑中居然隐含雷光,银点瞬间就被司马若华吸收,还化为己用。   不但司马九嘴巴张开,就连王远知都是不可思议,双目圆睁,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激动的涨红起来,茅山掌教摇了摇头,掏出刚才对付李建成的怪镜子,口中默念茅山道决,密密麻麻的光点又从镜子中涌出,这次不是银色,而是金色了。   尉迟恭颇有大将之风,得到了秦狗儿的太子令谕,马上让小徐子去兵营点兵,自己先带着李密,贺若黑獭等将领和几十个骑兵,赶往唐国公府刺探。   太子卫率快马加鞭,直接冲出皇城,却在朱雀门被人拦下,左监门卫校尉裴虔通,就是在慧茂行的酒楼,和李密等人冲突过的那个军官,看见他们甲胄齐备,守在门口,就是不让众人通过,一会让去拿太子公文,一会又让众人等待监门府统领将领,摆明了就是刁难眼前几人。   尉迟恭一向沉稳,和他好好说话,裴虔通都是爱理不理,小徐子急着点兵,想起九哥危险,心中焦躁,在马上掏出角弓,就对准了裴虔通。   “裴赖子,我们兄弟日夜进出此门,从来没有什么纰漏,今日你在此刁难我等,是拿了谁的好处故意的吗?”   徐世绩破口大骂,裴虔通却不和他生气“徐校尉,今日城中连续怪光怪声,兵部和宇文统领恐怕有什么变故,让我们严守此门,都是将领,你来为难我,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派人去找统领,半个时辰等着,口谕就能到此,等等便是,又不是打仗,稍安勿躁。”   裴虔通是宇文化及的亲信,今日的事情,宇文述一脉自然知情,看他一副有恃无恐,今天就是不让你过的样子,太子卫军的将领一起焦躁起来。   贺若黑獭北地征战而回,最不耐烦这些嘴皮子的吵闹,司马九把陌刀给了他,在这个鲜卑巨汉的心中,那个娘儿一般的小哥就是真正的自己人。   直荡军的甲胄,弓矢,哪些不是小哥取悦妇人得来的?在贺若黑獭看来,司马九是因为小白脸和柳媚娘的关系,才拿到商家的武器,甲胄的。   鲜卑巨汉虽然不怎么看得起男子出卖色相,但是司马九毫无疑问是自己人,刚才秦狗儿几乎哭着把太子的话说给众人听,大家心中急出火来,这里还有人捣乱,贺若黑獭的脾气,一下就控制不住了。   他拎着陌刀下马,几步走到了裴虔通等人的身旁,冷冷的把刀举过头顶。   “速速滚开,要不爷爷一刀就送你们归西,哪里耐烦什么鸟军令。”鲜卑巨汉口中狂骂,这下裴虔通的脸也阴了下来。   “贺若傻大个,讲话留点神,真是一族都是憨货,你以为还是贺若弼掌军的时候啊!”   他讲话难听,大汉的眼睛一下圆睁,陌刀用力劈砍下来,裴虔通从来没用见过鲜卑巨汉手中的武器,见他一刀砍下,举起手中横刀格挡,陌刀何等锐利,横刀从中间被劈开,半点没有阻挡贺若黑獭的刀势。   裴虔通眼前刀风扑面,他一下吓出一身冷汗,想要后退,此刀实在太猛,砍到他的头盔上,铁盔也半点阻挡不了陌刀,居然瞬间被砍成两半。   裴虔通心都凉了,他额头被刀风割破,几滴血留了下来,左监门府校尉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摸了摸脑袋,看看头颅还在不在脖颈上。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五雷真霸体   太子卫率众将看到裴虔通的窝囊模样。一起大笑了起来,贺若黑獭傲然收刀,他现在只感觉手上的这柄刀砍刺挑戳,无一不是耍起来得心应手,实在喜欢的紧。   刚才的刀劲,多一分就能让左监门府校尉的头香瓜一般碎开,少一分又砍不破对方的头盔,鲜卑巨汉不知道,此刀是司马九融合了前世所学的物理知识打造的图纸,之所以选择身高八尺左右的大汉使用,就是对身体重心掌握的要求。   尉迟恭看见面前的左监门府士兵一起脸色惨白,下意识的让开一条道路,纵马从校尉身边走过,将军金盔黑锏,骑在马上,手中一支锏对着裴虔通的脑袋,目光阴冷、   他身后的众将不在这里浪费时间,大队向着唐国公府冲去,另外的几人,随着小徐子去春明门调兵。   独孤盛丽既然进城,也不再遮掩自己的面目,右屯卫军掌管东城城北一带,她让手下一个女子亲卫拿着自己的将令调人,自己直向金光升起的坊区突进。   一路上的大道路,已经立起了数道关卡,她的威名,相貌在大兴城也算得无人不识,看见女将军一脸杀意,没几个关卡敢于阻拦她,父亲离开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她已经冲到了唐国公府所在的坊区,面前大队白甲兵,封锁了道路。   侯君集单人匹马,手执马槊站在道路中间,看见飞马而来的女统领,心中暗暗叫苦。   唐国公府天罗殿中,茅山法主的万雷真罡镜,无数金色光点喷涌而出,空中滋滋啦啦的声音更加的嘈杂了,茅山五雷罡气,乃是利用铜镜,宝剑,法刀等武器,储存天雷之威的无上法门。   王远知手上的天雷真罡镜,储存了三种天雷之气,其中白雷乃是万雨之雷,就是普通的下雨前的雷光,被此镜捕捉到。金色的雷则是辟妖之雷,此雷传说专门击打神州不安分的妖孽怪兽,算做上天的天罚,比白雷厉害数倍。   只是茅山法主看着眼前乖宝宝一般的金色光点,想起早就为了收集这些金色雷光所冒的巨大风险,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金雷化成一道金色的光带,绕着司马若华打转,像是生出了灵智,对眼前少女谄媚,转了一会,金雷飞到了司马若华摊开的手掌间,小姑娘觉得掌心奇痒,忍不住格格娇笑起来   金雷光点在司马若华手上越来越小,就和刚才的白色雷光一样,瞬间就不见了。   “若华,你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司马九看见妹妹笑得开心,还怕道士有什么后手,忍不住出言关心的问道。   “哥,我好舒服,身体暖洋洋的,就是感觉有点饱,应该没事情吧。”少女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司马九,挽了挽耳边的长发。   王远知一口血都要喷出,这些金色光点得来不易啊,辟妖之雷屠灭了多少江湖奸邪,今天就被眼前的小姑娘当成点心这么吃下去了。   司马若华挥舞手中软剑,此时一个甲士终于从摄魂铃的声音中恢复了过来,看见少女好像有点愣神,挥舞着手中的短斧扑了上来。   少女随便的挥剑格挡,软剑表面本来只是淡淡的银色雷光,现在居然混杂了一半的金色,司马若华虽然天赋异禀,毕竟没有接触过道家雷法,哪里会调和金银二雷,金色银色雷光在软剑上闪烁的越来越频繁,在接触到短斧的一瞬间,仿佛寻找到了释放雷能的介质,瞬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司马九只听见眼前“嘭”的一声,少女的软剑和甲士的斧子一起炸裂开来,那个唐国公府的军士,被炸的浑身冒烟,脸色焦黑,头发竖起,飞出去十几丈,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瞬间生死不知。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也被炸倒,东倒西歪躺下一片,这些人受伤较轻,都在地上蹬腿挣扎。   “五雷真霸体,五雷真霸体!师傅,祖师,我王远知终于找到了茅山术知中的五雷真霸体了。”   茅山法主昂首看天,口中喃喃自语,他低下头看着司马若华,眼神中全是喜爱宠溺,司马九看着不对,马上挡在了妹妹面前。   此时真刚终于被白兔子的拂尘打中,横飞着被扫了出去,白兔子听见巨响,以为是茅山法主的雷功,看见司马九护着妹妹,几步上前,就要先抓住司马若华。   王远知看见他满脸凶狠,一张丑脸就要吓到少女,气的胡子都飘了起来,万雷真罡镜中,几个紫色光点飘出,此雷就是茅山雷法中,最威猛霸道的罚灭之雷,传说是天神毁灭九州的利器,这是茅山一脉,从天下九州极高山巅收取的一些雷子,虽然只是几颗,可比金银雷光的威力大多了。   紫雷也是亲昵司马若华,从少年肩头飞过,一下子飘到了少女的身旁,司马九耳边紫色光点飞过,他居然有些莫名的恐惧,身体中的血液很是抗拒此紫雷,狐狼虚影开始蒸腾嘶吼。   罚灭紫雷好像也想进入少女体内,不过这道雷光,王远知用茅山的秘术操控,便不能随心所欲,紫雷挡在白兔子和司马若华之间,其中一粒直接向着怪脸道士飞去,白兔子知道师兄雷术厉害,暗自诧异此雷怎么对着自己,吓得连连后退。   “白兔你给我住手,伤了我茅山一脉的天之娇女,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师弟。”   王远知高声大喊,上前一拳一脚打倒了两个扑向司马兄妹的甲士,走到了少女面前,笑容无比温馨,面前还有个司马九,直接被他无视了。   温彦将被蒙面人拦住,越打离司马九越远,几乎遁到殿外,白兔子被师兄恐吓,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满殿的甲士死的死,伤的伤,退到殿旁侧门观看的独孤老太面色发寒,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弄成了现在这样。   “额,司马小妹妹,你的脉息,可否给贫道一探,不,不,王远知决无恶意,你们兄妹气质出众,面色和善,怎么可能是奸邪,李玄英能算出什么?现在还以姓氏断人正邪,实在是荒谬。”   茅山掌教搓着双手,看向眼前的少女,独孤绮罗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   “掌教可是忘了和老身的约定?炼制丹药的事情,可还要叔德相助?”   “什么丹药?我茅山一脉,道术玄功的造诣,远在丹药之上,皇帝要炼长生不老药丸,只管去找别人,休要坏了我的大事。”   王远知义正辞严,司马九看见掌教面不改色,心中暗暗佩服茅山一门脸皮的厚度。 第三百三十七章 陌刀之威   杨广午膳用了些酒水,吃完以后就沉沉睡去了,还是西城四个妖孽的恶斗发出的巨响,惊动了龙榻上的圣人。   他披着袍子走到窗前,外面居然漆黑一片,看看沙漏,明明还是白日,天光居然如此诡异,南方更是奇光闪耀。   “王义,王义?这大兴城是怎么了?朕就睡了一个时辰,怎么此城如此昏暗?”   门外杨广最信任的太监疾步走到圣人面前,他身材矮小,好像一个皮球在皇宫滚动。   “启禀圣人,您一睡下,这大兴城的天色就昏暗下了来,然后西城唐国公府的方向,先是金光,黑烟,随即又是一声巨响。宇文化及统领来过殿外,说是城中百姓惶惑,请求调动备身府的军士在城内巡弋,我见陛下睡得香甜,让他先行等候,他等不得,就自行去了。“   王义带着几个太监,伺候圣人穿衣,慢慢回答道。   杨广面色阴沉:“天道就是我帝国的皇道,天象异常,难道是朕最近政务处置有误?恩,虞世基不是说什么禅宗,道家的人进城吗?是不是这些人捣鬼?”   圣人心情不好,他的问题王义怎么敢回答,他忽然想到什么,躬身道“户部尚书裴寂,在殿外等候半个时辰了,说是圣人醒来,立刻请求觐见。”   “哦?此事难道裴爱卿知道什么端倪?”杨广自己把衣服系上,踢了几脚身边的太监,示意自己穿戴好了,让王义宣裴寂入殿。   独孤盛丽冲向侯君集把手的关卡,白甲兵却没有退让,侯君集态度恭敬,然而就是不放女统领过去,独孤盛丽看见眼前甲士足有百人,人人弯弓搭弩,还有具状骑兵,人马都披甲站在侯君集身后,她要硬冲,手下的人必然折损,自己也未必能很快的冲过去。   女统领心中焦躁,暗下决心强冲,背后传来马蹄轰鸣的声音,她以为自己的女护卫提兵而来,转头看去,却是司马九身边的尉迟恭,左边是脸色阴沉的李密,右边是一个高大的络腮胡汉子,带着十几骑闯来。   “独孤统领,你也在此啊,他们在唐国公府设计伏杀小九,现在正在厮杀。”尉迟敬德怕独孤盛丽不了解状况,马上说出了太子带来的消息。   女统领知道城内顶尖高手对司马九不利,却不知道少年现在身在何处,她听见事情紧急,掏出戒香尺,一尺子挥去,劲风扫向侯君集,被他一枪挡住。右骑卫副统领屡次在工部司员外郎手下受辱,今天决心死守此地。谁来也不相让。   他看见独孤盛丽动手,手中银枪一挥,背后的重骑兵在大兴城的街面上冲击了起来,独孤盛丽看他如此大胆,心中狂怒,抓住冲到她面前的一个骑兵的枪尖,用力挥舞,混沌魔功何等玄妙,连人带马大几百斤的甲骑,居然被她甩出去几丈远。   侯君集部下见他如此怪力,都是骇然,从来听说十六卫统领,单论武功是个女子最高,没想到今天还能亲眼看到女统领发威。   尉迟恭看见动手,也不再迟疑,他在马上矮下身体,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枪,甲骑从他身边冲过,直荡军统领手起一锏敲在那名骑兵的铠甲上,把他从马上打了下来。   众人打成一片,都顾及是帝国军队一脉,出手还留情面,侯君集人数多的太多,骑兵都是全甲,太子卫军一下子哪里冲的过去。   贺若黑獭越打越是急躁,他看见右骑卫副统领在马上枪出如龙,连续挑翻几个太子军,提起手中的陌刀,就向侯君集砍去。   右骑卫将军马上功夫了得,手中骑枪架住了贺若黑獭这刀,他的枪也是好枪,枪杆却还是被陌刀砍出一个缺口,侯君集看见对面武器奇特,偏偏威力巨大,心中惊讶。   鲜卑巨汉陌刀舞动,越挥舞越是尽兴,他一刀,两刀,三刀连续当头砍下,侯君集被这个下马的大汉打的连人带马后退。   终于第四刀劈来,白甲将军手软,勒住马头想避让一下,这刀实在猛厉,砍在侯君集胯下战马的马甲上,一刀连甲带马切开,空中马血喷涌,白马发出哀鸣倒下,一地的战马内脏流出,侯君集随着战马摔倒,掉落在一地的马肉和马血中,一下愣住了神。   “好一个人马俱碎,真是战阵第一利器。”尉迟敬德看见眼前陌刀威猛,忍不住高声赞叹。侯君集的爱马跟了他数年,今天在这里被人碎了,他的眼眶一下红了,高呼放箭。   右骑卫关卡的哨楼,大兴城的街面上,弓弩一起发射,其中几十箭都是冲着贺若黑獭而来,大汉身上的山文甲被打的噼啪作响,他双手护着头脸,终于还是被几只重弩箭射破铠甲,怪叫一声,跪倒在了街道上。   太子军人人喜欢贺若黑獭,看见他有性命之忧,都是齐声呼喊,上前相助。李密最是阴沉,偷偷的潜到侯君集的身边,一脚踢在他的要害部位,然后手中短剑对着右骑卫统领脖颈上铠甲的缝隙处,他脸色暴虐,好像一个不对就要杀死眼前之人。   太子军被弓弩压制,众人来的路上,忽然一阵箭矢从众人头顶飘过,地面又轰鸣起来,这些箭矢都是对着右骑卫的人放的,准头奇佳,哨楼上的几个暗箭手,一下就被射了下来。   “尉迟大哥先退,让我等来攻击此处。”小徐子及时赶到,在马上高呼,他的身后,都是骑马赶来的陷阵营士兵,和只配备了十几把陌刀的陌刀营重步兵,众军来到跟前,一起从马上跳下。   右骑卫军听见眼前铿锵,铿锵的金属甲片撞击声音,几百个钢铁怪物向着关卡冲来,李密见到此景,才放开眼前的侯君集。   右骑卫副统领从马上掉下,摔得头昏眼花,一时间没有反抗之力。被李密一脚踢到本方这里,尉迟恭在马上一捞,把他擒住了。   骑兵一起让开通道,陌刀营的刀实在太难打造,才配了十几把,可就是就十几把大刀,被第一排紧紧靠在一起的直荡军军士挥舞,轻易就打乱了侯君集军的阵型,后面陷阵破甲兵看见缺口打开,一拥而上,侯君集手下瞬间溃不成军。 第三百三十八章 砸牌匾   侯君集的右骑卫人数和直荡军相差不多,右骑卫是隋军标准的重骑轻步的配置,具装骑兵施展不开,被重甲步兵一冲击核心,外面还有小徐子的弓骑兵点射,马上就招架不住。   尉迟恭让人把侯君集捆起来,几个军卫守护住。李密带人救下贺若黑獭,太子卫率军把鲜卑巨汉拉到战阵的后面。   他手中还一直抱着宝贝陌刀,盔甲上沾染的都是鲜血。众人七手八脚把巨汉铠甲去除,还好贺若黑獭身上几处箭伤都不在要害,人虽然伤重,却没有性命之忧。   军将看他浑身上下都是疤痕,知道是在幽州,代州和突厥人交战留下的,都是心中佩服。   尉迟恭,独孤盛丽等人突破这里,不到一刻钟就带着几百名甲士冲到了唐国公府门前,只看见府门紧闭,连个守卫都没有,实在异常,女统领心中焦躁,马上就要攻打此府。   李渊为杨广近臣,一门勋贵,母亲和当今圣人的母亲乃是姐妹,儿子李世民更是有济世安民的称谓,李二年纪幼小,随着李靖,长孙无忌学习军略,不合帝国规矩,却是无人提出异议,可见此子不凡,乃是朝野公认。   今天要打他的府邸,杨广怒起来,在座众人,除了独孤盛丽可能能逃过一劫,其他人都是抄家灭门大罪。军将们却连一刻都没有犹豫,开始准备强攻唐国公府。此时接近黄昏,天色更加的昏沉,小徐子让人点起火把,自己带着轻装骑卫试着翻墙入内。   只是他们几个才爬上墙头,李渊家的高阁上,就有箭矢射来,尉迟恭马上让人去寻找巨木,要撞开大门冲入。   天罗殿内,茅山掌教王远知看着司马若华,满脸都是尴尬微笑,司马九看见他连续打倒李家护卫,又听到他和独孤老太太说话,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情。   白兔子拂尘拿在手中,不敢上前,道家天宗人宗,本来立意就不同,王远知为一山之主,在三清面前的地位比他尊崇很多,茅山雷法,符箓,都是道门绝学,单打独斗,老兔子也肯定不是王远知的对手。   温家兄弟看似打的激烈,却是越打越远,打到唐国公府的后门,温大雅对着弟弟耳语几句,温彦将听了哥哥的话瞠目结舌,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此地。   当宇文兄妹赶到天罗殿的时候,殿中的厮杀早就停止,王远知单手搭在司马若华的皓腕上,满脸都是惊喜交加的神情,司马九站在一边,他身旁是冒死赶来相救的星网刺客真刚,此人已经数次表示对少年的善意了,工部司员外郎心中领情,怕白兔子再出手,紧紧盯着丑道人。   “五雷真霸体,恩,好像又和术要里说的不同,不过体纳万雷总归没错的了。”王远知口中絮絮叨叨,他张开嘴,嘴唇翕动了一下,终于开口说话。   “不瞒这位女居士,你的体质乃是茅山一门天大法门最合适的修炼者,我茅山道家正统,雷法其实在九州之内,都能算成最刚烈的功法,修得大成,宛若陆地神仙,不过此法受体质影响很大,不是任意之人都能修炼,这位女居士是复姓司马的吧,敢问贫道应该怎么称呼,要是随我东去茅山,不到三年,必然武功震烁天下。”   “我妹妹叫司马若华,她虽爱习武,不过不会和你去做女道士的。”司马九瞪了茅山法主一眼,自己和妹妹在这世间相依为命,妹妹还在大兴城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去山上吃苦念经,实在不是少年愿意的事情。   “额,我想此事还是令妹多多斟酌,我茅山在东部数州,都是道门大派,门内环境幽静,物才丰富,更有同门道友,云游天下,南到南海蛮岛,东到倭国,新罗,什么新奇玩意没有?司马姑娘天生丽质,若是喜爱脂粉,我自当让道童去齐州采买。“   王远知说到这里,偷看司马兄妹的神情,哥哥瞪眼看着自己,满脸都是质疑,正主则眉头紧锁,仿佛在思念牵挂什么人。   茅山法主脑中一转,补充道“我茅山一脉不禁婚娶,女居士就是入了我门,有什么相好的郎君,不管在庙堂还是乡野,都包在我王远知的身上的。”   他不知道眼前女子心仪之人,才被自己电昏,还躺在府中,口上大吹法螺。   “你这老道士,看着本事不小,也算堂堂道家一山之主,怎么油嘴滑舌,出言轻浮呢?”司马若华瞪了茅山法主一眼,脸色微红嗔道。   茅山法主王远知,一生纵横江湖,沉默寡言,行事刚猛,死在他手下的坏人妖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纵是他的对手,也要说茅山法主确实不凡,江湖汉子有说他出手狠辣的,有说他雷法练多了,心气急躁的,却从没被人说过轻浮,还有油嘴滑舌,他听了司马若华的话,不好再说什么,猛搓双手,神情尴尬。   正在众人僵持间,只听得前门,传来震耳的撞击声,原来直荡军终于在坊边的一家木材铺子,找到了粗大的圆木,几个军士用绳子捆住原木,开始冲撞唐国公府的正门,唐国公府这四个字,乃是先皇杨坚的手笔,在火光的映照下,被圆木冲撞的一阵阵的晃动,终于哐的一声,巨大的牌匾都掉了下来。   尉迟恭和独孤盛丽对视一眼,好嘛,亵渎先皇墨宝,众人的坟头上又添了一搓土,现在管不得这许多,眼见大门冲开,李密满脸阴沉,手一挥,几十个重弩兵就冲到门口,并列对唐国公府内一阵齐射,府中隐隐传来阵阵惨叫。   连续四轮齐射,射完以后,一个高大的拿着链子锤的重甲步兵,手中锤链挥舞,他的身后,一排拿着瓜锤,短斧的军士,都是漆黑的山文甲,浑身上下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面甲后的眼睛。   链子锤军士锤子挥舞的兴起,一锤砸到唐国公府门前石狮子的头颅上。石狮子头颅顿时碎裂,砰的一声,石块四溅、众将士看到这里,一起发一身喊,李密一手横刀,一手缴获李世民的紫色短剑,就要带人向里冲。 第三百三十九章 圣人安排   众人正要冲进府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又有一队军马在向这里靠近,大兴城都指挥使宇文化及,满脸阴沉,浑身披挂,带着左右备身府的军士赶来,看见太子军队正在强攻李靖府邸,大喊一声住手。   尉迟恭在太子军中呆了几日,早知道眼前这个鲜红甲胄的大汉,就是宇文化及,此人性格阴沉,心性狠毒,帮助当今圣人,做了很多脏事,坏事,很得杨广的信赖,宇文家宇文恺虽然现在淡出朝野,宇文述父子几人却个个官运亨通,风头甚至在李家之上。   关陇豪门排斥杨素,就以宇文述和李渊为领头人,圣人本来天平的两端,放着杨素和关陇门阀平衡,现在却慢慢的有抛弃太师的意思,宇文家正在权势熏灼之时。   独孤盛丽并不怕眼前男子,他看着直荡军来的地方,自己的右屯卫甲士在几个胭脂军的带领下,也正从街巷的另一头赶来,眼中射出摄人的寒光。   女统领和尉迟恭对望一眼,李密看见他们的神情,嘴角不屑的一笑,双剑挥舞着冲了进去,他身后跟着上百个重装甲士,钢铁怪物瞬间涌入李渊的府邸。   皇城太极宫中,杨广皱着眉头,他和面前的第一心腹裴寂已经谈了很多,不管圣人表现的和哪个大臣亲近,裴寂都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能和圣人产生共鸣的臣子,杨广的心思,他几乎瞬间就可洞察。   “你的意思,今天的一起都是因为李家,不是,是朝中那些勋贵们,要对付一个区区的五品小官?”   圣人本来心浮气躁,现在好像慢慢的定下心,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好像发现了对手什么了不得的命门。   “工部司员外郎屡次打了李家二公子的脸,上次马球比赛,更是在万官之前,让李世民和他的朋党,也就是关陇贵胄子弟颜面净失,这想来才让李家起了杀机。”   裴寂知道杨广的脾性,和他说话没有任何遮掩,总是直指本意。   “李渊倒是见的准,带着张镇周说去潼关劳军,他不在府中,事情闹的再大,李渊最多就是个失察之罪,好深的心计。”   圣人听了微微点头,冷笑接道,他从龙椅上站起来,绕殿慢走。   “传闻现在北地小儿,总是口出谶语,杨吃鱼,糖吃羊,暗喻我朝得国于宇文一族,而乱我大隋者,则是唐国公一脉,我想我关陇豪族,同气连枝,和则纵横天下,分则九州狼烟,总是相让于那几家,没想到他们越来越过分了,这是输不起了,就要掀摊子吗?”   裴寂看他愤怒,出言又道   “圣人明鉴,关中贵胄手有府兵,陛下兵制改革,还未看到效果,门阀还手有钱粮,我在户部盘查内库,帝国财政,可以算的上捉襟见肘,每年人口滋长,没有变成缴税的税户。南方土地开垦极多,今年荆州,扬州的赋税,却比往年还少。租庸制度,豪族占据土地甚多,暗藏流民无数,这些人都是各阀自己的力量,他们日渐强大,帝国却没有得到实惠。”   户部尚书说的话,是隋朝的立国之本了,杨广有些事情其实见的比裴寂深,看他说的明白,扫了跪在脚下的大臣一眼。   “你倒是胆大,见得不错,我朝源自北周,北周乃是鲜卑部落征战而起,我要想学秦皇武帝那般,只怕明日,这大兴城就狼烟四起了。”   “圣人见得对,现在李阀等大阀,有钱有兵,要的就是一个名,司马九打他们的脸,就是削弱了所有门阀的脸面,他们必除此子而后快,这才是主因啊。”   “嗯,晓得了,我想想,他们越要那个司马小子死,我便越不能让他们如愿。”杨广嘴角翘起,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的谋略。   禅宗,道家,魔家,机关家四门老祖的战斗,现在到了最关要的时刻,宇文恺对达摩芨多,慢慢落在了下风,他周身金光环绕,上柱国的机关根本,甚至都受到了伤害。   孔道茂对天奴主,却是处在下风,天奴主混沌魔功才有突破,现在对达摩芨多,都不一定逊色,要不是天宗掌教的道家真气,最讲究绵延不绝之意,他早就被霸道无双的混沌魔功压服了。   现在的琼月看去,缠绕在昆仑奴巨人身上的翠绿藤蔓,大都枯萎起来,翠绿色慢慢变成了灰黑色,贾似天双手成爪,一爪爪的打在天宗掌教的法刀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好像万钧巨石在撞击掌教的身体,孔道茂连连后退,脚步落在民屋的屋顶上,每一步踩下,都冒出漫天的白烟。   “老道士化力功夫不凡啊,先天坤气居然能从足部穴道排出,实在是旷古神技,不过我的功夫,也讲究波浪之击,一波更比一波强,我看你能化走几波吧。”   天奴主仰头长啸,攻击的更加迅捷了,周身暗金色的气息浓郁宛若实质,金发女道士拓跋灭尝试着支援师尊,长鞭甩到暗金色的气息上,顿时身体如被电击,横飞着飞出几丈远,嘴角血丝慢慢渗出。   他们这个级别的争斗,已经不是琼月和拓跋灭可以插手的了,金发女道士看见师傅下风,在一旁急得跺脚不已。   琼月看见功夫比自己好的多的师姐都插不上手,不禁心中一动,她盘膝坐在屋顶上,努力让自己入定,稚嫩的声音慢慢念出了道德经。   “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小月月从道可道开始,一直吟诵到第四卷 ,说来奇怪,随着她的吟诵,本来枯萎的,开始退去的翠绿藤蔓,重新的滋长起来,藤蔓好像在道德经中,获取了非同寻常的能量,高大狞恶的昆仑奴,一下子又行动不便了起来。   贾似天看到不但自己的法相受到束缚,对面的孔道茂的气息,随着道德经的吟诵又开始绵长起来,不禁扫了一眼念经的小月月。   “好一朵道心晶莹的雪莲,居然隐约有言出法随的道力了,你师傅,也没有你这样的悟性吧。”   天奴主恶斗中朗声说道,他看了一眼宇文恺,被打的节节后退的上柱国会意,口中唿哨声响起,在天上盘旋的宇文精卫,一下朝着琼月俯冲下来。 第三百四十章 丹夫人的馈赠   宇文精卫乃是宇文恺最得意的傀儡,她的能源中枢,来自司马九的异血,灵魂,则是产自上柱国无意中得来的一件异物,宇文恺不断用天才地宝温养傀儡,宇文精卫便越来越像寻常的女孩子。   她听到琼月的道德经,心中居然产生了一丝宁静,这其实是傀儡平生第一次的自我意识,精卫的举动,基本都在上柱国的掌握中,刚才她得到的,是第一次自主的感觉。   宇文恺让精卫攻击小月月,傀儡居然产生了一丝不愿,不过上柱国在她的身上下的控制何等厉害,不愿只是一瞬,她很快双目通红,张开大口,从半空俯冲下来。   拓跋灭看到师妹危险,长鞭甩的密不透风,精卫被抽中的瞬间,双手抓住长鞭,把鞭子放在口中啃咬,只几口,居然就把混杂着金丝的鞭子咬断了。   精卫格格怪笑,扑到了小月月的身边,琼月看见她样子恐怖,知道躲闪不开,双目闭起,只是念诵道德经。   拓跋灭向师妹冲来,精卫的速度还是快了一些,牙齿就要触碰到小道姑娇嫩的脖颈间肌肤,在两人触碰的一瞬间,大兴城的居民再次看到旷古奇观,一只巨大的凤鸟一般的虚影,在大兴城西城的坊区上空出现,虚影遍体通红,发出一声清朗的凤鸣。   今日城中军士横冲直撞,天象奇怪,很多百姓都被吓的不敢出门,凤鸟虚影压过了金光和黑烟,在最南面的敦化坊,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琼月怀中临走时候,丹夫人送的三根翎毛,其中一根随着凤鸟虚影的出现,瞬间化成了飞灰,精卫遭到超自然力量的重击,直接被打飞出百丈之外,身子的许多处地方,都隐隐碎裂开来。   达摩芨多和天奴主等人,看见琼月身上丹夫人赠送的异宝显威,都停止了交手,贾似天眉毛扬起。   “没想到世上还有此等神物,难道那东西尚存在世间?”他口中喃喃自语,看见禅宗第一人双手合十,也是若有所思。   “今日打的尽兴,我看唐国公那里的事情也已经了结了,大家停手,司马小子再有如何,也是他的命数了。”   达摩芨多朗声对着众人道,琼月听见他的话,眼睛一下睁开,“和尚,你是帮小九哥的还是害他的呀?”   小丫头话语清朗,达摩芨多听了她的话,刚才人家师傅和自己是一个阵营,不禁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独孤夫人说司马九乃是奸邪一类。我守在此处,是阻止宇文上柱国搅局的。”   “坏和尚,原来你是害人的啊,你才是奸邪呢,小九哥怎么会是坏人?”   小月月瞪了达摩芨多一眼,孔道茂都有些尴尬,好嘛,打了半天,自己帮的是徒弟敌视的一方。   “小丫头有些意思,你那小九哥无虞的,呵呵,我昆仑虚一脉的子嗣看中的男子,哪能那么容易被人杀了,小道姑,咱们后会有期了。”   贾似天似乎很看重琼月,对其余人不理不睬,和琼月打了招呼,就自去了。   宇文恺喋喋怪笑,几步滑下屋顶,抱住被凤鸟虚影打坏的宇文精卫,也快速离去了,屋顶上瞬间就剩下了佛家和道家的掌教。   “今日多谢孔掌教相助,我是不知道,那个什么司马小子,居然和听月观相熟?难道独孤夫人的消息不对?”   达摩芨多摇头苦笑,他也不等道家掌教回答,在虚空中踩踏,一步一个脚印,瞬间没了踪影。   “怪头发大爷和那个长的好看的叔叔,是来帮小九哥的,老和尚不是。”琼月口中默念,掏出怀中的小本本,好像在记录什么。   “琼月,达摩禅师一生行的正道,宇文恺和昆仑虚的人,则是诡异难测,师傅现在倒是觉得,你的那个什么九哥不会真是妖邪一流吧,唉,你别看我啊,别记我的话,来,咱们还是去唐国公府看看的好。”   孔道茂还想多说,看见琼月横了他一眼,尴尬一笑,带着偷笑的拓跋灭和小琼月,向着唐国公府的方向赶去。   宇文化及看见自己这个都指挥使,在太子卫率面前讲话完全不管用,重甲步兵还是一拥而入唐府,心中狂怒,在马上马鞭一指,背后的左右备身府士兵就要冲上。   小徐子等人在马上弯弓,底下一排人打开弩机,直荡营的甲骑兵,全部平端马槊,勒住胯下战马,准备冲锋,要看唐国公府门前就要血流三尺。   远处忽然传来悠扬的丝竹之音,宇文化及听见音乐的声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连忙下马,尉迟恭等人不懂,目视独孤盛丽,女统领此时回到右屯卫军中,听见声音,眉毛扬了起来。   “是大礼之乐,圣人御驾马上就到,快点下马,我去府里看看。”   女统领向尉迟恭和徐世绩解释这礼乐,大汉微微点头,从马上跃下,收起双锏,垂手站立在道路旁,独孤盛丽和背后亲卫说了几句什么,自己拿着戒香尺冲进了唐国公府。   她进入府内,发现根本没有想象的厮杀,李密带着人好像没有遇到抵抗,顺畅的一路向前,女统领连续走过几个庭院殿阁,来到了天罗殿外,看见直荡军的军士都在殿内,一个老太太气的脸色发白,面前站着几个李家尚存的护卫和一个奇丑的道士。   另一个穿着单薄的道士,对着司马若华口沫横飞的介绍什么,自己心中牵挂的司马九,什么事也没有,坐在妹妹身边,殿中摆着很多果品,想来是先前预备的,少年没心没肺的抓住点心猛吃,用戏谑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健谈道士。   女统领跨入殿中的时候,王远知正在介绍茅山的观宠,刚才提到小动物,司马若华好像颇有兴趣,茅山法主心中有数,大力介绍观中饲养的仙鹤,狸猫。   “我那主观,一年四季如春,每到秋冬,就有北来仙鹤,黑白神俊,更有小鹤随着父母,毛色粉红,很是可爱,司马姑娘到了茅山,我让道童搭个禽舍,姑娘就抓些小鹤驯养,我观中有驯兽之术,传说上古异种仙鹤,可以托载道人上天飞翔,司马姑娘以后和仙人一般,上天入地,想来是可以预期的。”   茅山法主口沫横飞,司马若华听了他的话,一下笑了起来,在独孤盛丽看来,王远知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第三百四十一章 黄门侍郎   少年吃颗果子,和李密说话,一转眼看见了女统领,显然李密和他说了众人打到这里的事情,工部司员外郎几步站起,一下子走到了女统领身边。   “独孤统领,你也来了啊,成纪可有意思?金矿暴民,想来已经被女统领整治的服服帖帖了吧。”   右屯卫统领看他没心没肺,不禁斜了他一眼,这目光在别人看来都是威胁,司马九却感到了独属于独孤盛丽的妩媚,不禁心中一热。   “李家好大的手笔,赏诗会,才女,真是家族传统艺能。”女统领口出嘲讽之言,她看着今天事情的始作俑者,眼中目光奇特,说来独孤绮罗还是她的姨妈,女统领行礼都没行,显然两人很有些故事。   李渊母亲看她也来此护着司马九,深深吸了一口气,昂首看天,说了几句什么。   门外此时的丝竹声音越来越大,压住了王远知的茅山介绍,独孤绮罗站起,知道杨广来了,整了整衣装,就往门口走去。   女统领把圣人来此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走到司马若华的身旁,关心的握了握少女的手掌,今天李家借着李建成和司马若华的情愫,暗算司马九,少女才是最伤心的一人。   工部司员外郎带着妹妹走出唐国公府,看见门口牌匾被踩坏,石狮子的头颅被打碎,自己的兄弟站在街道一边和宇文化及对峙,可以想见刚才的激烈,不禁上前一步,走到直荡军面前,重重的行了个礼。   尉迟恭还要和他说什么,一阵急促的马蹄传来,一个红袍小将带着一队仪仗赶来,小将容貌英俊,嘴角微微翘起,看着谁仿佛都在讥嘲。   “宇文皛,母亲是广平公主,当今圣人的外甥,夙夜卫的统领,这个是真真的天子近臣,不能小觑。”   独孤盛丽看见司马九疑惑,在他耳边轻声道,工部司员外郎心中一动,宇文皛他知道啊,前世电视剧看到过,此人自幼在深宫长大,乃是杨广的近臣,最后在江都守卫皇帝而死,算是个节烈的男子。   红袍小将下马,看到唐国公府门前的牌匾,和打碎的狮子,哈哈大笑起来,他对着司马九这边竖起了拇指,似乎称赞这些人胆大,然后就让夙夜卫控制住了要冲,等待圣人到来。   杨广骑着马来此,身边是满脸惊慌的太子杨昭,和心中有数的裴寂,圣人一身明黄色的便装,带着软金丝帽,看上去很是矫健。   看见唐国公府门前对峙的两军,阵营分明,圣人的脸色阴冷,他下马扶起行礼的独孤绮罗,嘴边安慰了几句。   独孤老太太毕竟也是他的姨妈,在众军将面前,杨广也不想坏了礼数,他和老太太说了几句,回头看向司马九,已经是满脸怒容。   “好啊,打烂先皇的牌匾,击碎唐国公府面前的石狮子,我朝建立几十年来,就没见过如此大胆的人,我再迟来一些,想来你们就要焚烧此府,甚至烧掉整个坊区了吧。”   司马九看见圣人怒视他,虽然表情严厉,好像眼神中还有笑意,对,圣人看见李渊家门口一塌糊涂,心中居然在幸灾乐祸。   工部司员外郎修行道家和医家的经典,对人心的把握越发敏锐,皇帝这个心态,他心中顿时有数,看见杨广发怒,连忙跪了下来。   “杨昭,这就是你的卫率,打得不错吗?再加些人马,我看打下宫城,皇城,也是不在话下,嗯,直荡军,还是朕给的名字,这才几天,就敢打国公府了?”   杨广发作太子,杨昭低头,一句也不敢争辩。   裴矩刚才和圣人深谈,已经知道他的用意,连忙在旁边打圆场“今日事情,圣人还是要从长计议,帝皇金口一下,新军牛刀小试,便锐不可当,太子六率,以微臣的见识,本来也就是养些勋贵子弟,让边军多些资历的地方,现在能有如此战力,虽然用的地方不对,也算有些用处了。”   “裴尚书说的好,这么能打,在大兴城可惜了,明年开春朕要去张掖巡边,你们就做为帝国前军,先去边陲看看吧,不要窝里横,让突厥,吐谷浑看看我帝国男儿的威仪。”   杨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太子眼珠一转,这不算是责罚啊,本来就是开春直荡军和圣人同行北征,现在不过提前了几十日罢了。   “今日之事,到底为何,朕心中已经知道,杨昭,独孤姨娘,就是为了个工部司员外郎跋扈不法,冲撞勋贵,对吧?”   杨广将话说开,独孤绮罗总不能说是李玄英首肯,必须除掉此子吧,现在李玄英的尸首还坐在天罗殿的木椅中发冷呢,她心中无奈,只能轻轻点头。   “今日李爱卿不在城中,朕喜欢的那个李家二小子也不在,我在这里,不会让李家这么被人欺负。”   杨广说完,扫了一眼司马九。   “那日太极殿中,听你说你营建东都的事情,头头是道,你治好皇后,也是大功,不过李家,独孤家乃是朕的左膀右臂,不能容人轻辱,你这工部司的职位,就不要做了,洛阳的大事,我再找人主持。”   圣人说完,瞪了一眼想要插话的杨昭,太子素来惧怕父亲,看见杨广眼神,一肚子话给吓了回去。   “司马九跋扈不法,为难宗室贵胄,嗯,有治疗皇后的微功相抵消,朕看你年纪太轻,只怕做事虚浮,那日马球场上震慑外番,还算有些勇略,先做黄门侍郎,上元节后,去张掖监管互市,节制外番,做裴尚书以前的老行当。就和直荡军同行,有什么本事,对着那些突厥人,吐谷浑人用去。哈哈。”   杨广说完,哈哈大笑,宇文化及,何从府中走出的宇文智及,独孤绮罗等人对视一眼,黄门侍郎是从四品的官职,这么看司马九从工部被踢了出来,官职反而升了。   “黄门侍郎乃是从四品官员,天子近臣,有传诏之权,司马九才惹了祸,升官不是寒了唐国公一门的心?”   裴矩知道众人所想,抢在宇文化及和独孤绮罗之前道。   “裴爱卿说的有理,那就还是黄门侍郎,从五品的黄门侍郎,暂不传旨,要在西域有了功劳,再升官不迟,裴矩,我让司马九做的你以前做的事情,你看此子可行?”   圣人听了他的话,沉思一下回答道,裴矩看了一眼司马兄妹,暗骂杨广让他得罪人,口中回道。   “司马九聪明天纵,和直荡军同行,必能代表帝国,震慑外番,明春圣人西巡,定当一切顺遂。” 第三百四十二章 重写牌匾   少年穿越而来,不知不觉已经影响了历史的进程,史书记载裴矩大业三年的监督帝国与西域互市,提前到了大业元年,执掌者也变成了司马九。   裴矩本人在西域的经历,则被提前到了文帝时期,在场众人,只有五品黄门侍郎一人感觉到了历史轨迹的改变,他跪伏在杨广之前,高声谢恩,虽然圣人话说的难听,看到李家残破的前门时,杨广心中的喜悦,却被司马九准确的捕捉到了。   独孤绮罗紧咬着嘴唇,什么叫打脸,这个就叫打脸,圣人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送司马九离开大兴城,其实是保护了少年,宇文化及也感受到了圣人的回护之意,看着嘴角有着血迹的弟弟,听宇文艳说了唐国公府发生的事情,都指挥使看着司马九和杨广的神情,不禁就有些奇怪。   独孤老太太想想不能忍,走到圣人的面前,单手指着地下的牌匾,冷冷道“唐国公府四字牌匾,乃是先皇赐予李家的,现在被乱军打破,还望圣人主持公道。”   她讲话有理,杨广总不能看着父亲的墨宝被人踩踏而无动于衷,圣人在众人面前,一下就有些尴尬,新任黄门侍郎眉头一皱,顿时想好了说辞。   “唐国公爵位乃李家世袭,此次先皇墨宝被毁,正是天意要当今圣人,重新写一副牌匾给唐国公,李渊圣眷隆厚,圣人信赖,有圣人在此重新给李府写上唐国公府的牌匾裱起来,岂不是更能昭显李家的威势。”   司马九侃侃而谈,看着独孤绮罗微笑,仿佛刚才没有在天罗殿经过生死搏杀一般。   “这如何能相同,一副先皇墨宝,乃是我家门独传,谁打破了,自当来此领责。”独孤老太太自然不愿意,司马九料得她会如此说,继续道   “唐国公的名讳,得自于西魏八柱国之李虎,那时候的唐国公府牌匾,又是何人所提?宇文邕爱护李昞,想来也有提字,先皇已去,两代圣人爱重李渊,独孤老祖独爱先皇墨宝,是不把圣人的手笔看在眼里呢?还是不把圣人的爱重放在心上?”   杀人诛心,司马九看见对面胡搅蛮缠,直接说出李家不在乎当今皇帝,杨广最要面子,看见独孤绮罗纠缠已经不悦,现在听司马九那么说,脸色更是阴沉了下来。   “大胆司马九,胡说什么,李渊为圣人亲信,怎么会无视圣眷?现在圣人就在此地手书一笔,也好昭示我帝国的皇恩浩荡。”   裴寂显然不是李家那边的人,果断的帮了司马九一把,杨广心中一动,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独孤绮罗再不识时务,也不敢多嘴了,马上恭请圣人入府。   大家一起随着圣驾入了唐国公府,独孤盛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少年,好像为了马上的分别而伤怀,尉迟恭和李密,小徐子等人都是喜形于色。   他们本来都是英雄性格,压在大兴城,上面不是上官就是贵胄,做什么都碍手碍脚,一身武艺韬略无处施展,到了西域便不同,天高皇帝远,九哥的黄门侍郎什么意思,他们不懂,不过听圣人的话,官又升了。   司马九带着众人到西域,一堆不老实的小国,吐谷浑等同叛变,突厥和吐蕃更是强敌,还怕没事可做?大家笑嘻嘻的跟着圣人入府,心中佩服小九哥这个官,升的火箭一般。   杨广走在前面,看见李府地下隐隐有血迹,现在夜色深沉了,远处的树下,好像躺着不少受伤的李府护卫,他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淡漠的司马九,心中好笑,暗想好好的李家去惹这个煞神干什么。   此时王远知还在府中,杨广看见他见了自己也不跪拜,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茅山法主刚才无端反水,实在是本次屠灭司马九计划最大的变数,看见圣人凝视,独孤老太太也不帮忙解释。   宇文皛看见杨广皱眉,就要上前询问,司马九怕事情有变,凑到裴矩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裴矩听了,马上走到圣人身旁,说出了王远知的来历。   杨广一心长生不老,对于道家,禅宗便多留情面,否则萧皇后在元恩寺出事情,照着他的脾性,早就把此寺庙屠灭了。   听到王远知的来历,杨广停下脚步,对着法主点头,王远知不敢大意,对圣人行了道家大礼,他注意力全在司马若华身上,也没多说什么。   杨广走到天罗殿前,看见天罗地网四个大字,面色冷了一下,仿佛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坐在正中红木大椅上,早有李家仆人准备好了纸墨。   圣人龙飞凤舞,就是唐国公府四个大字,他写完淡淡放下手中狼毫,身边的户部尚书率先叫好,独孤绮罗凑上前去看了一眼,脸色却是微变,司马九踮起脚来观看,杨广四字写的潦草至极,不仔细看哪里看的出是唐国公府四个字。   更要命的是,唐国公府的唐字,写的比后面三字小点,好像故意嘲讽李家配不得国公府,这是在敲打李渊,甚至李渊背后的势力了。   独孤绮罗面容苦涩,杨广帝王心术,明摆着恶心一下李阀,他们也只能生受了,老太太让人小心收好此四字,明天请人摹勒,做好牌匾再挂在家门口。   此时知道圣人出宫,杨素和宇文述也相继赶来此地,司马九官小,慢慢被挤到了大殿的边缘,他打了个哈欠,和裴矩说了几句话,做老僧入定状。   这里现在宿卫的全是夙夜卫的甲士,直荡营的军兵,已经被勒令迅速回营,妹妹和女统领也已离开,少年想着今天死里逃生,就是不见建成的踪影,他有意询问,却不知道问谁,慢慢的挤到殿旁,想悄悄溜走,没想到才抬起左腿,就被圣人发觉了。   “今日诸般误会已经说开,都是朕的臣子,以后不可在孟浪行事。”杨广一直注意少年,见他想溜,在座位上朗声道。   司马九连忙对着圣人行礼,表示自己知道,杨广又目视独孤绮罗,老太太轻轻点头。   “明日你就不要去工部入值了,正好杨尚书令在此,你明日休息一日,后日进宫去门下省入职,黄门侍郎乃是朕的近臣,以后每日都能相见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再见小月月   司马九本来工部当差很是逍遥,没想到现在被调去皇帝身边,他知道历史,杨广喜怒无常,实在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听见他调侃自己,心中本来的几分升官喜悦,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杨素和宇文述听了杨广的话,对视一眼,杨素将司马九带入官场,没想到他升迁的如此之快,短短两个多月,就变成了天子的近侍。   黄门侍郎从曹魏开始,就变成了皇帝身边的重要职位,门下省散骑常侍,黄门侍郎,就是圣人真正的智囊团,他们参阅中书省的诏令,弹劾群臣,为帝王出谋划策,乃是天子行使式皇权最直接的一环。   门下省的当家侍中,一直没有敲定,前任侍中苏威惹的圣人不喜,已经离开此职位很久了,老臣宇文弼本来得此职位呼声很高,但他久居高位,百官忌惮,杨广怕宇文阀再得一高位,一直没有将他扶正。   新任黄门侍郎向着众人行礼,慢慢退出李府,他才出府门,看见自己的坐骑黑骊,对着他不断的撂蹄子,徐世绩牵着黑马,向他做了个鬼脸。   “小九哥真是厉害,刚才问起独孤统领,才知道黄门侍郎是老大的官了,古代就有张让,赵忠等人为楷模,九哥过几年我看就能开府,到时候兄弟们到你府中讨个封赏,大家一直在一起。”   小徐子向司马九表忠心,黄门侍郎却给他重重一个板栗敲在脑壳上。   “张让,赵忠那是太监,我是黄门侍郎,哪是太监,我是不是,恩。”他本来想说我是不是太监,女统领还不知道吗?话到嘴边,看见高大的女统领从巷子边走来,马上住了口。   “这不是司马九黄侍郎吗,今天捡了条命,我看意气风发的紧啊。”独孤盛丽,没有听到司马九的话,故意讥嘲少年,她省了个门字,听着就是司马九黄鼠狼。   少年哈哈大笑,上前拉住女统领的手臂,“独孤统领,你从成纪回来,没有将令的吧,私自回京,这个人情小九知道了。”   女统领看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多话到了嘴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半晌,才幽幽道“黄门侍郎实权很重,既是天子近臣,能出谋纳言,更能传旨百官,弹劾群臣,你性子轻浮,可要小心别被人当枪使了,还有,父亲知道我们的事情了,过几日要来找你,你自己小心。”   女统领说完这些话,瞪了旁边听的瞠目结舌的徐世绩一眼,纵马就向远处去了,司马九眯起眼睛,看向满脸懵逼的小徐子。   “知道,知道,九哥,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见,我,我对谁都不会多嘴的,包括尉迟哥。”   小徐子生怕司马九多想,连忙摆手道,黄门侍郎看见远去的女统领背影,想起她说的父亲要来,心中一动。   司马若华先和尉迟恭他们回去了,少年上马,正要赶回平昌坊,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三个人影,三人都隐在黑暗中,最外面的一人,金发红唇,看上去很是妖魅,正是上次帮白兔子掠阵的女道士,她说是琼月的师姐,黄门侍郎却并不很相信。   看她出现,司马九缓缓拔出了腰间的无伤剑,耳边却突然听到一个糯糯的声音   “小九哥,是我啊,是我琼月。”一个可爱的女道士插着莲花簪,皮肤白嫩细腻,年纪幼小,对着自己高兴的跳着举手挥舞,从阴暗中蹦出。   “小月月,真是你啊,你也来大兴城了吗?”司马九看见旧识,惊喜的从马上跳下,就向琼月跑去,跑到少女身边,他才想到拥抱实在不妥,看见琼月的脸白里透红,忍不住伸出手,重重的捏了一下。   琼月脸色绯红,神态忸怩,却没有闪避,让九哥捏了捏自己,一旁的拓跋灭满脸的羡慕,她早就想做的事情,被师妹全力抵抗,没想到少年轻易的在她面前完成。   司马九身后的徐世绩,更是心中佩服,才知道小九哥已经摆平了那个腿长的逆天的统领,没想到现在又有两个美的逆天的女道士找来,想想自己身边,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你就是司马九啊,好家伙,今天大兴城为了你,半边城墙都要垮塌了,待老道看看。”少年看见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老道士,满脸慈眉善目,走上前来,盯着自己的略尖耳朵看了半晌,摸着胡子道。   “这是我师傅啦,也是道家天宗的掌教,九哥喊孔道长就行,或者喊小破道士,丹夫人就是这么喊师傅的。”   琼月习惯和师傅开玩笑,捂着嘴巴笑着向少年介绍,司马九心中一惊,他听药王说起过孔道茂,乃是道家天宗的掌教,地位无比尊崇,天宗不太入世,道长们名声不显,孔道茂的名头也没有人宗的李淳风响亮,没想到眼前这个老道士,就是天宗第一人。   “小丫头胡说八道,目无尊长,今天念经帮师傅御敌的功劳,没有了,回山继续抄经书。”   孔道茂听了琼月的话,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少年不敢轻忽,郑重其事的对着道家天宗掌教行了个大礼。   “我看你就是耳朵尖了一些,气息倒还纯正,嗯,道家功夫练的不错啊,气中有流水潺潺之意。”   孔道茂何等眼光,一眼就看出司马九的阴符经功夫,他知道少年的功夫来自琼月赠送的经书,回头瞪了一眼徒弟。   五人边谈边向平昌坊走去,司马九让琼月坐在散骊上,说来奇怪,这黑马凶恶,对着小道姑却很是友善,还回头舔少女的手掌,惹的琼月哈哈大笑。   司马九向孔道长和金发监坛使者说起今天的事情,包括和李阀的以往冲突,没有什么保留都说了出来。   孔道茂听了不断沉吟,慢慢相信了他的话,“道家人宗李淳风师弟,一心振兴道门,他选择的,便是依附李家,现在想来,你破了李家升腾的气运,他们才记恨于你,只是你这耳朵,在道书中也有记载,实在是。”   天宗掌教想说什么,话没有说出口,司马九不敢多问,他极力邀请天宗三人,去自己平昌坊的住宅做客。   孔道茂本来不愿,听少年说家中好酒几十坛,都是从慧茂行的酒窖般去的,便马上改变了主意,要求去司马九家观观少年的气运。   拓跋灭,琼月师姐妹知道师傅好酒,只是常态是囊中羞涩,看他如此,都是心中暗笑。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回府   众人说说笑笑,回到平昌坊的司马九宅邸,看见一个穿着葱黄色袄子的少女,单手扶着宅子的大门,容貌绝丽,面色憔悴,紧紧的盯着原来的少年,看见完好无事的新晋黄门侍郎,少女咬了咬嘴唇,就要回屋去。   司马九看着清丽的纳兰灵云,想到少女在天池医庄曾经和自己说的话,抢上两步,一把握住了灵云冰凉的手,任少女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真是的,三位道长在旁边看着呢,小九,你干什么啊?你就是不体恤自己,建成对你好,可是那些高门大阀做事情是没有人情的,先前和你说了,你总当耳旁风。”   纳兰灵云瞪了司马九一眼,看见黄门侍郎满眼都是疲惫,剩下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这一定是纳兰姐姐了,琼月在并州的时候,就总听小九哥说起你,姐姐长的真是好看。”小月月从散骊上跃下,郑重其事的和少年打了个稽首,还像灵云介绍师傅和师姐。   医家少女自然听说过孔掌教的名头,马上把几人往门里让,司马九一进门,看见堂屋之内灯火辉煌,听见了罗士信和李子通等人嬉闹的声音,心中一喜。   他引着众道长进门,看见自家堂屋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矮木几,直荡军的几个好友,都盘膝坐在地下,大声的说着什么。木几上放满了牛羊肉和各色糕点,众人等他回来,酒却没有倒上。   小徐子在向胖子罗士信和满脸彪悍的李子通说着什么。两人听到李家牌匾被打破,石狮子都被敲碎,尽皆哈哈大笑。   李子通用手用力拍额头,他是因为年末河道工程大概完成,想领着同乡东去,来和司马九告别的,没想到赶上了众人相聚。   少年深知后世的楚王江湖气深重,听说他想离开,倒有意把他留在身边,听到李子通说还有三四日工期就能完成,心中有了主意。大家看见司马九和纳兰灵云带着几个道士到来,一起站起来。   黄门侍郎介绍孔道茂的身份,众人听到天宗掌教,一下子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噗嗤”看见大家拘谨,美的不像话的拓跋灭一下子笑了起来,拉着小月月大方坐下。   此时王憨儿和诸葛灵巧的傀儡小七,捧着几大盘鱼羹上来,是用李子通带来的鲜鱼做成,大家看见司马九来了,便让王憨儿温酒。   机关家少女和女统领,司马若华此时也从屋子中出来,独孤盛丽才和少年说过父亲的事情,看见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老道士觉察到女统领的气息奇特,不禁微笑捻须,没想到这个“奸邪”的身边,汇聚了那么多的年轻才俊。   孔道茂看见众人见了自己尴尬,丝毫不以为忤,大方的也盘腿坐下,王憨儿把酒温好,端了上来,整整十大坛玉春酒,孔道茂闻到此酒的香气,马上眉花眼笑起来,司马九问起柳媚娘怎么没来,诸葛灵巧说商家老板娘临时有事情,去潼关接一批货了。   桌上众人都是豪杰,几杯酒下肚,话又多了起来,贺若黑獭受伤被尉迟恭抬到了这里,敷上了伤药就在客房歇息,现在闻到酒肉香气,居然自己走了出来,他毕竟面生,一下看到这许多人聚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少年听李密说了大汉今日在大兴城的厮杀,喜欢他的憨直,马上把贺若黑獭拉到身旁坐下。   今日格外寒冷,从午后开始,大兴城就异相丛生,司马九兄妹更是经过了一场大的波折,现在好友至交们坐到一起,司马九和司马若华对望一眼,心中都感到无比的温馨。   桌上众人都是海量,本来李子通和贺若黑獭就以酒量而闻名,可是和喝酒如喝水的孔道茂与拓跋灭师徒比起来,两人就有些自愧不如了。   天宗掌教喝的满脸通红,口中哼着雍州民间俚语小调,咿呀咿呀的,哪里又像天下道士至尊,群雄看见他这样,反而高兴,司马九从妹妹和灵云开始,陪着女统领,灵巧,两个美女道士喝了一圈,额头上慢慢渗出汗水来。   众人性质正浓,孔道茂忽然眼神清亮起来,看着少年的院子,眉头一动,女统领随后也觉察到了异常,和金发女道士对视了一眼,一个拿住长鞭,一个暗扣戒香尺。   茅山法主王远知的身形,忽然出现在房门外,他一手拿着女孩子的胭脂水粉袋子,一手抓着一只古怪的大鸟,看上去有些滑稽。   孔道茂道心浑然,几乎已经不太会被外物惊扰了,但是看见自己这个以严刚,辣手而闻名的师弟,仿佛货郎一般的不请自到,嘴里的一口酒还是差点喷了出来。   茅山法主同样惊讶,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几乎从不离观的师兄,两人一个在雍州,一个在济州,已经数年没有见面了,居然今天在司马九家中偶遇。   “孔师兄!”   “师弟!”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说话,王远知看见听月观观主,想到一种可能,脸色一下拉了下来。   “师兄,你这一脉没有什么厉害的雷法的吧,为何与我相争这个弟子呢?”王远知拧着眉头,用探寻的眼光看了一眼司马若华。   “什么女弟子,我是和琼月来这里喝酒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是也受了独孤老太的玄鸽召唤而来?”   茅山法主听他那么说,连忙挤眼让师兄闭嘴,果然女统领听了孔道茂的话,重重的哼了一声。   琼月此时站了起来,向着黄门侍郎端起了杯子“小九哥,你就别埋怨我师傅啦,他听人说你是奸邪,才来大兴城一观的,我已经和他说了你是很好的人了,现在我们把这杯酒喝掉,以后你就别怪师傅啦。”   小月月的声音嫩嫩的,少年现在才隐隐发觉,城内高手异相都和自己有关,他本性豁达,何况道家两人实在算不上奸徒,自己一身道门功夫,还是看琼月的经书学会的,他笑着站起,举起手中的杯子把酒喝下,孔道茂看了一眼黄门侍郎,又看着皱着眉头饮酒的小月月,微微一笑。   “司马若华居士,我也喝下此杯,不是,是喝下此坛酒,就请女居士回茅山,随我学习五雷正法吧。”   王远知自来熟的坐在司马九身边,把他的杯子倒满酒,对着司马若华举起,他肩膀上的那只鸟,是茅山法主听说少女喜爱小动物,在大兴城的黑市买的南方蛮岛异种鹦鹉,最善学人言语。   此鸟现在站在茅山法主的肩头,看他对着少女举杯,便是字正腔圆的“笨蛋”两字,众人一听,一起哄笑起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若华的心意   司马若华也笑了,眼前男子无论如何,爱重自己的心乃是至诚,她从唐国公府先回到家中,其实想了很多,心中早有了决断。   黄门侍郎的妹妹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出口就是“师傅”二字,少年听她如此说,一下子站了起来,张开口想说什么,却看见英气无比的少女对着哥哥摆了摆手。   “哥,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想的明白了,你在这大兴城,已经有了自己的前路,若华衷心的为你高兴,我本来想着建成回来,也许一切会有不同,现在你也看到了,这九州天下,我们寒门无论如何,总被一道道屏障与高门隔开。”   “哥,我知道你想九州昌盛,你想在圣人麾下做出些事情,做些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你敢做事,就是不敬,就是逾越,哪怕建成和我们如何熟稔,他的家族,只要看到我们不同,便视我们司马氏宛若仇寇,哥,你在你的路能走到顶点,若华在若华的路,也能走到巅峰。”   少女说完,摊开晶莹的手掌,白色和金色的光点浮起,从王远知的万雷真罡镜放出的雷子,现在已经能被少女轻易的掌控了。   “好,好,好!”听见司马若华的话,看见少女的天赋,茅山法主连续三个好字,他略一思索,就把怀中的万雷真罡镜掏出,放到了少女的手中。   “若华随我去茅山,就是我这一脉的关门弟子,你皈依三清,想要冠巾也可,不要冠巾亦行,我天宗不忌荤腥酒,学道有成也不禁婚配,茅山乃是天宗一脉,今日掌教在此,我王远知不会诓骗你,这五雷铜镜你拿去温养,什么时候想离开大兴城,只管和师傅说。”   “多谢师傅。”司马若华取过镜子,跪在王远知的面前,郑重其事的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茅山法主坦然受下,他越看这个女弟子越是喜爱,马上把手中拿的鹦鹉和水粉也递给了少女。   “我茅山一门在济州颇有影响,司马若华随我东去,我断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司马侍郎只管放心。”   王远知知道司马九是少女唯一的亲人,对他正色道,司马九明白妹妹想远去,今日在唐国公府的遭遇也是重要原因,他穿越过来,其实最亲的人就是若华,想到马上一个要西去张掖,一个却在东海之滨,相隔万里,不禁心中一疼,他深深的呼吸两口,才平复下心中的焦虑。   “小九哥,无妨的,其实道门最是自在逍遥,若华姐姐就和古画上的上古女武神袛一般,学得了雷法,不过三五年,你们兄妹再聚在一起,世上还有谁敢欺辱。”   琼月道心凝止,感受到少年的悲伤,不禁出言相劝,女统领也补充了一句“都说男儿志在四方,其实女子雄心,又有哪里低于男儿了,若华来,姐姐送你些好东西。”   独孤盛丽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到司马九的妹妹手中,少年第一次看见她带着如此女性化的东西,上次两人赤诚相见,好像都没见得此物,不禁微感诧异。纳兰灵云却是早就知道若华的心迹,微微叹息一声。   司马若华躬身感谢,收下荷包,现在王远知是司马九妹妹的坐师,少年哪里敢轻慢,让茅山法主和孔道茂坐了主位,随着王憨儿最后压轴的烤驼峰送到,正席才算正式开始。   若华修炼之心突如其来,司马九心中再理解,感情上也是猝不及防,他心中忧虑,酒便喝的极快,直荡军众人劝酒,和道家老神仙对饮,一杯杯下去,又不用内息压制,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些醉态了。   此时云韵府的公孙灵音想来是听到了师姐那里的消息,知道今天大兴城的异相和少年有关,也来府中探望,看见众人聚集,黄门侍郎已经酩酊大醉,不禁心中疑惑。   司马九又和贺若黑獭喝了一大杯,胸中酒气上涌,他想起穿越前的一手古诗。颇为应和现在的情景,不禁高声念诵。   “少年离别意非轻,但能相逢亦怆情。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自怜湖海三年隔,又作尘沙万里行,欲问后期何日是,寄书应见雁南征。”   此诗是北宋王安石思念妹妹的诗句,朴素深情,司马九还是少年,第二句便不是老去相逢亦怆情,其他都和原来的诗句一样,王安石写诗的时候要去辽国,司马九是年后奔赴张掖,情形颇为类似。   公孙灵音知道他经常妙句迭出,已经拿出怀中的白巾记录诗句了,孔道茂随着弟子来到司马九家中,其实还对少年怀着一丝疑虑,现在听到这至性至情的诗句,暗叹一口气,心里对黄门侍郎的警戒,不由得淡了三分。   若华听见哥哥诗句的伤感,还在喝着鱼羹,两行泪从眼中流出,她嘴唇颤抖,想和哥哥说些什么,黄门侍郎只感觉眼前人物慢慢重影,头脑越来越是昏沉,一下就醉倒在了酒桌上。   少年迷迷糊糊的感觉被尉迟恭和小徐子架去歇息,好像他睡了一会,一个女子来到床边探望过他,司马九意志昏沉,还抱着别人的脑袋,说了许多辞不达意的醉话。   少年其实很早起在大兴城,就身心俱疲了,他对关陇门阀的戒惧,对于杨素的疏远,本身将他逼入了只能投靠杨广的境地,这是黄门侍郎的穿越选择,选择了杨广,也就选择了一条注定艰难的道路。   这一觉司马九出乎意料的睡的香甜,他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穿着亵衣躺在温暖的被窝中,看着门外阳光射入屋内的角度,现在已经是午后了。   “这一觉居然睡了七八个时辰。”黄门侍郎心中暗想,他忽然想到搂住女子说话的事情,心中一惊,这要搂错了人,可是麻烦大了。   司马九把手凑到鼻子边,一股好闻的牡丹香气,‘还好,还好,是独孤统领啊,那便无妨。’想起独爱牡丹香粉的女统领,黄门侍郎猥琐一笑,穿衣起身,来到了前厅。   昨晚他醉倒以后,剩下的人还是喝到了子时才散,孔道茂想离开此地,找客栈居住,由于囊中羞涩,只能住普通客栈,遭到了两个女徒弟的鄙视,只能自行离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昨晚小月月和师姐,就和灵云,若华住在一起,她天性纯真,医家少女和少年的妹妹都很喜欢她。   司马若华看看哥哥感伤,在司马九离席以后沉默了很久,出人意料的决定今日一早就和师傅去茅山。   大家知道她是怕真正分别的时候司马九再伤心,都是没有多话。少年还不知道此事,来到自家的院子中,小月月正在和树上几只胖胖的麻雀交流,大雪乍晴,鸟雀都显得有些呆萌,叽叽喳喳的和小月月吵架。   一边拓跋灭打了个哈欠,无聊的玩弄着手上的皮鞭,她眼圈有些黑,好像晚上没睡好,看见少年走来,金发监坛使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奇怪,鄙视中带着三分羞涩。   司马九有些莫名其妙,听琼月说妹妹一早和茅山法主离开,他心猛的一沉,马上向若华居住的屋子跑去。   性情爽朗的金发监坛使者看着他的背影,重重的跺了下脚,空气中顿时散发出一阵好闻的牡丹香气,原来女道士,也是喜欢香粉的。   小月月不满的看了一眼师姐,满树的鸟雀都被金发道士爆发的气势吓跑了,胖月不明白,昨晚半夜师姐说去偷偷看司马九哭,回来以后怎么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黄门侍郎赶到妹妹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果然一切都收拾停当,想来怕小九想念,司马若华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只在房间的桌子上,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参加才女大会前,少年教给妹妹的一首诗   “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   此诗是白居易写的兄弟思念的诗句,用来表达妹妹的不舍,却也恰如其分,黄门侍郎看着诗句,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女侠的背影,满脸英气,笑容爽朗,背后五色雷光闪耀。   ‘再相遇的时候,若华,我们一定不会再惧怕李家了吧,你也一定可以自信的看着李建成的眼睛,说出想说的话。‘   少年心中暗想,他把诗句叠好放入怀中,脸上露出一丝坚毅。   黄门侍郎的官职,自秦汉就有,因为是天子近侍,在魏晋时代还被人认为黄门一门,皆是太监。   其实此官乃是帝王权力上下行使的重要官位,权限伸缩,既能议政,又能监察,可大可小,一切都看圣眷是否隆厚而决定权力大笑,像司马九专门特许的五品黄门侍郎,加上监督西域互市的专门职责,已经算是杨广在西域的特使了。   司马九今日来到皇宫前,已经和聊天群的大佬们聊了一些自己的新官职,曹魏开始,侍郎的权柄开始变重,从不负人曹孟德便和少年说了很多帝王心术,很多此职位的关窍。   司马九第二日进宫伺候杨广的时候,心中已是成竹在胸,他才进朱雀门,准备去东区的门下省点卯,再去宫城面圣,却看见上官弘,挺着个大肚子,在道边等候自己。   看见司马九,工部尚书一下子迎了上来,满脸都是笑意。   “司马员外郎被圣人钦点,在皇帝面前听用,去门下省任职,老夫昨日才收到消息,心中甚是不舍啊,员外郎在工部勤勉,洛阳新城的营造,推行的井井有条,我部堂官都看在眼里的,今天守在这里,就是要和司马侍郎道别。“   少年看见上官弘如此,心中感动,无论眼前老者怎么油滑,自己在工部,确实一次没被此人找过麻烦,两个月的月俸,每次都是工部主动送到府上,自己几乎在工部司没坐满过一天班,居然得了勤勉的评价。   司马九心中好笑,连忙上前对着上官弘行礼,表示自己一定在圣人面前夸赞老尚书的才德,一定把工部工作的为难之处上奏天听,明年开春,争取多为工部在户部度支司多争取一些预算。   少年现在也算粗通官场门道,隋朝官场,其实和后世在本质上区别不大,争权限,争预算乃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圣人雄心勃勃,又是营建东都,又是挖运河,还要兴军讨伐四方,户部的支出,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现在正是年末,朝廷各部门发放年俸的时候,隋代官员,平时拿银两,年终奖却是发放粮米,要不是司马九治好皇后,把通天塔的黄金用来公用,恐怕今年三省六部,年终俸禄便发放困难。   上官弘听了黄门侍郎的话,看他一点就透,不禁高兴的连连抚弄胡须,他一直觉得司马九是绝对的聪明人,所以才从来对少年亲善,想和他结下善缘。工部尚书从怀中掏出一张票据,偷偷塞到了司马九的手中。   少年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全城最大米行的米票,六百石的粮米,见票就能兑换,他现在俸禄在门下省拿,看见上官弘此举,不禁有些不解。   “司马侍郎今年在工部忙碌一年,虽然现在转到了门下省,我们尚书省的年俸,该发的还是不能短了,这是司马侍郎今年的年禄,侍郎不要粮米,城中随便兑换成铜钱,白银,都是极方便的。“   上官弘走到司马九身边,轻轻耳语道,他边说边亲热的拍打着少年的手背,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慢慢走开。   黄门侍郎马球赢得李家一大笔钱,现在手头倒是宽裕,六百石米粮不是一个小数字了,他心中记得上官弘的人情,看看时辰,急急忙忙的跑到门下省的衙门所在。   门下省的侍中人选不定,杨广天生不喜欢人谏,门下省的谏言职能便慢慢的丧失,散骑常侍再不评论朝政,沦为了只拿俸禄的闲官,黄门侍郎设有六人,大都是勋贵子弟,此官官居四品,司马九寒门出身,五品入职,实在算是异数。   少年本来想低调做事,可是才进门下省中司,就看见一个满脸黑胡子的大汉,坐在一张大红木椅子上,堵在堂司门口,好像在等谁,他身边站着一个戎装男子,正是前几日被贺若黑獭的陌刀吓的几乎尿流的裴虔通。   左监门府校尉看见司马九到来,马上对着旁边那个一身绯色官袍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站起身来,对着司马九说话,语气很是不善。   “好个小黄门,侍郎侍奉圣人,辰时一刻就要来此,辰时三刻宫门开启就要面圣,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才来,今日还想见圣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司马德戡   司马九听他语气不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眼前的四品官,看来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我叫司马德戡,乃是黄门侍郎之首,去圣人那里轮值,最忌不守时辰,今日之事,可一而不可二,以后再迟来,我是要在圣人面前说话的。”   少年看他摆谱,想起了史书中的司马德戡,不禁不屑的抽动了一下嘴角,此人杀猪出身,深得杨广的信赖,最后钻营到了骁果卫的统领,他在江都弑君,就是最先动手之人,算是不忠不义到了极致,看他不过比自己官高一品,就敢如此拿大,司马九暗自冷笑。   两个司马氏,两个黄门侍郎,好像天意让他们冲突,司马九哪里理他,就往衙中走去,看见司马德戡的凳子挡在台阶前,少年一脚踢去,把凳子带上面的司马德戡都踢开,径直走入门下省的大堂中。   司马德戡随着杨素征讨杨凉,有些功劳,那日在平遥太师身边,看过少年第一次和杨素说话的,就有此人,他和宇文化及走的很近,今天本来想给司马九一个下马威,见他居然一脚把自己踢开,气的猛然站起,他怒视少年,看见司马九站在门下省的院子中,好像等他上来动粗,想起裴虔通的话,心中一动,反而不敢上前了。   司马九等着他上来挨揍,两人僵持一会,门下省的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矮小的男子,从马上蹦了下来,几步跳上台阶,不管司马德戡,看见司马九,一下急得说起话来。   “司马侍郎,你好大的胆子啊,还在这里磨蹭,今天宫门开启,圣人就在宫中问起你的事情了,等了半个时辰,你都未到,才让我到门下省来找寻,还不快随我面圣?”   少年看见王义着急,马上行了个礼,“这不司马大黄门在寻我的不是吗?还说以后都不让我面圣,他堵在门口,我进不了门下省,便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啊。”   司马九怎么会受司马德戡这种人的气,一下子帽子都扣在他的头上,王义算和少年有些交情,横了眼前司马大黄门一眼,连连催促少年进宫。   司马小黄门侍郎随他一路北行,他穿越以来,还是首次真正进入深宫,只见夙夜卫装备的军士绕着宫城巡逻,他和王义从长乐门进入宫中,连续穿过几处大殿,来到了一个幽静的院落。   “圣人就在抱朴园内,司马侍郎快去,圣人今日气性不太好,侍郎留意了。”王义还是表达了善意,司马九感激的对他行礼,自己走入园中。   他一进园子,没走几步,就看见一身明黄色大氅的杨广,正在满脸阴沉的看着手中的奏折,坐在园中一颗大树的石墩下,甲胄齐备的宇文皛仗剑站在他的身后,看见司马九走进,刀子一般的目光看来。   少年抢上几步,跪地恭请圣人安康,杨广没有理他,半晌,看完了手中的奏折,才抬起头来。   “司马九,第一日入职,便晚了半个时辰,我昨日让司马德戡把宫中的规矩告诉你,你没有收到吗?”   少年听杨广这么说,知道被杀猪的侍郎坑了,心中暗骂,现在在圣人面前编排司马德戡,不太合适,司马九便不多说,只是垂首不语。   “罢了,你想来才和李家相斗,心有余悸吧,从明日开始,你每隔一日便来宫内服侍,宫门辰时开启,酉时两刻关闭,你把时间记好了。”   司马九心中悲凉,工部只拿钱,不坐班的好日子总算过去了,他不能多说什么,只好低头说个喏字。   “你看看这奏章,陇西平叛,杀几个逆贼乱民,李靖和长孙无忌要了户部十万两白银的军饷,还要粮米三万石,好嘛,金矿的金子国库没得多少,平叛却要这许多的钱粮。”   杨广给少年赠座,把手上的奏章递给宇文皛,夙夜卫的统领再递给少年,司马九看着奏章,一笔好字,想来是长孙才子的手笔,文中说陇西苦寒,乱民彪悍,大军虽然将反贼击溃,却要漫山遍野的清除溃兵,短时间内根本不能回军,让户部准备粮米银两,犒赏士卒再分兵清缴。   司马九看完奏章,恭敬的递回到了宇文皛的手中,杨广看他的神情淡淡的,不由问道“司马九,你可知道,这九州帝国,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少年和群中大佬聊天,加上历史对杨广的了解,早就知道眼前皇帝的喜好,沉声道“帝国基业,一在土地,二在民户,有土地即能安排民户,民户安居乐业即能让帝国昌盛,租庸调行使顺利,帝国内库充盈,则能行军四方讨伐,天下之重,就在土地,人丁。”   这番话司马九知道皇帝肯定要问的,基本算是初中历史的必考题,他回答出来,果然杨广拍手,脸上满是惊讶。   “我闻裴寂之言,司马侍郎虽然不是高门大族,对九州大事见地却很是精当,就连商家的管不为,都被你所折服,此事可有?”   司马九心中一动,他一直不知道裴寂为什么比较帮助自己,现在看来,自己和慧茂行的亲善可能是其中重要的原因,帝国的高层,和商家的联系千丝万缕,管不为让宇文恺帮助,现在看来也是在试探少年和上柱国真正的关系。   他脑中胡思乱想,口中连连称是,杨广又道“先皇和我,素来极重垦荒,我帝国开国二十年,开垦荒地数量,在历朝稳居第一,可是户部收入,仍然捉襟见肘,民户滋长,却无田可均,你可知道缘由。”   今天圣人接连考教司马九,少年猜题算是全部猜对。“天下门阀,关陇勋贵,山东五姓七家,江南五大家,恐怕早把新垦荒地拿走多数,剩下土地,自然无法满足民户之需。”   司马九知道杨广的脾性,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的顾虑,可谓一语中的。   “是啊,天下之大,物产丰饶,却不是帝国,不是朕一人所有啊!”圣人讲话幽幽,一旁的宇文皛听见此话,眉毛不禁挑了一下,看向司马九,不知道圣人为什么和这个五品小官说的那么深。 第三百四十八章 圣人期望   “我让你经略西域,就是要打开帝国新的财源,打开帝国新的疆域,只有手中有钱粮,朕的大略,才能通行无阻。”   杨广负手看着司马九,满眼都是自信,满眼都是期许,少年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很无礼的点了点头。   好嘛,圣人看重,你不高呼谢恩,反而如此淡然,不是不把皇恩看在眼里吗?杨广性格善变,史上多有所闻,不过现在他看见司马九如此,却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有个好的人脉,西蜀蜀绣天下,商家管不为一脉,都对你青睐有加,天下财货,三成在朕手上,三成在那些臣子手中,剩下三成,却在商家,通济行邓崇一死,不知道大兴城多少人安了心,哼哼,真当朕在这太极宫中,什么也不知道吗?”   杨广负手冷笑,“一匹蜀锦,在益州价值三金,大兴城就能值得十金,到了河西,恐怕已经数十金,你在张掖要是打通西去道路,价值千金,也不是不能,你若能压服西突厥,吐谷浑,打通西去之路,也不忘朕对你的期许了。”   皇帝继续道,司马九以头触地。朗声道“微臣学问浅薄,在张掖,只是帮陛下打个前站,想来年后圣人亲去极西之地,西域百国必来瞻仰大圣人可汗的风采,帝国恩威并施,待得打通西域商路,就能专心料理朝内痼疾。”   杨广听他说的好,微微点头,“道理你都明白,杨昭看重你,也是朕让你西去的主因,太子性格温厚,不过失之软弱,你们两既然有缘分,你把直荡军训练成虎贲之兵,以后有些事情就要好办的多。”   司马九会意,连连以头触地,表示知晓,圣人让他先熟悉宫中的事情,他要去见萧后,让宇文皛带着黄门侍郎在宫中看看,就先去了。   少年跟着眼前酷酷的夙夜卫统领,花了一个时辰在宫中走了一圈,司马九见深宫有些宫殿,居然破败不已,心中有些惊讶。   “侍郎可是吃惊,外面都说圣人最重排场,宫中却是这般景象。“宇文皛自小在宫中长大,从先皇到独孤伽罗,再到当今的圣人萧皇后,都对他很是爱重,统领知道司马九医治好了皇后,对他就很有好感。   宇文皛只认杨广,那日在唐国公府门前对司马九竖拇指,便表示此人完全不在意门阀贵胄感受,在外臣面前统领一向话少,今天却是主动开口和黄门侍郎交谈了。   “圣人富有天下,没想到深宫中居然如此节俭,外面确实有谣言,说圣人喜爱奢华,应当把那些人带到此地,好好看看才是。“   司马九想起史书对杨广的记载,真正的叹息了一声,宇文皛看他说话直爽,笑了笑,将他带到一处楼阁前。   “以后轮值,只要不是圣人召唤,你就在此把裴尚书以前的奏折,和西域的山川地图,西域往年的奏折都好好看看,每日酉时离开此阁楼,酉时二刻正好离开宫城,宫城关系重大,非圣人特许晚上留宿等同谋逆,你切切记住了。“   宇文皛把楼阁门打开,对他又点了一下头就自去了,少年进内,看见一间小屋内堆的全是奏折,足足放满了三个大柜子,他定下心来,从第一份西域山川图看起,这一看就看住了。   午膳有个小宫女送来了食盒,饭菜很是爽口,司马九看着奏章,不时和群里的大佬讨论一下,新进群的霍去病对少年新的职位很感兴趣。   冠军侯何许人也,对付游牧骑兵见解独特,加上白起的狠辣,曹丞相的阴毒,司马九看着西域十六国的地图,心中大概有了一个去往张掖后的计划。   黄门侍郎又叫夕郎,司马九看了一天的卷宗,酉时离开此地,到了宫门,看着门下省的城门郎给宫门上锁。少年对着宫门行礼,此时天色昏暗,宫门外除了几个卫士,没有旁人,第一根火把已经点燃,空中百鸟鸣叫回巢。   司马九站在广场上,内心突然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在这个天下最重要的所在,少年不过一日,心中隐隐已经有了归属。   他离开宫城,骑着散骊,慢慢晃悠回了平昌坊,才进了家门口的巷道,就看见慧茂行的伙计耶律基冲着自己跑了过来,满脸都是惊慌。   “小九哥,可把你等回来了,柳掌柜昨日被大理寺的人拘押了,说是她私运铠甲,现在关在大理寺狱中,说是三日后就要会审,罪名坐实,元正前就逐出大兴城,押往南方流放。”   “什么?大理寺?小耶律,怎么回事情,大理寺你们没有去找杨寺卿吗?夏若寒呢?”   司马九听到柳掌柜出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通济行的余孽出手,只是邓崇的后台明显在刑部,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大理寺卷了进来。   “我回来和纳兰姐姐说了。他马上就让小徐子他们去大理寺打探,杨寺卿根本不见人,夏司直帮我们求见,还被结实的骂了一顿,他现在在府中,等着你回来呢。”   黄门侍郎听到杨玄挺不见徐世绩,心中一震,看来和杨家的关系破裂,还在自己估测之前,现在想来上一次两人在邓崇大案的现场碰头,还是没有芥蒂的啊。   私运甲胄,历史上的李建成都HOLD不住,历来是杀头的大罪,不知道和直荡军的军械采买有没有关系,少年心中急转,连忙回到府中。   他一进门,就看见夏若寒坐在前厅等待,一眼看见侍郎急切的眼光,这个瘦弱的书生轻轻摇了摇头。   “柳掌柜的事情,非常的蹊跷,本来商家和积善行在辽东的生意交接,上月就已经入轨,这次柳媚娘去潼关,是送一批蜀锦,顺便接扬州运来的马槊枪杆。”   “在潼关开箱检查,不知道怎么回事情,蜀锦中居然包裹着铠甲,当时人就压回大理寺了,我还是趁着杨寺卿不在寺中,才亲自问的媚娘,把事情缘由弄清楚了,杨寺卿态度很硬,我让小徐子找太子拿了直荡军的军械采买卷宗见他,他也不理,还发作我让我不要插手此事,小九,杨家和以前不同了。”   瘦弱书生看着司马九,将来龙去脉说清楚,黄门侍郎想起来今天圣人的话,听到杨家变心,眉头慢慢的拧起。 第三百四十九章 暗子   “若寒,你现在在大理寺中人缘如何?可能接触到刑狱一脉的堂官?”司马九想了一想,定神问道。   “上次东城吸血妖之案,圣人给的赏赐颇重,侍郎大人把奖励都让于我等,杨寺卿以下,八成银两都分与了各司大人,各部小吏堂官,都有封赏,现在在寺内,我倒是有个仗义疏财的名头,寺内各司,还算兜得住。”   瘦弱书生想了想,沉声回道。   “你来此处,杨玄挺一定知道的,你可想好了回去的说辞?”司马九眯起双眼,杨家做事情审慎,他是心中了然。   “其实杨寺卿今日让我去城南公干的,我出大理寺,背后就有人跟随了,司马侍郎,我夏若寒有今天,靠的是谁自然心中有数,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不是懦夫孬种。杨寺卿怎么想,我可顾不了许多。”   夏若寒挺起胸膛,看着司马九,眼神坚毅。   “你为人如何,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杨家此次发难,商家只是大局的一环。你现在和杨玄挺反目,于情于理都不妥当,今天的事情,还要想办法转圜”   “现在要事,就是不能让媚娘在寺内人吃了大亏,你且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   司马九叫过夏若寒,大理寺司直听着眼前黄门侍郎说话,越听越是惊讶,慢慢脸上露出敬佩的神情。   平昌坊街道的司马宅邸,原本是南朝萧璟买下的产业,随着年关将至,本来大兴城破败的东城,也慢慢的繁荣起来,既然吸血妖被清除,此地主人颇有银两,府中仆人采买物资和善公道,渐渐的,萧璟原来无人问津的房产,也租出去很多,羊肉汤摊子,胡饼摊子的生意,每天都还算得兴隆。   今日众商贩都看到了司马九宅前劲爆的一幕,一个穿着六品官袍的男子,直接被人从少年宅邸中扔了出来,街坊都知道此宅主人平步青云,想来高官处事,就是如此跋扈。   夏若寒鼻子流血,被少年宅中的尉迟恭拎着腰带,甩出去四五丈远,一下在地上爬不起啦。   “司马小儿,你以为做了黄门侍郎,就能欺辱我九寺堂官吗?今日事情,一定禀报杨寺卿,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夏若寒扶着墙壁站起,指着少年府中谩骂,司马九手提无伤剑冲了出来,尉迟恭今日不在东宫,提着双锏,好像凶神恶煞在他身侧。   “回去告诉杨玄挺,柳媚娘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要在圣人面前和他理论,好个杨素,好个杨玄感,在天子脚下还能比太子大吗?”   司马九无伤剑举在空中,作势虚砍,夏若寒爬起身来,一溜烟的抢过拴在门口的马匹,飞身上马绝尘而去,尉迟恭和看热闹的商贩百姓看他狼狈,一起哈哈大笑。   百姓中一个面黄无须的汉子,看到此处,微微点头,一下就从人群中消失了。   大理寺司直狼狈回到寺中,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生闷气,他把脸上的血污洗干净,提着一根鞭子,就往大理寺狱中走去,今日的狱官是夏若寒的熟人,虽然没有寺卿手谕,也放他入了狱内。   夏若寒阴着脸来到女狱之旁的小房子,吩咐狱卒把柳媚娘提上来,本来商家知道掌柜出事情,已经在寺中花了不少银钱,狱卒对掌柜还算客气,现在看见司直满脸愤恨,众人当然不敢相劝。   狱卒看见直属司官听了眼前司直的话都是不言语,只好去狱中提人,才走出房间,迎面却看到寺卿杨玄挺,满脸淡然向这里走来。   狱卒连忙躬身行礼,杨玄挺走入房间,看着夏若寒的面色,嘴角抹过一丝笑意,司直看见他,连忙离座躬身。   “夏司直,我让你出城调查清明渠河道旁女尸案,你怎么还没走,却到这刑狱来了?“   杨玄挺坐在刚才夏若寒的位置上,淡然问道,夏司直的脸色,一下猪肝一样涨红了起来。   “寺卿明鉴,下官初入仕途,乃是司马九带入,这次潼关带回的人贩柳媚娘,一向和司马侍郎来往密切,本来我想去他的府中,让他早想办法,找寺卿把此事情解决,没想到,他却,他却。“   夏若寒说道这里,紧紧咬着下唇,脸色狞恶起来。   “司直可是想让本卿猜谜?”   “下官不敢?那司马九现在幸进为天子近臣,只埋怨我没有照顾好柳媚娘,还说我当初在杨府门前,恩,狗也不如,没有他的提携,哪有今日?说我不早点把消息通禀,无能之极,当着下人的面,还打了我一巴掌。”   瘦弱司直说道这里,眼中就要坠下泪来。   杨玄挺看他如此,微微点头,夏若寒在杨府门前的卑微,他亲眼所见,自然没有问题。此人在大理寺做事勤勉,办案感觉极佳,用现在的话讲,是天生的法司人才,看见他和司马九交恶,大理寺卿心中愉悦。   “本卿调你出城,就是怕你卷入柳媚娘的案子啊,此事非同小可,隐约和邓崇被杀之案有关,想来当日日邓崇遇刺现场,我还是和司马侍郎同去的,现在想想,一切可能都是一个局。”   杨玄挺信口开河,夏若寒听到这里,脸上却做出若有所思之态。   “没想到你还是以私废公了,唉,若寒,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不过官场如何,你现在也清楚,以前司马九此人走的是我杨家的路子,大家相处融洽是自然,现在他在官场平步青云,今日太子,明日圣人的,你和他,怎么还能和往日一样?”   杨寺卿一副提点梦中人的神情,夏若寒垂着头,好像在默默思索什么。   “你是人才,这寺内谁不知道?既然司马九不顾情面,当众殴打你,你也不用再把他放在心上,这柳媚娘的案子,暂时就交到你的手中,万事有尚书令担待,你也不用焦躁。”   大理寺卿把话说透,以后有了差池,还是书生顶缸,此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吃亏。夏若寒听了顶头上司的话,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射出寒光。   “黄门侍郎司马九利用慧茂行插足南方军械,和帝国兵部争夺资源,甚至布局杀死邓崇,交好益州诸葛氏族,敛财打造私军,这些事情都有关联,寺卿把事情交给我,多则一月,少则十日,我一定让司马小儿这个元正过不踏实。”   大理寺司直一字一句,咬牙道。 第三百五十章 三个条件   “很好,若寒,我什么都未和你说,你却看的通透,不愧是我寺内一把快刀,聪颖!我法司事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凡事都要有在圣人面前说话的依据,这样关键之处,才有人发力,你先控制柳媚娘,询问潼关事情来由就行,记住,铠甲的事情和马槊,还有什么陌刀的事情搅在一起,以后就好说话。”   杨玄挺双臂抱在胸前,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夏若寒躬身领命,阴着脸,再次大叫把柳媚娘提上来。   通济行邓崇的生意,和大兴城帝国贵胄牵扯极多,杨家的银子,杨家在河东的布局,背后都有邓崇的影子,本来积善行是太师安置杨积善的闲子,不过现在万事要钱,通济行行内大变,变卖产业下商机无限,很多明摆着赚钱的铺面,生意,邓烟儿都在转让,这就是在大兴城的虎狼之中扔了一块肥肉,各门阀,商家争肉都是一身血腥。   慧茂行让出辽东高句丽,百济新罗,倭国一线的生意,没有安抚住杨积善,他的胃口更加的大了,不过积善行的本银手段哪里是柳媚娘的对手,在争夺通济行的产业中,他屡次败在了柳媚娘的手上。   太师缺钱,商家管不为一系还如此不知进退,司马九和他身后的太子,更是管家一脉的后台,敲打一下慧茂行,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了。直荡军攻打唐国公府,圣人题字打脸,关陇勋贵一派一下和太子,圣人之间关系微妙,更让杨家看到了一个出手的机会。   杨素宦海沉浮,早就看到了圣人和其他重臣对自己的打压,他抓住机会拿到实利,以后就是大家掀桌子,自己的腰杆子也硬了许多。这就是此次事件的大背景,杨积善其实更是李家在杨府的暗子,挑起两虎争斗,也是李渊一脉对黄门侍郎的反击。   杨玄挺走出大理寺刑狱,想起大哥给自己的信,来护儿精通军略,在衮州,豫州终于击破流民主力,圣人让他把大帐行营设在洛阳,就是对杨玄感的监视,杨大公子招募新军,训练死士,要银子的信,更是一封接着一封。   大理寺卿低头想的很深,忽然面前一个武侯来报,说是黄门侍郎司马九求见,杨玄挺站定脚步,心中感慨,暗想司马九到来,什么时候让他都有警惕的感觉了?自己虽然是正三品的官衔,却也不敢轻慢五品的门下省天子近臣。   杨玄挺让人把司马九带来自己的议事房,心中不住冷笑。   “杨寺卿,十几日前我们还一起在西城与天火杀手死斗,今日你就把手打在兄弟的身上,实在不算地道啊。”   黄门侍郎一身绯色官袍,进门说话就很不客气,杨玄挺看他说话无礼,眉毛不自禁的跳了一下,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   “司马侍郎,稍安勿躁嘛,私藏甲胄,是何等大罪,你我都知道,别说是商家柳媚娘,就是你我做出此等大逆的事情,都是一概格杀,你让我如何行事啊?”   少年这次来大理寺,就是看看杨玄挺最后的要价到底是什么,他在官场两个月,感慨颇深,无论什么事情,多么龌蹉肮脏,这些官员在义理上,总是占据着绝对的大义的。   “杨兄,我入仕途是太师提携,和令兄更在并州并肩对抗汉王,商家柳媚娘对我一家有救命之恩,潼关的事情,你看可有转圜的余地?”   “司马侍郎现在天子面前得用,我们杨家不算什么了。”   杨玄挺满脸冷笑,刺了少年一下,他继续道   “现在司马老弟在大兴城名声鹊起,赛马获金,马球勇猛,就连唐国公府都有虎贲勇士代为攻打,哈哈,真是英雄少年啊,我闻侍郎得到工部秘传,能打造天下无双之锐器,现在家兄在河东清缴乱民,要是能有此物,不是事半功倍?”   ‘要陌刀图纸,甚至实物。‘司马九摊开手指,左手把右手的拇指曲了起来,表示知道这是条件之一。   “邓崇被人刺杀,通济行账簿失踪,现在商家邓系全面收缩,大兴城的生意,铺面急于兑现的很多,柳掌柜虽为女子,胸有奇志,不过也要给别人一口饭吃嘛。”   少年听他这么说,微微点头,曲起第二个手指。   要慧茂行退出大兴城的商业吞并,把好处让给积善行,这是条件二了。   “前几日西城唐国公府周边,异气冲天,愚民说有四仙在坊市上空争斗,哈哈,还有说是这些事情都是奔着司马侍郎去的,小九,你说可笑吗?“   杨玄挺身子忽然弓起来,盯着面前的司马九,好像看到猎物的猛虎,他继续道   “小九江湖朋友甚多,我早就知道,江湖豪杰,最讲义气,现在圣人麾下宇文述声望愈隆,他政见和家父不同,就不知道,能不能当得仙人的一击?小九不用看我,我是挡不住的,不过杨家自有法门对付江湖豪客。“   司马九听懂了杨玄挺的意思,好嘛,杨家很是看得起自己,恐怕太师的情报早就知道了自己和道家,宇文恺的关系,甚至独孤盛丽的背景,也隐隐知晓。   现在明摆着让自己找人对付宇文述,算是条件之三,此计很毒,宇文述是杨素最大的朝中敌人,杀了他,杨家在军中权威便无人撼动,宇文恺怎么也是宇文阀阀主,司马九杀了宇文述,宇文恺和少年自然决裂。少年的江湖朋友,也就少了有分量的那么一个。   最后的意思,更是表示自己不怕仙人刺杀,少年面无表情的曲下第三根手指,淡淡的抬头看了杨玄挺一眼。   “杨寺卿但还有说辞,只管说来,我这里还留着两指。”司马九嘴角一翘,讥嘲道。   “此三事足矣,但凡小九能做成,商家的事情,我定当极力斡旋,不过柳媚娘美人娇弱,小九还要早点行事啊,你年后就去西域替圣人开疆拓土,要是自己耽误了日子,恐怕柳媚娘的娇娘也就不娇了。“   大理寺卿公然威胁,少年听了他的话,心中暗叹,杨家三人,他本来还对杨玄挺印象最好,现在看来,都是一丘之貉。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三击   他心中有数,点点头,连告辞的话都没说,就拂袖出了大理寺,杨家和自己已经把脸皮撕破,基本的礼节,自然也没有必要在意了。   他骑上门口散骊,直接向商家慧茂行的总部驰去,媚娘一时半刻是出不来了,管不为不在大兴城,自己要帮商家撑腰。   司马九纵马急奔,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慧茂行,平时这个时辰,大兴城最好的酒楼总是宾客满座,门口永远能看到耶律基那张笑眯眯的脸,今天此地却是房门紧闭,好像无人值守。   黄门侍郎心中一动,下马轻车熟路的推开慧茂行的大门,几个大汉是柳媚娘雇请的护院保镖,愁眉苦脸的坐在门后的凳子上,看见有人不请自来,一起站起,见到少年英俊的面容,才又坐下。   这些人平时待遇不薄,很多都承了商家老板娘的情,算得媚娘嫡系,知道司马九和老板娘的交情,马上上来说话。   ”员外郎,你可来了,上面吵成了一锅粥,户部来了一个什么司官,架子大的离谱,是李二伯找来的,说老板娘回不来了,今年要收我们慧茂行欠的厘金,现在在楼上磨嘴皮子呢。”   司马九听了那个大汉的话,心中一动,知道他们还以为自己在工部入仕。现在户部尚书乃是裴寂,不太可能配合杨素来整商家啊。   他几步走到楼上,看见最里面平日酒楼最大的包间,几个男子正在争吵,司马九不动声色,慢慢走进去,看见一个八品的青色官服小官,正在和柳媚娘最器重的掌柜争吵,小官背后,一个老者阴沉着脸扫视场上众人,耶律基站在人群最后,看着老者,满眼都是气恼。   “你们慧茂行这么大的生意,今年圣人,朝廷用度很大,户部全城都要收取年末厘金,你们把账本拿来,我按照账上流水收钱,有什么不对?我李大牙真正的户部金部官员,还能骗你们不成。”   柳媚娘器重的掌柜,姓王,乃是一个大约五十余岁的老者,满脸都是精明,听完这个金部堂官的话,他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启禀李长史,我们慧茂行管不为大掌柜,柳媚娘掌柜都不在,这账簿便不能给人随意翻开,厘金该收多少,慧茂行总在城中,只要圣人旨意,裴尚书谕令受到,我们全力支持,现在交出帐薄,不是我王行可以做主的啊。“   “圣人,尚书,你们好大的口气,商户地位卑微,便连寒门农户都不如,还在我面前放刁?今日这帐薄,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叫,我堂堂八品长史,还等你们方便才能看账?你做不了主,就让李掌柜做主就是了,你当慧茂行只有你姓王的吗?“   八品小官一脸刁蛮,旁边老者阴着脸笑了笑,几步走了上来。   “王行,你们就别忠心护主了,李长史都打听清楚了,柳掌柜在潼关犯的大案子,能不能回来,还在两可,等大掌柜,他哪次不是半年才回一次,我看就现在把帐薄交了,眼见到了年底,大家分些银子,明年的事情,上元过后再说呗。“   司马九听到这里,明白了这个李二伯不怀好意,勾结户部不法小吏,想来薅慧茂行的羊毛。   “李二赖子,你胡说什么,柳掌柜年前就回,你要分行里的银子,看我耶律基答应不答应。”   契丹小子年纪虽小,满脸都是怒色,从靴筒掏出一把杀羊小刀,吓得李二伯和八品小官连连后退。   李长史刚才侮辱商家,在座众人人人有气,都怒视两人,李二伯那边,也有几个大汉,看见耶律基掏刀,对视一眼,也从怀中掏出短斧,长刀。   司马九妹妹远去茅山,掌柜无端被陷害,憋着一股火气,看见慧茂行内讧,也不言声,袖子撩起来,几步走到了人群面前。   商家谁不知道小九哥,看见他到来,耶律基更是高兴的叫了起来,李二伯自然也知道工部司员外郎,马上对着八品长史耳语几句。   少年一进来,八品官的底气便不太足,看见司马九阴笑着走向自己,李长史连退数步。   “司马大人是吧,工部是吧,下官官职虽小,商家事情乃是户部金部管辖,还望司马员外郎回避,一起查账也无不可,也无不可。“   商家都还以为司马九在工部,捣乱的几人看见少年一脸不耐烦的走来,吓得连连后退,司马九学着在大理寺的样子,把手指伸了出来,曲起第一根。   “本官现在在门下省,乃是圣人身边黄门侍郎,就是在工部,你个八品小官,也敢在我面前说什么权限?“   司马九抬起手臂,一巴掌扇在户部八品小官的脸上,他现在内息强劲,没用功夫,力道也大的惊人,李长史口中一甜,鲜血喷了出来,两颗牙都被扇掉,人横着飞出数丈。   “家主蒙难,不思同舟共济,窥测东家财货,家奴欺主,你说该打不该打。”司马九曲起第二根手指,他毫不尊老,一脚踢在李二伯的胸腹间。   老者感觉胸口巨疼,骨头被司马九一脚踢断几根,腾腾的望后退去,几个他这边的壮汉扶住李二伯,看见少年眼光扫来,又一起松手,老头一下摔在了地上,滚动哀嚎。   司马九曲起第三根手指,似乎一下想不到此根手指的说辞,半晌,才开口道   “柳掌柜出钱请你们护卫慧茂行,你们收人蛊惑,居然帮助外人,为虎作伥。”   他说完,就要踢打几条大汉,没想到这些人眼皮子很是活泛,看见了户部官员和老者的下场,一下全部跪下,对着司马九磕头,让少年出手都有些找不到地方。   这些人如此窝囊,司马九第三下便打不下去,他总感觉一口气出不出来,想了半天,对着一个大汉的屁股踢了一脚,将他踢趴伏下来,这才作罢。   “老王,这些人和他们啰嗦什么,下次上来胡说,你只管让小耶律打人,媚娘不在,我帮你们正正商家家风。”   司马九连打几人,在众人面前的凳子上坐下,大声道。   王掌柜等人躬身称是,他多少知道黄门侍郎的份量,虽然官阶不变,可比在工部威风多了。   “媚娘没事情,年前我就想法子捞人出来,不短少了你们过年的银两。”少年接过耶律基递来的好茶,热茶下肚,心神慢慢安定。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杠精魏征   “近日慧茂行生意不可懈怠,越是此时,越不能露怯,每日此店要比平常经营的更加尽心,但凡有趁火打劫的,放刁耍赖的,你们无需留手,只管放胆施为,人手不够,就去春明门外的直荡军军营找人,我会和尉迟恭说的。”   司马九几巴掌,几脚帮助商家稳定了局面,让人把那个户部八品小官从门口扔出去。   “户部尚书裴矩,不会为难你们,这些人都是拉着大旗作虎皮,有什么事情,到我府中找我,我隔一日便能面见圣人,谅有些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黄门侍郎对着王掌柜交待,商家众人都很服他,无人插话。   “九哥和大理寺杨寺卿那是什么交情,不用你们说的吧,我让你们不要焦躁,你们只管开门做生意。”   王掌柜不知道其中的内情,马上吩咐开张,此时已经是戌时,正是一日之内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商家众人都去忙碌了。   司马九安抚住了他们,心中稍定,随便在店中吃了一些,便也回平昌坊去了。   第二日少年不用入宫轮值,却还是去了门下省,再没有几日便是元正放假,门下省虽然暂时没有侍中,却在分发过节的年禄。   司马九调入门下省,按照道理也应该有份,不过无人寻找他,他心中有事情,便也没去关注此事。   黄门侍郎乃是门下省要职,大黄门司马德戡颇得圣人青睐,便负责年禄分发的事宜,他轮值的房间在司马九的房间不远处,今日辰时刚过,屋内便人来人往,此人屠户出身,很懂拿捏权力,故意刁难克扣,那些管钥匙的,负责进谏的门下省堂官,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司马九在屋中静坐,仔细的思考如何解救柳媚娘,按照杨玄挺的条件做下去,自然绝无可能,直接和杨广诉苦,好像也并不妥帖,太子直荡军最近出了风头,杨昭每日去兵部磨着索要装备军饷,没来找司马九议事,难道此事还要落在他的身上?   黄门侍郎正在思量,却听到大黄门司马德戡的屋子内,传来一个男子愤怒的声音。   “我魏征虽是外地流官,临时调来门下省,但是这年禄,八品官当在二百石,我在豫州的时候,年禄都是二百二十石,大兴城天子脚下,待遇优厚乃天下之冠,怎么才有三十石的年禄?”   男子声音清朗,说的有理有据,司马德戡的屋内顿时一片喧哗,好像很多人都在吐槽不满,少年心中大喜,魏征啊,那个著名的魏征啊,他是在李密军中才出位的,没想到自己穿越而来,此时的魏征,居然在门下省任职。   想想也是正常,魏征史书记载,就以敢说话,敢担当而闻名,门下省负责进谏皇帝,确实是魏征该来的地方。   只是杨广可不是李世民,自视很高,天生不爱人多言,别说魏征,就是贺若弼,宇文弼多说不是,都是该杀就杀。   司马九心中暗自替魏征操心,既然此人在门下省,自己可不能失了和他结交的机会,黄门侍郎心中打定主意,便向司马德戡分发年禄的房间走去。   他走得几步,看见一个穿着浅绿色官袍的年轻男子被人推了出来,“魏大嘴,你平日在外胡说八道,没人管你,今天就敢来我这里放肆了吗?怎么,嫌三十石年禄太少,那就一斗也没有,你给我滚回洛阳,这门下省,哪里是你能呆的地方?”   司马德戡叉腰站在门口,身边两个夙夜卫护卫,他指着魏征痛骂,看见少年一步步踱步而来,“哼”了一声,就要把房门关上。   魏征被人推出,气势却丝毫不输   “我等履历,卷宗都在吏部,你不是侍中,只是临时代为分配,怎敢自己做主,我要调出户部度支司的卷宗,和你对质,不但我的年禄不对,我们谏官所发俸禄,都有大的缺失。”   魏征嘴皮子利落,他熟读开皇律,熟悉三省六部规则运行,字字说在理上,司马德戡一时居然语塞。   司马九上前将魏征扶起,看见他双眼鼓起,嘴唇极薄,双眉浓厚压在眼睛上,正是做事极为较真的人的面向,按照他穿越前的话,这种面向之人,抬杠几乎无人可以抗衡。   “魏大夫不用焦躁,咱们有事说事,有理说理,这里天子脚下,万事有圣人。”   门下省谏议大夫乃是从五品官职,司马九不知道魏征的官衔,想和他结交,就把官往大的说,反而被他瞪了一眼。   “我是八品小官,怎么可能是谏议大夫,我乃洛阳言官,来门下省学习谏议之论的,黄门侍郎欺人太甚,这事情我要去找杨尚书令,面见圣人。”   魏征额头青筋鼓起,冲着司马德戡房间走去,一脚把关着的大门踢开,他虽然愤怒,却绝对君子动口不动手,又指着大黄门侍郎说起道理来。   好嘛,人设符合,和后世史书上得理不饶人的魏征完全一样,司马九心中好笑,此人一定是在洛阳吵得上官七荤八素,才被以学习的名义发配到大兴城的,只是到了天子脚下,魏征的性情还是没有丝毫的收敛。   “好你个魏征,敢踢我司马德戡的门,今天为了几十石米,你是要和我翻脸吗?”大黄门侍郎有意打他,看着司马九盯着自己,稍微收敛了一些,魏征膏药一样贴着自己,大黄门浑身不自在。   “我要看我的户部度支司卷宗,我要调吏部官档,我要和你对质,几十石米并非今日事情关键所在,你身为大黄门侍郎,枉法贪污,圣人脚下,能容你放肆?”   魏征风格,想什么说什么,绝不怕你,司马九心中佩服,大黄门侍郎被他说的面皮发热,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一个夙夜卫不耐烦的走了过来,就要把这个见习谏官拖走。   司马九上前,拦在魏征的前面,他是现在圣人面前最得宠的黄门侍郎,宇文皛天子亲信,早就告诉了属下,看他上前,几个夙夜卫便不敢动手。   “司马德戡,我从工部调来,可有年禄?你发放俸禄把门关起来干什么,可是心中有鬼?”   司马九亲自上场,要和魏征双打大黄门。 第三百五十三章 悲伤的建成   “你来大兴城不过数月,几日前才调来,要年禄去找上官弘,别在这里捣乱。”司马德戡知道少年得到圣人青睐,便不敢像第一天那么无礼,他心中嫉妒,自己本来是圣人最爱重的黄门侍郎,也只是三五日面圣一次,眼前少年何德何能,居然隔着一日见一次皇帝。   “你胡说,元正假日前三日调入三省六部,就在新调任的堂司支取俸禄,怎么会不再此处领取?”   魏征对此间门道很是清楚,看见司马德戡敷衍少年,义正辞严的反驳道。   “我说如何就是如何,你如此放肆,年后就回洛阳,真是什么都不懂的蛮子,来门下省捣乱,算是找错了地方。”   司马德戡说理说不过他,气的咬牙切齿,今天要是司马九不在,他早让人把魏征打一顿赶出去了。   “你说如何就是如何?杀猪的,你真当自己是门下省侍中了啊。”少年本来不想和他计较,现在看来,此人事事针对自己,今天的事情,司马九便不想忍耐了。   大黄门侍郎心中大怒,他发迹之前,确实在闹市杀猪卖肉,这是大黄门一直不愿意被人提起的经历,今天当众被人说出,他的脸一下抽搐起来。   “司马九,别以为圣人爱重就在我面前狂,我做黄门侍郎一天,就是门下省的大黄门,你永远在我下面。我认得圣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种地呢?”   少年门第不高,司马德堪早就知道,今天说出这等话来,显然心中已经气急。   司马九看他猖狂,不住冷笑,眼前杀猪匠是杨广毙命的主谋,现在还在卖弄圣眷,实在让人恶心,他几步走上前,就要扇大黄门的嘴巴子。   没想到魏征却挡在了少年的身前,“门下省乃国家命脉,千万儒生心中圣地,在你们眼中手里,怎么和市井菜市一般,黄门侍郎魏晋以来,就是天子亲信,当追随圣人,建立安康乐土,造福九州,你们武夫一般,如何当得黄门侍郎?”   魏征如此说话,司马九听了一怔,这是把自己也说了进去,眼前男子,还真是逮着谁怼谁。正在僵持,门下省的大院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诸位在此发放年禄,本来是喜乐之事,我怎么看到剑拔弩张?,可是对我户部的安排有所不满啊。”   少年循声看去,裴矩笑容满面从大门走入,身后宇文皛一身戎装,带着十余名夙夜卫一起进来。   裴矩官职最高,众人一起行礼,魏征弯腰躬身,头垂的极低,几乎触到地下,对户部尚书很是恭敬。   “尚书到此,洛阳小谏议散官魏征见过,司马德戡大黄门侍郎分发年禄不公,我等数目不对,这位黄门侍郎更是分文没有,魏征请户部尚书寻出度支司卷宗,以备调阅。”   在场众人魏征官职最小,却是第一个说话,少年心中暗笑,裴矩扫了此人一眼,今天真要拿出卷宗,司马德戡就没有下台的地方了,此人毕竟还是杨广爱重的武夫,不便当面打脸。   他笑了笑,推搪言道慢慢调阅,魏征居然追问何时可以参看,这下就连裴矩的脸色都不对了,这里还是宇文皛知道他的脾气,说是有份紧急公文需要魏征定夺,才把天下较真抬杠第一人支走。   裴矩带着宇文皛和司马九进了房子,扫了一眼大黄门侍郎,司马德戡脸色一红,拍着脑袋,说这才想起司马九的年禄确实在门下省发放。   户部尚书点头微笑,原来圣人终于任命老成持重的宇文弼担任门下省侍中,他今日是来代表圣人宣旨吹风的。   少年对宇文弼印象不深,不知道他和宇文述和宇文恺的关系如何,正在沉思,裴矩却要和他单独说话,看见户部尚书如此器重少年,司马德戡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宇文皛不喜欢大黄门,也不理他,只命令夙夜卫把裴矩说话的房间护卫起来。   “柳媚娘在潼关被抓,事情很是棘手,太子已经知道,不瞒小九,岁末太子很多支用,还是从商家手上拆借,柳媚娘不在,有些关键就阻滞了,太子让你尽快解决此事。”   裴矩开门见山,一来就把到此的目的说出。司马九这才知道,太子和户部尚书牵扯极深。   “圣人之下,就是太子,东宫下令,难道杨玄挺还敢不从?太子何必多此一举,让我解决?”   司马九不禁有些不解,裴矩哈哈大笑   “太子本来要亲自找你,还是我把他劝住了,你和太子军攻击唐国公府,事情做的过了,最近还是低调一些为好,慧茂行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太子出手,背后那些牵扯全部暴露,未必是好事,圣人在李渊府中帮你们撑了腰,最近也不会多干预东宫的事情,总之,一切斗而不破,就是我对杨昭的建议。”   裴矩缓缓道,少年听了他的话,斗而不破,一下在口中喃喃自语。   柳媚娘身份特殊,可以说是本方最为薄弱的环节,那么太师,杨家,可有什么最易攻击的弱点?司马九心中暗想,忽然一个肥胖的,有色迷迷眼神的年轻人进入了他的脑海中,黄门侍郎眼睛一亮,好像心中有了计较。   同为五品官,门下省的待遇就在工部之上,司马德戡最终还是托人送来了八百石粮米的票据,官阶不变,就比工部多了两百石。   裴矩把杨昭消息带到后,就离开了,司马九策马回家,在平昌坊的街口,看见了李建成站在路边等待自己,曾经和少年无话不谈的李家大公子,现在好像都没脸踏入司马九的屋子了。   李建成看见少年策马前来,眼神中多了一点黄门侍郎以前从没在他的眼中,看见过的东西。   司马九策马奔了过来,没有骑到建成的身边,就一下跳下,他上前两步,重重的拍了拍李家大公子的肩膀,想想两人的情状,又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男子。   街上的人以为这个绯色英俊男子有龙阳之好,都用暧昧的眼光看着他,建成的眼中,恢复了一些生气,他一把把司马九推开。   “小九,行了,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怕羞,我还不好意思呢。”   李建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语气,司马九听了他这样说话,心中才安定下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终会相见   司马九拽着建成进了自己的屋子,纳兰灵云在院子中给她最爱的药材浇水,一眼看见李建成,马上笑了起来,医家少女上前几步,向李家大公子行礼。   今日尉迟恭在直荡军轮值,徐世绩帮着王憨儿在院中打扫,一眼看见李建成,小徐子也迎了上来,李家大公子对他印象很深,笑着对小徐子点头。   “你们那日把侯君集送回来,府中护卫都认得你,小徐子好箭法,我家中护卫,很多都是父亲带过的老兵,那日府中暗哨藏得再隐秘,都被你一下找出,一箭射中,都说你是天生的箭士。”   李建成夸赞徐世绩,小徐子不好意思的摸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黄门侍郎笑着让他自己去忙,对着灵云点头,把建成带到自己的屋子,众人知道他们有重要的话说,自然无人打扰。   “这次你府中损失惨重,唐国公潼关回来,揍你没有?”司马九一坐下就笑问道。他给建成倒了一杯水。   李建成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接过少年递来的水,放在桌上。“小九,此次事情发生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奶奶说了,以后父亲国公位置传给世民,只让他们不要针对你和若华,我以为他们答应了,我没想到,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建成看着少年,脸色凝重,司马九重重点头“我知道的,建成,我都知道,我要说我那日去你府前,都能猜到你家的布局,你不会觉得我妄言吧?”   司马九站起身来,半晌又继续道“其实说来说去,是我先对李家,对你的二弟有敌意的,建成,我要告诉你,其实我司马九,也算是阴阳家,这世上对李世民最了解的,不会有人超过我,我还要说,以后就是你的二弟,会对你造成最大的伤害,你可相信?”   少年想着李建成在天池医庄遇袭的那天晚上,和自己的交心,心情激荡起来,想到李家独孤老太的狠辣,差点把自己的穿越都说了出来。   李家大公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信,小九,其实天人在九就是你,我早就知道了。”   李建成把话说完,两人之间一时安静无比,良久,李家大公子再次开口。   “父亲回家,我和奶奶,母亲大吵了一场,小九,明日我就和元丰,冯立,王珪去南方江都,一两年内,只怕都难得回来,我这次来不是让你原谅,我就想再看若华一眼,和她说几句话。”   司马九听他如此说,眼睛一下眯了起来,李建成现在离开大兴城,其实也在情理之中,眼见少年现在成了圣人亲信,李建成夹在家族和皇族,弟弟和朋友,若华和奶奶之间,不如远走。   黄门侍郎叹了口气,掏出若华留给自己的纸条,李建成听说少女去茅山修道,脸色一下苍白了起来,他看着少女娟秀的笔记,双手微微颤抖。   “若华那日问起你奶奶,知道你也被蒙在鼓中,一下就笑了起来,建成,我没见过妹妹笑的如此灿烂,她修的天一道,以后你们还能在一起,她性子外柔内刚,决定的事情,我也阻止不了。”   司马九替妹妹解释,看见李建成想把纸条收起,点了点头,李大公子小心的把纸条折好,放在怀中。   “建成,我知道你也心在万民,当今圣人看似刚愎,其实行事都有独到智慧,我已经下定决心,辅佐杨广成为秦皇,汉武之类帝王,建成,你相信你也想看到天下万民安乐。”司马九对着好朋友,把心中执念一并说了出来。   “我在江都,等着你和若华,下次你再见到我李建成,就会知道李家不是只有世民的。”李建成站起身来,傲然言道,少年笑着重重点头,两只大手,不约而同的伸出,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李建成当晚就在少年家中喝酒歇息,两人说了一晚的话,黄门侍郎问起元丰,冯立,王珪三人,才知道他们都会随着李大公子南下。   第二日一早,建成离开少年府邸,下午便会离开大兴城,司马九想起和妹妹,建成说过三人在大兴城上元节观灯,现在上元节将至,三个人却天各一方,不禁心中感慨。   他一日在宫中轮值,便不能相送建成,辰时入宫城伺候圣人,这日却没遇见杨广,只是在阁楼看着西域风土人情,各种古人地图游记,还是宫门下钥才离宫。   那日在门下省,司马九想通杨积善就是杨素一派的软肋,杨家已经撕破脸皮动手,此事后面夹杂着太子,杨素,宇文述和李渊三方对战,背后更有圣人的阴影,黄门侍郎行事再不能顾及旧情,大家上了棋盘,没有妥协的余地了。   既然要挟持杨积善威胁杨素,放出柳媚娘,此事便要隐秘。直荡营的人肯定被杨玄挺监视,不能用在此处,他想来想去,李子通的族人可堪一用,今日正好不去门下省点卯了,一早便骑着散骊出城到渭河河畔寻找后世的楚王。   琼月和拓跋灭在少年屋中只住了一晚,他们毕竟是孔道茂的徒弟,大兴城的玄都观乃是道家在皇都最大的道观,虽然玄都观算是道家人宗一脉,孔道茂到来,还是天大的大事。   天宗掌教本来住在客栈,被玄都观观主寻找到,让他讲经,老道士无奈,又把两个女弟子召回。   小月月一百个不情愿,却只能听从师命,和师姐随着师傅去观中讲经了,那日被司马九搂着脑袋的拓跋灭,无意中听了少年无数的醉话,这两日一直脑中疑惑。   她满脑子的问号,想问司马九的醉话中,什么电脑,DOTA到底是独门武功,还是江湖门派,金发监坛使者这日辰时不在观中讲经,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平昌坊街口,正好看见司马九策马出城。   拓跋灭眼珠一转,也不和司马九打招呼,远远跟在他的身后,看他要做何事,金发道姑道法精妙,司马九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一个时辰后,就来到了李子通的族人聚居的地方。   这些青州流民一部分人都睡在船上,昨日李子通才和族人喝的大醉,正在捆在渭河岸边的乌篷船上歇息,他的族人都受过少年的恩惠,直接把黄门侍郎带到了船边。   李子通睡的香甜,忽然感觉鼻子奇痒,他睁开眼睛,看着黄门侍郎似笑非笑的手拿蒿草,看着自己,不禁挠了挠脑袋,一下坐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江湖老手   “小九,你怎么来这里了?小徐子说你每日要去圣人身边陪伴,现在可是威风的紧。”李子通三五下穿好了袄子,站在狭窄的船舱中。   “子通哥,有些事情找你帮忙呢,媚娘被杨家的人扣住了,恐怕要用些手段才能让大理寺放人了。”   黄门侍郎嘴角含笑,一下把今天的来意说出。李子通眼睛一亮,轻轻点了点头。   “此处太过狭窄,咱们岸上说话。”未来的楚王跃到岸边的河滩上,司马九跟随着他,渭河边的穿河风很大,两人走了一会,找了个僻静避风的地方说话。   “杨家?可是当今太师杨素?此人不是你的仕途引路之人,怎么现在反目刁难?”   “此事甚为曲折,子通哥,杨家贪图商家的财货,设了个局栽赃媚娘,这事情很是棘手,杨素权势滔天,我等不能硬来,便想向你请教个绑人的法门,把杨家子弟绑上几个,用来和媚娘交换。”   司马九将来意说出,李子通一下就笑了。摸着下颌的胡须,显得很是兴奋。   “剪径绑人,你子通哥可是行家,我在青州炼盐的时候,就捕过几个抓咱们盐户的武侯的亲眷,这才镇住了那些官家爪牙,你说是文绑还是武绑,是正绑还是邪溜?”   李子通从青州辗转到雍州,不法之事不知道做了多少,今日几个术语出口,黄门侍郎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文绑就是绑人的时候,不伤质子躯体性命,只求财货。武绑只管拿人,不论伤残,我等在青州的时候,生怕质子反抗,上来先用刀斧断他手指几根,每每如此,质子绝不敢反抗,这便是武绑。正绑就是双方谈好条件,做完就放质子,斜溜则是先把质子杀了,诓骗苦主拿钱拿物。”   后世的楚王解释一番,少年一下就笑了,现在杀杨积善,自然不能考虑,那么就是文绑和正绑了。   司马九说了如何绑人,李子通拔起河边的蒿草,将草茎放在口中咀嚼,凝神思索。   “杨家这样的勋贵,亲眷必有层层护卫守护,绑人只有初次最能成功,以后质子提防,便几乎没有下手的机会,武绑上来就用勇力将人打倒,最不易出纰漏,你要文绑,务必一次成功,此事就要动点脑筋了。”   司马九想起李建成他们在衮州被蒙汗药放倒的事情,问李子通下药是否妥当,医家纳兰灵云在身边,什么样的蒙汗药又配不出来?   山东大汉哈哈大笑,只说杨家这样的勋贵,很少在外随意吃喝,每每进膳之时,都有护卫试吃,蒙汗药很难找到机会下药。杨素家人肯定护卫很多,随便哪个护卫惊叫出声,此事便易生变数,要想个办法,把质子和护卫分隔开。   黄门侍早有定计,沉声道:   “杨家我看中的质子生性好色,可以用女子诱到僻静的地方,再骗他吃喝,下手定能成功。”   李子通看司马九想的周全,心中好笑,问道“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小九看中的质子是谁?说了我也好同你一起商议。”   “杨素幼子杨积善无能贪色,此次媚娘在潼关出事,此人背后推波助澜,我看中的质子,就是他,”   李子通见他上手直接是杨家嫡子,心中佩服,左手狠狠拍了下大腿“大兴城四害杨积善,最爱欺男霸女,绑他最是合适不过。”   他接着又道“这个纨绔作恶太多,身边总是护卫成群,听说他自己开了商行,赚了不少黑钱,想来请有高手护卫,他父亲有权,这小子自己有钱,咱们要不要把尉迟恭他们一起喊上?”   司马九轻轻摇头,“尉迟大哥毕竟现在吃的官家的饭,一旦露脸被人坐实,此事就不美了,子通哥,此事就着落在咱们两人的身上,想个完备的计策就行,做完了元正前你带些族人去春明门投军,明年开春咱们去西域打仗。”   黄门侍郎早就想把李子通拉到自己的军中,每次都阴差阳错话没出口,今天抓着机会,一并说出来。   李子通看了少年一眼,“小九,投军的事情咱们以前做过,我身边的人都算流民,没有军籍入不了府兵,咱们又不是高门大阀,只怕难得入军吧。”   司马九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大哥,这些事情我早想过,既然开口,绝无差池,你让你族中子弟想入军的,只要身体无虞,就去应征,家中婆娘孩子,不要在大兴城了,拿了开拔的饷银,找个地方聚居,我也好安排当地官员照拂。”   黄门侍郎今日举动,其实含有深意,自魏晋以来,军属便是朝廷重要的挟持军队的工具,只要保卫本乡本土,军队总能爆发巨大的战斗潜力,就是因为军士亲眷,后世的魏博军镇,就以防御见长,杨广的骁果军叛变,家人都在关中,军心涣散也是主因,司马九有意把直荡军的军属都集中在某一区域聚居,以便保护安排。   他在宫城小阁看了两日奏章,每天和聊天室的大拿们谈论天下之事,已经不再是穿越之初的懵懂少年郎了。   李子通听他这么说,重重点头,哪个男儿,没有开疆拓土,封王封侯的心呢,跟随他的族人,就回青州也难得拿到土地,投军实在是上上之选。   楚王愣了半响,又把思绪拉回到了绑架的大业上,“美人计确实对付杨积善这样的人有奇效,但是此人花丛老手,美人没有八分姿色,难得能诱惑此獠,这八分姿色的女子,仓促间肯做这掉头买卖的,又有几人呢?小九,先说好,你身边几个姑娘,我老李看着都是弟妹,万万舍不得去做诱饵的。”   司马九连连点头,纳兰灵云自己禁脔,自己怎么可能让她去诱惑别的男子,女统领更是不在考虑之中,其他女子,各有各的情况,很多都是孩子,做这江湖勾当极不合适,他一下愣在渭河边,这诱饵人选,确实难以定夺。   李子通和他大眼看小眼,都是皱眉苦思,正在没奈何处,两人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娇媚又含着一丝清冷的女音。   “好啊,一大早的,朝廷的五品黄门侍郎,就和江湖汉子商议绑架当朝尚书令的幼子,此事被我听到了吧,就不知道这个消息报到刑部,大理寺,能不能换个百贯铜钱?” 第三百五十六章 魏征谏书   司马九循声看去,道家监坛使者一头金发,紧身道袍勾勒的身体曲线玲珑,拓跋灭容貌绝丽,看着少年和李子通,眼睛眯了起来,不住的冷笑。   黄门侍郎大惊失色,不知道这个天宗美女道士这么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里,他居然毫无察觉,一旁的李子通却以为女道士是少年带来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咦,小九,这个女道士不是前几日在你家喝酒的时候,喝的最爽快的那个美道士吗?她生的魅惑,在大兴城脸也生,正是引诱杨积善最好的诱饵。”   李子通不知道拓跋灭的武艺,以为她只是普通的讲经道士,监坛使者刚才早把他们的话听的清楚,见他无礼,眼睛一下眯了起来,目中寒光闪烁。   司马九暗叫不好,来不及说话,只听楚王一声惨叫,半边眼睛已经被女道士打成了熊猫,李子通捂着黑眼圈跳了起来,就要和拓跋灭拼斗,少年大喊一声住手,两人一起偏过头看他,黄门侍郎学习魏征说话时的神情,气定神闲,重重咳嗽两声,站在了双方的中间。   第二日黄门侍郎照常去宫中轮值,他走过门下省的正门,又听见魏征和人争执的声音,上前看时,这个谏官正在和大黄门司马德戡最得用的部属令狐行达说什么。   黄门侍郎穿越而来,自然知道此人也是杀死杨广的刽子手,他和司马德戡蛇鼠一窝,是门下省的一霸,今天独孤弼正式上任,门下省的官员都去他的侍中府恭贺,少年入宫侍奉圣人,不便前去,没想到魏征今天还和别人争吵,一点不考虑新任侍中的感受。   “独孤弼大人来门下省,这是何等样的大事,你不去恭贺,反而在这里写什么鸟谏书,还让我行个方便,你自己不要命,便来害我,天天惹的大家不快,你有本事直接把谏言交给圣人听,别在这里害人。”   令狐行达说到这里,把手中一卷卷宗一样的东西扔了出来,他看见司马九在一边静听,似乎对少年有些忌惮,不再说话,自去拍新任侍中的马屁了。   魏征看他如此,昂首看天,口中喃喃自语,踉跄着去捡地上那份谏言之书,少年抢上两步,从地上捡起了此书。   他摊开写的密密麻麻的谏言书,开篇就是题目,“奏请圣人仿汉文景之略,修土养国,罢兵戈,止征讨,正朝风,慑高阀之见。”   司马九看见这个八品官的谏言书题目如此之大,头皮一下发麻起来,他可以肯定,此书送到杨广的面前,圣人看了题目,甚至不用看后面的内容,眼前这个学习谏议的衮州八品官,轻则罢黜,重则砍头,绝对明日不会出现在门下省。   少年随便看了几句,魏征将现在天下,比作西汉开国之时,直言国家虽然看着富庶,其实百姓负担很重,帝国隐忧极多,建议杨广学习汉朝文帝,景帝,韬光养晦,厚养国力,和圣人推行的王霸之道南辕北辙。   其中很多建议,倒是和司马九心中所想隐隐相合,少年把奏折摊开,此谏言万字都不止,显然是眼前男子至少半年的心血。   “门下省本来就是谏官栖身之地,新任侍中自当多听谏言,然后上达天听,如此阻塞言路,恐非万民之福祉啊。”   魏征轻声叹息,伸手在司马九的身前,想把奏折要回,少年却摇摇头,对他道   “此奏折送到圣人眼前,你有何等下场,当真自己不知道吗?“   魏征表情淡漠“大丈夫言该言之事,本来就是平常,圣人就是看了要我的命,也是我魏征咎由自取,我绝不后悔。”   司马九听他如此说,重重点头“好,我就把此奏折带到圣人面前,不过这么送上,等于送魏公的性命,我想和公仔细参研此奏折,打磨一番再上达天听。”   魏征听到眼前这个英俊的不像话的男子,尊称自己为公,还要帮他直接把奏章交给杨广,脸色激动的一下涨红起来。   “司马侍郎所言不是戏耍?真要代为转交?此事可是不合规矩的。”   黄门侍郎重重点头,“绝无虚言,不过现在交上,不但魏公受罚,我也要吃挂落,我看此谏言当中很多道理都很好,打磨一番,未必不是千古出名奏折。”   魏征看他如此重视自己的谏言,脸色越发的和缓,他虽然傲岸,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对着眼前少年深深的作了个揖。   “魏征可能痴长侍郎几岁,侍郎年少位尊,称我为公不妥,直呼魏征就行。”   司马九看他谦逊,哈哈大笑   “我称你一声魏公,并非看重你的年龄,官位,公之文章,值得我的尊称,我还要入宫,你只管把所住的位置说来,我下值就去找你商议谏书。”   魏征听他如此说,心中钦佩,马上把自己的住址说了出来,少年听说他住在曲池畔的青龙坊,不禁一愣,此地靠近元恩寺,算是大兴城最破败的一处坊区,位于城南城墙脚下,离皇城门下省最远,每日轮值,来回路程都要将近两个时辰,没想到魏征居然住在此地。   他来不及多想,对着这个爱抬杠的男子点头,就径直入宫去了,魏征站在原地,目送少年在视线中消失,他自为官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公,对方还是圣人最近最爱重的黄门侍郎,官位远在自己之上,他对着少年的方向行了个礼,胸中一股酸热之气直充胸臆。   积善行的总店,就在大兴城东市都会市之中,大兴城的商铺,两个大的集市,东市和西市的铺面,都是价值万金的地产,当初这些铺面的销售,全被高门大阀把控住了,管不为看中商铺本身的价值,花了很多现银收购贵胄手中的商铺,即使如此,在两市,他能拿到的铺子也不多。   毕竟这些铺子的租金都高的吓人,会下金蛋的鹅,一般无人会售卖,商家通济行和慧茂行的总店,都在坊间,积善行因为杨素的原因,实力虽然远不如人,总店的位置却是力压商家。 第三百五十七章 波斯杂耍   杨积善坐在一把胡人风格的座椅上,旁边一个美姬帮他剥葡萄的皮,然后小心的把核挤出来,再用玉手把果肉送进眼前胖子的口中。   最近杨素幼子的心情都很好,大兴城的商家在年前,都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通济行的商主,直接殒命在家中,继任女儿,更是官司缠身。通济行全力抛售铺面和整条商路,颓势明显,慧茂行一开始气势汹汹,拿走了通济行垮台最大的红利,不过现在呢,柳媚娘却在杨玄挺的刑狱中。   杨积善想到这些,就是心中高兴,可惜平昌坊最近没有什么当红的娘子,可以陪他一起庆祝,实在让人唏嘘。   ‘多赚些银子,还给李家,自己就不用再提心吊胆,早知道邓崇那条守财犬死的那么早,自己当初应该多从通济行挤兑好处的。’杨胖子想的越来越多,美姬的玉手轻轻的抚摸他的厚唇,他都没有张口。   “掌柜,掌柜,咱们行旁边退租的那间食铺,来了两个胡人杂耍伶人,其中有个女子,说是波斯来的,小的刚才看了一眼,脸上蒙着纱,那身条一看就是大美女啊,掌柜的要不要去看看。”   一个破锣嗓子打断了杨积善的思绪,他不满的扫了破锣嗓子的主人一眼,杨二狗是自己的亲信,虽然做生意不太精明,但是深知眼前公子的脾性,经常帮他探访坊间的美女,算是积善行在杨素幼子面前较为得用之人。   “你吵什么?什么杂耍?这里不是平昌坊,哪里会有什么美人,那食谱不是租给香粉铺子了吗?哪里来的胡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掌柜的,那杂耍真有本事的,美人口中吐出火来,双手伸出,凭空能生长出嫩芽,她们昨日才到的,昨天晚上演了一夜,两百文铜钱入场,里面站的地方都没有,那铜钱,赚的海了,本来说白日不表演的,刚才我看,铺子门又开了。”   杨积善听行中伙计这么说,打了个哈欠,想来今天一天无事,他便想去看看什么波斯美人的杂耍。   拓跋灭穿着少年托付公孙灵音,从云韵府拿来的波斯服装,心中暗骂,自己昨日怎么就在渭河河边,入了司马九的圈套呢。   实在是因为她心中太想知道,司马九醉话中那些怪词的含义了,这才答应帮助他去绑杨积善,金发监坛使者想想好笑,其实这个女道士的心中,冷漠背后,天生就有探究神秘的血液。   在并州的黄门侍郎,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孩子,到了大兴城,看着师妹对他亲厚,又看见面对师傅和王远知这样的人,司马九都能不卑不亢,拓跋灭对少年就产生了强烈的探知欲望,这种欲望随着黄门侍郎的醉话,越发的浓郁了。   金发道士摇了摇手中的胡铃铛,精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铃声,拓跋灭坐在舞台上,瞪了一眼听见铃铛目光扫来的李子通,楚王摸了摸还是青黑的左眼,嘴里嘟囔一声,马上把眼神移开。   这个女子的武力值,可是青州流民首领领教过的,这个舞台原来预订的东家,在司马九的安排下把铺面让给了李密和拓跋灭二人绑架小组,就等着杨积善上钩了。   对于天宗高手来说,弄些障眼法口中吐火,双手出苗,简直是手到擒来,只是千万不能让师傅知道自己在这里胡闹,拓跋灭见一早来看杂耍的客人寥寥,忍不住在台上胡思乱想。   “让开,让开,你们挡在这里干什么,没见到我们杨公子进来吗?”   “都给我滚蛋,今天积善行包场,在大兴城厮混招子放亮一些。”   随着几个恶仆恶狠狠的语气,杨积善一身貂裘,神气活现的进入了杂耍的房间,这里面那些都会市的闲人,哪个不知道杨积善的恶名,看他进来,纷纷低头溜了出去。   李子通一身波斯胡服,下颚粘着浓厚的金色假胡须,看见此景,马上走了上来。   “诸位看官,看杂耍我等自然欢迎,何必赶走其他的看官,这通天下没有独看的台子啊。”   李子通厮混江湖,波斯腔调的汉话说的惟妙惟肖,他满脸焦急,态度拿捏的恰到好处,杨二狗瞪了他一眼,一锭银子扔了过来。   “快让那个胡姬亮出手艺,我家公子看的舒爽了,自然还有打赏。”   李子通接过银锭,在手上掂了掂,马上躬身上台,装模作样的对着拓跋灭说了几句。   道家女子看见杨积善一双眼睛像是粘在自己身上,心中冷笑,她双手急抖,铃铛声不绝响起,然后秀口微张,真的一股火舌从口中喷出。   当时大兴城乃是欧亚大陆顶级都市,天竺,吐火罗等地苦修僧人,来大兴城表演杂耍的很多,杨积善也看过不少伶人表演,总没有眼前女子这份灵动。   拓跋灭胳膊线条优美,虽然被纱巾覆盖,仍然看的杨家大公子心中痒痒的,只是女子戴着面罩,只能看到鼻梁高耸,哪里看出容貌如何。   女道士单手伸出,修长的手掌摊开,她揭开面纱的一角,露出半边容貌,秀口轻吐,玉掌的掌心,一株嫩绿的幼苗缓缓从掌心长出,此苗颜色鲜嫩,茎干上两片绿叶居然还有露珠显现,看的杨积善不住的拍手。   “赏,给我赏,此等杂耍,在大兴城,不,就是在圣人的宫中,我都没有见到过。”杨家胖子喜形于色,杨二狗忙又拿出一锭银子,扔在李子通的手上。   楚王眉开眼笑,把银子小心的放入怀中,他拍了拍手,台上的拓跋灭会意,躬身对着积善行的众人行礼,女道士脸上的面罩脱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监坛使者为了今日的事情,其实还稍微的易容了一下,五官和平日略有分别,即使如此,现在的面貌也让杨积善心中宛若锤击,他早就垂涎慧茂行的老板娘柳媚娘,眼前女子的姿色,比起老板娘也是分毫不差。   杨积善欺男霸女乃是老手,看中眼前胡姬,对着身边的杨二狗使了个脸色,伙计马上会意,伸手搭在旁边的李子通肩膀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得手   “你在都会市开坊赚钱,恐怕还没有经过此市屯卫的同意吧,来,我和此市的陈统领相熟,带你去见见他。”   杨二狗手下用劲,死死抓住李子通的肩膀,不管楚王怎么叫喊,和另两个杨家伙计,半强迫的把李子通架了出去,杨积善看着他们走远,笑眯眯的把大门关好,摸着鼻子慢慢的走到了拓跋灭表演的舞台上。   “你这皮肤,真是宛若凝脂,怎么就能生出绿苗呢,来,给哥哥看看,咱们好好的说说杂耍。”   杨素幼子满脸色相,搓着双手走向拓跋灭,他面前的女子不住的后退,后背一下就抵到了此屋子的墙壁上,杨积善习惯用强,看见她居然没有喊叫,心中有些疑惑,眼见对方退无可退,便伸出手去勾对方的下巴。   金发监坛使者嘴角微翘,自己伸出素手,慢慢的把面罩扯了下来。   “小娘子真是宛若天仙一般,今日就从了我,何必还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风餐露宿去做伶人,我把你收入府中,不是享不尽的荣华?”   杨积善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前女子表情淡然,他心中暗想,此女是不是听不懂汉话,正要用肢体语言发声,只感觉眼前一晃,此女居然一下欺近到了自己身侧。   杨素幼子只感觉胸腹忽然巨疼,他看见女子的玉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压在了他的肥肉上。   “孽畜!”听着一声清冷的女音,杨积善只感觉眼前一黑,他身子忽然无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地上倒去,他用最后的力气抬头向女子看去,对方哪有半点惊惧,杨素幼子心中惶恐,脑中忽然巨疼,顷刻间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二狗和杨家护卫带着李子通在都会市乱转,众人哪里存着什么好心,只是为主子作恶争取时间,眼见转了半个时辰,想想掌柜已经得手,众人把李子通带到都会市的一角,就说今天统领不在,各自散去了,李子通被他们扔在市场一角,欲哭无泪的样子,杨家恶仆看见都是大笑。   杨二狗转回自家商行旁边的店面,看见大门仍是紧锁,几个伙计相视一笑,便守在店面,等了许久,居然没见那个波斯老板回转。   此时杨府之人才感觉不对,杨二狗轻轻拍门,里面毫无回应,他大着胆子推门,哪里又推的开,杨家之人慌了手脚,一起把大门推倒冲了进去,底铺内整整齐齐,哪里还有杨积善的身影。   众人绕着店铺仔细寻找,原来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居然有一处暗门,推门出去,是另一家店铺的后院,众人问那家铺子的伙计,却不记得有人来过此院,太师幼子无端不见,可是震惊大案,几人不敢耽搁,商议一下,杨二狗去杨素府邸通报,剩下还有一人,却去大理寺寻找杨玄挺了。   李子通江湖经验丰富,拓跋灭人美手辣,轻松就绑走了杨积善,此时司马九却在宫中伺候杨广,圣人今天兴致不错,召来几个重臣在宫城的甘露殿西殿安仁殿商议政务。   甘露殿乃是大兴殿的主殿,杨广不逢大事,不喜欢在这里议事,现在天冷风大,安仁殿的炭火烧的旺盛,杨广坐在龙椅上,他的面前,宇文述,独孤整,杨素和李渊正在议论幽州东突厥寇边的事体。司马九垂首站在圣人身后,听他们议论。   黄门侍郎传达天子诏令,监督百官行止,直接的议政倒是极少参加,司马九今天听到杨广召唤,都是心中一惊,他正看着魏征的谏言入神,就被喊来安仁殿。   现在看来,杨广把自己找来,就是给李渊,宇文述和杨素不痛快的,三个大佬见着自己,多少有点不自在,特别是李渊,看着司马九的一瞬间,眼皮不自禁的抽搐起来,李建成负气出走,唐国公府被打的稀烂,亲兵更是死伤数十人。这些都是拜少年所赐。   任李渊城府再深,看见眼前李家一切倒霉的作俑者,也是一肚皮的窝囊气,他看着杨广,目光空洞,眼中仿佛没有黄门侍郎这个人。   圣人似乎很高兴看到自己重臣的窘态,今日议政,说的很多,却少有人搭腔,直到说到调来护儿在豫州,兖州的军队北上幽州,一直好像在打瞌睡的杨素才开口。   “启禀圣人,我与启民可汗曾经在漠北与西突厥会猎,启民可汗畏惧我中原九州军势,按理不敢寇我边境,只是东突厥所部繁杂,铁勒,室韦等部落皆以东突厥所部自称,就是启民本部,也是分散逐水草而居,启民可汗纵然没有二心,现在天气苦寒,北人没有粮食,必然南下,调中原军马北上,乃是正途。”   杨素曾经和突厥人并肩作战,战胜过另一部突厥,他在这里说话,一时间无人反驳。   过了半晌,还是宇文述站了出来。   “中原之地,才是帝国基石,来护儿军才击溃兖州,豫州流民,现在正是追击暴徒之时,冒然北调,突厥人狡猾,必然不敢交战,天气寒冷,战马缺乏草料,来护儿势必徒劳无功,乱民宛若火种,一有风吹复燃,到时候再调军南下,一来一回,必然误了大事。”   杨广听了两人的话,都感觉有道理,想想来护儿乃是自己在关东最信任的骁将,必须护卫洛阳之地,他看见杨素将来军北调之意很是坚定,便与众人商定上元节以后,在再看幽州情势,决定来护儿的去向。   司马九知道这背后圣人最大的隐忧,其实还是杨玄感在洛阳的做大,众人又谈了一会元正圣人宴请群臣的事情,这才散去。   司马九看见重臣离去,见杨广没有别的吩咐,便回自己小屋继续看魏征的奏折,才走出安仁殿,就见一个男子守在殿门口,看见杨素,一下迎了上来,对太师耳语。   杨素听他说完,表情平静,只是有意无意的扫视了一眼黄门侍郎,就随着男子匆匆离去了。   少年心知必然是李子通和拓跋灭那里有了进展,静心回到小阁,守到酉时二刻,才离开宫城,想着和魏征商议谏言的事情。直接往青龙坊去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窘态魏征   司马九按照魏征所给的地址,向大兴城南的青龙坊走去,他越往南行,越是心惊,想来他初进帝都,就是在这一坊附近,和妹妹吃的第一顿饭,没想到青龙坊破败的连平遥城的街区都不如。   黄门侍郎细看此地居民的面貌,大都衣衫褴褛,现在天寒地冻,三五成群的年轻男子在街边烧着火堆取暖,看见一个英俊无比的少年在街上纵马前行,都是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少年看见他们面色可憎,就懒得去问路,自己慢慢寻找,又多花了半个时辰,才来到魏征所住的街道,他来之前问起门下省的同僚,才知道这个著名的谏官还没有娶亲,和自己的老母亲在此地相依为命。   司马九来到魏征房屋门前,看见拴马桩旁边拴着不少驴马,好像很多人在魏家做客,他心中一怔,看不出来魏谏官还是交友广阔之人啊。   少年推门进去,只见魏家大院很小,一群商人打扮的男女,围着一个老太太鼓噪,老人脸色涨的通红,陪着笑脸和人说话,花白的头发,腊月的寒风吹的老妇人脸色铁青,看着让人心生怜悯。   “秦老婆婆,不是我们不讲道理,来欺负你们母子啊,你家魏征可是堂堂的官啊,说好了年前结清的房租,现在不到十日,就是元正了,你们这样拖着,我是怕灶王爷发怒,我们租房子的,哪有年租拖到来年的道理?”   一个穿着厚袍子的胖子满脸都是油汗,他话说的客气,却是满脸的不耐烦,看着老太太一脸的鄙夷。   “是啊,老太,我家二姑的侄子也在皇城里当差,这年禄三日前就发下来了,那孩子还就是个跑腿的,都是几十石的粮米票据,你家魏老爷最少二百石的俸禄,就不要短缺我们一些柴炭铜钱了。“   “本来嘛,十几日前拿的药钱,说好了年禄发下来就结算的,现在拖着不给,官家也不能欺负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啊。“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老太太开始还想解释,不过没钱终究理亏,慢慢的就不敢开口了,少年听到这里,胸中忽然一阵酸楚,能写出文景之略奏折的,他见过穿越以来最正直的文人,居然过的如此的窘迫。   众人吵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老太太找了个空挡,开口道”玄成的年禄,按他说的,算得有些不对,还没领取到手,知道掌柜们的生意都不容易,刚才他出门到西头的骡马行,先把那匹大青马卖了抵债,回来就能结帐了。“   “一匹破马能值当几个钱,只怕只够给我房子年租的钱,你们不要跟我争,他先欠的是我的钱,自然我该先拿。“   胖子眼珠一转,生怕吃亏,抢先把银钱的偿还顺序说定,那些卖柴炭的,卖药的都是不服,和他又叽喳吵了起来。   其中一个卖肉的大汉,脾气最是焦躁,看见众人争吵,就叫嚷着般魏家的东西,几个人说着就要冲入房中,搬走魏征的被褥,说是能卖几个钱卖几个。   现在天寒地冻,老太太看他们要搬被子,一下急了,拦在大汉身前,说等魏征回来再说,那人很是粗鲁,上前就要推魏征母亲,手刚伸出,就被人牢牢的按住,大汉杀猪已有数十年,手上很有些蛮劲,用力挣了一下,居然挣不脱那人的手臂。   他抬眼看去,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男子,相貌英俊的仿佛乐坊涂脂抹粉的男伶人,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知道绯色官衣乃是五品之职衔,一下子便不敢再动。   “老爷,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做官的也要讲道理啊。”大汉服软,低头对司马九道。   “好个讲道理,原来腊月寒天强行闯入别人家中,去搬走别人的被褥,就是道理!说了让你等魏公回来,你怎么如此性急?”   黄门侍郎冷笑一声,一下把面前的男子推开几步,他力量何其巨大,卖肉汉子连连后退,脚下在地上的冰上站立不稳,一下摔了个马爬。   “这些银子拿去,休在这里叨扰别人了。”司马九从怀中拿出两锭银子,一贯铜钱扔在了地上,他仔细想想,确实是魏征欠钱在先,也就没有如何与众人理论。   那个胖子看见地上的银子,眼睛一亮,抢先把银锭塞到了怀中,几个生意人看见他如此,一起哄抢铜钱,七手八脚的居然把绳子都扯断了,一枚枚五铢钱散了一地,大家一起捡拾。   司马九看见魏征母亲发愣,上前把老太太扶进了屋内,然后行了子侄礼,他进屋子才看见房间虽然简陋,却被收拾的很整洁,魏征是个孝子,怕母亲受冻,买了很多柴炭堆在屋子的一角,老人却没舍得烧来取暖。   少年心中一叹,不管魏母秦氏怎么客气,亲手帮老太太把火炉燃了起来,他让秦氏在房间休息,看见院子安静了下来,出去看时,那些商人早就走的个一干二净,想来他给的银钱解决魏家的问题绰绰有余,众人怕他细算账,分好了银钱就离去了。   “魏公崖岸高峻,没想到生活如此清苦,佩服,佩服。”   老太太却知道自己的儿子只是八品小官,带着她从河南到大兴城,虽说沾了个官身,在市井间其实无人在意,见这女子一般的小哥如此说话,一下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知道大人贵姓,台甫,是我家玄成的上官吗?今天怎么能让你破费呢,玄成回来,我马上让他写下借据,年禄发下,马上还大人的钱。”   “不敢,我复姓司马,单名一个九字,老人家喊我小九就行,您且不要多虑,我是玄成的一衙同僚,很是佩服他的学识操守,今天来此地,就是有些公务要谈。些许银钱,都是玄成的年禄,我正好带来转交的。“   司马九怕老太太惶惑,撒了了善意的谎,正在此时,少年听到院外大门被人推开,一个人走进院子,推开屋门,不是魏征又是谁。   “玄成,你的同僚来看你了,还带来了官家的年俸,今天小九大人可是帮我解围了,你快谢谢他。“   秦氏看到儿子进门,一下站了起来,外面又飘起了小雪,魏征头顶都是雪花,看见司马九,他征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少年使个眼色阻止了。 第三百六十章 两人议政   “魏公现在可有余暇?我看你的奏折很有些疑问,想听魏公解惑。”魏征看他对自己如此客气,也躬身行了个下属礼,他为人固执,却不是不知好歹,眼前少年爱重自己,他更是不能缺了礼数。   司马九知道眼前男子耿直,怕他多说露了马脚,马上让魏征领着自己,去了大院西侧谏官的起居房间。   黄门侍郎只见不大的房子,堆满了春秋左传等书籍,他随便拿起一本翻看,每一页都被人用毛笔在名句下划了圈,旁边空白的地方,还密密麻麻的写了注释心得,显然看书之人是用心在阅览这些书籍。   “司马侍郎,司马德戡账务不清不白,我是不会领门下省的年禄的,今天的事情,侍郎帮魏某解围,感激不尽,这是卖马的铜钱,不够的地方,自当在此写下借据。”   少年看他从怀中掏出两贯铜钱,不禁愣了一下,然后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魏公,你的文章,学识,格局,哪里会在乎这些铜钱?昔日苏秦配六国相印前,也受过邻人甚至兄嫂的市井之气,大丈夫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乃是常态,魏公何必拘泥这些小事,什么年禄,什么年租,能和治国韬略相比?我看魏公家住的远,每日上朝走到宫城,不是小事,明日就让人送两匹好马来,这些钱,都算我借阅魏公奏折的程仪。”   黄门侍郎两眼眼神清朗,看着魏征毫不作态,谏官见他如此,愣了一下,他毕竟不是俗人,见少年以名士之礼对他,便也不再纠结。   “魏公将当今天下比作汉朝开国之年,希望当今圣人用道家无为之术,休养生息,蓄养民力,可是与圣人的大略不同的。”   司马九开门见山,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魏征听他如此说,目视少年,表情平静。   “司马大人,下官在奏章中的言辞,已经算是平和的了,帝国统一天下,虽然势如破竹,其实民力损耗极大,江南,关东,固然不像六国敌视秦皇一般敌视我朝,但是门阀乡野,都隐隐有怀念前朝之人,我以汉初而不是秦初与当今相比,已经考虑到圣人的感受了。“   少年听他如此胆大,不禁暗暗心惊,他是穿越而来,秦,隋都是二世而亡,魏征以秦比喻帝国,确实更加贴切,此人眼光,简直独到的让人心悸。   “秦王暴虐,视天下万民如草芥,现在我朝朝气磅礴,魏公多虑了吧,可要慎言啊,”少年暗暗提醒魏征。   ‘秦急功近利,才有天下皆反的忧虑,今天圣人东都营建,运河疏通,拿出来单独一件,都有利于天下,这些我也心服,但是如此多的大事情同时上马,万民哪里能承受,就在帝国北方,从高句丽到吐谷浑,到处都有大战之忧,东西突厥虽然分裂,但是毕竟同种,胡人诡诈,要是两突厥联合起来,国力不在帝国之下,这些都是大忧啊。“   魏征没有对司马九有任何提防,把心中想法和盘托出。   “秦虽暴虐,九州一统,以后天下王朝万世更迭,其实都因秦起,圣人雄才,想打造万世帝国,文景之略,断不会从的,我等既然为帝国臣子,就当在圣人大略和天下安定间,寻找一个秤砣平衡之点,方算的能臣,天子幕僚。“   司马九早就知道魏征其人的政治见解,朗声回答道。   “平衡之点,平衡之点。”魏征口中喃喃自语。   “魏公的奏折递呈上去,圣人必然震怒,此等谏言想必就是铮谏了,就不知道魏公的奏折,到底是想天下安定,万民安康呢?还是只想博个青史留名,得个敢谏的名头。”   司马九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直视魏征的眼睛,古来名臣好名,这名不在于圣人的赞誉,而在于史书的只言片语,很多谏官大胆谏言的背后最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于对于名声极端的渴望。   所谓杀人诛心,司马九这么说,直指魏征的本心,八品谏官愣了一下,也一下站了起来。怒视司马九。   “我魏征花了半月时间的奏折,打了数年的腹稿,难道司马侍郎看我就是沽名钓誉之人吗?”   少年看他眼中的执着,眼神中的愤怒,又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还请魏公和我一起把奏折好好改改,毕竟此折非同凡响,哪怕圣人肯听十之一二,也是天下万民之福了,”少年微笑道。   黄门侍郎一晚就呆在魏征的家中,没有回到平昌坊的府邸,很他仔细研究奏折的措辞,这世间的人,没人比司马九更了解杨广,魏征把奏折的意思改了数遍,少年总是摇头,嫌他措辞没有思虑到圣人的威严。   八品谏官几次气的把手中写字的毛笔扔在了台子上,指着黄门侍郎的鼻子大骂,好像司马九一下成了十恶不赦的奸臣,少年却绝不动气,只是看着他微笑,然后把他在按在台面上,继续讨论奏折的书写。   两人从戌时一直议论,书写到了第二日凌晨的寅时,改着改着,魏征越来越佩服眼前看着稚嫩的黄门侍郎了,原本一份劝诫甚至带着指摘意味的谏文,一下子变成了看上去对杨广歌功颂德的谄媚奏折。   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所有魏征原来奏折的观点,除了指摘杨广个人生活的,攻击他淫奢的论点,被少年无情的删除外,所有的魏征奏折的真知灼见都隐藏在了歌功颂德中。   魏征呆着脸,在落款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无数次内心的挣扎,都被少年那句“到底要造福万民还是青史留名。”所击败,签完名字的魏征,既疲惫又感觉轻松了许多,身体因为熬夜而疲惫,精神上,却因为放下了他不愿意承认的巨大包袱而轻松。   八品谏官把奏折塞给司马九,实在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想休息一下,居然一下子就睡着了,少年含笑边看折子,边听着魏征的呼噜声。此时东方已经抹过一线鱼肚白,司马九从怀中掏出两个银锭,放在魏征趴着的桌前,手握奏折,缓缓的离开房间。 第三百六十一章 查明   正当少年在魏征家,为了隋帝国的明天而煞费苦心的时候,杨素府邸最隐秘的一处房屋内,杨积善的生母吴氏对着太师无语凝噎,这个美妇人是江南大阀吴家的小姐,隋朝灭亡南陈前,在荆襄地区的豪门大阀吴家就暗中投靠了太师,他们的砝码,就是家族的长女吴氏。   杨素在贵为隋军统领,灭陈总指挥的时候,就为联合江南大族进行了煞费苦心的布局,而纳吴氏为平妻,更是被宇文阀,李阀等陇西贵胄视为背叛的举动,自从和江南大阀联姻后,杨素就再也不被关中贵胄视为一脉了。   “儿子已经派出大理寺最亲近的武侯去都会市刺探,如果绑了七弟的匪类只是为了赎金的话,三日之内,必有人带话给我们,毕竟已经年末,积善在他们手中多一日,他们暴露的风险就多了一分,只怕。”   房间内的杨玄挺说到这里,不再开口,看见姨娘吴氏紧紧看着自己,不由得低下了头。   “玄挺但说无妨,今日屋子里的都是自己人,什么话都摊开来讲。”杨素见他如此,端起面前茶杯,吸了一口,淡淡道。   “我们杨家如何,大兴城谁人不知?现在还有人胆敢太岁头上动土,父亲真的以为他们为了钱吗?前几日李渊府被太子一脉搅的一塌糊涂,大兴城年末来了不少诸子百家的大能,现在的关口,积善出事情,会不会是宇文述他们捣乱?可惜大哥远在洛阳,否则他在星网的人脉,还有些可以调用的人手,想来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杨玄挺说到这里,吴氏忽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你掌管的大理寺乃是天下顶级办案衙门,查案难道还不如星网的人?”   大理寺卿尴尬了一下,还是杨素帮他回答了吴氏的问题。   “大理寺掌管的乃是普通的案件,大兴城的鸡鸣狗盗,惧怕大理寺武侯不假,此寺没有自己的高手,真正的江湖好汉,就不会忌惮大理寺。”   “积善虽然贪玩胡闹,其实一身功夫,普通的江湖游侠还真的很难那么轻松的拿下他,我去过都会市,杨二狗那个狗才说,他们只离开了不大一会,而表演的场地,也确实没有打斗厮杀的痕迹,能轻松制服积善的人,只怕不是普通江湖人物,我就怕此等人不是求财啊。”   杨玄挺皱起眉头,隐忧极重,圣人已经有月余没有问过大理寺的事情了,就连李渊府邸出事,按理怎么也有大理寺出场的余地,各方却都把杨玄挺当成了摆设,这其中其实隐藏着极大的恶兆,最近杨寺卿的精神,也确实振作不起来,,没想到板子就在这个时候打到了杨家的身上。   “玄感十几日前,在洛阳对来护儿拍了桌子,现在积善出事情,却不知道这背后,是不是圣人出手了,杨广做事情刚猛激进,他做出江湖之人的举动,极有可能。”   杨素看见儿子忧愁,直接点出了他心中忧惧的症结所在,吴氏毕竟是妇人,听到可能是皇帝出手,一下子连啜泣都停了下来。   房间内几人,一下都沉默起来,杨素的弟弟杨约听见哥哥这么说,眼皮急跳了起来,他心中其实是不愿意弘农杨氏和关陇贵族摊牌的,当今圣人也算弘农杨氏一脉,现在却隐隐成了他们家族最大的威胁。   “对了,积善出事的那家商号的房子是租的,租金付了半年,第二日就出事情了,你们可知道原来房东是何人,有什么背景?”   杨素想到了什么,问杨积善道。   大理寺卿显然忽视了这个环节,听到父亲的话,连忙打开眼前的绑架案卷宗,仔细的翻开起来。   “城西的一家商号,说是今岁经营不力,年底急着把铺面转了出去,那对什么波斯杂耍伶人,花了两百两银子,盘下的铺面,看来早就看准了积善了。”   “这事情太过凑巧了,刚刚房子租出去,积善马上就被人绑了,其中定有问题,恩,城内商户一年的税金,我户部都有存档,来人,拿我的令牌,马上去尚书省调阅卷宗,我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捣乱?”   一个杨家心腹听了太师的话,接过一个古拙的牌子,也不多话,马上出门去了,杨素隐隐想到了什么,眼神露出一丝阴狠。   果然不出杨素的所料,此间水粉行根本就不是经营不利,亏损极多,其实因为都会市的发展,大兴城人口的增多,此行去年算赚的盆满钵满,正在赚钱的时候转让铺面,其中疑影重重。   杨素和杨玄挺阴着脸,看到此行老板名字的时候,都愣了一下,老板居然是慧茂行的二掌柜王掌柜,而慧茂行的大掌柜,现在就在杨积善的大理寺牢狱中。   “居然是那些商户在后面捣乱,这些人好大的胆子,杨家再如何,也不能由着这些人暗算,明日我就调集武侯,把慧茂行的总店给抄了。”   杨积善看见此事背后不是关陇集团和圣人,心情马上轻松了许多,他猛的站起身来,就要回大理寺布置,杨素却严肃的抬起一只手来,轻轻的摇摆,让他不要心急。   “管不为不在大兴城,柳媚娘在牢狱中,你说慧茂行一家做生意的商铺,就算是商家最强的一支,无人指点的话,也敢对积善下手?”   太师淡淡道,杨玄挺听到这里,隐约明白了什么。   “此事后面,必然是杨昭和司马九,对,我料定这个奸滑小子司马侍郎,一定在背后出力很多,你把慧茂行封了,不怕太子出手?”   杨玄挺想说什么,看见父亲的表情,没敢开口。   “柳媚娘被抓,他们就扣了积善,以司马九的奸滑,还故意留了个尾巴给我们去查,生怕我们查不到他,此子真是好手段,好胆略啊。”   杨素站起身来,脑中那个在平遥跪拜在自己面前,羞涩稚嫩的少年形象,越来越模糊,而耳朵尖尖,算路深厚,背靠太子,现在又在圣人面前得用的,升官火箭一般快捷的奸滑司马九形象,越来越清晰,他咬了咬嘴唇,心中居然生出一股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迷茫。   司马九在家中歇息了一日,仔细把穿越来后修习的医家,道家,释家和隐隐的魔家功法重新在心中过了一遍,他看了魏征的谏书后,居然体内的内息隐隐有所增长,少年不禁心中啧啧称奇,其实九州是大世界,人人都是小世界,他心系万民,格局雄大,功夫增长,也符合天地至理。   马上就是元正,再过几日,整个大隋大兴城中枢百官都要放假,宫城中这几日,也已经有了喜庆的氛围,司马九来到宫城,却看见宇文皛正在门口等待自己,原来今日一些外省的实权军队统领进京,圣人便在甘露殿东的神龙殿,与众将会面,特意让司马九去陪伴。   黄门侍郎进入殿堂的时候,杨广正在和一个武官说话,一身铠甲的来护儿跪在地上,向圣人言辞激动的说着什么,杨广为人严厉,一向不太对武将假以颜色,对他面前的来护儿,却是爱护有加,一只手不断的拍打眼前大将的手掌,一边侧头听他说话。   司马九进宫几日,知道杨广的脾性,找来太监要了一壶温水,用杯盘装好,送到了君臣相宜的圣人和来护儿身旁。   已经在今年年中被封为荣国公的来护儿,是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满脸都是坚毅,他看见杨广对少年点头致意,便也把目光在司马九的身上扫了一下。   少年在他们身边,听到“杨玄感,擅权”等字眼,他不便多听,退到一边伺候。   宇文皛看他扫视殿中几人,走到少年身边向他介绍,这些外省将军司马九哪里认得,他正在仔细把眼前将领和后世电视剧中的隋朝好汉匹配,却看见一个大胡子对着自己挤眼睛,少年仔细一看,居然是当年在天池医庄有一面之缘的王世充。   此人善于和人交往,揣测别人心意,昔日司马九和他同行几日,还是默默无名的少年,王世充也没有半点轻慢,虽然知道他在隋末的狡诈,黄门侍郎对他还算印象不错,便也对王世充点了点头。   宇文皛看他这样,忍不住惊讶,在少年耳边轻声道“王胰子你居然也认得?此人滑不留手,在大兴城的出名的,最近一直在京中兵部斛斯政和宇文述那里钻营升迁,很是活跃。”   司马九知道宇文皛细心,便把在天池医庄的事情和夙夜卫将领说了一遍,宇文皛轻轻点头。   此时圣人和来护儿的讲话已经说完,来将军是从豫州马不停蹄的赶到大兴的,昨日才进城,想来是在河南被杨玄感挤兑的太难受,来找杨广诉苦。   今天面圣的将军除了来护儿,都是兵部筛选,有意提拔的猛人,杨广听了荣国公的话,明显的心情不好了,居然没有和王世充等人说话。   司马九心中叹息一声,知道现在递上奏折时机不好,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见圣人发愣,黄门侍郎抢上几步,在杨广面前跪下,将手中的谏书取了出来。   “司马侍郎,这是何物?你每日见我,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有上奏折?此折是门下省的宇文侍中让你带来的吗?”   杨广心中疑惑,从少年手中接过奏折,本来题目就让人不爽的,有劝诫意味的奏折,现在的题目是“圣人勤政爱民,为万世帝王之唯一,正当大展宏图,内圣外王,凝聚民力,此乃天子至重。”   这题目比开始魏征的那份温和了许多,但是黄门侍郎还是高估了杨广的耐心,他看了题目,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司马九,此物从何而来?宇文尚书没有告诉你折子是哪个谏官上的?可是谏议大夫所言?”   少年低头回道“此奏折乃是河南送来门下省的谏议散人魏征所写,托付臣交到圣人的手里,我看他写的可笑,来给圣人解闷的。”   杨广听说是玩笑之作,笑着指了指司马九,反而没有那么火大了,众人看了少年一眼,都是目光惊讶,就连宇文皛都是心中疑惑,奏折上呈,有自己的流程,规矩,司马九擅自将文字带入宫中,乃是官场大忌,没想到圣人居然不生气。   杨广耐着性子随便看了开头,居然渐渐的看住了,他时而舒张眉头,时而粗重呼吸,将近三柱香的功夫,才把此折看完,这折子写到最后,魏征的书呆子脾气发作,有几句话写的生硬,少年怎么劝诫也不听,现在杨广看到了,果然怒气勃发。   “大胆微末小员,也敢妄议朝政,此奏折有些地方还算有道理,最后几句,却太僭越,好像朕不休养民力,帝国就会衰微一般,司马侍郎,我让你专心西域之事,你怎么和那些没见识的书生厮混在一起,此人我看再在门下省也不合适,还是遣回河南,去养民力吧。”   少年听他说到此处,心中一叹,看来指望魏征一折成名,还是想多了,自己耍了心眼能让杨广把奏折读完,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眼看魏征就要回河南,可能踏上另一条人生之路,少年大胆道“圣人明鉴,此人折子中休养民力的看法,其实朝中很多人俱有,臣开年去西域,也被人看做枉费国力,此等人眼界低微,但是若用蛮力压服,恐怕有违圣人仁教之心。”   杨广听他这么说,傲然道。“朕贵为天子,做什么事情,乃是天道,何须烦恼别人的说辞,我就杀了他,又有谁能说不是?”   皇帝到这里,脸色已经很阴沉了,在座众人听他语气中的不满之意,都把头深深的埋下,就连来护儿,都是看着黄门侍郎,惊讶此人大胆。   “圣人此话,自然是至理,只是一箭在手,而不射出,往往比长箭出手,更加让人胆战,此人虽然狂妄,我也看他奏折宛若笑话,但是一味打压,却显不出陛下的英明,我看就让他随我西征,到张掖治理帝国西域边陲丹丸之地。”   杨广听到他说的弓箭之论,笑了一下,看少年抬头看他,手挥了挥,示意少年继续。   “他既然心中不解帝国西扩之壮举,就带到西域,亲自看看张掖带给帝国的天大好处,要是打下州县,也让他治理着看看,就能明白坐而论道,哪能和圣人的英明相比。”   黄门侍郎巧舌如簧,杨广听他这么说,一下愣在了龙椅上。 第三百六十二章 酒楼相聚   杨广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司马九在套路他,圣人终于觉察到了,不过杨广还是很高兴,因为他从黄门侍郎的操作中看到了敬畏,不同于宇文述,独孤整那样的敬畏,那些老臣的谄媚背后深深的界限感,杨广并没有在少年的身上看到。   “准奏,此等小吏之事,你和吏部尚书,侍郎商议即可,就说朕答应了,这天下如此多冥顽之人,朕看你能扳过来几人?”   “能纠得一人,便是一人,圣人德配于天,我等臣子定当力争德佩于地,才能跟随圣人脚步,看得九州昌盛。”   少年对杨广脾气最大的秘诀,就在于他深深的理解龙椅上的那个中年人,媲美秦皇汉武之心的背后,是自小优越的生活造成的荒谬的自信。杨广暴虐然而又热情,看似充满斗志,稍受挫折又容易彷徨,他在江都滞留,就是这种心态最直接的反应。   “好!”杨广只说了一个字,就不再多言,他闭目往龙椅上靠下去,熟悉圣人习惯的太监做了个手势,众军将和黄门侍郎,在宇文皛的带领下,缓缓退出了此殿。   “好你个小九啊,在大兴城真是风生水起,我老王早就看出你非同寻常,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要多照拂哥哥啊。”   王世充走出殿外,重重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满脸都是亲热,来护儿是杨广在军中真正的自己人,此时看向黄门侍郎的眼光,也有些不同。   王世充问了少年在大兴城的住址,说改日一定上门探访,来护儿便也说有机会要和司马九喝酒论政,少年知道他是天子近臣,对他礼数很是周全,三人在神龙殿外又说了一会话,一众将领才离开。   司马九知道杨广今天不会再找自己,便向宇文皛说明自己要外出有些私事,让骁骑卫统领担待一些,宇文皛满口答应,司马九出得宫来,看见时辰还早,变向慧茂行的总店行去。   将近过年,街上的行人多了很多,位于大兴城核心地段的慧茂行总店,门前更是被人流堵的水泄不通,黄门侍郎的坐骑脾气不好,几乎咬了几个堵路的百姓的脑袋,还是少年及时把马勒住了,众人看到他五品官的官服,骂出口的话马上缩了回去,心中腹诽此人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   少年进到慧茂行里面,却没看见万年迎宾耶律基,问了另一个伙计才知道,此次商家变故,慧茂行内部人心不稳,契丹少年是最忠心护店的一批伙计,他眼皮子活泛,又有胆子,深得王掌柜的赏识,现在去慧茂行二楼,负责酒食一路了。   黄门侍郎上得楼来,看见耶律基满脸堆笑,亲自指挥几个伙计在端酒送菜,此时未到饭点,司马九暗暗诧异,不知道他正在招待何人。   “九哥,你来了啊,正好李大哥和拓跋姑娘在包房呢,还有个没见过的可爱道姑,他们说柳掌柜不出几日必回,你也去喝几杯啊。”   耶律基走到少年身边,喜滋滋的对黄门侍郎耳语道。   “李大哥,拓跋姑娘,你说的李子通和那个金发妖道姑吧。可爱道姑一定是琼月。”少年想了想,才把人名对上,他听见琼月到来,心中高兴,推开房门,看见李子通和拓跋灭面对面而坐,眼前的菜肴堆的山一般。   后世的楚王喝的满脸通红,小月月肚皮浑圆,都看着拓跋灭一口玉春酒,一筷子羊肉羹的吃的不亦说乎,琼月看见司马九进来,一下笑的眼睛弯月一般,她匆忙站起,把小九哥拉到身边坐下。   “小九哥,师姐一大早就神神秘秘的从观里出来,和这个大叔说带琼月来吃好的,皇都观的饭菜已经比我们听月观好上不少啦,这里的东西,却比皇都观还好上了许多。不知道师姐有没有钱买单呢,琼月有点慌张。”   琼月凑到司马九身边,有点担忧的对着黄门侍郎耳语,司马九稍微偏头,就看到小道姑白的发腻的肌肤,隐隐透着红色,鼻中一股好闻的少女香气,他心中一荡,暗骂自己亵渎三清。   “哈哈,小姑娘,你怕什么,我们帮你小九哥做的事情,他请我们一年半载都是应当。”李子通耳朵甚好,听到了小琼月的话,和她打趣道。   “琼月,无妨的,这次亏了你师姐和李大哥了,来,看我敬你们三人一杯。”   司马九笑着端起面前的杯子,倒满酒对着李子通和拓跋灭举了起来,金发女道士酒量甚好,远在楚王之上,对她展颜一笑,酒杯在嘴边随便一抹,一杯酒就下肚子了。   “却不知道李大哥和拓跋姑娘把人票藏在了什么地方?此人可是大热啊。”   黄门侍郎那日和众人定计,绑下杨积善之后的事情,却没有多做安排,所以才有此问。   “就在玄都观中,离我师傅修行的地方不远,谅也没人敢去生事。”   司马九本来第二杯酒下肚,还没灌入口中,听拓跋灭说他们把杨积善藏在了玄都观,一口酒几乎喷出,此招实在妙极,谁能想到,当今尚书令的公子,会被藏在大兴城最大的道观中呢?   道家天宗掌教地位尊崇,杨广虽然不信道,朝中不少臣子近日来却不断的造访玄都观,老道士每日和人将道家清冲无为,要是积善这个时候跳出,嘴里塞着胡桃,那实在太有喜感了。   黄门侍郎心中好笑,忽然听到慧茂行下好像有两边人在争吵,此地包房正在街边,司马九打开窗户,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慧茂行居然被一队武侯围了起来,看装束正是大理寺杨玄挺的部下。大理寺卿赫然在众人之间,亲自指挥众武侯。   司马九暗自冷笑,本来卖个破绽就是让杨素心中有数,看来太师终于闻到了味道,却来这里敲山震虎了。   再看另一边和大理寺争吵之人,却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一身便装,司马九一眼认了出来,正是刚才还在宫中和他一起面见圣人的来护儿,王世充也在其中,想来几人从圣人处离开,想到这里喝个早酒,却赶上了杨玄挺借题发挥。   “这不是玄感的弟弟吗?真是兄弟一个模样,在大兴城还是如此做派,哈哈。”来护儿在洛阳受的杨玄感的闲气太多,他自然认识杨玄挺,上来便是出言讥讽。   司马九心中一动,和楼上包间几人说了几句话,便径自下楼去了。   “此楼恐怕有大理寺通缉的要犯在其中,今日我大理寺办案,还请众位暂且止步,待我领人搜检一番,诸位再来最好。”   杨玄挺沉着脸,对面前便装的几个武人说道。   “我要是不呢?搜检要犯,敢问杨寺卿,是何等要?又是犯了何事?”   来护儿乃是杨广今年亲封的荣国公,正在熏灼的时候,今天随他一起来的众人,都是来京叙职的实权统领,他自然不能在众人面前,在杨玄感的弟弟面前,丢了颜面。   “你!”杨玄挺看他如此,心中大怒之余又是一阵惊讶,父亲只说此事背后有商家的影子,难道来护儿也牵扯在其中,这是不是一个巨大阴谋的一角?大理寺卿一下子踌躇起来。   正在此时,黄门侍郎从店中走出,他看着眼前的来护儿,一下笑了起来。   “见过荣国公,真是凑巧,方才在圣人那里见到,告别还没有一个时辰,又在此地碰头。”   司马九对着眼前来护儿作揖,荣国公见他在此,很是惊讶,一把将躬身的少年来到身边。   “此地乃是我的一个至交好友开的酒店,哈哈,最近我朋友惹的杨寺卿不快,想来杨大人是来寻不是的吧。”   既然已经和杨家把脸撕破,少年出言便不客气,今天机会绝佳,正是给杨素老狐狸布个疑阵的时候。   果然来护儿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恍然之意,刚才少年在神龙殿和圣人的交谈,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杨广是什么人,荣国公也是心中雪亮,眼前少年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看见黄门侍郎站在自己这里,心中大喜。   “拿人,拿人,天子脚下,到底什么案子要拿人?杨寺卿说清楚,我们就在这里听。”   来护儿的态度越加的强硬,一旁的王世充却是和杨家也熟稔,他是老油条,看见大理寺卿没有台阶下,连忙走上几步,把杨玄挺拉到了一边。和他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今天荣国公忽然出现,司马九也在这里,杨玄挺敲山震虎的底气就不足,见来护儿和司马九都冷冷的看着自己,想到眼前少年可是连唐国公的脸的打的啪啪的,不禁心中有些后悔,他哼了一声,也没和属下说什么,就拂袖而去。   眼见主官退缩,那些武侯大都知道司马九和慧茂行的渊源,副统领想了想,挥了挥手,武侯便一起整队退出,来护儿和黄门侍郎见大理寺卿虎头蛇尾,都是哈哈大笑,司马九做东,将众人请到慧茂行二楼最好的包间,让耶律基取些好的酒菜招待,他陪几人喝了几杯,就又回到道家两女和李子通那里,陪他们说话了。   这一顿吃的很是酣畅,一直吃到午后申时一刻才散场,拓跋灭真是千杯之量,最后黄门侍郎运起医家内息,才稍稍能跟上她举杯的节奏,李子通午时就喝的不省人事,琼月则一直托着腮帮,看着小九哥和师姐不住的举杯。   小月月不知不觉,和司马九说了很多自己在听月观的好笑事情,其中一半居然都和拓跋灭有关系,这下金发监坛使者的清冷人设也荡然无存,拓跋灭毫不在乎,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师妹和黄门侍郎说话,眼神流转间,妩媚的让人心碎。   李子通被司马九找慧茂行的伙计雇车,随着自己一起送回了平昌坊,楚王的呼噜声很大,他这一觉睡的香甜,直到少年第二日醒来,将他推醒,两人才一起来到春明门外的直荡军军营,商量楚王入军的事情。   今天尉迟恭和徐世绩都在,贺若黑獭用了纳兰灵云的伤药,那日的伤势早就好了七七八八,虽然柳媚娘被大理寺扣押,本来商家定做的陌刀,还是源源不断的送到了直荡营的军中,现在陌刀营,已经配备了将近百把陌刀,换算成银两,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但凡司马九学习好些,年岁大些,也能在隋朝搞个科学研究,做些精盐,造些纸张,甚至早点把火药发明出来,就算不能强国,成个大隋首富是妥妥的。   可惜黄门侍郎前世除了看些网文,看些隋唐电视剧,记得一硫二硝三木炭,其他事情,实在懵懂,也只有西域开发财路一条大道,能偿还慧茂行在直荡营的垫款了。   李子通江湖豪杰,为人豪迈,本来尉迟恭和徐世绩也喜欢他的直爽,黄门侍郎带到,直接就给他加了一个营的编制,此营号称游击营,配备皮甲轻武,专门负责游弋攻击,半骑半步的编制。   少年深知李子通不是屈居人下之人,既然用他,就要一步用对位置,否则反而容易弄巧成拙,楚王不是军户,不是勋贵,一步做到一营统领,自然满意异常,司马九让他明日就去青州流民中,找些重诺轻生死的游侠儿来,游击一营,就是直荡军的锐士。   楚王看见陌刀,陷阵两营的札甲,鳞甲一地,羡慕不已,司马九让他挑选一些轻装军士爱用的兵刃,李子通却是挑中了横刀,拿起一把制式横刀在手中掂量,直荡军的军营内,到处都是木桩草人。楚王发狠,横刀闪耀,一口气砍下二十几个草人的脑袋,尉迟恭,徐世绩等人也是暗暗佩服。   直荡军甲骑具装演练,三五个骑兵并驾冲击而来,手中马槊一起刺出,穿着皮甲的草人木偶,都是当胸一枪透体。   再看许世绩以北地边民为主体的弓骑一营,几乎一半之人都能左手开弓,李子通和少年并肩在演武场的一角,看的津津有味。   陌刀营的士兵操练,一排十几个重甲大汉,并肩站立,人人站的紧密,大刀不便横舞,只能上下挥击。   尉迟恭在一旁看见少年看的有味,向他解释道。“此刀甚是锋锐,刺砍皆是适宜,散兵每割隔数丈站立,临敌对步卒,则一营可抵散兵数万,若敌骑强行突击,紧密并立,则千骑都难以冲动本阵。” 第三百六十三章 初见佛陀   李子通听到尉迟恭介绍陌刀之威,听得颇为投入,司马九让他现在就去城北渭河畔把悍勇族人召来,慢慢并入直荡军中,杨昭对少年万般信任,从来不干涉这支名义上的太子卫率之兵,可怜的太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欠下了慧茂行天文数字的银两。   司马九还有事情,就在春明门外和众人诀别,他一路向南,慢慢的朝着元恩寺的方面走去,半个时辰后,就赶到了寺庙的山门外。   黄门侍郎对此地已经轻车熟路。他半月前几乎每隔一日都来参研佛门真言,迎客僧人看他都是点头微笑,司马九一进庙门,就看见一个大大脑袋,大大眼睛的小和尚,坐在寺庙的台阶一侧乖乖的等着自己。   圆方一看到他,笑着拍手站起。“小九哥,你说的瘦瘦的男子,半个时辰前就在禅房等你了,我让他披着师兄的僧袍进庙的,保证无人能看出。”   少年听他如此说,笑着拍了拍小和尚的脑袋,让他在前引路,来到了一所简陋的禅房前,黄门侍郎推门进入,看见夏若寒盘腿坐在蒲团上,心事极重的想着什么,看见自己进来,这个在大理寺埋下的暗桩,一下笑了起来。   “司马大人,你可来了,今日杨玄挺在大理寺中点了些武侯随他出门,看上去颇为诡异,我问了武侯中相熟的人,才知道是去城西商家调查命案,去平昌坊你的家中找你,小妹妹却说你不在。”   黄门侍郎自然知道杨玄挺去干什么的,对他重重点头。   “此事我已知晓,他们被我借着荣国公的势头压了下去,想来最近不会再有什么异动了,对了,媚娘在寺中可安好?“   “柳掌柜一切都好,杨寺卿让我负责对掌柜的审讯,还特意交代,不可伤人身体,我就随意问了几句,媚娘的精神还好,就是心事太多,每天吃的很少。“   夏若寒知道司马九最担心什么,马上将他的隐忧说出,他继续道“昨日寺卿回衙,更让我们留意媚娘的身体,我不方便多问,据说掌柜已经移到女子小号房中,那里又干净,也没那么多污垢,我还找了几个亲信帮我盯着。”   黄门侍郎知道是杨积善被自己绑走,杨素看到了自己留得尾巴,才对媚娘做了重新的安排,他笑了一笑,又问了很多琐碎的关于商家女掌柜的事情。   夏若寒显然知道眼前男子的柳媚娘的关系,他确实是个人才,连媚娘一日喝几次水,睡觉几个时辰都打探的清楚,牢牢地记住,说给黄门侍郎听,司马九很是满意,让夏若寒继续留心。   大理寺司直不宜出来的时间太长,和司马九说过话后,就匆匆离开了寺庙,黄门侍郎走出禅房,心道自己来都来了,还是去石屋看看的好,一个人就走到了佛塔旁的小屋。   神秀禅师最近不在寺内,司马九在这里没有避讳,他推开石屋的小门进入,此地的感觉好像和以前给他的稍微不同,黄门侍郎抬眼望向那张古怪的石床,几乎吓的跳了起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僧人,敞开胸口的僧衣,坐在石床上,冷冷的看着自己。   司马九医家,道家的功夫都练的纯熟。佛家的法门,也略通一二,他六识灵敏,进入此屋前,却没有一丝一毫感觉这里还有一个人。   少年背后的汗毛竖起,看着石床上的僧人腿脚动也不动,直直的从床上飘了下来,石屋黑暗,那高大僧人走到屋门前的阳光下,少年才看到此人面相好像西域人士,根本看不出多大的年纪,怪僧顾盼间,眸子隐隐有璀璨的金光闪动,看着让黄门侍郎莫名的心悸。   “你就是让李家如鲠在喉的奸邪司马一族了?恩,面相果然不凡。”怪僧人开口就夸赞黄门侍郎的颜值,他目光不断在司马九的身上扫动,少年感觉心中的一些小秘密,全部被他看穿,体内的狐狼之血,开始活跃起来。   “有意思,河间中山狐狼之气象,我倒是很久没看到像你这么纯正的存在了,河间气象虽然刚猛不及龙蛇,威势不及炎凤,其实最是奸诈多变之血脉,昔日司马一族被曹魏御用阴阳家下得将头,司马后人体内血脉最后都会勃发,影响人之心智,你的眼睛,却怎么如此清亮?当世难道有人,能逃过历代东皇的禁术?”   怪僧说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话语,黄门侍郎听他说话,隐隐明白了一些意思,司马家族被人诅咒,自己和别的司马氏不同。   他自然心中雪亮,少年穿越而来,什么诅咒哪里会有半点效果?眼前之人气场强大,还隐隐在孔道茂之上,黄门侍郎心中暗惊,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要惊慌,我叫达摩芨多,是禅宗僧人,既然对他下过一次手,没有见功,就再不会动手了。”   禅宗第一人感觉到了少年心中波动,出言淡淡道,司马九听到他说已经出过一次手,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此僧袭击过。   他暗暗咬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就要离去,石屋的大门却忽然紧闭,屋内顿时漆黑一片,黄门侍郎心中大惊,掏出腰间无伤剑,医家真气灌注,剑刃顿时发出淡淡的白光,他看见怪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往前进了几丈,就站在自己面前数尺处。   司马九心中惶惑,他参研八字真言的时候石壁的怪象,忽然在现在的墙壁显现出来,少年只感觉石壁周围,一下又变成了浩瀚的星空,漫天的不知名花瓣,在心空中飘扬。   黄门侍郎举目望去,深蓝的空间中,一具威严的大佛,满脸的庄严,正紧紧的盯视着自己,那双眼的睿智,仿佛看穿了上下五千年寰宇内一切事物的本质。   少年胸中的道家,医家,佛家和禅宗的内息一起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气团。气团随着佛像的注视,在深邃的目光切割下,片片破碎。   司马九心中一急,气团上一股磅礴的气息现在虽然还只是嫩芽,却发出巨大的威压,可以和石壁上佛像的目光抗衡。黄门侍郎心中大喜,这正是他在宫城圣人眼皮底下获得的那一丝皇朝朝气。此气来自杨广成为秦皇汉武的执念,隐隐和司马九心中的格局暗合而形成。 第三百六十四章 傩人雄伯   少年胸中种子化为一道道银色的光波,光波在血脉的狐狼虚影上闪耀,散乱的各家气息重新凝聚起来。和巨大佛祖的深邃目光抗衡。   达摩芨多发出轻轻的一声“咦”,禅宗第一人,自然知道黄门侍郎异血的秘密,异血和诸子九家的本源道义,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禅宗佛陀的禅宗功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寻常异血拥有者,完全不能抵御佛陀灭世禅光的扫视。   这是一门玄妙的禅宗精神攻击法门,元恩寺庙这间石屋特殊,正是这种精神攻击法门最为容易具象化的地方,少年的银色光波,达摩芨多也隐隐知道来历,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眼前的黄门侍郎,居然有如此的抱负。   “善哉,善哉,司马施主的胸中韬略,实在让老僧感怀,这世上之人,在这间石屋内能熬过佛祖威慑之人,天下亿万之众,贫僧也只看到过两人,李家济世安民之子虽然所走之路与你不尽相同,也是其中之一,看来李世民对你在意,唐国公对你忧惧,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天数。”   司马九听他这么说,心中一震,此时石头墙壁上的光芒慢慢的黯淡,此屋慢慢的,重新陷入到了暗黑中,黄门侍郎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金光,重新把石屋点亮,少年看着眼前的达摩芨多,目视自己的眼光不再那么淡然,居然有着隐隐的欣赏。   “罢了,贫僧对你起过杀意,我看你居然练过些金刚般若经的功夫,只是有些驳杂,就帮你去处些杂质吧。”   达摩芨多双手合十,口中高呼佛号,双掌见七彩佛光闪动,就和那日在大兴城四大巨擎象征时候,僧人背后的七彩佛光一样,佛陀轻轻的拍击一下司马九的百会穴,少年练习金刚般若经,隐藏在脑部的凉凉气息,一下子居然变得无比炙热起来。   司马九感觉一道道的灰色虚影,从自己的双眼间蒸腾出来,他的头顶百会穴的地方,温度高的吓人,少年浑身暖暖的,居然越来越疲惫,他眼睛忽然就支撑不住,慢慢的闭了起来。   “万万不能在此地睡着,此人太过诡异。”司马九在心中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只是他浑身实在太过舒畅,终于眼前一黑,在禅宗第一人的面前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居然就在石室中熟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司马九醒来的时候,屋内哪里还有达摩芨多的声影,黄门侍郎调动脑中禅宗气息,本来凉凉的气息,现在变的异常的温热。   司马九心中苦笑,一下子也不知道此事是福是祸,他推开石室的大门,门外一片漆黑,空中繁星点点,居然已经是深夜了。   “九哥,你总算出来了,老师傅说你这禅梦睡醒前,让我们谁也不要去打扰你,我师傅方丈都很听老师傅的话,你就不敢进去看你啦。”   圆方从佛塔的一侧走了出来,看见黄门侍郎,满脸都是关切的神情,司马九问起时辰,这才知道现在已经是亥时三刻了,自己在寺中,睡了足足五个时辰。   他心中狐疑的和小和尚道别,自顾回到了家中,这一日纳兰灵云去了医正署陪师傅,医家好像有什么事情,灵云这几日便不住在平昌坊。   随后数日,没有什么大事,少年隔一日入宫轮值一次,王世充倒是说话算话,到平昌坊来拜访过一次司马九,那日正好独孤盛丽也在少年家中说事情,自从司马若华走后,统领到少年这里来的次数,明显的减少了很多。   王世充自然知道独孤盛丽的身份,当今天子的表妹,独孤阀的名将,见她和司马九熟稔,甚至都是淡淡的亲昵,油滑的王世充心中吃惊至极。   黄门侍郎恶趣味的把尉迟恭,李密,徐世绩等人介绍给王世充,几个人虽然都是军中之人,却明显的谈不到一起去,王世充嫌尉迟恭等人憨直,不会看人脸色,小徐子等人也鄙视王世充的虚伪。看的黄门侍郎心中暗笑,看来历史还是有他的必然性的。王世充走前留下一个包裹,司马九和众人打开,里面居然是黄金三十两,这笔钱绝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高过王世充一年的俸禄,少年看他出手豪阔,暗惊此人不显山露水,看来藏的很深。   杨素知道是商家绑走了儿子,倒是很沉得住气,对外就说杨积善生了大病,不便见人,他既不放柳媚娘,也不和黄门侍郎接洽,好像吃准了少年一般。   除夕前一夜,杨广请了两百四十名傩人在太极宫前驱邪,傩人是诸子百家阴阳家的一支,专门驱鬼除魔,圣人做事情喜欢大场面,二百四十名傩人同时跳巫舞,这在前朝也还是罕见的。   圣人笃信鬼神,被一帮儒生进谏了一番,礼部尚书为首的儒家,本来想刷刷存在感,没想到礼部自尚书以下,到办事堂官,反对此事的人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杨广直接说众人不敬祖先,不尊先人之道,看他明摆着不讲道理,一干儒生马上就装聋作哑了。   魏征还想谏言,却被司马九拦下了,这个酷爱抬杠的直人,知道上元节以后就要随着少年却西域文治,心中雀跃,对黄门侍郎宾服。便听了他的话,没有就傩人之事像向独孤弼谏言,说来门下省侍中也知道魏征是个刺头,上任以来很少搭理此人。   除夕前一天的晚上,圣人得宠的臣子和朝中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站在宫城前的广场上,看着穿的乱七八糟的傩人跳着风格各异的捉鬼舞蹈,   傩人舞蹈动作夸张,肢体动作幅度大,却是司马九在前世都没有看到过的,到了傩舞最激烈的时候,傩人头领带着几个侏儒傩人,推出一个象征的灾害的人造怪兽,牛角狗声,面目狞恶。   杨广在百官面前,连续举起手中黄金长弓,接连三箭射中此怪兽,直到此兽身子流血,倒在血泊中,司马九看着怪兽流血真实,心中惊诧,问起身边的宇文皛,才知道这些人造怪兽的体内,都是些活人操纵,流下的血,自然是他们被圣人射中的血。   司马九心中感叹,那些前来观看的百官见到圣人命中,都一起高呼万岁,此乃是大大的吉兆,代表着明年隋帝国的风调雨顺。杨广射出三箭后,也是面露笑意。   “圣人箭法通玄,三箭杀死疫鬼,帝国明载风调雨顺,乃是上天之意,这是老臣的福分,也是帝国万民的福分啊。”   重臣第一马屁精独孤整看见大家都在鼓掌,抢先跪在圣人面前颤声道。   “先皇昔日南征南陈之前,也是先做傩舞探测吉凶,十二凶兽分食南陈巨魅,这是上上吉兆,果然我军第二年南下,处处势如破竹,先皇已经是天纵神君,没想到圣人更加的神武。”、   杨素最近感觉到了圣眷平平,他虽然心中也有打算,众人面前,自然不能显露出来。杨广听了他的话,笑着拈须微笑,看着尚书令点头,好像和眼前的重臣毫无芥蒂一般。   杨广最吃奉承,群臣把他赞的满面春风,圣人更是当场宣布,明日酉时就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五品以上的朝官陪着君王一起守岁,直到子时过去方能会自己的府邸。   这是每年的惯例,众大臣跪谢圣恩,司马九堪堪五品,本来要在平常衙门,就能躲着不去,不过黄门侍郎乃是天子近臣,圣人早就和他说好,明日一定要来。   宫门前宫廷傩戏完成,司马九今日过后,也开始了年假。他辞别出宫中,去采买过年必须的酒水,隋代风俗,除夕和元正的柏叶酒必不可少,司马九的那一份,慧茂行早就给他准备好了。   司马九纵马向城西骑行而去,现在正是黄昏之时,街上的行人异常的多,纵是家贫的百姓,也穿的干干净净,拖儿带女在街上看看热闹,买些普通便宜的过年玩意。   黄门侍郎骑在马上,看着前面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子,牵着三四岁的妹妹,守在一处蔬菜铺前,看着众人采买五辛。   除夕家家户户要用的五辛盘,乃是隋朝著名的民俗,大蒜,小蒜,韭菜等五味辛辣的,代表着阳正之气的蔬菜,经过简单的烹饪汇聚一盘,在开春的时候服下,在医家看来也是健体绝佳的良方。更是隋人无比在意的过年习俗。   司马九眼前的小男孩,小女孩,显然是贫苦人家出身,大兴城的五辛菜蔬,这几日卖的极贵,他们守在这里,想来是等着老板收摊子,可以捡一些碎菜,残菜回家。   少年看到小女孩冻的直跺脚,哥哥把一双冻的通红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怀中取暖,眼中忽然浮现出在并州司马村的时候,每当除夕前,司马若华都和自己去村口的河边采一些野韭菜,然后等着海伯从别处带写大蒜,小蒜回来。   妹妹也是冻的发抖,自己总是把她抱在怀里,兄妹两在村口,等着海伯回来,边等边说些玩笑之语,晚上海伯做了五辛盘,妹妹最爱吃野韭菜。   现在自己在大兴城为官,第一个除夕,妹妹却去了东海之滨修道,饶是司马九穿越以来已经越来越成熟,想到此节,眼泪一下就坠了下来。   他走到那对兄妹身边,跳下马来。从怀中掏出半贯铜钱,放在哥哥的手中,那男孩子却很是倔强,看见陌生人给钱,摇头不要,还警惕的把妹妹拉到身后。   “此钱乃是朝中黄门侍郎司马九借你的,小弟弟,等你长大了,可以来平昌坊还我啊,要是找不到我,就也去帮助别的带着妹妹的哥哥。”   少年蹲下身子,看见小男孩犹豫,笑着对他道,然后司马九就在蔬菜店前,买下了五辛的菜品,黄门侍郎煞有介事的把菜品分为两半,把其中一半递到眼前少年的手中。   “快快长大,才能好好的护着妹妹。”司马九拍了拍小孩子的头顶,回身把买的五辛放在散骊的马褡上。   黄门侍郎忽然发现身上一寒,好像有什么危险在靠近,他定神扫视四周,此时一队傩人正在向这里行来,为首一个人戴着十二凶兽雄伯的面具,长角尖嘴,看着很是猛恶。   司马九感觉眼前之人不凡,慢慢的把手搭到了腰间的剑上,此时一队傩人的巫鼓忽然敲响起来,无数百姓围了上去,看傩人表演,黄门侍郎看着眼前雄伯没有异常,才慢慢的回到马上,离开这里。   少年挂念纳兰灵云,少女今天要带药王和妙春先生回平昌坊过除夕,自己明天要在宫中陪圣人,今天就要提前喝家中的柏叶酒,看看天色马上要暗下来,连忙向慧茂行的地方奔去。   今日街上行人太过拥挤,很多地方马匹根本不能通过,司马九着急,想着慧茂行旁,好像有条偏僻的小巷可以抄近路,便纵马向着偏僻巷道行去。   他东拐西拐,果然人越来越少,最后拐到一处荒凉的所在,此地其实周围都是大兴城的繁华地段,偏偏传说有鬼魂作祟,所以罕有人至,少年自然不怕什么鬼魂,去慧茂行从这里绕过几次近路了。   他骑马在巷道穿梭,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昏沉,司马九忽然眉头一拧,巷道的尽头,刚才那群傩人中的领头雄伯打扮的男子,就站在巷道的尽头,静静的看着自己。   黄门侍郎跳下马来,缓缓拔出手中的无伤剑,医家内息流动,剑身慢慢发出白光。   “前面傩人是谁?速速摘下面具,从本官面前道路上离开,否则刀剑无眼,不要怪我动手了。”   司马九自然知道来者不善的道理,看见对面傩人充耳不闻,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马上几下剑缠刺了过去。   雄伯面具傩人笑了一下,声音听上去是个中年男子,他手中的巫鼓轻轻敲击,司马九的白色剑气被鼓中冲出的奇怪黑光拦住,哪里碰的到雄伯分毫。   “小子,有点意思,年纪轻轻,已经进入杨广的视线中,一身功夫也算练的不错,看来灵云还算有些眼光。“   男子声音好听,听他的语气,似乎认识纳兰灵云,少年心中疑惑,他知道的医家少女,在这个世间除了师门,已经没有亲眷了,眼前男子如此诡异,一看肯定不是医家之人,不知道为什么话语中隐隐露出是少女的长辈之意。   “你是谁?可是灵云妹妹的尊长?”少年感受不到眼前男子的敌意,手中无伤剑的剑尖慢慢垂了下来。   “我是谁,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小子,你被人下了傩虫监视半天了,一点也不自知吗?“   雄伯面具男子忽然发声长啸,司马九的官袍胳膊的地方,极速飞出一只漆黑的小虫,此虫似乎很怕眼前男子的啸声,从少年身上飞起就直直的向后飞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太阳少阴   司马九看见此虫黑须黑甲,背甲上隐隐露出诡异的纹路,他心中惊疑,自己现在六识敏锐至极,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在身上,放下了这等怪异的奇虫,他拔出无伤剑,就要灭杀怪虫,却看见虫子飞去的方向,另一人傩人戴着奇异面具走了出来。   傩戏从先秦时期就在九州盛行,其中十二凶兽诛杀各路病疫,凶祸的戏码,一直是傩舞存在的主戏,十二凶兽的面具,更是傩戏中最多出现的面具。   雄伯就是十二凶兽的一种,眼前男子带着雄伯面具,身后出身的那个傩人,带着的却是凶兽的死敌,傩戏中的反派,鬼虎的面具。   鬼虎面具男子中等身材,体态让司马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拧着眉头思索,这个人确实就是两个时辰前太极宫前,带着面具在圣人面前跳舞的鬼巫之一,而且很像那日在红枫狱中,口吐血虫的禺谷大祭祀。   雄伯面具男子看见鬼虎面具男子,手中的巫鼓没有被人敲击,鼓面自己发出怪异的啸叫,司马九想起禺谷背后杨暕若隐若现的存在,无伤剑横在了胸口。   “少阴一脉已经百年了,却还是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吗?祸害当今皇族一脉,真是要给我们阴阳家家门惹祸?”   雄伯面具男子看着鬼虎面具男子朗声道,黄门侍郎听见他的话,想起了纳兰灵云的身世,天池医庄的诡异,不禁心中一动。   “东皇宠溺太阳一脉,沉迷虚无缥缈的九牧金鼎传说中,痛失我阴阳家一门主宰九州之机会,哪有禺谷主人胸怀天下的韬略,我太阴一脉,现在和蜀山李家后裔联手,就要证明东皇的路,实在走的错了,怎么?这个小子我早就盯上了,你们太阳一脉今天是要在此地坏我的好事吗?”   鬼虎面具男子,面具眼洞的地方,一双眸子发出绿幽幽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司马九,黄门侍郎在他的眼睛中,看到的是贪婪,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惧。   “哈哈哈,真是好笑,我阴阳家自先祖鬼谷子创立以来,就是寰宇中最玄奥,最强大的百家,没有之一,你们少阴一脉不满本届东皇也就罢了,居然去和禺谷那些蛮荒巫道为伍,这是给我们阴阳家一道蒙羞。这孩子,今天我自然要保的。“   雄伯面具男子听见鬼虎面具男子的话,满眼都是鄙视,他看见鬼虎面具男子的手稍微动了一些,不禁轻声呼喊:   “小子小心。”边说边将手中的黑色小鼓扔了出去。   司马九见他提醒,连连后退几步,耳中只听见凄厉急促的鼓声响起,他用内息觉察,小鼓发出一圈圈的音波,将自己笼罩了起来,司马九只感觉音波的最外圈,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好像在和什么东西剧烈的碰撞。   黄门侍郎肉眼看去,居然什么也没有察觉,他心中一动,脑中禅门内息游走,本来冰凉的气息,经过佛陀达摩芨多的改造,变成了一股温热的暖流,司马九额间一只虚眼慢慢睁开,这才看见鬼虎面具男子举手投足间,空气中无数微小的怪虫在舞动。   这些怪虫颜色各异,样貌奇特,由于实在微小,肉眼根本就觉察不到,黑色小鼓发出的音波似乎天生是怪虫的克星,音波扫击过的地方,所有怪虫都化为了齑粉。   “氐人部族,世代研习控虫之术,没想到阴阳家堂堂太阴一脉,居然沦为了虫师,虫兽之道乃是小道,真是愚蠢不堪。”   雄伯面具男子高声喊叫道,他双手轻轻在面前拍动,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慢慢显现出来,此图案阳鱼半边格外的明亮,在已经昏沉下来的夜空发出刺眼的白光。   “就你会阴阳法决,我不会吗?”鬼虎面具男子冷冷一笑,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同样一副巨大的阴阳鱼图案显现出来,此图阴鱼的部分幽暗的吓人,随着图案的晃动,好像还在吞噬着周围最后一丝落山前的日光。   黄门侍郎心中骇然,知道这是顶级阴阳家之间的战斗了,鬼虎面具男子乃是杨暕一脉,禺谷所图巨大,他有心和雄伯面具男子合力将大祭司斩除。阴鱼和阳鱼此时却剧烈的碰撞在一起。   此下碰撞并没有产生惊天动地的声响,相反安静的让人惊异,阴鱼阳鱼交汇在一起,司马九面前的空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一闪即逝,黄门侍郎在漩涡中,居然看到了无数的人脸,有圣人的,杨素的,还有自己的,李玄英惨白的瘦脸在漩涡消失的一瞬间,对着少年发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死去的阴阳家预言大师目光诡异,饶是黄门侍郎心智坚毅,也被慑出一身冷汗,雄伯面具男子和鬼虎面具男子更是随着阴阳双鱼的碰撞,一起后退几步,一个身体微微颤抖,一个更是在面具后吐出几口鲜血。   “太阳一脉,纵得东皇垂青,只是九牧金鼎已经初露端倪,就不知道是东皇看中的圣女重要?还是传说能改变山河的九牧金鼎重要了?左司命好自为之,此子变相杀死护法长老李玄英,不知道你能不能在东皇手下,保住他的性命了。”   鬼虎面具男子吐出一口血后,深深的看了少年和太阳一脉之人一眼,整个人慢慢的退到了身后无尽的黑暗中,司马九内息涌动,无伤剑上白光耀目的吓人,这一剑,却终究没有刺出去。   “年轻人好自为之,你既然看重杨广,脚下道路可谓荆棘重重,李世民的灵魂烙印已经慢慢觉醒,这孩子绝不是你想的如此简单。”   雄伯面具男子对着少年沉声道,他听了鬼虎面具男子的话,似乎忧思很重,对天叹息了一声,好像还想对黄门侍郎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脚下一顿,刹那间身形就消失了。   司马九除夕前夜,莫名在巷道碰到两个傩人面具男子,在他面前比斗了一番,一个对他爱重的莫名其妙,一个却是不知道怎么就从刑部大狱跑出的禺谷大祭司,他心中暗暗把太阳,少阴两个尊号在心中默念,半盏茶后,才离开巷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欢宴   等到少年从慧茂行取回柏叶酒,回到平昌坊的家中,已经是比和纳兰灵云约好的时间,晚了将近半个时辰,他走入自己家中,第一眼就看见王憨儿在正厅中忙的不亦乐乎,后面还有一大堆的仆妇忙碌着上菜。   黄门侍郎几步走入正厅,看见满屋都是相熟的男女,大家看见自己,一起目光看过来,对着少年行礼。   “司马小哥除夕安康。”   “小九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司马小子保住老命,猥琐发育。”   “九哥早日修得医家顶级秘籍,好和若华妹子重逢。”   前世瓦岗寨的一帮反贼,大长腿的女统领,纳兰灵云,还有诸葛灵巧爷孙,公孙灵音姑娘,一起对着少年祝福,司马九只感觉穿越以来,眼前的一幕格外的温馨,他遥望院外的天空,一轮明月玉盘一样的挂在空中。   ‘此月不知道若华能否看到,不知道穿越后的家中的父母现在如何。“黄门侍郎一下心中感怀,肩膀却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小九,你看看李哥这身戎装可是威武?”李子通一身铠甲,走到少年身边,提醒司马九注意。黄门侍郎这才发现,眼前的伙伴,都是居家装扮,官位最高的独孤盛丽,更是破天荒传了一身大红的长裙,衬托的本人更是娇美而不可方物。   只有李子通仿佛将上战场一般,一身铠甲,满脸都是笑意。   “哈哈,子通哥这一身铠甲,只怕今晚睡觉,也是舍不得脱下来,游击营的统领,算算也是八品武将了,饶是太子面子大,今天还是在斛尚书那里打了半天的擂台。“   徐世绩看着李子通打趣,见少年担忧的眼光看来,点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妥。   “太子让我带话,今晚要不是宫中酒宴,一定来平昌坊找小九喝酒,他还说直荡军一事让小九放心,只要黄门侍郎安排的人选,军籍全由他来解决。“   尉迟恭对着司马九解释道,黄门侍郎心中感动,杨昭此人心性,实在和其父其弟都不相同,算得宽仁温厚之主,自己定下心神力保杨广,现在想想,也有看好太子的考量。   “李大哥不但自己威风,带来的那些族人也是厉害,演武场上一阵乱攻,居然把黑獭都放倒了,现在贺大个还在发懵呢。“   李子通在众人中年纪最大,私下场合,都是熟人,不以官职称呼,都喊他一身大哥。黄门侍郎问起详情,这才知道下午李子通便去渭河边领来了族人,三四百个浪荡游侠,人人桀骜。   这些人很多都在江淮一带,山东一带流亡,帝国大军来则为民,去则为匪,最是重义轻生死,很多人在家乡混不下去,才随着李子通来大兴城做些散工。   下午李子通带着这些人去往春明门外的直荡军军营,贺若黑獭将门子弟,见李子通的族人衣冠不整,看面色都是凶猛难驯之人。言语间不免有些轻视。李子通何等人也,当时就要在演武场上带着族人和贺若黑獭的军士较量一番。   陌刀营重甲锐刃,自然不好演武,贺若黑獭就选出四百名身高在七尺以上的军士,便服空拳和同样便服空拳的游侠儿互斗。   李子通的族人甚是悍勇,平常打架互殴极多,居然不等贺若黑獭整军布阵,就一拥冲了上去,江湖汉子单打独斗,人人都是好手,陌刀营虽然兵甲锐利,一下子被冲散,打了个措手不及,居然节节后退。   李子通更是带着几个族人,盯着身高体壮的贺若黑獭攻击,最后四五个人一拥而上,把大汉掀翻在了地上,看的场外的徐世绩,捧着肚子狂笑。   此番演武自然没有伤了众人的和气,李子通所部彪悍,也被鲜卑将门认同,这些江湖游侠动作极快,一击不中,马上后退,正得了游击两字的精髓,相比于重甲步兵,他们的铠甲和武器,兵部武库都有存货,想来元正以后,司马九奔赴张掖前,就能完成此营的列装。   众人一边听小徐子和李密说演武场的事情,一边看着王憨儿送上丰盛的菜肴,其实不用司马九在坊市采购,五辛盘早就准备妥当,众人坐在大桌上,一人一口,分食分成数份的辛辣菜肴,黄门侍郎不惯吃辣,被呛的眼泪流出,看的纳兰凌云和独孤盛丽不住的掩嘴而笑。   一身白衣的医家少女和身着红裙的女统领每人手上拿着蒿草,轻轻的拍击司马九的肩头,示意他在年末扫扫除一年的霉运。   少年也含笑从府中仆人手上接过蒿草,对着在座的众人一一扫去,此时北门宫城的方向,传来刺耳的烟火鸣叫声,还隐隐约约看见半空中的火光,黄门侍郎知道隋朝已经有了烟花的雏形,现在必然是宫中太监在放烟火给宫廷中的酒宴解闷。   司马九正在体味穿越以来的第一个除夕,平昌坊的大门被人轻轻的敲响,王憨儿打开大门,看见一个娇弱的身影倚靠在门栏一侧,笑吟吟的看着黄门侍郎,司马九定神看去,商家女掌柜柳媚娘满脸疲惫,却是笑着在看自己。   少年定神看去,柳媚娘的身后,还有两个黑衣劲装男子,穿着大理寺武侯的衣装。其中一人,在他任大理寺主簿的时候,还和他有点头之交。   “商家偷运甲胄一案,尚书省,刑部和大理寺的会审已经完结,柳掌柜的案情,证据不足,已经被驳回重审,我们将他送到侍郎大人这里,也算完成了杨寺卿的交代了。“   和司马九熟识的黑衣男子躬身行礼,他话说完,却不离开,好像还在等着什么,黄门侍郎略一思量,心中雪亮,想来杨素今日知道自己和来护儿赶走杨玄挺的事情了,此事乃是少年借势发作,其实黄门侍郎和荣国公之间,此前毫无往来。   只是杨素天性聪颖,聪颖之人必然多疑,司马九故布疑阵,触碰到了太师最敏感的洛阳布局,他终于无意进一步逼迫少年,杨积善的母亲更是每日在太师面前絮叨儿子的安危,今日杨素表达了自己对黄门侍郎的一线善意。 第三百六十七章 蜀山望帝   “媚娘!”看见商家女掌柜疲惫,依恋的眼神,想到她最终是因为自己才被人暗算,司马九心中热血上涌,几步上前,当着纳兰灵云和独孤盛丽之面,把商家女子拽到了身边。   纳兰灵云性子温柔,丝毫没有吃味,上前几步拉住柳媚娘的手,小声安慰,女统领更是洒脱,她只知道自己和少年呆在一起高兴,从没想过限制黄门侍郎和别人交流,看见司马九感情勃发,欣赏的吸了吸轮廓完美的鼻子,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回去告诉你们杨寺卿,杨积善掌柜前几日和我多喝了几杯,一直昏沉不醒,想来没有告知家人知道,我明日就将他唤醒,让他一定回去家中安度除夕,只是以后再有什么误会,我就怕积善公子还会喝多了。“   既然和杨素翻脸,司马九也懒得再遮掩,黑衣劲装汉子是杨玄挺的亲信,自然指导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见他对当朝第一权臣毫不畏惧,心中暗暗佩服,对着少年行了个礼,表示自己收到,这才转身离去。   今天在平昌坊中的司马九好友,人人都知道柳媚娘乃是被杨家构陷,现在看她回来,都是心中大喜,女统领和医家少女把媚娘让入席中,纳兰灵云给她端来五辛盘,示意媚娘吃些,也好去去年末的晦气。   “杨素为人表面爽朗豁达,其实阴沉多智,今天你和他面皮撕开,还是要多多提防。“李密刚才就在少年身边,他何等精明,听了司马九的话就知道少年一定和杨家有了什么冲突,在一旁担忧的道。   “怕他个鸟,明年开年,我们就和小九去西域为帝国开疆拓土了,山高皇帝远,左右都是自己兄弟,他还能带人来张掖不成,真要到了西域,要是对小九哥不利,我就让他看看直荡军的军锋。”   徐世绩一脸的满不在乎,几个前世反贼,听他这么说,都是面露会心笑意,李子通更是双眼抹过一丝凶狠,他为人护短阴厉,哪怕圣人明日要拿办司马九,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对着帝皇出手。   众人回到席中,司马九担忧的眼神在柳媚娘的脸上转了一圈。   ”人没吃苦头吧?要是受了委屈,只管和我说起。”柳媚娘听他如此说,怔怔的看了少年一眼,那个并州城的孩子,现在居然成了她隐隐中的保护者,自己还是小时候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有过那种被人爱护的安全感。   要不是众人在场,老板娘都要忍不住伸出素手,轻轻的抚摸眼前男子的俊脸了。   “夏若寒此人是真朋友,可以深交。”商家女掌柜一句话,就让眼前的少年放下心来,独孤盛丽找来蒿草,也向女掌柜的肩膀拂去,给她去去晦气。   柳媚娘回到平昌坊和司马九团聚的时候,大兴城西城坊市的一角,被毁容的邓烟儿用轻纱蒙住了脸庞,她的身边,刚和雄伯面具男子交手过的禺谷大祭司,面沉如水的看着商家邓崇的遗孤。   “你只和我说黄门侍郎司马九深得太子和独孤阀女子的喜爱,却没有说起过他还有阴阳家的大能撑腰,邓烟儿,你是有事欺瞒师傅吗?”   鬼虎面具男子早就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邓烟儿不知道何事,居然成为了他的弟子。   “徒儿怎敢对师傅有什么欺瞒,父亲留下的我们通济行的账本,朝中各位大人每年从行中拿取的抽头,所有的事情我都告知师傅了,那个司马小子居然认识阴阳家大能,实在不是媚娘隐瞒的。”   邓烟儿并没有因为诸葛灵巧对她网开一面,而心中有丝毫的感恩,在她的心中,司马九和诸葛灵巧,实在是最大的仇敌,就连眼前的师傅告诉自己的,杀死邓崇的主谋乃是宇文化及兄弟的事实,都没有让邓烟儿改变最仇恨之人的名单。   阴阳家少阴一脉右司命,同样是禺谷大祭司的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他和邓烟儿呆着的房间无风自开,一个高大的男子,戴着一个神鸟面具走入房间,此男子身形很是高大,他的面具乃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巨大凤凰,凤凰的双翅化为面具的两侧护耳,上面镶嵌的无数宝石,在月光下五色闪耀。   “禺谷大祭司携徒弟邓烟儿,参见蜀山望帝。”大祭司见到眼前男子,躬身跪伏在地下,邓烟儿知道自己这个师傅之能,她在被放出大理寺后,就被大祭司找上了门来,自己的体质,居然颇为适应大祭司的功法。   机关家师傅何稠爱护师妹,机关一门本来更是耗资极大的百家一家,现在通济行在外面账面上欠下了不少债务,邓烟儿不能肆无忌惮的花钱,对机关学的热情,几乎已经消亡,看见大祭司一身功夫诡异,暗中便背叛了机关家,加入了诡异的禺谷。   现在看见师傅对眼前男子都是毕恭毕敬,邓烟儿更是五体投地的跪伏在了地上,蜀山望帝看着眼前跪伏的两人,神鸟面具后的眼睛忽然闪出一丝异色。   “禺谷新进弟子,你且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面容,摘下面具。”蜀山望帝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威严。   邓烟儿面貌被毁,最为忌讳众人在她面前让她掀开面具,可是眼前男子气场太强,邓崇遗孤心中悲凉,慢慢的解开口鼻间的幕布,一张被碧玉蝗虫伤害的脸,赫然展现在番禺谷主人的面前。   高大神鸟面具男子,面具上的宝石忽然一起发光,他伸手在邓烟儿的脸上触摸了一下,少女只感觉一股奇怪的麻痒从触痛处传来。   她感觉脸上越来越痒,口中不禁发出低沉的呻吟,神念面具男子触碰少女的手指,忽然急速在邓烟儿的脸上滑动起来,手指不知道何时,更是冒出阵阵的诡异黑烟,邓烟儿口鼻闻到此烟气味特殊,脸上的麻痒稍减。   她却看不到,蜀山望帝手指触摸过的地方,几只奇异的六翅飞虫在少女的溃烂伤口处穿梭,好像在缝补着什么,随着飞虫的穿梭,少女的面皮迅速的恢复,溃烂的伤口,居然慢慢的开始愈合。 第三百六十八章 老父的凝视   平昌坊的司马宅邸除夕酒宴,越来越是热闹,除了纳兰灵云,在座的众人居然都像醉了,就连早就被诸葛灵巧修复的,被少年的异血恢复了中枢的傀儡小七,也是在院中跌跌撞撞,他被小徐子灌了几杯酒,傀儡的感觉中枢,不由得迟钝了起来。   徐世绩恶作剧,诸葛灵巧气的踢了他几脚,众人一起取笑小徐子,司马九也在狂笑,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向正厅外的屋顶扫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司马九不知道,他心有所感的一瞬间,一个戴着雄伯面具的男子,正静立不动的观看着平昌坊众人的欢宴。   “灵云那么大了,眉眼简直和他的娘亲一模一样。”男子口中默念,眼睛目不转瞬的看着温柔娴雅的纳兰灵云,雄伯面具眼睛露出的地方,居然隐隐有泪光闪烁。   他想起今天碰到的阴阳家右司命少阴一脉那个男子的话,脸色一下又阴沉了,阴阳家在诸子百家中,最是散漫,最是神秘,阴阳家众流派公认的首领,就是世代单传的东皇一脉,此代东皇,名叫章仇太翼,在先皇手下,很是得用。   传说他在隋帝的宫中,得到了极大的机缘,杨广继位后,此人飘然辞官而去,不知所踪,历代东皇最过在意者,就是传说中神州最大的秘密,九牧金鼎,诸子百家高层,都认为章仇一族,一定是在杨坚手中,得到了九牧金鼎的线索。   阴阳家历来分为左右司命,左司命太阳一脉,总管阴阳家看来的万物高洁,尊贵之阳鱼之事,右司命太阴一脉,主管天下黑暗,阴微之阴鱼之事。   上代太阴就和东皇反目,不听阴阳家之主的号令,没想到太阴一脉,却和蜀山禺谷合流,其实带着雄伯面具的男子,就是这代阴阳家的左司命,而他更是怀疑,和他平分秋色的那个鬼虎面具男子,就是这代的右司命。   历代东皇无情,虽然太阴一脉背叛东皇多时,但是只要他们能有九牧金鼎的重要消息,很快的就能得到东皇的垂青,到时候自己血脉的特殊,想到此节,雄伯面具男子,不禁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   他摇了摇头,再把目光看向司马九的宅邸,此时纳兰灵云曲着手肘在桌子上,单手举着琉璃酒杯,杯中自然是太子送来的葡萄酿,少女看着紫红的酒水,双眼若有所悟的出了神,灵云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实在太轻,就连离她最近的商家老板娘,也根本听不到什么。   雄伯面具男子心有所感,运起阴阳家的大神通窥探,听见少女口中的话语,左司命的身体狂抖,面具后的脸庞,紧紧咬住下唇。   原来纳兰灵云口中的呢喃,居然念的是“父亲,母亲,灵云现在很好,灵云想你们。”   雄伯面具男子心神激荡,却忽然感到一股磅礴的压力传来,此压力浩瀚不下东皇,并且更加的古奥,阴阳家左司命心中一动,知道有绝大神通之人赶来,他心中不舍,却还是运起秘法,向着远方遁去。   左司命一下感受到了绝大压力,心神稍稍失守,这才被黄门侍郎觉察到行踪的,少年目光闪过,什么都没看见,他不知道,在他看去的屋顶不远处,昆仑虚天奴主贾似天也若有所思的看着平昌坊的欢宴。   这个魔道巨擎看着黄门侍郎的神情很是奇特,居然有微微为女儿鸣不平之意,他的身后,月君和司马兴东垂首而立,此两人终于在大兴城,找到了天奴主。   “兴东,你说司马九和你乃是并州旧识,此人可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贾似天看着沉默消瘦的司马兴东,温言问道,少年身体颤抖,他在天奴主的身上,感受到了绝大的力量,恐怖的天赋让他比月君,更能感受天奴主的伟大。   “小九自小生的好看,他耳朵尖,走路总是不自觉的歪斜,被人笑做狐步小娘,为了这个绰号,小九和我鱼村里的孩子,不知道打了多少架呢。”   司马兴东垂首躬身道。   “狐步小娘”天奴主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家中可有父母,亲眷?”   “小九母亲,在他好小的时候听村里人说就不知踪影了,他父亲叫司马海,就是普通农人,不过我听小九的妹妹,喊过司马海,海伯。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小九真正的父亲。”   “海伯,哈哈,传闻东晋之时,司马皇族免除勇武智慧者之奴隶身份,将他们抬升为佃农,其中更有三脉五支,成为司马皇族最信任的死士,海伯,难道是其中一支?”   贾似天喃喃自语,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独孤盛丽,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对着月君和司马兴东点点头,身子一闪便不见了。   “师傅,今日除夕前夜,兴东向你告个假,要去做些私人之事,做完自回客栈,还望师傅恩准。”   司马兴东对着月君垂首道。   “兴东,贾前辈看重你,以后和我说话,不用如此客气,前辈不是说,你以后血道造诣,一定在我之上吗?”   月君似笑非笑的看了徒弟一眼,也没有说同意不同意,就向西北腾跃而去。司马兴东看见月君的背影,嘴角抹过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眼睛虚起,看准少年起居的院落,悄无声息的向院子中滑去。   司马九这一桌欢宴,直喝到子时来到,众人看着沙漏,一起低头祈福,少年让他们晚上还来,自己在宫中对付了圣人宴请,就回来陪着大家守岁,眼看面前一片人除了几个女子,都是醉眼惺忪,黄门侍郎让王憨儿等仆人,扶着男子在自己家中歇息,所有女子,则去隔壁独孤盛丽府邸休息。   一切安排妥当,半个时辰又过去,司马九记挂着明日去玄都观,看看琼月,顺便让金发道士放人,便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走了一半,黄门侍郎忽然停下脚步,他面前一个黑衣蒙面人,静静看着自己不动,身形让黄门侍郎感觉万分的熟悉。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兄弟重逢   “兴东,是你吗?兴东?”黄门侍郎心情激荡,看着眼前的黑衣劲装男子,声音居然微微颤抖,黑衣男子显然心中也不平静,身形在月色下微微的摇晃。   “小九,真没想到,这世还能和你相遇。”黑衣劲装男子摘下脸上的面罩,消瘦的面庞满是坚毅,正是少年在并州自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玩伴。   “兴东,太好了,你还是从血月手中逃脱掉了,不对,你身上的气息,气息怎么?”黄门侍郎正欲上前和司马兴东叙旧,却在幼年同伴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血气,一股和血月头领月君相同的气息。   “小九,现在血月月君是我的师傅,我一身魔道血门功法,都是他亲手传授的。”司马兴东表情平静,看着少年沉声道。   黄门侍郎成熟了许多,听了司马兴东的话,心中巨震,却不说话,静静的站立在原地,他对司马兴东异常了解,知道这个拼死护卫自己的朋友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司马兴东说完了自己是月君徒弟的话,仔细的看着少年的脸色,没有愤怒,怨恨,不解,司马九的双眼中,居然是淡淡的哀怜,见到眼前好友英俊的脸庞中的忧伤,司马兴东重重的咬住了下唇。   “小九,杨凉被我杀死了,终有一天,月君,杨素,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不知道,离开了司马村,九州在我眼里已经完全的不同了,小九,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眼神,也和在村中不同了。“   司马兴东轻轻叹了口气,他和司马九无疑都更加的强大了,这两个少年已经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一个偏重杀戮,一个偏重权谋。   “兴东,你是在怪我委身杨素门下,进入仕途吗?”司马九轻声问道。   黑衣少年轻轻摇头,看着黄门侍郎的眼神有些奇特。“司马九啊,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世界最了解你的人,恐怕就是我了,你意在天下,我又岂能不知,其实整个司马村,都隐隐以你和若华为主人侍奉,我们村中的孩子早就知道了。”   司马九想说什么,黑衣少年摆摆手,示意让他先说完,   “小时候我两和若华,总和村中的孩子打架,那些惹了咱们的小子,回去窦被父母家人打的哭声震天,小九,我的父母告诉过我,我们都是司马正朔的乐属,这些事情,全村除了你和若华,只怕大家都知道。”   司马兴东看着少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现在也认识很多字了,看了好多前朝的史书,小九,做你的乐属,好像有点意思呢。”   黑衣少年笑的更加的开心了,他修炼血道,一路和月君在江湖游荡,不知道已经杀死了多少人,他早就学会了提防,杀戮,警惕,甚至对自己的师傅,也要隐藏内心最深刻的恨意,只有在眼前少年的面前,司马兴东才能露出如此的笑容。   “什么乐属?你又来诓骗我吧,自小你和若华只要骗我,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情了,不是替你们背锅,就是要破费请你们吃些货郎的零嘴。”   黄门侍郎管他什么功法,走到司马兴东的面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血道高手见到有人走近,身体本能的戒惧起来,被司马九拍了两下,司马兴东的表情居然有些僵硬。   “小九,今天看看你,我就满足了,提醒你啊,你个了不得的人物很在意你,很在意。”司马兴东想到天奴主对于黄门侍郎的注意,忍不住出言提醒。   少年摸了摸鼻子,他周围太多的江湖巨擎,朝廷大员了,这些人都是天下俊杰,他早就虱多不痒。   “兴东,晚上就在我的房间歇息,咱们秉烛夜谈啊。”司马九心中高兴不已,妹妹走后,总算来了个家乡的司马氏。   “狐步小娘,休得魅惑我啊,哈哈,不行的,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小九,你只管走你的道路,你天生就和我们不同,那些路上的仇怨,我来帮你消弭。”   司马兴东虽然还在笑,脸上却露出一股凌厉的气质,他又对着少年点了点头,双足轻点,身影猫一般的就在平昌坊的司马九府邸消失了。   黄门侍郎知道他的性格,见他如此离去,没有出手阻拦,司马九看着司马兴东身影消失的方向,心中又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他觉得在自己要走的道路中,一下子又多了一个真正的同伴。   这一晚上黄门侍郎休息的都不好,他脑中司马九的记忆很多忽然充斥在脑海中,最后阴阳家的大拿在巷道的比拼中,那个神秘漩涡里李玄英的诡异笑脸,更是让司马九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自己仿佛在不经意间,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   第二日司马九辰时入宫侍奉圣人,今天是除夕大日子,午时以后圣人就要赠宴,帝国朝野的官僚,各大门阀的贵胄,一些很少露面的杨家旁系,今天都会来宫中。少年在宫中露个脸,更是要去玄都观办事情,也让太师家过个团圆年。   黄门侍郎感觉自己来的不晚,他进入太极殿一带的宫殿,却看见宫中的太监,亲卫早就忙碌开了,更有无数朝官在殿外的广场穿梭,韦云起一身戎装,仗剑站在宫门大门处守卫,他今天是宫城的值日将领。   看见司马九,韦云起笑着上来招呼,他身为右监门府统领,事务繁忙,马球比赛以后,就和黄门侍郎见得少了。   “今日宫中可真是热闹,好多老臣辰时不到,宫门不开就等在广场之地了,还来了好多外番的使节,高句丽王第一次派人除夕来帝国纳贡,这些人不懂礼仪,你来的早点,还能看到我带人痛殴高句丽使节一幕呢。”   韦云起在司马九的心中,算是老成持重的一个将门新秀了,看见他都忍不住要打人,可见那些高句丽人是多么讨厌了。   黄门侍郎当然知道杨广未来要在这些东北蛮夷手上吃个苦头,算算还有七八年的事情,却不知道此事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穿越,而有什么变故。 第三百七十章 高句丽王子高成   司马九今天料到杨广必定忙碌,想来也不会来找自己商议事情,便在宫城门外陪着韦云起聊天,两人说到那日马球场上殴打吐谷浑人的一幕,都是哈哈大笑,正在高兴,看见一群穿着奇怪衣服的人走来,为首的一个,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   此人上身穿着衣服紧身,带着一定奇怪的平帽檐高冠,下身穿着肥大的裤子,口中叽叽呱呱的在抱怨什么,他拉着一个官员的手,那官员倒是紫袍玉带,看来品阶当在三品左右,官阶不低。   黄门侍郎觉得自己看到的奇装异服之人,衣着和前世看到的韩国意淫电视剧中的演员穿,有着一些想像象,然而又不完全相同,心中已有计较,果然听到韦云起在他旁边说道   “喏,就是这群东夷,刚才居然敢赶在太极宫前喧哗,我让军士把他们打了一顿才赶走。”   司马九此时发现,眼前的高句丽使臣团一半人脸上都是鼻青眼肿,想来确实是在韦云起手下吃了苦头的,他再仔细观察,被麻脸高句丽使者拉着的朝廷三品大员,居然是礼部尚书王薄,这个老头一向看自己不爽,说来外番事宜,确实也是礼部所管。   王簿被高句丽人拉住,走到了韦云起和司马九的身前,韦云起右监门卫统领,真正圣人看家恶犬,司马九黄门侍郎,虽然官位不高,也是圣人爪牙,看见三品礼部尚书,都没怎么恭敬行礼,只是随便打了个招呼。   王簿见两人轻慢,心中有些不高兴,刚才他才进宫城,就被高句丽使臣团的团长高建拉着哭诉了一番,说是高句丽人在广场无端被圣人亲卫殴打,让他来此主持公道。现在看见司马九和韦云起神气活现,王尚书也要在外番面前挣一个面子。   “韦统领,司马侍郎,你们在此护卫圣人安全,也不能随意殴打外番使臣啊,高句丽今年第一次入贡帝国,乃是天大的喜事,这是我朝威名震慑四方的表象,你们这么野蛮对待,不是伤了东夷外邦的向往天朝之心,坏了我朝千秋大业。”   王薄嘴唇颤抖,还想说什么,却被韦云起不客气的一口打断。   “王尚书在这里说什么?此地是什么所在,还要我多言吗?高句丽人辰时不到,就在此地喧哗,要是耽误了圣人的歇息,怪罪下来,算你的还是我的,至于殴打番邦使节,更是笑谈,我做为帝国宿卫,亲自上前让他们暂且退到宫城之外,这些使臣中的力士居然要对我动手。”   韦云起说到这里,鄙视的扫视了面前气势汹汹的高句丽人一眼,手一摆,身后的右监门府士兵约五十个披甲士卒,列队从城门另一处走来。   “难道我不还手,在这里挨揍,就是照顾了高句丽人的感情?他们技不如人,被我的属下打了,那是自己没本事,王尚书可不要弄错了。“   礼部是个没什么实力的衙门,韦云起哪里会给王薄面子,他话一说完,王薄气的白胡子直抖,人群中大多数高句丽人不懂汉话,却听见一个年轻男子,气愤的说出“纳西”两字,此两字不用翻译,光听口气,就是骂人,司马九看见有人在太极宫外骂帝国统领,眉毛一下拧了起来。   “通译,他说什么,快点给我翻译出来。”韦云起何等样人,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吃亏,沉着脸对着使臣团中的鸿胪寺通译道。   “他,他说,他说统领混蛋。”通译涨红着脸,终于还是不敢欺瞒韦云起,把男子的话说了出来,   司马九看见韦云起目光在使臣团众人面上巡视,显然不能确定是谁出口骂人,他现在六识灵敏,却是确定此话是一个年级尚小的半大孩子所说的,他扫了一眼,此人被使臣团两个高大汉子挡在了身后,故意加以保护。   黄门侍郎知道帝国和高句丽一定是打的头通的局面,今天自然不能在众使臣面前落了面子,他运起控鹤功,几下溜步到了众使臣的中间,就要拨开两个高大汉子,把那个骂人的小子揪出来。   骂人之人显然身份不凡,两个高句丽汉子也是隐藏在使臣团中的护卫,看一个面貌英俊的男子,几下就冲到了他们的面前,要拿住此团身份最尊贵之人,两个大汉一个伸手掐向司马九的脖子,一个弯腰要抱住他的腰部,都是极其熟练的北地摔角之术。   假如冲上去的人不是司马九,哪怕是韦云起,就算功夫高强,一下被两个大汉近身缠斗,恐怕也要吃个苦头,黄门侍郎却是何等样人,鹰熊落随着他各家气功慢慢小成,体悟的更是深刻了,司马九脚下一动,膝盖抬起,先把想抱着他腰的汉子鼻梁给磕碰的鲜血喷涌而出。   另一个狗熊一般粗壮,想掐住司马九脖子的高句丽护卫,下场更是凄惨,黄门侍郎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他的手指,随意往一旁折去,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高句丽汉子两指瞬间被折断,司马九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往上轻轻抬去,汉子就像被大马冲撞了一般,横飞出去几丈远,半天爬不起来。   司马九电闪火石间打倒两个护卫,一把抓住了骂人孩子的紧身衣服衣领,把他从人群中拽了出来,那孩子拼命挣扎,哪里挣脱得了司马九的铁掌,少年拖死狗一般的将他拖出,拽到了韦云起的面前。   “让他向韦统领道歉,否则我就送他到刑部,治个不敬的大罪,东夷番邦,撒野也要看看地方。翻,我的话一字不漏的翻。”   司马九冷笑着看向通译,通译属于鸿胪寺的管辖,无助的看了王薄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该原文照着翻,却见顶头上司木着脸,居然没有上前和司马九理论,他心中惊惧,一字一句的把黄门侍郎的话,说给了那个神态高贵的半大高句丽孩子听。   此子身份实在非同小可,乃是当今高句丽国王婴阳王高元最爱的孩子高成,此子年幼聪颖,在国中有神童之称,高句丽一国野心勃勃,西联东突厥,交好靺鞨,室韦,出兵侵扰百济,新罗。所图甚大。 第三百七十一章 高句丽神秘男子   高句丽和东突厥隐隐有了默契,经常本国士兵,扮成游牧之军,骚扰帝国柳城一带,高成为人素有韬略,他知道高句丽国力远远不是隋朝的对手,所以虽然行事跋扈,但是表面上对杨广却是恭敬无比。   一封又一封的称臣之信发出,更是派遣使臣进贡,高元隐藏在父亲的使臣团中,就有代替父王观察隋朝武备,观察隋朝圣人和百官的任务在身。他今天被激怒骂人,便是骨子里的那股自以为是的高贵被折辱的反弹。   高元怎可向韦云起道歉,他身份尊贵,被特许带着武器进贡的高句丽使臣团,见他被人控制,很多人在帝国宫门前,拔出了腰间的刀剑,韦云起眼皮急跳,微微扬手,刚才走出城门洞的右监门披甲士兵,一起举起手中长枪,就向高句丽使臣团推去。   眼看见隋炀帝要早七年征讨东夷,高句丽使臣团中,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阿酷吧,穷咕噜不转,后卡几亚。”   这个清冷男子声音的主人,显然在高句丽众人中很有地位,随着这声怒喝,使臣团的男子一起刀剑入鞘,大家全部怒视司马九,但是没人再敢动手。   黄门侍郎手中的后世高句丽国王,更是委屈的两眼通红,他低下脑袋,轻轻的说了“阿司库”三字。   司马九目视翻译,通译马上抢答“对不起,高句丽人是说对不起。”黄门侍郎看见手中孩子的眼泪,一滴滴的滴在太极宫门前广场的青石上,他冷笑一声,手臂轻扬,把半大小子扔回了使臣团。   “真是不自量力,敢在这里找事情。”韦云起不屑的说了声。   司马九皱着眉头,在人群中找到了刚才清冷男音的主人,这是一个长的非常英俊的男子,年纪比司马九稍大,他是高句丽使臣团中唯一保持冷静的人,而且看来身上功夫不凡,男子感觉到了黄门侍郎的眼光,微笑着向司马九点头致意,少年见此人如此沉稳,不禁心中一动。   “好了,好了,此事就算过去了,总归是语言不同,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王薄看见双方终于没有动手,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进去吧,在里面可要老实一点,宇文皛统领的脾气,可比我坏多了。”韦云起看看时辰,差不多杨广要见外番了,今年西边西突厥,吐蕃,吐谷浑无一人到来此地,杨广便对东边的外番更加的在意,右监门府统领也不敢坏了大事,让众人进去。   王薄带着众使臣进入,最后一个进殿的,就是那个清冷声音的主人,他看了司马九一眼,竖起了手指“侍郎,好功夫。”英俊高句丽男子居然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他对韦云起也点了点头,这才笑着淡然进宫。   黄门侍郎和韦统领对视一眼。“此人不同寻常,韦哥多多留意。”司马九对韦云起轻声道,他念着玄都观放杨积善的事情,快马向城外奔去。   玄都观之旁,便是隋朝密宗大寺兴善寺,兴善寺乃是佛家禅宗之寺,庙中僧人,修行的都是灌顶瑜伽之法,密宗佛门,比起元恩寺禅宗的破败迥然不同,杨坚晚年笃信密宗,很多朝廷大员也在此寺灌顶,行善寺的香火,比起元恩寺昌盛十倍不止。   此寺和玄都观隔着朱雀大街,金碧辉煌,寺中的福塔,高十三层,禅宗密宗一脉,乃是西方总持尊者灌顶主持,此宗和关陇门阀高层,牵扯很多,就连独孤统领放的戒香尺,都是从灌顶处暂借的。   司马九赶到玄都观的时候,看见琼月托着脑袋,坐在玄都观的大门口,面前放着笔墨,小道姑正在专心的记录着什么,这几日城中坊市间的关卡全部取消,玄都观和兴善寺是大兴城佛道两家最顶级的寺庙,道观,香客真是川流不息。   司马九看见琼月嘟着小嘴,他慢慢走近,看见小月月面前的纸上,画着一个美丽的道姑,还有一个秃顶的和尚,玄都观每进一个香客,小月月就在道姑下面划上一笔,对面兴善寺进一个香客,琼月则在光头和尚的团案下面,认真的画上一笔。   黄门侍郎看去的时候,道士下面的笔画远远比不上和尚下面的笔画,那自然就是今日玄都观的香火,远远比不上心善寺了。   小月月眉头拧起,正在暗自生气,头顶被人敲了一下板栗,她抬起头来,看见小九哥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马上不好意思的把手中的纸张收了起来。   “小月月,不行啊,看来你们是被对面那些胖大和尚比下去了。”司马九说的有趣,兴善寺的和尚可能吃的太好,确实个个膘肥体壮。   琼月生气的哼了一声。“他们是不知道我师傅在观中呢,师傅在华山脚下讲经的时候,那人可比我今天记得和尚庙的香客,多了去了。”   司马九也知道孔道茂道法精深,淡薄名利,不禁笑着点头,琼月看见黄门侍郎来此,听他说起昨天家中的热闹,心中高兴,今晚说好了也要去少年家中陪着大家守岁,听到司马九要找师姐,马上把他往观中带。   “这观和我们就不是一路啊,昨天有个兔子一般的老道士来,想找师傅说话,结果没两句就被师傅赶走了,唉,这里过年真没意思,还不如华山热闹。”   想来人宗毕竟和天宗不同,司马九自然知道白兔一样的道士就是李家的白兔子,就不知道他来此地找孔掌教,是不是还想对付自己。   小月月带着司马九东转西转,来到道观后院一处僻静的所在,两人才到一处房屋的门口,就听见了拓跋灭发飙的声音。   “你们人宗整天想着济世救民,就别来烦我了,本道姑只想做个安静的道姑,还联姻壮大道门,你当咱们修道是做皇帝呢。”   金发监坛使者满口的不耐烦,司马九听了她的话,正在愣神,又听见砰的一声,像是什么瓷器砸碎的声音,他低头想询问身边的小月月,就看见琼月吐着舌头偷笑。 第三百七十二章 放人   “这观的观主叫什么璇玑子,有个徒弟,自诩道法通天,来和师傅说什么让他徒弟和师姐双修,也好天人合一,每天都来这里搅扰,别说师姐,我烦都烦死了。”   司马九心中暗笑,其实道家诸种神通中,双修和炼丹,以他穿越前现代人的角度考虑,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却是隋代道家重要的组成内容。   单纯从武学的角度考虑,拓跋灭已经是绝世的高手了,她同时又拥有绝美的面容和傲人的身材,那么深得同门师兄弟的垂青,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黄门侍郎和小月月站在金发监坛使者的门前等待,此扇门终于被打开,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走出,他肤色白腻,保养得当,头上一顶莲花冠宝光闪耀,一看就价值不菲。此人看不出实际年龄有多大,他对着司马九微微一笑,毫不尴尬,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小月月,这才在两个道童的侍奉下飘然而去。   此人很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感觉,步伐潇洒,宛若踩在青云之上,只是司马九六识灵敏,从他看向琼月的一眼,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恶意。   “就是他了,反正琼月一点不喜欢此人,小九哥,不如你入了道家,和师姐双修吧,你有阴符经的根底,算得半个道门中人,我求师傅收你,你和师姐一定能参透道经中的大奥秘。”   琼月天真烂漫,只当双修是普通的修炼,司马九却是老脸一红,想起金发女道士的婀娜,心中一荡。   小月月的话却被拓跋灭听见了,里面女道士怒冲冲的走了出来,瞪了司马九一眼,把琼月拉到自己身边。   “琼月,你这个笨蛋,胡说什么呢,你可是天神道凝之体,别被一些朝廷昏官带坏了。”   司马九听见拓跋灭编排自己,笑着捏了捏鼻子,大方的跟着拓跋灭进了屋内。   几个小道童屏声静气的在地上捡拾碎片,司马九看着碎片,想来被金发女道士砸碎的是一个大的琉璃花瓶,琉璃乃是西域特产,在大兴城价值不菲,看来璇玑子的弟子,确实下了大的本钱。   “拓跋道长,那个,媚娘已经被杨家的人送回了,我今日来此,就是和道长一起,把肉票放了。”   司马九支开几个道童,正色道,他在琼月面前,自然没有什么秘密隐瞒。   “肉票?师姐,是放在伙房仓库的那个胖子吗?我帮你喂了他几天了,这个人还想咬我,实在可恶。”   小月月听了司马九的话,撅嘴诉苦道,黄门侍郎心中苦笑,想来拓跋灭最不耐烦伺候人,要不是琼月帮忙,今天杨积善,只怕已经被饿死了。   “你让琼月带你去伙房,自己把人带走,你再不来,我直接把他丢到朱雀大街上的,本道姑牺牲那么大,你却还总是敷衍于我,真是毫无良心。”   拓跋灭被人纠缠的火气还在,没好气的瞪了司马九一眼,少年心中有鬼,马上就想和小月月离开此屋。   “司马九,你说电脑乃是茅山一派法术,以雷电积蓄电子于脑间,还说DOTA是西方天竺一脉禅宗的功夫,不是诓骗于我吧?”   拓跋灭看见黄门侍郎想溜,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绝无欺骗,我亲妹妹司马若华被道家茅山法主,带去了崂山修道,你说茅山雷法第一,我会骗你吗?”   司马九心中暗笑,却是满脸正色的对着女道士道,拓跋灭直直的看着他,半天没有表情。   “额,不管如何,此事我司马九总归欠了姑娘一个人情,以后但凡道长有什么事情,我司马九能帮忙的,就绝不推辞。”   黄门侍郎看看今天不好过关,连忙对着金发监坛使者补充道,女道士这下才心意稍平,对着师妹点头,让他带着司马九出去领人。   杨积善被捆在道家伙房一角,几天不见,已经瘦了一圈,小月月心好,在他面前放了一桶水,拿铁链拴着他的足踝,杨素幼子就还有几丈的活动空间。   司马九既然和杨素撕破面皮,也就不耐烦掩饰自己,他径直走入伙房,看见杨积善正在酣睡,上前几脚把这个胖子踢醒。   杨素幼子睡眼惺忪的看向黄门侍郎,一见到绯色官服,一下就站了起来。   “好你个司马九,真是你在暗算本公子,你就是我们杨家的一条狗,也敢反叛噬主?”   杨积善死死的看着黄门侍郎,想用眼神杀死他,少年哪里和他多嘴,伸出手掌,大拇指重重在杨积善的额头按压了一下,杨素幼子只感觉眼前一黑,一下就晕倒了过去。   “小月月,有没有什么大的麻布袋子,我把这个人从观中搬出去。”   琼月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情,现在陪着黄门侍郎绑人,好像有种莫名的兴奋,她很是卖力,找了半天,终于帮司马九找到了一个装柴炭的袋子。   黄门侍郎把晕倒的杨积善塞到袋子里,然后往肩上一扛,琼月护着他,送少年到了玄都观的后门,满脸都是雀跃,司马九看她可爱,知道她纠结香火的事情,忍不住开口指导。   “琼月,你在并州的时候讲经,不是有很多百姓,都抢着来听吗?”   “是啊,我现在讲的比那个时候还好呢,在听月观中,每天辰时,都有鸟雀,松鼠拍我的窗户,催促我念经。”   琼月可爱的小鼻子皱了一下,显得很有信心。   “那你在玄都观也讲经啊,就高声的念,念的好,观中的香客不是就多了吗?”   “可是这里没有高台啊,师傅也说了,不是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观主璇玑子。”   “真是个笨月,你就坐在朱雀大街街旁的道观墙上念经,又要什么高台了?我看对面行善寺的和尚都有些看不起人的样子,你就对着他们念经呗。”   司马九循循善诱,琼月想通了此节,一下就高兴起来。   “小九哥,那你一会也来看我念经可好,看我怎么把人拉到观中。”   少年看看时辰,运走杨积善,再折回这里听经,午时左右赶回宫城,时间倒也来的及,黄门侍郎重重点头,琼月看她答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嫩脸一下通红,倒让司马九有些尴尬。 第三百七十三章 钟鸣   黄门侍郎一路向着西北,来到杨素的府邸后院外,今天是除夕,人群都聚集到了热闹的地方,杨素后院显得很是冷清,就连护卫也没有一个。   司马九看看街上无人,跳到太师后院的院墙,拎着杨积善就进入了后花园。   他解开大袋子,看见杨素幼子还在昏沉,不禁对着他的百会穴轻轻拍击一掌,看见胖子眼皮微动,马上就要睁眼,司马九轻笑一下,跃回了院墙上,跳上散骊,一阵风的去了。   杨素府邸,距离玄都观大约三柱香的路程,司马九一来一回,想着再看到琼月,可能进道观的人会稍多一些,他却没想到等到纵马行至朱雀大街,就看到玄都观和兴善寺门口的街面上,居然短时间内就聚集了几千百姓。   这些人全部在往玄都观中涌入,早就把此观的几处大门,给堵塞的水泄不通了,观中的人出不来,观外的进不去,有人被挤的烦躁,忍不住大声喝骂。   喝骂之人骂不到两句,就被身边的人劝开,司马九这才发现,很多信男信女居然都跪拜在了朱雀大街上,现在正是寒冬之末,大兴城的路面当然冰凉,这些人都是毫不在乎,双膝跪拜在路面上,对着玄都观的观墙上的小月月叩首。   司马九一眼瞥见琼月果然按照他所说的,在观中墙壁上盘腿而坐,口中高念道德经,黄门侍郎靠不上去,便也跃上了街边商铺的屋顶,一路向着玄都观纵跃而去。   玄都观之旁,就是大兴城一处著名的水粉铺子,司马九站在铺子最顶楼的屋檐上,听着小月月念到“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她声音清亮,说来奇怪,随着少女道士的吟诵,整个朱雀大街,居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回声,就像有个具有绝大威能的神袛,也在应和着琼月的念诵。   街边的狗儿,马儿,很多听到琼月的念经,都留下了眼泪,不自觉的跪拜在街面上,司马九看到,对面兴善寺,很多香客都走了出来,也对着小月月行礼,庙中的人越来越少,街上和想挤到玄都观的人,越来越多。   琼月念经进入忘我的境地,在少女的心中,自己就和在华山山巅的巨松下,念经一般,毫无丝毫压力,一切顺其自然。   玄都观中,孔道茂正和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说话,听见琼月念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孔真人,你的徒弟琼月之讲经,已经达到了诸灵伏拜的境地了吗?真是让人惊讶,令徒今年还不满二十吧,单论道心纯净,几百年我们道家没有出过这样的天才了。”   仙风道骨的道士,自然就是此观的观主璇玑子了,他看着天宗掌教,满脸都是艳羡。   “琼月道心已经凝止,前几日我和魔主较量,混沌魔功都在她的经书下退避,我这个徒弟就是脾气有些不好,否则真是道门千年独一无二之人啊。”   孔道茂想起徒弟喊来的强援丹夫人,笑脸不禁有些许的尴尬。   “脾气不好?恕我直言啊,孔掌教,贵门脾气不好的,应该是另一位弟子吧。”璇玑子自然知道自己徒弟在拓跋灭面前碰的一鼻子灰,不禁轻笑道。   他随即想起了什么,面色又凝重起来。   “今日天时特殊,我玄都观的对面,便是佛门密宗要地,琼月如此高调念经,就怕对面密宗之人不服啊,达摩芨多既然就在大兴城,灌顶也在数日前游历而回,就怕他们将琼月讲经,看成我道家之挑衅。”   似乎是应和璇玑子的话,他话音刚落,对面兴善寺忽然传来震天的钟声,正是该寺百钟齐鸣,打断琼月讲经,空中那股道家空灵自然的气息,忽然充满了佛门的磅礴。   站在水粉行屋顶的司马九心中一动,看见兴善寺的大门大开,一个黑瘦和尚穿着密宗的僧袍,背后八个高大的僧人一起高念佛号,九人一起走出兴善寺,来到了朱雀大街上。   随着佛门钟声的想起,琼月的道德经中不可思议的功效,也慢慢的丧失了,进入忘我之境的小月月茫然睁开眼睛,看见面前黑压压的一片人,都用虔诚的目光看着自己,更有九个大和尚目光淡然,定定的看着她。   黄门侍郎心中警觉,看见八个大和尚其中的一个,忽然张开大口,佛门的狮子吼喊叫出来,音波居然直接扑向琼月。   孔道茂听见钟声响起,就知道佛门不耐听经了,他正准备赶到琼月身边护法,就看见一个绯色身影,从玄都观旁的屋檐苍鹰一般的掠下,赶到小月月身旁。   司马九知道密宗又号称真言宗,乃是八字真言之术最昌盛的佛门宗派,他看见八僧之一的僧人张嘴,就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赶到琼月身边,默运佛家真气,无伤剑的周边,出现一个淡金色的光罩,将自己和琼月护在了中间,僧人音波袭来,光罩滋滋作响,半半晌全部音波才消失在光罩外。   黄门侍郎看见对面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心中火起。   那八个僧人最前的黑瘦僧人,觉察到司马九的佛门金刚罩功夫,眼睛微微眯起。   “好不讲道理的和尚,人家经说的好,你们就来捣乱吗?就你会喊,当我不会吗?”   黄门侍郎眼睛一眯,脑中温热的气息冲击眼中的黑点,他额间的虚眼慢慢打开,就是一个“嗡”字,此字学自慧可的邪恶真言,经过达摩芨多改造的禅宗气息,居然还能驱动此功。   只是现在的这一声“嗡”却和强身健体的那声真言一样,充满了金色的光辉,随着虚言睁开的“嗡”字,金色音波化为一把禅杖,霸道无比的砸向刚才出言伤人的僧人,密宗真言博大,僧人见有人用真言攻击自己,不屑的一笑,也是张口吐字。   只是很快的,他就笑不出来了,兴善寺和尚的真言,在司马九的真言面前,毫无抵抗之力,金色禅杖砸在密宗僧人的胸口,他身形猛的向后退了几步,黑瘦和尚抢上将他扶住,僧人脚下的路面,朱雀大街的青色石板,却一下碎裂了开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酒宴   “真言化气,好俊的佛门功夫,阁下一定就是佛陀所说的黄门侍郎了。”黑瘦和尚高呼佛号,看着司马九沉声道,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敌意。   “达吉罗,你嗔念无法抑制,这个小道姑道心凝止,就是为师,都是钦佩不已,你就敢出手伤人?回寺中八金刚旁面壁半月,去吧。”   黑瘦和尚自然就是兴善寺的主持灌顶了,他处理好门下的弟子,看着琼月微微一笑,嘴巴微张,好像在说什么。   黄门侍郎感觉一阵阵的微风吹拂过来,小月月本来瞪着大眼睛,怒视对面九个大和尚,现在却一下放松了下来,随着灌顶真言出口,还颇为享受的皱了皱鼻子。   “琼月,还不多谢灌顶大师密宗功法祝你道术,真言灌顶洗髓,乃是密宗无上法门,多谢灌顶垂爱小徒了。”   孔道茂此时早就走到了朱雀大街上,看见灌顶给徒弟好处,对着黑瘦和尚点头致意。   他是道家天宗掌教,论门内身份,乃是道家至尊,灌顶见他到来,马上双手合十致意,小月月刚才感觉到一阵香风铺面,自己的魂魄像是受到了什么洗礼一般,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很是好受,听见师傅的话,才知道是黑瘦和尚给了她好处。   “多谢大和尚了!”琼月一个标准的稽首礼,司马九见到灌顶和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小道姑道法自然,道释大道尽头,谈得上殊途同归,我大和尚虚活了这么多年,单论大道纯粹,实际上还不如你。琼月不用多礼,玄都观和兴善寺不过一街之隔,有空就到寺内玩耍,兴善寺定当欢迎。“   灌顶本来一张黑脸,神情很是严肃,他一向在吐蕃,天竺等西域之地行走,斩妖除魔,传道蛮荒,出手狠辣果决,很少给人笑脸,现在看到琼月,一张黑脸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孔真人,此地人流堵塞,您看是你出手驱逐,还是我出手?”灌顶笑了一下,看着孔道茂沉声道。   “你真言冠绝天下,还是请灌顶大师出手吧。”   黑瘦和尚见天宗掌教如此说,轻轻点头,他对天抬头开口,一个“醒”字像从口中喷出一般有力,随着灌顶真言出口,沉迷在道家自然境地的,忽然对琼月无比膜拜的众人,心灵像是被推了一下,本来的狂热,一下消减了几分。   很多听经听的如痴如醉的信男信女,好像忽然醒悟了开来,茫然的看着僧道们的交谈,很多人一下子想到家中晚上的守岁饭,慢慢的离开了这里,朱雀大街拥堵的状况,瞬间好了许多。   那些被琼月的道经震慑的畜牲道生灵,也慢慢从地上爬起,“琼月,以后当众念经,当须谨慎,你道念自然纯净,念经很容易就能达到万灵浅入道的境地,此时无论布道的你,还是初入道的生灵,其实都是邪魔外道垂涎之物,上次师傅让你去并州讲经,安排地缺护法,就是怕外道伤你。”   孔道茂对着小月月正色道,琼月白嫩的脸颊一红,撅嘴低下头去。   司马九听到孔道茂之言,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小月月念经,完全是他的提议。   “孔掌教,这事不怪小月月,我是看,恩,是看街上万民愚顽,这才让琼月讲经的。”黄门侍郎插言道。   “呵呵,万民愚顽,我看最愚顽的是你吧,看看时辰,今天圣人除夕赠宴,你想抗旨不去?”   黄门侍郎听了掌教的话,一看时辰,我擦,居然还有不到一刻就是午时,今天百官贵胄,加上外国使臣聚集,他要迟到就丑的大了。   司马九再不多话,回身抢上散骊,一溜烟的向北顺着朱雀大道急奔。   “小九哥,晚上早点回来,我会去平昌坊等你守夜的。”琼月对着少年的背影大喊,司马九在马上挥手,示意自己收到。   “我也要去,哼,此人奸诈,不能让琼月被人骗了。”玄都观中,拓跋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对着少年背影嘟囔道。   、“师姐,好啊,我们同去。”琼月听了拓跋灭的话,拍掌欢呼,金发女道士好像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偷眼看了下师傅,孔道茂正好也看着她微笑,吓了她一跳。   佛家西方总持尊者好像第一次看到拓跋灭,见到金发道士,灌顶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道家天宗掌教,脑中划过“罗刹”二字。   黄门侍郎一路风驰电掣,纵马在朱雀大道狂奔,堪堪午时过了一点,赶到太极殿的门前,韦云起看他纵身从马上跃下,口中不住催促,“快,快,圣人御驾还未到甘露宫,你快去。”   司马九对他点头,也不多话,几下蹿进了宫中,他隔一日来此一次,已对宫中地形无比的熟稔,不到半刻,就赶到了甘露殿的门口,举目看去,门下省众人坐在大殿西侧一角,少年疾步赶到酒席边落座。   黄门侍郎方坐下,就听见有人冷嘲热讽对他说话,司马德戡坐在新任侍中独孤弼身旁,眉毛挑起。   “司马侍郎好大的架子,别的部司,都是低阶官员先行落座,等着上官入席,我们门下省倒好,圣人之前,你是最后一个到的了,还要侍中大人等你。”   司马德戡说话的时候,故意大声的让宇文弼能够听见,果然新任侍中听了他的话,看着少年的眼色就有些阴沉。   司马九早就不耐烦此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今天就是晚到了,管你何事,你敢不服气吗?”   两个司马黄门侍郎,小黄门一点不给大黄门面子,宇文弼见少年如此跋扈,眼睛眯起,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太子杨昭带着一干从人,向这个方向走来。   杨昭最近得到圣人青睐,威权日重,宇文弼见他前来,站立垂首,正要行礼寒暄,太子却没怎么搭理他,只是在侍中身前点了点头,几步走到了司马九的身边。   “好你个小九,现在才来,又去哪里寻乐子了,也不带上我,今日除夕,我就不扰你了,元正之日,你带着医家那个女孩,随我去云韵府喝酒,才到的东夷倭酒,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却和大兴城别的酒坊之酒,差别甚大。” 第三百七十五章 乙支文德   太子边说边走到司马九对身边,亲热的双手抓住少年的肩膀,摇晃了几下,宇文弼看见黄门侍郎和太子如此亲热,到嘴边的斥责话语马上缩了回去,他讪讪的坐下,外面丝竹之音响起,一排太监鱼贯而入,正是杨广进来了。   司马九看着龙座东侧的高句丽使臣一行,那个英俊的懂汉话的男子,目光正好向着少年看来,对着黄门侍郎微微一笑。   “高句丽人,什么来路?今晨还在太极宫外差点和我打起来,高句丽骑兵穿着东突厥人的服饰,掠夺我帝国柳城一带的居民,居然还有脸来这里?”   “一会再说,这中间颇多曲折。”杨昭显然知道一些中间的事体,杨广素来最注重礼节,他在这里不便多说,摆了摆手,一溜烟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司马九目光扫去,来护儿,宇文盛丽等人看见自己,都是点头致意,杨素目光也看向这里,他应该已经知道儿子安然回府的事情,看着黄门侍郎,表情平静。   圣人除夕宴席的礼乐,都是赵师赵耶利的杰作,听着中正堂皇,杨广一身明黄龙袍,慢悠悠的从甘露殿的正门走入,众人一起跪下,今天皇帝心情很好,杨广坐在座椅上,扫视一圈众臣属和外番使节,便让众人平身。   尚书令,上大将军,侍中,唐国公,荣国公等帝国重臣,依次上前向皇帝恭祝新年,高句丽,东突厥,靺鞨和室韦以及南方蛮邦的使者,将精心准备的贡品送上。   杨广最好面子,看见众外番进贡的礼品算得丰盛,脸上的表情愈加霁和,高句丽进贡的贡品,最珍贵的乃是一株人参,此人参参须完整,足有小儿手臂粗细,最最奇特的是,人参的果实上,有两道天然形成的红色弯线,看着就像此人参已经成精,弯线是他的眼睛一般,杨广命令王义把人参放在自己面前,他双手托起高句丽山参,高兴的捻须而笑。   司马九注意到高句丽的使节中,那个会说汉话的英俊男子,虽然低着头,但是要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圣人,他嘴中默默念叨着什么,好像在命令身边的另一个人记录杨广的言行。   此人居心叵测,一看就是在揣摩圣意,果然他对高句丽使臣团的团长高建耳语几句,高建站起身来,高声赞颂杨广天子威仪,震慑东部诸州,藩国无不宾服。   场上众人除了司马九,无人再注意高句丽使团的诡异,少年心中确定,除了他今天拎出来的那个骂人孩子外,这个英俊男子在高句丽使臣团的地位,也一定在高建之上。   黄门侍郎心中有个隐约的想法,他看见鸿胪寺的通译在高句丽使臣团旁静立,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此时圣人已经看完了各邦的贡品,他命令群臣开宴,一道又一道的精美菜肴被送了上来,宴席上很多相熟之人,也走下位置开始互相攀谈。   司马九离开座位,向着高句丽使团走去,高句丽太子,混在使团中的高成看他走近,有些惧怕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座位上的那些高句丽人,以为司马九胆大妄为,居然要当着圣人的面挑衅他们,一个个对黄门侍郎怒目而视。   少年哪里理会他们,走到鸿胪寺的通译面前,和他耳语了几句,通译听见黄门侍郎的话,惊异的看了他几眼,才低声对司马九说了什么。   黄门侍郎点头会意,他端起酒杯,走到了会说汉语的英俊高句丽男子面前,将酒杯端了起来。   “乙文支德,穷哈思路达。”此话在高句丽语中,是乙文支德,向你敬酒的意思。   英俊高句丽男子纵然聪颖绝顶,也万万没有想到此地居然有人识得自己,对的,此人就是司马九在史书上看到的,大败隋军额高句丽天才将领,他也是现在的高句丽王最信任和器重的宰相。   乙文支德年纪只比少年稍大,但是才命已经冠绝高句丽国,他刻意低调行事,严谨本国商人将自己的事情,告诉隋朝人听,高句丽早有对抗杨广之意,乙文支德此次西来,就是看看帝国武备,看看隋朝的圣人和将领到底如何。   他被司马九喊了一声,下意识的端起了酒杯,等到感觉不对,英俊男子眼中掠过一丝寒光,这杯酒端在空中,居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喝下去。   黄门侍郎见他如此,自得的笑了一下,无论眼前男子如何掩饰,司马九已经断定,他就是高句丽乙文支德。   此人在史上给帝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既然现在敢到大兴城来刺探,被拥有前世记忆的黄门侍郎撞破,司马九心中已经隐隐起了杀心。   乙文支德装作听不懂司马九的高丽语,对着黄门侍郎笑了一下,摇摇头,表示听不懂他说什么,司马九懒得和他演戏,看见英俊男子眼神寒光闪耀,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一定把此人留在大兴城,死活不论。   此时云韵府的舞姬已经上殿,少年看见独孤统领目视自己,懒得和高句丽人纠缠,对着乙文支德一笑,端着酒杯向着武将的桌子赶去。   麦铁杖,独孤盛丽,韦云起等人看他到来,一起端杯痛饮,宇文化及却头一偏,就当没有看见黄门侍郎,   司马九想起宇文智及的惨状,心中暗笑,此时圣人在龙椅上接受太子带领的宗亲恭贺,场上的气氛热烈自由了很多,黄门侍郎索性不回自己的座位,坐在独孤盛丽和麦铁杖之间,和来护儿议论一些西域军务之事,四个人一下谈的很是投机。   此种晚宴,最是讲究形式,快到新年子时,太监把昨日杨广射杀傩戏瘟神的三支金色箭矢捧了上来,众人对着箭矢行礼,圣人对着众人训诫一番,就自己离去了。   毕竟宴会群臣都还要回家陪伴家人守岁,杨广一走,很多大臣也就慢慢的离开了甘露殿,独孤盛丽在太极宫门口等待少年,要和他同回平昌坊守夜,司马九和她耳语几句,两人一起在安福门外等待,准备看看高句丽使团意欲何为。 第三百七十六章 荒宅大院   黄门侍郎和女统领等了两柱香的功夫,也没看见高句丽人出来,司马九隐隐感觉不对,又回宫城问起韦云起,才知道高句丽人没有走安福门,而是从延禧门离开。   司马九知道乙文支德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戒心,和女统领讲好各自分路追踪,便沿着宫城外的坊区寻找。   此时正是元正第一个时辰,一年中最初的光景,虽然天寒地冻,路上行人还是不少,到处都是表演傩戏的艺人。   司马九边走边问路上的行人和巡逻的屯卫,高句丽人服饰特殊,转了几条路,黄门侍郎终于在大兴城东北角的大宁坊,发现了高句丽众人的行踪。   黄门侍郎远远的看见高句丽人来到大宁坊一处僻静的宅院,他运起控鹤功,悄悄的跟着最后一个高句丽人进入,在荒宅中穿过几个大院,穿过一处院门,窜入一处废弃花园一般的地方,却看见乙文支德何高成,居然知道他尾随在后面,都站在大院中间,等着自己到来。   “司马侍郎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可有什么事情要说,我们高句丽人就让侍郎如此的在意?”   乙文支德看着司马九,嘴中调侃,却是拔出了手中的长剑,黄门侍郎看见这些东夷外邦之人的兵刃,和中土神州还是稍有不同,高句丽军神手中长剑,比隋朝军中制式长剑,要长出了将近两寸,剑身更加的狭窄。   “乙文宰相乃是高句丽贵宾,为何不向吾皇介绍原本身份?你等欺瞒鸿胪寺官员,可是心中有些不能对外人言的念头?”   司马九自然知道高句丽人的野心,出言讽刺道,乙文支德拜相,在高句丽也只有高元的近臣才知道事情的虚实,他这么也想不通,这个明明只见过自己一面的英俊少年,怎么就那么能吃准自己的身份。   “侍郎慎言,刚才你在甘露殿中胡言乱语,我只当你是酒话,我们高句丽方才才得到圣人之赞誉,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官,还想如何?”   乙文支德对眼前的司马九,忽然异常戒惧,总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此人看穿。   “巧言令色,东夷魍魉之徒,真当我猜不透你们心中的痴望吗?也罢,随我去刑部,礼部核实身份先。”   司马九看见乙文支德拔剑,毫不在意,无伤剑插在腰中,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向着高句丽军神走去,乙文支德心性沉稳刚毅,坚忍之余,决断也下的极快。   看见黄门侍郎就要上来拿人,乙文支德长剑挥舞,漫天银光闪耀,就向司马九席卷而来,少年有意考教他的功夫,控鹤功运到极致,却不急于近身强攻。   他仔细观察乙文支德的剑法,与中原神州宗派都不尽相同,高句丽剑法出招繁琐,劲道运行注重技巧,力量感却比诸子九家的武技大大的不如。   高句丽众人看见黄门侍郎在乙文支德的剑法之下,挥洒自如,显然还很有余力,不禁对视一眼,一起挥剑冲了上来。   司马九见对方虽然没有武艺高强之人,但人数实在太多,便想抢到乙文支德的身边,先把此人废掉。   其实黄门侍郎对高句丽军神的执念,实在来源于隋朝征讨高句丽的憋屈,其实隋朝国力强盛,虽然杨广急功近利,隋军后勤难以为继,但是假如不是乙文支德的狡诈,高句丽还是抵抗不了帝国几十万甲士的。   杨广内心追求四夷宾服,明令要接受高句丽人的请降,彼时高句丽人战阵稍有不支,就传言隋军将领,说有投降之意,其实只是积蓄实力,诈取喘息的机会。   隋朝几次到手的胜利,都是因为前线统帅忌惮杨广的刻意求降,而可惜的失去,而隋军珍贵的补给辎重,就在这种儿戏一般的请降中,慢慢被消磨掉。   可以说乙文支德此人得狡诈,对杨广脾性的钻研,甚至是隋朝灭亡重要的原因,司马九对李世民还有一丝英雄惜阴英雄之念,而对高句丽的宰相,就是杀之而后快了。   乙文支德剑法一板一眼,实在下过苦功,不过司马九修习的,是九州最顶级的诸子百家功夫,哪里会怕他的剑术。   少年无伤剑都没有拔出,几个闪身,切到了乙文支德的身旁,高句丽人的剑长,对于近身敌人效果便差,司马九几下突击,高句丽宰相顿时手忙脚乱,黄门侍郎的手掌一下搭在了乙文支德的胳膊上。   内息吞吐之间,乙文支德的宝剑,一下子就被绞飞了出去,高成在一旁看了着急大叫,他白天被司马九收拾,心中对黄门侍郎恨意最深。   乙文支德长剑脱手,居然丝毫不乱,双脚连续踢出,也是一门高句丽的传统武艺,只是司马九的鹰熊落,乃是贾似天融合北方各族近身技击的精华,熔炼而成的神技,黄门侍郎看见飞腿踢来,心中丝毫不乱。   司马九右掌闪电一般探出,已经抓住了乙文支德的足踝,他内息吞吐,右臂猛地甩动,乙文支德身子剧烈颤抖摇晃,一点劲气都提不起来,少年将高句丽军神重重的甩出,眼见乙文支德摔在同伴的身上,掉落在地下,一下爬不起来,司马九又抢上两步,就要扼杀这个杨广命中的灾星。   “贼子休得无礼!”一身腔调有些奇怪的娇叱传来,只见七个穿着高句丽传统服饰的女子,不知道何时从使臣团的身后窜出,一下挡在了司马九的身前。   七个女子个个面貌美丽,手中长剑闪耀,她们配合极为娴熟,空中七道剑光闪耀,一下就把司马九逼退了数步。   少年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女子,七女为首一个女子一身红衣,看见乙文支德被司马九扔出,满脸都是关切,显然和高句丽宰相关系不同。   黄门侍郎却不知道,七个女子所在的长白剑派,是高句丽国最大的剑派,此国只要有心学习武道之人,都要到长白剑派修习。   乙文支德贵为高句丽宰相,也在长白剑派修习过一年,而赶来相救他的七女,就是剑派掌门高无双最得意的七个弟子。 第三百七十七章 长白剑派   高句丽王室,尽皆姓高,高无双便是皇族后裔,和现在高句丽国王高元,乃是一脉宗亲,其中红衣女子是七女之首,也是皇室宗亲,姓高名云晓,对乙文支德情有独钟。   长白剑派七个女弟子赶到,司马九一下就被逼退,他看眼前女子功法精熟,完全和使臣团的众人不同,便拔出了腰间的无双剑。   黄门侍郎剑缠刺出,漫天剑风飞舞,七女之首高云晓高声用高句丽语喊叫,七女马上排成一个诡异的阵法,长白剑气居然化七为一,一道七彩的剑气腾空而起,见白色的医家剑气击碎。   长白剑派的剑阵本来就是派中武技精华所在,七女单打独斗,都比司马九相差甚远,但是七女现在排成剑阵,实力远远不是单人乘七那么简单,空中七彩剑气激荡,空气中发出嗤嗤的剑气破空声。   黄门侍郎眼看剑缠不能见功,道家真气运行,几道剑凝刺出,青色的剑气和七彩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气流摩擦的刺耳声音,两种剑气一时间居然不分伯仲。   司马九心中焦躁,虽然现在他的道家内息越发强大,但是剑凝这样的剑气,也只能发出最多十几道,要是对方能放出的剑气比自己多,那么今天不但对付不了乙文支德,就连能否全身而退,都充满了未知了。   黄门侍郎被高句丽隐藏的长白剑派七女缠住,使臣团团长看出少年对乙文支德杀意浓厚,马上催促他快点离开这里。   高句丽宰相很是果决,看见形势如此,转身就要离开荒宅大院,司马九见乙文支德冷冷看了自己一眼,转身离开,知道杀他的机会只有今天一次,不禁运行起了脑中禅宗真气,一道温热的内息刺激眼中的黑点。   黄门侍郎额间虚眼睁开,就是一个八字真言的嗡字,何在玄都观前一样,音波化为一个巨大的金色禅杖,向着七女飞奔铲去,达摩芨多精炼的少年禅宗气息何等强大,一下就把七女的剑阵冲开,司马九飞奔上前,举起手中无伤剑,就刺向乙文支德。   “好个恶汉,无端杀意如此勃发,真当我高句丽无人吗?”使臣团中,一个面貌猥琐的老者忽然挺剑站出,一剑刺向少年,他的剑法,又在七女之上,黄门侍郎见对方如此多后手,不禁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急速后退几步   “他是恶汉,你们这些虫蚁又算什么?今日是我考教昆仑虚入幕之宾的日子,蝼蚁速速滚开。”   司马九听见突兀传来的声音,听见此人说的话,心中一震,只见一个黑衣英俊男子,正站在荒宅大院的院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黄门侍郎男子五官英挺,和独孤盛丽隐隐有些相像。   ‘父亲脾气古怪,要知道我们在一起,一定会来找你比武,他昔日还问我玩笑,说是,说是自己女儿的夫婿,怎么也要身受丈人三拳,到时候来打你,你可别被他打死了。’   黄门侍郎心中,忽然想起了女统领羞红着脸,低头对他说的这番话,眼前男子,看来就是独孤盛丽的父亲了,也是一位绝世高人。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不知道我高句丽长白剑派之威吗?”隐藏在使臣团中的猥琐老者,居然感受不到对面男子一丝一毫的气息,他是高无双的师弟,长白剑派稳居前五的剑客,也是此次高句丽使团中,最后的倚仗。   “东夷微末小派,你们掌门高无双匹夫,在我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上次在鸭绿江畔,高无双更是跪送我西行,他的什么徒子徒孙,就敢如此说话?“   贾似天微笑了一下,几步走到了猥琐老者的身前。   猥琐老者见他身法如此诡异,心中骇然,只是他一生视师哥高无双天神一般,要说他跪在地下,话也不敢说,老者无论如何不肯相信。   老者张开嘴巴,不知道是想说些场面话,还是盘问贾似天的来路。   昆仑虚天奴主哪里肯和这样的人多言,双手金光闪耀,一拳轰然打出,老者只感觉一轮暗金色的骄阳在他的面前升起,勉强提起手中长剑,向着对方刺去,剑气碰到拳风,就和太阳先的冰块一般,瞬间融化。   老者心中恐惧,正要躲开此暗金拳风,太阳却忽然跳了一下,蹦到他的身前,猥琐老者下意识的双手护在胸前,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瞬间就化为了齑粉。   少年高成和乙文支德看到眼前一幕,尽皆心中恐惧,老者在高句丽,也是万人尊崇的武者,他们以为神州世界单论武技,最多只比高句丽高出一线,没想到本国精英武者,真的在大兴城,被人一拳打成了齑粉。   司马九也是第一次看到贾似天的功夫,心中骇然,他脑中不住的哀叹,‘此等拳法,自己怎么可能挡住三拳。’   “前辈天神一般的人物,也要帮着这个小子诛杀我吗?”乙文支德双眼微眯,对着昆仑虚天奴主沉声道。   高句丽宰相如此沉着,黄门侍郎都是对他暗暗赞叹,长白剑派七女看见师叔一招身死,都是下的俏面惨白,她们在高云晓得带领下,一起护到乙文支德的身前,明知不敌,也要相争。   贾似天哪里肯理乙文支德,只是看着少年微笑。   “司马小子,刚才我的拳法,你自恃能抵抗几下?要是明知不敌,以后就离独孤远些,我未尝不能饶你一命。”   贾似天声音低沉,乙文支德听出来,他好像来此地是对付司马九的,心中稍安。   “前辈稍安勿躁,你我之事,暂且不提,那人乃是帝国大患,让我先处理了此人,前辈在试拳不迟。”   司马九指着不远处的乙文支德沉声道。贾似天听见他的话,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杨广好大喜功,必定祸乱天下,你非要挡在昏君之前,到底作何思量,帝国实在是关陇门阀手中玩物,你是要以一己之力,做帝国的孤忠之臣吗?”   昆仑虚视天下大局为棋盘,一向对神州帝皇社稷脉络,把握极准,贾似天对杨广的评价,和后世史书中的公论一般,少年听他如此说,不禁皱了皱眉头。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三拳   “小子心意已决,还望前辈成全。”司马九对着贾似天躬身行礼,看着天奴主的双眼正色道。   “好,男子汉当有所必为,有所不为,你打定主意,我就帮你一下,既然我们昆仑虚的规矩是挡我三拳,那么我也给你出三拳的机会,不许用剑,你打那个高句丽小子三拳,打不打得死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天奴主对着少年轻笑道,司马九听他如此说,重重点头,将无双剑收起,目光看向乙文支德,满眼都是杀意。   “前辈何必仗势欺人,看您的功夫,当是世间陆地神仙一流,一言决人生死,前辈还望三思啊。”   长白剑派七女中,一个圆脸青色衣服女子看见师姐高云晓。听见贾似天的话色变,忍不住插口道。   “不要多嘴,李妍儿。”   “休得鼓噪。”   高句丽众人中,乙文支德和高云晓最是聪慧,隐隐猜到了天奴主的脾气,见青衣女子插言,马上开口制止。   只是魔家功法,最讲喜怒无常,对于贾似天来讲,蝼蚁没有对错,只有是否吵闹之分,圆脸青衣女子话一出口,一道暗金色劲气袭来,青衣女子心中惶恐,马上举起手中长剑格挡,天奴主的劲气何等玄奥,青衣圆脸女子手中长剑瞬间折断,暗金气流划过她的肩膀,就和刀割一般,瞬间将她持剑的胳膊,从肩膀处干净利落的砍断,伤口诡异的一滴血也没流出。   “妍儿”   “小心。”   七女中几人尖叫起来,李妍儿似乎没有感到疼痛,她低头看见掉在地上的自己的胳膊,才知道已经被人残肢,女子感觉眼前一黑,一下晕倒了过去。   “我让你们说话的时候,你们才能说,现在可懂了?”   贾似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淡淡对着高句丽众人道。众人感觉背后冷汗瞬间流出,乙文支德看见自己身后的高成,脸色苍白的吓人,在高句丽说一不二的小太子,今天真的被人吓住了。   “既然前辈定下规矩,我们自当尊崇,司马侍郎,咱们这就可以开始了。”   乙文支德深怕拖延的时间再长,本方就还有人手折损,对着黄门侍郎正色道。   少年点点头,长白剑派六女从两人之间退下,司马九足尖在地上一点,箭一般的冲向乙文支德,高句丽宰相面沉似水,一剑斜斜刺出,正好刺在司马九看好的切入方位上。   黄门侍郎心中佩服,此人真算得天纵之才,现在使出的剑术,就比刚才半刻以前厉害了许多,压力能让高句丽宰相迅速的成长,假以时日,单单在武学上,他都可能是少年的大敌。   司马九一身功夫几乎都在剑上,近身肉搏主要靠鹰熊落。他身子一闪,欺近到高句丽宰相的身边,一拳向他的眉头击去。   乙文支德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法速度,比司马九差的太多,他身形急退,挥剑护在胸前,司马九将道家的内息全部灌注在右拳上,此拳虽然没有无伤剑剑凝一般的威力,却也青气勃发,打在乙文支德的长剑剑刃宽面上,高句丽宰相只感觉双手发热,一柄剑几乎都拿捏不住了。   “一拳!”昆仑虚天奴主看见少年出拳被人挡住,沉声道。   黄门侍郎一拳未见功绩,医家真气灌注在了左拳之上,他左拳发出乳白色的光晕,右拳青气萦绕,双拳一起蓄力击出,同时打在乙文支德的长剑上。   医家真气和道家真气互相牵扯,这一下力量比刚才巧妙许多,只听见咔嚓一声,高句丽宰相手中的长剑,居然寸寸断裂,乙文支德后退两步,口中一口殷红的鲜血喷出。   司马九看见两拳还杀不得此人,纵声长啸起来,他脑中温热的禅宗真气勃发,黄门侍郎高呼八字真言的耶字,身体的内息转动瞬间狂暴了起来,他现在掌握两字真言,此字正是强化身体的绝佳法门。   少年双掌在胸前一拍,佛家,道家医家的真气,居然在司马九的双掌间形成一个隐隐的狂乱气团,司马九右拳套住气团,几步抢到受伤的乙文支德身前,一拳轻轻的送出。   天奴主贾似天何等眼力,天下武功,他全部精熟于心,却也是第一次看到司马九的这种拳法。   黄门侍郎一拳拍在乙文支德的腰腹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少年拳头打上,心中已经暗暗遗憾,触手的感觉告诉司马九,高句丽宰相穿着一件绝世的宝甲,司马九志在必杀的一拳,只是摧毁了宝甲,最终没有能够杀死乙文支德。   高句丽宰相被这一拳打中,双眼,双耳都流出暗色的血液,比刚才第二拳的口边喷血,血色暗淡了许多。   众人知道这是乙文支德体中的精血被司马九一拳打出,少年此拳虽然最终没有打死高句丽宰相,但是一拳确实伤到了他的根本。   黄门侍郎一拳击出,看见对方如此惨状,缓缓收拳静立在一旁,高句丽使臣团众人和六女一起围到乙文支德的身边,将他扶起。   刚才双眼还精光闪耀的高句丽宰相,现在连睁眼都费力气,他勉强扫视了面前的司马九一眼,重重的喘了几口气,高云晓见他如此,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众人一起看向天奴主,生怕昆仑虚的高人不守诺言。   “你们可以走了,既然三拳打不死人,就要自己挨三拳了。”   贾似天讲话淡淡的,说完看着司马九微笑,少年头皮发麻,也看着他讪笑了一下,今天打的乙文支德重伤,他已经算是满意了,此人主要对日后杨广东征威胁太大,现在他被黄门侍郎一拳打成病夫,以后行军布阵,只怕上马都难,对于隋军的威胁,一下就小了许多。   高句丽众人都用怨毒的眼光看着黄门侍郎,虽然知道贾似天不会让他们看自己和少年试拳,却都希望司马九被天奴主打死。   高句丽一方一下被打死一人,重伤两人,可以说损失颇重,众人互相搀扶着缓缓走出院落,司马九看着面对他似笑非笑的贾似天,一下紧紧咬住了下唇。 第三百七十九章 贾似天的测试   “我家道门,断情斩义,只是盛丽毕竟是我的骨血,你能否配她,实在还要我这双拳掂量一下。”   昆仑虚天奴主单掌伸出,缓缓在身前握成一个拳头,暗金色的光团在他的拳锋处弥漫,照的深夜的荒宅大院,一片暗淡诡异的光芒。   “我昆仑虚志在天下,世上万民疾苦,总在愚顽,人乃万物之灵,唯唯诺诺,按部就班,就宛若羊鹿一般,只有每日竭尽全力求生,世上万民,才能人人都是熊虎。”   贾似天抬头看天,眼中露出一丝落寞,司马九穿越而来,自然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简单的讲,这位魔家大能追求的是混乱无序的九州,人们在残酷的优胜劣汰中,发挥出最大的本源力量。   “前辈道理虽然偏颇,却仍有可取之处,只是天下万民并非人人都愿做熊虎,鹿羊亦有鹿羊之乐,前辈的道理,无非强者生,弱者死罢了。”   贾似天听了黄门侍郎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强者生,弱者死实乃天地至理,譬如今天你我在此试拳,我要一拳打死了你,盛丽自然会怪罪于我,她现在血脉天赋渐开,你若是太弱,在她身边,终究是累赘,我将你在此地灭杀,不是父亲给她最大的善意吗?”   司马九知道眼前男子魔心通透,否则也练不成绝世的魔功,他决定不再多言,禅宗真气灌注到无伤剑上,一道道金色的螺纹光环瞬间把黄门侍郎护到了中间。   “达摩芨多对你不错啊,居然有闲将你的禅功淬炼,你不念和尚经,不拜菩萨,能得此人青睐,也算是异数了。”   昆仑虚天奴主看着少年的金刚罩功夫,脸上微露诧异,他眉头一挑,一拳似慢实快的缓缓击出。   “此拳名曰舍得,一拳不死即为得,死在拳下就是舍,我昆仑虚大道千万,九州大道亿万,第一条至理,就是不要死,此拳纯在武功,黄门侍郎小心了。”   贾似天沉声言语中,一拳已经击在了司马九的金刚剑罩上,少年只感觉一股最狂野,最原始的绝对破坏力量喷涌而来。   此力极端纯粹,不像诸子九家的内息,经过了无数的雕琢,正因为原始纯朴,偏偏充满了无可抵御的感觉。   司马九仿佛听到咔的一声轻响,不但是金刚剑罩,就是他的本源,仿佛都被撼动了一般。   ‘我穿越到此,可不是为了被人打死的。’少年宛若狂风中的一颗小树,虽然被吹的东倒西歪,却最终没有折断。   暗金色的骄阳在司马九的剑前猛的一下闪耀开来,黄门侍郎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块骨头,每一处筋肉,都在极速的震荡,他的尖尖双耳中,几滴殷红的鲜血流出。   司马九心中暗念阴符经,稳住心神,医家真气在体内游走,第一时间修复被不断摧毁破坏的筋骨,禅宗真气则护着少年的头脑,让他保持着神智的清醒。   只是一刻的爆发,黄门侍郎苦苦坚持,终于,骄阳在他的面前慢慢的消失,司马九被从原地,直接震退了数丈,荒宅大院的地面上,少年双脚在地下犁出两条深深的痕迹。   黄门侍郎摸了摸耳洞,重重朝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他浑身上下无处不是酸疼不已,司马九医家真气全速运转,这些酸疼才被稍稍的抑制,说来也奇怪,酸痛过后的筋骨,却让人感觉暖暖的舒服,仿佛身体中的污垢,也被天奴主一拳打出了。   “很好,舍得一拳,你居然可以扛住,那么神州之大,侍郎便被划归在了不怎么容易死的那类人当中,盛丽就是和你一起,你也算不得累赘了。”   贾似天看见眼前少年终于扛住此拳,赞叹了司马九几句,他将伸出的拳头慢慢收回,眼睛直直的盯视少年,似乎在酝酿第二拳的攻击。   “身体武功强悍,就宛若西域荒原的野牛一般,没有果决坚毅之魂魄,终究也是虎狼之食,我每每在西域荒原,看见野牛被猛兽锁住咽喉,明明尚有反击之力,却放弃认命沦为虎熊之食物,实在是让人作呕。心智坚毅,在我昆仑虚看来,还在身体壮健之上,我年轻的时候有门摄人心魄的功夫,倒有几年未用了,就在侍郎身上看看还是否有用吧。”   昆仑虚天奴主眼睛慢慢眯起,一道淡淡的黑气从他双眼涌出,在黄门侍郎面前形成一个巨大诡异的骷髅,骷髅微微张开大口,一道黑光猛的向司马九的脑中冲击而去。   少年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很多诡异的画面,自己居然一下回到了魏晋时期,当今圣人杨广穿着曹魏末代皇帝曹髦的冠袍,在洛阳的广场上,指着司马九怒骂。   隋朝的黄门侍郎好像化为了司马昭手上的禁军将领,司马九冷笑着拔出手中的长剑,带领禁军士兵把曹髦从马车上拖拽下来,然后众人乱刀齐下,将皇帝砍死在了洛阳的青石板上。   司马九额头上一滴汗水滴落下来,杨广面容的曹髦,临死的时候紧紧看着自己,口中轻呼奸贼,让黄门侍郎背后,顿时一层冷汗涌出。   随后画面一转,司马九面容的禁军将领,被手下押送到了司马昭的身旁,一个阴沉面容的男子,看着他满脸都是讥嘲。   “微末小员,也敢屠戮帝王,来人呀,把他拖下去,满门抄斩,屠灭九族。”司马昭对着黄门侍郎面容的禁军将领狞笑,两个校尉上来,把满脸惊慌的司马九拖了下去。   昆仑虚天奴主的蛊惑功夫,其实异常玄妙,他是抓住人心中最担心的隐忧,而进行的攻击。若是一般人等,哪怕功夫在少年之上,被心灵攻击,马上也会心神失守。   只是对于穿越而来的司马九,这不过是一部拙劣的电视剧,黄门侍郎虽然看的津津有味,但他早就了解魏晋,隋唐历史背后一切事件的本源,除了开始的惶惑,又哪有半点的心神失守。   “哈哈,有些意思,不过远不如第一拳让我毕生难忘。”黄门侍郎瞬间从幻境走出,对着贾似天微笑道,天奴主见他心神如此强大,脸上掠过一丝狐疑的目光。 第三百八十章 格局   “好,我贾家从贾充开始,倒是和颖川司马一族有些渊源,没想到司马后裔血液中的恐惧,居然未能对你造成丝毫的影响,看来是我多想了,这第二拳,也就算你通过了。”   “好,那我就在此静等前辈的第三拳。抱着再被打的七窍流血准备的黄门侍郎,看见第二拳轻易过关,不禁微笑了起来,他忽然对挺住第三拳,产生了强烈的信心。   “身体,魂魄乃是天下之人,在神州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过人天生或者后天,都有高贵,低贱之分,人生万命,各个云泥之别,此种差别不在身体和魂魄,而在格局,你视天下为棋盘,万民为棋子,只有格局够高,才能做到,我这第三拳,就是考教你的格局,若是挺不住,可能对你一生的道心都有影响,你可想好了为了盛丽,冒险尝试?”   昆仑虚天奴主从怀中取出一根骨笛,慢慢凑到嘴边,看着少年低声道。   “独孤统领可爱俏丽,为了佳人青睐,我就冒些风险,也是无妨的。”不知道为何,黄门侍郎的眼前,忽然出现了第一次在医馆见到女统领时候的情景,那逆天的长腿,跋扈耳朵眼神下,却是切实的缺乏安全感的眼神闪烁。   “这世间若有人能让盛丽一身快乐,那必然就是我司马九了。”少年沉声笑道。   天奴主听他如此说话,一下笑了起来,对着荒宅大院的一角,忽然说话。   “盛丽,你听了半天了吧,眼前小子,好像是有点不同寻常。”   司马九循声看去,一身戎装的女统领,扶着大院的院墙,正在看着自己,从来坚毅的独孤盛丽,正在无声的啜泣,她一手扶着墙壁,仿佛没有墙壁的支撑,就要摔倒一般,黄门侍郎以前认识的女统领,永远是刚毅之人,现在的独孤盛丽,看着少年,眼角的泪珠却控制不住的一粒粒滴落下来。   黄门侍郎知道女统领一定是寻找高句丽人无踪影,又折回到这里与自己会和,他有意走到少女身边安慰,只是对方老爹在一旁,黄门侍郎便不能妄动。   “盛丽,你自小性格像你母亲,我不愿意你修炼我昆仑虚一脉的功夫,就是怕你斩不断执念,现在看来,独孤一脉血脉中的固执和重情,你是一样也没漏掉啊。“   贾似天看着女儿,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温情。   “此子是否能过关,还是看我最后一击吧,他若格局不大,终究和你走不到大道尽头。“天奴主叹息一声,骨笛凑到口边,几声凄厉的笛声毫无任何韵律可言,直接冲击少年的脑海。   司马九仿佛被带到了一面围棋棋盘上,他化身为一个个具有相同脸庞的黑白棋子,在贾似天的操纵下,冲突厮杀。   天奴主手中的骨笛,名叫万奴笛,在笛音的影响下,人会很容易的潜意识进入贾似天的控制中,何为格局,用现在通俗的话讲,就是人因为出生,阅历产生的三观,面对神州最本源的反应。   贾似天看见司马九瞬间沦为棋子,脸上也露出一丝遗憾之意,在骨笛下,只有经受住笛声控制,抵制成为棋子之人,才算真正过关,黄门侍郎一触即溃,这第三拳,便算是彻底的失败了。   天奴主松开握紧骨笛的双手,正准备说些什么。看向虚幻的棋盘,眼神一下被震撼了,漫天厮杀的棋子面孔,居然化为了无数的陌生人,有平常百姓装扮的,甲士装扮的,有宇文述,杨素,独孤整,甚至还有自己和达摩芨多,却哪里还有司马九的面容。   他猛的觉察到什么,抬头看向棋盘两端,之间司马九站在万丈云端处,伸出举手抚弄棋子,黄门侍郎哪里还是棋子,分明成为了操纵棋盘的大能,再看他的对手,面容模糊看不清楚,只是身形远比少年矮小,看上去居然好像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天奴主心中震惊,昆仑虚修习百道,最根本的大道,却在于操纵,魔家一向自比为棋手,没想到在天下棋局大盘中,自己居然幻象成了棋子,这其实也说明了,自诩格局远大,志在天下的贾似天,其实格局居然远远不如方才弱冠的黄门侍郎。   天奴主那日被达摩芨多击倒,心中都没有如此的惶惑过,他心中狂震,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在万人之上的自己,怎么就沦为了黄门侍郎的棋子。   骨笛的怪声音受到他的心情影响,一下变得暗哑起来,虚幻棋盘慢慢的消失,贾似天一下劲道控制不好,手中的骨笛居然被他捏裂了开来。   “好个黄门侍郎,司马九,居然将我也看做了可控之棋子,今日暗我昆仑虚祖训,倒是不能放过你了。”   贾似天面沉如水,司马九认识的眼前中年人,一直给人云淡风轻的感觉,这是少年第一次看见天奴主失态,别说是他,就是长腿女统领,也是第一次看到父亲这样的惊诧,少女听见父亲的话,心中一震,走上几步,和司马九并肩而立。   昆仑虚天奴主看着眼前男女,脸上表情一会愤怒,一会欢喜,一会担忧,居然给人心神不宁的感觉,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对司马九和自己的女儿摆了摆手,终究没有出手,身形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除夕的黑暗夜空中。   “父亲刚才杀意真的很盛,小九,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愤怒。”独孤盛丽看不到天下棋盘,忍不住问少年。   司马九心中放的历史课本,就是中国上下五千年的高度,贾似天纵然天纵之才,却也无法和这样的高度抗衡,黄门侍郎心中懵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棋手,不过他却心中认定,站在他对面的另一个棋手,一定就是济世安民的李世民。   这些话不好向女统领解释,司马九只能含混了两句,就把话题叉开了,还好天下女性,注意力总会被节日仪式感的必须所分散,少年看看时辰,已经接近丑时,提醒女统领,家里等待守岁的亲友,现在想必已经不耐烦了,司马九几句话,女统领就忘记了追问少年。两人上马就朝着平昌坊赶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失态有变   独孤盛丽知道司马九经过了父亲的三拳之测验,芳心窃喜,一路在马上,看着司马九的神态便有些不同,少年看着他俏脸微红,胸中被第一拳击伤的烦闷顿时消解,两人骑行到一处小巷,居然忍不住勒马坐在马上,互相依偎了一会,聆听新年的声音。   “盛丽,你是我心中所爱,只是你只有我一人,我却还由纳兰灵云要照顾,你不会觉得不公吧。”黄门侍郎穿越前来,道德让他心中不免颇有一些担忧。   女统领却甚是豁达,她坐在马上,头埋在司马九的怀中,轻轻呢喃回答“纳兰妹子单纯温柔,你切不可负了她,只要能有你陪伴,其他我都不在乎的。”   黄门侍郎见胭脂猛虎如此温柔,心中爱意更盛,两人腻了一柱香的功夫,才赶回平昌坊。   家中果然亲友云聚,都在等着他们回来守岁,琼月和拓跋灭看着他们到来,一个拍手欢呼,一个装作冷淡却微笑,小月月很是讨人喜欢,二次来府,府中人无不喜欢逗她。   司马九看着眼前众人一张张欢快笑脸,心中平安喜乐,一群人一直守到卯时,天空露出第一抹鱼肚白,才各自回房歇息。   司马九回到卧室,把三种内息又在体内运行一遭,感觉毫无阻滞,好像天奴主的舍得拳术,反而让他的身体,更加的坚韧了。   他睡觉前打开聊天群,向着群中众人恭贺新年,今天大家都在,群主最近很少进群说话,存在感弱了很多,和众人又胡乱闲扯了半个时辰,黄门侍郎才退出聊天群,新年的第一天,司马九直到辰时四刻,才缓缓的睡去。   元正第一日,朝中官员照例要去上官家中恭贺,司马九虽然归门下省管辖,其实算是杨广的西域特使,他懒得去拍侍中宇文弼的马屁,就在家中陪着尉迟恭,小徐子等吃饭喝酒,太子今天一定会入宫面圣,司马九若说在大兴城还想去拜访某人的话,也只有杨昭了,不过看来要等几日。本来宇文恺的府邸,也要去的,无论如何,上柱国一直都在帮助自己。   只是宇文恺和达摩芨多争斗后,就传出旧疾复发的消息,什么客人也不见,司马九也只能作罢。   上元节后,本来议定的直荡军护送黄门侍郎前往张掖,监督外邦贸易的事情,很快有了变数,新年第二天,河西诸郡探马来报,今年北地苦寒,西突厥等国的游牧部落,大量的牲畜冻死,游牧民饥寒交迫,居然在除夕前几日,就开始劫掠侵扰帝国边境。   西突厥处罗可汗已经开始在牙帐召开部族大会,据说各部落的精壮男子,突厥语中的曳落河,也就是壮士之意,开始向着张掖一线进发。   张掖乃是隋朝在西域的枢纽,丝绸之路重要的中枢,隋军在这里驻军不多,鄯善,高昌,伊吾等小国,都和帝国交好,这些小国的部落勇士,便是隋朝在西域重要的盟友。   本来在少年穿越前的那个世界,西突厥一直对南下兴趣不大,他被局限在了和东突厥,铁勒等部落的战斗中,但是今年气候异常,本来打的不可开交的西域诸部,居然有隐隐联合南侵的意思,杨广对吐谷浑的敌意,开启了西域大变动的大门。   司马九元正第三日,刚从太子府中陪着杨昭走出,想一起去云韵府喝酒听歌,却被兵部堂官拦住,说斛斯政尚书找他有急务,是圣人首肯。   黄门侍郎情知西域有事,马上辞别太子,来到兵部,现在本来各部放假,司马九来到尚书省,却看见堂官都在焦急的忙碌着。   在直荡军营中的尉迟恭和徐世绩,也赶到了兵部,斛斯政是杨素的死党,史书记载杨素倒台后,这个尚书叛逃到了高句丽,真正的和太师蛇鼠一窝。   司马九现在和杨素翻脸,对他就有些提防,说来兵部侍郎高士廉是李世民阵营之人,兵部,实在对自己谈不上友善。   “别的话不多说,吐谷浑去年年末,开始调兵攻击西平郡,北疆大量牧民南迁,张掖守军已经获悉,西突厥联合草原几部,就要南下,一给吐谷浑壮声势,二抢掠物资,度过明年春荒。圣人原定让你们上元过后开拔,现在看来,要提前到这几日了。”   斛斯政看着司马九,沉声道。   “尉迟恭被太子推荐为此次统兵将军,黄门侍郎司马九为行军总管,先督直荡军所属三千士族,驰援西平郡,明年开春,圣人亲率大军西征,你们只要稳住西平郡之郡城即可。”   兵部尚书大言不惭,司马九心中暗骂,自己带着三千人,抵抗吐谷浑数万铁骑,后面还有草原数十万人南下,这不明摆着是炮灰,什么和西平郡郡城共存亡,就是让自己在西平郡等死呗。“   黄门侍郎心中有数,口中连连答应,却打定主意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出兵看在就在这几日,司马九马上要小徐子去监督铠甲兵器直情况,从兵部武库多拿些制式装备。   商家南运而来的武备,基本已经无潜力可挖,直荡军的五个营,现在看来,居然是最后加入的李子通的一营,武备最为齐整,李子通部下都是轻装锐卒,制式皮甲长矛,短矛就可使用。   陷阵营和陌刀营的披甲率尚可,只是陌刀还是两百把不到,陷阵营也缺乏重型破甲瓜锤,长短斧等兵器,只能暂时拿稍差几筹的短矛,横刀替代,战斗力便不能完全发挥。   骑兵马槊一营,也只有两百支好槊,剩下都是骑枪,马刀,弓骑情况稍好,基本装备齐整,还好全军拥有马匹极多,除了骑兵战马,步兵也有驮马承载补给。   司马九派出几人,西去寻找秦琼,翟让和尉迟恭入军,本来说好上元前后会和,现在看来,要他们自己西北行军去寻找大军了。   突如其来的离别在即,本来有机会和女统领重温鸳梦的司马九,一下子有有些遗憾,纳兰灵云做为医家弟子,被司马九带到了军中,此举遭到了兵部一些官员的反对,说司马九带女眷行军,与军中条令不合。   只是纳兰灵云和萧皇后何等关系,皇后吹了一下枕头风,杨广亲自下令,医家女子做为军医入军,众人这个无话可说。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李世民和薛举   小月月听说打仗,也和师傅闹着要去,孔道茂隐隐算出,琼月这次西去有大的机缘,便同意了她的要求,少女道士要人护法,拓跋灭武艺高强,同去也是应有之意。   独孤盛丽位高权重,却是不能任性,她恨不得辞了右屯卫军统帅的职务,随着情郎西征,这几日,日日到平昌坊陪着众人说话,举止奇特,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无人说话。   机关家少女诸葛灵巧,督促制造了很多军中使用的精巧器件,便也随着大军西行,公孙灵音没有随军的理由,就只能在大兴城,为了众人祈福了。   元正过后第四日,黄门侍郎进宫面圣,杨广看着神情很是疲惫,督促司马九为自己打好前哨,圣人最多三月,就可率大军北上,和北地诸国会猎于河西。   少年知道杨广此话有些乐观,帝国大军庞然大物,调动需要诸多准备,看着李阀,独孤阀,宇文阀等关陇门阀,都不愿意圣人亲军,便知道此时必定困难重重,杨素更是居心叵测,杨广三月调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黄门侍郎知道圣人的性子,自然不便多言,只说一定稳住西平郡,等候圣人,两人说了一会话,司马九才辞出宫中。   无论如何,元正第六日,大军还是等到了出发的日子,太子杨昭亲自将众人送到大兴城的西门,司马九和女统领,太子等人辞别,率军向西平郡赶去。   一路无话,不到半月,已经来到了成纪县的郡治,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李靖在此地剿匪,元正都未赶回大兴城,其实金矿乱民早就被打散,李靖本来早就可以回大兴城述职,只是李世民和他有意磨练军队,彻底清除此地反对李阀的力量,这才迟迟未归。   黄门侍郎和众人一路行军,都很有法度,尉迟恭,徐世绩虽然初次领兵,天赋点早就点满,行军一板一眼很有法度,贺若黑獭北地边军出身,更是经常向司马九提些建议,加上少年不住在群中询问几个兵家大佬,黄门侍郎处理军中各种事情,就显得井井有条。   这日晌午,众军正在赶路,前哨几个游骑却飞马来报,说前方三里处,有两支军马交锋。   司马九心中疑惑,此地还是帝国腹地,难道北方游牧部落已经渗透至此?他连忙带着两个美女道士,王憨儿,纳兰灵云和众将赶去,果然前方山坡上,有个大大的营寨,正在被数千帝国军士攻打。   黄门侍郎眼尖,看到攻打营寨的军士,旗帜上一个大大的李字,再想到李靖,李世民的军队,就在附近剿匪,此军肯定就是李靖麾下所属了。   在看被攻打的营寨,飘着一面大大的薛字旗帜,司马九心中一动,独孤盛丽去成纪一县,被薛举父子引导着见到父亲贾似天,然后众人赶回大兴城帮助司马九,这些事情黄门侍郎事后都一一探查出来,薛家乃是流亡到此地的大族,难道李靖攻击的,便是薛家的营寨?   黄门侍郎正在迟疑,远方山寨战鼓声想起,一个大汉身材魁梧,率领着百十个骑兵从寨门口冲突出来,直接冲向隋军的中军。   李靖治军森严,被薛家骑兵冲击,军士丝毫不乱,中军一声梆子声响气起,弓弩骑射,山寨骑兵顿时倒下十余骑。   这些骑兵装备简陋,只有十之一二披甲,却是人人悍勇,同伴落马,还是冲击不停,一下居然杀入了隋军的中军,双方缠斗了一会,马上骑士人人骁勇,以一敌几也不落下风,但是人数毕竟太少,慢慢被隋军中军挤压出去,骑兵终于崩溃了。   山寨骑兵崩溃,一支隋军轻骑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出,忽然拦在了山寨骑兵和山寨之间,为首的汉子看回不了山寨,居然向着司马九大军的方向疾驰而来。   少年和几个亲信红颜站在一处山坡观战,直荡军全军在他的身后,隋军大将看到对方首领逃跑,连忙点兵追赶,那汉子马匹刚才冲击搏斗乏力,慢慢被对方追上。   山寨汉子闷头狂奔,没有注意眼前,冷不防看见面前几个隋军将领正在一起看着自己,他心中大惊,以为对方早就在此埋下了伏兵,拔出腰间的马刀,就要冲突上来。   黄门侍郎看他豪勇,心中暗暗赞叹,高声对着汉子呼喊。   “对面好汉,可是薛举薛兄弟?”司马九此声用内息传出,对面男子听得清清楚楚,看见少年认识自己,薛举不禁狐疑的勒住了奔马。   “薛兄弟不必多疑,记得起十几日前,冰河捞起怪人复活的事情吗?我是右屯卫将领独孤盛丽的好友,来此相助薛兄弟。”   司马九朗声喊道,薛举皱起双眉,心中有些不信,少年见他如此,不禁拿出了杀手锏。   “攻击薛兄弟的人马,是乳臭未干李世民,百无一用长孙无忌带领的吗?我和李家可是不睦的。”   薛举听司马九大骂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心中这才相信,要是李靖伏兵,绝不敢如此辱骂家主。   他哈哈大笑,把马刀收入腰间刀鞘中,纵马冲到司马九的身边,薛举和黄门侍郎说话,背后的李家骑兵又靠近了两步,为首一人看见司马九,并不认识,他很是勇悍,看见薛举停下,也不多话,居然张弓搭箭,就是一箭射来。   黄门侍郎见对面如此悍勇跋扈,心中一动,他拔出腰间无伤剑,剑风扫过,那支必中的快箭,顿时被卷飞了出去,   司马九回身看向徐世绩,小徐子会意,知道行军总管要让自己显显威风,他张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快的不可思议,快箭连续三箭射出,追赶薛举的三个李靖部众,人人虎口中箭,两人手上短弓一下拿捏不稳,从手中滑落下来。   被攻击的李靖部下看到少年几人站在山坡,一身戎装,以为是郡兵精锐,忍不住出言呵斥。   “薛举父子反叛朝廷,李靖将军民给我等格杀勿论,你们什么来头,也敢阻挡帝国天兵?”   司马九见他不可一世,哪里肯理会,单手轻轻扬起,身后三千直荡军缓缓出现在山坡上,居高临下,俯瞰着山下的李阀军队。 第三百八十三章 各怀鬼胎   李靖,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此时就站立在司马九的不远处,看着李靖军马在攻击不肯臣服的薛举宗族之军,成纪县金矿乱民暴动,很多世家大族都武装族中青壮自保,以对抗被李世民大军雷霆一击击溃,四散奔逃的乱民。   李世民,豪强坞堡和流民,成了这个冬天,陇西猛烈碰撞的三股力量,大部分的宗族武装,都在李世民的阳谋兵戈下,选择了臣服,选择了维护李家在陇西的利益,只有薛举,性情刚硬,不愿意臣服李阀,而选择与李家在成纪对抗。   薛举也是有雄心之人,他的宗族东面而来,这几年积攒的财富,都武装了自己族下的青壮,也击破了不少流民,自然不愿意被李世民,李靖独享平定陇西的功绩,也想借助平定乱民出头。   薛举不肯低头,李靖一军自然将他归为了流民乱党一路,薛家家风彪悍,他有些领军之才,在李靖的攻击下已经在山寨坚守了数日了。   今日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亲自带着中军赶到,支援李靖所部,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北上的黄门侍郎一军。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在军帐前,看到自家大军侧翼的山坡上,忽然出现一彪军马。此时司马九已经下令军士着甲,尉迟恭贺若黑獭所部,很快披挂整齐,在山坡上威慑着李阀诸军。   救世济民的天纵少年,看着忽然到来的一彪军马,心中狐疑,奶奶布局对付司马九,工部司员外郎变成黄门侍郎,这些消息他全都知道,圣人敲打李家,还是李世民写信给父亲,让李渊隐忍,李建成去南方,愿意让出门阀继承权,李世民都了然于胸。   他心中对司马九很是戒惧,奶奶布局不成,甚至请动的佛家大能,都不能诛杀黄门侍郎,冥冥中甚至有种天道之意,今天在成纪的荒原,命运又让棋盘两端的棋手,再一次的相遇了。   “这是何人军马?胆敢阻挡我等讨贼,难道右屯卫独孤女统领,上元节不到就回了军中?”长孙无忌看见山坡上的大军,狐疑的问李靖。   李靖眼见就能扫除成纪县的最后一处抵抗,却无端被人阻挠,刚才部下骑兵被人用箭攻击,显然对方并不忌惮李阀之力。   他刚准备开口和长孙无忌说什么,李世民却在一边插口“太子杨昭的直荡军,北上抵御吐谷浑的先锋之军,行军总管门下省黄门侍郎司马九,真是有意思。”   少年面色阴冷,他天赋异禀,目力奇佳,早就看到直荡军的军旗上的司马二字,长孙无忌和李靖听到是这个老对头,都是相视无言。   “在大兴城有宇文恺,独孤家的姑娘,太子保护,这个小子嚣张跋扈,没想到领军在外,还是如此,今日机会难得,要不要?到时候报个先锋相遇,号令不明的缘由,想来圣人责怪下来,咱们也撑的住。”   长孙无忌双眼露出一丝阴冷的寒光,沉声对着众人道。   “司马九可是在马场救过观音婢的性命的,无忌,你一点不念旧情啊?”李世民忽然展颜笑了一下,看着未来的大舅子道。   “此子运道奇特,世民,他才来大兴城半年不到,蹿升速度,就是纵观史书,都是罕见,这等人物,真是上天对我等大事最大的考验,我等承载天命,怎么能因小惠而忘大义。”   长孙无忌话说的慷慨激昂,一旁李靖不住点头,显然也同意此话。   “正是此理,司马一族荼毒九州数百年,他的子嗣,忽然崛起,背后肯定有不为我们所知道的地方,本来想用江湖手段解决此子,没想到很是困难,今天既然在这里碰上,就让他看看我们李阀的军略吧。”   李世民双眼射出强烈的自信,他那日在元恩寺前顿悟,整个人的格局境界又提升一层,虽然碍于年龄,李世民的武功还不能冠绝天下,但是沙场军韬,世上确实罕有人及。“   长孙无忌和李靖听他如此说,脸上都露出会意的微笑,李世民双眉拧起,仔细思索,半晌,才缓缓发令。   “直荡军不过两千之人之军,虽然尽选太子精锐,兵部武库铠甲拿去不少,但是毕竟少经战阵,人数也稀少,此军北上之事重大,我等也不宜过分,他们要是识趣退走,一切不提,要是再来阻我好事,说不得只能。“   李世民话说到一半,压低声音,李靖和长孙无忌听了他的话,都是点头领命,李靖更是上马带着两个亲随离开,向着远方一处山谷奔去。   追击薛举的几个骑兵,看见山坡的一队人马,又被徐世绩震慑,不禁全部勒马后退,被杀散的薛举骑兵,慢慢向司马九的方向靠近,山下大军,也并未阻拦。   “司马将军威武,部下果然都是熊虎之士,李靖之军无端攻击我们的坞堡,此事一定要向成纪县令通禀。”   薛举族人中一个豹头环眼的汉子,愤愤不平的对着黄门侍郎和尉迟恭抱怨道。薛举看了他一眼,抬头叹息。   “老三,还没想清楚啊,成纪县令让我们率精壮族人加入李靖之军,我们不从,两日后就被无端攻击,这衙门县令到底是何人,你还不明白?”   “族长,你是说我们在此地奋勇杀贼,反而招人记恨?”   “这是当然,成纪金矿,所产黄金成色最佳,此地一向是李家的大本营,就是圣人,都有点插不上手,每年上缴多少黄金,都是胡乱报数,金矿的大头,肯定被唐国公一族拿走,你们在此地异军突起,杀贼立功,要是圣人封了什么官职,就在此地驻扎,不是李家喉咙中的一根刺吗?”   黄门侍郎在一旁把话说透,薛举和那个汉子不住点头,后世的西秦霸王看了一眼少年,有些羞惭道   “本来承蒙司马将军所救,不该再多事,只是我等家眷幼小都被李靖之军困在山寨上,将军能否为我等压阵,让我们救出那些妇孺。”   直荡军和李靖之军都是帝国所属之军,薛举此话,其实已经有些匪夷所思,他自己知道不对,勉强说完,已经是满脸通红。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军阵   黄门侍郎听了他的言语,哈哈大笑“正合我意,大兴城练兵月余,正要找个对手试试,李家在这里做土皇帝,我就帮着圣人管一管吧。“   司马九大笑,看向身边的尉迟恭,金盔黑锏汉子,对黄门侍郎和李阀之间的牵扯,心中门清,点头会意,他看着一脸兴奋的李密和徐世绩,有些懵逼的贺若黑獭,一连串的军令宣布下去。   太子亲军今日首次对敌,敌人居然是帝国同袍,实在让人惊诧,不过九州幅员辽阔,帝国各处,其实此种事情,算得屡见不鲜,远的不说,近来豫州来护儿所部和杨玄感所部,其实明里暗里都有冲突,一出大兴城,人人都矫健如龙虎,军队本来就讲锐气,谁又肯被别人压上一头。   兵部和稀泥,司马九和李世民一个是天子近臣,一个是万民看好的济世救民的天才,只要不打死对方,一切都有斡旋。   李子通得了将令,青州劲卒轻步,一下就要沿着山坡而下,李密喊住楚王,让他约束军马,徐世绩会意,麾下弓骑兵,一下分成几路,涌入战场。   李靖军中,连续几匹探马奔出,想来制止直荡一军下山,口中高声问黄门侍郎在此意欲何为,司马九哪里肯理他,只是让徐世绩从山寨下的李靖军营地两侧穿过,威慑敌军。   李世民了解黄门侍郎此人,知道他肯定会横插一手,此时李靖军中,士卒已经做好冲突准备,李世民此次陇西剿匪的军队,一大半都是雍州的州兵,其中很多军官都是李阀子弟,此队人马战斗力一般,胜在对李靖和李世民言听计从。   军队的核心力量,是李靖从幽州带回的突骑重甲骑兵,这些人很多都和东突厥战斗过,上次红枫狱拦截司马九的军士,就是突骑中的精锐者,李世民让李靖去山谷中统领现在没有露脸的这支骑兵,就是他在此场战斗中的决定力量。   实话说来,黄门侍郎的领军和李世民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对手,他虽然和群中大佬经常研究兵事,但是毕竟没有统军经验,今日初上战场,司马九一再回忆前世对于李世民统兵的记忆,生怕有什么疏漏。   司马九纵马来到尉迟恭身旁,和他耳语几句,直荡军统领会意,命令李密率领的具装马槊骑兵在山坡等待号令,先让两千五百人之步兵入场。   直荡军的重步兵开始下压,陷阵营和陌刀营的军士,铠甲在行动的时候发出吭吭的撞击声,顿时让此地充满了肃杀的气息,两个配备重弩的步兵营在李密游击营的保护下,跟在重步兵之后。   此时许世绩的弓骑兵完全控制了李世民大军的两翼,这是典型的游牧战法,小徐子努力控制士兵在对方长弓的射程外驻足,这支军队虽然暂时没有开弓,却给李靖部众带来了一些压力。   “好个黄门侍郎,部队驳杂不堪,居然还有突厥人的围而不攻之法,可惜今天劲弩不在手中,要不必让这些人尝尝我弩箭的厉害。”   长孙无忌看着两侧的徐世绩骑兵,沉声对李世民道,李家二公子,更注意的却是司马九正面压上的步兵,陷阵营和陌刀营的披甲率,在隋朝算是高的离谱了。   “此军盔甲,武器都是上上之选,看来杨昭花费了不少心血,这步兵压上,不是这些郡兵能够抗衡的,我看对面长刀古怪,想来必有玄虚,这都是大兴城慧茂行治下的铁匠铺,给司马九打造的吧。“   ”是!柳媚娘此人因为司马九牵线,和太子有了联系,通济行商主死后,做事很是跋扈,杨素找事情整治了她一下,不过上次大兴城探子报来,不知为何,杨家元正前把人放了。“   长孙无忌回答李世民道,李二公子微微点头,脑海中不自禁的就把此事和黄门侍郎联系了起来。   “走,该我等上场了,毕竟都是帝国臣子,就是非要碰碰,该说的话也要说到。”   李世民对着长孙无忌一笑,他年纪幼小,踩踏着家臣的后背才跳上战马,长孙无忌领着李二公子,来到两军阵前,司马九和尉迟恭等人,正站在本方重装步兵之前。   “上元未到,司马侍郎就引军北上,真是帝国柱石,只是我等在此剿灭乱民匪军,司马总管手下军马,为何无端攻击我帐下人马?”   长孙无忌在马上,对着少年高声质问,司马九对着他身后的李世民点头致意。   “我在帝都闻雍州一军,乃是李靖将军节制,今日来此,正是想向将军讨教北地作战之军略,怎么将军不在,你这个白丁,也能代表此军说话?”   黄门侍郎看着长孙无忌,高声讥嘲,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长孙晟虽然是帝国重臣,长孙无忌竞争大兴城军职失败,其实此时还是白身,他和李世民,代表雍州之军和少年说话,从法理上来讲并不合适。   “此地坞堡寨主薛举,乃是义民,屡破流民盗贼,我在大兴城,都听圣人夸过薛举此人,你们无端污蔑别人是乱民贼子,是不是栽赃陷害?要刑部,兵部派人调查方才决定,现在快快让开道路,我接了薛家之妇孺离去,你们再去大兴城辩驳此事。“   司马九信口开河,其实杨广哪里知道什么乡民薛举,他说话有礼有节,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互看一眼,一时间居然不好回答。   “太子之军,主管西域之事,此地乃是雍州军兵管辖之地,司马总管可要搞清楚了,不要在这里耗费时间,要是吐谷浑人打下平西郡城,就怕万事休矣了。“   长孙无忌对着黄门侍郎冷言嘲讽,司马九嘴角翘起,微微冷笑,右手缓缓抬起,陷阵营和陌刀营的军士,缓缓向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压来。   李家二公子早就知道今天之事不能善了,轻轻咳嗽一声,身后的亲信家将举起大旗,震天的战鼓响起,李世民军中,”数千人齐喊“速退”,“速退”   直荡军哪里理会,重甲军士继续推进,司马九军中,战鼓也擂响起来,重步兵压到李世民大军近前两百步,漫天箭雨齐射而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交战   隋朝到唐朝的军士,步兵的弓箭都是主要的杀敌方式,两百步弓箭,一百二十步到一百五十步的弩,都是操典的要求。   陷阵营和陌刀营的士兵,全部低头突进。弓箭射在士兵身上的铠甲上,当当作响,这一批重装步兵的盔甲,司马九是下了本钱的,本来具装骑兵才能配备的重甲,很多都披在了此两个重步兵营的身上,虽然李靖军阵箭雨密集,其实直荡军的前锋,只有一两个倒霉的士兵被射倒。   听到战鼓声响起,原本坐在马车里的纳兰灵云吧,牵着诸葛灵巧的手走出,两个少女都是第一次看到军队厮杀,一下子脸色也有苍白。   贺若黑獭站在步兵战线的第一线,弓箭射的鲜卑巨汉身上叮叮当当,根据直荡军的操典,行进到两军大约一百六十步,也就是李靖军中的弩手还不能输出的距离时,司马九的重甲步兵停止了推进。   第一排的士兵蹲下,后面配备了改良弩机和破甲弩箭的弩手们,开始对着李靖军中漫射,第一轮射击下,李靖军前排的刀盾手,就被放倒了一片,诸葛灵巧看到自己的发明见功,不禁高兴的跳起鼓掌。   “纳兰姐姐,是我改的弩机,爷爷把家传的书都拿了出来,我又问了师傅何稠,才做出来的呢,没有南方的水牛兽筋弩弦,只能达到一百四十步的射距,媚娘姐姐说用了好多银钱,提高了二十步的射距,看来真的好用。”   纳兰灵云本性善良,听见军前李靖军中士兵的惨叫,捂住了诸葛灵巧的眼睛。她眉毛皱起来,口中喃喃自语“还不快退,还不快退,莫要都死了。”   医家少女悲天悯人,雍州军看见对方停下脚步,对射下本方弓箭完全被压制,后面的弩手一下在将官的指挥下,抵近射击,只是二十步的射击距离差别,却让雍州郡兵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弩兵赶到射击位置,已经被放倒了十之三四。   此时徐世绩的弓骑兵也涌了上来,从两翼开始漫射,从东汉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开始,能够左右开弓的弓骑兵,就是精锐的象征,司马九这队弓骑,全是选的北地退下的老兵,约有一半能够左手持弓左射。   侧翼射箭,让负责防卫的刀牌手根本无法随着弩兵前压而保护他们,李靖的军阵,一下露出了缝隙,李世民治军再有手法,这支郡兵到了手中不过一个多月,现在此种情势,很多雍州士卒已经有了后退的意思,都是隋军旗号,他们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长孙无忌看到步兵对射不利,就要发令要士兵突击肉搏,旗帜挥舞,却有一半人不敢冲击,看着陷阵营和陌刀营的刀斧,在陇西冬日的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寒光,很多雍州郡兵,小腿肚子开始发颤,此时徐世绩手下很多弓骑,更是放弃射箭,看见李靖军阵侧翼防守只是龟缩。很多弓骑拔出佩刀,开始冲撞李世民的侧翼,将两翼的步兵往中间压迫。   直荡营毕竟下了血本,盔甲,武器,兵源都远远高于雍州郡兵,雍州兵交战不过两刻,就被完全的压制,李世民此时自然可以带军后退,只要让出眼前道路,黄门侍郎就不会继续攻击。   可是这个一直理性冷静的李二公子,心中此时也有了执念,他几次和司马九交手,可以说都是尽处下风,今天要再退却,李世民生怕自己会产生心魔。   他看见本方不利,怡然不惧,单手慢慢抬去,战鼓的声音又是一变,此地平原一侧的山谷处,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轰鸣声,数百幽州突骑,在李靖的带领下,向着直荡军的侧翼冲击而来。   徐世绩正好挡在突骑之前,两百名弓骑兵转头向着突骑射去,哪里能阻挡此军分毫,司马九见这支突骑中,一半都身穿玄甲,胯下骑着黑马,知道这就是后世威震天下的玄甲精骑的前身了。   小徐子弓骑兵完全不是对方对手,司马九大旗挥舞,命令徐世绩让开道路,陌刀营的士兵,缓缓向着骑兵冲击的方向转去,两百名陌刀手并排站立,同时在山岗上,直荡军的具装骑兵慢慢的出现在地平线了,李密带领着他们,向着玄甲精骑冲击。   李世民面沉如水,对方居然对他用兵习惯如此了解,一直留着精锐等待招牌式的精骑突击,李靖部下骑兵,开始全力冲锋,他们的面前,弓骑兵完全的散开,远方,对方的具装骑兵向着自己冲锋,战场的胜负手,就看玄甲精骑能否冲破,打破拿着奇怪长刀的重甲军士的军阵。   司马九心中激荡,陌刀和玄甲骑兵,就是唐朝军事力量强大的两处最闪耀的光点,现在,在陇西的山谷中,这两支力量,提前几十年互相碰撞起来。   玄甲骑兵的冲击是凶猛的,这些按照隋朝最重装骑兵装备的士卒,铠甲不在直荡军之下,现在直荡军调整弓弩手的射击方向都已经来不及了,太子卫率军的侧翼安危,就看陌刀手能否顶住对方。   贺若黑獭站在陌刀营的第一线,他仰天长叹,战场上的诸人,包括司马九,都没用这个鲜卑巨汉明白陌刀的强大,这十几天,几乎每天抱着长刀入睡的将领,心中有些无奈,没想到陌刀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亮相,面对的是自己一直供职的北地强力骑兵。   “举刀,准备迎敌骑军,准备迎敌骑军。”   一个嘶哑的校尉声嘶力竭的叫喊,李世民也听到了对方军中巅峰口令,他的脸色一下苍白了起来,因为面前直荡军的刀手们,手中的长刀一起平端,一米长的刀刃,一片摆开,看着就像钢铁的墙壁。   “刺!”校尉继续吼叫着,无法形容马匹和陌刀的刀刃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无数匹战马同时哀鸣,在陌刀和骑兵碰撞的兵线上,鲜红的花朵绽放开来。   战争由很多因素决定胜败,气候,水源,将领的威望,士气等等,但是在陇西的这一刻,决定胜负的关键在于陌刀的锋利对马铠的马甲决定性的压制。 第三百八十六章 陌刀之威   战马是聪明的动物,只有经过严格的训练,这些生物才会冲向刀枪的林地,现在,陌刀军面前一丈的距离内,马匹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马肠子,马血,翻滚的骑兵,碎裂的骑枪马槊,被冲击的骨折的陌刀手,人和马一起痛苦的呻吟。   “砍!”依然是那个嘶哑的嗓音,所有没有被冲倒的陌刀手,举起手中长刀,屠夫一样的砍向落马的玄甲精骑和没有受到伤害,却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又是一片血雨落下,黄门侍郎看着都心中不忍,轻轻摇头。   此时李密的骑兵冲击到了失去速度的玄甲精骑一侧,冲锋产生的效果是毁灭性的,上好的马槊,把玄甲精骑直接从黑马上挑到了半空,几乎瞬间变成半圆的枪杆,弹性惊人,只有几杆折断。   李世民的骑兵终究没有创造奇迹,他们在陌刀营面前损失惨重,并且事实上已经被李密的骑兵完全冲开了队形,此时远方,小徐子的弓骑兵一起收起弓箭,向这里汇聚,得不到步兵支援的玄甲精骑,等待的只有屠戮的命运。   李二公子的眼睛一下红了,这支军队,是凝聚了他的心血的,队伍中很多士兵的名字,李二都能喊出来,他是被作为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的雏形培养的,今天居然在一场荒诞的帝国内部冲突中,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停手,止杀!”黄门侍郎快马向着陌刀营的一侧驰去,李靖此时也被打落下马,贺若黑獭的陌刀和李密的紫色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李靖丝毫不惧,只是怒视了司马九一眼,眼中满是愤恨。   少年赶到充满了血污的战场,只是一瞬间,这一边的伤亡,比起步军的对射造成的伤亡,大了何止十倍,最少百名突骑倒在血泊中失去了生命,最少一半是玄甲精骑。   剩下的李靖骑兵很多看见对方停手,都还忍不住要上前厮杀,却被一个稚嫩的声音喝止了。   “停手,再打下去,就都得死完了。”李世民死死的看着司马九,没想到黄门侍郎居然在一个月的时间,就训练出如此强军,能够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硬挡玄甲精骑的冲击。   “黄门侍郎,行军总管司马九,在陇西带领太子为卫军攻击雍州郡兵,杀害帝国忠良数百人,司马九,你还想无事到达西平郡吗?“   李世民的声音从齿缝迸出,他死死的看着黄门侍郎,本来因为马场相救观音婢而压制的杀意,现在愈发浓烈起来。   不过李二公子愤怒,黄门侍郎却比他更是愤怒,这些帝国英雄男儿,本来应该在北地御敌,却为了李世民心中不可告人的目的,死在了陇西的帝国腹地。   “李世民,你只管上奏,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圣人的天下,不是关陇李家的天下,我知道你来历不同,我知道你有天赋异禀,你要立威,要建军,你若熏灼,以后神州还有无数州郡,会有眼前的惨状,李二公子,我司马九知道你心中所想!“   少年怒视李世民,一字一句道,看见对方要出言反驳,他继续开口道   “李世民,我比你要了解你,日后之事,你要如何做,你没看清楚,我却已经帮你看清楚,只要我司马九在圣人身侧,你没有机会的。“   少年一番话说出,身边的一众将领无人敢插话,李世民阴沉的看了司马九半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摇摇头,自己径直走了,长孙无忌陪伴在他的身侧,一场遭遇恶战,打到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李二孤独的背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   司马九一直阴沉的着脸看他离开,直荡军众人放开李靖,纳兰灵云惨白着脸走到战场,开始医治那些受伤的双方士卒。   她此次随着少年去西平郡,身上带着大量的医家伤药,这些都是医家顶级药材配置而成,药效奇佳,纳兰灵云也不怕肮脏血腥,一个个把地上的士卒救起医治。   她的医家真气充沛,刀伤之药也对症,李世民一方的士卒,看见女子样貌美丽,问起他们伤情的事情,语气温柔,对她也渐渐的不再抵触。   李靖被放回,命令雍州郡兵的步兵军阵后退半里,等待直荡军医好伤兵,再一起回营,他才看见陌刀之威,目光扫向贺若黑獭,很是阴沉。   此时薛举早就带着山寨中的妇孺下山,司马九重创李世民,他们一族,在成纪县也没有安身立命的余地,和黄门侍郎商议,一族千余人随着少年北迁。   司马九看见薛举一族中,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看着自己,知道这是独孤盛丽说的斗虎之孩子,薛举的儿子薛仁杲,前世此人也是敢和李世民对攻的猛人,黄门侍郎见他可爱,上前拍了拍小孩的脑袋。   西平郡乃是隋帝国最西边的郡县了,位置大概在少年穿越前的青海西宁市,去西宁前,他正好要在张掖修整,黄门侍郎决定带着薛举族人一起北行,将他们安顿到张掖再去西平郡。   薛举对司马九感恩异常,决定带着族中好手参加直荡一军,黄门侍郎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厉害,前世浅水原之战,打的李二丢盔弃甲,算是唐太宗不多的污点了,当即欣然应允。   纳兰灵云救治好伤兵,回到少年身边,这一场遭遇战,李世民的精锐骑兵损失一百三四十,其中玄甲骑兵约有半数,算得伤亡惨重。   双方步兵倒是伤亡不大,被射伤的雍州郡兵,很多也不是致命伤,少年暗自感叹陌刀才是收割生灵的利器,李靖收拢伤兵,缓缓回军撤走,司马九也不惧怕他们去向圣人进谏。   毕竟杨昭在朝中照拂,李家在成纪县所为,本来就站不住理,倒是魏征后面赶来,看见帝国军队双方恶斗,狠狠的说了少年一通,此人脾性特殊,直荡军中随他同来的众人,一起行走半月,已经了解,也无人和他辩论。   司马九一行人一路北上,人烟越来越稀少,风光却越来越瑰丽。 第三百八十七章 甘州   自汉代霍去病,卫青收复河西以来,河西四郡就是中州帝国掌控西域的通道。其中张掖之意就是帝国双臂张开之意,张掖隋朝杨广时候被叫做甘州,乃是整个隋帝国在河西的支撑点,北连昭武九姓之商路,南控西平郡的补给,地位无比重要。   司马九穿越前在神州东部,没有来过此处塞外江南之地,他本以为河西不是荒漠就是草原。到了张掖,大队人马经过霍去病大败匈奴的焉支山,才知道此地之美,冠绝河西。   西平郡郡城城墙高厚,吐谷浑虽然兵马强劲,一时间也不得破城,只能大军围着西平城,剩下的骑兵小队,北上劫掠隋朝边民。   伏允大兴城逃亡后对帝国下手,本国很多部落首领长老都不赞同,毕竟隋朝势大,吐谷浑王只能以劫掠财物自取为条件集结兵马,此时苦差事肯定是在西平城下干耗,一些头脑灵活的部落酋长,自带着本部骑兵在河西张掖一代巡弋,吐谷浑整个军势,就显得有些散乱。   司马九直荡大军一路行来,西到甘州境内,就有不明游骑跟踪,只是大军军势昌盛,衣甲鲜亮,远远不是哪些劫掠散兵可以抗衡的,也就无人来敢触犯虎威,从成纪县一直到甘州,诸事算得顺遂。   贺若黑獭来过张掖公干,他便要了马匹,每日和徐世绩的弓骑小队,做为大军前哨前出,小徐子很是狡猾,故意让部下弓骑二三十人为一组,远远离开大队巡弋,碰见人数过多的不明胡人骑兵就后退,人少相当或者稍少则游击。   一路行来,既探测了大军周围的军情,也训练了轻装弓骑,徐世绩和贺若黑獭,加上凑热闹的李密,帐下都攒了不少首级了。   抓个俘虏询问胡人何方而来,大都是吐谷浑的部落骑兵,还有打着西突厥旗号的黑突厥部落杂胡,铁勒骑兵也被斩杀不少,彼时突厥本部,只有蓝突厥四姓才是正统,其余杂胡,都好以突厥名号唬人。   甘州刺史杨恭仁乃是观德王杨雄之子,为人大仁大勇,甘州附近村庄民户,早被他迁居到了张掖城内守护,司马九一路行来,居然一个帝国军民都没有遇见。   这日大军路过一处山谷,此地正是张掖著名的七彩丹霞地貌,正午的阳光照在山谷峭壁的两侧,发出七彩奇光。   此等异景,最让女子喜欢,少年的军伍中,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看的如痴如醉,就连骑着一只可爱的小毛驴,跟在少年身边的小月月,都是看的眼睛充满了小星星一般。   “师姐,师傅说神州正气在东,雄气则在河西,真是有理,你看此地天地交感,这石块就和彩虹一般,比起我们华山的七彩祥云,也不差分毫啊。”   胖月看的津津有味,拓跋灭却是西域出身,向来下山极多,奇景已经看的太多,看见和小月月一起看山石,眼冒小星星的,英俊的不像话的司马总管,轻轻哼了一声,腹诽两人见识浅薄。   诸将穿过峡谷,继续前行,不到半里,前面负责打探军情的徐世绩,忽然纵马匆匆回到大军之中,小徐子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司马九身旁。   “小九哥,前面不到半里,两股人马在交锋,我看其中一军好像是甘州郡兵的旗号,旗帜上大大一个杨字,不知道是不是杨刺史亲自领兵杀敌,另一边足有三四千的胡骑,看着装束兵刃,应该是吐谷浑的部落骑兵。”   “好!几日总是你们拿了首级,我看李密兄弟的突骑,都是心中不爽,今日既然甘州之军在这里,正是我们全军建功的时候,尉迟将军,你就下令吧,此战我自己要上,那天看你们打的激烈,我也手痒难耐。”   司马九听了小徐子的话,马上眉开眼笑,翻身下马,命令亲兵取来盔甲披挂,他临走之时,独孤统领送了一套珍贵甲胄给他,据说是女统领的外公独孤信年轻的时候冲阵所用,甲胄颜色是不常见的暗红色,特异的地方是,盔甲的两个护肩,一高一低,和头盔比照着看,就好像头盔戴歪斜了一般。   独孤信年轻的时候靠着一套美颜歪头卖萌,迷倒了北周无数贵胄女子,现在司马九单论颜值,还远在他之上,穿上这套暗红盔甲,浑身都是邪魅之气。   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看见少年披甲,连忙上来相助,两个女子一个做药,一个做机关,都是心快心明,等着帮助少年穿戴完毕,两女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此甲居然像是给黄门侍郎定身而做,合身无比,司马九的头盔,也在歪斜的肩甲之下看上去略微歪斜,穿着盔甲的少年,整个人看上去妖异无比。   拓跋灭看着司马九一眼,心中猛的一震,在座女子美丽的甚多,单论妖魅,似乎是这个金发女道士居首,金发监坛使者要是和穿戴铠甲完毕的司马九在一起,就宛若男女妖怪一般,和佛经中记载的修罗罗刹无异。   纳兰灵云看见郎君翻身骑上散骊,手中踢一把马槊,宛若天上之人,一下子都有些愣神,还是诸葛灵巧推了她一把,医家少女才回过神来,机关家少女对着纳兰灵云耳语几句,灵云很是害羞,轻轻捶打了诸葛灵巧几下,也不知道到底听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   此时尉迟恭将令传到,李密的突骑全部披甲上马,在司马九的带领下,随着徐世绩疾驰而去,小月月怕少年不测,想在一边跟随,却被拓跋灭拉住了,金发监坛使者一身布衣,拿着道家那柄法刀,带着长鞭。跟在司马九一侧,她嫌头上金发披散麻烦,将头发随便扎个发髻用簪子盘起,金发红唇,看着妖艳无比。   司马九带着直荡军突骑向前,果然不到半里的地方,锣鼓通天,两队人马正在厮杀,只是胡人骑兵的数量,短短时间内又增加了许多,现在看来,几乎不下万人。   被他们包围的帝国军队,防御很有法度,占据一处山岗,骑兵尽皆下马,用长枪拒马守住四周,用弓弩杀伤,勉强站住了阵脚。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冲阵   只是此队人马不过千人,眼见胡人越聚越多,隋军随时都有被冲破之危险。李密一手骑枪,一手紫色匕首,疾驰在司马九的另一侧。   ‘此地敌军数量,远在三四千人之上,虽然盔甲简陋,但是胡人出生就在马上,是不是等步兵上前,用陌刀立威?”   少年听了李密的话,微微摇头“步军上来,最快还有半个时辰,我看那杨家的旗子就扛不住了,两军对阵,哪有尽善尽美之事,我等努力杀敌就行。”   “得令!”李密看着对面胡人旗帜,双眼露出一股杀气,此时直荡营突骑在正中,小徐子的弓骑在两翼,直接向着胡人骑兵碾压过去。   山上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正是甘州郡兵的统领杨云天,本来不听父亲命令,手下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正在自责,忽然听见号角响起,举目南望,司马两个大字的旗帜在甘州的骄阳下闪烁。   “今有奸邪谄媚圣人之宵小,司马九领兵来甘州,此人狡诈狠辣,一来必拿兄长立威,切记不可相信于他。”今天领着甘州郡兵的小将,正是刺史杨仁恭的大儿子杨云天,杨仁恭有四子,现在只有杨云天能上马杀敌,杨家和李渊乃是世交,李渊知道司马九要来张掖,给杨仁恭写了很多信,现在甘州刺史一脉,已经对司马九印象极差了。   ‘司马旗帜,想来就是直荡军行军总管,黄门侍郎的旗号了,没想到今日会得此人相救。”   杨云天心中疑惑,直荡军骑兵马匹精良,临阵换上健马,冲击速度很快,杨家少帅脑中思索间,司马九的骑兵已经冲到了离胡人不到千步的距离。   “好一个美男将军,居然还有如此美道姑?”杨云天看见暗红盔甲的黄门侍郎,和一旁头发盘起,眼神冷酷的拓跋灭,不禁心中一震。   他在山坡上,看到暗红铠甲将军,马术极佳,居然不用控马,一只手宝剑现在马上乱舞,   另一只手夹着骑枪,临敌接阵,还是满脸笑意。   围攻甘州郡兵的胡人,看到这一票骑兵冲出,很多人都呐喊着掉转马头,上前迎敌,谷底外的平原上,顿时吐谷浑人呦呦的叫喊声响彻云霄。   此时直荡军的突骑速度更加加快,每个骑兵都夹紧马腹,身体匍匐在马背上,近了,越来越近了,暗红色盔甲身前的胡人骑兵,像被大风吹歪了一样全部东倒西歪,几人控制不住马匹,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这自然是司马九在冲锋中使用了剑缠。   少年的医家功夫还算含蓄,拓跋灭的法刀长鞭则充满了暴虐,道家金发监坛使者一刀劈下,面前三四个胡人骑兵,连人带马被砍翻在了地下。   拓跋灭一脸娇媚,长鞭甩动,勒住面前一个甲胄装扮像胡人将领的男子脖颈,手腕一甩,长鞭带着胡人统领腾空飞了出去,统领掉落在两军骑兵前,瞬间被踩成了肉泥。   直荡军的冲锋最箭头,是司马九和拓跋灭,两人武功卓绝,一下杀进了胡人阵型的核心。   李密没有如此神妙的功夫,不过长枪刺的又快又准,他借助战马冲力,连续放倒两个胡人骑兵。   手中紫色匕首挥舞,专刺欺近上来,想把他冲下马的胡人的皮甲,此匕首缴获自李世民,锋锐实在罕见,胡人的铠甲,无论是将领的铁甲还是士兵的皮甲,一匕首下去就是一个血窟窿,绝无意外,李密马速随着杀入人流放慢下来,周围胡兵被他瞬间捅倒数人。   小徐子的弓骑兵,在交战前分出一批去对方阵型的最外围放箭,其他人拔出马刀,跟在重甲突骑的后面,随着突骑冲开缺口,这些弓骑再抽冷子补刀。   直荡军骑兵的马槊实在威力强大,铠甲坚固,马匹神勇,杀的胡人骑兵一下尸横遍野,胡人枪短马刀短,即使刀枪砍刺在直荡军突骑的身上,也造成不了多大的损伤,但是被马槊枪杆扫上一下,便是非死即伤。这些枪头都是最好的百锻钢做成,轻松扎进敌人的身体。毫不费力。   胡人骑兵本来就统属不明,此地围攻杨云天的胡人骑兵,来自几个部族,没有统一归属,仗着人多想来欺负突骑,瞬间被杀的手忙脚乱。   司马九在人群中,马槊无伤剑挥舞,面前没有一合之将,拓跋灭更是吓人,长鞭甩动,自己战马周围五丈,遍地都是滚落马下哀嚎的胡人将兵。   李密杀了几人,取出怀中的号角,用力吹动起来,却是三声长音,直荡军的号角声,三声长音之意就是攻击,攻击,再攻击,胡人虽然伤亡惨重,毕竟人多,阵型浑厚,李密深怕骑兵冲击停下陷入混战不利,让大家努力前突。   司马九自然会意,他面甲背后双眼眯缝,暗红色的铠甲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他和拓跋灭太过于强悍,司马九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就杀近了胡人的大纛。   大纛下几个铠甲精良的胡人骑兵保护,司马九不想多纠缠,道家真气凝聚,一招剑凝刺出,此剑威力惊人,只听见大纛的旗杆,发出啪的一声碎裂的声音,大纛慢慢的飘落下来。   满场厮杀的胡人看见大纛飘落,齐声大喊,士气大挫,直荡军突骑往来冲突,趁着敌人沮丧,一下子杀了个对穿,五百骑兵冲杀出来,只有二三十人倒下,司马九带着他们穿过敌阵狂奔,好像要到杨云天固守的山岗,杨仁恭长子忙名人搬开拒马,司马九等人却不上山,整理了一下队形,马槊向前,居然又对准了胡人巨大的骑兵军阵。   “古来突骑,一日冲突一次必要休息半晌,一战连续冲突三次者就是大勇之人了,难道今天,这司马旗号大军马上就要往来冲突?“   杨云天正在惊诧,山谷那头,直荡军的步兵披挂完毕,向着此处缓缓压来,陌刀手和陷阵营重甲军士手上的武器,在阳光下发出耀目的寒光。   步兵先前推进,李密手中的号角再次响起,仍然是三声长声,得到攻击命令的突骑,安抚着胯下的马匹,迅速开始第二轮的反向冲锋。 第三百八十九章 修罗罗刹   司马九和金发监坛使者杀出了威风,几乎没有胡人骑兵胆敢阻拦在他们两人之前,胡人随着大纛的倒下,士气受挫,现在被两面夹击,更是有些惊慌失措。   这些部落战士,迅速放弃包围西平郡南下,就是为了到甘州来捞好处,哪里是来打硬仗的,很多人看见直荡军的军锋,开始拨转马头逃散了。   “好个司马之军,好个黄门侍郎!我们甘州儿郎,岂能落在他人身后,还有能冲杀的兄弟没?随我出阵迎敌。”   杨云天将门子弟,熟读兵法,看见敌人颓势已现,连忙招呼甘州郡兵攻击,他带领一千多人中还能厮杀的两百余人,跟在司马九的突骑之后冲上。   眼看见胡人不支,胡人的军帐中,站出一条身高九尺的大汉,此时才是初春,甘州气候寒冷,此大汉,也不着甲,赤裸上身,挥舞着巨斧向着司马九和拓跋灭杀来,少年看他头顶隐约有九个香疤,好像是哪个寺庙的僧人一般。   黄门侍郎自然不惧怕此等莽汉,拔剑就要冲上,杨云天马快,一下冲到了黄门侍郎身边。   “阁下一定是大兴城赶来为天子先锋的直荡军一部了,我是甘州刺史的儿子,郡兵校尉杨云天,将军不可小觑眼前大汉,此人乃是吐谷浑阿塔寺的僧人,现在伏允罗汉军手下为将,罗汉军乃是伏允亲兵,阿塔寺密宗秘法很是玄奇,将军留意。”   司马九听见眼前小将介绍身份,正要说出自己是谁,那个高个僧人将军大斧却山一样的向少年砸来。黄门侍郎眼睛一眯,正要拔剑迎敌。却看见空中鞭影飞舞,僧人的大斧子,已经被金发监坛使者的皮鞭狠狠的缠住了。   高大僧人将军怪叫一声,一手抓住鞭子一头,他看见鞭子主人是个妖魅女子,丑脸上阵阵狞笑,双手发力,就要扯过鞭子把拓跋灭拉到身边。   金发监坛使者乃是天宗孔道茂的得意弟子,哪里会被他的怪力折服,轻轻哼了一声,道家真气运转,鞭子又哪里动得一下,高大和尚诧异间,司马九的剑凝早就刺出,和尚赤裸油滑的身体上,瞬间出现一个血洞。   高大僧人身后,还有数十名骑兵,人人长刀重甲,显然是吐谷浑人中的精锐,看见和尚受伤,都发出一身不可思议的惊叹。   原来此僧人名叫鸠摩什,乃是阿塔寺主持的得意弟子,阿塔寺乃是吐蕃密宗佛教,在吐蕃和吐谷浑上层贵族中,影响力巨大,伏允杨广翻脸,背后隐约就是此人的影子。   密宗金刚之功最是玄奥,鸠摩什运功的时候,就是寻常箭矢,刀枪也根本伤害不到他的躯体,没想到今天隋朝一个红袍英俊小将,随便就把他刺出一个血窟窿。   那些护着鸠摩什的精锐,就是吐谷浑罗汉军,看见高大僧人受伤,他们齐发一声喊,一起向少年冲来,金发女道士轻轻哼了一声,手中道家至宝法刀祭出,直接飞向高大僧人的头颅。   道家玄功何等深奥,吐谷浑微末小技,哪里能是拓跋灭的对手,仿佛西瓜被打破一般,漫天的血雨飞起,鸠摩什的头颅碎裂,几滴污血沾染到司马九和拓跋灭的身上。   一男一女一般的妖媚,又一般的强大,罗汉军看见司马九和拓跋灭的面相,居然一起呐喊起来。   ‘巴斯都,拖阿巴”   “巴斯都,拖阿巴”   罗汉军的吐谷浑士族一起大喊,随着罗汉军的大喊,满场的吐谷浑部落骑兵都喊叫起来。   拓跋灭显然听得懂吐谷浑语,听见他们喊叫,俏脸一下通红起来,还偷眼看了一眼黄门侍郎。   杨云天旧居甘州,也听得懂罗汉军的叫喊,看见司马九不解,马上向他解释   “巴斯都在吐谷浑语中是修罗之意,修罗在阿塔寺密宗的典籍中,就是貌美少年的意思,修罗战力绝伦,乃是密宗崇拜的战神,拖阿巴也是战神,却是女子战神罗刹之意,密宗典籍中罗刹都生的极美,他们一定把你看成了巴斯都,把这位道长看成了拖阿巴,密宗典籍,家父曾经找来参阅,修罗,罗刹双修据说是练成密宗最高奥义,菩萨经的一条捷径。”   杨云天说的高兴,却忽然感觉身体一寒,他转头看去,美的妖怪一样的金发女道士看着自己,满眼都是寒意。杨仁恭长子这才发觉,自己说的双修之言语不妥,他怕得罪少年,目视黄门侍郎。   “还不知道将军尊姓,台甫,可是司马侍郎门下?”杨云天恭敬问道。   少年看了他一眼,脸上笑的花儿一般。   “门下省黄门侍郎,直荡军行军总管,就是我了。“   他话一出口,杨云天一下语塞,他本来以为,这个热血冲阵男子一定是哪家贵胄在太子军中历练,没想到此人,就是李渊叔父再三让他们父子提防的奸邪。”   杨云天性格耿直,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年看他表情,大概猜到了什么,转头对着拓跋灭做个鬼脸,自失的一笑。   此时战场上,随着罗汉军的喊叫,随着鸠摩什的身死,吐谷浑部落兵的士气降到了最低,巨大的胡人军阵,已经逐步的崩溃了。   远方,直荡军的步军开始压制过来,重弩手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对着溃退的敌人射击,突骑和弓骑,仍然在敌人的中腹突进,他们已经遇不到像样的抵抗,山上的甘州郡兵中,越来越多人涌入了战场,骄阳之下,吐谷浑大军溃不成军,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整个战场上,除了哀嚎的胡人,吐谷浑人已经奔逃的无影无踪了。   “司马将军虎威,直荡军军锋,我杨云天算是领教了,张掖城就在此地不远处,我领诸位将军前去。”   杨云天看着司马九,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少年摸了摸耳朵,看见杨仁恭长子的目光不断瞟来,忍不住笑了一下。   “耳朵尖尖,走路歪斜是吧,是李渊说的还是宇文化及说的?”少年突然出口询问,杨云天猝不及防,脸色一下红了。   “李渊伯父从爷爷杨雄开始,就和我家是世交,我看侍郎冲阵勇猛,和他说的完全不同。”杨云天也是磊落之人,不喜欢官场上的敷衍搪塞,看见少年说话直爽,忍不住和盘托出。   “侍郎耳朵只是稍微有点尖,和他们说的狐狼一般,完全不同。”直肠子杨云天又补充道,司马九看他不藏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红脸美女道士,听见此话,也捂嘴笑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章 杨仁恭   杨云天陪着司马九和拓跋灭说话,此时战场上,直荡军的重步兵已经开始收拾残局,救助受伤的本营士兵和郡兵,然后把轻伤还可以行动的吐谷浑部落兵捆起来。   纳兰灵云医家子弟,悲天悯人,带着诸葛灵巧,从战场上穿过,小七捧着各种各样的药物跟随在她的身后。   “张掖城一切可好?贼徒可攻打过甘州的郡城?”司马九问一边的甘州刺史之子。   杨云天面露一丝苦笑,回答道“胡人游骑来势汹汹,数量极多,切断和甘州和凉州西平郡之间的联系,父亲怕百姓折损,早就把甘州内一千二百三十户百姓迁入了张掖,甘州城高大,贼子不敢攻击,只是城内现在人丁太多,那些内迁的居民大都走的匆忙,没带牲畜粮草,现在城内有些缺粮。”   他说完看了一眼司马九的辎重部队,一行数百头大牛身上背的慢慢的粮食,水袋,还有兵器甲胄,随着直荡军的后队而来,李子通的游击营负责辎重的保护,看到尸横遍野的战场,楚王猛拍大腿,埋怨自己一部没有斩获首级。   “司马侍郎辎重充裕,治军严整,我杨云天佩服,不过进得张掖城,没有别的办法,这些大牛恐怕过不到半月,就要拿来充饥了,胡人断我甘州粮道,实在用心歹毒,不瞒侍郎,今日云起就是出来找粮,贪图一队牲畜,才被胡人围住的。”   杨云天将甘州情状和盘托出,少年心中微叹,张掖缺粮,他和群内大佬分析,也算应有之意,胡人不善攻城,切断粮道后疲弱帝国驻军,再雷霆一击,算是堂堂阳谋,只要野战甘州郡兵不能取胜,迟早粮尽。   “我这大牛恐怕甘州人没有口福吃到啊,此牛约百两纹银一头,要是被你吃了,我怕太子,圣人生气。”   司马九笑着调侃,杨云天以为黄门侍郎舍不得帐下军资,想起城中父亲带头节衣缩食,表情不禁就有些不然。   黄门侍郎看他如此,知道此人什么都写在脸上,马上把他带到李子通的军前,一边自己卸甲,一边让他仔细看运输军械的大牛。   杨云天下马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些运输粮草的大牛,居然全是机关机械,看着像是木头做成,牛脚的地方,是两个木轮,每只牛有司马九雇佣的民夫,薛家的族人推送,大牛高大,远远看去遮蔽了民夫,才被人认为是真牛。   “原来是机关制造,我看唐国公信中,侍郎和宇文恺上柱国交情匪浅,此物想来是上柱国的杰作。”   杨云起抚摸一只机关大牛的脊背,口中连连赞叹,对着少年艳羡道。   “这可不是宇文大师的杰作。这是爷爷拿出我家的图纸,师傅经过改良加工,工部的公输叔叔抓紧时辰让人做的。”   一旁的诸葛灵巧带着小七走来,对着杨云天昂着头,吸着鼻子高声道,一路上司马九直荡军独特的辎重运输,让他被各地官吏无数次的询问,机械机关不用准备自身所用粮草,机关不知道疲惫,让司马九收获一路赞叹,诸葛灵巧也被人夸奖的腻了,今天又有人问,小姑娘不免有点不耐烦。   “敢问姑娘尊姓,台甫?真是这神物始作俑者?”杨云天看见诸葛灵巧少女貌美,忍不住低声询问。   “我姓诸葛,名叫灵巧,何稠就是我的师傅,我家祖居益州,这些机关学说很多都是家传。”   “益州诸葛氏,原来如此。想来三国志中的木牛流马,就是此物了。”甘州刺史大公子,一脸的恍然大悟,诸葛灵巧看见他看向自己,一脸的佩服,笑了一声,施施然去了。   众人说话的时候,杨云天的部将来报,说是吐谷浑人奔跑的很是仓促,居然在此地和张掖之间的道路上,丢弃了大量的畜群。   杨云天闻讯大喜,毕竟他此次出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粮,一行人收拾战场完毕,带着俘虏和畜牲群,木牛流马上满载着粮米,向着张掖城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司马九就看见了甘州郡城的轮廓,张掖城修在群山之间,城墙高耸,城楼建设巧妙,远看龙首山巍峨壮丽,夕阳此时西下,淡金色的阳光映照的山峦和古城黄金一般。   司马九被此城的壮丽所吸引,想起自汉代以来,汉家数百年来经营此地,心中不禁热血上涌,杨云天看见黄门侍郎大军慢慢到来,连忙轻骑带着随从去给父亲报喜。   守城的甘州郡兵看到援军和牛羊牲畜到来,都在城墙上高声的呐喊,黄门侍郎听到丝竹之声想起,张掖南门大开,一个满脸坚毅的汉子,穿着绯色官衣,带着数十名随从,站在城墙之外,迎接黄门侍郎。   隋朝刺史乃是从四品官阶,杨仁恭是帝国西北要员,更是杨雄后裔,所以官居正四品,司马九还是五品官,官阶在他之下,不过少年乃是钦命而来,天子坐下黄门侍郎,这点就不是杨仁贡能够比的了。   司马九前世的记忆中,杨仁恭后来在李靖手下,也是著名能吏,杨玄感造反,杨仁恭先登洛阳,得到了圣人大勇者矣大仁的评语,算得隋朝难得的智勇忠俱全的,能独挡一面的人物。   黄门侍郎不敢托大,远远的下马,带着尉迟恭等众将对着杨仁恭行礼,甘州刺史本来对司马九印象很差,他和李渊少年的时候就熟识,属于当时老一辈的纨绔,对少年玩伴的话就很是在意。   方才先听到儿子说被黄门侍郎相救,又见天子近臣谦虚,杨仁恭满心的戒惧,瞬间消减了不少。   “素闻黄门侍郎司马九果决勇毅,大兴城中马球,就打的吐谷浑人大败亏输,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今日相救犬子,仁恭更是感激,请侍郎宣读了圣旨,便进城歇息吧。”   甘州刺史看见少年点头,含笑从怀中掏出明黄圣旨,连忙带着众人躬身接旨,杨广旨意,司马九全权节制甘州之事,让杨仁恭鼎力配合,两人一起设法解下西平郡之危,等待帝国大军主力北上。 第三百九十一章 饥城   杨仁恭恭敬接旨,还要和司马九客套,少年看见甘州刺史,面有菜色,心中一动,哪里还要他行礼,上前搀住刺史的手,两人并驾带领大军入城。   一进城门,就见一排民房沿路一字排开,道路边每隔数米,都有郡兵护卫,甘州百姓似乎不怕大军,很多人都站在门口,站在窗户边,对着司马九和杨仁恭行礼,口中高声喊着祝愿帝国武运昌盛的话语。   直荡军的军营,杨仁恭早就准备好了,司马九让尉迟恭先带着大军歇息,自己和纳兰灵云,诸葛灵巧等人一起,去刺史府和杨仁恭说话。   城内百姓看见大军背后的牲畜群进城,呼喊声一下大了起来,黄门侍郎和甘州刺史行了半晌,来到一处路口,见到路边搭着一座高台,此时天色慢慢昏沉,河西独特的漫天繁星都挂了出来,在星光和火把的照耀下,几个穿着单薄的军士,正在给一匹死马剥皮,数百名百姓站在高台下,好像在等待分肉。   “都是些老弱的战马,城中实在缺粮,只能屠杀了充作粮食,说来惭愧,城中军士,现在一天也只有四两粟米,壮年百姓一天三两,孩童和老人一天二两,没有些牲畜的肉贴补,只怕城中之人早就饿死了。”   杨仁恭知道隋朝律法,擅杀战马乃是大罪,忙向黄门侍郎解释,少年轻轻点头,心情一下沉重起来,要知道古代饮食油水普遍不足,寻常劳力,一天要一斤粟米,十个左右的窝头才能保证不饿,城中士兵又要打仗,还要值守,每天四两的配额,早就在下限之下了。   几人一路行去,每隔数千尺的街道交汇处,都有这样的高台存在,他们一路北行,快到刺史府的时候,经过了最后一个高台。   此地好像老弱战马的肉已经分配完毕,人们正在散去,黄门侍郎一眼扫去,还有一半的百姓,都没有分到马肉,这些人面色青黄,眼睛凹陷,显然很久没有吃饱过饭了。   一个小姑娘拿着一个破碗,站在高台脚下,眼看就要轮到她和爷爷分肉了,那只瘦马却连骨头都没剩下,小姑娘腹中饥饿,心中委屈,忍不住泪水就在眼眶打转。   他的爷爷是个干瘦的老者,看见孙女委屈,又看见太守带着一大堆官爷正在往这里张望,怕惹什么麻烦,马上抹去孙女脸上的泪水,就要把小姑娘从高台下拖走   “爷爷,我饿,咱们讨些马皮,回去煮草也行啊。”小姑娘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味,哭着对爷爷说,司马九现在才发现此女孩头发隐隐发黄,看着五官轮廓,不像汉人。   “阿丽妮儿乖,爷爷带你去刨鼠洞,咱们煮老鼠汤喝。”老者儿子娶了胡女,孙女便有胡人血脉,现在胡兵围攻张掖,虽然刺史严令城内军民不许为难普通胡民,但是想来爷孙两人,在城中还是看人脸色,才能勉强度日。   小姑娘还是记挂着分些马皮,她被爷爷拖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子,正是刚才在马上和刺史一起打量这里的,面貌宛若女子一般的小哥哥。   “小妹妹,肚子饿了吗?哥哥带你去找些吃食好不好?”司马九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蹲下身子和她温语说话,小女孩子看见生人在自己面前,吓的后退,却看见一个画中一般的漂亮姐姐站在自己身后。   纳兰灵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瞬间红了,她蹲下身子,帮小女孩整理了一下衣衫,从怀中掏出一块肉脯,递给了胡人血脉女子。   甘州刺史和直荡军的将领们,就看着眼前小女孩子狼吞虎咽的把这块肉脯吞下,小女孩三两口就把肉脯吃完,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漂亮小姐姐,小嘴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没敢。   医家少女马上又拿出一块肉脯,小女孩子拿在手中,口水几乎都要流出,她很是孝顺,转头把肉脯递到爷爷的手上,乖巧的对着纳兰灵云跪下。   “胡阿丽谢谢姐姐赠食。”医家少女一把把她扶起,拥入怀中,目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黄门侍郎。   “杨刺史,城中缺粮,看来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境地,我此次带来不少粮米,可以先拨千石,给守军和百姓急用,一会我和刺史从长计议,总让大家有口饭吃。”   司马九看着杨仁恭沉声道,甘州刺史心中一震,直荡军行军甘州,军粮不找他支用已经算是难能,现在还主动分粮于民,眼前少年,实在有儒家大贤的气质,难道李渊信中所说,并不完全属实?   杨仁恭脑中急转,他对着少年拱手致意,司马九回头和一个亲兵说了分粮的事情,就在马上写下手令,亲兵拿了手令,风一般的去军营寻找李子通取粮去了。   诸葛灵巧此时也下马走了过来,帮助胡人血脉小女孩整了整头发,她把胡阿丽的头发梳理好,才发现眼前女子是个异常可爱的孩子,机关家少女素来爱吃零嘴,身边什么肉脯,果脯,糕点都在怀中,她从怀中取出所有食物,放在高台一旁,只留下自己最爱的大兴城翡翠软糕,塞到了胡阿丽的手里。   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想想不放心,和司马九与甘州刺史告罪,决定先带着爷孙去甘州城的侍郎落脚点歇息,刺史府中就不去了。   司马九对着两女点头,表示心中知道,命令王憨儿带着两女和一众护卫先去落脚之地,众人在这里耽搁了一会,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赶到刺史府邸。   黄门侍郎带着众将进府,看见刺史官宅虽大,却是简陋不堪,几处外墙倒塌,也没有修缮,再看刺史府中,仆人婢女很少,杨云天先赶回家中,正带着弟弟杨云起忙着收拾,杨运起是个十岁左右少年,虎头虎脑,看着很是机灵。   司马九带着众人在府邸正厅落座,看见杨家之人还在忙碌,连连嘱咐随便吃些就行。杨仁恭却很是洒脱,直说自己家中也缺粮,今天吃食,主要是城外带来的牲畜之肉。 第三百九十二章 昭武九姓   司马九以下直荡军将领,见他耿直,都是心中暗暗钦佩,果然等了一会,杨云天端上来的吃食,全部是现烤的牛羊之肉,唯一的一盘素菜,还是刺史夫人带着不多的几个婢女,在自家的院子垦荒种的青菜做的菜肴。   杨仁恭贵为甘州刺史,家中好像也很久时间没有饱餐过了,二小子杨运起吃肉宛若猛虎一般,被父亲责骂了几句,还是司马九把小家伙拽到了自己身边,杨云天向父亲说起直荡军的木牛流马,刺史艳羡不已。   “河西军事,重在后勤粮道,胡人就是西突厥本部,甲胄兵器也远在帝国之下,只要手中有粮,一个汉卒,足可以抵抗三名胡骑。只是突厥,吐谷浑都是全军骑兵,我军机动力远远不如,要是野战护卫粮道,就是千难万难,木马流车要是可以大量制作,乃是改变态势之大利器啊。”   杨仁恭喝下一口河西糜子酒,辣的浑身舒畅,忍不住高声道。   “此车建造不易,工部集合天下巧匠,日夜打造,不过赶出来这百辆,而且此物地形崎岖的时候,容易受损,更换配件需要机关家熟手,我们要不是带着诸葛灵巧,一路上只怕木马流车也坏的七七八八了。”   少年看见尉迟恭和小徐子,你一杯我一杯,河西烈酒喝的不亦乐乎,也端起一杯到口中吞下,只感觉一道火线直冲腹内,配上烧烤的牛羊牛,居然颇为舒畅,他听见众人面前的火盆,火碳烧的吭坑直响,只感觉心中一下平静下来。   杨仁恭听他说木马流车打造不易,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众人说起吐谷浑大军,原来西平郡守将是公孙武达,乃是杨仁恭的旧部,甘州刺史深知公孙武达用兵严谨,而且西平郡城和张掖不同,储备充足,料来没有大变,还能坚守数月。   “河西之事,中枢就在甘州,甘州为柱石,则肃州,沙州稳如泰山,若甘州有失,整个河西四州,俱都危难,此次吐谷浑大军自南而来,虽有万骑,其实并不可惧,怕就怕突厥,铁勒开春自北夹击,南北并进,则我军大局危矣。”   杨仁恭随着众人吃喝一会,终于还是选择和黄门侍郎交心,少年临阵果勇,体恤饥民,完全不像李渊所说,未来半年,河西局面就在自己和直荡军的合作上,杨仁恭便不敢心存偏见。   司马九听他所说,知道刺史没有半点欺瞒,少年扔下手中半根羊骨,忽然咧嘴一笑,“河西虽然局面凶险,但是并非没有解决之法,就像棋局之中黑白两军厮杀,目光不应放在一城一地之上,河西四郡之活路,刺史以为在何处?”   “当在西域四十四国!”杨仁恭对此事思索良久,马上开口作答。   “好,英雄所见略同,去年龟兹,焉耆,鄯善,于阗,高昌诸国,虽然没有进贡,但是圣人参看沙州诸地商路来往,帝国所获银两,却远比往年为多,可见西域诸国虽然迫于突厥淫威之下,却仍在竭力保护丝绸商道,而让此商道越加繁盛,才是我来西域最大的事体。“   既然杨仁贡没有对司马九隐瞒什么,少年也把和圣人的共识,当众说了出来。   杨家父子对看一眼,都是面露欣喜之色,显然少年说的话,挠中了他们心中最隐秘的地方。   ‘圣人和司马侍郎深谋远虑,仁恭佩服,河西之地看似荒凉,人丁稀少,其实却是潜力无穷,从西而来的财货,很多贩卖到大兴城,就有十倍利润,至于我神州绸缎,到得极西国度,更是被蛮夷番邦视若珍宝,此中间的财货利润实在太多。”   杨仁恭点头佩服,主动给黄门侍郎敬了一杯酒,司马九爽气的一口喝下,想到甘州刺史的话,猛拍自己的脑门,好像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刺史和甘州众将镇守河西,圣人很是高兴,特名我带着军饷而来,褒奖三军,我诸事繁忙,居然把此节忘记了,实在是昏头。”   司马九想起杨广让自己做主对待甘州一干帝国干臣,心中暗笑,说来要是杨仁恭不是如此友善精明,只怕少年的记忆,也就不会那么快的恢复。   “特旨军饷?”杨家父子露出狐疑之意,李渊来信,完全没有此节,可见什么军饷,根本不是旨意,可能就是少年和圣人私下的协议。   “正是,蜀锦五十匹,刺史拿去自用,还有各类大青绸缎,扬州绸缎共数百匹,现在就在直荡军营,明日让人带着我的手令,找李子通统领领取,这是圣人心意,褒奖刺史镇守西域之辛劳。”   唐朝开始的河西,陇西诸军军饷,很多都是以绸缎的形势发放了,神州的丝织物,在这里是最硬通的货币,远比五铢钱好用,绸缎卖给胡商,反手就是利润,唐代开始的河西军需使,身上只要有户部的票引,都是自带商队运输绸缎做为军饷,司马九只不过把时间提前了百年。   听说有蜀绣到此,杨仁恭这样沉稳的人,都是喜笑颜开,蜀绣在河西,几乎比黄金还要珍贵,司马九这份军饷,送的很重了。   黄门侍郎稍微动之以利,杨家父子和他说话更是和善,说起城中商帮,杨仁恭忽然皱起了眉头。   “不知侍郎是否听过昭武九姓,粟特商帮?”甘州刺史此时已经喝的满脸通红,目视黄门侍郎,沉声道。   司马九心中一动,昭武九姓乃是粟特人在神州的汉人姓氏,以康,安,曹,石等为代表,粟特人的国王都以昭武为姓氏,则这九姓就是粟特后裔的代表。   后世的安禄山的安,就是粟特大姓,粟特人是天生的商人,善于驱使骆驼,彼时西域沙漠千里,很多东西商道水源的所在,都掌握在粟特商人的手上,可以说杨广要司马九在张掖广开商路,粟特商人就是其中重要一环。   “粟特人世代为商,我心中明白,此城中粟特商人不少吧?”司马九沉声问道。   “此城粟特会馆乃是城中最奢华的所在,甘州乃是贸易中枢,粟特人一向不少,你别看城中缺粮,那些粟特人却是每日酒肉不断。”杨仁恭眉头一皱,正色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商议大略   “哦?酒肉不断?甘州守军食不果腹,太守就让他们酒肉不断?”少年心中狐疑,忍不住出身询问。   杨仁恭听了他的话,露出一丝苦笑“粟特商队手眼通天,我就查抄了他们的家财,此城的商队保镖马上就会和我的护卫火并,我等就算杀光粟特人,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们也没有违反帝国律法,交的厘金一枚铜钱也不少,就要整治,都没有理由。”   杨云天听了父亲的话,在一边插口道“粟特人和城外胡人,都有隐隐的联系,西来粟特商队,虽被胡兵阻截道路,粟特人的商队总能平安到达,有时候带些粮食,也卖给城中守军,我们缺粮的厉害,自然也不会动他们。”   刺史长子在一边补充,少年听了他的话,此地粟特人居然自成体系,眼睛不禁慢慢的眯了起来。   众人喝酒议论,直到第二日子时才散,司马九被杨云天亲自带着来到了甘州准备好的官邸,这是位于城东的一间大宅,好像还是哪个粟特商人献给刺史的,少年听了心中暗笑,进入宅内,果然比刺史府邸还豪阔了许多。   他问起守在大门口的王憨儿,才知道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带着胡阿丽爷孙赶来,给小姑娘好好洗了个澡,又给了些吃食,胡人血脉小姑娘知道两个大姐姐好,便跳舞给医家,机关家少女看,胡人天生点了舞蹈天赋,胡阿丽虽然年纪幼小,胡舞跳的很好,两个少女看着直拍巴掌。   本来诸葛灵巧就要胡阿丽住在此地,爷爷却怕惊扰了大将军,执意带着孙女离去,讲好了明日再来玩耍。   司马九想起灵云和灵巧,都是自幼没有父母,看到同样父母不在身边的胡阿丽,想必触景生情,他心中挂念大事,让王憨儿早点歇息,自回卧房打开聊天群了。   黄门侍郎自从进了大兴城,有意锻炼自己独立处理事务的能力,便少来聊天室,今天打开光幕进入,却看见群中热闹的紧。   “从不负人曹孟德;孔明啊,说道新野,不知道新野县城北门那家丽娘酒坊,你去喝过酒没有?真是人靓酒甜。”   “速速爆兵诸葛亮:丞相,怎么没喝过,说实话,我和大耳在新野练兵的时候,卖酒的小娘总是看着我娇笑,唉,要不是李典他们来的太急,恐怕我也不会找黄月英啊。”   “群主司马九:老铁们,我来了,咱们别聊风花雪月了,现在我就在冠军侯大破匈奴的焉支山所在,突厥,吐谷浑就要冒犯我帝国疆土,诸位出来说点什么啊。”   “人畜无害白起;群主领军对战李世民,对战吐谷浑骑兵,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指挥的惨不忍睹,但是确实兵精甲厉,这仗实在打的没说的,实在要我说两句,那么就是应该紧追不舍胡人溃散之部,至少留下一半才算见功。”   “群主司马九:紧追不舍,小子记下了,现在甘州缺粮,曹丞相,你惯于断人粮道,你说说该当如何啊?还有冠军侯,对付同匈奴相似的突厥,可有何良策?”   “从不负人曹孟德:你一路西来,老夫都看在眼中,陇西民风彪悍,昔日羌人在此地兴盛,现在却是杂胡并立,胡人甲兵,向来不抵神州,甘州郡军武备稀松,不敌吐谷浑也是正常,我军精锐,却屯居一方,坐等军粮耗尽,实在是庸人之策啊。”   “速速爆兵诸葛亮:昔日曹丞相官渡之战,也是兵精粮少,兵精就可分兵,各军就地取食,既可牵扯敌军,又能减少粮食需要,才是上上之策,你虽然只有数千之众,马却将近万匹,机动之力,不在胡人之下,战力则倍之,何须苦守甘州,我看杨广此人颇为自负,你龟缩甘州,不援西平,要是南部西平郡有失,只怕祸在不测,先让一军南下为佳。”   “诗和远方霍去病;我看群中说起诸葛亮,都是佩服,果然名下无虚。他所说的计策不错,胡人作战,也需后勤,现在春季,马羊瘦弱,你大军精锐,只管南下,先入西平郡,也振奋此郡之人军心。”   “群主司马九:诸位老铁,信息收到,我明日就整军南下!”   “从不负人曹孟德;愚蠢!”   “诗和远方霍去病;不对!”   ‘速速爆兵诸葛亮:差矣。差矣!“   “五柳先生陶渊明:群主不很聪明的样子。”   “群主司马九:。。。。”   “从不负人曹孟德;河西之战,若是只求小胜,你南下无妨,但是看来战局大略,其实河西局面主看西域,你所长非在军略,我看尉迟恭领军,绝不在你之下,他带兵南下就可,你去西域,更有大用。”   “速速爆兵诸葛亮;群主可闻射声校尉班超乎?现在西域局势,和东汉何其相像,你领小队传播帝国声威,则西域小国之兵就是帝国之兵,你不顾西域,突厥尽得诸国之心,到时候三面卷攻河西,纵是杨广亲来,也是难胜了。”   “诗和远方霍去病:西域诸国,现在还在两可,投你则汉家强,投敌则胡人强,这才是棋盘胜负手,此事只有你亲为,千万分清轻重缓急。”   司马九听到他们如此说,背后汗起,虽然他和杨广也看到了西域诸国的重要,但是今天群中被众人教诲,他才发现自己终归低估了此事,想起班固杀死匈奴使节,震慑小国,更想起王玄策单人在克什米尔凭借神州威势,不费一兵一卒荡平北天竺,此地实在大有可为。   他这时候才算心中有数,和群中大佬道谢,这才退出聊天室。   第二日胡阿丽姑娘说来却没来,少年也没多想,他先去直荡军军营中,命尉迟恭,徐世绩,李子通,贺若黑獭带着直荡军本部南下,李密和薛家父子则留在张掖,挑选几十精锐军士,准备随着自己去西域游说诸国。   小月月和拓跋灭等数女,自然跟着自己,直荡军调配是少年专断,甘州刺史父子虽然奇怪他不亲自去西平郡,却也不多言,大军在此城呆了三日,就往南压去,尉迟恭领兵严谨,队伍中名将云集,司马九便不操心此军,只想着自己商路和交好粟特商馆的事情。 第三百九十四章 粟特斗宝   胡阿丽连续三日没来找医家少女和诸葛灵巧,两女不禁有些着急,这才发现,居然没有胡人血脉少女的地址,杨仁恭事情繁忙,黄门侍郎也没有每日去打扰,自从司马九在城外击破吐谷浑主力,此城的封锁稍微好了一些。   今日一支粟特商队西来,带来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张掖城的市集,虽然不能和大兴城相比,也算繁华,最近此城粮荒稍微缓解,今天天气暖和,来赶集的人便格外的多。   小月月和师姐去城中的寺庙找老和尚搞什么佛道之辩,司马九没有兴趣,未随两人同去,而是带着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让王憨儿带路。去张掖城的市集闲逛,仨人虽是便装,但是男的英俊,女的俏丽,一路行来,不少人直直点点,好在黄门侍郎黄昏入城,没几个人认得他的面目。   纳兰灵云本来不爱打扮,但是走到一处胡人商贩摊前,看到一面铜镜,却是爱不释手,司马九上前一看,原来是粟特特有的海兽葡萄镜,此镜在唐代九州大地,很是有名,但是溯本追源,却是粟特人的首创。   纳兰灵云看中的铜镜,海兽不算狰狞,兽脸两只眼睛很大,颇有古代萌物的美感,葡萄雕刻的颗颗饱满,栩栩如生,一看就让人喜爱。   摊主是个黄胡子粟特人,看出来纳兰灵云喜欢,便有些漫天要价,司马九懒得和他争论,按照摊主说的价格付款,让他把铜镜包好,正要离开,旁边却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   “此镜先不要卖,怎么回事情,让你们把这次贩来的东西,先送到会馆让我挑选,怎么就这么卖掉了?”   司马九循声看去,一个粟特老人满脸威严,身后几个肤色服装各异的护卫,正在看着自己,老人似乎在张掖城很有权威,那个铜镜商人听了他的话,吓得满脸通红,拿出司马九给的银子,看着少年,脸上露出乞求之色,似乎希望黄门侍郎把铜镜退给他。   司马九连连摇头,把铜镜放在怀中,示意自己不退,那个摊主还想说什么,却被那个带着保镖,相貌威严的老者瞪了一眼,说了几句粟特语,摊主马上低头表示顺从。   黄门侍郎见此情景,心中一动,看见老者欲言又止,只是对他笑了笑,就领着两女离开了集市。   张掖市场,还是食品商铺最是热闹,司马九对此自然没有兴趣,带着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逛了一圈,便要回宅子,今天小七没有一同出来,毕竟傀儡在此地太过扎眼,少年也不想多惹事端。   几人回头才走出市集几步,却听见市场内好像有人争吵的声音,好像还有一个老者在对着人苦苦恳求,纳兰灵云听出声音好像是胡阿丽的爷爷,心中牵挂,回头张望,看到一个老者正被刚才那个粟特人背后的保镖扔出来,躺在地上哀嚎翻滚,不是胡阿丽的爷爷又是谁?   纳兰灵云几步赶上,把老者扶起,老人看见他,一下跪了下来,口中不住呼喊“放回我的孙女,放回我的孙女。”   医家少女心中奇怪,老人不住哭泣,话也说不清楚,还是旁边一个知道内情的摊主插言,才让司马九三人知道发生了何事。   胡阿丽和纳兰灵云,诸葛灵巧玩耍,很是高兴,第二日再去,却在半路被粟特会馆的一人拦下,原来胡阿丽的父亲本来就是给会馆一家商铺做苦力的民夫,一日帮助商队搬运货物的时候,弄坏了一样贵重的物品,他没钱可陪,当晚就一个人逃出了张掖城,他的妻子胡女,忍受不了一个人带孩子艰难度日,没几日也悄悄离去,这才留下胡阿丽和爷爷相依为命。   本来此事情已经过去几年,没想到前几日粟特会馆那家商铺的人看见胡阿丽,说他父亲还欠会馆的钱,要拿人抵债,还搬出了当时的文书,胡阿丽父亲愿意赔偿的文书,把女孩子带走了。   这才让纳兰灵云几人等了几日,苦等小女孩不到,刚才在市集和司马九争夺铜镜之人,就是甘州的粟特商会会长,老者苦求会长让收下商人放了孙女,却又哪里有人肯理他个贫贱老人。   司马九本来就想通过张掖粟特商会,和昭武九姓,和西域诸国联系,听了那个摊主的话,眉头一下紧锁起来,他让王憨儿去找李密,把在城中剩下的直荡军调来粟特会馆门口等待,自己带着两女,径直向城中最大最奢华的建筑,粟特会馆走去。   今日恰逢粟特人重要的节日,岁首节,此节乃是粟特三节之一,每到此日,粟特商人都要聚众饮酒,众人中最有钱者可以戴帽坐在主席,粟特商人,都以一生有一次带帽饮酒为荣。   粟特人崇拜财富,崇拜商人,此日不但粟特商人,富豪贵胄都能来参加岁首节的粟特酒宴,司马九和二女穿着非同寻常,粟特会馆门前的保镖,看见三人,就没有阻拦。   黄门侍郎非请来访,一路前行,走到会馆最深处的宴会大厅,众人都以为他是受邀请的客人,看见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可爱,也以为是少年的妻子,更加无人询问。   司马九走入大厅,第一眼就看到刚才市集中的老者,老者显然也认为黄门侍郎不是寻常人,向他点头致意,司马九心中已有定计,对他点头笑笑,站在一旁看着粟特众人和来访宾客入席。   一个黑胡子粟特商人,足有三百多斤,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盘,玉盘上镶嵌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司马九心中一动,知道粟特人开始斗富,决定静观其变。   ‘黑石商行的曹利郎商主,此次岁首节,显露的宝物是万石玉盘,简直绸缎千匹。“一个老鼠胡子的汉人,仔细看了看粟特财主的宝物,高声报出他的价值。   听到价值绸缎千匹,在座众人都沸腾起来,黑胡子胖子洋洋自得,就要戴帽坐下,旁边一个瘦猴一样的男子,却是出言讥讽,   “万石玉盘,有什么稀奇,看我这隋朝和西突厥绸缎生意的引子,可以值多少银子。“瘦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老鼠胡子,把一堆文书扔在了汉人鉴宝者面前的桌面上。1616045031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安海的底牌   “绸缎引子?现今这西域边陲危机重重,每日不是北胡来犯,就是西戎寇边,大兴城的户部还能出这个东西?”   汉人鉴宝者口中嘟囔,拿起面前的文书仔细观看,他的心很细,从怀中掏出一份往年的户部绸缎引子,参看上面的格式印章,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   “此物确实不假,不过不是尚书印章,乃是户部侍郎的大印,现今丝绸商路不畅,我闻突厥狼帐贵妇,愿意以黄金十两求购蜀锦一匹,康候儿,你若是货源充足,这份引子的价值,不会在万石玉盘之下。”   汉人鉴宝师在这群粟特商人群中素有权威,见他如此说,众胡人一起目视叫康猴儿的瘦弱男子。   “绸缎我自有来路,本来通济行就是我们商帮最大的货主,不过邓商主在大兴城身死,其他绸缎还好说,蜀锦确实没有来源了。”   康猴儿想了一下,尖声道。   “若是普通绸缎,东突厥和西域诸国流往西突厥的也不在少数,这份引子,便也值不了许多钱,勉强算在万石玉盘之上吧。”   汉人鉴赏师沉吟半天,缓缓道。黄门侍郎见此情景,低头沉思,杨广断绝西突厥盐铁绸缎的奏章,就是在他的身边所写,没想到这甘州大的商帮,还能弄到户部的文书,户部尚书裴矩是天子近臣,户部侍郎李百药居然有如此胆量?公然对杨广诏书阳奉阴违。   少年正在思索,大桌之上的粟特商人,又有数人拿出宝物,这些东西珍奇无比,就连产自百济的五尺红珊瑚,都被搬了出来,只是在汉人鉴宝师看来,暂时还是康候儿的隋朝户部文书最值钱。   看见众人都被比下去,康侯儿露出猥琐的微笑,用有些挑衅的眼光,看向甘州粟特商会会长,那个相貌威严的老人,老人姓安名海,掌控的安海行是张掖最大的商行了,他若还压服不住康候儿,今年粟特岁首节的第一奇宝,就会被算在康候儿的身上了。   “绸缎引子,我倒是没有,不过西突厥可汗的手书,吐谷浑伏允的特令,铁勒的狼头手牌还有高昌国王今年国内一半的采买单据,却都办妥,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上绸缎文书。”   众人听了他的话,一起喧哗起来,就是黄门侍郎,都是眉毛挑起,没想到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粟特老者,居然在西域如此的手眼通天,各方势力都打点到位,他方才说的东西,就是在西域商队横行的倚仗,别人去不了的地方,安海行能去,别人运不了的货物,安海行能运。   汉人鉴宝者似乎早就知道老者之能,听到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这些文书令牌,样样不拘运输的货物为何物,实在比绸缎引子的价值大多了,只要拿出一样,最低也就能和康候儿算得平手,拿出两样,则稳压在座众人一头,以安大商主信誉,按理我不该查验文书信物,只是今天日子特殊,还望安商主见谅。”   汉人鉴宝师话说的客气,安海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和一张薄薄的竹纸,交到身边随从的手里,随从小心翼翼的再放在鉴宝师的面前。   司马九目视铁牌,只见一个狰狞的狼头,栩栩如生,狼嘴咧开,露出森冷的白牙,令牌上还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蝌蚪一般的文字,想来此物就是铁勒的狼头手牌了。   鉴宝师拿起手牌看了半晌,口中啧啧赞叹“铁勒狼头手牌一共六副,副副都是珍贵无比,大家都是久走西域,知道突厥和吐谷浑游骑虽然凶猛,但是粟特商人拿出财物,却也能说通他们,只有铁勒沙盗最是残暴,纵是粟特商队,要是遇到红眼的沙盗,也是头疼万分,这狼头铁牌,就是渡过沙洲沙海的护身符箓啊,沙海尽头的高昌,鄯善,过去的货物能翻几倍的价格,大家自然清楚。”   众粟特商主听见他的话有道理,都是一起点头,就连康候儿也知道今年终归还是安海做了奇宝第一的位子,他讪笑一下,收起绸缎引子,心中已然服输。   鉴宝师放下铁勒手牌,拿起高昌国的采买清单扫了一眼,面露惊异之色,原来高昌麴氏乃是王族,今年高昌王麴伯雅不知为何,采买的货物远比正常年份为多,其中还有大量的奢侈品,是西域诸国都很少采买的。   高昌国乃是西域诸国中最仰慕中土九州的一国,国王麴氏一脉,掌控此国已经百年,高昌国一应政体架构,完全模仿隋朝政治,三省六部,一应俱全。   十余年前高昌王城曾被西突厥精骑攻破王城,虽然缴纳巨额赎金赎回了王城,但是国内有蓝突厥精兵一部震国,这也是西突厥大军威慑西域小国的杀鸡儆猴。   “今春蓝突厥王族一部,执失拖拖统领迎娶高昌公主麴雨晴,婚宴大典就订在四月之中,采买的货物,大都是婚宴用的物品,我的安海行得到铁勒狼头手牌,也是执失大人的面子,我想此物一样,也就抵得丝绸引子了,诸位看可对?”   要知道一国采买,数量极其庞大,今年高昌国对奢侈品需求强烈,此物更是利润惊人,安海行再怎么厉害,一家也吃不下一国的物资,和在座其他粟特商人合作,就是必然,安海放出消息,其实就是要分蛋糕给商行中的其他同族,大家听了他的话,一起点头称是。   康候儿早就认输,看见此景,更是眼珠一转,亲自把酒席正中放着的黑色熊罴毡帽拿起,就要戴在安海的头上,粟特商人一起鼓掌呐喊,酒宴斗宝完毕,大家都要开怀畅饮。   除了司马九以外,这酒席旁还有几十位旁观的胡汉贵人,此时斗宝结束,酒席间粟特人要商议商务,按照道理,这些旁观粟特岁首节的外客就要离去,看见康侯儿给安海要带上毡帽,一些看热闹的贵人纷纷挪步向外走去。黄门侍郎微微一笑,从人群中站出,朗声对着全场道   “这斗宝大会却不知道不是粟特一族,是否可以参加,要是能够加入,小子我倒也有一样宝物拿来献丑。”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司马九的宝物   准备饮酒的粟特商人听他如此说,一起大笑起来,张掖城的富豪前三,一定都在酒席当中,就是甘州太守杨仁恭,单论财富,也不能和粟特人相比,少年如此行为,粟特人看来就是自取其辱。   几个粟特护卫上前,想把司马九赶开、却看见黄门侍郎衣裳华贵,容貌俊雅,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之人,身旁两个女子虽然年纪幼小,却娇美无比,看着也是贵胄出身,一下居然不敢硬来。   正在僵持的时候,酒席当中的安海忽然大笑,他站起身来,向着司马九行礼,安海地位尊崇,见他对眼前少男如此恭敬,众粟特人都是大惊失色,司马九心中隐隐吃惊,知道在购买海兽葡萄镜的时候,自己恐怕就被这个深不可测的商会会长认了出来。   “粟特老人,甘州安海行商主,参见司马九黄门侍郎大人,侍郎今日亲临我粟特小族岁首节欢庆之地,安海喜不自胜,代表粟特一族众人,请大人上座共饮。“   司马九知道他认出了自己,自失的一笑,黄门侍郎也不做作,一只手牵着纳兰灵云,一只手牵着诸葛灵巧,便向粟特众人走来。   酒席上的其他人这才知道这个娘们儿一样的少年,居然就是才入张掖城的钦差大臣,一起站起身来,向着司马九行礼,少年对着众人一一点头致意,随意坐在一个空位上,拉着两女一起坐下。   粟特人一向热衷经商,不太掺合军政大事,不过直荡军行军总管,天子近臣,黄门侍郎的份量还是清楚的,看见司马九亲自来此,众粟特人都感觉甚有光彩,康候儿一顶黑色毡帽拿在手中,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给安海戴上。   “司马侍郎所住府邸,可还用得?若是住的不惯,鄙人在城中还有数座宅院,大人随便挑选。”   黄门侍郎早就听说自己住的房子,是粟特商人提供,没想到就是眼前的老人,他心中一动,轻轻点头,表明住的习惯。   “康候儿,你怎么还不给会长戴上帽子?我们等着喝酒呢,黄门侍郎乃是贵人,怎么会参加我们一族的斗宝?”黑胡胖子曹利郎闻到美酒的香气,早就口中馋唾涌起,不断的催促瘦弱男子。   “司马侍郎地位尊崇,恐怕不了解我们粟特的规矩,我族善于经商,今天斗宝,单纯只是财物比拼,侍郎初来甘州,要有东土异宝,拿来给我等开开眼界,自然也是好的,令狐宝师最是公允,也不会随便说话。   安海只以为司马九要来炫耀什么大兴城的奇珍异宝,毕竟黄门侍郎钦差大臣,地位高贵,他自然要给对方一个炫耀的机会。   司马九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令牌,上面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巴掌大小的;令牌金光闪耀,单论华贵,远超铁勒的狼头铁牌。   “此牌乃是圣人亲自赠送,这张掖城,甘州,沙洲,肃州,灵州商帮诸事,都由我司马九居中协调,说句过分的话,在座粟特商人行商,都要按我司马九的发令行事,就不知道这个令牌,算不算今天最珍贵的奇宝了。”   欺负人,赤裸裸的欺负人,这就和拿着官印,去买房子还一分不付一般,就是明摆着用官位压人,在座的粟特人都是精明商贾,杨坚建立隋朝以来,便对粟特一族采取怀柔政策,杨仁恭更有诸多依赖他们的事情,大家哪里见过如此跋扈的官员,在场粟特众人,一下都是大惊失色。   那个什么令狐鉴宝师,哪里敢去看司马九手上的杨广信物,只是低下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看见黄门侍郎公然以势压人,安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那个曹利朗的生意,和宇文化及兄弟来往颇多,他自恃认识隋朝贵人,便不怎么在意黄门侍郎,见司马九如此跋扈,不禁双目圆睁,怒视少年。   安海毕竟老于世故,今天粟特节日,公然翻脸万万不能,老人轻笑了一下,开口道“侍郎天子金牌,当然为今天第一奇宝,只是此牌乃是天子信物,用来斗宝,似乎不妥吧,先前张掖城的裴侍郎曾经和老朽说过,当今圣人颇为看中西域,有意经营丝绸商路,今日在商言商,侍郎手持令牌,权势滔天,可是此牌一下子也变不出货物,变不出驼队和商路啊。”   老者点出自己和裴寂的关系,敲打司马九,话中之意,没有粟特人相助,黄门侍郎没有货物来源,没有销售渠道,又怎么谈得上振奋河西四郡商路呢?   司马九见他如此奸滑,哈哈大笑一声,一把拍了拍身边诸葛灵巧的肩膀“在加上蜀绣天下大小姐的供货,不知道值得不值得今天戴上这岁首节之大帽。”   酒宴上的粟特商人见他说出此话,都是面面相觑,蜀绣天下乃是天下蜀锦一等一的商家,几乎所有蜀锦,溯本逐源,都是产自蜀绣天下,本来他们的货源,都是通济行的来路,去年岁末,通济行的蜀锦就开始供货不畅,等得半月,大兴城更传来消息,通济行商主邓崇身死,西域粟特商人已经两月没有看到蜀锦了,此物利润最高,两月没有供货,突厥和西域小国的王庭,更是抬高了收购的价码。   “蜀绣天下大小姐,难道是诸葛大掌柜的孙女,侍郎说出此话,可有凭据?”安海目视司马九的眼睛,开口沉声道。   诸葛灵巧看见司马九抬出自己,知道早就被黄门侍郎盯上了,她偏头瞪了少年一眼,听见那个大胡子老头怀疑自己,轻轻的哼了一声,小鼻子皱起,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白色的玉牌,扔在了安海面前。   老者狐疑的把令牌拿起,看了半天,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递给一旁的令狐鉴宝师,司马九偷眼看了下令牌,几乎笑出声来,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黑白分明,是白玉雕凿配上黑色的珍贵涂料,看上去很是可爱。   “食铁兽出,诸葛亲临,没有错的,这是益州诸葛一族的信物,不是族中子嗣,不可能有如此的东西。”令狐鉴宝师反复看了几遍玉佩,恭敬的双手拿捧起,交还给了诸葛灵巧,朗声对在场所有粟特商人道。 第三百九十七章 恶客   诸葛灵巧看见安海还是微微怀疑,又拿出一份文书,这是大兴城的蜀绣天下总店的提货凭据,凭借此文书,可以速提蜀锦最高千匹。   鉴宝师看了文书,连连点头,此文书本身就价值千金了,要是千匹蜀锦畅通无阻输送到西域,实打实的黄金万两。在座的粟特商人,看见令狐鉴宝师点头,马上互相议论起来,脑子活络的粟特商人,已经在考虑怎么结识诸葛灵巧了。   这次安海终于信服,他向康候儿使个眼色,瘦弱男子双手捧着帽子,亲手戴在司马九的头顶,在场粟特商人承认了少年才是他们当中奇宝最珍贵,财富最耀眼之人,司马九摸了摸毡帽,戴着很是舒适,他戴了一下,摘下来,套在了诸葛灵巧的头上,惹的少女格格娇笑。   此举完全和粟特岁首节的规则不符,但是黄门侍郎位高权重,还有蜀锦后台,杨广令牌,在座无人敢和他较真,粟特众人面色尴尬,大家只当没有看见。   毡帽主人确定,粟特商人的酒宴上,菜肴流水一般的送上,纳兰灵云担心胡阿丽,随便吃了几口,便目视少年,司马九喝了一口清凉的泉水酿造的麦酒,浑身舒畅,目视安海,出口问道。   “今日我看安商主的护卫,在张掖市集推搡一个老者,不瞒商主,老人的孙女,和我两位同伴很有缘分,小女孩的名字叫做胡阿丽,商主要是有此女孩子的下落,还望告知我等。”   黄门侍郎开口相询,安海面色一滞,目视那个黑胡大胖子曹利郎,用粟特语对他说了几句话。   曹利郎很是好酒,开席便一杯杯酒的畅饮,现在已经微醺,他听见安海说话,也用粟特语回答了几句,然后转过头来,目视少年,先打了个酒嗝,才缓缓用汉话开口   “那个小女孩子叫胡阿丽,她的大大欠了我们商行的钱,便要拿她来做抵,这是粟特商家的规矩。”   司马九看他斜睨自己一眼,眼神毫不恭敬,心中一动,继续开口相问“你说女孩子父亲拿她来抵债,不知道可有文书?既然欠了商主的钱,不知道欠了多少?小女孩子可爱,我拿钱出来赎回,商主说个数字吧。”   黄门侍郎岁首节问这些,其实犯了粟特人的忌讳,那个黑胖子眼睛下的肥肉一颤,用粟特话说了一句什么,在场的粟特商人都笑了起来,少年看他神态,知道此人在骂自己,心中杀机一掠而过。   “她明日就要做我的夫人啦,我们粟特人,不卖夫人,哈哈,她的大大打碎了我珍贵的汉人屏风,她世世代代都是我的家奴。”   曹利郎说完这些,自得的哈哈大笑,纳兰灵云听说他要祸害这么小的孩子,银牙暗咬,怒视黑胖子一眼。   司马九心中狂怒,表情却愈发的平静。“粟特人喜欢做买卖,你开价就行,此女幼小,还不到婚配年纪。”   “不,不是生意,是欠我的人债,侍郎不要多说了,你要想看她,明日就来我的商行,喝一杯喜酒吧。”   曹利郎眼歪嘴斜,狞笑着看着司马九道。   “人债不是钱债,我知道了,刚才看到曹商主的万石玉盘珍贵,不知道可否拿来一观。”黄门侍郎不住冷笑,在场的粟特人,都感觉英俊少年的气场节节攀升,有人就要忍不住劝阻曹利郎,可惜黑胖子酒喝的太多,他听见少年的话,得意的一笑,从怀中拿出万石玉盘,果然宝光闪耀。   司马九取过玉盘,拿在手中观看,场上众人此时都发现情况不对,粟特人的眼神一起看向黄门侍郎,少年嘴角忽然抹过一丝冷笑   “好个人债不是钱债,自来富不与官斗,商主家财万贯,在我帝国侍郎三尺宝剑看来,不过肥肉一块,在这张掖城中,在这甘州地界,谁给你的胆子,和我如此说话!”   司马九冷笑一下,举起手中的盘子,用力朝着地下摔去,“砰”的一声,玉石砸在青石地板上,块块碎裂,宝石更是一起弹起,溅射到桌面上的杯盘中。   “你,你,你还我玉盘,你陪我玉盘。”曹利郎此物,为了斗宝炫耀才花得重金购得,现在被黄门侍郎所毁,他的双眼,瞬间充血通红。   三百斤的大胖子向着司马九嚎叫着冲撞过来,少年鹰熊落擒拿使出,将曹利郎胸口的衣领抓住,猛的投掷出去,粟特商主发出一声惨叫,在摆满了菜肴的餐桌上翻滚,肉汤,酒水一起溅射开来,就是甘州粟特商会商主,身上也被淋漓的油腻一块。   “司马侍郎,我粟特一族以贵客之礼待你,你怎么在我们岁首节的聚会上大闹,你以为黄门侍郎,我们就怕了你了?”   安海看见面前餐桌一片狼藉,怒极大喝道,他身后四五个各族护卫一起涌上,诸葛灵巧和纳兰灵云对视一笑,医家少女撸起袖子,一脸温柔的踢了在地下翻滚的粟特黑胖子几脚,这几下暗含医家内息,曹利郎的嚎叫更加的凄厉了。   “商主,商主,门外来了很多甲士,都是全副武装,看来来意不善啊,我看了看面相,都不是刺史手下的军士。   司马九知道王憨儿喊来了李密诸人,不屑的看了粟特众商人一眼,纵身长啸,向门外李密等人示意,只听见乒乒乓乓兵器撞击的声音,一伙彪形大汉破门直入,直冲厅堂,正是黄门侍郎的亲卫。   “钱债钱还,人债人还,这是我们粟特商家千年的古训,还望侍郎遵循此理,现在甘州外敌环伺,侍郎不可妄动刀兵啊。“   安海两眼都要喷出火来,粟特人一年三节,每一节日都被无比看重,今天少年打脸太狠,就连老成持重的安海,火气都有些压制不住。   “好个粟特古训,这甘州乃是我隋国之甘州,我司马九做的圣人钦定的官位,你们为难如此幼小女孩,买卖婢女,还要有契约,你等一句飘渺的人债人还,就能欺辱我隋国百姓?“   黄门侍郎怒视安海,背后李密和穿着甲胄的薛举一起拔刀,席间一个粟特商人用粟特言语骂了司马九一句,却不知道薛举久在陇西,能说会写粟特言语,听他辱骂黄门侍郎,哪里还能忍耐,上前两个嘴巴,抽的粟特胡人捂着脸庞连连后退。 第三百九十八章 分配   一个胡人护卫看到薛举动手,就要上前按住他的手臂,西秦霸王何等悍勇,一甩手就挡开了对手的锁拿,一旁李密看见还有人敢阻拦直荡军虎卫,上前就是一脚,他出招向来阴毒,一脚踢在护卫的胯下,胡人哀嚎着后退,瞬间失去了战力。   “小九,他骂你乳臭未干。”薛举向着黄门侍郎解释,一旁安海更是大声叫喊,让粟特护卫不要动手。几个直荡军虎卫来到臭嘴护卫面前,把他捆起来拖下去。   、司马九走到曹利郎面前,一手将三百斤的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他将黑胡胖子的手掌摊开,放在桌子上,示意李密拿刀按压在手掌间。   给你半刻的时间,去找人把小姑娘带来,但凡延误半刻,我就割掉你一根手指,手指割完了,就割脚趾,你最好家中住的近些,否则我怕脚趾割完,就要割别的地方了。   黄门侍郎如此说话,直荡军的虎卫都大笑起来,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俏脸微红,一旁的安海看出今天黄门侍郎是要敲打粟特商团,连忙叫手下去曹利郎的府邸领人。   众人吃饭的所在,现在围满了粟特豪族的家人,他们在隋朝的河西四郡,一直是超脱的存在,哪里见过司马九这样不讲道理的大官,众人脸上一时间满是愤怒不平之色。   “我帝国富极四海,神州物产丰饶,粟特商人若是有心把西域商路的生意做下去,我司马九必花大力支持,盗贼充塞道路,货物货源不足,都是我黄门侍郎的份内之事。”   司马九扫视一眼众人,缓缓道。“但是有人自恃富豪,想凌驾在帝国律法之上,那却是想错了,甘州城屹立不倒,靠的是杨刺史部下用命,不是你们带些粮食回城的小恩小惠。”   黄门侍郎说到这里,看见粟特商团人群中的半数,不在那么愤慨,心中又有了计较。   “不但蜀锦丝绸,盐铁器具,我黄门侍郎司马九都有专断买卖之权,诸位有信得及我的,只管来拿货物,你只要开口,我自当竭力办到。”   少年话说到这里,粟特商人人群中,很多人开始议论纷纷,司马九就是要以官家为龙头,牵动起河西四郡的买卖,他满怀希翼的看着众人,一时间却没有一个粟特人站出来。   黄门侍郎微感沮丧,正要再想办法,人群中却站出一个满脸灵气,头发微黄的粟特青年,对着司马九行了个礼。   “我康纳本钱微薄,不敢做丝绸大生意,但是祖上就是跑西域商帮的向导,沙洲过去沙海,西域诸国地势,倒也算的上熟悉,侍郎要是能赊借我货物,我一定加倍奉还。”   司马九见他没有本银,想空手套货,微微思索了一下,眼神刹那坚定下来,“此事没有不可,不过赊欠货物不能空手,你只要在大兴城有房屋,商铺,带着房契,到我直荡军主簿那里登记,便可领取货物,此次我带来不少盐铁货物,只要在一万贯以下,都可以找主簿魏征商议。”   “好,我在城西有陋宅一所,就抵押在主簿的账本下,我赊一万贯的青盐,一月内便可返还。”   司马九不懂生意,但是想到后世北宋的青苗法等法规,都是以赊欠推动农商的发展,便敢做隋朝银行担保的买卖。他背后有商家管不为一系柳媚娘的支持,每过几日就有商品送到,只要此地商路顺畅,不愁货源不足。   张掖眼看就要成为河西四郡的中心,此城房产虽然说不上寸土寸金,低价房屋飙升也是必然,拿了房契做为抵押,司马九的直荡军司库,就和后世的银行一般无所惧怕。   “好,来人,带康公子去直荡军司库处,支取青盐,抵押房契。”少年看见第一单生意成功,马上对着一个直荡军卫士道,卫士会意,带着康纳就离去了。   看见第一单生意做成,又有几个粟特人开口,安海阴着脸,看着少年做为,那个康纳本来只是他商团下的马夫,最是熟悉瀚海沙漠地形,现在也想自起炉灶,实在让他心中窝火。   剩下的第二第三个粟特商人,却都选的铁器交易,杨广本来对西域诸国,主要是突厥禁运铁器,还是裴矩劝他,官家不经营铁器,自有走私商团插手此间事情,与其让利于他人,不如官家来做。   只是打造陌刀,骑枪枪头的百锻钢,隋朝还是严格控制,其他铁锅,锄头这样的器具,圣人算是给了少年专营之权,此举撼动了宇文化及兄弟的财路,也是两人敌视黄门侍郎重要的原因。   这两个开口的粟特商人,却不是向导出身,而是有自己驼队的小商号商人了,他们按照少年给定的价格拿货,也要在主簿魏征那里登记,根据择定商路的远近,来界定回银的日子,每做成一笔生意,拿了直荡军司库物资的商人,就要返利给黄门侍郎,这样才能拿下一笔货。   眼见得生意一笔一笔做成,粟特人对黄门侍郎的愤怒,不经意间居然慢慢的消散,此时安海派去的护卫,将胡阿丽小姑娘带回,女孩子扑到纳兰灵云的怀中放声哭泣。   司马九此时已经将粟特人岁首节的商会馆,变成了直荡军的官署,他让灵云和灵巧带着小姑娘先行返回,自己在这里和众商主说话。   其间也有几个商主询问丝绸生意的情状,毕竟现在通济行垮台,丝绸的来路很不通畅,司马九却说丝绸之事另有计较,少年说此话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的瞟了安海一眼,粟特老者心中会意,只觉得胸前一热,什么粟特人的规矩,曹利郎被毒打,瞬间抛在了脑后。   还有几个在张掖城没有房产的粟特人也来寻找少年,却被黄门侍郎婉拒,眼看见场内足有几十人和司马九定下了商路的事宜,康侯儿早就坐不住了,正要凑上去和司马九说话,安海却咳嗽一声,走到了少年身旁。   “司马九侍郎既有蜀绣天下的绸缎,可想好了交付给哪个商队?蜀锦价格不菲,莫非侍郎自己要做这门生意?”   司马九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看向安海   “蜀绣生意重大,绸缎乃是帝国西域之命脉,不交给安海行,我又怎能放心?” 第三百九十九章 生意   安海听他如此说,四肢百骸一股舒爽直充胸臆,他目视少年,重重点头,表示蜀锦生意,安海行责无旁贷。   一旁的康侯儿掌控的富候行,也是张掖城中重要的商行,看见说话慢了半分,一只会下金蛋的鹅就被人抱走,康侯儿心中充满了不忿。   “侍郎说话,按理我康侯儿不该怀疑,只是蜀锦据说益州蜀绣天下总库,库存也不满千匹,侍郎纵有诸葛家的大小姐在背后支持,一下子又能拿出多少蜀锦呢?何况蜀锦和蜀锦之间,染料不同,品级不同,价格也千差万别,就怕侍郎的蜀锦”康侯儿话没有说完,不过话中之意,黄门侍郎自然了解。就是怕他的货不正宗,而且供应不足。   司马九嘴角一翘,微微冷笑,此次西来,数百辆木马流车,其中很多运送的都是蜀锦,诸葛灵巧随着黄门侍郎,诸葛家的家主,又怎么会吝啬蜀锦,听了康候儿的话,他对李密耳语几句,瓦岗寨寨主瞪了粟特人一眼,冷笑着带着几个军士纵马而去。   小生意基本已经谈好,那些粟特商人却还在院子中,不急着离开,都在等待看看安海行和黄门侍郎敲定本年度最大的一笔生意。   黄门侍郎坐在打的乱七八糟的安海府邸厅堂前,嘴里哼着小调,看着张皇失措的粟特众富商,安海忙命令仆役把大厅打扫干净,不到两柱香的时间,粟特豪宅的门前,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少年在座位间张望,只见杨云天仗剑带着甘州郡兵鱼贯而入,看着黄门侍郎,马上露出笑脸。   他的身后,十几匹木马流车慢悠悠的走入大厅前的粟特大院,这些流车,每一部要有三个郡兵推动,机关家手段巧妙,过坎过沟,流车毫不费力。   “司马侍郎莫非和我玩笑?难道这些流车中,装的全都是蜀锦?”安海眉头一皱,眼前十几部流车,若是每部装上十匹,此地也有百匹蜀锦了,按照蓝突厥王庭开出的价格,就是白银万两,实在不算小数目了。   黄门侍郎对着李密一笑,李密会意,对着从人微微点头,直荡军的虎卫和甘州郡兵一起,把流车背上背的木箱打开,取出里面的蜀锦,摊开在一众粟特商人的面前。   “大茜红,一丈青,鹅槐黄,着染色简直绝了,肯定是益州蜀绣天下的手笔。”安海商界巨擎,一眼就看出眼前绸缎耳的不凡,忍不住开口赞叹。   围观的粟特商人,很多并没有见过正宗蜀锦,见到少年摆手示意众人观看,众人一哄而上,围在从流车上卸载的绸缎前,仔细观看,胆子大些的商人,更是用手在蜀锦上摩挲,看看此物到底正宗不正宗。   粟特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绸缎上,安海扫了一眼,断定蜀锦无虚,他对木马流车很感兴趣,走到了机关家机械旁边,仔细观察此物。   “侍郎请屋内安坐,我安海商行,也算得和侍郎不打不相识,以后免不了还要多打交道,康掌柜,你也来,蜀锦过于贵重,我想交易方式必然和其余货物不同,大家坐在一起,仔细参详一下。”   少年本来也无意让安海独占蜀锦生意,本来放出姿态看中粟特老人,实在因为司马九看出安海在粟特人中权威太重,准备在他们自己人的心中插颗钉子,见他多次知情识趣,司马九也不禁心中赞叹。   “蜀锦决无问题,若是以后侍郎拿来的绸缎都是如此成色,呵呵,只怕不过一年,甘州城的库房就要扩建了。”   老者刚才被司马九搅的浮躁的心情,完全的平复下来,他看着黄门侍郎,含笑说道。   “蜀锦我自当竭尽全力,只是此物交易确实和别的货物不同,安海行也只能买得一年经营之权,明年的蜀锦,还要投标获得。”   黄门侍郎卖弄前世浅薄的商业知识,粟特老者一下听的入神。投标二字他从未听过,不禁用探寻的眼光看向司马九。   ”投标即是价高者得货,我今年一年蜀锦销售权力,不管安商主怎么运行商路,在外界卖价多少,我只按直荡军司库给的价格出货,不过一年之内,安商主却先要另外支付一笔银两,来买下蜀锦的经营权,当然,商主买下经营权,再分写蜀锦给别的商行,比如康老板的商号,我们直荡军,绝不干涉。“   司马九把竞标的事情说完,安海沉吟了半天,蜀锦就是送上门的银子,他心中自然知晓,不过越是稳赚的生意,背后可能的风险越大,他闭上眼睛,把中间的环节想清楚,然后再缓缓睁开双目。   “一年竞标银两多少,司马侍郎只管报数。“   少年轻轻一笑,此事他早就想妥了,“直荡军每年稳定供给蜀锦五百匹,一年就是六千匹,一年安商主一次要拿出黄金一万八千两,或者等价白银,铜钱,粮食,买下竞标权,蜀锦给粟特商行价格,一匹四两黄金,安商主能卖多少,就看贵商行的本事了。”   司马九算算成本,安海算上竞标之黄金,一匹蜀锦折合黄金七两,价格实在不算便宜,除去运费护卫,商行按每匹十金出售的话,一匹只能赚得一两黄金,但这是西突厥人的价格。   其实越往西行,穿过波斯等国,蜀锦要是能卖到东罗马的疆域,价格就是百金也不奇怪,每匹七金的价格就卡的很死,赚有赚头,又不是让粟特人躺着收钱。   果然安海听见这个数目,瞳孔一缩,粟特人做生意无比精明,他想好的价格,正好卡在少年的价格上,不过司马九的一匹七金中,有一万八千两需要一次交清,他如何再把每月五百匹的绸缎分包下去,就看安海行的本事了。   “司马侍郎真是好计较,你这个价格,我们粟特人算是为侍郎跑腿了,一下拿出如此多的黄金,这河西四郡,想来无人没做到。”   安海轻笑了一声,一口回绝了司马九,少年好像早就猜到他要如此回答,又笑了起来。   “好,每匹三金,若是安商主还做不了,我只能找城中别族的商帮了”   “三金?三金就三金!不过一万八的黄金太多,我就拿白银和粮食凑数,现在甘州城周边不太平,一下也拿不出钱来,容我一月,方能付清。”安海见很强势的黄门侍郎肯让,沉声道。 第四百章 佛盗   “安商主真是好计较,好,一月之内铜钱,粮草均可,我卖你的绸缎,商主吃不下,大可分包下去,我只管供货收钱,其他事情,安海行自己酌情就行。”   司马九轻轻一笑,点头应允道。   “此事自然需要康商主的商行相助了,本来曹商主的商行,也是这张掖城中有数的商行,侍郎看此事可有转圜的余地?”   安海见他应允,眼睛一亮,开口问道。   “我初来河西,若是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像曹掌柜如此,只怕不但这张掖城中的百姓小视于我,就是直荡军的兵卒,也不会听令于我了,安掌柜,你们粟特人有粟特人的规矩,帝国也有帝国的章法,明日我便让杨刺史对此事裁定,想来曹掌柜要在刑狱中过几年了。”   黄门侍郎眯着眼睛,一口顶回了安海的话,示意对曹利郎,自己绝不会容情。   “司马侍郎如此说法,安海明白了,麻烦侍郎转告杨刺史,明日城内利郎行恐怕会有些异动,我们粟特人的事情,自己便能解决清楚,还请杨刺史和侍郎军马不要干预。”   粟特老者说话淡淡的,少年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杀气,他心中暗叹,商行和朝廷一般,众人都像野兽一般的窥测着同僚的弱点,曹利郎掌控的商行颓败眼见不可挽回,粟特商人心性,看来安海是要在里面分一杯羹了。   司马九扫了老者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正要离去,又被安海叫住了。   “此事还有最后一个关节,需要打通,否则一切还是虚妄,现在看来此事只有侍郎能够做到,听说前几日侍郎在甘州斩杀了鸠摩什,却不知道司马大人有没有听过佛盗?”   “佛盗?“少年眼睛一眯。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第二日粟特人在张掖聚居的区域,果然狼烟四起,城中各处,都有利郎行的铺面,行商保镖被人攻击,杨仁恭事先得到了消息,命令郡兵封锁了粟特人聚居区的通道,任由安海做为。   利郎行的变故,在张掖城持续了不下十日,粟特商行的铺面,资产,人手全部被粟特人自己侵吞,曹利郎的家眷,拿了一大笔银子,离开了张掖,曹利郎被杨仁恭拘禁,关在张掖城的刑狱中,也不提审,慢慢的,城中人就忘记了这个人,这个商行的存在了。   此时司马侍郎却已经不在城中了,距离张掖城西大约八十里的地方,一辆马车在道路上疾驰,驾车的青年男子容貌俊美的让人惊异,一顶粟特人的皮帽戴在头上,他一边驾车,一边口中念诵着什么。   马车内,一名绝美的突厥女子服饰的女子,金色的头发挽了个发髻,正在拉着一个孩子的手,轻声的念叨着什么,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嘴里大声念着粟特语的单字,女子和驾车的少年一起跟着他念诵,就好像小孩子反而是两个大人的老师一般。   马车的组成,是典型的粟特人一家三口跑商的样子,这样的家庭式样的粟特小商贩,在河西四郡屡见不鲜,他们一般只在大的州郡周边行商,卖些平常的物品,算是赚点辛苦钱。   这些商人依附在大的商行身上,叫上少量的银钱买取商行的保护。周边的盗贼,沙匪和粟特商行有着隐隐的默契,一般看见商行的印记,便不会劫掠。家庭商贩的行商安全,便能够得到保证。   “阿木沙,马,丕基,羊。”驾车的粟特装扮男子,自然就是我们的黄门侍郎司马九了,车里面的突厥女子,居然是金发监坛使者拓跋灭,现在两人都和学生一般,努力学习粟特语言。而教他们粟特话的孩子,正是薛举打虎的儿子薛仁杲。   薛家熟稔西域各族语言,薛仁杲虽然年纪幼小,却天资聪颖,对于西域各族语言的掌控,还在父亲薛举之上。   黄门侍郎要在西域办事,语言不通便是大问题,昔日在并州的时候,他的老师是突厥少女阿史那丽,现在到了甘州,还是一个孩子在做老师。   司马九马车上的粟特安海商会标志很是有用,一路上几股游骑来到马车近旁,马上之人观看眉眼便知不是善类,他们扫视了一眼车上的标志,多的话没有半句,都是勒马跑开,司马九行了一天,也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   粟特言语并不复杂,少年现在精研几家内息,脑中清爽异常,学习粟特语言的进境,真正谈得上一日千里,他如此聪颖,就连拓跋灭都感到惊奇,暗道此人已经达到了道心清莹的境地,虽然和自己与小月月还是不能相比,但是比起寻常修道不到一年的道人,实在强的太多。   张掖向北偏西,便是陇西四郡的肃州,甘州和肃州之间有一片沙漠,回纥沙盗,经常从北方流窜到此处,劫掠来往客商。西平郡方向,和吐谷浑的关系和睦的时候,杨仁恭的郡兵,主要防御的,护卫的,倒是这个方向,现在河西四郡南方吃紧,此地便少有隋朝军马巡弋,盗贼和突厥南下的游骑,在此地异常的活跃。   黄门侍郎此次对付的佛盗,活跃于肃州和沙洲之间,此伙人任何客商的颜面都不顾,只要是运送贵重货物的商队,往往受到他们的劫掠。   这些黑衣蒙面大汉,人数不多,却是各个武艺精强,这伙人个个光头蒙面,头上隐隐有香疤的痕迹,来往的客商,便称他们为佛盗,吐谷浑和帝国交恶,佛盗的行动一下子猖獗起来,客商人都传说这些人和青海湖畔的寺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他们对丝绸异常在意,拿下蜀锦销售之权之前的粟特商帮,就经常在沙漠,草原被此伙人攻击,现在安海粟特人丝绸货物大增,彻底铲除沙盗,变成了当务之急。   少年一行人的马车上拉着的货物,便是闻名天下的蜀锦十匹,按照突厥王庭的价格,应该抵得上黄金百两了,算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黄门侍郎心中有计较,他不但要剿灭佛盗,更是要探明河西四郡和西域四十四国之间各种势力的虚实,李密带着直荡军剩下的精兵和甘州郡兵的精锐,合计百人,都是骑兵,远远的坠在少年身后三十里处,做为黄门侍郎的接应。 第四百零一章 龙门镇   一路行来无事,来到了甘州肃洲交界之处的一所大镇,此镇叫做龙门镇,在离镇西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越过沙漠,才是肃州境内,司马九和拓跋灭进入龙门镇,才发现此镇热闹异常,镇中心最繁华的市集,所售货物的丰富,就是比张掖城内也不遑多让。   少年来到小镇上,装作手头无钱,要用丝绸兑现,来到了一所粟特人的商行,薛仁杲年纪幼小,江湖经验可不少,一进门,就用粟特语大声招呼老板,说有大生意要做。   司马九言语还不熟悉,只是低头在薛仁杲身后,看他和商家交涉。   “小孩子,叫嚷什么呢?是哪家的行子,带的什么货?要是寻常粮食,铁器,在龙门镇可卖不出价格。”   商行一个小掌柜一样的男子,看见薛仁杲年纪幼小,哪里相信他有什么红货,看见小孩子咋咋呼呼,不由得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甘州安海的行子,好货品呢,上国益州的绸缎,就是突厥狼主们最爱的那些。”薛仁杲大声回答,对着身后的司马九使了个眼色,黄门侍郎把夹着的丝绸往柜台上一放,就退到了孩子的身后。   “益州丝绸,你说的蜀锦,看你们穿的衣服,是挂在安海行的散商吧?安老头自己都没有绸缎可卖了,你们能拿出上号红货?”   商行男子一脸的不相信,早有个伙计解开丝绸外面包裹的布匹,把丝绸的一边探了开来。   蜀锦最是柔顺,商行老板一眼看见丝绸碧绿的眼色,便是眼前一亮,这末碧绿色彩均匀,色调纯正,光着染布的技术,就知道丝绸不是凡品,他在上手仔细抚摸了丝绸一角,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绸布不错,不过商行规矩,还是要摊开看看是否好料对着差料拼接而成,能否在这里打开?”   粟特人最懂行商门道,看见薛仁杲的货物品相不凡,话中不自禁的就恭敬起来。   小孩子轻轻点头,几个伙计把一匹丝绸摊开在货柜的柜台上,掌柜的仔细看了半晌,终于微微点头。   “确实是上好蜀锦,就不知道你们想卖出什么价格了?”   “蓝突厥王家四族都开的十金以上一匹的价格,我们运来此物,殊为不易,掌柜的一匹给个八金,大家都有赚头。”   黄门侍郎进门之前,已和薛仁杲说了很多,小家伙很是聪颖,说话一套套的,就像是久经商海的老手一般。   “八金的价格,兑不出这红货的,我们最多出得六金。”掌柜的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司马九,命令伙计把绸缎重新包起来,沉声道。   “走!”司马九的粟特话说的有些生硬,听他如此说话,薛仁杲马上就要拿起桌上的蜀锦离开,掌柜的看生意要完,一下有些着急起来,此丝绸就是在龙门镇,九金的价格都是无数人抢着要,眼看红货要飞走,老板张嘴大喊一声。   ‘慢,此货我最多出到七金半了,都是粟特一族,安海行和我们一年也来往不少,你是他的门路,我也不和你胡说,此物你在别的商行确实能卖的更贵,但是龙门镇的商行,可是鱼龙混杂,在我们这里拿钱,至少不会被人惦记上。”   掌柜此时断定司马九才是拿主意的人,看着黄门侍郎的眼睛沉声道,少年微微点头,吐出一个“好”字。   老板看他首肯,忙命伙计收起了蜀锦,“不知道你是要五铢钱还是银两,或者波斯,大食金币,我行都能兑换。”   这段话司马九便听不懂了,他目视薛仁杲,孩子装作拿不定主意,和他商量什么,把黄门侍郎拖到一边,再把掌柜的话偷偷翻译给他听。   听说此地还有大食金币,黄门侍郎很是惊奇,如此多的五铢钱,实在太重,携带不易,自然不在考量中,少年定下了一半银两,一半金币,薛仁杲说给了掌柜听,商行依照他们得意要求兑了金银,两人便一起走了出来。   司马九带着虎头虎脑的孩子离开商行,就往僻静的地方行走,他有意测验此地商行的信誉,便给他们一个抢劫自己的机会,走到了龙门镇一处偏僻的死胡同里,少年等了两柱香的功夫,哪里有什么凶狠的无赖前来。   ‘看来粟特一族,商誉还是可信。’少年心中暗自思量,带着薛仁杲回到了开始和金发女道士看好的客栈。   没想到少年想象中的商行黑吃没有发生,在龙门镇最好的客栈里,拓跋灭却和一伙人在厅堂剑拔弩张起来。   “你这女子,长的美丽,怎么如此不讲道理,你们一家仨人,就要两间上房,定了房间,定银却都交不起,我就拿一间过来,也是通天下的客栈的道理,你为什么偏要为难我等?”   司马九循声看去,斥责拓跋灭的是一个红脸白袍汉人老者,身后还有几人,都是身负武功的样子,老者看上去很有威势,一个浑身锁链的和尚,夹在人群中,面目清秀,神情木然,好像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兴趣。   “你!什么一家三人,我习惯独住,今日这房间就是不让,怎么,你是怕我交不起银子吗?难道还想动手?”拓跋灭斜扫了老者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红。   “你这女子,真的不讲道理,我们宗正寺有公务在身,你敢挡横吗?”   老者身后一个男子,看见拓跋灭油盐不进,不禁怒斥道。老者见他失言,回头瞪视了男子一眼,男子面色一红,再也不敢多话。   一旁的司马九心中一动,隋朝朝廷九寺六部,宗正寺主管宗教佛道事务,现在西域各国剑拔弩张,局势紧张,不知道这些人来甘州,有什么大事。   “行了,灭儿,咱们就让老伯一间房子吧,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照应些便照应些。”   黄门侍郎边说边送上银两定金,拓跋灭听他喊自己灭儿,还自作主张要和自己共处一室,一下子就急了,还要多说什么,却被司马九一把抓住玉手,凑到耳边说了几句话。   “此次西来,佛盗之事才是大事,都是帝国同僚,不要为难别人。” 第四百零二章 同住   金发监坛使者的耳边,少年话语带起的轻风,吹的拓跋灭的耳朵痒痒的,女道士还要多说什么,身子忽然不自禁的有些软,话在口边,一下就说不出来。   黄门侍郎对着老者一笑,走到客栈柜台前,退去了一间房,宗正寺官员对着少年抱拳相谢,此时天色慢慢昏沉下来,司马九要了些牛肉,酒水,就带着拓跋灭和薛仁杲找去自己的房间了。   龙门镇乃是陇西大镇,西去肃州穿越沙漠的商贾官员,都要在此结伴寻找护卫抵御沙盗,结伴到了百人规模,才敢穿越沙漠。   运气不好的商贾,往往在此滞留数天,都凑不够穿越沙漠的人手,所以镇上的客栈,要价昂贵,却也能和大兴城的最好客栈相比。   拓跋灭虽是道士,但是对衣食住行品质,一向颇为在意,见到客栈房间素雅干净,本来冷着的脸一下舒展了开来。   “就两张床,怎么歇息?”女道士看着客栈卧室的布局,又瞪了黄门侍郎一眼。   ‘哈哈,灭儿,你和杲儿自然睡卧室,我在外间凑合一晚就行,最好明天就能凑够穿越此间沙漠的人手,要是耽搁的时间长了,就怕西平军情有变。”   司马九笑着对着女道士做了个鬼脸,此时门外的客栈伙计,也把黄门侍郎叫的酒食送上,西域赶路,纵然司马九玄功已经初成,也免不得一身泥汗,他让伙计再送上热水,把牛肉,焖羊肉和酒水摆好,又拍了拍薛仁杲的脑袋,示意三人吃饭。   “好端端的甘州太平官,行军总管不做,跑到这里吃沙,真是找罪消受。”   拓跋灭也给薛仁杲夹了几块牛肉,自己拿起羊腿,边吃边看着黄门侍郎道。   “这你就不懂了,吐谷浑之事,虽是急务,但是现在布局已成,西域通商,看似不急,其实很多事情,都在人为,这里就像帝国脉络,只要打通,别说吐谷浑,就是东西突厥加起来,我朝又有何惧哉?”   少年笑着给拓跋灭斟酒,看见薛仁杲虎头虎脑,也想喝喝的样子,便也给他倒了半杯,自己满上,笑吟吟的道。   “九哥说的对,父亲也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薛家宗室,打仗哪怕什么李靖,李世民,要是有钱有甲,在陇西,未必就输给了他,”   薛举之子显然对陇西之事颇为在意,吃了几块牛肉,又喝了一口本地的烧酒,有些愤愤然道。   “呵呵,小子,你可别被这个娘们儿一样的侍郎骗了,司马九,你少喝点酒,别又和那天在新昌坊喝醉了一般发酒疯。”   拓跋灭瞪了少年一眼,想起那晚自己想去捉弄他,反而被少年抱住的情景,脸色一下红的厉害,她性格刚硬,身世奇特,在听月观修道,很少有两三人宛若一家进餐的经历,今天和司马九,薛仁杲一起吃饭,气氛温馨融洽,此等场景触动了女子心中一根暗藏的心弦,金发监坛使者看了黄门侍郎几眼,一时间不由得有些道心不稳。   此时龙门镇夕阳西下,那群大兴城宗正寺来的神秘客人,带着的囚徒一般的和尚在大声吟诵佛经,远处,城中驼队的驼铃响起,空中群鸦乱飞,被红色晚霞笼罩,一派塞外异域的风光。   司马九房间的外厅,打开窗户,眼前美景尽收眼底,黄门侍郎想到前世的唐朝死守此地的归义军,华夏一族经略陇西的曲折,一下子有些痴呆了。   三人喝酒吃肉聊天,居然很是惬意,少年看见大家谈性颇浓,又去多叫了些酒菜,此时伙计又把热水送上,拓跋灭最爱干净,一身汗水弄得不爽,有心好好洗个痛快澡,想到黄门侍郎在屋内,一下还有些犹豫。   “拓跋道长,你到底沐浴不沐浴啊,你在这里嗯呀,水一下就凉了,你要不洗,我和杲儿先洗便是了。”   “洗,怎么不洗,你若先去洗了,就怕房间臭气熏天了,一会一定要店主把澡盆换了!不许用我洗过的澡盆。“   金发监坛使者声音先大后小,她从座位上离身,走进内室的房间,一会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脱衣声音,半晌传来隐约水声。   拓跋灭身材火辣,妩媚还在独孤统领之上,黄门侍郎纵然正直,听见水声一下子也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薛仁杲人小鬼大,看着司马九呵呵直笑。“九哥的表情真有意思,父亲往日出门办事,要是半月见不到母亲,回家脸色就和九哥现在一模一样。”   黄门侍郎听他如此说,马上捂住少年的嘴巴,只是此话内屋的人总是听见了。里面隐约传来羞恼的一声“哼”字,听得屋外两人头皮发麻。   金发监坛使者洗的清清爽爽的出来,头发就披散在肩头,拓跋灭肤色白腻,金发高鼻,双眼斜挑,看着就和少年穿越前的二次元精灵美少女一般,司马九看着她如此,不禁一下呆住了。   这一晚黄门侍郎在内屋,睡得很是香甜,薛仁杲有些贪杯,毕竟年幼,几杯烧酒下肚,居然就昏睡了过去,司马九把他抱到卧房,金发监坛使者坚持自己睡在外屋,她不让少年辩解,便把他推到了卧室。   黄门侍郎洗澡,最终也没换澡盆,他感激身上隐约有股奇特的体香,肯定是金发美女道士留下的。此香气非常特殊,和大兴城的水粉店所卖的香粉味道,完全不同,少年闻着香味,感觉浑身舒爽,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第二日辰时四刻,四人才赶到龙门镇边的护卫所,此时甘州各地,其实郡军全被撤回了大城,此镇的典吏,也早就不知所踪,所有龙门镇的事务运行,都是在商帮的主持下正常运作的。   本来郡兵的护卫所,也被商帮联盟的武装护卫占据,时局险恶,行商的利润反而大增,等着过沙漠的商人,数量比平时丝毫不见减少。   司马九等三人来到护卫所,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大约百人的商队,大小商团足有十几个,拓跋灭容貌太美,便戴上了面纱,一面节外生枝,黄门侍郎早晨接到李密的玄鸽来信,直荡精兵,已经先于司马九进入了瀚海,他知道李密智计百出,机变不再自己之下,心中丝毫没有担心。 第四百零三章 瀚海   负责商团聚齐穿越沙漠的龙门阵统领,是一个高瘦的汉子,满脸都是精悍之色,他此时在广场的中央,四周数个商团首领,追着他再说什么。   “我的货物,是鄯善城内大人订的水粉,胭脂,大人女儿月末就要出阁,现在耽误在这里已经有三日,要是误了时辰,我以后鄯善的商路,也就不用跑了。”一个矮胖商主,对着高瘦汉子诉苦。   “王统领,你说沙盗现在猖獗,暂停瀚海商路,此事关系重大,不是你能决定的吧,我这货物中就有铁勒首领契苾零订下的铁器,难道沙盗一脉,会抢本族的商品?”   瘦高汉子被他们缠的不耐烦,眉头一下拧了起来“前几日就连粟特人的商队,都在沙海被沙盗伏击,现在没有铁勒狼头令牌,没有甘州郡兵护卫,谁敢过沙海,你们要去自去,想让我等护卫,那是万万不能。”   商团众人听他如此决绝,一下子都面面相觑,人人脸上都露出焦躁的神色,正在僵持,护军广场又来了几人,真是昨日和拓跋灭争夺客栈房间的老者。   他看见司马九,还点头微笑,老者手下一个男子,走到人群之中打探消息,黄门侍郎的经历,却集中到了那个囚徒一般的僧人身上。   昨天在客栈内看上去颇为普通的僧人,今天却是满脸的疲惫,眼中射出隐隐虐气,司马九现在才反觉,此僧人的双肩琵琶骨的地方,高高隆起,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般,僧人昨日念经直到日沉,被客栈内休息的客人责骂,才停止下来。   他念经用的胡语,就连薛仁杲都识别不出,黄门侍郎只觉得奇怪的经书念出来抑扬顿挫,好像蕴藏无上的威能。心中暗暗告诉自己留心此人。   宗正寺的老者去肃州,显然有要事在身,听说沙盗横行,护卫停止保护商团,一下子焦急起来,他沉吟半晌,取出一封文书送到了王姓男子的手上,此文书很有玄妙,被叫王统领的男子看到后,马上把老者拉到一边说话。   到了巳时三刻,王统领终于决定再护卫最后一批人从甘州去肃州,商团看见他终于松口,都是欢呼不已,连忙排队去交护卫银子,黄门侍郎自然也混在人群中,上缴数两银子的护卫费用。   此城虽然主管和郡兵都撤回甘州,民间护卫力量,居然颇为不凡,为了护送百人的商队,王统领足足凑齐了三百人的骑兵,这些人中居然一半都有甲胄,人人都配弓弩。   司马九看见商团护卫,汉人,突厥人甚至吐谷浑人俱全,王统领又给了一个时辰让众人准备驼队,水囊和食物,到了午时最热的时候,将近五百人的队伍才踏入了沙海。   甘州肃州,也就是张掖和酒泉之间的沙漠不大,正常行走,不到十日就可到达,众人深入瀚海,每天都由王统领指派游骑兵在前哨巡弋,连走四日,没有丝毫异常的事情发生,商团众人的戒惧之心,慢慢的没有那么强烈了。   第五日的正午,护卫带着众人赶到了一处补充水源的地方,今年气候特殊,此处的水井,居然也已经干涸,商团众人见此情景,都是破口大骂,其中一家汉人为主的商队,叫做汇通行的,由一个面色青白的纨绔少年带领,骂的最是厉害。   “什么沙海护卫,说是五日之内肯定有水,害的少爷我只带了八日的水,这要是在找不到水源,劳资不是要渴上两日。”   沙漠穿行,水源最是重要,如何调配驼队中水源和货物的运载比例,就是一个老练的行商必须掌控的技能,眼前汇通行的商主,显然过于贪心,把骆驼的负载中,水源的配比让给了货物,这才有稍微遇到变故,就措手不及的状况。   王统领看见年轻人嘴上不干不净,冷冷的瞪视他一眼,汇通行少商主马上闭嘴,此行在众商行中虽然保镖最多,但是要和护卫在沙海翻脸,明显是自取其辱。   汇通行商主是甘州汉人商家的翘楚,眼前的年轻人,正是他的独子李不凡,李家一脉勉强算是唐国公的远亲,有了大兴城李阀的照顾,生意才越做越大。   李不凡李家独苗,自小被父亲娇纵,此次行商,他是听说西域四十四国颇多佳丽,抱着猎艳的心情前来的,多装货物少装水,正是这个纨绔不顾驼队中老者的劝阻,一意孤行做下的。   看见此子少爷脾气发作,汇通行的熟手马上上前劝阻,李不凡颇为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强行忍住怒气,夺过一个伙计的水囊,就开始往口中灌水。   司马九低调不已,他早就把马车换成三匹骆驼,和拓跋灭,薛仁杲一人一只,每日赶路,学习语言,几日下来,已经能结巴说出一些粟特语长句了。   李不凡正在喝水,目光从拓跋灭的身形上扫过,汇通行的少商主突然发现,队伍中有个女子,身形居然颇为婀娜。   正巧金发监坛使者口渴,挽起面纱喝水,半边容貌被纨绔子弟看到,一下震的李不凡几乎从骆驼上跌下。   青白面色男子纵情女色,身子有些虚脱,水囊举到口边,身子一震,居然拿捏不稳,水囊一下掉在地上,整整一囊水,瞬间被沙漠吸的一干二净。   李不凡水囊落地,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冷哼了一声,跳下骆驼,直接向着司马九和拓跋灭走去。   “那个女子,快快跳下骆驼,陪我掉落在地上的一囊水。”   黄门侍郎看见此人靠近,刚才正好看见他水囊落地,听他说话毫无道理,不禁开口问道。   “我们离你足有几丈距离,你水囊掉在地上,自己抓不稳当,为何要我等赔水?”   “我和小娘儿说话,你在一边多言什么?我要不是看到小娘长的漂亮,水囊会落地吗?现在少爷我主意变了,一囊水不够,拿十囊水来。“   李不凡身后十几个保镖,看见少爷找事,也一起向着司马九走来,商队中的人听他如此说话,摆明了是欺负司马九人少势弱,不禁都互看一眼,一时间无人出来多管闲事。   少年在大兴城碰过不少狠人,强人,却从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混虫,一时间怒极而笑起来。 第四百零四章 笑什么笑   “笑什么笑,你这只胡狗,快赔爷爷的水囊,否则让你出不了此地的沙漠。”李不凡看见拓跋灭的眼光向这里扫来,越说越是兴奋,纨绔子隐隐觉得,打压司马九,便能以王霸气势得到美人青睐。   “想喝水?水喝多了,肚子还没饱吧,就不知道沙子能不能填报你的肚皮。”黄门侍郎微微一笑。李不凡只感觉头晕目眩,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面上。   原来黄门侍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欺近到他的身边了,自己居然被人抓住衣领,整个脸按在了沙漠滚烫的地面上。   “大少爷!”   “商主!“汇通行的保镖看见少主受辱,一起扑了上来,冲到最前面的人,都感觉腰间忽然一紧,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卷动了起来,然后就腾云驾雾一般被投掷了出去。   这自然是金发监坛使者出手了,拓跋灭乃是孔道茂的亲传弟子,一身道家功夫何等精湛,皮鞭飞舞之下,又有那个人能够靠的上来?   王统领和宗正寺的老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刚才李不凡刁难司马九,老者本想出面说话的,但是此次宗正寺去敦煌佛窟公干,事体重大,老者想了半天,还是怕节外生枝,这才没有出手,没想到这对粟特夫妻,武艺居然如此的精绝。   汇通行的保镖考不上来,李不凡就吃了苦头了,少年将他的整张脸按在沙子上,李不凡窒息之下,嘴巴本能的大开,司马九看他抵受不住,就把他的头颅拉起,待汇通行少商主吸了几口气,再把他按下去,如此几个来回,李公子最少吃进了一斤沙土。   “废物,我汉商在西域名声不显,就是被你这样的废物拖累了!”少年看他吃尽苦头,才松开了抓住李不凡的手,回头看了眼金发道士,微微点头。   拓跋灭轻轻的哼了一声,皮鞭收入怀中,她刚才出手,就连骆驼都没跳下,王统领看见此幕,眼角急跳了几下。   汇通行一干人救起少商主,一起目视少年,却无人敢多说半句,司马九拍了拍手,没事人一般的跳上骆驼,王统领这才反应过来,深深开了黄门侍郎一眼,什么话也没有问,就准备让众人开拔。   正在此时,充当整个商团斥候的龙门镇护卫,从远方奔跑回来,司马九目力奇佳,看见那名护卫的身形,轻轻叹息一声,拔出了腰中的无伤剑。   汇通行人以为他还要出手,都是吓的连连后退,王统领正要上前劝阻,却听见黄门侍郎指着斥候到来的方向,轻轻对他说道   “此人已死,沙盗看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统领还是下令护卫御敌吧。”   “你说什么,我张兄弟明明稳坐在马上,你难道看的清楚那处的情景?”王统领疑惑的问道。   “到底如何,顷刻后你就知道了,沙盗想来是故意放过此人,利用马匹寻找群落的本能,来搜寻你我的。”   司马九懒得和他多言,他嘱咐拓跋灭保护好薛仁杲,从怀中取出一支少箭,扣在了手中。   “王统领千万别听他胡说啊,此人一定是沙盗派来的尖细,你没看他已经注备给沙盗传信了吗?那些铁勒马匪和粟特人都是胡人,肯定贪图驼队装载的财货。”   李不凡手扣在嗓子眼,把吞下的沙子吐出大半,对着王统领跳脚道,看见黄门侍郎目光扫来,他连忙后退,生怕再被这个煞星缠上。   此时那个护卫斥候的马慢慢回到了商队中间,王统领早就发现不对了,等马匹靠近,商团中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马上之人早就被杀死,首级都被砍掉,本来头颅的地方,被木棍插着一个血淋淋的狗头,木棍另外一端,直接插在尸首的颈腔里。   斥候的尸体,也被一根棍子捆在马背上,这才让马奔跑的时候,尸体不至于倾覆,众人看见这诡异可怕的一幕,都是齐声呼喊,一起看向王统领。   “狗头摄众,真是沙盗的手段,公子真是好眼力,那么远就能看到此节。”王统领低头苦笑,没想到此次存着侥幸之心最后一次保镖,终归碰到了沙盗,沙杀戮规矩,狗头示威就表示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连声指挥首相的护卫跳下骆驼和马匹,张弓结阵,准备迎战沙盗。   商团中的商人,刀口舔血的日子过的多了,知道这个时候要是退让,眼前众人十死无生,商队中很多胡人,马上把骆驼牵起,让它们收尾相连,再用步把骆驼的眼睛蒙上,耳朵塞上防止畜牲受惊。   少年让拓跋灭护着薛仁杲,不到紧要关头不要出手,他问王统领要过一把步卒用的长弓,准备找到时机就向李密军队报信。   众人正在忙碌,远方漫天的沙尘卷起,隐隐听到铺天盖地的马蹄声想起,司马九目力奇佳,看见大约千人的骑匪,人人面貌狰狞,正向这里逼来,铁勒马匪中一半人披甲,看来装备颇为不俗。   沙漠商团众人,满打满算大约有一百五十名男子可以厮杀,众人靠在骆驼的身体上,张弓搭箭,跪伏的骆驼躯体向外的部分,都被遮挡上木板,包裹等杂物,防止牲畜中箭受惊。   沙盗的大部,还是分布在沙洲附近的沙漠,肃州和甘州间的沙盗,今天基本都集合在这里了,沙盗组成驳杂,首领是暗自效忠蓝突厥贵族的黑突厥铁勒的将领,手下大多数部众,都是在铁勒部落内犯下罪行,只能以财物洗白自己的草原罪犯,被帝国通缉的汉人盗匪,西部高昌,龟兹,鄯善等地的流民,也有很多加入沙盗的。   铁蝎子就是甘州沙盗的统领,他肤色黝黑,左脸整个半边面皮,纹了一只巨大的黑蝎子,才有铁蝎子这个诨名,外号知道的人多了,本名叫什么反而无人在乎。   沙盗众人向着商团的防御圆圈猛扑过来,司马九眼尖力大,率先一箭将冲在最前面的沙盗射于马下,剩下沙盗见圈中有如此大力之人,无人害怕,反而都发出一声喊叫,顷刻之间,空中乱箭飞舞。 第四百零五章 战沙盗   沙盗骑马绕着龙门镇的商团护卫驼阵转圈射箭,双方对射之下,骆驼和人都惨叫连连,龙门镇护卫,瞬间死伤十几人,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李不凡,现在躲在驼阵最中间的妇孺之处,满眼都是惊惧。   龙门镇的这匹护卫,算得精良,居然一时间和铁蝎子的沙盗射的有来有往,沙盗首领见对射伤亡太大,命令所有盗匪对着圆阵同一处的骆驼放箭。   只听见几只骆驼悲鸣一声,一起倒下,沙盗众人发一身喊,一队两百人的纵队瞬间向着缺口冲击而来。   司马九看见眼前情景,将手中的响箭对空射出,凄厉的鸣叫让铁蝎子和王统领都是眼皮颤动,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在故弄玄虚。   黄门侍郎给李密等人报信后,就仗剑站在被射开的缺口处,他武艺高强,内息运转之下,剑缠剑气四射,冲击此地的沙盗,只感觉面前忽然旋风呼啸,很多人都被扫落在了马上。   拼死杀到黄门侍郎身边三丈的沙盗,几乎无人是他灌注着道家真气的无伤剑的一合之将,龙门镇众人见他如此神勇,都是心中大喜,少年厮杀之余,眼神扫过驼阵内部众人,忽然心中一动。   宗正寺等人带着的和尚,仿佛随着空气中漫天的杀气,越发的不正常了,被锁链捆住的僧人,眼中的暴虐之气越来越重,宗正寺老者和他的护卫守在和尚身边,各个脸上充满了忧虑,王统领让这些人上前帮助司马九堵住缺口,又有哪个理睬。   眼见的这股两百人的沙盗被黄门侍郎挡住,铁蝎子手中马鞭高居举,又是失败多人向着这里的额缺口涌来,王统领无比悍勇,提着铁枪站在司马九身前,一个冲突到他面前的沙盗,被统领一枪挑起,居然连人带马都被挑向半空,向着圈中掉落下来,统领这一枪刺在沙盗的腰眼处,随着人马在空中被挑动,沙盗的鲜血洒落了一地,其中有几滴。正好滴落在被锁链捆缚的怪僧身上。   怪僧像是什么封印被打破,眼神一下便的狂暴起来,黄门侍郎血液中的狐狼虚影,一下感觉到什么,顿时蒸腾起来。   怪僧被血液刺激,忽然仰天长啸,刺耳的怪音高昂,王统领正在自得刚才一枪,听到这凄厉的喊叫,仿佛一下被拉入佛门的地域之中,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宗正寺的护卫最靠近僧人的一个,脖颈一下被怪僧双手间的铁链束缚住,怪僧好像半点力气都没用,双手带着锁链轻轻一扭,护卫就脖颈被打断,眼见的不能活了。   薛仁杲年纪幼小,被护在大阵的中心,距离僧人不远,他看见眼前恐怖一幕,心神被啸叫所摄,居然向着宗正寺囚徒,一下前进了几步,怪僧转头看向他。裂嘴一笑,就要用铁链来套少年。   一旁的拓跋灭轻哼一声,长鞭挥舞,一鞭重重的打在怪僧的身上,道家天宗补天鞭,威力何等巨大,一遍抽下去,僧人僧衣飞扬,居然没有被击飞。   拓跋灭微微一愣,眼见此僧人的横练功夫,达到不可思议的境地,连忙把薛仁杲,拉到了身后。   怪僧虽然皮肉未破,好像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他的动作更加的暴虐,双手猛地伸向空中,用力展开,束缚的锁链顿时碎裂开来。   僧人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念诵着什么,所用语言,是标准的突厥语。黄门侍郎听他念叨。   “修罗附身,罗刹去骨,夜叉折翼,阿修罗自成。”僧人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黄门侍郎看他面相,越来越狞恶,哪里还和前几日在客栈相遇的时候有半分的相像。   僧人好像自我催眠一般,唤醒了体内什么潜藏的力量,刚才怪僧嚎叫,驼阵周围的护卫很多都是大惊,数十人一起悟着双耳呻吟,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沙盗趁此机会,很多人跳入了圈中,和护卫贴身厮杀起来,此时场上拓跋灭长鞭挥舞,抽的僧人陀螺一般旋转,僧人的念经声音越来越大,场上众人好像都收到怪经影响,厮杀的越来越嗜血,交战的时候,都以杀死敌人为目标,完全不去防护自己。   本来僧人的啸叫,沙盗护卫双方都受影响,但是现在局面混乱,人多的沙盗渐渐占据上风,司马九心中一动,脑中一股凉气涌入额头,额间虚眼慢慢打开,马上吐出一个“嗡”字”   此字好像是怪经的天然克星,僧人被真言之声笼罩,惨叫一声,嘴角流出鲜血,再不念经,缓缓坐在了地下,司马九见这此,心中稍安,开始全力攻击圈中的沙盗。   刚才拓跋灭专心对付怪僧,薛仁杲虽然幼小,却很是悍勇,捡起地上半截铁枪,刺倒了两名沙盗,铁蝎子此时也纵马杀了过来,看见少年年幼,在马上一斧劈了下去。   黄门侍郎见情形危急,剑气凝聚,剑凝刺出,一下把铁蝎子的大斧打成了两段。正在酣战的时候,远方忽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向着马蹄响起的地方看去,数百骑兵正在向着这里猛扑过来,为首一人一手提枪,一手握着紫色匕首,不是李密又是何人。   甘州郡兵的精锐和直荡军勇士一起冲突过来,沙盗眼见被人伏击,终于开始混乱起来,李密用兵很是精细,在马上看见沙盗有溃败的迹象,马上让骑兵两翼散开,准备兜抄逃亡的盗匪。   黑蝎子见情势不妙。也不管地上的大斧,就要纵马逃脱,拓跋灭哪里能容他从容遁逃,手中补天鞭扫来,一下子就打在黑蝎子的北上,盗匪首领没有怪僧的横练功夫,一下子被抽的横飞了出去。   他其实也有些功夫,马上技巧更是娴熟,不然也指挥不了信奉强者为尊的甘州沙盗,不过拓跋灭的道家真气,毕竟不是衣蛾铁勒盗匪可以抵抗的,铁蝎子被抽落马下,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王统领此时恢复过来,一杆长枪枪尖顶住黑蝎子的脖颈,早有两三个护卫上前把铁勒人捆绑了起来。 第四百零六章 奇怪僧人   本来护卫加上李密援军也不到三百人,沙盗人数将近四倍优势,也不是不能一战,但是护卫众人中,少年和拓跋灭功夫太强,现在盗匪首领被抓,马上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开,李密的骑兵,还没杀到此地,沙盗就崩溃了。   司马九看见部下散开捕杀沙盗,也不参加,而是回身赶到了怪僧所在的地方,只见宗正寺的老者,一脸悲悯的看着两个被杀死的属下,他转头看向怪僧,神情却并不愤恨,反而也有种淡淡的怜悯。   此时坐在地上的僧人,情况却越来越不好,刚才对战拓跋灭的钢筋铁骨,好像只是表象,随着一股奇怪气息的消退,僧人的皮肤被皮鞭抽打得地方,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开始显现出来。   僧人盘着膝盖坐在地下,眼神又恢复了客栈时候的人畜无害,他的呼吸急促,好像随时都要昏倒过去。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经,尽此一报身,同生琉璃国。”僧人口中喃喃自语,眼神渐渐的涣散。   “这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可怜庆南僧人一生经历奇特,今天却要死在这茫茫沙海见了,敦煌探源,终究是虚妄啊。”   老者看见司马九目光扫来,知道他想问什么,对着少年缓缓道   “宗正寺寺丞皇荀玉,参加黄门侍郎司马大人。”司马九见他终于认出自己,也不奇怪,毕竟他在大兴城的马球场,也是出过风头的,再加上面相特殊,想来只要稍微留意,就能识破自己。   “此人可是对宗正寺异常重要,当真回天乏术了?”司马九边问荀玉,便单手搭上和尚的手腕,怪僧庆难的脉象颇为奇特,本源无比衰弱,但是却有股古怪的气息,护着僧人的心脉,不过此气息好像才收到重创,活力有些不足,这就是僧人现在越来越衰弱的原因。   “庆南乃是南方嘉祥弥勒一派禅宗弟子,南方三论宗以天竺十二经为信奉经书之一,修罗经正是庆南精研的经书,他三年前曾去沙洲佛窟游历,这才有了今天庆南的疯狂。”   荀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忧郁起来,“多说无益,老夫对修罗经也颇有研究,他修罗上身被侍郎佛门真言震慑,现在没有玄级以上的药材做成的丹药护身,只怕马上就要身死.”   宗正寺佛道一脉寺丞重重的叹息一声,看见庆南和尚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忍不住转身回头,却听见黄门侍郎在背后道   “玄级药材的丹药,有何稀奇,我这里正好有一瓶,还是药王的亲传弟子炼出来的。”   荀玉回头一看,黄门侍郎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正是在天池医庄,纳兰灵云炼制的”玲珑丹”,此物用斑纹熊心做成,最是清凉振心,好像非常对症眼前的僧人。   司马九掰开庆南的嘴巴,塞入一粒丹药,又把整瓶丹药塞给了老者,这才回到拓跋灭的身边。   “你倒是喜欢做好人,那和尚刚才什么修罗附身,宛若邪神下凡,一看就是邪道功夫,你把他救活,又有什么意义,我听胖月讲,当初你在并州,也是到处求人才拿到些药材,轻易浪费,不是你的做派啊。“   金发道士解开面纱,吐气如兰在少年耳边道。   “我此次西来,重要就是为丝绸商道,去处障碍,沙盗毕竟是乌合之众,此次顺路消灭,实在算不了什么,佛盗才是我此次西来最看重的,这伙人长期在沙洲游荡,一定和敦煌佛窟之间有所联系,青海佛门和应天佛门,都如此在乎敦煌,眼前的和尚,不就是解谜最好的谜底?“   司马九洋洋得意,拉过薛仁杲,仔细检查少年身上是否受伤,边检查边对金发监坛使者道。   “我就知道你最是狡猾。断断不会做没本钱的买卖,不过敦煌可是大有玄奥之处,师傅曾经和我说,和我说,没什么,敦煌沙洲能有什么了不起。“   金发道士想说是,。话到嘴边,还是住了口。   她看见司马九一脸好奇,鼻子皱起,故意不理少年,从他身边走开,耳中突然想起孔道茂的话“灭儿,你天生根骨奇特,为道即是监坛至人,为僧也是天生夜叉根骨,不过为师算出你在西方有一场大劫难,方位当在沙洲敦煌之地,你这一生,万万不可去敦煌,否则恐有大祸。”   金发女道士摇摇头,将师傅的话抛在了脑后,此时艳阳高照,女道士偷看了一眼英俊不可方物的黄门侍郎,只感觉和他在一起,便是沙洲,也不是不能去了。   庆南和尚情况慢慢好转,龙门镇的王统领现在才知道司马九居然是圣人派来的侍郎,还是河西四镇实际上的掌控者,他带着众护卫,胡商向少年跪拜,黄门侍郎自然将众人勉励一番,只是嘱咐大家,自己离开张掖,西去肃州的事情万万不可暴露,若有泄露,就以谋害朝廷要员的罪名惩处。   众人自然应允,此时李密等人的追兵,也在他的带领下回来了,沙盗这次碰到心思缜密的魏王,算是倒了大霉,首领身死,逃亡的沙盗也折损了大半,这支力量,现在已经不能为祸甘州了。   司马九决定带着拓跋灭一起去肃州,沙洲侦测僧盗的行踪,还是跟着商队行走,李密他们则护着薛仁杲回去张掖,少年嘱咐李密保护好纳兰灵云等人,又要他带着自己一封密信给杨仁恭,让太守全力支持魏征的内库整顿商务大事。   黄门侍郎诸事安排妥当,这才随着商队继续西行,这一路过去,自然没有丝毫的危险,李不凡知道他的身份,吓得心惊胆战,那日在取水点,随便找个理由先回甘州了,剩下的汇通行伙计,见他没有继续为难商行,都是暗赞一个侍郎心胸宽广。   庆南和尚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好,半瓶玲珑丹下肚,和尚基本可以自由行动了,他对那日发生的事情,居然没有丝毫的记忆,听说自己亲手打死了宗正寺的官员,庆南满脸都是悔恨之意,少年本来还怀疑此人是心智深沉之人,一路相处,这才发现,庆南就和大兴城的圆方小和尚一般单纯,心中不禁奇怪。 第四百零七章 酒泉美酒   酒泉在汉朝开始,就是羌族在河西重要的据点,到了杨广主政的时候,此地发展的越发繁盛起来,杨坚南征,将大量江南的望族迁徙到此城中,这样人地势力隔绝,江南士族的力量,便受到了很大的削弱。   司马九一行人在沙海经过共同战斗,居然有了一些情谊,他地位尊崇,龙门镇校尉王远,不过是个落魄军人,看见少年对他没有丝毫轻视,心中感动,一路对黄门侍郎毕恭毕敬,大有依附之心。   酒泉城北的玉山泉,就是东方朔的神异经中记载的神奇泉水,传说喝过此泉水的众人,都能青春永驻。   酒泉乃是肃州的郡治。肃州刺史,此时没有人选,这里还是归灵州刺史杨仁恭统辖,酒泉富豪甚多,城坚兵精,只要不是西突厥大举南下,此地郡兵,自保当无问题。   司马九和拓跋灭,还是找了城中最好的客栈住下,少年手中的大食金币,在此地也是通用好使,司马九在酒泉街上闲逛,看到无数坞堡一般的高门大阀宅邸一般的建筑,一问王远才知道,江南富豪被迁居此处,都带着家中亲信和大量家财。   此地乃是边陲要冲,这些富豪便都把宅邸建设的堡垒一般,就是胡人来犯,每座宅邸,都能抵抗不短的时日。   薛仁杲不在,少年反而不好意思和拓跋灭共住一间,两人经过此次西游,彼此间好像有了默契,就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   来到酒泉的第二日,司马九就被王远邀请,要去城北品尝天下名酒,黄门侍郎正要去美女道士的房间邀请她,拓跋灭却自己下楼,见到少年,就是一个“走”字。   黄门侍郎大感惊奇,没想到女道士对自己如此了解,散骊留在张掖,三人在城中租了马匹,一路就向着玉山泉行来。   一路奔驰,司马九本来以为城北必然荒凉,没想到出城不到十里,就是一连串的庄园,从外观看去,每座庄园都谈得上奢华二字,问起王远,才知道这些庄园的主人,居然都是一人。   外界不知道此人的姓名,只知道他家本来是扬州首富,数年前才被杨坚迁到此地,此人一来就大兴土木,建造府邸,庄园,据说酒泉城一般的商铺,都是这个神秘富豪的私产。   黄门侍郎心中惊异,没想到塞外有如此土豪之人,众人赶到玉山泉的所在,泉水之旁,早被修建了一座酒楼,此酒楼建筑风格和肃州城中的大屋完全不同,看着像江南水乡的楼厅。   司马九心中惊异,带着美女道士和王远一路上楼。   龙门镇护军统领要在少年面前显出做事干练,一上酒楼二层,就要酒保上最好的酒泉玉山酒,没想到伙计淡淡道,今日玉山酒水早就售出,再无多余贩卖,王远看见司马九一脸失望,觉得自己在侍郎面前丢了面子,不禁面红过耳。   “今日没有玉山酒,却不知道哪天来此,可以品尝此地神酒?”   司马九坐在酒楼桌上,随便点了几个菜,就问酒楼的酒保道。   “往后半月,此地酒楼的玉山酒,都被人包圆了,客观想喝好酒,酒泉城中别处也有,何必死死守在这里。”   那酒保想来一向跋扈,说话有些店大欺客的感觉,还隐隐透着对侍郎的蔑视,司马九眉头一皱,不想和他计较,心想随便吃点,就离开此地。   王远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看见酒保讲话不好听,大有主忧臣辱的自知,一下子就生气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一个瓷碗掉在地下砸了个粉碎。   “你这酒店之杂役,也敢议论侍,不是,司马大人到哪里喝酒,快去取些玉山酒来,往后半月都无酒水出售,你在骗谁呢?这玉山泉水,是酒泉百姓的泉水,可不是你们酒楼的泉水。”   酒保看见王远发火,眉头也拧了起来,看见地上的碎碗,嘴角抽搐了一下。   “打烂我们玉泉坊的瓷碗,客官正是好胆色,我们的瓷碗都是江南商号运来的成套极品,既然打碎了,不赔钱,你们还想出的去?你说玉山泉是肃州百姓的山泉,呵呵,我还说这肃州,是我家主人的肃州呢!”   司马九看着拓跋灭都开始皱眉,轻轻一笑,对此地主人的观感不免一落千丈,他在桌上放下一锭大银,表示赔偿瓷碗,菜也不吃了,就要带着两人离开。   “十两银子,也想陪扬州清水窑的瓷器,三位未免太托大了吧,今天没有十两金子,只怕三位出不了这个门。”   黄门侍郎看见酒保缠夹不清,心中也生气起来,他对王远使个眼色,龙门镇护军统领哈哈大笑,抓着酒保的袖口,就是几个巴掌,他手劲颇大,居然把酒保打晕了过去。   “王兄,你手稍重了一些吧,哈哈,一会主人看到我们打人,就是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王远看见少年这么说,有点羞惭的摸了摸头,拓跋灭眼珠一转,在柜台看见几个酒坛,上面写着玉山二字,知道这是酒泉的名酒了,她上前将酒水取来,一掌就拍开封口,顿时酒香四溢。   黄门侍郎看见美女道士如此,一下笑了起来,王远连忙给男女两人倒上好酒。   少年何等洒脱之人,今天既然打人又夺酒,他还非要看看酒泉这豪阔之人是谁。黄门侍郎一杯神酒下肚,确实出乎意料的甘甜。   众人点的菜此时也没上来,三人你一碗,我一碗的,一坛酒瞬间喝的精光,此酒确实不凡,仿佛不用下酒菜肴,也能让人尽兴。   三个人喝的口滑,一下就是三坛美酒下肚,此时酒楼一层,一个伙计端着菜盘上楼,嘴上还不断的叫喊。   “憨牛儿,主人让你把三曲的玉山酒送去,催过几次了,你还在这里偷懒,一会主人发作起来,抽你鞭子,我可不帮你说话。”   楼下伙计上楼,一眼就看到憨牛儿倒在地上,酒馆最好的酒,被几个恶客自取,正在大喝特喝,三曲的玉山酒酿造不易,想起今天主人对哪个来访客人的在意,上楼的伙计看见酒水已经被喝完,手上一抖,上给侍郎的菜肴掉在地上,他转头狂奔,连滚带爬的下楼喊人去了。 第四百零八章 红拂女再现   “东方朔说酒泉之酒长饮,必可升天而起,畅游山海仙境,传闻蓬莱极东之地有仙岛百座,不知道这酒饮的多了,我今日能不能从酒泉,直飞山东滨海之地。”   黄门侍郎哪里在意什么酒店伙计,他连饮几杯,想起远在崂山的若华,忍不住对王远和拓跋灭道。   “侍郎天纵之才,以后就在河西四郡,总管帝国军政,我守在这里,每日给侍郎送去好酒数坛,侍郎这个仙人,只怕想不修也不行啊。”   王远没有内息,不能消解酒气,那么多玉山酒下肚,这马屁拍的就有些不知遮掩,司马九听他说话,乐的呵呵大笑,拓跋灭瞪了少年一眼,扬手又是一杯美酒下肚。   “想要成仙,还不简单,随我去华山听月观,让小月月每日给你诵经,再让师傅运气给你洗骨,最后送去丹夫人那里,你要熬得真火,也算成仙了。”   金发女道士说到此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格格娇笑起来,她极少展颜欢笑,这一笑却有开春百花齐放的媚态,黄门侍郎看着她的俏脸,一下居然呆住了。   “这丹夫人,也是道家大能吗?可是孔掌教的好友前辈?”黄门侍郎好奇的问道。   拓跋灭见他盯着自己,脸红了一下,丹夫人的事情,乃是绝大的秘密,不是她能够说的女子一时失言,再不开口解释,几人正在说笑,酒楼的楼梯,吭吭抗抗的响了起来,像是有无数人朝这里疾奔而来。   黄门侍郎知道来者不善,笑着拔出无伤剑,放在了酒坛一边。   “喝,还剩半坛,咱们一起喝完,一会厮杀起来,也就不再牵挂浪费了美酒。”黄门侍郎给两人面前的大碗,倒满酒水,自己提起酒坛,就放在嘴边,长鲸吸水一般的把最后的好酒喝下。   “好个恶客,来我这玉泉楼抢酒的人,我却也见过几个,像阁下这么泰然自若的,张某是头次遇见,要不是此次招待客人珍贵,几坛好酒,就是送给阁下又有何妨,现在娇娘自昆仑而来,我在这酒泉之旁,却无好酒款待佳人,这账就要算在你们几位的身上了。”   司马九循声看去,一个满脸浓密黑色胡须,鼻塌眼小的高大汉子,双手叉腰,从楼梯口奔了上来。正在饶有性质的看着自己,他身后几人都是身材强壮,眼神冷漠的高大男子,一看就是悍勇好斗之徒。   “阁下就是此间酒庄的主人了?听贵楼伙计说,肃州全城都能算在你的手中,阁下不过一个寻常富豪,也敢放出此等狂语?不知当今天子,就要经略此地吗?”   黄门侍郎扫了满脸胡须的丑汉一眼,冷冷道,他把手中酒坛内的存酒喝完,酒坛慢慢放下,仗剑护在了众人之前。   “我以为这肃州城中,是我虬髯客最狂,没想到你这个娘们一般的男子,说话更是狂妄,天子经略不经略,咱们暂且不管,公子先把今天的酒钱给了吧。”   自称虬髯客的男子哈哈大笑,身后几个高大汉子一起冲上,司马九长剑挥舞,漫天剑风呼啸,那几个汉子又哪里近的了身。少年听到大汉自报姓名,不禁心中一阵狐疑。   “原来有些功夫,怪不得如此放肆,就不知道阁下挡不挡的住我这手印了。”自称虬髯客的丑汉上前两步,手掌上下飞舞,隐隐出来鬼哭一般的声音。   司马九身后的拓跋灭,似乎认得大汉的功夫,怕黄门侍郎吃亏,素手一抖,补天鞭长枪一般的被抖直在手中。   眼看双方就要大打一场,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女音“张大哥,司马小子,你们真要把酒楼打破,分个输赢吗?我难得来此地一次,可不是看你们男子打架的。”   一个浑身白衣的美貌女子双脚扣在酒楼一侧的屋檐上,倒立着看向准备厮杀的两人,女子眉目似剑,长的很有特色。虬髯客一看见女子,马上展颜笑了开来,眼中仿佛有两颗小星星一般,司马九也是含笑收剑,原来此女子,就是在并州赠药的昆仑虚红拂女。   听月观素来和昆仑虚的红拂女有些来往,拓跋灭也认出了她,女道士似乎对此女不太感冒,轻轻哼了一声,没有上前招呼。   “灭儿,不在华山修道,你怎么也在此地晃荡游玩?前次在并州,看见你家师妹琼月和这个娘们一般的小子在一起,今天在肃州你又和他一路,哈哈,有意思。”   拓跋灭不想理红拂女,昆仑虚女侠看见她反而来了兴致,出言向她招呼。   “风尘三侠的李靖,我在大兴城见过了,不过是个武夫,这个大胡子,就是虬髯客了,师傅说昆仑虚三侠,算是近年来诸子九家之外难得的俊杰,我看也不过如此。“   金发女道士也不是吃亏的主,一下把红拂女顶的翻了个白眼,黄门侍郎听到李靖也是昆仑虚门下,不禁心中一动,好像隐隐想到了什么。   “红拂前辈并州赠药之恩,小九一刻不敢忘记,既然今日这里是昆仑一脉的场子,我们付钱就是了。”   少年想到自己妹妹痊愈,还是多亏眼前的女子,不禁正色对她行礼。   “前辈?我很老吗?哈哈,偷偷告诉你,你旁边的拓跋丫头,比我也小不了几岁。”红拂女对着司马九挤挤眼睛道,金发监坛使者听她如此说话,气的呼呼直喘粗气。   “几瓶破酒,付什么钱?他们江都张家本来就是首富,你看这附近庄园,都是他张仲坚的房宅,你贵为节制陇西四郡的侍郎,喝酒还要给钱?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朝廷官员的做派?”   红拂女性情爽朗,哈哈大笑间,便说的少年挠头轻笑,心中惊异她的消息灵通。虬髯客听到司马九身份,也不敢大意,风尘三侠乃是昆仑虚地奴主一脉,虬髯客在此地,就是昆仑虚布局的重要棋子,现在不是得罪朝廷一方的时候。   虬髯大汉上前和少年见礼,痛骂憨牛儿不认得贵人,红拂女在此,少年自然不会和他交恶,向他介绍王远和拓跋灭,大汉似乎听过拓跋灭的名号,初次见面,举手投足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第四百零九章 昆仑密谋   “现在正是初春,我那庄园景色绝佳,诸位若是不嫌弃,可到庄园一观。”虬髯客介绍自己的庄园,司马九也好奇江南风格的庄园内部是何等模样,现在把话说开,便带着王远和拓跋灭进庄园一观。   肃州附近沙漠密布,玉泉这周边,不知道是不是被神泉滋润,却并不缺水,少年穿越以来,还没有去过南方,但是进到虬髯客的庄园,却感到此地的风格,和前世江南一带的园林很是想像,极尽巧妙之能事。   假山花朵,衬托的庄园内春色一片,张仲坚和少年说自己乃是文帝时期,从江南迁来的富户,司马九连连点头,笑叹此地的奢华。   众人吃饭喝酒,直到夕阳西斜,黄门侍郎才带着王远和拓跋灭辞别,不知道为何,他感觉此次红拂女看见自己,好像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欣喜,甚至有种隐隐的戒惧,想来自己在大兴城对付李靖,最终还是伤了双方的交情。   黄门侍郎心中感叹,问起拓跋灭,原来昆仑虚的药材,大都从红拂手上流出,老道士炼丹的天下奇石,也不少从昆仑虚采买,听月观和昆仑虚,这才互相熟识,孔道茂清冲平和,不以昆仑虚可能是魔道一脉而刻意提防红拂女,只是嘱咐弟子们,不要和此脉之人走的太近。   少年一离开虬髯客的山庄,红拂女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她看着司马九三人消失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掠过一丝落寞。   “李靖大哥大兴城来信,让我提防杨广亲信,就是这个叫司马九的小子了吧,你今天要是不现身,我可能要让他吃点苦头呢。”   虬髯客偷偷看了红拂女一眼,沉声道。   “此子非同寻常,达摩芨多出手,惹的天师都在大兴城大动干戈,他却是毫发无伤,他处处针对李靖大哥,不知道是不是看破了师傅的布局。”   红拂女对大兴城的事情了如指掌,对着虬髯客正色道,看见眼前丑男用异常火热的眼光看着她,一向洒脱的红拂女脸色一红,垂下头来。他们说的天师,自然是天奴主贾似天了,昆仑三脉一向单独运营,不过风尘三侠,谁不知道贾似天的本事。   “算算那件奇物,就要在敦煌佛窟献身了,不知道司马小子是不是也是闻着味道而来,我手下说前几日几个操着关中口音的男子,也在往鸣沙山一带前进,难道消息就这么泄露了出去?”   虬髯客看见红拂女害羞,连忙移开目光,正色道。   “无论如何,此子绝不简单,我们守着佛门的那块金鼎碎片,已经不少的时日了,最后见功的时候,自然不能大意,张哥,你家财万贯,师傅一向看好你的胸中奇志,为什么不在这陇西成家,也好为你们张家一脉,留下后人。”   红拂女鼓起勇气,终于看着虬髯客的眼睛,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大胡子丑汉听她如此说,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嘱咐师妹休息,就退出了大厅。   司马九一行人半个时辰回到了城中的客栈,一进门,就看见宗正寺的寺丞荀玉正在客栈大门的大厅等着什么,一看见自己,老者一下就迎了上来。   “侍郎总算回来了,今日在城中,庆南好像又被什么怪音袭扰,直说西方有佛祖在召唤于他,晌午过去就焦躁不安,一个时辰前,又有些狂态复发的样子,,司马大人让我看好此人有大用,我怕有什么纰漏,就寻到这里来了。”   荀玉没有住在此间,少年听到庆南情况有变,想起红拂女突然到来肃州,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他对着王远打招呼,让他自去休息,带着拓跋灭来到了庆南所住的地方。   几人才踏进客栈的大门,就看见客栈内的住客,疯狂的向街上涌出,口中高喊“杀人了,杀人了。”   黄门侍郎几步冲进客栈,却看见庆南和几个宗正寺的差人,正在并肩御敌,他们的对手,是十几个拿着弯刀,出招狠辣的黑衣蒙面人。   司马九看见其中一个黑衣人挺刀向着庆南扑去,和尚没有修罗化前,武功实在低微,见到对方来势猛恶,居然吓的连连后退,差人们虽然恨他在沙漠杀死同僚,但是荀玉嘱咐,一定保卫此人,便有个差人挥舞着横刀迎上。   黑衣人刀法诡异精奇,刀尖在不可思议的角度一转,已经割伤了差人的胳膊,差人负疼后退,胳膊上的血液又喷溅在了庆南的面颊上。   和尚被血液污染,眼睛一下血红起来,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对面几个黑衣人见他如此,对视一眼,一个领头的高大黑衣人,更是口中发出嗬嗬怪笑。   司马九脑海中禅宗真气涌动,张口就是一个“嗡”字,他真言吐出,不但庆南的神色瞬间清醒了一些,那些围攻和尚的黑衣人,都收到了波及。步履一下子凌乱了起来,好像受到了什么攻击。   少年心中一动,无伤剑飞舞,拓跋灭也持鞭杀了进来,不过几下,本来悍勇的黑衣人,好像一下子忘记了武功,被少年和金发道姑,随便就打在了地上,黄门侍郎揭开其中一个被击倒的黑衣人的脸罩,只见此人面色狰狞,满脸横肉,却是一个秃头,头上隐约九个香疤,居然是和尚一流。   ’佛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黄门侍郎心中狂喜,此时荀玉走上前去,拉住庆南,和尚被黄门侍郎一嗓子喊回来,身体微微颤抖,拉住寺丞的手,慢慢才定下心来。   地上躺着的僧人黑衣人,大都是被少年的剑缠所伤,一个差人想上前把黑衣人捆起来,却看见僧人面色诡异,看着他微笑,嘴角还流下一丝鲜血,宗正寺差人赶上前去,双指探到拿人鼻子下,又哪里还有半点呼吸。   司马九见这人死的奇怪,心中大惊,连忙看向剩下几个黑衣人,居然人人面露诡异微笑,七窍都有鲜血流下。   黄门侍郎紧咬嘴唇,没想到佛盗居然如此烈性,一被捕捉到,便断然自杀,一点不给黄门侍郎和宗正寺之人探查什么的机会,一旁的拓跋灭捏开一个和尚的嘴巴,一股奇怪的味道飘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章 庆南经历   “苦厘草,剧毒,只在青海湖畔生成,据说阿塔寺的僧人惯用此毒,看来是佛盗不假了。”拓跋灭看着黄门侍郎的眼睛,正色道。   少年轻轻点头,此时客栈门外马蹄声响起,却是肃州城的守军得知此地有人厮杀,前来巡查,司马九暂时不想暴露身份,便让荀玉出去和这些人说话,自己拉着庆南,来到了僧人的房间。   “你到底在鸣沙山的佛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身体会不受控制,今天都给我说出来。”   一进门,黄门侍郎就把僧人按在面前的座位上,拓跋灭也走了进来,站在少年身旁,听他询问庆南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乃是南方应天府古柏寺庙的僧人,自幼修习十二经中的修罗经,半年前,师傅说陇西四郡的佛窟正在绘制佛画,让我去指导匠人,宣扬我三论宗的佛法,我想着本宗只在江南流行,有意将三论宗佛法在陇西发扬光大,一路不敢耽搁,不到三月,就赶到了沙洲和肃州间的鸣沙山。   “圣人笃信佛法,在江都的时候,天台宗的尊者,还和圣人纵论佛法,让圣人得了总持菩萨的名头,圣人既然信佛,敦煌的佛窟,修的就异常的顺遂,我们三论宗分到的佛窟,要绘上十二经的佛画。我修罗经稍微熟稔一些,每日和匠人讲经书中的故事,让他们绘在佛窟的周边墙壁上。“   ”每日我都给匠人念经,佛窟画画便画的极快,可是半月过去,佛窟的一处,匠人画笔绘上,却总是涂不上色彩,我换了几种画笔,涂料,都是如此。”   庆南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司马九给他倒了一杯水,让和尚继续说下去。   “一日晚上,小僧实在睡不着,心中诧异,就去那处佛窟,爬上了匠人画不上的石面,仔细观看,看来看去,这才发现,此处墙壁的材质和别的墙壁处绝不相同。   “我心中奇怪,便用双手推着那处奇怪之处,没想到此处居然是个暗门,我本来怎么也推不动,口中念修罗经书的经文,这才慢慢推动墙壁,我一下推的太狠,整个人就落入了一处地窟中。”   “那地窟好像在鸣沙山里,我顺着一处甬道行走,来到了有地下河的地方,然后面前,出现了一尊水晶的骨架,此骨架还披着僧人的袈裟,虽然破烂腐朽,但是一看就是寺庙中的物品,侍郎,骨架定是僧人的遗骸。只是僧人浑身上下骨骼都是齐全,就是没有头骨。”   庆南说到这里,双目露出一丝疑惑。黄门侍郎则眉毛猛地拧在一起,隐隐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在这里圆寂的僧人,一定是得道高僧,便跪下向他吟诵佛经,侍郎,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吟诵了一会,僧人的肚腹间,忽然金光闪耀,小僧好像看到,一片金色的树叶在骷髅腹腔的骨头中。”   “说来惭愧,小僧见此异状,便伸手拨开袈裟去取金片,没想到身子一下被弹飞了出去,好像是掉落在了地下河中,我胸中难受,好像是昏厥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在一片沙漠中了。”   庆南摸摸脑袋,好像对那日自己贪心去取僧人的物品不好意思。   此时门外,荀玉已经应付肃州城的军士回来,他推门进入,听到了庆南最后的半段话。   “这个和尚醒来,居然在鸣沙山百里之外的地方,巡边的士兵发现了他,把他带回了肃州,然后这和尚就化缘从陇西回到了大兴城,敲了城内元恩寺庙大门,神秀禅师让他来找宗正寺,我们寺的寺卿听了他的故事,才让老夫随他再回鸣沙山探宝的。”   荀玉把后面发生的故事说出,少年听到金色碎片,没有头骨的水晶人骨,不禁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水晶骨架,是指圆寂僧人佛法高超,骨色晶莹呢?还是骨架就是水晶一般?”黄门侍郎追问了一句。   “不是佛法高超那种的,就是水晶一般的骨架。”庆南一字一句重重道。   “此骨架看来,是不是比寻常人的骨架大上许多?”司马九想起星网转魄的邪物,又问了一句。   “侍郎,你是怎么知道的?此骨架一定不是凡人所有,最少也是八部天龙之类的神佛圣体。”庆南满脸都是虔诚,想起骨架的神妙,双手合十,高宣佛号。   一旁的拓跋灭一直静静倾听,听见和尚的探险,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你一见鲜血变会发狂,可是那日见过骨架后的事情?”司马九皱起眉头,继续问道。   “是的,自从那日从洞中被水冲出,不知道怎么了,只要有人在小僧身边冲突,我的脑中就有人高念修罗经,我听了脑中的经书,便好像也化为了修罗,那日杀了宗正寺的施主们,只求回到大兴城,被明正典刑。”   庆南表情平静,脸上居然没有惧怕的意思,司马九知道这个僧人笃信佛法,也不再多问什么,他隐隐觉得,此次事情一定和佛盗有什么关系,那骨架的头骨,分明就是转魄手上的邪物。   少年想起神秀对水晶骷髅的在意,再想到慧可也是游历西域后,才发了疯症,不禁一下呆在了那里。   黄门侍郎众人在肃州城追问庆南和尚,此时鸣沙山下的佛窟,匠人们却在盯着夜色雕琢佛像,绘制佛画。   一个朝廷监工一般的男子,端来了一筐窝头,请熬夜工作的工匠们食用,老郭是佛窟的小吏中,工匠最喜欢的一人,话不多,却知道匠人的冷暖。   一个工匠从梯子上跳下,笑着从框中拿出一个窝头“老郭,眼看今年元正你都没能回去,不怕家里的老婆孩子生气啊。”   工匠讪笑着和他说些家常,星网刺客玄翦,就是刺杀诸葛灵巧不果的三论宗高手,正是眼前的老郭,他半月前来到此处,得了个好人缘。   “不想呢,有什么好想的,你们早日完工,我拿了宗正寺的赏银,婆娘才会高兴,女人只爱银钱,哪里会想到我。”孤身一人的老郭。说话就和结婚很多年的平常人一般。   匠人们听他如此说,哄笑一下,吃完窝头,就去干活了,老郭抬起头来,看向佛窟一侧墙壁,此处的涂料,画匠们怎么也涂抹不上去。 第四百一十一章 入洞   敦煌佛窟,自前秦以来,就开始出现在鸣沙山的山体上,最初是一些虔诚的佛教徒贵族,自己花钱请的匠人来雕刻菩萨金身。   陇西四郡佛风昌盛,即使是北周武王灭佛的时候,此地也没有收到什么影响,到了隋朝,杨坚晚年信奉佛教,杨广也在扬州被封为总持菩萨,这里的佛窟,就开挖的更多了。   此地距离肃州大约百里,司马九和拓跋灭带着宗正寺一群人,一日便赶到了石窟,众人夜晚来到佛窟,马上寻找地方休息,少年看见拓跋灭面色潮红,不禁问金发监坛使者怎么了。   美女道士跳下马,和司马九在月色下走过石窟,她真气极速运行,脸上的异状才慢慢的化解。   “此地禅气太浓,我毕竟是道家弟子,感到的威压太重,所以才会不适,倒是你,司马侍郎,修习的阴符经也算得半个道家人,怎么什么事情也没有?我看你那日口吐真言,只怕禅宗的气息也练的不差了吧,你就这么瞎练,我看你总有一日走火入魔,到时候,就不知道琼月会哭成什么样子了。”   拓跋灭看见明明道家真气凝厚的司马九,什么异状也没有,忍不住出言讥嘲道。   “我要走火入魔了。琼月要哭,就不知道监坛使者会不会哭呢?”此时月色如水,司马九看着眼前道姑娇媚的狐狸一般的脸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你!真是个登徒子。”拓跋灭俏脸一红,出奇的没有生气,两人在月色前的佛窟行走,黄门侍郎把拓跋灭送到了房间,这才回转了自己的住所。   第二日辰时二刻,一行人就在上次庆南发现异常的佛窟寻找秘洞入口,只是此时庆南说的画笔不能着色的地方,居然已经画上了一副尊者的图像,司马九纵身跃到石壁处,用手仔细触摸,此地的墙壁表面和周遭的一样,哪里有半点不同。   庆南见到眼前情景,哪里肯相信,亲自用梯子爬上石壁,确实是毫无异常,和尚委屈的眼睛都红了,那么多人跟着自己前来,好像他撒了一个大谎一般。   眼见得宗正寺差人露出狐疑神态,司马九和荀玉却不以为然,庆南嗜血以后的修罗化,绝不是做戏做出来的,那种恐怖的战斗力,也绝不是和尚真正的武功。   现在看来,此地还比自己想的诡异的多,司马九见一下不能寻找到入口,便让宗正寺的人先去附近庆南出现的河流,看看能不能逆流而上,他和拓跋灭,就在鸣沙山观察。   黄门侍郎和金发道姑,一日都在佛窟的一百多处大窟观看佛像,自古道士和尚都能互拜对方神袛雕像,拓跋灭进的佛窟,对着每个菩萨雕像作揖参拜,口中喃喃自语,三称三拜。   少年更是双手合十叩拜,两人忙了一天,还是看不出半点端倪,眼看见太阳西下,就要去找此地小吏要些斋饭。   司马九在佛窟前的厅堂穿过,忽然听到两个匠人在争论什么。   “工部的涂料,实在是不堪再用,那处佛祖的手臂,怎么也绘不上去,要是月底此处佛画还是不能完成,只怕咱们的工钱,都要被扣。”   “什么涂料,和你说,那是佛祖显灵了,你来的晚,这些事情以前也出过,不到半月,自然就能涂抹上了,你呀,多念经,少说话。快走,快走,有人在看我们。”   黄门侍郎六识何等敏锐,一下听到了两人争论的事情,他想起庆南的故事,心中一动,一下拦在了匠人的面前。   “大人,我们用完饭,就去画画,绝不耽误了佛窟的工期。”司马九黄门侍郎,不愿意在此地显露身份,对匠人们便说是宗正寺的官员,即使如此,这些匠人对官家还是怕的厉害,看见司马九脸色异常,两人还以为是大兴城的老爷嫌他们吃饭时间长了。   “两位末慌,刚才听到你们说起有处佛窟涂料涂抹不上,不知道是不是有此事啊?”   工匠看他和善,心中惊慌稍减,出外之人怕惹麻烦,那个在此地时日较长的匠人,就要抵赖。   只是此时,黄门侍郎又掏出两锭银子,每锭都在五两左右,分别塞到了两人的手中。   “两位辛苦,我实在好奇此事,才想去看看,两位放心,但有什么,绝不说出你们姓名,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姓名啊。”   工匠们拿了银子,见他说话好笑,一下都笑了出来。   “就在西头的黄字十一窟,不知道怎么了,我的画笔总是涂抹不上。”   那个来此地较短时间的工匠,把地方说与了少年,黄门侍郎回头,看见金发女道士狐疑的看着自己,连忙把听到的事情告诉她。   两人转到黄字十一窟,此地雕刻的菩萨,却是地藏王菩萨,少年和女道士对着菩萨行礼,司马九抬眼望向墙壁,确实有一处没有被涂抹到。   他心中一动,控鹤功内息运转,一跃而起,出手摸向墙壁,果然滑腻的很,和周边石壁的粗糙决然不同。   黄门侍郎心中一动,双臂用力前推,他这一推,力道可比庆南和尚大上了不少,只是体内内息急转,又哪里推的出什么秘洞。   司马九跃下石壁,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元恩寺神秀相送的金刚经,念了起来,只是他从头到尾念了三遍经书,推了无数次石壁,又哪里有什么不同。   “你这真是临时抱佛脚了,没有虔诚之心,念出的经书和虫鸣一般,又有什么用处?”一旁的拓跋灭忍不住讥讽少年。   黄门侍郎嘿嘿一笑,福至心灵,禅宗真气运转,对着石壁高声念出一个“嗡”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门侍郎觉得随着他此句念出,整个鸣沙山好像都颤抖了起来。   司马九再次跃向石壁,双手前推,本来纹丝不动的石壁,好像慢慢的向后移动,黄门侍郎心中大喜,用力推动,只感觉双手着力的地方,忽然一松,自己收力不及,一下子就落到了一条通道中。   拓跋灭一直注意此处,看见少年像是被石壁吸入,心中一急,纵身跃起,拽着少年的脚,也被拉了进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甬道   黄门侍郎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向前拉动,他一只脚被金发女道士抓住,整个人先向前冲了数丈,然后猛的向一处凹陷的地方跌落下去。   少年暗运控鹤功,只过了半刻,身体就掉到了一处踩踏上去软软的地面,他落地时候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一具温软的身体扑到了他的怀中。   依然是好闻的一股牡丹香粉的香气,就和新昌坊那日自己喝醉酒搂住的人一样,黄门侍郎心中一荡,两只玉手已经按住他的肩膀,从地上站立起来。   “好高手,好侍郎,这点高的地方掉下来都站不住,你不会是故意的吧?“金发监坛使者的语气虽然冰冷,但是隐隐透着颤抖,表明此时拓跋灭也心情激荡。   “额,纯属意外,看来庆南和尚倒也没有说谎,此地明显就是鸣沙山的山腹了。”少年慢慢站起,岔开话题。他和金发女道士都是玄功不凡,六识敏锐,眼睛一下就适应了黑暗。   两人现在站在一处空旷的地面上,少年低头看着脚下,居然有一层浅浅的细沙,细沙铺在青色的石板上,表明此处不是天然形成的山中腹洞,而是人工设计好的机关。   庆南和尚说有甬道通入地下河旁殿堂一般的地方,司马九凝神扫视四周,果然一条甬道在此地不远处,他听见背后金发女道士的呼吸粗重,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拓跋灭双眼迷离,俏脸微红,身子正在微微的颤抖。   “灭儿,你怎么了,可是跌落下来的时候受了什么暗伤?”司马九心中一急,张开急切的问道。   “喊我拓跋道长,什么灭儿,我没事情,就是此地有股气息,让我有些不爽就是了。”金发女道士瞪了少年一眼,几步走到了黄门侍郎的身前,抬头看向甬道入口上方的石壁。   司马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三个古奥的文字刻在石壁上,这绝不是汉字,也不像突厥文字,看来倒像是元恩寺的石屋中,墙壁浮现的天竺怪字。   “修罗路!”金发女道士口中喃喃自语,居然认得此字,她眉毛一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瞬间居然有些慌乱。   “走吧,看看你牵挂的那些佛盗,是不是就隐匿在这里。”女道士深深吸了口气,对司马九淡淡道,然后走在了两人的前面。   黄门侍郎抢上两步,把她护在身后,两人顺着甬道,一路向着山腹深处走去。   少年走了一会,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这是临来西域的时候,晋王杨昭所赠,说是东方新罗进贡的夜明珠,现在此地用来,果然照的两人身边四五丈的地方,都是明亮可见。   司马九此时才看见甬道的石壁上,居然有被人刻上的壁画,他心中好奇,拉着拓跋灭回到甬道的入口,从第一副画看起,边看边顺着甬道前行。   通道上的壁画比起地面上石窟的绘画,年代久远了不少,但是佛教典籍中的各路菩萨,尊者,夜叉,修罗,都画的栩栩如生,更有罗汉骑龙,和八部护法一起和妖魔作战。   令人惊奇的是,妖魔一路的阵营中,除了面目狰狞的巨兽鬼怪外,也有佛家的修罗,夜叉,这些修罗夜叉,比佛军阵营中的同类,更加的高大强壮,看着壁画的描述,各路菩萨尊者,在为首的暗黑修罗,夜叉攻击下,居然节节败退。   “修罗,罗刹一向是佛家护法八部众中战力最强的存在,师傅说天竺本国,佛祖诞生的地方,有八个部落的部落民,来护卫佛祖的安全,这才是天龙八部的由来,修罗,罗刹一向对佛祖忠心,神州庙宇佛经中,从来没有修罗,罗刹一族反佛的记载,这壁画真是奇怪。”   拓跋灭虽然是道家弟子,对佛门典故,却比黄门侍郎这个,练了稀里糊涂的禅宗功夫的假和尚,知道的多多了,少年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毕竟前世看过金大侠的小说,自然也知道天龙八部,确实没听说过反佛一脉的修罗,罗刹。   两人看着壁画津津有味,最后几张甬道壁画,居然是高大的修罗杀神,从一个佛陀手中抢过一片金色的树叶,吞入了口中,那个身材高大的和他并肩作战的罗刹,容貌美丽,出手狠辣,似乎在和佛教大军的战斗中身受重伤,修罗从佛陀手中夺过金叶子,拥抱罗刹战神,口吐金光,像是在给她疗伤。   “灭儿,你说这反佛的修罗和罗刹,会不会是一对情侣啊?”司马九看见眉毛上挑,容貌绝丽的罗刹画像,忍不住问女道士道。   拓跋灭想起了在进甘州张掖城前,那个高大和尚说的话,喊司马九修罗,称自己罗刹,听少年如此问,脸一下红了起来。   ‘闭嘴,登徒子,甬道快到头了,看看你的佛盗在不在.”拓跋灭没好气的对着少年说话,甬道最后一副壁画没有完成,黄门侍郎也不知道罗刹被医治没有,道路尽头传来潺潺的水声。看来就要到庆南和尚说的有古怪骨架存在的殿堂了。   司马九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拓跋灭小心,他慢慢从甬道尽头探出头来,只见面前一处空旷之地,大约有将近百丈之大,数个巨大的佛门典籍中的雕像,被竖立在空旷之地的四周。   殿堂的正中,是一根直冲石洞顶部的石柱,石柱的底部,一个奇怪的骨架盘腿坐在那里,没有头颅,从骨架的坐姿看,他正在看向甬道的修罗路的方向,司马九心中一动,不自觉的伸手拉住拓跋灭的柔荑,两人慢慢从甬道向着水晶骨架走去。   黄门侍郎的精神,全在水晶骨架的身上,拓跋灭看着几座巨大的雕像,无端心中一震,八部天龙的天众一部的大梵天,大黑天,帝释天,韦驮天都是手持法器,面目狰狞的看着骨架的方向,好像此骨架对他们有什么巨大的威胁一般。   佛家天龙八部,夜叉只是天众一个偏部,而修罗更是不能和超越龙族的天神相比,这些大神在佛门中的地位都远在修罗之上,现在从雕像看来,此地的佛门故事,却又并不是如此。 第四百一十三章 风尘二侠   拓跋灭还在想着什么,忽然感觉脑中一阵刺痛,她道家功夫绝佳,很少有这样的难受情况发生,女道士紧紧咬住下唇,不想呼喊出疼痛,让黄门侍郎担心。   “灭儿,你看,你骨架果然不同寻常,我敢断定,星网转魄手上的头骨,就是这具骨架的头骨,这不像是真人骨骸,若是真人,哪有此等骨骼质地,又哪有这么巨大。”   黄门侍郎拉着女道士走到骨架的一边,口中啧啧称奇,此骨架比庆南说的还要玄奥,根根骨头晶莹剔亮,虽然头骨不在,看上去却仍是庄严威武,给人隐隐的压迫。   拓跋灭都到骨架身边,不适更加的强烈,她甚至隐隐觉得,那些天众诸神的雕像,正在隐隐的注视着自己。   司马九看见骨架披着一层破烂的袈裟,却并没有庆南说的金色树叶,他绕着骨架来回走动,终于忍不住伸手前去触摸,令人瞠目的事情发生,少年单掌前伸,摸向骨架的方向,手指却从虚空穿过,哪里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黄门侍郎心中大奇,双手连续往骨架的各个地方运动,触手的地方,却没有丝毫的触感,他眼睛看到手掌打在了肋骨和胸骨上,手指却告诉他,此地哪有什么骨架,只是一堆空气。   司马九穿越以来,除了见到宇文恺诡异无比,此地的经历,算是遇到过的最奇怪的事情了,他反复伸手去抓骨架,却总是摸不到任何实物,就好像肉眼能见的骨架和自己不在同一处空间一样。   “佛门有破碎虚空的大威能,此物一定要用特殊手法激发,才能让他处于和你处于同一天地,否则你就是在这里继续抓上几天,也捏不住骨头的。”   拓跋灭看少年狼狈,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少年听了她的话,心中一动,收手入怀中,就凝神细思庆南当日如何做的。   黄门侍郎和道家监坛使者不知道,顺着他们的来路,还有一个男子,居然远远跟在两人的后面,也慢慢的顺着修罗路,向着水晶骨架走来,同时,另一条标注着天龙路的甬道中,虬髯客和红拂女,正在边看着天龙和修罗战斗的壁画,边向水晶骨架慢慢赶来。   而在那日庆南被弹出骨架,掉落到的围绕着大殿的,地下暗河的下游,将近百名名黑衣光头男子,各个面目凶狠,带着长刀厉刃,沿着地下暗河旁边的小道逆流而上,离此地不过数里了。   黄门侍郎的老规矩,佛门之事,但有心中不决,只要八字真言吐出即可。   少年脑中禅宗真气萦绕,张口就是一个”嗡“字,对着水晶骨架吐出,只见真言化形,变为一把金色的禅杖,直接击打在骨架虚空寄生的地方,本来毫无异样的骨架,随着金光的侵入,慢慢颤抖起来。   拓跋灭闭上双眼,用上道家天眼通的神功,隐约在脑中看见一副骨架虚影和面前的骨架重叠在一起。   “就是现在,速速出手!“拓跋灭高声叫喊,司马九单掌探出宛若闪电,切到了骨架的胸腹处,此次黄门侍郎终于感到了手指尖的触感,他单手变掌为爪,一下把骷髅表面的僧衣揭开,只见骨架的腹部,果然一个像金叶子一般的物体,散发出金色刺目的光晕。   “九牧金鼎碎片,果然是此物,司马九,这可是天大的机缘,拿稳了。”拓跋灭看到碎片的瞬间,眼中一道异色闪过,道家的那块碎片,她年幼的时候和师傅,也在丹夫人居住的地方看到过。   九牧金鼎碎片的消息,被杨素故意放出,此碎片对诸子九家的武功,教义实在太过重要,更是九家各家至尊的信物,现在九州江湖,正在为此物暗流涌动,没想到沙洲鸣沙山下,居然藏有一块实物。   黄门侍郎听了拓跋灭的话,心中一惊,他胸中一块得自李世民的地图,据聊天群的大佬分析,就和九牧金鼎有关,少年出手入电,体内内息极速运转,两指就要把那片金叶子拿出来。   那日庆南也做到了此地步,却被弹昏随着水流送出,少年只感觉看似没有阻碍的骨架前,现在的空气仿佛突然坚硬了起来,变成一道墙壁一般的阻碍,随着他的手掌距离金叶子越近,一股反弹开来的大力开始将黄门侍郎的手掌外推。   司马九心中焦急,眼看绝世奇物就在眼前,却拿不到手中的感觉实在让人懊恼,拓跋灭看他吃力,走上几步就想助他,却忽然心中一动,目光向骨架一侧的一处甬道看去。   虬髯客和红拂女并肩站在甬道出口前,正阴沉着脸看向这里。黄门侍郎也听到了甬道口的响动,看见他们两人,心中一沉,他稍微分心,手上那股反弹的大力就变的无比的澎湃,一下把黄门侍郎的手掌推出,司马九尝试夺宝,却是无功而返。   “司马小弟弟,拓跋灭,你们能找到这里,真是让我惊讶,我昆仑虚一脉,监视此处数十年,居然还被你们捷足先登,真是惭愧。“   红拂女脸色一苦,轻轻摇头,少年从这个女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淡淡的戒惧,他回身与拓跋灭站在一起,笑着向两人行礼   虬髯客看着两人,面色也阴沉下来,他伸出两只奇大的手掌,掌中发出呜呜的声响。   “此地之物乃是佛门至宝,到底是什么,想来你们也心中清楚,小九是圣人派来的?还是听的太师的命令?”   红拂女对着虬髯客摇头,示意他不要心急,依然对着司马九发问。   “红拂姐姐,我要说我是为了找寻佛盗的踪迹才来到此处,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此物不就是九牧金鼎碎片什么的吗?你要看中,只管拿去,让你身边的大叔稍微收敛一些。”黄门侍郎对着红拂女挤挤眼睛,调侃道。   虬髯客听他喊自己大叔,心中愤怒,瞪了少年一眼,司马九实在不愿意为了九牧金鼎和红拂女兵戎相见,在他心中,那个在并州换给自己昆仑彩芝的女子,就和邻家的姐姐一般。   红拂女深深看了侍郎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表情一下子舒展开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取宝   “小九,我家原是北齐官宦人家,北齐被北周所灭,我也成为了杨素的家奴,要不是师傅,现在还在大兴城太师府中为奴为婢,师傅让我做的事情,我是不能拒绝的,此理希望你能明白。”红拂女仔细想了想,正色对少年道   黄门侍郎知道她素来是果断之人,今日一番话语,也是念着一些两人在并州的交情,才出口解释。   “红拂姐,我此次西来,乃是为了圣人开辟西域商路,整顿河西四郡,其余事情,都是末节。”   少年说出这些话,心中一个隐隐的疙瘩好像解开了一半,他拉着拓跋灭,退到了离神奇骨架几丈远的地方。   红拂女轻轻一笑,和虬髯客一起上前,满脸胡须的丑汉走过黄门侍郎的身边,也对他轻轻点头,没有开始那般防备。   “此骨架颇有些玄奥,红拂姐姐可有取出九牧金鼎碎片的功法?”黄门侍郎看见风尘三侠其二蹲在骨架之前沉吟,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们为了今日,早做了万全的注备了。”红拂女回答少年道。   司马九身边的拓跋灭看他和红拂女说话,忍不住拽了他一把,把他拉到身边。“九牧金鼎残片可是真正的天下奇珍,便是我师傅在此,也必定眼热此物,你真的就这么拱手相让?可是怕了那两人?”   金发女道士眼中寒芒一闪而过,轻声问少年。   “我妹妹是红拂姐的药材所救,当日交换物品,她实在让了我不少,大丈夫有所不为,此事就这样啦。”黄门侍郎对着女道士吐了下舌头。   拓跋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古怪,怪不得琼月说你。”女道士说了一半,便住口不说,黄门侍郎问了几遍琼月怎么说自己,金发监坛道士只是笑着摇头。   司马九和拓跋灭说话,虬髯客早就取出一套木鱼,此木鱼看着乌光闪闪,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成的,昆仑虚奇宝无数,此物当然不凡。   虬髯客和红拂女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点头,大胡子丑汉轻轻敲击木鱼,一声类似少年禅门真言的奇怪声音发出。   虬髯客手中木鱼敲击的越来越急,昆仑虚不练禅门内息,手中的这套木鱼,却是大有来历,本来就是早就准备好的取宝利器。   随着不断的敲击,水晶骨架和刚才一般的颤抖起来,红拂女见此情景,心中大喜,单手掌刀直接刺向骨架胸腹间。   少年和女道士仿佛都能听到虚空被撕裂的声音,嗤嗤声响中,红拂女的掌刀已经伸到了刚才少年伸到的地方。   只是越靠近金叶子一般的残片,骨架产生的抗拒力量就越大,红拂女脸色潮红,手掌又往前伸了半寸,就再也前进不得了。   “师哥助我!”红拂女低声娇呼,虬髯客没有半分犹豫,双掌并在一起,轻轻推出,一股狂暴的力量打在红拂女的手掌上,她好像得到了助力,手掌一下又伸进去半寸,也能看就要触碰到金叶子了。   司马九和拓跋灭又走开几步,取宝事情太大,虬髯客和拓跋灭隐隐都对对方有敌意,他便不想引起红拂一方的误会。   终于,红拂女的玉指,触碰到了水晶骨架胸腹间的金叶子,她的身体周边,随着手指的触碰,瞬间一层白雾升起,空中隐约传来低沉的斥责一样的声音,好像那个骨架在责骂红拂女打搅了他的清梦。   眼看昆仑虚之人就要取宝成功,大殿周边的地下暗流处,忽然传来了巨大的水声和人的脚步声,好像有无数人正在向骨架靠近。   虬髯客脸色一变,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将近百名黑衣人手持武器,正从暗流的方向向他们冲过来,最前面的黑衣人,都手持弓弩,瞬间无数弩箭对着四人射来。   “是青海阿塔寺一脉,吉嘎多,来的真是凑巧。”红拂女银牙紧咬,要她放手松开手中的宝物,风尘女侠是千万个不情愿,可是不放手,她的内息胳膊都陷在骨架周边奇怪的力场中,便不能抵御射来的箭矢了。   司马九看见红拂女危险,没有半分犹豫,挺剑挡在风尘女侠之前,医家真气运行,瞬间把空中的箭矢搅的准头尽失。   “好个昆仑地魔一路,居然在此偷取我密宗修罗残宝,黑修罗乃是诸天神佛之首,你们休要亵渎我门的圣物。”   黑衣人为首的一人,拉下面罩,是个面貌苍老,满脸凶狠的男子,此人头顶光秃秃的,隐隐有六个香疤,自然就是司马九一直在寻找的佛盗了。   “青海阿塔寺,也敢触怒我们昆仑虚吗?吉嘎多,你受伏允所托,在沙洲阻截商路,疲敝陇西隋军,原来还带着守护此物啊!”   虬髯客眯着眼睛,对着黑衣老和尚怒斥。   “好说,好说,你们昆仑虚,不也是如此,蛰伏在肃州装作富家翁,以为我们阿塔寺不知吗?”老和尚对着风尘二侠冷笑。   单手一挥,佛盗精锐哪里忌惮什么昆仑虚,几百人一起向着骨架之处冲来。   黄门侍郎心中大喜,他此次在百忙之中西来,就是听了安海的话,来斩除西域商团最大的威胁佛盗的,这伙人神出鬼没,专抢烫手的货物,吐谷浑和帝国交恶前,陇西诸军曾经清缴过几次,却哪里找的到这些狡猾僧人的踪迹。   司马九看见佛盗扑上,无伤剑漫天剑气喷涌而出,拓跋灭也取出补天鞭,护在黄门侍郎身前。   吉嘎多本来以为司马九只是昆仑虚两侠的跟班,没想到两人武功高绝,那些冲上来的黑衣和尚,瞬间被打倒一片。   佛盗之首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举起一把奇怪的禅杖就向黄门侍郎冲来,禅杖开刃的地方血光闪耀,显然此物不知道已经取过多少人的性命了。   司马九道家剑凝之气发出,打在禅杖上,砰砰作响,阿塔寺的密宗功夫,偏向吐蕃一路,讲究龙象之力,金刚之体。黄门侍郎剑气凝固,吉嘎多寸步不退,暗红色的禅杖舞动起来,怪风呼啸,一下就把道家真气激荡了出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变数   佛盗众人看见首领凶猛,一起发一声喊,拓跋灭虽然到了这里,体内真气流动就很不顺畅,却还是挥舞着补天鞭,一下子把悍勇的佛盗众人抽的不断后退。   补天鞭乃是道家法器,威力奇大,被鞭风卷动的和尚们,不是从半空被抽下,就是滚地负痛哀嚎,一时间百人佛道,就被司马九两人拦住了。   吉嘎多看见红拂女的素手已经抓住了金叶子的一角,眼中一下喷出火来,此地的神奇骨架,正是阿塔寺崇拜的修罗战神的遗骸,传说此神叛出佛门,杀得佛家天龙八部众狼狈不堪,最后还是佛祖亲自动手,才拿下修罗,不过封印修罗神的神物,也被他吞入体内,任凭佛祖如何施为,也再也无法取出。   阿塔寺传说中的神物,现在看来自然就是九牧金鼎的碎片了,眼看红拂女拿到青海湖边密宗佛门的圣物,吉嘎多老和尚连连怪叫,禅杖一下比一下重,把面前的黄门侍郎逼迫的连连后退。   虬髯客不断的输送内息,帮助师妹解除禁制,看见少年不敌,眉头一下拧起,红拂女眼见佛盗们疯魔一般的不顾生死的扑来,银牙紧咬,那只没有取物的玉手,屈指弹在自己的额头上。   这是一门昆仑虚临时提高内息运转速度的功法,随着手指弹动脑门,红拂女取物的那只手,力量一下大增,她猛的一拽,就把九牧金鼎碎片从骨架的体内拽了出来。   说来奇怪,金叶子一离开骨架的躯壳,整个骨架颜色一下变的灰暗起来,一阵地腹凉风吹过,神奇的水晶骨架,瞬间化为了飞灰。   吉嘎多看见自己一派圣物被毁,心中惶惑,再看眼前的那名彪悍的金发女道士,像是中邪一般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他心中一动,连续几下禅杖向着拓跋灭攻去。   此时随着水晶骨架消散,拓跋灭的心中,忽然产生一股无言的悲凉,她好像一下沉浸在了什么奇特的思绪中,就连佛盗首领的攻击,都忘记了抵挡。   司马九看她危险,奋不顾身的挡在女道士的前面,硬接了吉嘎多的禅杖,少年玄功毕竟比这些百年修为的强手差上一些,勉强挡了几禅杖,口中一阵腥涩,居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看见黄门侍郎喷血,拓跋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扫了少年英俊的脸庞一眼,心中有种感觉,自己和这个男子,好像已经彼此相识了千年之久了。   拓跋灭拦在群盗之前,虬髯客看见师妹得手,咧嘴笑了起来,也冲上前来帮助侍郎两人。   红拂女拿到九牧金鼎碎片,正要把此物放在怀中,头顶上方三寸之处,忽然传来一声寺院的钟鸣声音,此声音玄奥至极,一下子震慑的红拂女后退几步,几乎拿捏不稳手中的金色碎片。   要知道佛家的九牧金鼎残片,其实包含着绝大的佛门奥义,红拂女一身所学,毕竟算是魔道一脉,最是被此种奥义克制。碎片脱离了修罗的身体,产生了奇妙的变化,神通施展之下,红拂女的心神已经受创。   不但红拂女,场上众人都听到了神秘的佛音,少年看见拓跋灭怔怔的看着自己,眼神迷茫又带着三分从未见过的温柔。   此种眼神在以前的金发监坛使者身上,司马九从未见到过,少年知道她可能被佛家碎片所影响,就要开口和他说些什么。   司马九嘴才张开,眼皮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感觉周围空间的温度一下子剧烈的提升,然后一道隐秘又霸道的拳风,一下攻向了自己的身体。   黄门侍郎深吸一口真气,看着拳风袭来的方向,只见沙洲佛窟中的那个脾气最好的小吏,那个看上去最与世无争的老郭,满脸的狂暴,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在了自己的一侧,伺机打出了这凶猛的一拳。   司马九控鹤功运行到了极致,身体极速后退,想躲开星网玄翦必杀的一拳,只是玄翦在南方三论宗学到的拳术,实在是高明至极,他此拳击出,拳势居然还不断的攀长。   黄门侍郎后退一步,此拳的威势就大上了一分,司马九知道自己穿越以来最凶险的一幕就在眼前,他禅宗真气入脑,吐出一个威严的”嗡“字。   本来经过达摩芨多精炼的佛家内息,每次少年用起都是无往而不利的,但是此次用在玄翦的身上,居然作用不大,星网刺客此拳只是稍微凝滞了一下,就还是重重砸来。   黄门侍郎勉强双臂伸出,护着头脸,生生的用前臂抵受了玄翦一拳,他方才硬接吉嘎多的禅杖,现在又接了玄翦的神拳,胸中感觉一阵巨疼,整个人一下子就要倒下。   司马九头脑一阵眩晕,身体后仰,倒在了拓跋灭的怀中,女道士看见少年的鼻孔和眼角,都有鲜血渗出,显然受伤极重,心中一疼,脑袋一热,一个绝丽的死在修罗手中的罗刹,好像跨越时空,瞬间和眼前的女道士重合了。   拓跋灭深吸一口气,本来漂亮的蓝绿眼珠,一下变成了让人恐惧的红色,被红拂女拿在手中的九牧金鼎碎片,好像感觉到了仿佛化身为罗刹的拓跋灭的愤怒,两股金气从碎片中射出。   一股射在了黄门侍郎的身上,一股射在了金发道士的身上。   ‘伤我修罗郎君的人,都得死!“拓跋灭的声音,随着九牧金鼎碎片的射入,变的和她平时的清冷完全不同了。   金发女道士挥舞补天鞭,单手拥抱着司马九,杀入了佛盗人群中,现在的金发监坛使者,就好像一个真正的罗刹,皮鞭挥舞之下,佛盗十余人瞬间被她抽的骨筋全断而死。   拓跋灭好像盯准了偷袭黄门侍郎的玄翦,鞭鞭向他身上招呼,吉嘎多想上来夹击罗刹一般的女道士,却被红拂女和虬髯客拦住。   被女道士抱在怀中的黄门侍郎,感觉拓跋灭的气息和平时完全不同了,她的招式招招威力奇大,脸上青色和红色的光晕交替的一闪而过,看上去诡异至极。   玄翦这样的武功,一下居然都被拓跋灭杀的连连后退,他看出眼前女子的状态不对,只想拖延时辰,让女道士自己气息爆体而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罗刹   拓跋灭招招抢攻,一下把玄翦逼到了殿堂的尽头,星网刺客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拉住了补天鞭的鞭梢,想夺下女道士的武器,拓跋灭却忽然松开了握鞭的玉手,单手变掌为抓,一下子抓向玄翦的胸口。   此招变招迅速,去势凌厉,玄翦单手护住胸口,仍被拓跋灭一爪连着手掌一起刺穿,女道士此爪绝对不是道家天宗的功夫,看上去充满了虐气,好像她胸中有很多不平,要在此地发泄出来一般。   拓跋灭一爪刺穿玄翦的手掌,变的尖利的指尖,在玄翦胸口心脏的地方转动一拳,星网刺客只感觉胸口巨疼,他虽然悍勇狡诈,一下子也被女道士吓得浑身冒汗,想要后退,身体一下子抵在石壁上。   拓跋灭单爪击出,劲风冲撞的石壁嗤嗤作响,她的玉手在玄翦的胸口转动一下,一颗鲜红的心脏,一下出现在女道士的手中。   “好强的功夫!”星网顶级刺客临死前,发出一声感叹,他这么也想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暴虐的道家玄功。   玄翦心脏被掏出杀死,尸体一下子软倒在了大殿的一脚。佛盗众人和昆仑二侠看到拓跋灭没有感情的眼睛转动过来,三个武林巨擘居然一下都感觉到无言的恐惧。   “我不会让你死的,修罗!”拓跋灭低头,看着倒在她怀中的黄门侍郎,轻轻呢喃道,然后女道士身子一晃,又窜入了佛盗的人群中。   红拂女和吉嘎多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过现在的拓跋灭这样的攻击,女子就像窜入到了兽群中的猛兽,佛盗那些百战悍勇之男子,几乎无人可以在她手中走上一合。   司马九一直被拓跋灭拥在怀里,金发女子本来只比他稍矮,拥着少年,对她现在来讲毫不费力,黄门侍郎努力调整内息,现在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刚才神志恍惚,女道士的攻击,就在他的眼前,黄门侍郎却一直感觉有层云雾遮挡着自己,看不真切拓跋灭的面目。   他在女子的怀中,感到拓跋灭的体温越来越高,司马九伸出一只手,搭在金发道士的胳膊上,道家真气勉强送出,眼睛一下惊异的睁大了。   现在看来处于无敌状态的拓跋灭,身体内部的情况糟糕的吓人,原来轻柔又有绵绵不绝之意的道家真气,现在就和走火入魔一般在女子体内乱窜,支撑着拓跋灭的,是一股奇怪的充满了暴虐的金色真气。   此道气息完全没有章法,在女子体内破坏着她的筋脉,照这样打下去,不用敌人攻击金发道士,再过半刻,拓跋灭自己就要真气爆体而亡。   此时风尘二侠围攻吉嘎多,已经把佛盗首领打的连连后退,其他佛盗,被拓跋灭一人杀了将近大半,司马九探查到女道士体内的异常,连忙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用力拉着拓跋灭的手臂。   “灭儿,你不能再打下去了,你体内的真气,马上就要倒攻丹田了。”黄门侍郎好歹是白山药王的挂名弟子,还是懂些医理的。   拓跋灭眼睛无神,仿佛沦为了杀戮的工具,她被少年拉住,无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就要挣脱司马九的手臂再去厮杀。   黄门侍郎见她如此,心中酸楚,想起那个清冷好胜的女道士,琼月的师姐一下变的如此,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司马九见拓跋灭还在不断挣扎着想杀戮,一把抱住她滚烫的身体,嘴唇就对着金发女道士的嘴唇映了下去,   两人嘴唇触碰,黄门侍郎心中一荡,拓跋灭现在神智其实已经不清,脑中只有厮杀二字,她被少年强吻,身体本能的反抗,张嘴咬住司马九的下唇,几滴鲜血一下涌入女道士的口中。   司马九的鲜血,似乎一直有着神奇的功效,被佛门九牧金鼎碎片影响的拓跋灭,眼神迷离的看了黄门侍郎一眼,心中那股虐气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她怔怔的看着司马九,好像有无数的话要对他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口,头歪在司马九的臂弯中,昏厥了过去。   一个佛盗看到机会,想上前来偷袭两人,只看见空中无伤剑剑光一闪,佛盗男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少年强行压制内伤,杀入群盗中,这些青海湖边悍不畏死的邪僧们,连续被金发女道士和黄门侍郎狮子搏兔一般的杀戮,渐渐的开始支撑不住了。   风尘二侠那里,吉嘎多和虬髯客连对三拳,又中了红拂女两剑,他看看今日不能取胜,九牧金鼎碎片想来再也不能夺回,含恨跳入殿堂旁边的地下河中,自己先水遁了。   其余僧盗看见首领逃跑,都发一声喊,一溜烟的顺着来路退去,此次他们在殿堂折损了大半,早就大伤了元气。   黄门侍郎回头看向拓跋灭,女道士方才脸上奇特的光晕不见了,现在脸色灰白,嘴唇苍白,连眼睛都睁不开,少年捡视自己体内,随着九牧金鼎金光的照射,体内隐藏了一股金色小蛇一般的内息,就蛰伏在他的丹田里。   司马九尝试着调动这股内息,居然颇为的顺遂,他感觉怀中的金发女道士身体开始发抖,想起石壁上的壁画和中邪一般的拓跋灭说的话,心中一动,尝试着将金色小蛇内息输送到女道士的体中,此方法果然有用,半响过后,拓跋灭不再颤抖,气色也好了很多。   “看来九牧金鼎碎片中的杂气,影响到了她的心智,我看她形貌本来就像佛经中记载的罗刹,此处佛门遗址和修罗,罗刹关系很大,正是她命中的劫数。”   红拂女来到司马九身前,看见黄门侍郎惊惶不已,缓缓开口道。   “你是说那具骨架腹中的金鼎碎片,因为前世主人要炼化,所以有奇特的气息,现在气息分为两股,进入了我和灭儿的体内,可对?”   少年沉吟了一下,抬头看着红拂女问道。   “正是此意,这种前世灵魂寄托之法,在佛家转世大道之中,屡有出现,天竺有老僧能记忆前世之人所有记忆,此乃我么的师傅亲眼所见。”   虬髯客走到红拂女身边,正色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转生台   “此事可有转圜的余地?难道拓跋灭一生都要背负金鼎中残气的记忆,她本人的意识,将被永远压制吗?”   黄门侍郎想起那个清冷,孤傲的女道士自我,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脸上一下露出异常悲伤的神情。   红拂女和虬髯客听了他的话,对视一眼,两人半晌没有说话,终于,红拂女缓缓开口   “侍郎可曾听过高昌佛国的转生台?”   “转生台?”少年双眼茫然,看着风尘二侠微微摇头。   ‘传闻此去西域高昌佛国,有一高台乃是上古时期建造,佛法精深之人,去了可以甄别前世今生的过往,我想压制金鼎残气在拓跋灭体内的寄生,此台可能有些用处。“红拂女想了想,朗声道。   ”转生台,转生台!”黄门侍郎喃喃自语,爱怜的低头看向怀中的金发女子,此时拓跋灭正好双眼睁开,看见司马九凝视自己,一下笑了起来,说的话却让在场三人都是心中一沉。   “巴斯都,又看见你真好!”   高昌在沙洲以西数百里,乃是西域著名的佛国,现在在蓝突厥贵族执失一族大军的手中,执失一族乃是蓝突厥四大族之一,高昌城也正是突厥在西域最重要的行营所在。   沙洲到高昌中间隔着鄯善国,敦煌往西,乃是著名的丝绸之路的一段,现在虽然丝绸产地的帝国隋国和草原诸多强族交恶,但是此路倒还是算得通畅,突厥骑兵收了不少商人的好处,也就很少在此路劫掠商队。   再过一个月,高昌国的公主麴雨晴就要和突厥统领执失拖拖成婚,此路上从沙洲往高昌的商队,就越加的多了,西域诸国都以使用中原物品为豪奢的象征,麴雨晴乃是高昌国国王最爱的女儿,喜爱汉人文化,长的靓绝西域,执失拖拖足足比她大十三岁,为了讨好娇妻,自然是大买特买了。   这是一支从沙洲到高昌的商队,骆驼足有百匹,什么水粉,绸缎,中原制式的家具,商队中应有尽有,商队中还夹杂着十几辆马车,此地沙漠中隐隐有道路,商队沿着道路行走,马车便也能跟随在商队中,只是马车运力比骆驼差上了很多,一般只有吃不了苦的商人头领,才藏在马车中赶路。   商队中最后一辆普通的马车,远远的跟在队伍的末尾,马车的车厢被遮盖的严密,黄门侍郎司马九坐在车头赶车,他回头看一眼车厢内的拓跋灭,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那日从鸣沙山的山腹出来,他便决定带着拓跋灭去高昌国医治魂魄受损,正好有一趟商队要从沙洲赶往高昌。   虬髯客在沙洲颇有影响力,少年让他把自己安插在商队中,真正的易如反掌,风尘二侠得了九牧金鼎的碎片,都是兴奋莫名,红拂女看见拓跋灭如此,心中有些内疚,便将昆仑虚在高昌国王城的落脚地和人手配备都告诉了少年,还给了他信物,让他调配人员听用。   转生台在高昌皇家寺院梵刹寺中,等闲人等还真的难以进入,少年正好要探听高昌国的虚实,有了昆仑虚的人手帮忙,心中有底了一些。   他回到沙洲城中,找到王远,让他去甘州,让李密带一千精骑绕过鄯善国,在高昌国边疆潜伏听用,又让王远找回宗正寺的庆南和尚和荀玉,和他们说鸣沙山的事情已了。   至于王远本人,更有黄门侍郎的手书,让他在肃州城做了一个统军的校尉,王统领自然是感激涕零,对少年吩咐的事情做的无比卖力。   拓跋灭仍然是一会儿睡着,一会儿醒来,每次醒来,金发女道士总要含情脉脉的看着少年,口中不断喊他巴斯都,也就是修罗,司马九看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爱意,心中凄惶之外,也隐隐的感到甜蜜。   司马九每天三次放出体内金蛇给女道士疗伤,两人亲密无比,商队中的其他人,都以为这对俊男美女是夫妻,黄门侍郎只和他们说拓跋灭生了怪病要去高昌梵刹寺许愿治病,商队中不少人怜惜这对不幸的小夫妻,司马九掏了点小钱,便每日都有人送来清水和肉食给他们。   现在商队已经离开了沙洲境内,进入了鄯善,司马九冷眼旁观,一路的关卡,都是突厥人装扮的军士为将领,带着鄯善士兵守卫,看来西突厥对此地的渗透很深,鄯善隐约已经成为了突厥的藩属国了。   “郎君,此地风沙弥漫,哪有我们波罗旬国一半美丽。”黄门侍郎正在胡思乱想,背后拓跋灭醒来,双手拥着他的腰腹,把一张俏脸放在他的肩膀上,幽幽的说道。   少年心中一动,他每日听到拓跋灭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早就猜到这个罗刹女的前身,一定是和修罗生活在一处叫波罗旬的国度。   拓跋灭现在神智迷乱,她本来就生的妖魅,如今更是多了几分没有过的风韵,金发女子趴在少年的肩头,妙目盯着司马九,似乎越看越爱,轻轻的用嘴唇触碰了一下黄门侍郎的耳垂,让少年一阵身体发软,这才格格娇笑起来。   “拖阿巴,你身子才好些,还是在车中歇息,要是再受了风寒,就误了我们去高昌的大事。”黄门侍郎尝试着喊过拓跋灭各种不同的名字,每次她听到什么道长,灭儿之类的称谓,都会无端的狂怒,只有喊拖阿巴,也就是番语中的罗刹,才能让此女子安静。   司马九想通其中关节,每日都以拖阿巴相称,拓跋灭现在听了,果然眼睛一下就笑弯了起来。   “我哪有如此娇贵,现在身子无力,只是小病,只要郎君治好了我,我们再一起并肩杀敌,此次一定要让八部天众,知道巴斯都,拖阿巴的厉害。”   拓跋灭说到此处,有些喘气起来,司马九转头将她扶入马车中,帮她盖好被子,再把被角都掖好,然后很自然的拍了拍拓跋灭的额头,看着眼前金发女子一脸的幸福,司马九一阵恍惚,内心深处,好像都不愿意帮助拓跋灭找回神智了一般。 第一百四十八章 路途   黄门侍郎抬头看天,此时正是晌午时分,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歇息吃饭,沙洲到高昌,算是短途商路,队伍中请了不少鄯善国的女子做饭。   少年等了一会,一个大婶提着木质食盒从商队前面走来。“小司马,又在照顾婆娘了啊,真是个体贴的好哥儿,今天做的烧羊,我专门给你挑了些烂熟的肉,还盛了肉汤,你快伺候婆娘吃了。”   这个大婶是鄯善人,对人很是和善,司马九一路行来,要些清水食物都是找的她,大婶有个儿子在高昌国过活,她此次随着商队西去,既为了赚些银两,也是为了看看儿子。   “亚尔婶,多谢你了,每日还想着我婆娘的身体。”少年跳下马车,从怀中掏出几个铜钱,放在了女子的手中。   “昨日托大婶找的蜂蜜,不知道有着落没有,实在惭愧,婆娘身体不好,有时候想吃些甜的东西。”   黄门侍郎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拓跋灭心智受损,就连饮食风格也和往日不同了,本来饮食清淡的女道士,现在居然独爱甜食,她每日痴缠着心中的阿斯巴,让他多找蜜糖。   “找到了,商队中正好有人贩卖肃州蜂蜜,打翻了一坛,我就去问他讨要了一些。”大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娘儿一般的少年,就想起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心中喜欢为他做事情。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子,里面自然装的就是蜂蜜了。   “我看你年纪轻轻,想来也没有什么银钱,何必破费给我,我也不要你的钱,我看你们夫妻都是善性人,也长的俊俏,家中有什么没出阁的女子,介绍给我儿子亚速就行了。”   大婶看着司马九微笑道,怎么也不要他的铜钱,少年听她说话,想起了妹妹和建成,也笑了起来。两人推让了半天,司马九把钱硬塞在大婶手里,才回到了马车。   黄门侍郎一口一口喂着拓跋灭吃肉,又张罗着找热水把蜂蜜冲开,他从来没有怎么伺候过人,做这些事情很不熟练,金发女道士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笑的妩媚。   少年知道,穿过了鄯善国,还要五六日才能到高昌,商队白天赶路,晚上则聚集在一起歇息,拓跋灭的身体虚弱,体温变化很是诡异,她身体冰冷的时候,反而气色好些,要是身体炙热,就是体内真气冲突的厉害,此时就要司马九给她输送真气疗伤。   这日晚上休息,黄门侍郎照例和衣搂着拓跋灭休息,感觉到她的体温渐渐炽热,马上输送真气给她疗伤,这佛窟得到的金色小蛇,灵动异常,却好像除了疗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用。   司马九不知道,那块九牧金鼎碎片的精华,其实都在这小蛇中,此蛇代表着一股佛陀本源的力量,是被修罗炼化,蕴藏在金叶子中的。黄门侍郎其实才是佛窟之行最大的受益者。   这股力量是禅宗最高功法的钥匙,要是被达摩芨多这样的人得到,就是百尺竿头,更进一丈了,风尘二侠毕竟眼力不够,不知道地奴主最看重的东西,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被人夺去了。   黄门侍郎感觉到拓跋灭的身体渐渐冰冷下来,陪她说了一会话,忽然感觉到车外有人走来,此人脚步沉重,显然没有什么武术根底。   “砰砰砰”果然有人轻轻敲击车窗,“汉家小子,今日商队商主让你去值夜,这商队中男子每人都要轮值一次的,你快去吧。”   一个獐头鼠目的鄯善人,在窗户外对少年道,司马九从车上跃下,认出此人是商队中一家商行商主的儿子,这几日经常有意无意在自己的马车周围停留。   “我家婆娘身体不好,要有人陪伴,能花些银钱请人代为轮值吗?”黄门侍郎放心不下拓跋灭,看着猥琐男子道。   男子扫了他一眼,连连摇头“这轮值乃是商主定下的大事,要是每人都雇请人员代劳,规矩不是乱了?你且去轮值,此地没有外人,你婆娘不会有事情的。”   黄门侍郎听他如此说,深深的看了獐头鼠目男子一眼,钻入车厢对拓跋灭说了几句话,自己离去了。   那男子说完了消息,假装离开,其实躲在了马车旁边的一处山丘后,看见少年离开,男子口边闪过一丝淫邪的笑容,前几日他就无意中听到商队中有人说有个汉家小子,婆娘长的漂亮,可惜好像身体不好。   他为人最是好色,把此话记在了心中,今日到此,就是来占拓跋灭的便宜的。   看见黄门侍郎慢慢离开,獐头鼠目男子蹑手蹑脚爬上了马车,刚一掀开门帘,就看见一个女子坐在车中,冷冷的看着自己。   拓跋灭容貌绝美,只是现在眼神除了看司马九,看其他人都是冷漠的可怕,猥琐男子开始被金发道士吓的一愣,再一看拓跋灭,真是美的不像凡间生灵。   他心中狂喜,伸出手去想摸女子的脸庞,却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按到了他的头颅上。   “真是恶心的东西!”拓跋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按在男子头顶手掌的指甲,忽然长了一些,男子感觉头顶巨疼,再看拓跋灭的眼睛,居然隐隐透出红色,他心中忽然惧怕不已,眼前病怏怏的女子哪里还像凡人,简直就是一个美丽到极点,又凶猛到极点的罗刹。   眼看男子就要毙命,马车外忽然传来黄门侍郎的一声叹息   “巴斯都,算了,此人我来料理吧,不要脏了你的手。”   拓跋灭神智迷失,除了对自己,对其他人都是杀意旺盛,司马九早就觉察到,他转头回来,实在不愿意女道士在神智迷离的时候,多造杀孽。   金发女道士看了少年一眼,眼中红光慢慢的消散,司马九看她见了自己,脸上和小女孩一般的雀跃,心中感动,纵身上车,用额头触碰了女道士的额头一下,才把猥琐男子拎了出来。   司马九拎出男子,实在不是在乎他的生死,而是不想女道士在迷离的时候多造杀孽,拓跋灭毕竟本体修炼的道家天宗一脉,要是神智迷失时候杀戮太多,就有违大道根本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高昌国   黄门侍郎把男子拎到道路旁的沙丘后,直接按在了沙子里,此人无声无息的消失,想来也不会把看到的东西说出去了。   果然第二日,商队乱了起来,一个商主的儿子一夜未归,众人找了几个时辰,哪里有半点踪迹,耽误了半天,都说男子被沙漠狼群叼走,商队再不敢耽搁时辰,不再纠缠此事,继续赶路。   剩下一路无话,六日过去,商队终于赶到了高昌城,高昌故城城墙坚固,此城在丝绸之路关键位置,算的西域诸国中较大的城池,现在高昌王族乃是麹氏,麹氏一族仰慕神州文化,国内三省六部,一应俱全,就连高昌国兵丁的甲胄,都和隋军相似。   突厥人帮助高昌赶走了外敌,现在便鸠占鹊巢,驻军在高昌,司马九见到蓝突厥执失部的精锐,在高昌城外巡弋,这些突厥人甲胄齐备,军器锋锐,和那些黑突厥杂胡完全不同。   少年进的高昌故城,棕发绿眼之人到处可见,看见装束,应该是大食国的商人,城内光头僧人很多,沿街行走,居民对僧人都很是恭敬,司马九心中暗暗点头,佛教果然是高昌国教,高昌国内僧人地位尊贵,想来转生台不会是浪得虚名。   他和照顾自己的鄯善亚尔大婶辞别,拿着红拂女的信物,找到了昆仑虚在此城的落脚点,昆仑虚一向神秘,据说远在大食以西,都有暗探在各大城市潜伏。   黄门侍郎自然知道大食以西就是东罗马帝国,想到昆仑虚手笔之大,不禁心中咋舌,昆仑一脉在高昌城的据点,是一处客栈,正好适合司马九在此城居住蛰伏。   客栈掌柜见了红拂女的信物,对司马就无比尊敬,黄门侍郎感觉,这种尊敬背后甚至隐藏着无限的惧怕。   少年选了一间最好的房间,把拓跋灭安排好,示意店中之人,千万不要到女子的房间打扰拓跋灭,他像哄孩子一般的哄了女子半响,看着拓跋灭入睡,也感觉她的身体冰凉,这才放下心来,出门打探梵刹寺的事情。   梵刹寺乃是高昌国的皇家寺庙,香火最是鼎盛,司马九早在店中问好了此寺的位置,来到寺前的道路,却发现全被军士封闭了起来。   问起街边的路人,这才知道高昌公主和突厥统领婚期将至,公主好像有什么心愿未了,没有住在皇宫,而是寄住在寺庙中。   此庙住着准新娘,便被突厥统领封锁了起来,在公主成婚前,谁也不能进入拜佛,黄门侍郎听了小心,心中不住的暗骂运气不佳。   他本来想着挑个夜晚,潜入寺庙的高台,就把拓跋灭治好,甘州还有大事等着自己,尉迟恭大军在平西郡不知道情况如何,他不能在西域逗留时间太长,没想到此来,却碰到了公主矫情,算算婚期还有一个月,少年是万万等不得如此之久了。   黄门侍郎不知道突厥人护卫的力量,想着回去问昆仑虚的暗探,他顺着一条小路折回,走不得几步,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肃州一路随着他行来。路上颇为照顾他和拓跋灭的鄯善大婶,在小巷中抱着一个少年,几个突厥士兵打扮的人正在用皮鞭抽打两人,大婶扑在少年的身上,不住口的大哭,好像在哀求突厥人放了自己。   司马九心中一动,慢慢走到众人身前,此处小巷是在寺庙的后面,行人很少,高昌城的突厥人地位在高昌国民之上,看见突厥人打人,就连围观的人都没有。   黄门侍郎远远听见一个突厥军官在大骂鄯善大嫂   “梵刹寺外人绝不能进入,公主在寺中,你这小子潜入寺内,又带出来了什么消息?快把纸条给咱们看看,我亲眼见到公主身边的侍女给了你纸条的,再不交出,要是拖你到军营中,只怕就难得出来了!”   突厥军官口中狂骂,把鄯善大婶从少年身上拉开,劈手把少年拎了起来,两个士兵一人抓住少年的一只胳膊,把他架在了那里。   军官在少年怀中乱掏,好像掏出了一封书信,正要观看,那个被按住的少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突厥士兵的控制,伸手夺回书信,就往口里塞。   突厥军官见他如此,连忙伸手去抢,却还是慢了半步,他心中狂怒,举起皮鞭就往少年头脸上招呼,几鞭子下去,鄯善大嫂护着的少年,已经满脸血肉模糊了。   “不要打我的儿子,不要打我的儿子亚速!”亚尔大婶狂呼,一口咬在了突厥军官的手上,一个突厥兵看她反抗,掏出腰间佩刀,就向大婶砍去。   眼看的鄯善大婶就要丧命,一只手却抓住了突厥兵的手腕,几人扭头看去,一个蒙面男子不知道何时出现,无声息的靠近到了众人的身前。   “执失统领帐下鸦儿军办事,那个敢来阻拦?”突厥军官口中狂呼,几个突厥人一起拔刀砍向蒙面男子。   那男子哈哈一笑,冲到突厥军士人群中,宛若虎入羊群,一下就把众人打倒在地,突厥军官手中的钢刀,更是被蒙面人轻松的撇断为三截。   突厥人看见男子武艺卓绝,一起发一身喊,四散奔逃开来,男子看见众人走远,也不追赶,一下子把面巾扯下,不是黄门侍郎又是谁。   此时亚尔大婶扑到儿子身前,看着亚速流血不止,眼泪不住的流下来,她看见司马九,愣了一下神,没想到一路行来的,女子一般的汉人商户,居然身怀绝世武功。   “大婶,此地太危险了,突厥人马上还要回来的,你儿子伤势不轻,先找个地方疗伤吧。”   黄门侍郎一把把地上的少年扛在肩上,对着鄯善大婶沉声道。大婶现在心中迷乱,听见少年说的有道理,重重点头,两人疾步向着昆仑虚的客栈行来。   亚速身上的书信好像关系很大,司马九一路行来,看见不时有突厥骑兵向着梵刹寺的方向奔去,鄯善大婶显然不是第一次来高昌城,对城中道路很熟,听见少年报了位置,带着他在小巷穿梭,两刻钟的时间就赶回了客栈。 第四百二十章 入营   司马九背着亚速回到客栈,此地昆仑虚的落脚点,由一个叫老李的中年人掌控,他明面上也是这家客栈的掌柜,老李很是精干,看着少年背回一个满脸是血的人,马上关上店门,将黄门侍郎众人引入一个密室。   亚速很是硬朗,脸上被马鞭抽的血肉模糊,还是强忍着一声不吭,司马九将他放在密室的床上,这才看见,那封被他塞入口中的书信,,又被他吐出来拿在了手中。   黄门侍郎搭着他的脉门,医家真气入体,又从怀中取出一瓶伤药粉末,让少年的母亲小心给她涂抹。医家秘藏珍品自然功效非凡,鄯善大婶把粉末涂抹在儿子脸上,亚速只感觉脸上一阵清凉,本来刺骨的疼痛瞬间好了许多。   亚尔大婶看见儿子稍微好点,就挣扎着抬手看向手中的信笺,看信有没有损伤,不禁心疼的直抹眼泪。   “亚速,这是汉人大哥司马九,娘亲此次西来,在路上结识的,没想到此次我们母子蒙难,还是小九相助,都是佛祖的庇佑。“   大婶用手指着黄门侍郎,满脸都是感激,司马九看向亚速,这才发现少年满脸都是灵气,一看就是机智矫健之人。   “司马九大哥,亚速多谢你了,那些突厥人在高昌城跋扈,你这次打了他们,下次再遇见突厥巡骑。可要小心。”亚速尔挣扎着在床上半坐起来,向着少年作了个揖。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嘴唇张开翕动了两下,眼睛怔怔的看着黄门侍郎,终于又开口道   “九哥此次出手,按说亚速不该再多提什么,只是这封信,这封信实在异常重要,乃是麴雨晴公主给博尔雅大将军的,我,我想让大哥带我送一下。”   亚速说完话,生怕司马九不答应,强忍着疼痛面对黄门侍郎,连续磕了几个头,满眼都是期许。   “博尔雅大将军,那是何人?”少年此时才看向信封封面,果然笔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子所写。   “博尔雅大将军是高昌博尔一军的统领,高昌共有两军,一军名博尔,一军为亚沙,都是国中健儿成军,博尔雅一族掌控博尔军已经有数代,算是高昌国军权最重的将军了。   亚速还没有回答黄门侍郎的疑问,亲手端着一盆清水送进来的李掌柜,帮着鄯善少年回答道。   司马九心中暗笑,好嘛,又是一出将军公主有情,被人横刀夺爱的戏码,他此来高昌,在帮助拓跋灭恢复心智之余,也是要打探高昌国内诸事的虚实,现在看来,高昌本地统兵将领有和蓝突厥统领争抢女人的故事,此事大有借题发挥的余地,要是惹的突厥人和高昌军在国内厮杀,也算大大的削弱了突厥在西域的布局。   黄门侍郎在大兴为官数月,政治上的感觉,已经异常的敏锐了,他要带着金发女道士潜入梵刹寺,也还需要一个寺内之人接应,现在看来,此事也着落在了这封书信中。   亚尔大婶看司马九半天不答应,怕他为难,正要斥责儿子,让他再想办法,黄门侍郎却轻轻点头,从亚速手中拿过了书信。   “九哥,此信一定交到将军本人的手中,关系重大,九哥,切记切记啊。”亚速看见少年答应,一下笑了起来,他脸上肌肉抽动,不禁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司马九看着他重重点头,他让鄯善母子这几天就在密室中休息,又把事情的一些细节问了一遍,这才和李掌柜辞出密室。   原来鄯善小子亚速,在高昌城的工作,本来就是在梵刹寺做花匠,他做事勤快,嘴巴又甜,很快的得到了寺内和尚们的信任。   一个月之前,高昌公主麴雨晴带着众多侍女来到梵刹寺,躲避执失拖拖婚前不断的纠缠,她手下有个俊巧的侍女,和花匠亚速经常打交道,一来二去,一对男女便互相生出了情愫。   麴雨晴和高昌大将军博尔雅,两人乃是青梅竹马的伴侣,博尔一族世代统领博尔军,算是高昌国的大阀,一对男女情意相投,公主却被年纪大上许多的突厥统领纠缠。   突厥人在高昌势大,现在高昌国王麴仁昏懦,不敢触怒蓝突厥统领,他不断被突厥人纠缠,只好牺牲女儿,来满足执失拖拖的兽欲。   亚速在公主入住寺庙半个月后,也被从寺中赶了出来,但是他和寺中和尚都交好,经常还能潜入寺内去见他的侍女爱人,侍女和花匠的事情,无意中被麴雨晴知道了,她躲避在此处,父王不让她和博尔雅相见,公主也是病急乱投医,,让侍女找到了亚速,帮助她传递书信给爱人。   鄯善少年很是机灵,受到爱人的托付,帮助公主和将领传递过几封书信,都很是顺遂,今天一时大意,被突厥护卫寺庙的护军看见,要不是司马九相助,被执失拖拖得了书信,只怕高昌国中马上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黄门侍郎问清楚其中的关键,便和李掌柜辞了出来,博尔军驻扎在高昌国都的西门外,离此地较远,司马九向李掌柜问清楚了道路,又讨了一匹马,径直向着高昌国的军营驰去。   少年来到博尔军的军营外,翻身下马,看见门口护卫甲胄鲜亮,再看军营营盘布置,颇有章法,暗赞博尔雅统军有方,他还想多看看高昌军的虚实,一个伍长却带着两个兵丁走了过来。   “军营重地,你在这里张望什么?不想活了吗?”伍长对着黄门侍郎嘶吼,少年想起亚速和他说的话,却并不惊慌。   “我是来此运送花草的伙计,亚速今天有病,让我前来,将军在我们店里订的花儿,不知道还要不要了,特地来此垂询。”   黄门侍郎看着伍长不卑不亢道,博尔雅肯定在军营大门外有了布置,果然那个伍长一听,脸上的神情一下子霁和了下来。   “亚速这小子我倒是认识,前几日还看着活蹦乱跳的,怎么一下就生病了,将军交待,花草的事情,他要亲自过问,你快随我进营吧。”   高昌伍长做个手势,示意少年过去,司马九连忙低头,装作恭顺的样子,跟在伍长后面进营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博尔军   伍长带着黄门侍郎一路前行,穿过前军和中军军帐,来到了后军一处大帐前,伍长和守卫大帐的校尉耳语了几句,校尉对着少年招了招手,带他进了大帐。   司马九才进此帐,那个校尉就倒退着恭敬的退出帐门,黄门侍郎打量一下此地,大帐内一个军士也没有,面前的小几上,乱七八糟的堆着一堆兵书,还有一张摊看的地图,此地看来是类似行营将军的书房,他正要上前看看小几上的地图标注的何方,身后的帐门被人推开,一个脚步急促的走了过来。   少年心中一动,躬身低头,一个人从他面前走过,站在司马九面前一丈的地方,看了他半响,却是半天没有说话。   黄门侍郎心中不耐,大着胆子抬头向那人看去,只见一个身高和他相若的青年,一身白色西域风格的甲胄,长的目如朗星,正在凝神看着自己,眼中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   少年晓得,此人一定就是高昌国的实权将军博尔雅了,连忙向他行礼。   “你和护军说亚速生病,真是奇怪,他今天辰时还和我见面,身子看着哪有问题?我一向在他那里订花,要不是军务繁忙,倒是该去看看他,也罢,我虽然去不了,就派几个军士,随你去塔尔山街看看他吧。”   博尔雅看着司马九一笑,抬手让他不必多礼,他绝口不提公主和信笺的事情,上来把话题放在了亚速的病情上。   黄门侍郎心中奇怪,随口回了一句“那就多谢统领了!”他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果然对面的博尔雅见他如此回答,眼神一下凌厉了起来,瞬间拔出腰中佩剑,怒视黄门侍郎。   “好个突厥奸细,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你来此地诓骗我,是执失拖拖让你来的吗?”   将军口中怒斥,一剑当胸冲着少年刺来。司马九知道自己回答有问题,看见对面如此果决,心中赞赏,他武功卓绝,哪里会怕高昌将军,就是怕他喊人,坏了自己的大事。   黄门侍郎揉身而上,贴着博尔雅这一剑欺近到他的身边,单手就去掰他的胳膊,博尔雅武艺也是不凡,身形急退之下手腕翻转,佩剑又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了司马九。   少年控鹤功用起,配上鹰熊落。整个人宛若鬼魅一般,博尔雅又哪里刺的中他,司马九边打边想,已经知道自己的破绽露在哪里了。   高昌将领精明无比,看到他脸生,其实已经心中怀疑,说起的什么塔尔山街,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少年自然不会知道鄯善人的住处,随口答应,就暴露出了和亚速不熟。   博尔雅暗自和公主通信,深怕突厥人察觉,这么一个和花匠不熟的人来到军营,最大可能就是执失拖拖的密探了,黄门侍郎想通其中的关键,暗骂博尔雅狡猾。   高昌将领眼看司马九武功精绝,自己完全碰不到对方的衣角,就要出声高喊门外部下进来相助,少年看他张口,知道军士涌入,此事就要完蛋,情急之下,禅宗真气运转,张口就吐出一个“嗡”字,他的八字真言,寻常江湖高手,都是难以抵挡,高昌一个将军,又哪里经受的起。   博尔雅只感觉头晕目眩,这一声求助,怎么也喊不出来,他心中惊慌,正要后退,脚下被人绊了一下,整个身体后仰倒下,倒在地上的将军正要爬起,一把杀羊小刀的刀刃,已经贴住了自己的脖颈,一个长的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子,微笑的看着自己,不拿刀的一只手在自己嘴边轻摇,示意他不要冲动。   “我不是匈奴的密探,亚速确实被突厥人发现,是我救了他。”少年对着将军轻声道,博尔雅面露冷笑,哪里肯相信这个花样百出的小子。   司马九也不和他啰嗦,小刀一直贴着将军的脖颈,从怀中掏出了那封被亚速的口水沾染的,信奉字迹有些模糊的信笺。   “麴雨晴公主的信,我要是突厥人来刺探你,又怎么会有此物?”   黄门侍郎将信笺在将军面前反复晃动,麴雨晴和博尔雅通信,两人在信封上都做了只有两人知道的隐晦的记号,麴雨晴笔迹娟秀特殊,也不是能轻易模仿的。   高昌将军看到书信,深深的抬头注视着少年,看见司马九重重点头,他鼻子哼了一下。   “我信你了,此信确实是雨晴的手笔,快放开我,让我看看信笺。”少年功夫卓绝,见他如此,也不怕他乱来,那把杀羊的小刀,慢慢从高昌将军的脖颈处移开。   “你倒是好功夫,高昌城里,什么时候又多了阁下这样的人物?”博尔雅站起,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斜视了少年一眼,然后摊开手上的信笺。   司马九轻轻一笑,走到了一边,看见统领做到了小几之前,慢慢的打开了信封,刚才果决狡诈的将军,看着爱人的书信,一脸温柔的笑意,司马九看他的神情,一下想起了纳兰灵云,独孤盛丽,甚至还有柳媚娘和小月月,也跟着微笑起来。   他看见博尔雅专心看信,自己走近小几,又扫视了一眼几上的书籍,一本陈寿的三国志,赫然放在小几一旁,黄门侍郎见高昌将军如此喜爱神州史书,心中对博尔雅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本来一脸温柔的将军,看了几页书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两眼隐约喷出愤怒的火苗,待他看到信笺最后一页,一张俊脸已经是涨的通红了。   “执失匹夫欺我太甚,突厥一族辱我高昌太甚!”博尔雅一字一句对着信笺怒吼,他越想越气,右手用力拍向面前的小几,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小几被愤怒的将军一拳砸成两半。   司马九看见他忽然狂怒,自己也被此声音惊的眼皮一跳,门外值卫的军士以为帐中有变,瞬间冲进来十几个甲士,一起看着黄门侍郎不语。   博尔雅一股怒气发出,看见部下冲进来,又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少年,苦笑了一下,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挥挥手,让那些军士退下。 第四百二十二章 说客   “阁下想来是圣人可汗之国所说的游侠了,此次相助博尔雅,我感激不尽,此信笺对我极为重要,侠士将信带到,博尔雅无以为报,便以白银百两赠予侠士,阁下自去和梵刹寺花匠亚速分了银两,速速离开高昌吧。”   黄门侍郎刚才还看见的,精明勇武的高昌将军,看过书信后,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将军对着少年苦笑了一下,就要喊军士去取白银。   “且慢,将军以为我此次来送信,就是为了贪图高昌的财货吗?”黄门侍郎抬手,看着博尔雅冷笑道。   “阁下要是不要白银,想求个出身的话,也无不可,本来在高昌国中,我说话算是有些份量,可是眼见我国就要大变,我自己都祸福难料,贸然举荐了你,只怕是坑害了你啊。”   高昌将军以为少年要官,疑惑的慢慢道,看见司马九还是摇头,博尔雅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他现在心情很差,实在没有和少年在这里磨下去的打算。   “我看将军刚才愤怒,又听亚速所说,将军才和公主麴雨晴算得郎才女貌,现在将军是准备把爱人相让,让公主去突厥狼帐委身于胡酋了吗?”   黄门侍郎昂然站起,走到博尔雅身前,看着他傲然道。   “你,你怎敢如此说话!”高昌将军也站了起来,单手捏在剑柄上,瞪着少年呼呼喘气,他看见黄门侍郎眼神清亮,毫无折辱他的意思,心中一股气慢慢的泄了,将手从剑柄移开,又缓缓坐下。   “执失拖拖逼迫公主,说要是高昌反悔,就尽屠高昌王室,还说我高昌只能仰仗突厥鼻息而存,想来我和公主的事情,突厥人还是知道了一些,突厥人知道雨晴最是怜惜百姓,就拿高昌国的十几万百姓,来胁迫她!”   博尔雅看着少年,沉声道。   “不知道将军有何打算?”   “唉,你反正也知道了不少了,就说给你听吧,本来我和雨晴,已经商量好了再过几日,等到梵刹寺戒备不再那么森严,我就找个机会将她带出,她一向喜爱东土大隋,我不做将军,她不做公主,我带她去隋朝南方,买个宅子,过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博尔雅说到他和麴雨晴的计划,脸上又现出一股柔情。   司马九没想到在甘州就听说的高昌国公主大婚之礼,中间有这许多秘辛,听见两人仰慕隋朝文化,不禁心中一阵自豪。   “她现在信中和我说,突厥人豺狼心性,说到一定做到,原本和我的约定,只能等待来世再去实现了。”   “你是说公主已存死志?”司马九继续问道   ‘她不会自断,不过只要嫁给突厥狼主,她的心,也就等同于死了,她在信中和我说,再也见不到昔日之雨晴,就是此意,我,我恨不得提兵,去和突厥人拼了,只是突厥势大,我博尔一族世代受到君恩,我起事死了无妨,就怕我一族和高昌一国,唉!”   博尔雅脸上露出恨意,他站起身又坐下,绕着营帐转圈行走,显然心中执意难平。   “哈哈,我看将军案上有三国志一卷,三国时候东土大地,曹操气吞万里如虎,携百万之军南下,看中东吴都督的发妻,扬言不送上大乔,小乔,就尽屠江南军州,最后在赤壁大败,此事博尔将军自然知晓吧。”   黄门侍郎头脑急转,心中暗自对着群中曹丞相致歉,现在只能把曹操拿出来类比执失拖拖,唤起博尔雅一战之心。   “曹操在赤壁大败,一生未能降伏东土南方,此事我当然知道,你是说,你是说?“   博尔雅目视少年一眼,一下咪起了眼睛。   “曹操虽然势大,也抵不住孙刘联军,突厥虽然势大,这天下却还有比他更加强盛的大国,将军现在面对之局,其实比东汉周郎好上不少,为何如何颓唐。”   少年看他狐疑,毫不在乎,继续侃侃而谈。   “你,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普通游侠儿!”博尔雅听了司马九的话,后退数步,一字一句缓缓道。   “现在东土大隋如日中天,圣人杨广励精图治,隋朝大军,带甲者何止百万,区区突厥又何足道哉?只要高昌自救,自有东土大军来救,将军振高昌千年声威,就在眼下决断啊,你问我是谁,天子麾下黄门侍郎,总督陇西四郡,西域诸般军政商大事,直荡军行军总管司马九是也!”   少年看见博尔雅听了他的话瞠目结舌,忍不住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那块杨广赐予的五爪金龙令牌,丢在了被打成两半的小几残面上。   “你,你,你居然是隋朝大官,现在隋朝和突厥龙虎之争,你潜入我高昌,是来做说客的吗?”   博尔雅看见黄门侍郎满不在乎的整理自己的衣领,逼格满满,颤声问道。   “我贵为黄门侍郎,就比你国国王,尊贵也不遑多让,怎么会是说客?我大隋天下无敌,又何须说客?我府中女子生病,需要高昌梵刹寺的转生台一用,今日才来此地,将心比心,不念将军对麴公主一片爱意,我又何必多费唇舌?”   黄门侍郎口才发挥到极致,看见博尔雅逼视自己,满不在乎的伸了个懒腰。   高昌将军捡起小几上的令牌,反复看了半天,缓缓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你来此地,到底为何?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要喊来卫兵,纵然你有东土游侠的大威能,只怕也跑不出我的军帐!”   “我来此地为何,刚才已经说给将军听了,将军不信,我就献给将军一个礼物吧。”   黄门侍郎口中说话,脚下已经迅速的移动开了,他几步腾挪到营帐的一角,单手伸出,厚牛皮制成的军帐,在少年的掌下,宛若豆腐一般被切开,黄门侍郎从营帐外,一把扯过一个偷听的军官,那军官还想反抗,被少年连续击打几处大穴,马上人就瘫软了下来。   ‘“此人从我进帐不久,就在此地偷听了,看来一定是突厥一派的奸细,今天就拿他,来表明我东土大国黄门侍郎的用意吧。”   司马九轻轻一笑,对那个军官膝盖踢了一脚,军官站立不稳,跪倒在博尔雅的面前。 第四百二十三章 驱虎吞狼   “卡莎,居然是你,你在我帐下偷听什么?可是你们统领让你来的?“博尔雅看见眼前军将,满脸不可思议,他手扣在剑柄上,好像就要在帐中杀人。   “此人可是突厥暗探?”黄门侍郎在一旁询问,博尔雅却重重摇头“他是亚沙军统领麴曲的亲信,麴曲乃是当今国王的弟弟,也是高昌国支持突厥一派的首领。”   ‘看来突厥人和王弟已经怀疑将军久矣,现在该如何,将军是拿了我向国王请罪呢?,还是希望此人什么都没有听见呢?“   少年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看着博尔雅缓缓道,高昌将军脸上露出一丝恨意,他拔出腰中佩剑,再不多想,一剑就刺入了眼前之人的胸中,暗探胸前鲜血喷出,眼见就没有命了。   “突厥人狼子野心,公主决不能以身饲虎,这高昌国若是成为突厥狼主的玩物,不如亡国来得痛快,侍郎虽为圣人可汗陇西大将军,只是沙洲离此地也有将近千里,只怕隋国鞭长莫及。我也不要其他我只要侍郎在我发动大事以后,把雨晴带走就可,想来天下之大,以后也只有东土才是她的安身之所了。”   博尔雅终于下定决心,他看着少年正色道,黄门侍郎却摇摇头,和他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高昌将军越听越是惊奇,眉头也慢慢的舒展开。   当日司马九回到客栈,脸上还隐隐透着兴奋之色,他来到拓跋灭的房间,搂着金发道士,感受她的温度,然后在和道士肌肤贴着肌肤,用体内金蛇给拓跋灭疗伤。   到了高昌城,拓跋灭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一天中大半的时间,总是在睡觉,少年拿出白山药王给的医书研究,专门看头脑魂魄受损的章节,渐渐明白,这是罗刹的魂魄和拓跋灭本身的灵智争斗加剧的原因,也就是说,金发监坛使者本身的意志,正在慢慢的恢复。   司马九已经和博尔雅约定好,七日之内就能杀入梵刹寺中,使用转生台。黄门侍郎约定的李密精骑,让他们星夜兼程赶来,算算时日,也就在这几天到来。他每日到高昌城外,寻找帝国传讯的玄鸽,连续两日没有找寻到,直到第三日,黄门侍郎才笑容满面的回城。   第四日,黄门侍郎又来到了博尔军的大营,和博尔雅密谈了一个时辰,当晚,高昌城外数十里的一处偏僻之地,博尔军一处营帐内,来了将近千名来历不明的精骑,博尔雅本人在此处大营,亲自和这些神秘骑兵接洽。这些人的甲胄都裹在黑袍中,也看不清楚样式,军士的面貌,看着肯定不是高昌本地之人。   西域疆域广阔,西域各国,能够掌控的,也不过是些城池,高昌国王城百里之内,就有大批盗贼分布,神秘精骑,并没有引起高昌国过多的注意。   司马九来到高昌城的第五日,高昌城王宫外的大宅内,执失拖拖裸露着身体,把一个身材绝佳的西域女子从床上踢了下去,自从见到过高昌公主麴雨晴,执失拖拖看其他女子,总是有些不对,想到再有二十几日,那个靓绝高昌的公主,就会变成自己的胯下之臣,执失拖拖只感觉自己浑身发热。   “首领,今日山谷狩猎,已经到时辰了,帐外突厥儿郎,都在等待首领。”   一个满脸精悍的突厥将领,看到女子出账大约两刻,算算执失拖拖已经穿好衣裳,进来通禀道。   “好,今日我精力充沛,定要多打黄羊,晚上回来陪着儿郎们喝酒。”执失拖拖看着帐下第一猛将,满脸笑容道。   “博尔军可有异动?我的婚期将至,要提防那只高昌狐狸使坏咬人。”   突厥统领想起了什么,对着属下道。   “我军哨探,一直在博尔军营帐外箭监视,昨日博尔雅出城一次,夜半才回,不过高昌骑兵,却没有多少出营的。”   “好,博尔雅于我爱妻暗通款曲,以为我不知道吗?等麴雨晴生下一男半女,我就取了高昌国国王的位置,到时候博尔雅的头,你来砍!”   蓝突厥统领对着爱将说话,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一个时辰过后,数百突厥骑兵,冲出高昌城,去游猎黄羊了。   突厥人的骑射,阵型转换,都在游猎中练习,执失拖拖感觉,只有在马背上驰骋射箭的时候,他才又回到了二十岁的时候。   今日突厥人来到了高昌故城西面大约七十里的地方狩猎,众人队形才散开,就发现西方的荒原上,尘土飞扬,这是有至少百骑,正向这里驰骋而来。   执失拖拖心中狐疑,高昌城两军,博尔军在自己哨探的监控中,另一支亚沙军的统领,更是恨不得每日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高昌除了这两军,又哪里还有什么数百骑,难道是不长眼的盗贼,敢在突厥骑兵面前放肆?   突厥统领心中怀疑,命令一军迎着对方骑兵前进,探听对方的虚实,突厥人在草原荒漠以蛮横无礼而闻名,没想到他们面前的骑兵,更加的蛮横。   前去刺探的突厥人,还没靠近对方大军,就被一阵乱箭射回,这些骑兵人人箭法高超,突厥人瞬间就有几十人倒地。   当日两军酣战之下,突厥人损失惨重,执失拖拖在死士的护卫下,才杀出了重围,他心中暴怒,在突厥人看来,此次偷袭,肯定是高昌国的军队所为,博尔军一直在监控中,那么做出突袭行动的,自然只能是亚沙军了。   遇到突袭的第二日,突厥人数千精锐,从高昌城一涌而出,执失部虽然号称在高昌控弦几万,其实核心力量,就是一万多人的鸦儿军,突厥统领率军来到那日败退的战场,哪里还有什么神秘骑兵存在。   突厥人搜遍了战场,想找出神秘骑兵的端倪,找了三遍,才终于在一处隐秘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个干瘪的人头,突厥人都认得人头的主人,这是麴曲的第一亲信,亚速军将领卡莎。   执失拖拖看到头颅的第二日,就命令突厥骑兵包围了城东亚速军的军营,让高昌人交出王弟,麴曲大惊,他一向对突厥人刻意奉承,没想到却会被无端攻击。   高昌王弟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亚速军军营坚固,固守在营帐中,突厥兵一时间也不能攻破。高昌王麴义眼见女儿婚期临近,女婿和弟弟却打了起来,心中惊惧,他性格昏懦,几次前去突厥帐下调停,又哪里有人理他。   博尔军分兵驻守高昌王宫,不理两军对攻,梵刹寺的突厥护卫,不断被抽调去攻击亚速军,眼见得守卫一日比一日少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入寺   高昌公主婚期将近,国内突厥人却和高昌人彼此攻击,执失拖拖并非酒囊饭袋,一时冲动之后,回想前因后果,便想到其中诸多蹊跷之处。   突厥分兵掌控西域诸国,高昌正是其中一处要地,高昌王城冲突,就连鄯善国的突厥军队都被调动西来,城内有熟识执失拖拖的富商大贾,在高昌王庭和突厥统领之间撮合,终于麴义,麴曲和突厥人约定好了三日之内在高昌王庭将此事说清楚。   博尔雅统军守卫王宫,他怕突厥人用险,每日巡视军营,将高昌模仿东土中原建筑风格的禁宫,修建的宛若坞堡一般,年轻的高昌统领日夜和军士们在一起,甚是操劳。   这一日,城内梵刹寺所在的街道,忽然来了一行四五人,看装束这四五人有男有女,都用风帽遮挡了面容,看不清楚容貌和年龄。   领头之人看体态是一个男子,他很是熟悉此地突厥人巡逻的路线,带领一行人在巷道穿梭,每次堪堪避过突厥守卫。   一行人走走停停,来到了梵刹寺的后院一处偏门处,带头的男子轻车熟路的敲击后门的门环,半晌,木门慢慢的打开,鄯善人亚速将风帽脱下,看着眼前开门的老僧微笑   “智善法师,是我亚速啊,几日没来寺院中伺候花草了,今日突然思念法师,来此看看。”   智善只是梵刹寺的普通知客僧,平日从来没有被人称做过法师,他听亚速说话好听,浑身四肢百骸都舒爽起来。   “你这个孩子,突厥人不让寺内来不相干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来这里,几日不见,又是顽劣调皮了吧,这脸又是给谁打的?”   智善边说话,边打开了小门,亚速呵呵笑了一下,疾步走入寺内,智善正要将门掩上,后面又鱼贯进来几人。   “你们是何人?亚速,你不是不知道寺里的规矩,怎么带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来此?”   和尚看见四五人走进寺内,惊慌的连续后退几步,不断对着鄯善少年埋怨道,待得看见眼前的男女一起摘下风帽,智善一下就闭嘴了。   眼前除了亚速之外的两男一女,都是气场强大之人,女子容貌美丽的鬼魅一般,一双碧绿的眼睛,看人冷冷的,扫视了智善和尚一眼,老和尚感觉像是被兜头浇下了一桶冷水,浑身不自禁的直打冷战。   另一个笑眯眯的男子,单论颜值,几乎还在美丽女子之上,双耳稍尖,眼神灵动,男子对着智善和尚做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不要惊叫。   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人,年纪是队伍中最年长的一个,他看着和尚,却满脸都是威压的神色,智善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吓得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此人正是高昌国博尔军统领,寄住在寺内的高昌公主麴雨晴青梅竹马的博尔雅。   “我等来寺内有些事情要做,还望大师行个方便,带我们去公主居住的佛堂内。”黄门侍郎笑着走到智善的身边,塞给他一锭银两,又伸手扶住老和尚的肩头,不让他回身叫喊。   “公主就在寺内后院的观音殿中,只是那里我们寺内平常僧人根本无法靠近,此事亚速也知道,不是老和尚诓骗你们。”   智善看见博尔雅来此,就已经知道他们是冲着公主而来的了,高昌国内对于将军和公主的情意,又有谁人不知?   “平日里护卫公主的突厥将领,辰时就离开了观音殿,好像去突厥人的狼帐商议什么大事了,几位现在入殿,正是适合。”   智善掂了掂司马九的银锭,心中暗喜,躬身对着这群人道。   黄门侍郎对他点了点头,目视亚速,鄯善花匠会意,把老和尚落在一边叮嘱了几句,智善无奈,只有带着众人向着梵刹寺的后院佛殿走去。   这一路遇见的僧人,看见智善带人,都以为是高昌王宫之人,进寺有什么急事请,便也无人询问他们的来历,梵刹寺委实不小,就比大兴城的第一寺庙兴善寺也不遑多让,众人走到观音殿,足足花了一刻的时辰。   智善将众人领到观音殿外,就自去了,博尔雅已经有数月没有看到麴雨晴,眼见佳人在前,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梵刹寺的观音殿,共有数十座建筑,高昌地处西域,却并不缺水,观音殿还有一处水榭,就建在方圆百丈的湖泊上,水榭中的小亭里,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一身狐裘,带着几个侍女正在欣赏春色,此时塞外春风初来,万物复苏,正是一年最美的早春时节。   狐裘女子感怀境遇,看着一汪春水出神,往日麴雨晴的身边,总有一些突厥护卫保护,近日城中有变,这些护卫才慢慢的撤出梵刹寺,高昌公主吹了会春风,有些疲倦,正要回到观音殿旁的房舍休息,就看见水阁长廊处,一行四五人向她走了过来。   公主以为是突厥人又有什么恶念,吓得紧紧抓住身边侍女的双手,等到众人走进,麴雨晴一下呆住了,众人中为首的一人,正是她刚才心中还在挂念的高昌将军。   “雨晴,数月不见,你居然如此憔悴了。”博尔雅看着公主,眼圈一下红了。   “将军,将军,你来此地看雨晴,不是雨晴在做梦吧。”高昌公主痴痴的看着情郎,两行清泪一下从眼角流了下来。   司马九看见两人痴情,自己和拓跋灭在一旁观看未免有些不妥,正要离开,一只手却被金发女道士抓住了。   拓跋灭神智被罗刹魂魄压制,对男女情爱很是敏感,看见高昌将军和公主情深切切,金发女道士一下心情不能自己,她抓住黄门侍郎的手,身子斜靠在少年的身上,居然成为了水亭中另一对神仙眷侣。   司马九知道现在拓跋灭的言行,并不是她的本心,见她如此痴情自己,心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他低头看向金发监坛使者,只见女子痴痴的看着自己,碧绿的眼睛,隐约露出伤感,仿佛拓跋灭知道来到了梵刹寺,罗刹和司马九的缘份就要到头了一般。 第四百二十五章 摊牌   水亭里,两对爱人痴心展露,拓跋灭闭上眼睛,俏脸在黄门侍郎的胸前摩挲,仿佛要记住司马九的味道,正在甜蜜,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众人。   “博尔雅将军,请你自重,公主不日就要嫁给突厥上邦的统领,你现在来此,和公主相见,实在于情于理都大大的不合,你是想给高昌王室惹祸吗?“   少年听见一个粗哑的女音,见此女说话粗陋,他眉毛一下皱了起来。黄门侍郎循声看去,一个四十余岁的女子,一身华贵的宫装,正对着博尔雅怒目而视。   此女是麴雨晴公主的乳娘,也是高昌国王派到公主身边的第一宫人,公主对和突厥人的婚事一百个不情愿,他的父亲麴义自然心知肚明,派遣这个刻薄的乳娘在雨晴的身边,就是监视女儿的举动,确保婚礼正常进行的布置。   “嬷嬷,博尔雅将军是雨晴的好友,雨晴再过数日,就要和突厥人成婚了,婚后再和将军相见,才是不对,现在我还是自由之身,难道见见童年好友,我们这高昌国,就要亡了吗?”   麴雨晴面露悲苦之色,她对乳母说话,眼睛却是看着博尔雅,说话此话,公主紧紧咬着下唇,要看又要啜泣。   “公主此言差矣,你既然生在王家,就不会是自由之身,陛下在我等来寺之前,就命令你不得与博尔雅相见,将军快快退出,今日之事我还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否则,只怕我告了上去,陛下又要震怒了。“   公主乳娘哪里还像麴雨晴的仆人,说话的语气,就和此间的主宰一样,她知道麴雨晴性子柔弱,便想以威压来控制公主。   乳母一边说话,眼睛一边扫视依偎在一起的黄门侍郎和拓跋灭,看见两人亲热,刻薄的哼了一声。   “此间佛门圣地,公主何等尊贵,将军从哪里带来的等闲人等,在此处亲热,不怕佛祖怪罪吗?还不出此地退出?”   乳母强势惯了的人,虽然看见眼前男女气势不凡,容貌不俗,却还是忍不住的颐指气使。司马九何等样人,看见此下人犯上,眼睛一下眯了起来,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他正待出言说些什么,一边的罗刹拓跋灭离开了司马九的怀抱,几步走到了嬷嬷的身前,一言不发的看着中年妇人。   嬷嬷感觉眼前的这个刚才还和少年卿卿我我的女子,现在的眼神冷的可怕,她心中升起一股恐惧,却还在嘴硬。   “你到底是何人?敢如此看我,难道还想打我吗?”   灵魂寄生在拓跋灭身上的罗刹,身份何等尊崇,她和修罗两人,乃是可以和整个佛门对抗的情侣,金发监坛使者哪里耐烦和眼前这个恶毒女人多说话,单手抬起,就是一个嘴巴扇在嬷嬷的脸上。   “你,你敢打我!”嬷嬷气的跳脚蹦起来,“你们给我上,打这个野女人!”嬷嬷指挥公主身边的宫女向前,她平时刻薄,喜欢欺负公主的侍女,现在在这里出丑,又有哪个会帮忙?宫女们对看一眼,都站在原地不动。   嬷嬷见无人理会自己,越加的羞恼,她伸出长长的指甲,就向拓跋灭冲了过去。   “野”嬷嬷刚想出口骂人,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罗刹虽然没用内息,此巴掌也威力惊人,嬷嬷半边脸皮一起肿胀起来。   ‘我和你拼。“仍然是话没说完,一个嘴巴,拓跋灭现在打人用了玄功,嬷嬷连续被抽,偏偏双脚像是被固定在了远处,就连躲都躲不开。   一嘴巴接着一嘴巴,嬷嬷现在彻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嘴中呜呜乱喊,两行委屈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拓跋灭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现在看她丑态,轻轻哼了一声,单手随意一挥,嬷嬷直接从原地飞了起来,落入一边的水塘里。   公主看见嬷嬷落水,让两个宫女将她捞出,她刚才目光一直在高昌将军的身上,现在才仔细看了看司马九和拓跋灭,看见两人的容貌气质,心中顿时生成好感,她知道此两人一定来历不俗,便目视情郎,意思向她介绍两人。   “这是东土大隋来的富商司马九,是我的好友,那位女子是她的内人,他们随我入寺,是要一件要事去做。”   此地很多宫女,将军不知道黄门侍郎想法,便不敢直接说出少年的身份,麴雨晴冰雪聪明,看见博尔雅的神情,就知道此两人来历另有说法。公主目视黄门侍郎,司马九连忙拉着拓跋灭向她行礼,罗刹道士对人一向冷漠,现在看见公主,金发道士眼中居然闪过一丝异光,也对着公主回礼。   “你既然爱的是此人,就不该嫁给别人,世上之事,又有什么比有情人长相厮守更重要的呢?”   拓跋灭对着公主朗声道,麴雨晴见她如此说话,脸色一下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黄门侍郎知道罗刹性格至性至情,怕她再失礼,上前拉住了拓跋灭。   “公主不必害羞,灭儿说话一向如此,博尔雅将军不必替我遮掩了,我是东土大隋来的不错,却不是什么富商大贾,而是帝国总督陇西四郡的黄门侍郎,突厥在西域以力压人,高昌国民深受其苦,我都看在眼里。”   ‘公主和将军情深切切,又何必委屈求全,高昌国难道只知道突厥甲马犀利,不知道我帝国的声威战力吗?“   司马九本来就要把高昌国搅的天翻地覆,也就不想隐瞒自己身份,他说完这些话,博尔雅对着公主重重点头,示意少年所言不虚。   “啊,东土大隋的大人,是来帮我逃脱那恶心肮脏的执失拖拖的吗?难道我日夜向佛祖祈求,佛祖终于派来了雨晴的救星了吗?“   麴雨晴看见情郎神态,就知道司马九所言不虚,她听了黄门侍郎的话,心情激荡,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抬头看天,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感谢神佛的庇佑。   ”只是帮助公主之前,却还要公主相帮我司马九一事,素闻梵刹寺转生台玄妙无比,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还望公主解惑。“少年看了一眼拓跋灭,心中暗叹,出口问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钟胖子   “转生台?梵刹寺我自幼年起就常来玩耍,从没听说过有转生台这一处地方啊。”麹雨晴看了少年一眼,狐疑反问道。   “什么?此寺里面没有转生台?”黄门侍郎听见高昌公主如此说,转头看了拓跋灭一眼,脸色一下苍白起来,没有转生台,岂不是金发女道士一生都要神智受损了,难道此事还要着落在孔道茂的身上,他正在思索,公主继续开口道。   “转生台我是不知道,但是寺院西侧一处偏殿,有个叫分魂坛的地方,很是玄妙,此地传说是上古流下的遗迹,早在寺院修建在此处前就存在了,我听梵刹寺的方丈空明大师说过,此坛能断人本命魂魄。”   麹雨晴想了想,又补充道。原来如此,司马九心中一喜,想来红拂女也不会诓骗自己,看来昆仑虚对此地熟悉,还在梵刹寺之上了。   “我这好友,最近得了个魂不守舍的病,听人说梵刹寺有一处地方,治疗此疾有奇效,不知道公主能不能现在就带我们去,也好及早医治好我朋友的怪疾。”   黄门侍郎说完此话,眼角余光扫视了一下金发监坛使者,拓跋灭的脸上掠过一丝苍白,她怔怔的看着少年,心中好像什么念头在挣扎。   司马九看她心情激荡,上前握住女道士的玉手,那边公主却道:   “分魂坛就在此地不远,我马上带你们去也可,只是此坛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发挥效力,现在还没到日子,算算两日之后,正好月圆。”   公主对着少年正色道,两日倒也不算什么,司马九定下心来,决定这几日就在寺中暂住,几个宫女现在把嬷嬷从水里捞了出来。   司马九看见嬷嬷萎靡不振,用怨毒的眼光看着拓跋灭,和博尔雅对视一眼,统领知道他的心意,几步走上前去,单掌扬起,一下就把嬷嬷打昏过去。   “博尔雅,你真的准备要对突厥人动手了吗?此事以前我和你商议过,你那两千士卒,那里是突厥精骑的对手?只怕冲突起来,此城百姓马上变为齑粉。”   公主看见郎君打昏嬷嬷,忍不住皱眉问道,高昌将军嘴巴张开,还没说话,黄门侍郎接口答道“公主不必惊慌,我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三日后突厥甲士入高昌王宫,我自当和他们当面商议。”   黄门侍郎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高昌公主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男子满脸自信,实在想不通对方的底气从何而来。   司马九让麹雨晴找了一处偏殿,先把拓跋灭安顿到寺内,他想起昨日李密的玄鸽传来的信息,又和高昌一对情侣说了一会话,叮嘱亚速照顾好拓跋灭,就从梵刹寺的后门离开了。   高昌乃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这几日突厥和高昌人冲突,那些商人倒是司空见惯,该做生意的依然开门迎客,丝毫没有因为城内剑拔弩张而退缩。   西域诸国经商风气浓厚,那些国内变动频繁的国度,很多也是商业繁荣的国度,司马九见此情景,心中称奇,暗想要是在东土,兵士早就开始劫掠坊市了。   少年在城中穿梭,一会就来到了一处羊肉铺子,他看看店门口的招牌,进得店内,看见一楼的座位上,坐满了服饰各异的各族食客。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粟特装束男子,正用汉话说着什么,丝绸之路丝绸就是货币一般的存在,提供丝绸的汉人,语言基本算得此地域的通用语,黄门侍郎听了两句,商人说的是前几日执失拖拖在城外狩猎,被人偷袭的事情。   男子口才很好,麹曲所部如何埋伏,如何进攻,突厥军如何强悍,突厥统领如何逃跑的事情,说的声情并茂,就好像他在旁边围观一般。   几个持重的本地老者让他不要乱说,男子酒喝多了,哪里又答应。   “这位哥儿说麹曲垂涎高昌王位,想杀了突厥统领,再以重兵逼迫兄长让位,还是有道理的,我从东边而来,听说亚沙军士的尸首,被突厥人发现,这才暴露出来,还说博尔雅记恨爱人被突厥人横刀夺爱,选择暗中支持麹曲,这一来,全部都对上了。”   司马九听见说话的人一口流利的汉话,口音还有些熟悉,不由得循声看去,只见李密煞有介事的在说话,看见黄门侍郎眼神扫来,还向他挤了挤眼睛,少年听他满嘴胡话,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攻击执失拖拖的到底是何人,眼前男子心中才是最清楚的。   “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博尔一族乃是高昌国几代忠良,现在为了个女子,却要动摇国本,那麹雨晴,想必真是有些姿色,要是落在我的手中,倒是要好好把玩。”   此地乃是高昌城著名的酒坊,麹雨晴乃是所有高昌人心中的女神,店内众人听到刚才说话的人如此轻浮,不禁都转头对他怒目而视。   少年也偏头看去,只见一个大眼方脸的胖子,袒胸坐在酒坊的一角,单手拿着羊腿撕咬,另一只手在一边伺候的胡姬身上乱摸,他的身边,站着几个精悍的护卫,司马九看了一眼胖子的装束,就知道此人必定豪阔。   蜀地最好的一丈青绸缎衣裳,被他敞开穿在身上,胖子满手的羊油,随手就在绸缎上擦拭,他身材硕大,一个人就占据了一张方桌,看见众人都向他怒目看来,胖子不在乎的放下羊腿。   “库尔巴,库尔巴,你不是说这高昌城内,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我钟胖子愿意出黄金千两,你看能不能把公主麹雨晴约出来,大家谈谈诗文。”   胖子似乎有些人来疯,看见众人一起看他,越发的嚣张,他和此地的掌柜很是熟悉,张口对着掌柜大喊,那个叫库尔巴的老者,深知胖子的底细,马上毕恭毕敬的回答。   “钟公子笑话了,麹雨晴公主是何等样人,可不是小老儿能够请出的,不过听说公主的婚期就要提前,想来大婚的时候,要在王宫设宴的,公子要是有兴致,我一定把你送到王宫中。”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冲突前夜   听见此店掌柜对那个绸缎衣服胖子如此恭敬,食客们都是惊讶,库尔巴在高昌城内很有人脉,他性子孤傲,爱呵斥伙计,很多现在店中坐着的老客,都想不起来老头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算了,婚礼有什么看头,本公子走遍天下,婚礼就看的多了,新郎也不是我,有什么意趣,哎,本公子想找点花钱之爱,居然如此困难。”   胖子摇头晃脑,一旁的胡姬格格娇笑,轻轻给他捶背,众人看他做派,知道此人是个二世祖,瞬间也没了找他晦气的想法。   黄门侍郎看了胖子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之人绝不简单,别的不说,高昌城的初春寒冷,在座众人大都裹的严严实实,胖子敞开胸膛还一脸油汗,肯定有武功在身。   钟胖子很是敏锐,看见黄门侍郎看他,也向少年看来,此人似乎也看出少年的不俗,居然在座位上对着司马九拱了拱手,少年微笑着还礼,走到李密身边,两人要了些羊羹,就上去此店二楼的雅座了。   “属下参见行军总管,黄门侍郎大人。”一到雅间,等到伙计退出房间,李密马上对着司马九,郑重其事的行礼。   瓦岗寨的一群好汉中,其他人都和黄门侍郎随便,只有李密,总是不忘上下尊卑之分,司马九自然知道眼前男子缜密的个性,连忙举手还礼。   “李统领好手段啊,高昌城外和突厥人厮杀了一场,此地局势就有了变数,千里之外行军,居然穿过鄯善之南无人察觉,真是一员虎将。”   黄门侍郎知道西域虽然辽阔,千人千里跋涉而不被人发觉,也算是异常难能了。   “这些事情,都是李密份内之事,昨日我潜入此城,已经把现在城中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现在高昌和突厥彼此猜疑,却不知道侍郎下一步,是如何谋划的?有句话李密早就在心中隐藏了,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密给司马九倒上一杯高昌城的葡萄酿,坐下轻声道。   “你我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但讲无妨。”   “我隋国现在和突厥,可是还未开战啊,侍郎在高昌所为,要是被大兴城知道,朝堂中那些对头,给直荡军安排个擅挑边衅的罪责,就不知道圣人肯不肯担待了。   司马九听他如此说,一下笑了起来   ”李兄到了西域来,感觉此地和大兴城有什么不同?“   “西域广阔,李密行军之际,在沙海急行,常有天下之大,我直荡军可以任意而为的想法。”李密想了想,对着司马九正色道。   “此话算是说对了,西域广阔,正是你我大展宏图的好去处,我等统军在外,正是鱼入大海,虎啸山林,此地以力为尊,以财为荣,我们统兵在此,怎能碌碌无为?突厥狼子野心,圣人早有觉察,只管出力去做,一切无碍的。”   “是李密多虑了。”   “李密,我问你,三日后执失拖拖入宫,你可想到我等有什么应对,高昌,突厥要是说合了,你这千里沙海,也算是白跑了。”   司马九喝了一口羊汤,浑身舒爽,笑着问李密道。   “我昨日一夜未眠,细想眼下高昌局势,突厥军在高昌国,足有三万之众,其中万人,更是百战精锐,我此次前来,带有一千精兵,其中半数,都是直荡军中翘楚,还有陌刀百把,此刀威力逆天,只是我军西来,人数还是太少。若是执意硬攻,只怕最后只能全员殒命在高昌城中。”   前世的魏国公,就有算无遗策之能,李密不知道司马九已经和博尔军商议好了共同对敌,只算汉军精锐,说的极有道理。   黄门侍郎听了不住点头,听了李密的话,一口葡糖酿下肚“若是这城中的高昌军一部,可以为我所用呢?若是执失拖拖突然身死,敌军群龙无首呢?若是我有办法,将精锐调往王宫,陌刀劲卒,守卫要冲呢?”   司马九一个要是,李密的眼睛就亮上一分,三个要是说完,后世的魏国公一下笑了起来。两人定下计划,又喝了一会酒,说好晚上见面的地点,这才分别。   黄门侍郎出酒坊的时候,发现那个姓钟的胖子已经不见了,不知为何,不看到此人,黄门侍郎心中一下轻松了许多。   当晚,秘密潜出军营的博尔雅也来和李密,司马九相见,高昌将军素来以韬略而闻名,他听了李密的谋划,心中巨震,立刻有了自愧不如之感,再问李密一些细节,魏国公处处想的周到,博尔雅见少年麾下有如此人物,对黄门侍郎的评价一下又高上了几分。   第二日的高昌南门,又是一支商队来到了王城,突厥人虽然掌控四门,封锁此城,商队却是还能进入的,守卫城门的突厥首领,拿了商队商主的好处,随便检查了一下货物,就放人入内了。   此次运到城中的货物,好像很是贵重,统领看过引子,知道这次运来的货物,多是甘州送来的东土金砖,用来装饰未来执失拖拖和公主的婚房,便不敢开箱仔细查验。   一行商人入得城内,来到商队歇脚处休息,当晚,几个高昌劲装大汉来到客栈,将大约百名商队伙计接出,同行的还有十余辆马车,高昌人将这些商队伙计带到了高昌王宫外不远处的一处大宅休息,此宅华丽庄严,充满异国风情,一出门,就是高昌王宫的正门,李密奇兵布置在此,瞬间就能支援王宫。   突厥人和高昌人约好议事,也就撤去了此地的防卫,只是突厥一支千人的精锐骑兵,驻地就在此地不到一里处,只要王宫有变,突厥人瞬间就可来援。   眼看高昌国巨变在即,司马九却没有多参与李密的谋划,一来是他深信此人之能,二来是月圆之夜已经到来,拓跋灭的神智恢复,在少年眼里,重要之处还在算计突厥人之上。   当日黄昏黄门侍郎再不用亚速领路,他来过一次梵刹寺,控鹤功用起,轻车熟路的翻阅庙外高墙,一路潜行,来到了观音殿的偏殿处,司马九挂念拓跋灭,迎面遇见亚速在给花草浇水,让他带着自己赶到金发监坛使者居住的屋边。 第四百二十八章 分魂   天色已是黄昏,黄门侍郎不用亚速领路,他来过一次梵刹寺,控鹤功用起,躲过突厥守卫,轻车熟路的翻越庙外高墙,一路潜行,来到了观音殿的偏殿处。司马九挂念拓跋灭,迎面遇见亚速在给花草浇水,让他带着自己赶到金发监坛使者居住的屋边。   此时夕阳渐沉,一轮明月悄悄升起,司马九看见金发道士,心中一震,拓跋灭不知道自己到来,在院中抬头西望,口中喃喃自语,眼神中,莫名有种悲切。   高昌国国民笃信佛教,突厥人纵然跋扈,也没有在梵刹寺安排兵士,此时已经是戌时三刻,梵刹司西边院落一处偏殿的大门前,高昌公主最信任的宫女,把守着大门。   大门内,一处佛堂灯火通明,麹雨晴和博尔雅与一个老迈的僧人正在交谈,他们身前,黄门侍郎和金发女道士并肩而立,整整三十六个高僧,盘膝而坐,每十八人为一圈,围成两个圆圈。   每个僧人身前,红烛被点燃,说来也奇怪,随着今晚的明月越来越明亮,红烛的烛火无风摇曳的也越来越剧烈,司马九握住拓跋灭的手,女道士的手心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凉,她美丽的绿色眼睛,也不时有异光闪过。   黄门侍郎虽然也被佛门九牧金鼎碎片的奇光击中,但他天赋异禀,体内佛家真气经过达摩芨多淬炼,无比的精纯,也就没有怎么受到修罗残气的影响,体内金色小蛇,更是异常的乖巧。   “巴斯都,你真是要我钻入那诡异的圈中吗?只要进入,只怕今生,我就再也无缘看到你了。少年看见拓跋灭的眼神渐渐变的火热,知道罗刹的残魂,逐渐占据了拓跋灭的身体,金发女道士偏头看来,眼神中满是不舍。   “拖阿巴,你我之情,怎能借取他人的躯壳来达成,进入圈中,此寺庙的方丈说我等魂魄就可入六道轮回,来世再以巴斯都,拖阿巴身份相恋,岂不是更好?”   黄门侍郎所说,并不是完全诓骗拓跋灭,他被修罗残魄入体,近日每晚梦中,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异邦经历,总是梦见自己和罗刹一起,与一些怪脸之人相斗,少年内心深处,希望修罗罗刹残魂,能够进入六道轮回,两人再续前世缘分。   “你纵是骗我,我也开心。”拓跋灭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将俏脸放在他的大手中轻轻的摩挲。此时室外打更的声音响起,正是月色最浓的戌时四刻已到,金发女道士轻轻的叹息一声,松开黄门侍郎的手掌,一步踏入僧人的烛火圈中。   司马九也踏入另一个圈子里,说来奇怪,他们一踏入圈子,烛火顿时一起暗淡了下来,梵刹寺的方丈,被麹雨晴说服在这里医治魂魄受损的两人,分魂坛的玄奥,正要梵刹寺的分魂经念诵起来,才能尽显。   眼前两人魂魄强大,几乎压灭了分魂烛,方丈见此情景,连忙大呼“还不速速念经!”   大殿内三十六个僧人一起吟唱念诵起来,圈中的司马九,感觉听到经文,头脑一下昏沉起来,体内那条安静的小金蛇,仿佛受到了什么滋扰,一下变的狂暴。   “此生凄苦,来世极乐,此世富贵,来生蹉跎,两世之人,何必执着,各走一路,终能成佛。”   三十六个僧人,一起用西边天竺梵语念诵经文,司马九体内的小蛇,剧烈的颤抖起来,从口中吐出几个颜色各异的气泡,这些气泡,好像不是实物,只是虚化的气息,气泡从黄门侍郎的头顶飞出,直直的飞向此殿供奉的佛陀。   少年的分魂进行的无比顺畅,小蛇吐出气泡,好像伤了元气,蛰伏在了黄门侍郎的丹田中,任凭司马九如何驱动,小蛇都和死了一般毫不理会。   黄门侍郎随着气泡飞出,脑中顿时不再昏沉,他偏头看向一边的拓跋灭,女子身体剧烈的颤抖,金发道士随着分魂经的吟诵,轻轻张开檀口,数个颜色各异的,比司马九体内的气泡大的多的气泡飞出,最后飞出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粉色气泡。   司马九看向此气泡,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一痛,好像粉色气泡消失掉的话,自己和拓跋灭之间,就失去了一些最重要的东西。   大殿供奉的佛陀,,此时泥塑的双眼,居然慢慢的抖动起来,梵刹寺方丈和一众僧人,看见此情景,都是心中狂震。   此处佛陀下的祭坛,比寺庙的历史还要久远,乃是远古佛家遗址,其实,梵刹寺修建在此地,祭坛的因素至关重要,那尊佛陀,更是梵刹寺根据祭坛原址的神秘佛陀雕像,泥塑的佛家至尊佛陀觉者法相。   祭坛和佛陀之间的联系,才是分魂坛最大的奥妙,数百年来,此坛不知道超度了多少灵魂分裂者,却从来没有佛陀开眼的情景。   “这两人到底是何人,居然能让觉者亲自来此,你们还不速速跪下,佛陀亲来超度此地了。”   梵刹寺长老和麹雨晴,几个宫女,四五个寺内有头脸的僧人,一起跪拜在佛陀的脚下,高呼佛号,三十六个僧人看见佛像显灵,口中的分魂经吟诵的更是洪亮了。   司马九抬头看着上升的气泡,更是心中一颤,好像虚空中有一个具有绝大威能的存在,正在把目光转向这里,少年被这股气势压的不禁低下头颅。   他脑中,忽然想起了并州城那个对自己爱理不理的金发道士,然后又是被星网杀手刺杀那日,提醒自己小心宇文恺的女道,最后又变为在新昌坊的自己家中,抱着喝醉酒少年的头颅,听他倾诉的女道士。   黄门侍郎福至心灵,脑中佛家真气流转,一口“嗡”字真言,向着半空中,对着佛陀塑像飞去的粉色气泡吐去,司马九真言化形,一把金色的禅杖,箭一般的射出。   此时,开始少年体内吐出的魂魄形成的气泡,全部神奇的自觉飘往佛陀的掌心,然后就无声息的没入佛陀的手掌中。   顷刻间,司马九体内的修罗残魂,被觉者法相尽收,拓跋灭那里的气泡,也被收取了大半,只剩下最后的粉色气泡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佛门决定   就在粉色气泡快要进入佛像身体的一瞬间,真言化形的金色禅杖,打在气泡之上,罗刹残魂的一部分,被金色禅杖打了个粉碎,漫天的气泡残渣,仿佛春日里飘落的桃花花瓣,一片片的洒落在黄门侍郎和金发监坛使者的身上。   眼皮颤动的佛像,本来半开半睁的双目,随着少年的此声真言,居然猛的一下睁开,泥塑的雕像不但双眼睁开,嘴唇也慢慢翕动了一下,佛像注视了少年一眼,嘴中也吐出一个字来。   此字直接穿破虚空,进入黄门侍郎的身体,司马九只觉得身体一震,体内瞬间多了一道明悟,本来一直未能理解的真言第三字“智”,仿佛隐隐有了领悟的迹象。   此时分魂仪式已经结束,念诵经文的三十六个和尚,都停止了念诵,一起对着佛像跪拜,高呼佛号,司马九转头看向金发女道士,拓跋灭自从残魂离体,都是一直闭着双眼颤抖,粉色气泡碎片飘落在她的身上,道士才缓缓睁开双目。   道士睁眼,佛祖闭目,相比于大殿内佛陀的异相,司马九更关心拓跋灭的身体,他几步跳出僧人分魂烛的圈子,一把抓住女子的素手,感觉到此时金发监坛使者的体温,已经和常人无异,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黄门侍郎想开口询问女子,仪式是否成功,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措辞,女道士碧绿的双眸,一直盯着少年,看见他抓住自己的手,拓跋灭淡淡的哼了一声,用力挣脱了司马九的手掌。   “侍郎这是想干什么?忘记了家中的红颜知己了吗?居然敢在佛堂轻薄与我!”   司马九看她讥嘲的眼神,清冷的口气,知道那个神智受损前的听月观女道,孔道茂的得意弟子又回来了,不禁高兴的笑了起来。   “笑?此次沙洲不死,算是道祖庇佑了,你还有脸笑,你这样的危险之人,我以后又怎么放心小月月和你一同闯荡江湖。”   拓跋灭白了少年一眼,自己却嘴角一翘,忍不住的也笑了起来。   “不放心琼月,你们师姐妹就随我一起,天下之大,一起闯荡,岂不是快哉。”少年不知道为何,现在和以前有些惧怕的金发监坛使者如此说话,也说的无比自然。   而拓跋灭听了他此话,更是心中隐隐涌起一股甜意,也不出口驳斥他。两人都不知道,最后那个破灭的粉色气泡,其实是罗刹对修罗的爱意,冥冥中此股爱意分散在了这对男女的身上,两人之间,从此有了剪不断的羁绊。   “东土大隋之黄门侍郎,果然名不虚传,我梵刹寺建寺百年,从来未见能让佛陀睁开双目,甚至口吐法言之人,侍郎此来,定是我高昌百姓的福祉。”   麴雨晴贵为高昌公主,素来被梵刹寺的方丈视为天生有佛缘,今天也是她相求,梵刹寺才摆了那么大的阵仗,帮助拓跋灭的,如果说本来寺中和尚还是看着公主面子才出手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对黄门侍郎,则更加的信服,如果司马九是僧人,那么几乎肯定会被众人视为佛陀转世了。   黄门侍郎随意和方丈寒暄了几句,此时大殿门外有个小沙弥来报,说是突厥人的将军,带着百余武士来此,说是要接走公主。   此时已经接近亥时两刻,夜深的厉害,麴雨晴听到执失拖拖违反诺言,要来抓自己,脸色一下变的苍白起来,身子连连后退几步,被身后的侍女扶住。   梵刹寺方丈看了一眼公主,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佛门在高昌国一向不参与政斗,高昌几代王朝更迭,佛门都没有参与,这也是佛教一直在此地昌盛的原因,方丈再喜欢麴雨晴,也不敢违背寺内规则庇护于她。   老僧高呼佛号,也不催促公主,只是静静的站立在佛堂,寺内几十名僧人,一起目视麴雨晴,这些僧人大都是高昌国民,听见突厥人如此将本国公主视为玩物,虽是修行之人,人人都露出怨恨的神色,黄门侍郎见此,心中一动。   少年深知,要从高昌国将突厥人赶走,高昌国民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此地民众重商重佛,却不愿意加入政斗,现在看来,自己引动的佛门异相,实在是一个将高昌拉入大隋阵营的征兆。   “高昌乃是佛国,一国公主被蛮夷如此轻视,难道不是对所有高昌信民的侮辱吗?”   “佛陀开眼,正是告诉我等,佛祖已经开始注视此地,高昌今日献上公主,明日就会献上国王,后日,只怕这梵刹寺,也要变成突厥的狼神庙了!”   司马九说的慷慨激昂,一旁的拓跋灭却知道,黄门侍郎对诸子九家都有涉猎,哪里算得什么佛陀的信徒,不禁鄙视的皱了皱鼻子。   往日要是谁在圆恩方丈耳边说出此等话,方丈一定一笑置之,不会理会,梵刹寺永不干政,乃是铁律,但是少年说出,却不一样,佛家也信神迹,司马九引动异相,他说的话,自然就和别人说的不同。   圆恩站在大殿一角,听了少年的话,久久没有应答,终于,他转头对着身后一个强健的僧人开口了   “智海,你去领那些突厥人进来,就说我在大殿等他们。”   黄门侍郎和高昌公主对视一眼,看见方丈还是没有意动,都是满心失望,司马九正待还说什么,方丈又紧接着吩咐。   “让寺中有些武艺的僧人,都在大殿两侧听令,但看我双手合十,高念佛号,你们就上前拿人,呵呵,两百年前柔然侵犯高昌,护卫阚氏一脉的,就是我佛家金刚僧,,难道百年过去了,难道我梵刹寺,反而护不了麴氏的公主了吗?”   老僧单手轻轻抚弄胡须微笑,他看了少年一眼,脚下用劲,分魂坛地下的一块青砖,顿时碎裂开来。   司马九和麴雨晴脸上都露出不能置信的神情,没想到看来老迈的方丈,内心居然还有此豪情。   司马九看见僧人们退出此间,按照方丈的叮嘱埋伏,连忙喊住了也要离去的圆恩。   “方丈今日之举,只能出一时之气,不能根治高昌国的顽疾,我在城中已经有些安排,现在说给方丈听,明日愿得梵刹寺僧人相助,也好将突厥人,彻底赶出这浩然佛土。” 第四百三十章 人奴一脉   高昌王宫模仿东土布局,位于高昌故城最北一侧,坐北朝南,殿堂十余座,也算得上巍峨。麹氏高昌得国已经有百年,数代君王,都居住在此地。   自从蓝突厥入主高昌,数年来已经反客为主,这高昌王宫,执失拖拖平日之内,更是来去自如,仿佛自家的大帐。   今日,王宫之外,一排突厥兵和一排高昌博雅军站的钉子一般,执失拖拖带着部族中的精锐甲士百人,在高昌内宫长史的引领下,入宫与高昌国王商议亚沙军袭击统领一事。   突厥人在高昌国骄横惯了,执失拖拖以下,突厥甲士各个面貌狰狞,虎狼之士兵甲胄行动间发出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惊动的王宫两侧大树上的群鸦,飞离枝头,绕着高昌王宫不住的盘旋鸣叫。   高昌国三省六部的官员,静立在王宫大殿两侧,看见突厥人旁若无人而入,都是心中惧怕,只敢把头深深地低下。   执失拖拖身边,是个满脸精明强干的突厥中年汉子,他也是执失一族的首领之一,一向在大统领面前最是得用,名叫执失德明。   “德明,昨日我让你派人先把公主从梵刹寺接出,怎么今日临到我们出发来此,人还没有送到我的狼帐?可是高昌人有什么异动?”   大统领轻蔑的扫视一眼道路两边的高昌官员,问身边的亲信道。   “属下也不知其中有什么变故,不过魔主一脉,已经派了得意弟子去梵刹寺打探情况,钟胖子虽然看似猥琐,实在是昆仑虚人奴一脉色王一系的翘楚,就算梵刹寺的老和尚想耍什么手段,又有何人能是人奴主一脉弟子的对手?”   昆仑虚三脉,天奴主最是自在,地奴主一脉,就是风尘三侠的师傅,主要在隋朝帝国朝堂布局,人奴主一脉,则最是势力庞大,手下来源驳杂。   人奴主在突厥王庭,也被尊为魔主,蓝突厥不少贵族,都是魔主一脉的弟子,他也被突厥人尊称为国师,人奴主在帝国北境势力滔天,但是此人是男是女,年长还是年少,却几乎无人知道。   人奴主手下魔教四王,各个武功卓绝,势力滔天,昆仑虚在北方影响力巨大,主要是人奴麾下各脉的功劳,色王一脉,以人欲入道,据说通天下的皮肉生意,都在色王一脉的掌控中,此脉魔偶,是似凤似鸦的怪鸟,和力王的莽牛,异王的诡蛇,瘟王的毒蛤,都是令天下之人闻风色变的存在。   高昌国辅佐执失拖拖的昆仑虚人奴一脉高手,正是司马九前几日在店里遇见的钟胖子,此人来历特殊,好色如命,一掷千金,之前帮助昆仑虚在龟兹等西域王国处理几件事情,都做的很是漂亮,杨广经略西域,人奴主早就得到消息,本来在甘州的黄门侍郎,已经二十余日没有露面,也被昆仑虚人奴一脉知晓。   昆仑虚三奴主分别代表魔家三种治世理念,彼此之间提防又合作,少年出现在沙洲佛家九牧金鼎之旁的事情,人奴一脉就无从得知。   “哼,魔门仗着可汗的宠信,越来越放肆了,姓钟的胖子来到高昌,居然都不曾来狼帐拜见我。他们做事,我能放心?魔家色王一系,我也知道,钟胖子不就是在北边招惹了阿史那王族的女子,这才南下避祸的吗?”   执失拖拖在部下面前发作钟胖子,执失德明却不敢搭腔,他曾在昆仑虚人奴主一脉修习过武艺,深知四王神通广大,不敢有丝毫的轻忽。   “算了,今日王宫事情见了分晓,我还怕麹雨晴逃出我的手掌?你说城内高昌军有异动,可有干系?”   “高昌两军只有四千,其中一半,平日相见,都不敢看我们突厥健儿的眼睛,此等军士,又有何可忌惮的?此王宫不远,就是我鸦儿军的大帐,只要哨箭想起,大军顷刻间可到此地,想来也无人敢在王宫造次,那日首领城外遇袭,我想可能是北边来人。”   执失德明没有把话说透,执失拖拖却眼睛一亮,蓝突厥四大氏族,彼此也倾轧不断,统领在北地很有些敌手,那日突袭之人极为精干,颇似突厥人的作风。“   “你帮我盯紧一些就行,去年岁末狼帐又来了一个阿史那,我看北边越来越难立足了,你随我拿下此地,静观北地狼王相争,只怕才是正途。”   执失拖拖皱眉苦笑,两人说话间,已经登上了王宫大殿的台阶,突厥首领举目看去,大殿内高昌国王麹义,王弟麹昌,博尔军统领博尔雅,都盘膝坐在小几前,看见自己入内,除了国王和另一个男子,其他高昌王宫贵族一起站立行礼。   执失拖拖随便对着高昌王举了个手,算作行礼,自己旁若无人的坐到了国王座位之旁的座位上。他盘旋坐下,斜眼向刚才不行礼的那个男子看去。   只见对方尖耳秀目,双眉斜挑,居然是个无比英俊的少年,少年目视自己,嘴角微微翘起,执失拖拖瞪眼注视他,少年毫不在意,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在嘴边,潇洒自若的一饮而尽。   “突厥上国统领来此,正是说合两方误会的良机,执失统领啊,我族公主雨晴马上就要和你成亲,不日我也算是统领的亲人了,又怎么会在高昌城外,伏击统领呢?”   众人才坐定,一个面白体虚的中年人,满脸苦色,对着执失拖拖连连抱手作揖,麹昌其人,是高昌王族中最惧怕突厥人的一个,看他满脸讨饶的神色,坐上其他高昌人都是面色发红,博尔雅看着此人,眼中闪过一丝阴寒的光波,麹雨晴和突厥人成亲,此人是提出者,也是最大的推动拥护者。   “麹曲,我本来不疑你,不过那日在高昌城西,确实是你部下最得宠的卡莎首级被我的儿郎发现的,若不是你下的手,卡莎的头又什么会在那里?”   执失拖拖重重的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杯,在桌面上一顿,砰的一声,杯子碰撞桌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坐上高昌国王不禁皱眉。他目视博尔雅一眼,高昌国内最英武的将军,却仿佛没有看到此幕,只是自顾自从桌上,拿起一块羊肉送入口中。 第四百三十一章 摊牌   “卡莎那日没在我的营中,我让他另去别处办事了,大狼主,我对突厥狼军,对你一向是尊敬有加的啊,你就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暗算金狼神的子民。”   麴曲极力解释,他偷偷看了博尔雅一眼,自己的亲信那日去了何处,他自然知晓,卡莎之死,肯定和那个坐中旁若无人吃肉的将军脱不了关系,只是事情重大,他要当众说出,不但暴露了自己的阴微心性,和博尔雅一脉,高昌国中力主对突厥强硬的一脉,都算是彻底的决裂了。   高昌国王王弟端起手中酒杯,放在口边,一仰脖子,就把杯中葡萄酿喝下,喝完以后目视执失拖拖,按照高昌规矩,假如突厥统领也随他喝酒,就算两人之间的隔阂说开了,假如不喝,则是统领还是耿耿于怀。   执失拖拖虽然现在心中九成相信了自己遇袭,是北边狼帐对头所为,但他有意压制高昌王族,冷冷的扫视了麴曲一眼,又哪里肯饮酒。   “拖拖,雨晴不过几日就要入你的牙帐,盘发做突厥的女人了,今日之事,难道你还在猜疑我们吗?”   坐上的高昌国王,忍不住开口道,执失拖拖见国王说话,这才端起桌上的酒杯,随意在唇边抿了一口,执失德明和一众突厥甲士见他如此敷衍,都哈哈大笑起来,桌上的高昌人各个面色通红,只有麴曲见他肯喝酒,惨白的脸庞才恢复了一丝颜色。   “岳丈,昨日我已经派人前去梵刹寺,请雨晴公主去我的牙帐居住了,我听德明说,近日城中多了不少外人,想来我和公主婚期已近,定有人想借机捣乱生事,到了迎亲那日,你们高昌王家也不必麻烦了,直接去我的牙帐喝酒就行,我们突厥人订了亲,就是夫妻,也不讲那么多的规矩。”   突厥统领说完这些,自己哈哈大笑起来,高昌王族,本来都是汉朝在此地的遗民大族,他们怀念故土,最重礼仪,家中女儿未婚就去男性家居住,一般高昌人都绝不肯接受,执失拖拖说的此人,还是高昌国主的女儿,此举是对所有高昌人的侮辱。   听见突厥统领如此跋扈,麴义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他贵为一国之主,今天在自己的王公被人折辱,国王双掌死死扣在面前小几的下沿,口中粗气呼呼直喘,心中权衡再三,这桌子却始终不敢掀起来。   “哈哈,突厥之人,宛若禽兽,我闻突厥风俗,父死可以娶母,兄死可以纳嫂,本来以为只是笑谈,没想到今日在高昌,倒是长了眼界。”   高昌王宫的大殿中,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执失拖拖见有人如此侮辱突厥一族,额头上的青筋,一下凸显了出来,他紧咬牙关,目视口出狂言之人,那个开始不肯向他行礼的英俊少年,满脸的鄙夷,目光在在座突厥人的面上扫来扫去,仿佛真把他们看成了禽兽一般。   “大胆狂徒,居然在此侮辱我族,难道想一门老小,都受四马分尸之刑罚吗?”执失德明见首领暴怒,对着俊美少年大声斥责道。   少年自然就是随着博尔雅来此的司马九了,麴义和麴曲都以为他不过是隋国的贵胄,和博尔雅有旧识,今日来此,算是隋国贵客的身份,刚才他不对执失拖拖行礼,麴曲已经心中不爽了,现在看他公然挑衅执失拖拖,王弟更是一下暴跳如雷。   自来谄媚强者之人,最喜欢欺负弱者,在麴曲看来,司马九就是典型的弱者,少年在隋朝再有权势,也是千里之外,此地突厥人才是真正至尊。   “你,居然侮辱我王的贵客,你给我站起来,去执失统领那里跪拜赔罪,博尔雅,你是怎么回事情?怎么带了如此轻浮孟浪的一个人来此!”   高昌王弟大声呵斥,黄门侍郎去看都不看他一眼,看见少年不理自己,麴曲跳脚站起,此时正是他讨好突厥首领,修复关系的大好机会,王弟看见少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几步跑到了黄门侍郎的身边,就要把他往突厥人面前拖。   司马九哪里会让他抓住自己,看见王弟伸手来拽,劈手就是一个迎面耳光,他武功高强,麴曲只觉得眼前一阵劲风袭来,人影都没看到,就被一巴掌扇的原地转了个圈子,一边的博尔雅,一把推开面前的小几,站起身来,大呼一个“好”字。   “狗一样的东西!”黄门侍郎扫视了捂脸惊恐的麴曲一眼,淡淡道。   “高昌国民,麴氏王族,都是我东土皇民在汉朝的时在此地的遗民。高昌,算是我族残留在西域的堡垒,你们弱小也就罢了,不思进取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抱着突厥的大腿,以出卖族中女子为乐,要是冠军侯和射声校尉看见了今天的情景,只怕羞惭的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黄门侍郎越说声音越大,他边说变目视大殿中的众人,就连高昌国王,都被眼前少年的气势折服,在司马九的目光下羞惭的低下头去。   “你是何人,你是隋朝的大官吗?我看你言必谈东土,难道不知道,现在这西域万里河山,只是我突厥一族放马养羊之地?”   执失拖拖站起身来,腰间的佩刀拔出一半,目视少年沉声道。   “我是谁?哈哈,问的好,我是隋朝黄门侍郎,当今天子亲信,直荡军行军总管司马九,圣人让我总督西域军政商大事,你们执失一族,占据高昌,阻碍东西商道畅通,是要与帝国为敌吗?”   黄门侍郎看见场上突厥人人人拔刀,哪有半点惧怕,抬头怡然道。   “黄门侍郎,好大的官,隋国虽强,远水解不了近火,你仗着隋朝之官的身份,就敢在这高昌王宫中辱我吗?”   执失拖拖眼皮颤动,看着司马九怒道。   少年哈哈大笑,猛的拔出腰中的无双剑,一脚把面前的小几都踢翻了。“辱你又算什么,我今日还要杀你呢!博尔雅将军,可以动手了。”   高昌将军听了少年的话,狞笑一声,也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用力向地上掷下,王宫两侧的偏殿中,顿时数十名浑身甲胄的高昌武士涌出,这些人都是博尔雅麾下的死士,对他忠诚无比,人人武艺精熟,埋伏在此,就是伏杀突厥统领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胖子窃香   就在高昌王宫局势紧张,眼看双方就要大打出手之际,一个胖子声形潇洒,在梵刹寺的殿堂大厅间疾行,胖子看似身材臃肿,轻功却好的出奇,他好像做惯了潜入宅院的事情,每每都能从殿中巡视的僧人眼皮底下,偷偷的溜走。   胖子脚底灵活,潜入了梵刹寺最深处的观音殿前的道路旁,他听见眼前有脚步声,连忙躲在一处假山后,听见几个高昌僧人从面前走过。   “昨日一战,真是爽快,那些突厥人在城中骄横惯了,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我看方丈虽然年迈,倒是武功精熟,接连几个突厥人,都是被他打倒的呢。”   “方丈自然是厉害,可是那个金发女子,不是更加的猛厉吗?阿弥陀佛,我要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会相信世上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又还是如此厉害呢?”   “厉害倒是厉害,姿色恐怕比我国公主,还是逊上一筹吧?”   “你懂个什么,那么辣的女子,眼睛斜斜的,才叫带劲,阿弥陀佛,不能再和你多说了,师弟只怕听的多了,就要忍不住去犯色戒了。”   “呸,什么色戒,我早就四大皆空,佛法不是一直在你之上,别在这里闲扯了,快去通知伙房做饭,唉,观音殿那女子想吃羊肉,我佛慈悲,方丈也不多说说她。”   钟胖子面前两个僧人边走边聊,从他身前走过,胖子听到眼睛斜斜,比公主还要美丽,心中早就痒的蚂蚁在爬一般,昆仑虚人奴一脉,四王权势滔天,他是色王手下最有前途的弟子,色门以人欲入道,胖子听见两个美女都在观音殿,有哪里按捺的住。   他身形一纵一抹,已经翻入了观音殿侧面的院墙,胖子贴着墙角行走,行不得几步,听见前面传来女子莺莺的说话声音。   他躲在树丛中举目看去,一个高冠苗条的女子,被数个宫女簇拥,正在低声说着什么,女子说到高兴的地方,不住的格格娇笑。胖子看女子笑颜,明眸亮齿,真是生的绝丽,他心中一热,看那女子装束,知道是高昌公主麴雨晴。   公主和一个背对着钟胖子的女道说话,女道仿佛觉察到什么,听公主说了一半,把脸偏转过来,钟胖子一看,一张无比妩媚的面孔正面对着自己,金发碧眸,眼神冷漠中带着一丝魅惑,正是最对胖子胃口的那种丽人,饶是人奴主早就阅女无数,在看见此女的一瞬间,也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他心情激荡,气息控制不稳,一下子就被拓跋灭发现了行踪,女道士把麴雨晴拉到身后,冷冷的对着草丛说话。   “出来吧,是突厥人让你来此的吗?”胖子听见金发监坛使者清冷的声音,更是浑身舒爽,他很是洒脱,再不隐藏行迹,几步从草丛走了出来。   “在下昆仑虚修道人种田,今日见过几位姑娘,哈哈,姑娘先别笑,我知道自己名字不好听,以后看见我,只管喊种胖子就行。”   胖子说出名字,公主和几个宫女一起笑了起来,只有拓跋灭神色依旧,她仔细打量眼前举止猥琐的胖子,一眼就看出他武功不凡,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姑娘的皮肤生的真是好,要是用这高昌城的水粉再润色一下,只怕就连天上的仙子,就要自愧不如了,我这里有东土隋国大兴城的上好水粉,姑娘只管取用。“   胖子边说话,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女子用的化妆盒,他熟练的打开,从中取出一瓶水粉,正是大兴城最贵的花颜坊的水粉,花颜坊的水粉昂贵无比,这么一小瓶,就要黄金数两。   “说实话,小子对这位金发姑娘是一见倾心,今日得见,但求一场两情相悦,恩,那个花费不菲的风花雪月。”钟胖子吸引女子,惯用银子砸出缘分,只是拓跋灭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吃他这一套,看他举止轻薄,女道士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   “一见倾心,那倒是极好,就是不知道我这一鞭,能不能穿你的心了。”话音刚落,拓跋灭已经抖出了补天鞭,顿时漫天鞭影飞舞,将钟胖子的泡妞利器化妆盒,打的稀烂,胖子呼吸一窒,看见补天鞭的威能,脸色慢慢变的严肃起来。   梵刹寺胖子潜入,高昌王宫,此时早就乱成了一团,执失拖拖见高昌武士涌出,马上狞笑了起来。对着博尔雅沉声道:   “高昌之人,果然心怀叵测,哼,早就听说我那娘子和将军乃是青梅竹马出身,我俩马上大婚,我也没有注备什么礼品取悦雨晴,就把将军的头颅风干,献给我的妻子吧。”   “东土小子,你现在跪在我的面前,也许我会看在圣人大可汗的脸上,留下你的性命,你要和高昌叛贼站在一处,我就杀了你,我们一族大可汗,也绝不会生气的!”   执失拖拖看着黄门侍郎狞笑道,少年哪里理他,无伤剑挥舞,剑风吹的突厥首领一下站立不稳,旁边的执失德明,这才知道原来隋朝的这个大官,还是武林高手。   他连忙护在统领身边,挡住少年的剑风,司马九见他在剑缠前岿然不动,轻轻咦了一声,看来眼前之人,是突厥人中最能打得一个了。   “博尔雅将军,你待如何啊?怎么我这宫中,你隐藏了这许多的甲士,今天在此伏杀突厥人,可是要灭了我麴氏一族的啊!“   高昌国王大声疾呼,博尔雅扫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回,只是指挥麾下武士上前。   “博尔雅,你敢在王宫作乱,等同谋逆,来人啊,亚沙军的将士,随我诛杀此獠!”高昌王弟麴曲大声叫喊,殿中亚沙军的护卫,也有数十人,听了他的话,只有数人应声。   麴曲见部下如此,心中大怒,仗剑向着博尔雅冲来,高昌将军躲过他的剑势,一把抓住王弟的腰带,手提配剑,一剑就刺穿了王弟的脖子,麴曲怪叫一声,眼看就死在了高昌王宫之上。   “痛快,痛快!自从突厥犬种进入我国,我已经有数年没有如此痛快了!”,麴曲的血,溅了博尔雅一脸,他却神情愉悦,仰天长啸。 第四百三十三章 各处冲突   王座上的国王看见弟弟被杀,吓得双腿发软,站也站不起来。那些内心挣扎的亚沙军军士,看见主官被杀,也一起发一声喊,他们大都都是高昌贵胄子弟,平日里没少收到突厥人的欺辱,很多都是将门世家,今天看到博尔雅和突厥人翻脸,亚沙军的大部分甲士,一下子和博尔军的同僚站在了一起。   突厥人的甲士看见流血,更是发出野蛮的战吼,一起向着司马九和高昌将军冲来,少年眼前,执失德明两杆短枪使的旋风一般,把司马九的剑气全部扫荡开来,黄门侍郎看见突厥人中也有此等好汉,心中赞叹。   更有突厥箭手,对着王宫外射出一支响箭,此时在大殿外等候的高昌三省六部官员,都还看不清楚殿中发生的事情,这些人站在大殿外的广场上,先是听见有人争执,随后就是突厥武士和高昌武士的叫喊。   听见响箭响起,高昌官员都是大惊失色,此处不到一里,就是突厥鸦儿军的营地,现在看来,一定是大殿内有了变故,突厥骑兵要是冲到此处,在座又有谁能抵挡。   高昌大臣到了此时,早已经混乱起来,大部分官员,都朝着宫门两侧的侧门逃跑,一些低阶的堂官,心中热血还在,招呼着守卫王宫的卫兵,一起冲向大殿。   王宫门口,突厥卫士听见响箭声音,知道统领遇伏,突厥将令,都靠响箭鸣镝传达,卫士们眼见有变,就对着驻防的另一半高昌守卫攻击起来。守门的高昌军士,只是普通兵士,不是博尔军和亚沙军的编制,被突厥人瞬间杀散,眼见突厥甲士轻松控制了王宫大门,离大门不远处的一所屋子,忽然房门打开,百余人的浑身重甲,拿着奇怪兵刃的士兵,一起朝着王宫方向冲来,看他们的甲胄式样,虽然和高昌军的相似,却又有很多地方不同。   李密带来这里的重甲步兵,一般是陷阵营的破甲重步兵,一半是装备陌刀的陌刀兵,都是直荡军精锐中的精锐,他此次西来,队伍中还有后世的西秦霸王薛举,薛举和贺若黑獭一样,一看上陌刀就喜欢上了,他每日精研陌刀使用的战法,现在已经是李密带来的这队人中,陌刀兵的统领了。   “胡人顷刻就到,速速占领门洞,才能避开弓箭,和他们肉搏。”薛举扫了王宫门口一眼,对着李密大声道。   ‘不错,速速占领王宫,来人啊,扛着拒马的兄弟,跟上我们!”李密点头表示赞同,又对身后众人叫喊道。   突厥骑兵厉害,虽在城中,也不能让他们冲突起来,百余名直荡军后,正是博雅家族的族中男子,带着的十几架拒马。   大家知道时间最是重要,薛举一马当先,已经冲过了王宫门前的石桥。王宫门口的十几个突厥人都带着弓箭,看见众人冲来,先是一阵箭雨。直荡军的铠甲,在隋军中都是一等一的存在,突厥弓箭,又哪里能射的动。   只听见当当的声音,薛举已经冲到了突厥人身前,他手中陌刀当头劈下,对面的突厥武士,从肩膀处直接给劈成了两端,鲜血内脏,一下喷涌了出来。   突厥人很是悍勇,看见对面兵器如此犀利,仍然狂叫着扑来,只是他们手中的钢刀,砍在直荡军军士的盔甲上,只能听见一声响声,哪里伤害得了对方。而对面军士的金瓜锤和战斧扫来,都把穿着铠甲的突厥甲士,震的口吐鲜血,胸腹巨疼。   突厥人近身想和直荡军扭打在一起,利用摔跤之术避开对方武器的优势,没想到这些来路不明的重甲军士,摔跤功夫丝毫不弱于突厥人,直荡军军中进行过重甲形态下的缠斗训练,李密部下众人,人人都是摔跤技巧高超者。   只是瞬间的时间,想去摔倒对方的突厥甲士,已经倒下了一片,突厥人摔在地上,胸口就是几把短斧,几根瓜锤击来,哪有人还能爬得起来。   这里驻守的突厥卫士,也是蓝突厥鸦儿军的精锐,在直荡军陷阵营看来,却不过是一个个行走的肉袋,门口几十个突厥勇士瞬间了账。、   李密占领了王宫大门,立刻让博尔家的族人,把拒马安放好,他也不去支援王宫内,直让重甲步兵躲在门洞内的拒马后,等待突厥骑兵。   很快的,惊天动地的马蹄轰鸣声传来,北地闻名的突厥骑兵,一条黑线一般从远处向着王宫冲来。   ‘护面,蹲下,护面,蹲下!”李密口中高喊,百余个直荡军军士,全部护住头脸伏在了地下,空中,突厥人千箭齐发,箭头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嗖嗖的声音。   直荡军一半躲在门洞里,一半躲在王宫的宫墙后,突厥人晚到了一步,弓箭哪里伤的了他们,就往门洞直接射箭,那些军士前有拒马大盾挡箭,剩下人蹲在地下,又哪里受到了分毫的伤害。   高昌王宫冲突突起,梵刹寺内,拓跋灭杀的钟胖子连连后退,胖子来找公主,没想到遇到如此扎手的女子,道家金发监坛使者,经过魂魄被占,武功和心性都大有进境,罗刹一些异域神功的记忆,不可避免的还是留在了拓跋灭的心中,现在道士的皮鞭挥舞,在道家的飘逸外,更多了一分天竺禅功的诡异狠辣。   钟胖子什么时候被女人打成过这样,现在绕着梵刹寺满场飞奔,要不是他的轻功因为要窃玉偷香,专门下过苦功夫,早就被拓跋玉的补天鞭卷倒了。   王宫内,突厥甲士果然精锐,高昌人渐渐的开始不敌,殿外大厅中的高昌义士涌入大殿,双方才又重新杀的不分胜负。   执失德明在昆仑虚人奴一脉苦修过功夫,居然能挡住司马九,打了个平手,大为出乎黄门侍郎的预料,博尔雅追着执失拖拖厮杀,两人一人年轻力盛,一人经验老道,杀的难解难分,此两人既有高昌和突厥的国仇,又有争夺麴雨晴的家恨,出手都是狠辣之极。   高昌国王麴义被两个高昌护卫护住,向后宫撤去,弟弟在他面前被杀,现在的国王看上去失魂落魄,哪里还像一国之主。 第四百三十四章 第三字真言   高昌城内,突厥骑兵不断的往王宫的方向涌入,大街上,忽然出现了一队队的高呼佛号的僧人,他们口中高喊“佛陀显灵,诛戮胡骑”,这些僧人都手拿禅杖兵刃,看僧衣,全部是从梵刹寺出来的。   高昌国本来就佛风昌盛,国人敬重和尚,胜过了敬重国王,突厥军士久在此城为恶,刚才的响箭鸣镝,一看就是从王宫的方向传来的。   既然有僧人领头,很多平日对突厥跋扈都愤恨在心的高昌民众,都拿起武器跟随在梵刹寺的和尚之后,堵截在几条通往王宫的道路上,不让突厥骑兵经过。   更有博尔军的军士和直荡军剩余的军士,在高昌城内和突厥人缠斗,蓝突厥执失一部队虽然兵马众多,城内街道骑兵施展不开,一时间都冲不到王宫支援他们的同龄。   黄门侍郎深知,突厥人在此城的军力还是大大压制高昌军的,即使加上自己的兵士,时间长了,也抵御不住突厥,他手上无伤剑一剑比一剑重,杀的执失德明满头大汗,不住的后退,人奴主一脉的功夫果然有过人之处,执失德明败相早露,却还是像一株狂风中的劲草,死死的挡在少年的身前。   眼看突厥死士挡住了博尔雅的长枪,两个兵士带着大统领就要从大殿门口撤出,黄门侍郎脑中禅宗真气运转,一股暖流直刺他的眼睛,少年额间的虚眼打开,对着执失德明就是一个嗡字。   突厥人只感觉脑中一震,眼前一柄袖珍的金色禅杖虚影从少年口中喷出,直接向自己此刺来,他双目圆睁,单拳重重的锤击地面,突厥人身后,一个巨大的魔牛虚影隐约闪现。   执失德明在突厥王庭,修习的昆仑虚功夫乃是人奴主麾下力王一脉的功夫,魔牛之功最是坚韧刚猛,禅宗八字真言化形的金色禅杖打在执失德明身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被一层无形的气体屏障阻碍住了。   气体屏障内的执失德明,被少年的真言震的狂喷鲜血,不过真言化形毕竟还是被他挡住了,此时执失拖拖的一只脚,已经跨过了大殿的门槛。   少年“嗡”字真言喷出,居然下意识的,顺口又吐出一个“智”字,八字真言除了嗡字和德字,司马九在大兴城的元恩寺中,其他字都寻找不到其中的奥妙。   此次梵刹寺分魂坛佛陀开眼,司马九机缘巧合下,居然领悟了“智”字,随着此字出口,司马九脑间的禅宗真气,瞬间被抽走了大半,他眼前一黑,微退半步,好像此字对黄门侍郎的消耗很大一样。   和震慑心神的”嗡“和强健生灵体魄的”德“不同,智字吐出口,化形为了一道金丝,速度也不快,直接向着执失德明飞去。昆仑虚突厥弟子,本能的感觉到这道金丝当中蕴含的极大威能,大喊一声,身后魔牛虚影又明晰了几分。   突厥门徒的功夫,乃是四魔力魔一系最有名的刚牛气罩,此功很是玄奥,练的小成,便有魔牛虚影护体,可挡寻常刀枪,要是大成,气影更是宛如实质,就是在万军丛中与人厮杀,也能保证不被暗箭劲弩所杀。   东汉黄巾军起义,虽是道家执掌牛耳,其实底层很多将领士兵,都是练的魔家的功夫,曹丞相麾下著名的虎将许褚,就是练的此功大成,许褚长期不穿甲胄,在敌阵中来去自如,很少被暗箭流矢所伤,都是刚牛罩的功劳。   执失德明此功已经练得即将大成,他此时脸上黑气萦绕,双眼通红,就要再次硬接司马九的真言,他却不知道,梵刹寺佛陀法相下到人间,少年体内佛门九牧金鼎碎片巨大的威能对佛功的助益,都让他习得的佛门真言,比起一月前的威能,大了数成。   司马九现在口吐的真言“智”字,乃是八字真言中穿透力最强,攻击力最强的一字,司马九真言吐出,不拿无双剑的单手,也是佛家手印使出。   刚牛罩对真言毫无抵御能力,被少年的一字直接打穿了防御,金丝速度不快,却好像无可阻挡,打穿了气罩,又穿过了执失德明的肩膀,突厥高手闷哼一声,感觉一道火焰在自己的肩膀燃烧起来,他低头看着肩膀,金丝穿过肩膀部位的甲胄,在自己的体内穿了个血洞,金色的电光一般的存在,在被刺破的伤口处不断的闪耀,饶是他坚毅无比,也被佛功烧灼的惨叫连连。   执失德明一下被少年打伤,从司马九面前让了开来,少年不再和他纠缠,控鹤功用出,几步蹿到了大殿门口,一路上阻拦的突厥士兵,不是给他绕开,就是莫名其妙的被摔倒。   执失拖拖看见这个莫名其妙的东土大隋高官,打败了自己族中第一高手,向着自己冲来,脸上露出狞笑,突厥人以勇武为尊,执失拖拖贵为一族之主,走到现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战阵,他知道一味逃跑,最终还是会被少年抓到,他不再前行,右手刀换到左手,翻身就是一个斜砍,刀法精妙至极。   司马九身子在前进途中,不可思议的转换了一下方向,贴着此刀靠近了突厥首领,他淡淡一笑,单掌一下抓住了突厥首领的脖颈,稍微用力,执失拖拖顿时浑身酸软,居然一下被侍郎提了起来。   场上突厥人看见首领被擒,瞬间都呆愣了一下,黄门侍郎乘机高呼“放下兵刃者不死!”突厥人听到此话,虽然没人放下武器,但是大半都往大殿门外奔逃而去,博尔雅看着这个命中的突厥宿敌,面露狞笑,提着佩剑就向执失拖拖走去。   此时王宫的门洞处,突厥骑兵看看射箭不能见功,全都放下弓箭,提起马刀,短枪,一起向着王宫大门扑去。   此时直荡军的重步兵全部退到了门洞内,拒马在第一排,陌刀兵在第二排,陷阵营的极重装破甲步兵散乱的站在第三排,静待突厥人的冲锋。   门洞后的拒马很是讨厌,饶是突厥骑兵各个骑术不凡,还是有几十骑都来不及躲过拒马,直接挂在了拒马的尖利木头的一端。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大局已定   突厥人用肉体冲开了拒马。留下了几十匹战马,和一堆在地上挣扎翻滚的骑兵。此地鸦儿军足有千人,看看敌人不过一百出头,鸦儿军疯了一般的向里冲锋,马术精湛的突厥骑兵不是从拒马上跃起,就是从被冲开的拒马空隙间控马冲入。   只是如此一来,突厥人的骑兵阵型,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冲过了拒马的骑兵,正在庆幸眼前敌人没有向他们射箭,就听到一声兴奋的,含着嗜血之意的“斩”字。   薛举当先举起陌刀,就朝着面前的高头大马砍去,此刀刀势锐不可当,薛举一刀砍出,只感觉浑身上下无比的舒泰,有种全部力量都发挥出来的宣泄感。   陌刀就是如此神奇,司马九当初打造此刀,对刀柄和刀刃的比例,开刃的弧度都经过反复的推敲,之所以找身高八尺之人充当陌刀手,就是考虑到了身高和挥砍重心的联系。   薛举一刀砍出,一个才纵马跃过拒马的突厥骑兵,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他连忙举起手中的短枪抵挡,木制的枪杆,又怎么能够抵抗陌刀的锋锐,突厥人只感觉脸上一凉,一看,头上的头盔和抵挡的短枪,早就被陌刀砍为了两半。   薛举面前的突厥人,脖颈间的鲜血瞬间狂喷,一下就从马上被劈下来,此人在鸦儿军中也算是精锐好手,一身武功半点也没施展,就这么死去,实在算得上窝囊。   看见薛举见功,其他的陌刀手一起发一声喊,或砍或刺,高昌王国门口,瞬间变成了鲜血的海洋,一些突厥骑兵,更是从马头的地方被切割开,连人带马被陌刀劈成了两段。   相比那天在陇西抵抗李阀骑兵的陌刀队,今天薛举指挥的陌刀队,人数太少,便没有列阵,而是松散的站在王宫大门后的广场上,陌刀一丈多长,士兵之间站开距离,舞动起来威力甚大。突厥人瞬间就在门前,被砍倒了一片。   带队的鸦儿军首领看见对手这点人,瞬间杀死了如此多麾下的儿郎,心疼的脸都抽动起来,蓝突厥精锐在草原,素来是以一敌十的,今天在这里,居然被这些甲胄厚的乌龟一样的奇怪士兵,以一敌十了。   突厥人悍不畏死,很快的就冲入了陌刀队中,陌刀毕竟阵型松散,被突厥人冲开,渐渐的就有些施展不开。   薛举深通兵法,见此情景,连忙大喊一声“陷阵营!”陌刀背后的极重重甲步兵,顿时挥舞着重武器冲来,一个突厥骑士看见眼前的古怪武士,一身玄甲,脸上的面甲后,两只眼睛毫无感情。   他用尽全力,一枪扎在那个武士的护甲上,武士甲重人壮,马匹没了冲力,只把重甲武士大退了几步,那武士后退以后,又猛的冲上,在突厥人的马下,手上的金瓜锤一锤垂在突厥大马的马腿上。   几乎可以听见一声轻脆的“咔嚓”声,突厥大马,被一锤锤断了腿骨,哀鸣着摔倒,背上的突厥武士,瞬间被颠下马。滚到了一个重甲步兵的面前,此人用的还是金瓜锤,小锤子在突厥人的胸口用力一捣乱,这个鸦儿军只感觉胸孔巨疼,本来傲世草原的甲胄,好像什么功效也没有,他一口血喷出,浑身无力,慢慢的软倒下来,原来一锤就被别人把内脏击碎了。   重甲武士和稍微后退的陌刀军一起,就在王宫广场上,构筑了一道钢铁的防线,双方血战半晌,突厥人又哪里冲的进去。   远处,一些冲破了梵刹寺僧人和高昌百姓封锁的突厥士兵,也感到了这里,薛举毕竟兵少,开始慢慢的被突厥人压迫的后退。   他让十几个死士断后,自己带着剩下的几十个人退到了高昌王宫的第一个宫殿台阶处驻守,看见死士被突厥人砍翻,几个打一个的被推倒,按在地上乱打,薛举心中巨疼,这些士兵,在他看来,人人都是虎贲勇士,损失一个,都能让西秦霸王心中难舍。   死士被突厥人打倒,广场上的一千多突厥兵,又一起向台阶涌来,薛举得到的李密的将令,就是决不能让一个突厥援兵进入王宫,现在他身后的重甲步兵,人人累的气喘吁吁,这些直荡军中的好汉,虽然人人体魄出众,但是披着重甲战斗了如此长的时间,却也是体力达到了极限。   突厥人此时死了最少四百人了,大半都是第一批冲击此处的鸦儿军,看见突厥人整队再上,薛举高呼一声“掷斧!”陷阵营中持短斧的重装士兵,一起把斧子扔出去,十几把短斧,瞬间把冲在最前面的突厥士兵打倒了一片。   王宫广场此时乱成一团,突厥骑兵几乎全部下马,步行向这里冲来,眼看一场决死的厮杀要开始,薛举的背后,忽然传来一片喧哗,还有纷杂的脚步。   西秦霸王回首看去,之间几十个突厥人,垂头丧气,向着自己这里冲来,薛举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来就是强撑在此地,要是被突厥人两边夹击。只怕这阵线,瞬间就崩溃了。   他正在彷徨,却看见突厥人的最前面,居然是黄门侍郎大人在奔跑,司马九手中提着一个东西,在大队突厥人之前纵跃,少年轻功潇洒,他身边的突厥人似乎非常怕他,没人敢靠近少年身前一丈处。   在看突厥人的身后,大队高昌武士,高喊着也冲了过来,高昌武士人人脸上露出莫名额喜色,为首的博尔雅更是满脸鲜血,神态看着可怖至极。   薛举正在彷徨,那些身后奔跑的突厥人看到面前的甲士,却好像更是难受,很多人看见前路被堵,突然就不跑了,而是双手抱头,跪伏在地上,向着他们身后的高昌人乞命。   西秦霸王知道王宫已经得手,心中狂喜,连忙士兵专注面前之敌,眼看两军就要厮杀在一次,司马九一个鹞跃,从直荡军的兵线头顶飞过,直接站在了突厥人之前。   “哪个还来送死,看不到你们首领的下场吗?”少年在并州从阿史那丽那里学的突厥语言,总算派上了用场,他挡在突厥人身前,将手上的一坨东西望地下一丢。 第四百三十六章 李密进言   鸦儿军的突厥人看见此物居然是执失拖拖的首级,顿时都慌乱起来,突厥人虽然精锐,首领被杀,执失德明也不在,一下子群龙无首,随着第一个士兵放下兵刃,剩下的军士,也是铿铿锵锵的将手中兵器扔在王宫广场上。   黄门侍郎见到眼前情景,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毕竟兵少,突厥人要是鱼死网破,胜负还在未知,就算惨胜在此,为了高昌折损太多直荡军士卒,也不是司马九想看到的。   少年举目南望,高昌城内,各处地方狼烟燃起,显然梵刹寺的僧人和李密,博尔军,还在和突厥人死斗,黄门侍郎马上让博尔雅,把执失拖拖额首级捆在一根旗杆上,让他带着骑兵在城内游弋,高喊“执失拖拖已死!”   博尔雅大仇得报,心中对黄门侍郎的算计异常的佩服,再看薛举统帅的兵卒,人人精悍,手中怪刀上鲜血斑斑,饶是博尔雅是高昌名将,看见眼前不到百人的直荡军散发的冲天杀气,也是心中惊异。   博尔雅目视一眼少年,仿佛想说什么,司马九会意,对着他轻笑道   “将军只管收拢城中的突厥溃兵,记得不要滥杀,既然首恶已除,就无需多造杀孽了,我自去梵刹寺,守护雨晴公主,但凡公主受到半点惊吓,哪日你们的婚宴,我都要罚酒三杯。”   博尔雅今天如此搏命,大半为了公主,现在发现少年人长的英俊,说话也好听,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他知道既然触怒了突厥,以后在着西域草原,只能抱上隋国的大腿了,将军对着黄门侍郎恭谨行礼,带着手下的高昌士卒,上马自去了。   司马九命令薛举带着直荡军和剩下的高昌武士,监督突厥降兵,先把他们的武器,甲胄和战马收了,然后又密语薛举,让他带着本部隋国士兵,去吧高昌国王麴义控制起来,这才挑了一匹好马,向着梵刹寺的方向飞驰。   一路行去,只见处处都是高昌国民和僧侣,在攻击街道上彷徨的突厥骑兵,此时随着博尔雅带着执失拖拖的头颅,在城里巡弋,到处都传来了高昌百姓的叫喊“执失拖拖已死,下马者不杀!”   “执失拖拖已死,下马者不杀!”的呼喊,在城中声浪越来越大,街上的突厥骑兵,很多都放下了兵刃,黄门侍郎让高昌人监督百姓,不可随意杀伤突厥降兵,一路南行,在个路口,看见了杀的血人一般的李密。   李密看见黄门侍郎到来,连忙下马行礼,他告诉少年,城中自己这一片的突厥人,大约一半出城逃命,还有一半,已经投降,直荡军和杨仁恭的甘州郡兵,都正在全城搜捕突厥人。   此时城中已经无仗可打,突厥人全面溃败,李密听说司马九要去梵刹寺,似乎对少年有话要说,便提出同去。   果然两人并马行了一会,李密便对着少年轻语“高昌一城乃是丝绸之路西去要道,此城现在已经落入我手中,我看现在最大的隐患,反而在博尔雅身上了。”   司马九听了魏王的话,心中一动,李密心思缜密,为人阴沉,这是史书所载,现在看来,此人确实与他身边的瓦岗寨其余将领不同。   “侍郎明鉴,此城现在突厥人,高昌人,我们三足鼎立,我隋国虽然看上去最是弱小,但是高昌和突厥彼此仇恨极深,反而我等地位超脱,博尔雅虽然现在臣服,毕竟不是我帝国之藩属之臣,现在城中形势复杂,侍郎不愿意出手,只要我带着军中一两个力士,将他引到僻静的地方,就能诛杀,此人一除,高昌才算彻底落在我等掌中。“   看见司马九神色淡淡的,李密又补充道“到时候侍郎就收了此城的公主入囊中,再封公主个高昌女王,我等在西域,才算真正得了此地啊!”   黄门侍郎见他如此算计精深,不禁哑然失笑“李将军出此建议,不怕我回到甘州,被灵云妹子殴打吗?哈哈,说笑了。”   “李将军,这世上之事,修道不能修术啊,你让我杀了博尔雅,独霸高昌,乃是诡诈之术,我要做了此事,高昌确实拿了稳了,以后那鄯善,龟兹又当如何呢?以后我等在西域,不成了人人提防的恶客吗?”   司马家说话和颜悦色,李密的背后,却是冷汗流了出来。   “侍郎所言甚是,是李密孟浪了。”   “你为人精干,却过于阴忍,明于事而暗于理,哈哈,有空随我看看道家经书,修习一下天人之道就好了。”   黄门侍郎对着李密,语气温柔,像和老友叙旧,李密刚才慌乱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你做事情确实很有章法,我已经让高昌人和我们的人都不要虐杀突厥战俘,执失一部其实和北边蓝突厥其余三部,矛盾很深,我想到时候尽收突厥降兵,就交由你来管辖,我等在西域纵横,有胡兵相助,才算如虎添翼。”   ‘“原来侍郎保住突厥人,还有此意,李密佩服,不过我想让高昌人杀些俘虏,只怕对我等更好。”   李密本来就不甘心位于尉迟恭之下,现在单独统领一军,一下子笑了起来,他看见少年不解的看着自己,解释道   “高昌人杀突厥人,两族才有化解不开的矛盾,我等再统御突厥,威慑高昌,不就能事半功倍?”   司马九听见他还是算计精深,不禁摇头哈哈大笑,马鞭指着李密不语,统领一下想起刚才少年的话,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门。   两人一路不再多话,赶到梵刹寺前,只见一个胖子,狼狈的从寺门外的高墙飞了出来,少年和李密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羊汤馆碰见的奇怪胖子。   胖子身后,拓跋玉提着皮鞭,也是从高墙一跃而下,金发监坛使者满脸冷笑,对着胖子就是连续几鞭子击出,女道士的鞭子威势惊人,胖子身法灵活,身边的大树却倒了倒霉,树上的枝干和树叶,被皮鞭抽的稀稀拉拉的飘落下来。   胖子一眼看见下马的司马九,像是找到了救星,几步躲在了少年身后,女道士自从那日分魂,边和黄门侍郎没怎么相见,现在看到他,没来由的俏脸一红。 第四百三十七章 高昌女王   “这不是娘儿一般的小哥吗?快来救我,这高昌城我也来过数次,哪里见过如此冷艳泼辣的道士啊?”钟胖子在司马九的身后,好像和黄门侍郎认识了很久一般,少年看见拓跋灭还要抽他,连忙拦住女道士。   “灭儿,你这魂魄还没温养几日,今天就在此地动武,也不怕伤了道脉根本吗?这位仁兄哪里得罪你了,你这鞭子抽去,胖兄只怕最少要少二两油!”   金发女道士一肚子火,一看见黄门侍郎,就去了一半,又听他说话好笑,剩下的一半,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你就知道瞎说,此人轻薄于我,你难道还要帮助外人?”拓跋灭说道这里,忍不住白了少年一眼。   黄门侍郎听到胖子轻薄自己的女人,不禁回头瞪了种胖子一眼,种胖子一身武艺高强,却还是被侍郎的眼神,吓的一哆嗦,他久在胭脂堆中打滚,什么男女情愫没有见过,看见少年的神态,拓跋灭的微红俏脸,早就心中雪亮。   “不知道此等尤物原来是阁下的禁脔,实在是我种胖子孟浪了,在下种田,乃是昆仑虚一脉,也是华夏九州人士,今日见过公子。”   种胖子对着司马九煞有介事的行礼,黄门侍郎听他说话轻浮,却是心中一甜,偷眼看拓跋灭,脸色也是阴沉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何,对着这胖子有种天然的亲善之意,也说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在下隋朝黄门侍郎,总督河西四郡军政商大事,复姓司马,单名一个九字。”   胖子听到司马九地位尊崇,眉毛扬了扬,也没非常吃惊,此时高昌城乱作了一团,胖子早就听到“执失拖拖已死!”的呼喊,自然也就不会帮他监视公主了。   “好说,既然是侍郎的女人,我种田自然不敢再碰,那日和侍郎一见,胖子心中就知道侍郎必定不是凡品,今日还有要事,下次有缘相见,你我在细谈。”   钟胖子对着黄门侍郎挤了挤眼睛,身子忽然腾空起来,炮弹一般的横飞了出去,李密和司马九对视一眼,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好笑。   此时麴雨晴也从寺中走出,她听见了城内万民的呼喊,激动的脸色通红,看见黄门侍郎,满脸都是探寻之意。   “执失拖拖已死,麴曲也被博尔将军刺杀,公主心中的隐忧,今天都算解了,我此来正好有大事和公主相商,咱们寺中说话吧。”   黄门侍郎看见高昌公主瞬间激动的满脸通红,不禁心中好笑,他和拓跋灭一路行来,非常自然的上前抓住女道士的素手,看她体内温度是否正常,女道士俏脸微红,也不挣扎,少年感到她体内内息,体温都完全和在大兴城的时候无异了,不禁笑了起来,此时满城狼烟,西域正午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脸庞上,真是英俊绝伦,拓跋灭看着他的侧脸,一下就痴了。   观音殿的花园中,司马九对着高昌公主郑重其事的说了几句什么,公主似乎有些被黄门侍郎的话惊住了,坐在凳子上,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茶杯发呆。   “非是我大隋要干涉高昌国政,实在是现在城内虽然突厥贼首被杀,但是情势还是凶险,大半突厥人逃出,要是国内局势不稳,瞬间突厥人卷土重来,此城就是血流十里。”   “侍郎让我做高昌女王,只是父亲还在,博尔将军也在,我一介女流之辈,高昌国的国史上,也没有女王之说啊。”   麴雨晴狐疑的看了司马九一眼,缓缓道。   ‘非是我逼迫公主,只是令父一向依附突厥,现在城内智恩大师以下,高昌和尚人人宣扬驱逐突厥,百姓民情激愤,要是麴义还做国王,不到半月,此城必乱,博尔将军此次诛杀突厥统领,居功虽大,但是他毕竟不是王族,就算娶了公主,也不能改姓麴姓啊。“   黄门侍郎说到这里,对面的高昌公主,脸色一下甜蜜起来。   “国主但为女王,高昌麴氏国祚,就能绵延下去,博尔雅将军更是心服,城内百姓,这梵刹寺的和尚,都敬重公主,高昌国的形势,才能稳下。”   司马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李密在一旁听了,也觉得比自己杀了博尔雅的计策高明,不禁心中佩服。   “好的,我就答应侍郎了,博尔将军那里,我亲自去说。”高昌公主沉吟半天,终于答应下来,观音殿大院之外,此时却传来了博尔雅的声音,将军终究放不下公主,还是赶到了这里。   高昌王宫剧变从巳时到未时,三个时辰,全城才慢慢安定下来,黄门侍郎由着麴雨晴和博尔雅商量王位的事情,李密回军中布置安抚突厥俘虏的事情,此军以后交给他掌管,他自然极为上心。   司马九也不回王宫,带着拓跋灭在城中骑马乱转,只见高昌王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可见上午一战,很是惨烈。   两人骑马渐渐来到高昌西城,此城区是突厥人聚居较多的地区,街道上,虽然碍于博尔雅和李密的将领,无人捕杀突厥军士的家眷,但是一些突厥女子被高昌无赖调戏挑衅的事情,却是屡见不鲜,司马九心中暗叹,本事此城王者的突厥人,一下变成家眷认人宰割,真是世事无常。   两人纵马来到一处营帐,此地就是高昌城内最大的突厥人聚居点,突厥人习惯居住牛皮帐篷,此处,大小帐篷共有数百坐。   司马九下马进了突厥人的帐篷聚集点,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有女子和孩子的哭泣声,他早就下令不得骚扰此城的突厥人家眷,听见此声音,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少年走过几处帐篷,来到一处空地,见数十人的高昌兵把空地围住,空地中间,一个高昌将军喝的醉醺醺的,正用皮鞭抽打一个突厥少女,突厥少女身旁,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对着高昌人破口大骂。孩子的脸上,几道鲜红的皮鞭印子,正是高昌将军刚才抽的。   “你是狗,你不是男人,你欺负我的姐姐,我卡桑虽然年纪幼小,却要和你比箭,你可敢吗?” 第四百三十八章 突厥聚居地   “突厥狗种,在我高昌城猖獗的也够了,比箭?我比你奶奶的箭,你们这些突厥狗,每天都在琢磨着暗箭伤人!”   喝的醉醺醺的高昌将军,扬起手中的马鞭,就向那个少年的脸上抽去,却一下抽了个空。   少年很是机灵,开始连续被他打中,心中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他身子一让,躲过了高昌将军的鞭势,看见姐姐挨打,这个叫卡桑的突厥少年心中不忿,一口咬在了高昌将军拿鞭子的手上,突厥人用尽浑身气力,高昌将军连连怪叫,手腕上几滴鲜血滴落下来。   将军用力甩手,少年却很是掘强,用力咬着手腕不放,整个身体随着将军的手臂起伏,看上去很是可笑,围观的高昌士兵,看见主官狼狈,很多人都偷偷的偏转过头偷笑,几个将军亲信,冲上前来,拉拽少年。   卡桑脸上被打了几拳,半边脸肿胀起来,这才放开那个高昌将军,高昌醉酒将军大怒,扬起皮鞭没头没脑的抽向少年,卡桑的姐姐,那个少女扑到弟弟身上帮他抵挡鞭子,瞬间身上的衣服就被抽的七零八落,露出肉来,将军看见突厥少女皮肤白嫩,脸上露出色迷迷的目光。   拓跋灭看到此幕,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扬起手中的补天鞭,一鞭子抽在将军的脸上,她的鞭子比刀还要厉害的多,这鞭就算没用内息,也一鞭子把高昌将军的鼻骨抽断了。   “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此处!”   “麹勇将军搜检突厥营地,哪里来的泼道士,一定是突厥乱民!”   高昌将军身后,几个声音一起开始斥责,黄门侍郎皱眉看着眼前几人,刚才金发监坛使者不动手,他都忍不住要下场了,看着眼前军士的甲胄,像是亚沙军的装备,麹曲被杀,亚沙军在城中一盘散沙,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算意外。   “我已经让博尔雅将军传下令去,城中更是到处都有告示,你为何还在此地欺辱突厥妇孺?”   司马九对着叫麹勇的将军沉声问道。   “博尔雅又算什么,就是我家族叔死了,这高昌国也是姓麹的,博尔雅哪里管得到我们?你又是何人,看样子像是东土的人吧,你们以为抱了博尔雅和公主的大腿,就能在这高昌都城为所欲为吗?今天伤了我,我要拿你们祭旗!”   高昌将军疼的满脸都是冷汗,他鼻子被拓跋灭打断,酒气反而消散了几分,看见金发监坛使者美貌,将军眼神变的和野兽一般的恐怖。   他手一扬,背后的高昌亚沙军,拿着武器一起扑了上来,司马九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无伤剑,正在此时,此处突厥人的定居点,忽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一刻以前才和黄门侍郎分开的李密,浑身甲胄,带着直荡军一部骑兵,进入此地,来接受突厥俘虏,李密一眼看见司马九,顿时心中大喜,看见高昌人像是要对黄门侍郎不利,当先策马狂奔,直接冲倒了几个高昌军士。   隋军看见主帅在此,先是随着李密冲散高昌士卒,然后一起下马对着司马九行礼,麹勇这才知道眼前耳朵尖尖,娘儿一般的男子居然是在王宫擒住执失拖拖的东土猛将,不禁吓的大张了嘴,半天合不拢。   其他亚沙军士卒大都知道司马九之名,看见黄门侍郎在此,很多人一下都跪了下来。   “突厥人在此城得势,便欺辱高昌子民,高昌人得势了,也来欺凌突厥妇孺,好,这世上卑贱无礼之人,果然是不论种族,不论出身的。”   “执失拖拖倒行逆施,这才有今天王宫之祸,你们才翻转过来一日,便比突厥人还要不堪!真是让人好笑。”   司马九怒视麹勇斥道,高昌将军心中惧怕,想起族兄国王,才心下稍定,看见少年眼中寒光闪过,麴勇吓的连退几步。   “我等实在是没领悟博尔雅将军的将令,才有今日之失,我愿意随着侍郎,去国王那里请罪。”   麹勇看见直荡军军士甲胄鲜亮,手中武器寒光闪耀,马上服软,今天王宫前突厥鸦儿军的惨状,他是知道的,哪里敢和黄门侍郎扎刺。   司马九知道此人算是贵胄,闹到现在国王麹义那里,此事自然不了了之,他急于收复突厥人的民心,今天自然不能放过眼前的将军。   “想去国王那里,也不用着急,刚才这孩子挑战于你,我都听在耳中,你是高昌将军,他不过是个突厥普通少年,你们便比了箭法,按照草原规矩,一切荣辱,都在血和箭中解决了吧。”   黄门侍郎如此说,就连李密也愣住了,以为司马九故意放过高昌将军,他却不知道,少年现在六识敏锐,一眼就看出那个叫卡桑的突厥少年一定经常习练弓箭,少年虽然年纪幼小,但是手臂上肌肉匀称,拇指上和食指一侧,全是厚厚的老皮,一看就是经常射箭之人。   “少年,你可敢和他比试?在此地一箭射死折辱你姐姐的坏人。”司马九用突厥语对卡桑轻轻说话。   “你,你就是擒住了统领的恶人,还是把统领的脑袋绑在大纛上的魔鬼,我的父亲今日也死在了王宫门前,腾格里是不会放过你这个异族之人的。”   卡桑对着司马九咬牙切齿道,想到邻居大叔和母亲说的,父亲的尸首被大刀砍成了几块,卡桑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你今天先要活着,才能找我报仇。”黄门侍郎对着少年淡淡道,卡桑哼了一声,钻入了自家的营帐,一会便牵出一匹小灰马,手上还拿着一张短弓。   此时,很多丢下武器,逃回营地的突厥战士,也从帐中走了出来,他们中的几人,都是从王宫中翻墙逃出的,自然认识司马九,对打败突厥执失一部第一高手的人,这些人惊惧中隐隐带着佩服。   “你们各自勒马退开百步,我射出手中响箭,你们便各自对射,提前射箭的人,逃不过一个死字!”   李密坐在马上,对着麹勇和卡桑用汉话说到,卡桑姐姐居然粗通汉话,结结巴巴的对弟弟翻译李密的话。   突厥少年不住的点头,仔细的检查手中的弓箭,看弓弦松紧是否合适,麹勇的短弓,比突厥人的大了不少,亚沙军统领看着卡桑,就和看死人一般。 第四百三十九章 收心   李密看见两人分开百步,抬手便是一支哨箭射出,麹勇转身极快,拉开大弓便是一箭,他虽然沉迷酒色,毕竟是高昌皇族,自幼接受弓马训练,一箭射来,准头奇佳。   只是他这一箭虽然准,卡桑却哪里还在马上,一箭从马鞍上两尺左右的地方飞去,高昌将军才发现,突厥少年整个人趴伏在马腹一侧,机智的躲过了此箭。   麹勇心中慌乱,连忙取箭,马腹上的卡桑腰力极好,一下就直了起来,突厥人一箭射出,箭矢宛若流星一般直直的钉入高昌将军的咽喉,麹勇双手卡住自己的脖颈,满脸的不敢置信的神色,一下从马上掉落,高昌将军,就这么死在了突厥营帐前。   “将军,将军。”高昌人看见麹勇落马,一起跑了上去,把他的尸首扶起,几个军士,向着卡桑张开了手中的弓箭。   李密看到此处,轻轻的哼了一声,背后直荡军几个骑兵,把手中的短矛掷出,短矛准头奇佳,插在高昌士兵的面前,直荡军骑兵涌上,挡在卡桑身前,不让别人伤害突厥少年。   “技不如人,输了一条命,你们也想随他去吗?”黄门侍郎走到高昌人面前,指着地下的尸首朗声道。   “快去禀告你们的国王,就说麹勇在突厥大营折辱妇孺,被突厥少年所杀。”司马九继续对着高昌亚沙军说话,那些军士哪里敢和生擒了执失拖拖的人理论,灰溜溜的带着麹勇的尸首离去了。   司马九本来以为自己在营帐立威,又庇护了突厥人,李密马上宣布收编突厥男子会容易一些,没想到李密在马上说了半天,让人用突厥语翻译过去,突厥人却是应者寥寥。   看完卡桑杀敌,那些突厥老人和孩子,加上跑回此地的男子,仿佛听天由命,再不理会直荡军众人,各个回到营房去了。   卡桑和他的姐姐,扶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回去了此地左手边的第一座大帐,卡桑的父亲是此地著名的勇士,第一大帐是突厥人给他父亲的荣耀。   “侍郎,这些突厥人崇拜草原苍狼,他们做事,也和狼一般孤傲,我看将此等人收编成军,实在难办。”   李密被人冷遇,走到司马九身边,对他摇头叹道,黄门侍郎也是皱眉,想起前世华夏豪杰如何收复降卒军心的历史,少年忽然想到了朱元璋,他心中有了计较,便让李密带人先回营,自己决定晚上就留在突厥大营过夜。   昔日朱元璋攻破集庆,曾收编陈兆先部和元军数万人,两部对他都不心服放心,朱元璋便在降兵中挑选数百人做为自己的亲卫,自己只带着冯国用在新收编的降兵中过夜,这才彻底将集庆的敌军,收归己用。   黄门侍郎效仿后世的明太祖,提出和拓跋灭在突厥人聚居的地方渡过一夜,李密劝了半天,看他心意已决,不敢多说,只能自回王宫了,司马九叮嘱魏王一定看紧了现在高昌国王麹义,李密最擅长做此种事情,领命率兵离去。   拓跋灭本来有些害羞,不想和黄门侍郎在此地独处过夜,想想还是不放心少年在狼群之中,女道士只能红着脸和他进了一座空着的帐篷。   此时夕阳西下,司马九从辰时厮杀到现在,多少有些疲累,便和女道士对面盘膝而坐,在帐篷中调息内息,过了两刻,天色终于完全的昏暗下来了。   司马九一口内息并入丹田,抬眼看向面前的拓跋灭,只感觉越看越是喜欢,他心性多少被罗刹粉色魂魄影响,倒也算不得是见异思迁。   黄门侍郎看见金发女道士,习惯的去抓她的素手探测体温,等到抓到手中,才想到拓跋灭已经恢复如初了,饶是如此,司马九终归还是把柔荑捏在手中,金发监坛使者也不甚挣扎。   两人四目对望,正在觉得心意相通,黄门侍郎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原来他厮杀了一日,到现在,一天还是水米未进。   拓跋灭听见声音,又看他尴尬,捂嘴笑了起来,金发监坛使者素来清冷,这一笑,却格外的妩媚,黄门侍郎一下看呆了眼,拓跋灭横了他一眼,出账去找食物了。   女道士出了帐篷,才发现天色全黑,她不擅于求人,一下子站在帐篷门口的地方,有些茫然,   “道长,可是肚子饿了,要用些食物?”拓跋灭正在思索,背后传来生涩又清脆的女子声音,卡桑的姐姐卡妙汉话吐字很准,就是腔调有些奇怪。   “恩,小妹妹有什么吃食,不拘拿来些,我在这里多谢了。”拓跋灭从麹勇手里救下少女,突厥女子自然感激,她听见女道士这么说,马上点头行礼,回到自己的营帐,拿出一个小桶,桶中盛着半桶羊奶,少女一手还拿着一个布兜,兜里正是突厥人爱用的面饼。   “今日阿大死了,我们没有杀羊,只有一些简单的吃食,还望道长不要嫌弃。”卡妙把食物送到拓跋灭的面前,女道士听她如此说话,怔怔的看着突厥少女,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本来就是北地女子,想起卡妙的阿大今天死去,心中居然没来由的一痛。   “这些最好。”一向冷傲的拓跋灭,对着突厥少女打了个稽首,就进账去了。   司马九和她一人两张饼,半桶奶,吃的很是舒爽,隋朝在西域最大的侍郎,道家天宗最美丽的女弟子,共用一个奶桶喝奶,两人互相用手指抹去对方唇上的奶渍,气氛一时暧昧异常。   黄门侍郎几乎忍耐不住要把女道士抱入怀中,帐篷外却传来了悲凉的突厥人的吟唱,两人走出帐篷,一下子呆住了,只见空旷的草地上,无数篝火堆被点燃,白日死去的突厥士兵的尸体,被放在篝火上焚烧。   死去男子的家眷,绕着篝火哭泣,男子的妻子,每绕一圈火堆,就用手中的小刀轻轻划破自己的面部,再把血涂抹在子女的身上。   卡桑,卡妙和他们的母亲,也绕着篝火行走,看见少男,少女脸上一道道母亲的鲜血形成的血渍,刚从温柔乡中走出的黄门侍郎,忍不住心中长叹。 第四百四十章 木筹   “苍狼终回神山兮,神鹰远飞故乡,勇士埋骨黄沙兮,牛羊遍布四方。”一个满脸皱纹的突厥老者,带着一群人在火堆间行走,这堆人正是执失一族的萨满。   老者执失雅尼念着腾格里的安魂咒,走过一个个突厥勇士的火葬之地,他在执失一族中威望很高,执失拖拖被杀,执失德明不知所踪,执失雅尼就成了高昌城突厥人最信服的首领。   看见微露悲悯之色的司马九,执失雅尼走了上来,他显然认识少年,一上前便对着黄门侍郎行礼。   “执失部大祭司执失去雅尼,见过隋国黄门侍郎司马大人,不知道大人对我执失一脉,都有何等样的安排?”   老者身边数个穿着奇装异服的萨满,听见主祭的话,一起抬头目视少年,突厥人笃信腾格里,神权在突厥权力体系中,一直颇具分量。   “今日城中大乱,不少突厥士兵都出城北逃,我想执失一脉,最终还是要回归北地狼帐的吧?”   黄门侍郎想了想,缓缓道,没想到主祭一听他的话,马上摇头“执失一族是突厥大族,不过我族十余年前已经和阿史那族,阿史德族和苏农族都已经反目,现在他们三族,就是相信铁勒黑突厥,也不会相信我们,家乡,是回不去了!”   执失雅尼神情淡淡的看着少年,司马九听了他的话,心中狂喜,按照主祭的话,难道突厥人终于决定归附自己了?   “此城之中和城外突厥勇士的数量,合起来还有万余人,若是全力和侍郎相斗,纵有高昌相助,我们突厥也是稳操胜券,此事我想侍郎自然清楚,当然,你若点齐兵马,晚上尽屠城中突厥一族,无论妇孺,一起杀掉,那又是双方胜负难测了。”老者似乎猜到了少年所想,淡淡补充道。   司马九仔细想想他的话,句句都有道理,不禁点头,他心中狐疑,不知道眼前老者,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突厥乃是苍狼之子,本来只有战斗,决不妥协,不过我和城中梵刹寺的方丈乃是至交,虽然我不信佛陀,智恩老和尚不信长生天,但是我和老和尚,都算得诸神的仆人,他告诉我你是富有大气运的人,居然能让佛陀睁眼,我想,这执失一脉该当如何,就着落在你的身上了。”   “主祭,你是说,你们愿意归附隋国,哪怕以后和同族交战?”司马九没想到佛陀睁眼,居然无意间帮了自己如此大的忙,一下子声音大了起来。   “我突厥哪有归附?自来苍狼之子都在自由之地奔驰。”   “大师的意思是?”   ”我部可以帮助你守卫陇西四郡,但是隋朝必须划出土地,让突厥人自己放牧生活。“   执失雅尼看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司马九眼珠一转,他虽然历史不过五十九分的水平,但是唐朝边境大量的羁糜州,他还是知道的,眼前主祭的话语,就是要在陇西四郡设立突厥人的聚居点。   黄门侍郎摇了摇头“陇西四郡,都是圣人大可汗的土地,大隋不会将土地相让,不过突厥要想离开高昌,另找土地自由聚居,也不是不行,西域眼看就要大乱,圣人不日便会北征,执失一部想要多少土地,就看自己的本事吧。”   执失雅尼听到少年不肯让地,眉头皱了起来,听了他的话,想了半晌,才缓缓点头。   “我突厥一部,此种大事还看诸人之意,今日侍郎既然歇息在此地,我们便以木筹来决断一族之运命吧。”   “木筹决断,是何意思?”   “我执失一族,此地都是族民,每家一根木筹,若是肯跟着侍郎东归的,就把木筹扔在侍郎休息的帐篷前,不肯的,便保留木筹,突厥在高昌,共有两万多户,肯随着侍郎的人多了,我们就东归去圣人大可汗之地。”   少年听到执失一族还有此风俗,不禁心中暗叹,他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和执失雅尼商定,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拓跋灭自然跟在他的身旁,一边的突厥家庭,今天很多家中男子都死在了城中,听主祭说木筹断事,很多人都打定主意,哪怕西去流浪,也不追随黄门侍郎。   司马九和执失雅尼,商定好三日之内算定木筹,主祭郑重其事的扔下第一根木筹在少年帐前,主祭在突厥人中很有威望,看他选定,很多突厥人也跟着把木筹扔在了司马九的营帐处。   不过半个时辰过去,不算全城突厥民户,就是此地,黄门侍郎也远远没有拿到木筹半数,少年开始在营中患得患失,渐渐的,心中放宽,居然就这么沉沉的睡去了。   他自从来到高昌,每日想着拓跋灭神智迷乱的事情,随后还要算计对付执失拖拖,其实异常心累,今天在突厥人的营帐内,和神智恢复的金发监坛使者一起,少年居然感到安全感爆棚,他沉沉睡去,还打起了鼾。   卡桑家的营帐中,姐姐和卡桑大吵了一架,眼看执失一族在高昌无法立足,何去何从,姐姐和卡桑意见不同,母亲伤心过度,全凭他们做主,卡桑记恨隋朝之人,执意要带着家人西去寻找领地,姐姐却说,突厥人战死沙场,没有什么可以仇恨对手的地方,双方堂堂正正战斗,父亲死在战场,也一定能够进入腾格里的神殿。   卡桑知道姐姐说的有道理,东去陇西才是最好的道路,但他心中却总是不忿,少年毕竟是家中男子,姐姐争不过他,自去睡了,卡桑心中烦闷,带着一把小刀来到司马九帐前。   突厥少年本来想为父报仇,或者送死,也算一了百了。走到帐篷大门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司马九的鼾声,不知道为什么,卡桑一下想起了阿大的马术,阿大的武艺,阿大教自己射箭的情景,这只突厥小孤狼一下子心中酸热,眼泪几乎坠了下来。   他想起了父亲告诉自己的话,死在战场上的突厥人不会憎恨对手,又想起姐姐和母亲,在怀中握着小刀刀柄的手不禁慢慢松开。   卡桑看见焚烧父亲尸体的火堆慢慢的熄灭,他想起自己的家族必须要在草原生存下去,绕了黄门侍郎的营帐三圈,最终还是把木筹扔到了司马九的帐前。   做完这些事情,突厥少年心中一下就定了下来,卡桑扔下木筹,已经是深夜,他想念父亲,就守在家门口的火堆旁静坐,慢慢的居然熟睡了过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 离开高昌   司马九一夜酣睡,等睁开眼睛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辰时三刻,拓跋灭一夜在他面前打坐念经守护,看见黄门侍郎睁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侍郎倒是睡得好觉,昨日一夜,这帐篷外面人来人往,也真亏你还睡得着。”   少年听了金发监坛使者的话,心中一动,匆匆走出帐篷,高昌城的突厥人聚居点一处帐篷外,山一样的木筹堆放在黄门侍郎的帐前,被李密派往此地护卫少年的薛举,现在已经明白这些木筹代表着什么。看见还有突厥人不断的川流而来,眼神中全是喜悦,他看见司马九出帐,连忙迎了上来。   “侍郎大人,昨日夜深,白昼逃出高昌城的不少突厥人就聚居在城门之西了,李密统领以为有变,让我带人前往查看,这些突厥人选出一人,在城下说他们要见主祭,我便让一个老头出去,也不知道老头和突厥蛮子说了什么,这些人都要到此处,我也就跟来了。”   “好,做的对,不过执失一部主祭乃是学问精深,格局远大之人,以后不要老头长,老头短的喊别人了,你也随李密去管理突厥人的军队,先从副统领做起吧。”   黄门侍郎将西秦霸王和魏王编为一队,心中有种莫名的恶趣味,薛举见司马九如此爱重自己,心中狂喜,连连躬身称谢。   远处,执失雅尼带着突厥祭祀到来。几个祭祀,看见堆积如山的木筹,都不禁惊异的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坐下开始检数了。   “我族子民,在腾格里的指引下,看来已经做出了选择,侍郎大人,既然你看重狼神子民的英勇矫健,却不知道以后要以何名称呼突厥一军?可还是按汉地规矩?”   此事黄门侍郎早有计较,他深深的看了执失雅尼一眼   “曳落河,我以曳落河之命称呼突厥从属军,愿腾格里的子民,所为真的和此军之意相同,助我驰骋西域,助百族之民在这西域之地,繁盛荣华。”   曳落河乃是突厥语健儿之意,黄门侍郎当然知道,后世的安禄山手下有八千健儿,就名曳落河,此军之人人人英勇坚韧,安禄山起兵,杀的唐朝其他各路人马节节败退,曳落河当居首功。   “曳落河,好,望侍郎记得昨晚之言,助我执失一部能在西域,重新找到一片定居之所。”   执失雅尼听了少年的话,两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他躬身对着黄门侍郎行礼,感激他将突厥族民当成苍狼看待,而没有视胡民如狗。   少年轻轻点头,他仰首看天,今天艳阳高照,高昌事体基本结束,黄门侍郎不仅重创了佛盗,还将高昌拉入了隋帝国的怀抱,此城地位重要,被司马九掌控,就成了隋军在河西以西重要的支撑,下面该做的,就是拔除高昌和沙洲之间的鄯善了。   随后几日,高昌城内大事不断,首先是高昌国主身体欠佳,让出王位于女儿麴雨晴,此事算得众望所归,麴义昏懦,在高昌为王之时,就被高昌子民所憎恨鄙视,他的女儿麴雨晴温柔美丽,居住梵刹寺以对抗父命,国命,算得心志坚定之奇女子,高昌虽然礼随中原,毕竟民风开放许多,接受麴雨晴为女王,远比黄门侍郎想象的阻力少了许多。   第二件大事便是女王和博尔雅的大婚,博尔一族本来就是高昌实力最强的几家大阀之一,他和麴雨晴的婚礼既是两情相悦,也是高昌子民愿意看到的此国稳固的象征,少年在婚礼之上送上蜀锦百匹,价值不菲,天朝上国气度,让高昌人无不折服。   黄门侍郎在高昌城又盘桓了数日,一支东土而来的商队来到高昌,少年从他们口中得知,高昌大变,驻扎在鄯善的执失突厥从属一部,也甚是惊惶,此部突厥士卒,叫做毕失部,从属执失突厥,已经有百年,此部悍卒数千,扼守高昌东部大门。   鄯善之国,在汉代就存在于罗布泊一侧,西域降水减少,鄯善人口逐渐凋零,杨坚统一九州,东来客商一日比一日多,这才让鄯善之国,稍微恢复了一些元气,蓝突厥执失部和其余几部不合南下,毕失部就掌控鄯善军政大事决断之权。   毕失部的宗主之部执失部,被黄门侍郎司马九雷霆一击斩首胡酋,毕失部便也想效仿执失部,归顺大隋,只是鄯善之国北地,有一国名叫伊吾,近年来一年比一年强盛,伊吾国背后,是突厥阿史德一族的支持。   蓝突厥四族,阿史那族乃是王族,阿史德族,则是世代和王族通婚的大族,伊吾之军,在阿史德族突厥人马的支持下,南下攻击鄯善,两边突厥人裹挟着西域小国之兵,已经在丝绸之路关键中枢鄯善之国境内,劫掠征战十数日,此等战斗大大的阻碍了丝绸之路的畅通,现在西来的客商,很多都被迟滞在沙洲,等待两军打出一个结果,丝绸之路,事实上已经被半截断了。   少年听到此等消息,心中惊慌,毕竟杨广让他西来,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打通商路,自己奇袭高昌,要是动摇了西域商贸的根本,恐怕这个黄门侍郎的位置,也就做不安稳了。   司马九下令李密在高昌整合编制曳落河一军,就以三千精锐为编制,整军完成速速东征,直入鄯善。他怕伊吾军轻易得手,决定带着拓跋玉和薛举,先引精骑数十,东去鄯善,探清此国虚实。   这一日大早,黄门侍郎辞别麴雨晴女王和博尔雅,一行人从高昌都城东门出城,众人着急赶路,行不到几十里,却看见一处绿洲取水点,一行百人的客商正聚居在一起,好像被堵截在了此处。   司马九见状大喜,他此次前去鄯善,正要有个由头入城,现在混入商队之中,正是上上之策,少年和拓跋灭对视一眼,一起来到商队前下马,一个胖子仿佛早就料到黄门侍郎和道家金发监坛使者来此,笑盈盈的走了上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胖子往事   拓跋灭看见钟胖子,眉毛一下扬了起来,轻轻哼了一声,胖子像是和司马九熟稔,上前就对着少年行了个礼,看见司马九回礼,更是走上几步,用力晃动他的肩膀,就像失散了很久的老友重逢一般。   “司马侍郎怎么才来,我种田在此地,可是已经等了足足一天了。”   钟胖子脸上堆满了笑容,他还想和拓跋灭说话,女道士嫌弃的瞪了他一眼,闪到黄门侍郎身侧,毫无和他招呼的意思。   司马九听了钟胖子的话,顿时警觉起来,自己东来鄯善,一切都是低调行事,怎么就被胖子看破了行迹,此人那日突兀的出现在梵刹寺,是敌是友都是难说,自己虽然本能对他亲善,但是大事被看破,还是有些各应。   “种兄,你难道是九州阴阳家的大能?我东返故土,也算得上心血来潮之所为了,这都能被你未卜先知的算到,我看什么李玄英,安伽陀在你面前,都是相形见绌了。   黄门侍郎在高昌王宫内和博尔雅闲谈,知道西域有个胡僧,叫做安伽陀,有不可思议之大能,判断吉凶前程,百言而无一错,在突厥狼帐被尊为大师,胡人但说某人大能,就言与安伽陀一般,司马九现在对诸子九家多有了解,料定此人一定是阴阳家的大拿。   “哪里哪里,我是个标准的武夫,哪有安大师的本事,侍郎乃隋国在西域重臣,当然不能再异邦盘桓过久,高昌事情大局已定,侍郎得了大功,返回故土,也是应当的嘛。“   种胖子见司马九怀疑,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黄门侍郎看到他在此间,又问清楚了这个商队的商主就是钟胖子,便不想混在其中了,他在马上和胖子拱了拱手,就要离开此地。   看他不开口,钟胖子反而急了,“侍郎东去,一路凶险,何不随着我的商队一起东行,大家路上有个照应,也算在西域的缘分啊。”   黄门侍郎看他满脸焦急之色,不禁心中一动,此人好像迫切的要和自己在一处,他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钟胖子看见司马九就要远去,终于下了决心,又把黄门侍郎喊住,他拍了拍手,商队的伙计就从队伍中,推出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   司马九定神看去,这个男子居然是执失部第一高手执失德明,那日在王宫,执失德明被自己的第三字真言所伤,在乱军中消失了踪影,几日来让博尔雅和李密都颇为上心,此人精明强干,武艺高超,在突厥人中很有威望,要是蛰伏在高昌城,实在是麴氏高昌的一大隐忧,黄门侍郎万万没想到,被众人牵挂的执失德明,居然在钟胖子的商队中。   “此人被我拿住,现在就在这里献给侍郎,此礼算不得小了吧,还望侍郎一定随我一路东行,也好互相照应。”   “你非要和我同行,到底有何用意?你把话说清楚,我才想想能不能答应你。”   司马九勒住胯下马匹,含笑对着种田道。   “侍郎武功盖世,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美人,不是,是道长,也是神功不凡,我非要和侍郎同行,实在是因为昆仑虚中有个对头,嫉妒我的英俊与财富,近日就要来暗算于我,我心怀天下,武学方面的造诣就比他差上了那么一点点,这才希望侍郎伉俪庇护。”   拓跋灭看他苦着脸说出伉俪两字,啐了一口,司马九却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此人言语浮夸,显然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说人话,给你一息的时间,说不服我,咱们就此告辞!”黄门侍郎摇了摇头,表示胖子说的,并不合自己的意。。   “唉,昆仑虚实在是良莠不齐,我的师门一脉,算得昆仑中之正大一脉,还有些喜欢把自己练得岩石一般的无趣之人,自成一脉,总是把我们师门视为仇敌,这一脉有个人物,妹妹有几分姿色,我在突厥狼帐的时候,算是无意中摸了摸小娘子的嫩手,他的哥哥就不顾同门情谊,终日追杀我,喏,这个人,就是牛力一脉的弟子,我和执失德明谈了谈心,他便告诉我,我那对头,早就知道我在高昌城了,正在赶往此地。”   司马九听他说话,还是不尽不实,什么正大一脉,一听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此人看着嗜色如命,什么无意摸手,一听就是轻薄女子,不过他肯自曝其丑,可见说的大体还算真实。   看见眼前胖子愁眉苦脸,又想起高昌王国执失德明的魔功,黄门侍郎心中一动,和拓跋灭对视一眼,重重点了点头。   “也罢,我此去鄯善,正好要有个队伍掩饰身份,就和你的商队同行吧,不过我在鄯善有要事,那里正在打仗,你随我走,不怕商队耽误了生意?”   胖子一听黄门侍郎答应,马上笑得花儿一般,“这商队也不赚什么钱,就是全部赔光,在大爷的一条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安老儿,我不让你赚钱,你可怪我?”   商队中的领队,是个粟特老人,听见胖子发问,马上笑了起来“公子但有所用,就让我把全部骆驼杀死在此地,也是一言之事,司马大人和诸位勇士看上去是疲累了,先用些清水食物,好好歇息下吧。”   黄门侍郎看见老者对自己恭谨,轻轻对他点了点头,他和拓跋灭和薛举下马,带着一众人就去绿洲深处休息了。   走过执失德明的身旁,黄门侍郎凝神看去,执失部第一高手满脸淡漠的看着自己,眼中不知名的光芒闪过,少年看见这个和钟胖子亲切交谈过的高手,心中没来由的一悸,他和拓跋灭都是玄功盖世,却并没有发觉,执失德明的腹中,传来咕咕的声音,此震荡音波低沉诡异。   随着音波出现,众人头顶百丈的地方,出现了一头巨大的青牛虚影,此虚影一闪即逝,此时,在这处绿洲之北百里的地方,一个突厥人装扮的大汉,背上背着一把巨刀,在沙漠中穿行。他的身边,都是铁勒沙盗的尸首。   铁勒沙盗以悍勇而著称,胡人大汉杀死如此多沙盗,却好像连刀都没有拔出,大汉戴着毡帽,毡帽像被额角什么东西顶起,高高的挂在头上,随着大汉不再厮杀,被顶起的毡帽慢慢的又落在了他的头上。 第四百四十三章 进入鄯善   大汉面色冷酷在沙海穿行,此时空中执失德明放出的音波怪牛,虚影一下出现,大汉看见怪牛,轻轻跺了一下脚,他的腹中,也传来诡异的鸣叫,一只比青色怪牛大的多的黑色巨牛,出现在怪牛身前。   黑牛用牛角轻轻触碰青牛,青牛的虚影瞬间消失,黑牛虚影则回到大汉的腹中,大汉名叫哥舒荡,乃是昆仑虚人奴主力魔一脉第一高手,他的妹妹哥舒艳,号称突骑施第一美女,现在在突厥王帐芳名远播,他兄妹两出身突骑施贵族,在三弥山颇有实力,三弥山在龟兹以被北,正是此代可汗的王庭。   哥舒荡得到执失德明魔功传来的讯息,心中一动,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钟胖子在三弥山轻辱自己的妹妹,触怒了可汗,被赶出三弥山,只能靠着师门照。投靠执失一族,可惜胖子时运不济,现在执失一族自身难保,胖子更是没了靠山。   哥舒荡当日在三弥山,就险些杀死了种田,他随便找了个缘由,离开突厥王庭,一路东来,就是要彻底灭杀钟胖子,昆仑虚人奴主一脉讲究弱肉强食,力魔和色魔两脉素来不睦,人奴主自然也不会管钟胖子的事情。   这边哥舒荡得到了讯息,那里司马九和钟胖子等人却毫无察觉,少年入了胖子的商队,众人一路向东行来,钟胖子似乎豪阔无比,不但商队运载的货物,都是波斯,大食顶级的毛毯香料,一路饮食,更是异常的考究。   司马九此次西行,从来没有吃过如此正宗的西域菜,钟胖子的商队大厨,一路上变着法门做些吃食给众人,就连薛举,都说现在沙漠,却过得好像王公一般的日子。   高昌和鄯善之间,有处沙漠,穿过了沙漠,就是鄯善国境了,这日商队过了鄯善,就被一队突厥士兵围住了,钟胖子对此地商路规矩很是熟悉,看见商队被围,老者说话无用,不耐烦的让伙计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鸟首人身的令牌送去。   这令牌很是好用,突厥人一看到牌子,似乎非常惧怕,不但让开了道路,还在驼队两旁站立成一排对着众人行礼,鄯善局势此时混乱到了极点,商队一路行到鄯善都城,靠了胖子的令牌,居然通行无阻。司马九心中,暗自对着此事留意起来。   到的鄯善王城,按照商队惯例,就要去找鄯善官员,签下通关文牒方能继续东行,司马九和胖子,拓跋灭,薛举找了一处客栈休息,准备养些精神,明日再去签下文牒东行,黄门侍郎在客栈休息,想起西域瑰丽的景色,也想到妹妹的在茅山不知道如何了,建成在江都是否打下了一片基业,正在思绪天马行空的时候,客栈的大门,却被“砰砰”的敲响了。   司马九心中诧异,他们人多钱多,在鄯善王都,商队包下了整整一座客栈,此城乃是丝绸之路枢纽,客栈都有给商队驼队休息的所在,一应设施俱全,每日花费也是不菲,没想到夜深三更,却会有人来此滋扰。   黄门侍郎穿戴停当下了客栈一楼,一看薛举和商队老者正站在门前,掌柜已经把客栈的大门打开了,敲门的,是一个精悍的突厥军官,他背后还有十余名鄯善兵卒和一个文官,一众人都用不善的眼光看着客栈众人。   “都给我起来,快去城头守城,他娘的,伊吾人都打到城门口来了,你们还在这里歇息,就要军爷去城墙卖命吗?“   突厥军官身后一个鄯善小官,满脸的不忿,推搡了陪着笑脸说话的客栈老板一眼,就要往客栈里面冲。   薛举一把拉着就要被推倒的老板,挡在了鄯善士兵身前。“军爷,不是说伊吾大军被鄯善戍堡迟滞在王都百里之外吗?怎么顷刻就到了城下?不会有误吧。”   薛举看见少年下来,对他使了个眼色,司马九也是心中不解,他本想明日去鄯善王宫面见国王的,得到的消息就是鄯善和伊吾,尚在边境拉锯,劫掠之兵,只是小股游骑,却没想到,此时敌人好像已经打到了王城下。   “他娘的,什么百里之外,你听城外的号角,难道是假的吗?都说前方戍堡固若金汤,我怎么会知道伊吾人怎么就窜到了城下。我还诧异呢!”   鄯善小官骂骂咧咧,他似乎贪图商队的财物,非要往里闯,推了一把拦路的薛举,薛举是何等样人,哪里会被他欺负,随手伸出,就把这个满口脏话的鄯善人推了个跟头,摔倒在了地上。   鄯善小官爬起身来,口中高呼“这些人一定是伊吾的尖细,阿奈儿将军,快把他们速速拿下!”   此时商队的伙计越来越多,一起聚集在客栈门前,钟胖子也赶到了这里,小官看见客商人多,口中喊的厉害,却再也不敢上前。   “你们,这么多的男子,一定要去城墙守卫,今日要是鄯善城破了,这城内之人,只怕没有几个人可以活下,阿史德族攻城,从来都要屠城三日的。”   阿奈儿看见众人争执,皱着眉头说道,司马九走上前去,正要说些什么,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突厥骑兵看见这里有事,马上赶了过来。   “阿奈儿,什么事情,还不收拢青壮,速速登城?”一个黑袍突厥男子在马上问道,司马九抬眼看去,男子二十余岁,气质严峻,眉眼中颇有侠气,看装束是突厥人,此人看见众人中的司马九和薛举都是气度不凡,不禁愣了一下,又看见钟胖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又皱起了眉头。   “将军,我等都是客商,帮助守城不是不可,但是还望将军将眼前情况告知一二,也好宽宽众人的心啊。”   薛举看见少年不说话,朗声问道。   “宽宽心?我只怕事情说了,你们的心反而宽不下来了,你们是今日到此城的吧,说来也算倒霉,伊吾人用了奇兵,派了虚军在戍堡迟滞了我军大部,他们的骑兵和阿史德族的托牙狼军,则绕过戍堡,今夜子时包围了王城。”   ‘托牙狼军?’司马九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和执失部的鸦儿军一样,托牙狼军就是蓝突厥阿史德族的精锐,看来阿史德不再想隐藏在幕后了,西突厥内部一定出来极大的乱子,让本部四族,都开始各自以族为主对外扩张。 第四百四十四章 守城   少年毕竟穿越而来,心中隐隐想到了前世的西突厥阿史那王族,处罗可汗的境遇,看来历史并没有偏移轨道。   司马九正在沉思,听见面前的突厥人,忽然同时喧哗起来,他心中一动,回头看去,应该是才沐浴过的拓跋灭,金发随便插了个发簪,也没戴道冠,就一袭素衣的从客栈内走出,她容貌绝丽,看的阿奈儿和那个突厥将军都是眼前一亮,一众鄯善人,更是狂咽口水。   领军的突厥将领,名叫毕失罗,乃是毕失一族族长的儿子,为人英勇果敢,毕失一族数年来隐约把鄯善国控制在手中,此人功不可没。   “我看你等青壮不下百人,马上城头锣鼓想起,你们抽出半数五十人前往城门下,帮助守城,若不遵令,就以外通伊吾论处了,望各位仔细斟酌,此城一破,不但你们的财物,就是你们的性命,都是必定难保的。”   也许是司马九和拓跋灭的气质太过出众,毕失罗对黄门侍郎说话,便很是客气,此时鄯善王城完全从睡梦中被惊醒,半城的烛火燃起,家家都传出喧哗吵闹声。   毕失罗对着少年点点头,便勒马远去,他开了口,鄯善小官便不敢再骚扰客商团,众人把大门掩了,一起进城议事。   “看来我等真是赶的巧了,此城万不可丢,要是丢了,突厥人就在沙洲和高昌间插入了一把利剑,薛举大哥,你选三十人随我御敌,种兄,你也选三十人,咱们一起去城头看看这托牙狼军的军威。”   少年从容布置,众人纷纷点头,此时城门的地方,果然传来锣鼓的声音。司马九带着六十余个青壮男子,一起向着城门奔去,拓跋灭不消多说,自然跟在黄门侍郎身后,一众人冲入城门前的武库处,看守武库的兵丁,看着拓跋灭眼睛都要直了。   “福茂客栈青壮六十,好,人数还大过了首领报下的五十之数,城内铁甲都已经领完,各位就穿着皮甲上城吧,武器自选,一人可带一袋箭矢。”   武库官员,指着一堆霉变的皮甲对众人道,司马九此次东来,携带甲胄不变,薛举等人都是一身便袍,皮甲虽破,好歹聊胜于无,众人看司马九都皱着鼻子穿上了一件霉烂的皮甲,连忙各自挑选甲胄武器。   拓跋灭最是喜欢干净,自然不穿此等肮脏的东西,看见司马九披甲。金发监坛使者嫌弃的瞪视了他一眼,不自觉的离他远了几步。   黄门侍郎啼笑皆非,带着自己的一组人登上了城墙,此时鄯善王城的城墙上,站满了城内的民夫和守卫的军事,司马九在城墙下向下看去,无数火把把寂静的荒原照耀的白昼一般,火光下的突厥军士人人神情凶恶。   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城上的鄯善士兵,民夫,马上慌乱成了一团、   “趴下,快趴下,狼军开始射箭了!”城头上的军官声嘶力竭的喊道,少年心中一动,只听见空中传来“嗡嗡”的声音,他举目看去,托牙狼军的箭矢,黑云一般的向着此处城墙飘来。   少年知道,此次部下穿的皮甲,必定无法阻挡突厥人的狼头箭,连忙让大家躲在城墙墙垛下的死角处。   守城的鄯善民夫,很多一生别说没有打过仗,就连武器都不曾握过,箭矢袭来,民夫完全不会防御,只听得鄯善城头惨叫连连,无数民夫被阿史德部的狼牙箭矢,射倒在了城墙上。   城下号角连续响起,突厥人的箭矢好像永远不会射完,一波波的箭矢,把城墙上的鄯善军民洗了一遍又一遍,鄯善军士想居高临下和突厥人对射,却连在城墙上站稳都难以做到。   司马九看着自己的同伴,无伤剑早就握在了手中,他看见角度刁钻的箭矢射来,就用剑缠吹的箭矢在空中七零八落,歪歪斜斜,几轮箭雨下来,少年的手下,居然各个毫发无伤。   整整两刻的功夫,托尔牙军箭矢不断,又是一声号角响起,城头上的军事和民夫,早就躲到了最坚固的地方,司马九此时却是心中一动,原来此时城墙外,除了箭矢的声音,还传来了沙沙的人的跑步声。   少年偏头从城墙上的箭垛处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伊吾突厥军队,带着云梯绳索,开始接近城墙,狡猾的敌军,想用箭矢吓住鄯善军,从而轻易的登上城墙。   “敌袭,敌袭,敌人在登城!”   司马九见此情景,高声大喊起来,他道家内息运转,声音宛若洪钟大吕,半边城墙都听得清清楚楚,正在城楼坐镇的毕失罗,循声看去,见到客栈那个气度不凡的男子,举起手中的弓箭,在箭垛上连续几箭放倒了三四个敌军。   男子边射边喊,很多躲在城墙上的士兵,民夫都抬起头来射箭了,毕失罗看见黄门侍郎提醒及时,让敌人不能轻易登城,不禁心中大赞。   少年身边的军健,很多都是直荡军出身,人人箭法奇准,钟胖子的属下,也不是普通人,基本箭不虚发,两边六十人一起射箭,他们把守的那段城墙,一时间便是固若金汤。   只是鄯善城墙上的守军素质参差不齐,很多民夫把守的城墙段,很快的就被突厥狼军爬了上来,狼军各个勇悍,他们周围的鄯善军民,根本不敢上前厮杀,眼看就要被突厥人在城墙站稳,在城楼总管战局的毕失罗深吸一口气,就要加入战团。   黄门侍郎也看见城墙情况不妙,他高声对薛举喊道,“死守此地!”便招呼胖子和麾下二十余人,向着突厥人站稳的城墙奔去。   拓跋灭自然也跟随在他的身侧,此队人三个武功强手,冲入突厥人群中,仿佛虎入羊群,少年的无伤剑,隔空伤人,神妙无比,胖子的暗器功夫不凡,身上装了无数铁丸子,一把把的洒落出去,打的狼军呼喊后退,金发监坛使者最是犀利,补天鞭一鞭鞭的招呼才爬上城楼的狼军,一个个突厥人才爬上城头,就被皮鞭缠绕着又甩了出去,三人带着一众人在城墙横扫,慢慢的把爬上墙头的突厥兵都扫了下去,慢慢的,鄯善人才算站稳了阵脚。 第四百四十五章 狼帐变故   此战从丑时三刻,一直打到了卯时一刻,突厥人最好的机会错失,慢慢的伤亡越来越大,狼军虽然精锐,毕竟草原野战骑战才是强项,攻城只能用计,被少年识破后便失了锐气,等到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升起,三声号角连续响起,突厥人终于慢慢从城下退去了。   毕失罗一根神经绷紧了一夜,现在终于轻松下来,司马九众人杀敌的英姿,他一直看在眼里,知道少年众人一定来历不凡,眼见敌人退却,连忙从城楼走下,疾步行到黄门侍郎等人的面前。   “这位壮士果然不凡,今夜鄯善城墙能保,壮士和手下众人当居首功,我一定将此间情况秉明国王和父亲,重重犒劳将军。”   司马九看见毕失罗满脸喜色,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已经成功的塑造了勇武之形象,他看见突厥将领还要和自己攀谈,淡淡的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面铁制的令牌,令牌是一只狰狞的黑狼,黑狼身上用突厥语,刻着“执失”两字。   毕失罗看见此牌,身上顿时一阵白毛冷汗冒出,他颤抖的双手,从黄门侍郎手中接过了铁牌,仔细的观看,良久,才慢慢镇定下来。   “这是执失一族的王令统御牌,突厥四祖,只有执失一族是黑狼之子嗣,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有此物?”   突厥将军看着司马九,满眼都是戒备和疑惑,他单手放在腰间佩刀的刀把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把令牌还给少年。   “哈哈,看来高昌城发生的事情,将军也已经知晓了,不错,我就是黄门侍郎司马九,大隋节制军政商三务的大臣。”   少年从毕失罗手中夺过令牌,笑吟吟的说道。   “你在高昌祸害我上族执失一族,今日还要胆量来此?”突厥将军冷哼一声,一把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祸害执失一族?此时从何说起,我要祸害执失一族,又怎么能得到高昌主祭送来的此令牌呢?”   黄门侍郎晃了晃手中的铁牌,看着脸色铁青的突厥人,脸上满是戏谑,毕失罗心志坚毅,咬定司马九祸害西域,想了想,噌的一声把配剑拔了出来。   “此令牌一定是你巧取豪夺所来,据东来的客商说,执失一族第一高手也不是侍郎的对手,毕失罗虽然武功粗浅,今日也要来讨教一下。”   黄门侍郎看见眼前男子如此果毅,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他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尖尖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毕失罗身后,一个容貌威严的男子走了过来,突厥将领回头一看,父亲毕失可执满脸倦容,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司马九。   “毕失罗,把剑放下,怎么能对东土大隋之重臣如此无礼,你不知道,司马侍郎的曳落河,就是此城最后的希望了吗?”   鄯善国幕后的首领,对着司马九躬身行礼,他的身后,一排毕失部的统领大员,也一起向黄门侍郎行礼。   “曳落河,健儿,健儿?”毕失罗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昨日我在高昌城的故交好友执失雅尼,已经发来了书信,侍郎在高昌所为,到此地意欲何为,我已经全部知晓了,我突厥执失一脉,以后就要仰仗侍郎了。”   毕失可执语言恭谨,脸色却像才吞服了一个苦果,司马九深知突厥人热爱无拘无束,自己在高昌收复突厥大部,实在是还有梵刹寺相助,此地突厥人纳头就拜,情况完全和高昌不同,此中必有悬虚。   他忽然想到了大兴城鸿胪寺那处永远封闭的偏殿,想起了历史上的西突厥可汗在大业元年做的事情,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毕失一族此时在伊吾求我庇护,阿史德一族亲自出兵伊吾,此中必有缘故,我来猜猜,将军看看对否,是否突厥狼帐有变?处罗可汗之处,定是出了大事件!”   “黄门侍郎果然聪颖,我知道侍郎在大兴城就深得圣人宠信,更是马球场上折服了伏允此等老贼,不错,我西突厥可汗与黑突厥铁勒薛延陀部交战败北,阿史那一族金狼军折损颇重,处罗可汗思念在大兴城的母亲,愿意向你们的皇帝低头,只求接回母亲。此事现在北地无人不知,阿史德和苏农两部,都不赞同可汗之意,现在两部部众都离开了三弥山,我西突厥,眼看就要败落了。”   毕失可执满眼都是落寞,司马九听到他对自己在大兴城的举动都有所熟悉,不禁心中一动,看来此人确实是心思慎密之辈,突厥处罗可汗无德,部下开始分崩离析,此点和少年穿越前一般无二。   历史上裴矩在西域得到此消息,告知了杨广,杨广更是派遣了崔君肃前往西域,收服了处罗可汗,没想到穿越过来,自己收复了高昌,西域的主线情节,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甚好,毕失统领消息灵通,我司马九佩服,看来阿史德一族现在对帝国不满,此次南下鄯善,就是为了攻取河西四郡拿下立足之点,我等只要守住了此城,就算为圣人立下了大功了。”   司马九侃侃而谈,一旁的毕失罗,却对他泼了一盆冷水。“守御此城,谈何容易,鄯善在北方的戍堡,才是精锐军士聚居之地,狼军虽然不善攻城,但是和伊吾精兵合流,足有数万,此城军民加在一起,守卫的数量尚且不满万,今日守住,已经难能,明日敌人再来,侍郎的直荡军,曳落河又在何处呢?”   黄门侍郎听见他说的有道理,摇头苦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城墙下退却到很远的狼军阵营,忽然传来了嘹亮的号角声。   敌营之中欢声雷动,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众人从城墙上向远处望去,托牙狼军,居然掉转马头,一起奔了回来。   毕失可执父子都是对望一眼,两人脸色严肃,彼军趁夜色攻城一晚,现在正是困顿的时候,回军来攻,大大有违兵法,托牙狼军如此做为,其中必定大有缘故。   很快的,众人就知道缘故了,托牙狼军骑兵之前,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发足狂奔,大汉的速度,居然比最快的奔马还要快,大汉一边狂奔一边高声长啸,随着啸声直冲云霄,一只巨大的黑色公牛身影在大汉身后浮现出来。黄门侍郎身边的钟胖子,看见此身影一下子把头缩了起来,他似乎认得奔跑的大汉,看见眼前一幕,脸上都是戒惧夹杂着恐怖的神情。 第四百四十六章 放对   鄯善王城城墙前,一只巨大的黑牛虚影向着城墙猛冲过来,随着黑牛越来越靠近城墙,虚影也越来越清晰,那日昆仑虚天奴主和达摩芨多,以及道家天尊在大兴城内息化形相斗,司马九没有看到,三位大能封锁了坊市,然而还是有很多人看到了巨大的虚影。   黄门侍郎在直荡军的军营中,就曾经听到过有人言说巨大的昆仑奴躯体和耀目的金日,今天,在西域鄯善司马九算是第一次看到了古代武学的巅峰,内息化形,少年和毕失可执父子站在城墙上,眼看着黑牛身上的长毛,充血的双眼以及寒光闪耀的牛角越来越清晰。   黄门侍郎本来以为,黑牛只是特殊的功法造成的幻象,一边的拓跋灭算得上见多识广,却一眼就看出,眼前虚影绝对不同寻常。   哥舒荡疾步奔到城墙之下,他仰天长啸,啸声绵延十里不绝,啸声越来越高昂,大汉背上那把长刀,像是受到了啸声的召唤,自己腾空而起,落到了大汉手中。   哥舒荡手持长刀,仿佛没有看见城墙,一往无前直扑过来,那只黑牛虚影,也仰天发出刺耳的“哞哞”声。   金发监坛使者眉头一挑,对着少年急道“快快拦下此人,否则城墙危矣!”   司马九心中不解,心想就算大汉悍勇,了不起跃上城头和众人搏杀,也谈不上城墙危矣啊,他心中对拓跋灭是无条件的信任,虽然疑惑,还是纵身一跃从城墙上向大汉掠去。   金发女道士没有看错,哥舒荡疾步狂奔,奔到城墙下,举起手中长刀就对城墙猛力劈下,大汉刀风扫过墙砖,那只黑牛虚影也双角插入城墙,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城墙都摇晃了起来,轰隆一声,刀风和牛角触碰的城墙一个巨大的裂口被打开。   裂口越来越大,十丈左右的城墙表面,瞬间完全垮塌了下来,黑牛好像耗尽了元气,虚影慢慢的从半空中消失,远处,托牙狼军的骑兵看见城墙垮塌,一起发出兴奋的狂叫,数千骑兵,乌云一般向着城墙怒卷过来。   黄门侍郎心下骇然,被突厥伊吾联军攻打了一夜安然无恙的城墙,居然被一人就如此轻易的攻破了,看见远方千骑向自己践踏而来,司马九怡然不惧,落在垮塌的城墙脚下,无双剑漫天剑气向着大汉喷涌而出。   司马九自从在并州领悟剑缠,医家内息的繁复剑气,一直是他克敌制胜的法宝,可是眼前,剑缠剑风一下下的卷到眼前大汉的身上,大汉却像是激流中的巨石,丝毫不为剑风撼动。   “如此繁杂力弱的剑法,我还真是很少见到,黄门侍郎,大隋重臣是吧,你在高昌辱我师弟,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们牛魔一脉的奇功吧。”   哥舒荡嘴角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他单手轻扬,巨刀自己又回到了腰间,大汉就这么双手环抱,放在胸前,在少年的剑风中岿然不动。   “牛魔威武,牛魔威武,哥舒无敌,哥舒无敌!”突厥骑兵冲到离城墙缺口百步的时候,看见哥舒荡挥了挥手,全部勒马停了下来,眼前男子很有威望,突厥人冲到离胜利只有一步的地方,都生生的停止了下来。   “速速保卫侍郎,速速保卫侍郎!”薛举在城墙上,看见司马九面对如此强敌,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高声疾呼,带着护卫从台阶直接赶到城墙破裂的地方,想护卫少年。   拓跋灭看见哥舒荡如此,面色越来越冷,她手中的补天鞭仿佛灵蛇一般缠绕盘旋起来,金发女道士秀足在城墙一点,几下就飞掠到了黄门侍郎身旁,和他并肩站立。   钟胖子挠了挠脑袋,在场众人,他最知道哥舒荡的份量,眼见司马九挡在前头,胖子思索良久,终于压下了一个人偷偷逃走的念头,炮弹一般从城墙射下,也砸到少年的身旁。   “种田,好,你还有胆子站在我的面前,总算没给你那个不男不女的师傅丢脸,你是自己阉了自己,还是要我动手。”   “哥舒荡,你不要猖狂,你在这里骂我师傅算什么。你敢去极乐宫门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吗?别说你不敢,你师傅那个老毛怪,也不敢的吧。”   种田颇为回护师门,听见哥舒荡辱骂师傅,顿时眼中喷火,马上怼了回去。   男子听到胖子嚣张,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他重重的一哼,口中喷出一道白气,白气再空中化为一只白色小牛,直接冲着钟胖子顶了过去。   拓跋灭素手一抖,补天鞭直接向着小牛激射而去,没想到白牛虽是虚化,其实颇为灵动,居然在空中划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圈子,一下子从补天鞭的鞭梢处滑了过去,小牛直扑钟胖子,胖子惊慌不已,肥手漫天甩动,无数原型弹丸向着白牛飞去,只是白牛乃是内息所化,弹丸打在白牛身上,直接穿体而过,哪里伤害得了它的本体分毫。   眼看白牛牛角就要触碰到胖子,空中一道高度凝聚的剑气飞过,直接打在虚影上,此剑正是司马九的剑凝,道家真气无比精炼,此剑气对白牛,内息对内息,一下就把虚影打得粉碎。   哥舒荡看见此幕,眼中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好,这剑还有点意思,像是男人的功夫,怎么样?和我在这两军阵前斗上一场,不要靠女人保护。”   大汉扫了金发监坛使者一眼,一下就看出此女不好对付,对着少年激将道。   黄门侍郎看着身后赶来的鄯善将兵和眼前的突厥大军,知道只要说个不字,突厥人就会潮水一般的涌来,鄯善军民没有城墙保护,最终就会落得个城破人亡的结局。   司马九看见一旁的拓跋玉想说什么,一下子拉住她的素手,轻轻摇头“无妨的,我来对付他。”   钟胖子被侍郎所救,心中感激,沉声道“哥舒荡外粗内细,侍郎和他交手,一定小心牛魔一脉的牛毛针!”   黄门侍郎轻轻点头,无双剑横在胸前,一步步向着哥舒荡走去,两军阵前,一个东土天子信臣,一个突厥国师门下翘楚,两人代表着两股澎湃的力量,猛的相撞在一起。 第四百四十七章 牛魔之威   哥舒荡手中的长刀绝非凡品,无伤剑的剑气激荡,和长刀的刀气在半空中不断的碰撞,黄门侍郎自从习得剑凝以来,还没有和人如此内息撞击,硬碰硬打的如此酣畅过。   突厥男子的长刀中,发出的刀气穿透力之强,隐隐还在无伤剑之上,司马九刺出一剑,身体就往后被逼退一步,十余剑以后,已经连续后退了十几步,几乎给逼回到了拓跋玉的身旁。   金发监坛使者看他似乎不敌哥舒荡,秀眉一扬,就要上前,看了看少年的神色坚定异常,转头还对她笑了笑,轻轻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好强的魔功,牛魔一脉,以力为尊,尊驾的一身蛮力,可以抵得上十牛了。”司马九口中调侃,不动声色的抖了抖手腕,刚才他和哥舒荡连续剑气刀气碰撞,一时缓了下来,这才发现,持剑的单手几乎震的拿不稳剑柄了。   “你也不错,不过你这几手功夫,要说杀退师弟不难,拿住执失德明,肯定还远远不够,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夫,快快使出来吧,要不被我打死了,就到了地底,只怕也心有不甘!“   哥舒荡狞笑了一声,手中长刀又卷起一股霸绝的刀气,直接砍向少年,司马九知道继续以道家真气硬生生的拼下去,肯定不是突厥汉子额对手,他脑中被达摩芨多精炼过的禅门内息急速运转,输送到手中的无伤剑上。   黄门侍郎将宝剑竖立在身前,一个金色的光罩立刻把他庇护在其中,突厥汉子的刀风砍在光罩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一只狂暴的黑牛虚影,随着哥舒荡的内息运转,慢慢的又浮现在了空中。   一刀,两刀,三刀,“哐哐哐”的声音在两军阵前响起,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更震动突厥和鄯善士兵之心,在托牙狼军和毕失可执看来,司马九和哥舒荡交战的结果,仿佛决定了此城的归属。   一时间西域孤城上下,数万人一起呐喊起来。   “杀死他,冲进去!”   “大隋威武,侍郎无敌!”   “这汉子女子一般,却站立的山一样稳固!”   突厥化话,汉话,鄯善土语,三种声音的呐喊一起高昂了起来,被无伤剑的威能护住的司马九,只感觉整个身体,仿佛钟罩中的老鼠被铁锤在击打一般,震动的四肢百骸都慢慢的酸软起来。   他感觉对面的刀风,一刀比一刀重。金钟罩居然隐隐有崩溃的迹象,司马九自从穿越以来,自以为武功已经大成,却没想到现在在西域孤城下,却几乎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他内息中的禅宗真气,运行的越来越快,少年左眼间穴道一麻,额头的虚眼慢慢睁开,吐出一个“德”字   此字曾经在大兴城的赛马会中大大帮助过少年,对于任何血肉之灵,此字都有暂时提高躯体机能之功效,黄门侍郎一向少用,是因为这种功效背后,是长时间的精神不振,司马九早在大兴城的时候就对自己做过评测,使用此字,力量能大上五分,可是效用最多只能保持一刻,一刻一后没事无日之内,黄门侍郎都有力不从心之感。   现在情势紧急,司马九真言出口,果然禅宗内息运行的速度又快上了几分,他“德”字出口,紧接着又是一个“嗡”字,哥舒荡被少年真言音波套中,头脑一下昏沉起来,就好像一只蛮牛,被忽然套上了鼻环。   黄门侍郎见他神情瞬间恍惚起来,无伤剑连续十七八道剑缠刺出,哥舒荡的一身横练功夫,剑缠几乎奈何不得,但是司马九这十几剑,只是为了牵制突厥汉子,剑缠剑风仿佛化为了绳索,不求伤敌,只求迟滞对手。、   黑牛在被套上鼻环后,牛蹄上,也多了十几道羁绊的绳索,少年道家真气运转到极致,瞬间转守为攻,一剑刺向哥舒荡。   场上情势骤变,围观的伊吾和鄯善,突厥人一起惊叫起来,司马九的这一击剑凝,直刺哥舒荡的面门,城楼上的毕失父子,看见黄门侍郎就要得手,一起展眉微笑起来。   佛家真言,本来就对魔门功夫克制之意甚强,眼看见司马九一剑就要直直的扎进突厥汉子的面颊,哥舒荡却猛的双眼圆睁,眼神中哪里还有一丝迷茫,就像他刚才的昏沉,都是故意示弱引诱少年的一般。   哥舒荡狞笑一声,双掌猛的伸出,夹住了面门前的无伤剑,他手掌翻转,带动着司马九的身体也在半空中翻动了一下。   突厥汉子看见黄门侍郎不由自主的向着自己迎面飞来,嘴边闪过一丝狞笑,他头颈往后缩了一下,又猛的向前顶出,就像牛羊相争的时候斗角的动作一般。   钟胖子看见哥舒荡的这个动作,心中暗暗叫苦,牛魔一脉,在突厥又名硬头颅,很多牛魔弟子,都能生生的和牦牛,野牛顶角,而敲碎畜牲的头骨,黄门侍郎要是给哥舒荡顶上去,马上就是脑浆崩出,头骨碎裂而死。   种胖子正要冲出,场上的局面又是一变,司马九人在半空,张口吐出了第三字的真言“智”字,此字当初在高昌王宫,一下就降伏了执失德明,现在如此近的距离,真言出口,化为金色的禅杖,直直的打在牛魔一脉的额门之中。   好一个哥舒荡,眼看情势瞬间急转,口中怪吼一声,大汉身边的黑色巨牛虚影,仿佛实物护主一般冲了上来,堪堪挡在了金色禅杖之前。   空中“轰”的一声巨响,围观的狼军战马,都吓的一起嘶鸣起来,司马九终于从哥舒荡的手中夺回了无双剑,一个漂亮的后空纵掠,从哥舒荡的身前跃了回去,突厥汉子虽然蛮牛护身,额头还是被真言所伤,一滴滴的鲜血滴落下来。   几下交锋,看来黄门侍郎占据了上风,其实少年心中暗暗叫苦,他现在可算的底牌尽出,可是根本没有伤害到对面男子的根本,继续比斗下去,自己武学造诣最终比对方差了一些,时间长了,最终还是要落败。   偏偏此番交锋在两军阵前,万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他既不能逃跑躲避,也不好召唤拓跋灭和钟胖子等人帮忙,权衡一下,黄门侍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第四百四十八章 金刚伏魔   司马九只要阵前逃跑,伊吾骑兵立刻冲来,鄯善王城瞬间就不保,黄门侍郎抖擞精神,继续和突厥汉子厮杀在一起,牛魔一脉,暴躁易怒,嗜血好杀,哥舒荡受伤,战力不降反升,两人继续战在一处,少年瞬间险象环生。   其实归根到底,中原诸子九家武学和魔门武学各有千秋,司马九的武功造诣确实不低,但是在武学道路上,黄门侍郎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师傅,很多道家和医家的武学精要,他便掌握不了,哥舒荡自幼投入牛魔一脉,浸淫门中武学几十年,已经做到了内息化形,在境界上已经稳居少年之上了。   眼看司马九节节后退,拓跋灭轻哼了一声,她可不管什么两军士气,什么阵前决斗之规则,有人在她面前伤害小九,金发监坛使者怎能坐视。   女道士正要上前,司马九却忽然在哥舒荡的抢攻中停止了后退,黄门侍郎渐渐被牛魔的气场牵引,他表面上看上去越来越不支,脑中在大兴城元恩寺的神秘石屋中看到的影像,却忽然又浮现了出来。   一个高达百丈的巨大佛陀,站在云端之上俯瞰众生,他看见司马九,张开了口,对少年说出了几个字,可惜距离太远,黄门侍郎咱们也听不清楚。   司马九看着脑中佛陀虚影的口型,脑中禅宗真气忽然疯狂的运转起来,少年一下头脑昏沉,额头虚眼模仿佛陀的口型,三字真言连续吐出。   这是一个含混的梵音“嗡智德”一下念出,好像“翁仲”之音,司马九怪音出口,他的身后,一尊十丈左右的金刚虚影忽然现身,和黑色巨牛虚影遥遥相对。   鄯善国也是信奉佛家的国度,现在突厥人入主,很多突厥士兵更是隐隐将佛祖和腾格里并列崇拜,司马九背后金刚现身,城墙上的鄯善士兵一起惊呼起来,很多人扔下兵器,口中高呼佛号,更有人跪下身子,对着少年顶礼膜拜。   哥舒荡看在司马九也能内息化形,脸色一下严肃起来,金刚乃是佛门护法,若论战力,远在自己的魔牛之上。   突厥汉子看见司马九一脸懵懂,肯定也是无意中触发了此等奇功,他不等少年反应,长啸一声和魔牛合二为一,一起向着黄门侍郎冲了过来。   少年身后金刚虚影,看见魔牛,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金刚单手伸出做托天状,手心朝上,手背朝下,然后猛的翻转下来,金刚虚影一把就自上而下按住了黑牛的脖颈。   哥舒荡心中大惊,黑牛被制,他的内息运转,都一下迟滞起来,突厥汉子默念心法,猛力催动魔牛,黑牛四蹄在地下乱蹬,眼睛充血变的通红,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却又哪里摆脱的了金刚的铁臂。   司马九努力用意志控制金刚虚影,金刚呀的大叫一声,另一只手抓住黑牛的尾巴,居然把巨牛提了起来,两军阵前,两大巨物相争,观看的军将,都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什么甲马,什么弓矢兵刃,在这些巨物看来,都好像玩笑一样。   黑牛被金刚举起,往地下一下两下的砸去,十几下之后,黑牛眼珠子鲜血迸出,虚影慢慢消散,黄门侍郎现在领会的佛门神通,已经是佛门最顶尖的神通了,他要不是经过石屋修炼,看过金刚般若经,又被佛门九牧金鼎碎片精华洗礼过,经过分魂坛佛祖注视,也不会无师自通此下神通。   金刚打碎黑牛,自己身形也慢慢虚化,眼看就要消散,金刚怒目注视了一眼哥舒荡,大脚猛地向他踩去,哥舒荡和黑牛之间联系很是奇妙,现在魔影消失,他其实已经受了很大的内伤,突厥汉子正在失魂落魄的时候,半空中巨大的金刚大脚踩下,哥舒荡拼尽全力抵住一脚,身子像被丸井巨锤砸中,瞬间鲜血狂喷。   金刚看见哥舒荡抵抗,下踩之力越来越大,哥舒荡的五脏六腑一起出血,眼看再有两息时间,就要被活活踩死在两军阵前,少年现在禅宗真气流转太快,筋脉的巨疼起来,要不是那条来自沙洲佛窟的金蛇,司马九哪里支撑的了金刚虚影。   哥舒荡此时已经被踩的单膝跪下,七窍都流出血来,金刚虚影终于消散,他头脑眩晕,猛的一下栽倒在地上,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突厥人看见国师弟子被打倒,一起发一声喊,纵马冲了上来,来抢哥舒荡。少年拔出无双剑注备抵御,却忽然浑身发软,几乎连剑柄都抓不住了,拓跋灭和钟胖子,城墙上的鄯善士兵,看见伊吾人和狼军勇士落败,一起欢呼起来。   毕失父子命令城楼上士兵敲响战鼓,鄯善士兵们纷纷向城墙缺口跑去,司马九头晕目眩,他此次透支的厉害,越想站稳身形,越是摇摇晃晃,终于,黄门侍郎眼前一黑,往后直直的栽倒下来,他鼻中闻到一股香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黄门侍郎倒在拓跋灭的怀中,伊吾人,突厥人和鄯善人,在城墙下大杀起来,突厥狼军虽然精锐,但是司马九引发的金刚异相,鼓舞了城中守军的军心,而突厥人勇士被打倒,军士士气大挫。   古代战场相争,士气最为重要,少年在鄯善军民的眼中,现在已经成了佛祖在此地域的象征,一边人人用命,一边心中忧惧,激战了数个时辰,托牙狼军骑兵,居然冲不破城墙的缺口,一直杀到天黑,突厥人才鸣金收兵。   此后数日,突厥人日日冲突缺口,但是鄯善居民用命,不但守住缺口,还慢慢把城墙修补了起来,突厥人眼看不能速胜,就驻扎在城外,等待此城粮尽,战况一时间焦灼起来。   这一切黄门侍郎却不知道,司马九那日内息枯竭栽倒,足足昏睡了三日才醒,醒来以后也是浑身乏力,他后来听拓跋灭说,诸家大能无论正道魔道,要想内息化形,事先都要有师门秘法护住经脉,再用独有的大补之物强健体魄才能尝试化形,司马九什么都没准备,强行禅宗真气化形为金刚,居然没有当场力竭而死,已经算是难能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曳落河到   司马九躺在毕失可执的府邸中,鄯善傀儡国王,每日都派使者来此探视,拓跋灭日夜守护在黄门侍郎的身旁,每天用道家内息,给他疏导枯竭干涸的经脉,钟胖子更是来历特殊,东来的商队中,居然还带有大量的药材,昆仑虚本来就以天材地宝多而闻名,钟胖子拿来的灵智雪莲,都是年份充足的上号之品。   胖子本来随着黄门侍郎,除了躲避哥舒荡外,还有其他考量,现在看见司马九金刚法相,心中更是有了别的计较,他现在面对少年,态度越来越恭谨,就像自己成了黄门侍郎的门徒一般。   司马九身体稍好,就来到鄯善城墙观看两军战况,突厥托牙狼军现在并不攻城,每日只派伊吾步卒虚张声势,突厥骑兵野战无敌,毕失父子不敢出城交战,现在突厥人围困鄯善王城已经有数十日了,城内渐渐缺粮,百姓生活困苦不堪。   这一日清晨,少年登上城楼,现在时节春意盎然,鄯善之地,经常日日被浓雾笼罩,今天的大雾,更是让城头上的士兵,都看不见十丈以外的物事,毕失罗生怕伊吾人趁乱偷城,严令士兵戒备,看见司马九到来,突厥少族长,轻轻叹了口气,取出手中的一张信笺,递给了黄门侍郎。   “今日又是一封,这几日日日都有,信笺的内容,我的属下多有看见,只怕现在城中之人,已经知道的不少了。“   少年边听毕失罗说话,边摊开手中的信笺,原来阿史德部以突厥一脉之情,正在劝降毕失部献城,信笺中言说鄯善戍堡之兵,被突厥人吓阻根本不敢出堡,鄯善之城,事实上已经成为了孤城,方圆千里,无人可来救援。   “狼军所言,莫非都是实情,我听种田说,鄯善名将毕失奎乃是少将悍将,不会被吓的如此吧?“   少年把信笺还给毕失罗,皱眉说道。   突厥少族长轻轻点头“家兄领军最讲稳妥二字,他若是守城,必是守的固若金汤,但是要让他带兵冒着全军尽没的风险南下支援,确实万万不会,突厥人用疑兵,算是正中家兄软肋,侍郎,我们这鄯善城,真是没有援军了。”   毕失罗口中仿佛含了一颗苦果,惨然对着少年说道。   “城中粮食,只够坚持五日了,若是五日内没有援军,不用打,这怕鄯善城,饿也要饿死了。”   司马九听了他的话,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此时太阳慢慢升起,浓雾却还有没完全消散,日光照在白雾上,发出瑰丽的光芒。   两人并肩站在城楼,迟迟没有说话,良久,毕失罗又道“侍郎,我麾下健儿,都是勇猛之人,若是战死,无人会皱一下眉头,但是憋屈的饿死,实在是,不瞒侍郎,这几日来我帐下劝说我部北返的将领,可是一波连着一波。”   司马九见他如此坦诚,轻轻点了点头,此地本来就是毕失一族寄生之地,现在主族执失一族受到重创,毕失族山穷水尽之下,想回故土也是人之常情。   “侍郎若是想走,想来这城下的突厥骑兵是拦不住的,侍郎,非我心智不坚,实在大势所趋,此城孤立无援,城破只在十日内了啊。”   毕失罗转过头来,看着少年的眼睛,真诚的说道,司马九正想说些什么,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鸟鸣,黄门侍郎目力奇佳,清楚的看到半空中,一只通体漆黑的巨鸽,正在向此地飞来,玄鸽身后,一只巨大的海东青紧追不舍,玄鸽是隋朝军中传递信息所用,海东青,则是突厥人偏爱的猎鹰,专门用来勘测敌情,查探地势的。   少年看见玄鸽,心中一动,连忙指着半空中的海东青。   “毕失兄速度射下此鹰,玄鸽乃是我国之物,此来必有重大军情在身。”   毕失罗听他之言,张弓搭箭,一箭射向海东青,那只猎鹰很是机警,一下就躲开了此箭,不过眼看有人攻击,猎鹰再也不敢靠近城头,只在半空盘旋,不断发出清脆的营鸣。   司马九口中发出召唤鸽子的“咕咕”声,玄鸽一下子落在他的肩膀上,黄门侍郎从玄鸽的一只腿上取下包好的信笺,打开一看,果然是李密送来的军情,少年看了几眼,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此城援军已到城外三十里处了,毕失兄,你不用再煞费心力的送我出城了!”少年含笑对着毕失罗笑道。   “什么,援军?难道是沙洲隋国士兵,来到了此处?”   “不是沙洲郡兵,来救鄯善城的,也是突厥狼兵,”少年笑了一下,目视毕失罗,看见突厥少统领的面色,从猜疑到恍然,最后又转为了欣喜。   司马九收到玄鸽传信的第二日,鄯善守军和李密,薛举带领的曳落河一起,合击了托牙狼军和伊吾大军,托牙狼军和伊吾人没想到此地居然还有一支伏兵,措不及防之下,损失颇重。   此战不但彻底解决了鄯善城之围,也最终稳定了毕失一族的军民之心,眼看见李密带领的突厥骑兵人人英武,颇受信赖,毕失一族的精兵强将,也起了投军曳落河之心。   黄门侍郎一不做二不休,废除了鄯善国王的王位,命令李密将此地设为曳落河的驻军之所,然后统领此地军队,会和鄯善以北之兵,速速进攻伊吾,前世的隋朝,直到公元608年,薛世雄才攻占伊吾,将此地设为帝国郡制的伊吾郡,司马九穿越到此,却是将时间提前了三年。   少年离开灵州已经有一个月,他思念纳兰灵云,便不在鄯善督军了,黄门侍郎命令李密为正指挥使,毕失可执为副指挥使,两人总领攻击伊吾之大事,想来以魏王的军略,总在薛世雄之上,伊吾归隋朝,算得上板上钉钉。   司马九诸事安排妥当,带着拓跋灭和种田和商队一路东行,这日到了敦煌城下,种田带着商队办理入城之事,司马九和其余人在路边等待,想起那日和拓跋灭在佛窟的奇遇,两人不禁对视一笑,正在浪漫,敦煌的城门口,却传来了一个司马九熟悉的声音。 第四百五十章 再见魏征   “商队过往帝国治内郡县,按照侍郎规定,无论货物价值多少,只收取每车,每只骆驼一车百钱的税费,并且只收取一次,你在这里硬要开箱检查货物,刁难商队,却是何居心?“   黄门侍郎循声看去,魏征一身六品官袍,正在城门口对着一个武将大声训斥,河西四郡郡兵,统统由杨仁恭统辖,但是杨家父子远在甘州张掖,此地的郡守,其实并不怎么受到杨仁恭的节制,司马九上次匆匆离开此地,只知道虬髯客在沙洲很有势力,倒还真不知道此地的主官是谁。   “刁难商队?魏征主簿好大的口气罪名,你不在甘州数钱,查验库房,来我这沙洲干什么?你是合格六品官,我也是六品官,你就当着那么多胡商的面,和我这么说话?“   那个将领叫做杨党,乃是杨家旁支,现在在沙洲,暂时是个六品统领,杨素权倾朝野,安排些族中偏支子弟去外地为官,就是常事,杨党自恃背后根子硬,平日里对杨仁恭,都不是很敬服。   他打仗算得一把好手,屡次击败寇边的胡人游骑,在兵部都有功劳簿记录,司马九总督陇西商务,下的政令规定,其他三州都是照章执行,只在这沙洲,杨党又自己加了很多赋税,收款的由头。   少年在张掖,让粟特商人抵押房产买卖货物,这一个月以来,东来西去的商队一下多了起来,沙洲乃是陇西四郡的西大门,杨党在此,大收税费,弄得商人民怨载天,魏征正是在甘州得了消息,才来到此地的。   “杨统领不止是刁难商队啊,凡是灵州,瓜州,甘州交了税费的人,按理在沙洲,就不再缴纳税款,杨统领不理规定,每样货物,又再多收了一遍,现在甘州杨大人的案头上,每日都有商人告你的信笺,杨党大人,是不把杨郡守,不把司马侍郎看在眼里?还是那些规定,郡守压根看都没看?”   魏征看见杨党身边的军士,都是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他的身边,只有三四个随从,却是丝毫不惧,魏征直直的看着杨党的眼睛,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司马九在一边看来,心中暗赞,看来此公的火气,并没有因为离开大兴城,而有丝毫的消退。   “什么司马侍郎,乳臭未干的小子,靠着抱了我家太爷的大腿,才能做官,现在小人得志,也敢自称侍郎?我杨党只知道杨仁恭郡守大人,不知道什么司马侍郎,来了陇西几日,每日不是这个章程,就是那个规定,自己不敢去西平郡,躲在甘州十几日不露面,这样的吃奶孩子,也要我听他的话?“   少年远去西域,甘州只有几人知晓,很多人以为黄门侍郎怕死,不敢去西平和吐谷浑人打仗,躲在甘州装病。果然杨党说到这里,那些兵士和一些围观的百姓一起笑了起来。   杨党看见魏征气的发抖,却说不出话来,以为说中了对方的痛处,一下得意起来,魏征当然知道司马九去西域,少年在高昌的时候,也放出玄鸽把很多事情告诉了众人的,但是这些事都是机密事宜,今日怎能在此地说出。   他毕竟是隋唐著名的口才大师,一时语塞,很快的又调整了回来。   “杨统领收税,可有账目?可有司库?我受侍郎大人总督四洲商务,今日说不得要看看你的帐薄了。”   魏征问起帐薄,算是打到了杨党的七寸,他收钱全部充入自己的腰包,又哪里会有什么账务,杨党听见魏征这么说,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腰间的刀柄处。   城门口人多眼多,杨党不好当众发难,他此时心中生出杀心,态度却反而一下恭谨了起来。   “魏大人想看帐薄,早说就行,来来来,今天这些商队不查货了,税费也暂时不交了,咱们先带魏大人看帐薄!”   杨党挥挥手,守在城门的兵士,马上就放种田的商队入城,胖子回头看司马九,少年躲在人群里对他挤了挤眼睛,让他不要相认,钟胖子很是机灵,马上没事人一般晃了晃胖脑袋,随着众人先进城了。   司马九一眼看出杨党不怀好心,准备尾随着魏征保护,此人自己好不容易从大兴城挖来,要是被人在沙洲黑掉了,黄门侍郎真是欲哭无泪了。   少年正待潜行在众人身后,在魏征的从人中,却看见一个熟悉的声影,诸葛灵巧带着头套面罩,跟在魏征之后,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护卫,不是小道姑琼月又是谁,看到此两人混在魏征的随从中没被人看出来,少年几乎要笑出声音。   他和拓跋灭对视一眼,金发监坛使者显然也认出了小月月,看见师妹走路一摇三晃,学着男子一般,拓跋灭也是仔细咬着下唇,才没笑出声音,两人看见诸葛灵巧和琼月在,想来魏征不会吃亏,渐渐放下心来。   杨党带着众人朝着城内统领府走去,像是要去查验帐薄,司马九和拓跋灭尾随在众人身后,看见他们进府,马上翻过院墙,直接来到了大堂的屋顶上,两人武功高强,那些守卫的兵士,又哪里能够觉察的到。   司马九和拓跋灭蛰伏在屋顶,偷偷揭开瓦块,开了一个口子看堂内的情景,杨党一进屋,就用眼神支走一个亲信,黄门侍郎看见一人匆匆离去,=半柱香后,几十个力士全部潜入到了大堂两侧的房屋里。   杨党装模作样去拿账簿,却端出来了一盘金银放在了魏征的面前。   “魏公,我沙洲之地,哪有帐薄?你要求财,今天拿了金银,在这里发个毒誓,以后不再为难于我,我就放你出去,你要求官,今天非要踩着兄弟我往上爬的话,今天这个门,只怕你就出不去了!”   杨党看见魏征看见金银错愕了一下,一字一句沉声道。   魏征听他说话,哈哈大笑起来,猛的站起身来,用袖口把一盘金银全部拂在了地上。   “用金银来试我魏征,实在是把我魏某人,看的太小了!”   哐的一声,金银洒落在一地,杨党见魏征如此,嘴角掠过一丝阴冷的笑意,轻轻拍击双手,几十个力士一起从藏匿的地方奔了出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奇怪的温大雅   “姓魏的,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下手了,这里是沙洲,天高皇帝远,你当是大兴城的三省六部呢?我在此地杀人宛若草芥,你死后,再去地下向你的侍郎诉苦吧。”   杨党格格阴笑,背后的力士一起扑了上来,魏征捡起地上的银锭,砸向最前面的一个大汉,顿时把来人头顶砸了一个大包,他的身后,琼月和诸葛灵巧一起上前,几下就把力士打的东倒西歪。   杨党的力士,比起高昌王宫执失家族的死士,可是差的太远了,就是比起种田商队里的护卫,也是大大的不如,瞬间被两个小姑娘打的躺倒一片。   杨党看见魏征身边还有如此好手,心中惊讶,拔出佩剑,就要冲向大堂外再去叫人,正在此时,大堂的屋顶上,传来“喀喇”一声,屋顶被人打开了一个大洞,一男一女两人,从屋顶纵掠冲下,其中男子,一把抓住了杨党的领口,把他瞬间摔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女子更是英武,长鞭挥舞,瞬间把场上剩下的力士,一起打倒在地。   看见力士们都捂着手脚在地上哀嚎打滚,杨党浑身冷汗直冒,他从地上抬起来头,正好看见少年和女子脱下兜帽。   “司马大人!”   “九哥!”   ”小九哥,师姐!“魏征和两个少女,一起欢呼的叫了起来,杨党听见此声,一颗心却是不断的下沉。   “你,你就是黄门侍郎司马九?”统领看着少年,咬牙沉声问道。   司马九举起胳膊,装模作样的嗅了一下“不错,好像不是乳臭未干啊,没什么味道。”   琼月和诸葛灵巧,看见少年,眼睛一下就红了,看他作怪,两个少女又一下笑了出来。   “九哥,师姐,你们去哪里了啊?丢下我一个人在甘州,真是无聊透顶了,你们去骑马游玩,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琼月的小嘴一下就嘟了起来,拓跋灭听她说起什么游玩,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上前抱住了   小月月。“什么游玩,胡说八道,此去西域,真是算得上险象环生啊。”   “小九哥,你还是快回甘州吧,张掖城中来了一个钦差,每日架子很大,都要见你,杨郡守和纳兰姐姐拖着他呢,我们来找你,快点回去,要不说算你欺君之罪。”   诸葛灵巧看见少年,脸色激动的通红,司马九听说大兴城来人,一下子呆住了,他看了魏征一眼。   “原刑部尚书温大雅,特被圣人下旨,前来陇西观风,一起到的还有司朝谒者崔君肃,带着圣人口谕,直去突厥王庭,两人在甘州等了你几日了,杨郡守只说你在沙洲有事情,才拖住他们,我此次来,既是为了沙洲商路不畅的事情,也是来找你的。”   魏征看诸葛灵巧说不清楚,对着少年朗声道,温大雅,那是李家的亲信啊,他来此地,到底为了什么呢?上次他在唐国公府,和温彦将打来打去的那个人,又好像对自己颇有善意。   少年听见诸魏征的话,一下眉头拧了起来,一边的杨党看他走神,慢慢就想爬出大堂逃命,才爬出几步,就感觉腿脚一紧,回头一看,那个妩媚的不像话的女道士,用长鞭卷住了自己的小腿,正把他往身后拉来。   “杨党统领,你刚才说陇西四郡,杀人如割草般无声无息,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还要麻烦你说给我听啊。”   司马九对着杨党冷笑了一下,沙洲统领看见少年的笑容,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筛糠一样的颤抖起来。   少年拿下杨党,沙洲统领为难商人的事情,魏征专门留在沙洲处理,杨党虽然没有帐薄,那些粟特,胡人,汉人商帮都记着多付的款项,魏征做事认真,让他们拿出帐薄一笔笔的查验退款,司马九暂时让他主镇沙洲,就先急着回甘州了。   少年将杨党罢黜,命人押往鄯善效力,自己牵挂温大雅来陇西的事情,也不再和种田商队同行,带着道门二女,机关家一女,轻骑东行。   钟胖子看见司马九身边的女子,一个比一和漂亮,诸葛灵巧和琼月虽然年纪幼小,一看也是了不得的美人胚子,心中羡慕不已,直说自己论相貌,可能是比黄门侍郎差了点,但是气质财富则大大的超过,没有女子垂青,实在是上天无眼。   他撇开商队,非要随着黄门侍郎东来,司马九没有办法,只有随便他,一路上胖子猛拍三女的马屁,却少有人理他,弄的种田忧伤不已。   不过几日,黄门侍郎就赶会了张掖城,先去杨仁恭的郡守府邸拜会,知道西平郡尉迟恭打了一个大胜仗,解了西平之围,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此次来到陇西,吐谷浑之事也是大事,他就西域经略的再好,吐谷浑要是拿下西平郡,杨广也必定容不得他。   杨仁恭也说温大雅,崔君肃久等他不到,已经心中不耐,让他快去面见二人,司马九问清了两人所居之地,想想还是思念纳兰灵云,先回府邸和医家美少女缠绵了一番,痛诉相思之苦,这才去见温,崔二人。   温大雅乃是李渊亲信,司马九见他,心中一直提着一股劲,没想到看到老温,对方却好像很为激动的样子,少年问起温大人的来意,原来杨素和李渊都不愿意少年在西域做大,温大雅来此,就是专门制衡黄门侍郎的。   司马九听到温大雅说自己要久居甘州,参详军政商之事,但有所闻所见,一体上报,脸一下就冷了下来,好嘛,自己才想在西域大展拳脚,朝廷就派来了前尚书,温大雅官位比自己高的太多,他在此地,黄门侍郎的权威便大大的降低了。   看见司马九一下脸色冷了下来,温大雅心中好笑,自己恩公一族子弟,什么都好,就是还是年轻,不能做到官场上的喜怒不形于色。、   温大雅假意说有要事和黄门侍郎商议,把他带入府邸的一间密室,两人坐定,看见司马九疑惑,温大雅笑着摇头,慢慢离座,然后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就跪伏在少年的面前,轻轻的磕了几个头。 第四百五十二章 乐属   司马九见到温大雅如此,心中一惊,他第一次和眼前男子在大兴城见面,就知道对方乃是   李渊亲信。   历史中的温大雅就以博学而闻名,温家兄弟几人,都被薛道衡赞为有卿相之才,这三人都是儒家大儒,温大雅历史上,更是做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眼前男子资历比自己老,官职远在自己之上,阵营更是对立,对司马九如此恭敬,少年不禁愣在当场,向上前把他拉起来,都有些犹豫。   “像,真像,真是和令祖一般仪容不凡。”温大雅郑重其事的对司马九叩首,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少年的脸,眼神热烈中又带着几分淡淡的悲凉。   黄门侍郎上前把温大雅搀扶起来,扶他到座位上坐下,郑重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想起并州司马村海伯的不同,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世谜团,可能就要在眼前的男子口中被解开了。   “少主一定以为我温彦弘是失心疯了,唐国公的同僚,居然如此惺惺作态。”   温大雅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看见司马九在他面前放下茶水,温大雅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袖口,好像一放开,黄门侍郎就会瞬间不见了一般。   “少主来历特殊,实在是晋朝皇族一脉,昔日司马元显在旧朝废除我等十三族家奴身份,征兆我等入京护卫皇族,我温家就是首当其冲相应之族,可惜江南大族对此令阳奉阴违,更是暗中资助煽动江东流民作乱,这才让北府精锐最终掌控于刘家之手,司马一族,从此衰落啊。”   司马九对自己的身世来历,多少有些预感,但是现在听了温大雅的话,饶是黄门侍郎已经历经世间磨难,也是脑中昏沉,原来自己确实是河间司马一族的后裔,是豺狼血脉的传承者。   “昔日众人都说高祖,世祖谋夺曹魏江山,下手狠辣,其实刘宋杀戮司马皇族,又哪里容过情,当日奉了司马元显的令入了金陵拱卫皇族的十三家,最终也只有几家还在大乱来时效忠皇族,可怜司马子嗣千人,最后只有少主一脉,辗转向北,依托胡人之庇护,才存活在现在啊。”   温大雅一把抓着了司马九的手,黄门侍郎没想到一直被大兴城之人誉为儒家柱石的大臣,现在的手居然抖动的如此厉害,哪里还有半分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心惊的淡定。他试着挣脱温大雅的手掌,却被对方抓的紧紧的。   “昔日胡人作乱中原,我温家依托琅琊王家南下,要不是先主乐属之令,现在还是王家麾下的小族,哪里有办法读书做官,重振门风,那日在大兴市场看见你,我就觉得心惊手颤,后来得了高人点拨,才知道侍郎实在是我温家的恩公一脉后裔。”   “温公,这都是过去之事了,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你是我的上官,如此多礼,实在是让小九无以自处啊。”   黄门侍郎对着温大雅温言道,他拍了拍眼前男子的手,看着少年镇定睿智的目光,温大雅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早就听说薛道衡都对少主的文采赞不绝口,随口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说尽了天下多少心酸之事,少主放心,现在同在陇西为官,彦弘再不会失态了。”   温大雅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少年一眼,司马九面皮微红,好嘛,不小心又剽窃了元稹的诗句。   “其实乐属一脉,远不止我一人,远的不说,就在这陇西侍郎旧部中,更有一人乃是乐属之族人。”   “哦?”   “魏征,魏玄成,本来只是桓家之家奴一族,也是得了昔日少主一族的庇护,才能光耀门庭的。”   司马九听温大雅这么说,愣了一下,如此说来,他穿越而来继承的身份,看来也是大不简单,很有些拥者甚众的意思。   “现在眼看天下隐忧极重,少主若是有什么大思量,只管嘱咐彦弘,我乐属十三族,昔日进金陵之前立过重誓,一定唯少主马首是瞻。”   温大雅看了一眼黄门侍郎,郑重其事道,少年心中一动,却没有接他的话。   两人沉默了半响,司马九才开口“彦弘,当今圣人睿智,立志开创万世不朽之朝,你说隐忧极重,却是合意?”   温彦弘听司马九这么一说,一下笑了起来“圣人好大喜功,想十年立下万事之规则,却不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营造洛阳,兴修运河劳民伤财不说,但是一个科举,少主,你可知道背后李渊他们是如何说的吗?”   “李渊有何说辞?”   “少主不要多虑,李家就是看中我兄弟几人的才能,恩情怎么能和恩公一族相比,那李渊,常常以秦皇暗比圣人,秦朝二世而终,李渊和我们一干人议政的时候常说,杨广要是如此下去,大隋就算功力昌隆,恐怕也就是三代的事情啊。“   温大雅对司马九说话没有任何隐瞒,少年听他这么当面谤圣,心中对温大雅最后一丝的提防,也慢慢的淡去了。   三代的事情,这李渊也算得眼光够毒,够准。黄门侍郎心中暗想。   “我是立意维护圣人的,圣人做事急功近利,但是于我华夏一族千年,万年来看,做的都是大事,要事,此节李渊等人又怎么能看破。”   “是,少主思虑精深,我们乐属一族,一定唯少主之意马首是瞻,其实夸赞杨广的话,李渊的二子李世民也说起过,我知道侍郎和他不对付,不过我对李家算是了解,少主,千万不能因为他的年纪小而小看此人啊。”   黄门侍郎轻轻点头,李世民的份量,当今天下,又有谁能比他更了解的,两人还要说些什么,门口却有兵士禀报,说是崔君肃求见侍郎。“   司马九知道崔君肃带有杨广特令,北上怀柔西突厥处罗可汗,此事比少年穿越前提前了几年,其实和司马九在并州做的事情颇有些关系,也算是蝴蝶扇动翅膀影响世界之论的再现吧。   少年让人马上请上崔君肃,温大雅的面色却一下严肃了起来。   “少主一定提防一人,不是崔君素,随他前来的一人,自称东海客,乃是圣人亲自点拨派来护卫西来之人的,此人深不可测,像是一眼能看穿天下诸事,来历肯定不同寻常,少主留意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谒者   司马九得了温大雅提醒,心中提了一股劲,崔君肃是以一个老者,古板严厉,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温大雅看他到来,恢复了常态,一股对黄门侍郎看不过眼的样子,几次顶撞司马九,还是崔君肃在里面打圆场。   黄门侍郎看见温大雅演戏,心中暗暗好笑,崔君肃身边的一个客卿,模样很是古拙,此人寿眉颇长,面上皱纹隐现,两鬓头顶,却连一丝白发也没有,一眼看去,完全看不出此人的年纪,他眼睛一直眯缝着,举止颇为潇洒,看见司马九,也只是随意行了个礼。   看见他如此轻慢陇西四郡主官,少年心中暗暗惊异,温大雅和崔君肃却都是习以为常,崔君肃怕司马九不高兴,还特地说此人是修行之人,深得圣人宠信。司马九事先得到过温大雅提醒,自然不会发火。   不过留心这个自称东海客的男子的举止,只觉得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潇洒随意,好像这个看不清楚年龄的男子做什么事情,都是顺应天道,不对,简直就是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几乎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少年见过不少天下顶尖的人物,此种感觉只在达摩芨多和女统领的父亲身上感受到过,就宇文恺,都没有这种我就是大道,大道就是我的感觉。   “我才从西域诸国而回,崔特使之事,乃是西域绝大之务,西突厥和我朝,就是这瀚海草原的两只巨兽,突厥要是向我臣服,我大隋威望,几乎可以直达天竺而无阻碍了,但是处罗可汗思念母亲,愿意在西域低我帝国一头,就是蓝突厥本部,也一定不赞同之人甚多,这些人就是不敢公然攻击特使,也怕派遣刺客对崔公不利啊。”   “伊吾以北数百里就是突厥狼帐,可要我亲自派遣新近收复的儿郎,来护卫特使西去?”   司马九想到鄯善阿史德部反常的扩张,想起阿史那本部进攻铁勒的失败,又想起了昆仑虚诸魔头在西域势力更深蒂固,不禁对着崔君肃施施然道。   “不劳侍郎费心了,有东海客在,想来西域宵小,也不敢拈我天朝的虎须。”   崔君素听见少年担心自己的安危,笑着摆了摆手,东海客听见特使赞誉自己,毫无异态,只是淡淡一笑,好像崔君肃说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如此甚好,大人就在下官的府邸休息几日,选定了良臣我亲自送崔特使出甘州。”司马九听见崔君肃拿定主意,不便多劝,连忙回道。   当日在司马九的府邸中,摆下宴席给温大雅和崔君肃接风,温大雅此来陇西,扮演的就是给黄门侍郎添乱的角色,他已经向少年表明了心迹,当晚便以身体不适,拒绝了黄门侍郎的宴请,这种毫不给少年面子,当众打脸的行为,就连杨仁恭都看不下去,当着司马九的面,说了很多骂温大雅的话。   当晚宴席,更是把粟特商团的安海等人都喊来助兴,魏征现在在沙洲,却是没能前来,魏征做事干练仔细,又不怕得罪旁人,司马九在西域高昌等地打通关节的时候,魏征清理仓库,整顿官吏兵卒。诸事做的很有条理。   最早在少年手中拿到绸缎的客商,现在有一部分已经走商完成,回到了甘州,这些人都是获利颇丰,按照粟特商人的计较,隋朝官员每次订好了规则,只要看见粟特人赚的多了,总要想方设法的修改,好从隋朝粟特人手中再刮下一层油来。   此次获利的商人,按照杨仁恭的看法,人人赚了朝廷那么多的钱,货是从司马九的路子拿到的,甚至货款很多都是抵押的,那么甘州多从他们身上收点商税,实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没想到杨仁恭把自己的看法告诉了魏征,却惹的魏大杠精大大的不满,当众斥骂他言而无信,无天朝上官之古风,说的杨仁恭是面红耳赤,只能悻悻而退。不过魏征的性子,甘州官场上下,大致都已经了解,众人都知道他为人处事,素来对事不对人,杨仁恭便也就没有多少恨意。   魏征此举,不知道怎么就被城中的一干商人知道了,安海等人,当晚送了千金重礼去他的府邸,却连人都没有看见,就被魏征让仆人连人带银子一起赶了出来。   现在张掖有个魏征,只想商人变多,商税收多,不爱财货,不怕郡守的名声响彻了甘州,每日去张掖城西域通商司恳求拿货的各族商人,都是络绎不绝。   安海来到司马九的府邸,首先就是询问魏征在不在,听说他去了沙洲公干,粟特商人满脸的惋惜,看的少年心中暗乐。   当晚宴席,甚是热闹,司马九和粟特商人,杨家父子都是关系极佳,崔君肃年纪老迈,但是没什么架子,那些富商大贾和他敬酒,他也是来者不拒,王憨儿本来在大兴城就是厨艺颇佳,到的张掖城来,更是学会了城中各族名菜的做法。   他烤的几只大羊,就连崔君肃和杨仁恭吃的都是赞不绝口,琼月更是吃的小嘴流油,她现在和诸葛灵巧小姑娘关系极佳,两人年纪相当,都是天真烂漫,每日或是琼月陪着诸葛灵巧制作傀儡,或是诸葛灵巧陪着琼月读道德经书,两个少女总是形影不离,加上傀儡小七护卫,已经成为了侍郎府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拓跋灭今日却没有前来,问起琼月,这才知道师门有密令给金发监坛使者,拓跋灭已经连夜赶回华山了,少年听到此事,心中黯然神伤,知道拓跋灭现在远走,也是照顾自己感受,深怕按捺不住相思之苦,在纳兰灵云那里被看出什么端倪。   黄门侍郎念及此处,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医家美少女,想到穿越以来,自己和独孤统领,拓跋灭莫名其妙就互生情愫,对这个相识最早的女子,仿佛就少了几分爱怜,少年想到此处,看着殿外西域清冷的月色,想起自小没有父亲的灵云在天池医庄和自己手拉着手说些体己话,一下子不禁征在了殿中。 第四百五十三章 温存   少年看见席上众人饮酒甚欢,就连神秘的东海客,都对甘州的葡萄酿青睐有加,就找了个由头,到后院来寻找灵云,到了医家少女的住处,灵云却并不在其中,问起伺候她的侍女,都说不知道小姐在何处。   黄门侍郎心中焦躁,忽然想起纳兰灵云对于水塘鱼池,有种特殊的喜爱,在天池医庄的时候,心中有事就喜欢在水池边流连,张掖地处陇西,历来缺水,但是安海的此处府邸,却是有一处天然的泉眼,所产之水,很是甘甜。   少年想到此处,直向大院之西行来,走到一处宽广的所在,月色泉水旁,一个少女一袭素衣,站在泉眼处目视泉水不语,月色下少女容貌清丽绝伦,不是纳兰灵云又是谁?   “水心如镜面,千里无纤毫,遍是桃花水,灵云何处寻。”黄门侍郎剽窃有方,将李白和白居易的诗词复制,粘贴,编辑成了一首新诗,倒是颇为暗合眼前的情境。   纳兰灵云听了少年的诗词,娇躯微微颤抖了一下,看见司马九含笑走来,少女轻轻用素手擦拭了一下眼边的泪痕。   “灵云,你是怎么了,可是在这张掖城中,有什么人触怒了你?惹到了你?”司马九看到眼前少女如此情状,心中像被什么猛的抓了一把,少年几步走近到纳兰灵云的身旁,仔细看着她。   “这城中之人敬我,爱我还不够,哪里还有人会触怒我,九哥,你的诗还是那么出众,你别乱想了,我就是,我就是想起以前咱们在天池医庄的事情,总觉得好像以后再也没有那样的时光了。”   纳兰灵云看见少年一脸焦急,俏脸不禁微红了一下,少年听她如此说,知道最近西去高昌,操持政务,确实疏忽了医家少女,想起纳兰灵云在世上无依无靠,现在离开师傅随着自己来到这万里西陲之外,司马九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温暖。   他冲上前一步,也不管纳兰灵云的挣扎,一把将少女抱入了怀中,灵云略微挣脱了几下,也就由着他了,此时月色如水,泉眼之水声叮当清脆,前院传来酒宴德喧嚣声,此处闹中取静,更有一份别样的温馨。   两人相拥在一起,黄门侍郎用下巴轻轻的摩挲少女的额头,灵云感觉身子一丝力气也没有,她听到司马九的心跳声音越来越快,知道少年就要使坏,心中又是羞恼,有含着几分期待。   司马九的嘴唇映在少女的额头,陇西的春天夜晚,气温实在不高,两人却都出了一身的细汗,黄门侍郎闻着少女的体香,正要进一步的动作,背后却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司马九和纳兰灵云听见此声,马上分开了拥抱,少年有些气愤的循声看去,诸葛灵巧的脸红的像个番茄,她双手捂着脸颊,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却透着指缝看着二人。   “崔谒者可能酒喝的多了,在前院有些不适,杨太师说起纳兰姑娘是医家高徒,想请姑娘去看看崔老的身体,我也是才到这里,什么也没有看见,纳兰姐姐,小九哥哥,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呢。”   纳兰灵云听她如此说,横了司马九一眼,她素来医者仁心,听到有人身体不适,马上拉着诸葛灵巧的手,向着前院去了,少年悻悻的跟在后面,暗骂杨广也不派个身体壮健的人来西域,关键时刻坏了自己的好事。   医家少女赶到前殿,酒宴还在继续,崔君肃怕扫了众人的兴,只是推说酒喝多了,先去住处休息,纳兰灵云被诸葛灵巧带着来到谒者的住处,琼月正在一旁和东海客谈论道家之理。   东海客真实身份贵不可言,在阴阳家的地位,比道家的孔道茂不遑多让,东皇章仇太翼,可是断定先皇杨坚会死在仁寿宫的阴阳家第一人,就是唐国公府的李玄英,大兴城神秘的太阴,少阳两人,在阴阳家的地位,都在章仇太翼之下。   他本来一直被杨广忌惮,却有以东海有万年仙药,可让帝王长生不老之说获取了圣人的宠信,此次西来,阴阳家第一人除了护卫崔谒者之外,更是意在九牧金鼎的碎片。   他算力超群,在大兴城已经算出佛家金鼎碎片已经在陇西献世,要不是司马九命格独特,肯定也会被算出和佛家九牧金鼎碎片有染,现在东皇在张掖司马府邸,和琼月谈起道家大道不落下风,却万没有想到,此次西来真正想要之物,就在眼前三丈外的黄门侍郎司马九身上。   章仇太翼为人最是潇洒自若,昔日在杨坚之前,说起天下大事,挥斥方遒,风采很让先皇折服,他看见司马九到来,只是微微点头,再看一眼少年身边的纳兰灵云,面色却一下古怪了起来。   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的端详了几眼少年,如此潇洒之人,脸上居然出现了狂喜的神色,阴阳家东皇口中喃喃自语,他武功高绝,就是一旁的琼月也听不出来,东皇在说“太像了,太像了!”几字。   东皇刚才瞬间气息外露,司马九就感觉和洪荒巨兽同处一室一般,一下子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琼月也是道心通止,瞬间感到眼前男子不同,不禁用疑惑的眼光扫了东皇一眼。   纳兰灵云也感觉到了东海客不对,妙目扫了他一眼,她却并不在意,对着崔谒者行了个礼,素手便搭上了老者的脉门。   “谒者身体并无大碍,灵云诊脉,谒者只是脾胃虚弱,胃气不足,想来这几日甘州晚间颇为寒冷,谒者肠胃本来就收了风寒,今日酒水和肉食都进的多了,这才胃虚欲吐的,我开一副药剂,谒者服了,想来明日就能痊愈了。”   “多谢灵云姑娘了,我此次西来,未到陇西就听说甘州有个女医神,医术通天,没想到还是侍郎的好友,今日葡萄酿和烤羊实在太过美味,老夫贪嘴了一些,倒让侍郎女医神费心了。”   崔君肃听说身体没有大碍,一下放下心来,他看见纳兰灵云温柔美丽,司马九看着此女脸上全是关切,一下心中明了,拈起胡须微笑起来。   灵云对着老者一笑,就要退下去煎药,一旁的东海客却忽然开口“女医神医术果然通天,我今天夜间忽然心神不宁,还望医神给我也诊脉看看。” 第四百五十四章 章仇太翼   灵云医者仁心,听他这么说,自然点头应允,诸葛灵巧搬了个凳子在东海客的座位旁,灵云在座位上坐下,素手一下就搭上了章仇太翼的脉门。   医家少女只感觉自己的内息送出,眼前男子的脉象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没有察觉,章仇太翼一丝诡异的内息也探入到了少女的体内,此股内息若有若无,在纳兰灵云的体内游走探查。   少女自幼年起,胸腹之间就贴身藏着一枚玉佩,她的父亲是在是阴阳家的大能,此媚玉佩中间有着绝大的玄机,章仇太翼的内息探测到了玉佩的位置,那枚神奇的玉佩猛的一跳,倒把纳兰灵云吓了一跳。   东皇感觉到了内息传回的信息,嘴角微微一翘,以他之能改变脉象何其简单,他既然查到了少女的秘密,就卖个破绽给灵云,医家少女最终以为男子只是休息不好才出现心神不宁的症状,嘱咐东皇注意休息,就去煎药了。   章仇太翼转瞬知道了少女的身世和身上的秘密,司马九却也只是隐隐感到此人不对,他不知道,阴阳家的九牧金鼎碎片,就是灵云的父亲从章仇太翼身边取出藏在山庄傀儡鲤鱼体内的,纳兰灵云的父亲,更是贵为阴阳家的少阳。   东皇当然可以就在此地擒下医家少女,只是他虽然断定九牧金鼎碎片和纳兰灵云关系甚大,他此来毕竟还有官家任务,在张掖公然攻击侍郎亲眷,几乎等同于谋反了,杨广再爱重他,也不会容忍此等行为,章仇太翼心中有数,淡淡的扫了离开煎药的灵云背影一眼,想起传说中得到九家碎片的天人之威,以他的涵养风度,呼吸也不禁一下粗重了起来。   纳兰灵云的药方非常对症,崔谒者当晚服下,第二日午时已经恢复如初了,他既然看见了少年,面见处罗可汗事体重大,崔君肃不敢耽搁,见到司马九的第三日,就离开了甘州,一路西去了。   黄门侍郎给了谒者信物,现在沙洲以西,鄯善,高昌,伊吾都唯东土大隋马首是瞻,崔君肃看见少年不过才来此地数月,就已经帮助帝国开疆拓土,心中很是欣慰。   他提醒少年,鄯善,伊吾地位重要,圣人急于在西域拓土,将攻取几国的事情报回大兴城,正好在伊吾,鄯善设置郡县,将两地变为帝国固有领土,此事必然是大功一件,司马九听他一说,深以为然,便写下奏章,让人送回大兴城,就说杨仁恭和自己帮助几国平乱,现在已经尽得此地百姓民心,正是设置伊吾郡,楼兰郡之时。   杨仁恭见司马九将这场天大的功劳分了一半给他,心中佩服,对于少年在陇西整顿商务,政务,更是不再多管,魏征十几日后从沙洲赶回,昔日乐属子弟,彼此间自有联系方式,温大雅秘密见过魏征一次以后,魏大杠精对司马九就更是恭敬了。   温大雅假装处处为难少年,其实很多地方都是暗中相助,就连杨仁恭都看出此人做事毫无章法,只是在司马九面前暗笑温大雅昏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家和杨素送来的掣肘之人,居然是黄门侍郎一方的死士。   大业元年初夏,杨广给黄门侍郎的诏书到了张掖,准了在伊吾,鄯善设置两郡的奏折,圣人令杨仁恭长子杨云起为伊吾郡守,曳落河军统领,直荡军副统领李密兼任楼兰郡郡守,杨广对少年称赞了一番,此时崔君肃在突厥王庭大事以成,处罗可汗依附隋朝虽然受到族中之人鄙夷,但是进贡的汗血宝马已经在东来的途中了。   吐谷浑久攻西平郡不克,锐气尽失,尉迟恭帐下已经有胡人头颅万枚,裴矩向圣人献策,可请西突厥黑突厥铁勒诸部,南下共取吐谷浑,圣人龙颜大悦,命令司马九率领陇西诸军共取青海,少年自然不敢不从。   此时北疆平定,少年自带着李密率领的三千曳落河和两千陇西郡兵南下,与直荡军在西平郡汇合,再共扫青海湖畔,铁勒可汗契苾歌论领铁勒雄兵三万自吐谷浑西北南下,隋军自东北南下,一时间军威颇盛。   伏允几次派遣使者向杨广乞和,圣人只是不准,伏允无奈,只好集结最后的数万人马,准备负隅死战,吐谷浑地广人稀,司马九大军进入境内,罕有大军抵抗,他一路南下,后勤压力逐渐加重,纵然兵精将猛,却始终无法给伏允最后一击。   这是六月天的青海湖北麓,少年在军帐中参看地图,他的身边,翟让和程咬金新来,显然还不熟悉军中生活,一直低头抚摸着身上的盔甲,不断发出吭吭的憨笑。   两人被司马九的信笺说动,也不管什么农家不从官家军的祖训,西来成为了黄门侍郎的亲卫,少年自然知道两人之能,加上被他硬从山东挖来的秦琼,后世天策府的一半良将,现在都在黄门侍郎的帅帐中。   “这鬼地方,仗真是难打,我今日带着儿郎去河源一代寻粮,足足奔了百里,别说牛羊,就是活物都没有半支,再这样下去,不要打仗,十几天我们就要退出此地了。”   徐世绩不过半年,身高已经长了半寸,他看见昔日农家的穷哥们一起在小九哥的身边,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小徐子几乎要笑出声来,想起大军后勤难以为继,这才又把头低了下来。   “要没有诸葛姑娘的木马流车,只怕军中早就断粮了,伏允很是狡猾,知道我军猛锐,不敢死战,只是四处躲避,马上秋天到了,此地渐渐寒冷,我看再有一月,寻找不到伏允的主力大军,我们也只能北返了。”   尉迟恭说话很是沉稳,他独自领军半年,行事已经颇有大将之风了,直荡军中人人对他信服。   诸葛灵巧,琼月和纳兰灵云也随着少年一起南下的,三人一个医术精绝,一个道法自然,一个机关术渊博,行军中委实帮了众将士不少忙,现在谁要说这三女只是黄门侍郎的禁脔家眷,只怕不用少年生气,隋军士兵都要把胡说者的嘴巴撕烂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南下   “其实也不是无粮,契苾歌论之部所到之处,把牛羊全部劫掠一空,连半只也不给我们留下,这些铁勒蛮子很是可恨,都是骑兵,却不愿和我等共享敌情,铁勒和蓝突厥本部仇恨很重,今日我部下又有几个军士给铁勒人打了,侍郎,再如此下去,我怕曳落河军心不可用啊。”   李密听见众人议论,在一边沉声道,他的突厥骑兵,现在半数已经换上了柳媚娘送来的札甲,突厥人骑射俱佳,配上好的甲胄,在这青海湖边的荒原,实在才是司马九大军中最有活力的一部。   “铁勒人实在过分,本来此地缺水,双方水源早就定下分好,铁勒人却总来我们这里取水,不但饮用,更有铁勒之人在水源地净水处沐浴,昨日我的游骑发现了几个脏兮兮的铁勒人糟践净水,就把他们捉过来了。正要侍郎拿主意呢。”   秦琼现在在李密手下掌控一千曳落河之军,他为人最是坚韧刚毅,听他都如此嫌弃铁勒,司马九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些胡人,只想劫掠财富,圣人要在且末,河源设置郡县,他们骨子里是不喜欢的,故意将此地之仗打烂,只怕用心很深啊!”   杨云起也随着大军南下,他和铁勒,突厥常打交道,对胡人的心理很是了解。   “伏允冢中枯骨,我大军灭取吐谷浑,没有铁勒也是必胜,他们若是居心叵测,真当我司马九是面团捏的吗?”   少年听见帐下众人诉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正要说些什么,门口军士来报“铁勒契约苾族之契苾可可来拜访侍郎,只说我军扣押铁勒勇士,来找侍郎说理的。”   司马九正要发作铁勒,听见对方居然先来伦理,咬着嘴唇就笑了起来,连忙让军士把那么什么可可带到账前。   契苾可可是个身高九尺的大汉,留着独特的铁勒发型,头顶之下髡发一片,头顶之上更是扎下无数小辫子,他戴着一串大大的项链,居然都是人的头骨串联而成,大汉一口烂牙,左脸眼皮下一道到嘴角的刀疤,看上去很是悍勇可怖。   “你们,你们隋人抓了我们契苾族的勇士,现在快快交出来,我好带回帐中随着头领吃肉喝酒,你们东边之人,打仗的不行,只会和突厥狼羔子一起,捡我们铁勒勇士吃剩下的骨头。”   契苾可可满脸通红,居然是饮酒入账,他一进门也不对黄门侍郎和诸位隋将行礼,张口就是结结巴巴的汉文。   司马九看见他在自己的帅帐前如此跋扈,心中大怒,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起来。   “小徐子,命令中军擂鼓,一会我要行军法!”黄门侍郎不理铁勒莽汉,对着徐世绩下令到,小徐子一个喏字,横了大汉一眼,就领将领出帐门了。   “我乃东土大隋在此地最高统领,此次南下攻灭吐谷浑,你们铁勒首领在我面前,都要下跪,你到我的军帐中,见人不拜,还如此桀骜无礼,是何道理?”   司马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着眼前莽汉一字一句道,他说话之时暗用禅宗真气,字句吐出隐约有金石之音。   契苾可可哪里知道司马九的神通,只感觉眼前娘儿一般的什么侍郎话语中,似乎有着不可抵挡的意志,他头脑一阵昏沉,不自禁的跪了下来。   “铁勒来人,我且问你,半月前和我契苾首领书信商议好了的取水之地,驴头山之山泉,是你们铁勒人的,还是我们的?”   司马九见他下跪,继续冷冷的问道。   “驴头山之水,当然是隋军的,只是我军缺水,就来取用了一下。”契苾可可被少年神功慑服,一字一句的回道。   “缺水取用,也无不可,只是此地瀚海,下水源沐浴,别说几个铁勒小兵了,就是你们族长契苾歌论,敢做此事,我都要问罪,难道你还不懂吗?”   司马九话中浓浓的威压,让契苾可可浑身一颤,不过头领在这个铁勒莽汉心中,乃是不败的象征,听见少年如此说话,契苾可可被震慑的心神,瞬间恢复了一些。   “隋人何敢出如此狂语,没有我铁勒勇士,你们永远也看不到青海湖的圣水,我家族长乃是和你们的圣人大可汗起名之人,怎么会跪拜在你脚下,你这娃娃,就会胡说。”   契苾可可一下站起身来,对着司马九咆哮起来。   “军帐内喧哗,侮辱主帅,在我军中,该当何罪?”司马九看了一眼主管军令的李密问道。   “斩!”   “斩!”李密大声说出斩字,司马九麾下诸将,一起附和起来,契苾可可看见眼前少年,忽然一个恍惚,仿佛司马九就是坐在莲花台上的佛陀,他身边那些身穿重甲的将领,就是佛陀身边护法的金刚,天王。   他不知道,司马九得到九牧金鼎佛家精义,一举一动都暗合禅理,现在的少年要是在天竺行走,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在世菩萨。   “走,不讲道理,我自让首领来此用兵马说理!”契苾可可很是娇纵,看见少年不放人,就要带着十几个从人退出去。   “我这里乃是万军之中枢,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来人,下了兵刃,军法伺候!”   司马九大喝一声,帐下军将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尉迟恭,贺若黑獭,李密,杨云起,翟让,程咬金等人一起上前,几下就把铁勒众人大倒在地,契苾可可想要挣扎,忽然腰间一疼,李密的紫色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盔甲间隙中。   “此地是你的军帐,你想仗势欺人吗?人多压服我契苾可可算什么本领。”大汉偏头,看见李密一脸狞笑看着自己,瞬间背上出汗,他兀自还在嘴硬,少年却对李密使了个眼色,李密阴笑一下,收了匕首。   “这帐中包括此三位女子,你觉得能打过谁,只管挑选,只要打赢了,我不但放你出帐,还把你的族人一起放回。”   黄门侍郎站起身来,话中依然是金石之音,契苾可可扫了一眼帐下众人,他自然不会找女流麻烦,听了司马九的话,铁勒大汉扫视了一眼比铁勒最美的女子还要英俊的黄门侍郎。   “何须旁人,我契苾可可,今天就要和你斗上一场,隋人,你可敢吗?” 第四百五十五章 探得敌踪   司马九的军帐中,众人听到铁勒莽汉如此说话,一起大笑起来,少年笑着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腕,他也不拔腰中的无伤剑,几步走到了契苾可可的身前,示意大汉只管动武。   一柱香过后,青海湖北麓的隋军大帐旁,几十根木柱上挂着几十个赤裸上身的铁勒大汉,李密指挥军法官们,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着被捆起来的铁勒人。   契苾可可双眼青肿,被抽的紧咬下唇,看见娘儿一般的司马九从他身前走过,还扫视了他一眼,大汉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起眼前男子的手段,契苾可可忽然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心中天神一般的契苾歌论头领,好像也并不是眼前男子的对手啊,他摇了摇头,尽力把这个想法从脑中驱赶走,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又像佛陀,又像恶魔的男人上了一匹粗壮的黑马,然后带领一群突厥狼种南去了。   黄门侍郎和众将商议,现在最关键的军务,还是军粮的筹措,隋军精锐,但是对此地气候确实不熟悉,少年决定带着李密和曳落河突厥骑兵,连同三位美少女一起南下,既找牲畜,又找伏允,他和尉迟恭等人商议好以狼烟,玄鸽为联络工具,就带着三千突厥骑兵自去了。   突厥少年卡桑骑在最爱的黄骠马上,已经随着黄门侍郎奔跑了两日一夜了,队伍中最强悍的突厥战士,现在都露出了一丝疲态,那个娘们一般的汉人大官,和他的三个侍妾,却还是精神抖擞。在卡桑看来,纳兰灵云,诸葛灵巧,和琼月肯定早就都是司马九的女人了。   司马九带着众人一路南下,行了百余里,却还是一点人类生存的痕迹都没有看到,他看见众人露出疲累之态,命令李密带着大家休息数个时辰,自己则和诸葛灵巧来到了一处空地。   突厥人的军马中,都带着干肉清水,众人在马上吃饭,干肉被水囊中的清水一浇,就可食用,只是连续三餐都吃此种冷食,肠胃稍弱之人,很快就会经受不住。   黄门侍郎此次带来的人,李密,翟让,秦琼和程咬金等人,都是身体粗壮之人,几个女子都有武功,这才能经受瀚海草原行军之苦。   少年看见突厥士兵生火烧热水,煮热食吃,带着诸葛灵巧来到营地一侧,卡桑正好就在营地此处,看见那个扎着两个独角辫子的小姑娘,卡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和母亲,他偷偷跟在少年身后,想看他们做什么。   “卡桑是吧,我记得你,你在高昌城可是在我的帐篷外散了一晚上的步呢,来,我们一起走,不用偷偷的跟着。”司马九一下就发觉卡桑在他的身后,对着突厥少年和颜悦色道。   卡桑虽小,在进攻鄯善和伊吾之战中,已经斩杀过敌人,他的父亲是执失一族著名的勇者,卡桑也算是虎父无犬子了。   突厥少年抓着头皮走到诸葛灵巧的身边,小姑娘一向在吃东西上面不亏待自己,大军中还有她花钱请的张掖糕点师傅。少女包中装的是甘州最好吃的零嘴和肉饼,看见卡桑到来,诸葛灵巧笑着给他递过去一块糕点。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灵巧硬把稿点塞到了他的手中,机关家少女从怀中掏出几只机关鸟雀,然后性质勃勃的对着鸟雀身上贴上符箓。   “灵巧,昔日武侯在陇西,真是拿此物刺探军情生灵的吗?这符箓看上去像是阴阳家的手笔啊,你画的真对?”   诸葛灵巧见少年质疑,小嘴一下就撅了起来,“这符箓我画了几天呢,要不是灵云姐姐教我,我几乎都画不出来,小九哥这还不相信人,真是气死我了。”   灵巧一张张符箓很快给鸟雀贴上,她对司马九做了一个鬼脸,就把四只傀儡鸟雀,对着此地南方的四个方向放了出去。   司马九听到纳兰灵云会阴阳家符箓,心中不禁一动,一旁的卡桑虽然英勇,毕竟是少年心性,看见明明是木头做的玩偶,居然和真的鸟雀一样飞翔,不禁拍手跳了起来,他看向诸葛灵巧,满脸都是崇拜。   “大人的女人,果然都是公狼身边最强的母狼!”看过纳兰灵云给摔伤的突厥战士治病,看过琼月念经让草原的鼠兔都发愣的卡桑,把草原上恭维突厥女子最好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诸葛灵巧听他如此说话,脸色一下绯红起来,少女飞快的瞟了司马九一眼,踢了卡桑一脚“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公狼母狼的,难听死了。”   司马九看见卡桑发愣,一把拉住了诸葛灵巧“这是草原上夸赞女子最好的话了,小灵巧不要欺负小卡桑。”   机关家少女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哼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又递给了卡桑一块糕点。   突厥少年吃了几口,感觉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下子噎住了,用力捶打胸膛,惹的司马九和诸葛灵巧一起笑了起来。   侍郎把水囊递给突厥少年,卡桑喝下清水,这才好受了一些。司马九看他把剩下的糕点小心的包好,不禁好奇的问道“卡桑,这东西你还舍不得吃嘛,过的几日,就没有如此可口了。”   少年刚硬的面庞一红“统领大人,我从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妹妹和母亲现在在楼兰郡,我想存着带给他们。”   司马九听他孝顺,想起了异世界的父母,一下也感动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小狼的头顶“大兴城比这好吃的多的很,这仗打完了,以后有机会陪我去大兴,以后咱们在伊吾,楼兰都开上糕点铺子,大家都能吃上糕点了呢。”   卡桑听他如此说话,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对着侍郎重重的点头,诸葛灵巧看他那么乖,也是轻轻一笑,此时正是正午,一轮阳光从云后闪出,照在三人的脸上,远处一只傀儡鸟飞行的方向,忽然烟花燃放一样的爆裂开来,发出巨大的声响和冲天的红光。   “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小九哥,那里肯定有人和牲畜。”   少年见傀儡鸟见功,心下大喜,连忙带着一脸懵逼的卡桑奔到了坐骑旁。 第四百五十六章 冲突   司马九让众将原地待命,自己带着三女和卡桑,等二十余名骑兵向着傀儡鸟爆裂的地方奔去,众人一路飞驰电掣,行了数十里,来到一处山谷前,却听到了厮杀的声音。   黄门侍郎心中一动,带着众人奔到山谷一侧,只见百十个铁勒骑兵正在攻击一处吐谷浑的军民藏匿之地,此地吐谷浑的男子几乎已经被杀光,那些铁勒人正在纵马劫掠牲畜和妇女。   少年骑着散骊冲入谷中,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吐谷浑女子,半跪在地上,手中抱着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她的脖颈中,套着一根绳索,一个铁勒大汉似乎让她放下婴儿和自己走,吐谷浑女子就像没有听见一般,跪在地上不语。   那个大汉等了半晌,不见女子放下婴儿,终于心中不耐烦,拖着绳子就想向套羊一般将女子拖走,黄门侍郎身边众人见铁勒人如此残暴,都是心中恼怒,司马九正要冲上,身后一声弓弦震颤的声音,一支箭矢流行一般的射在绳索上,一箭就把长绳射成了两段,大汉在马上一下力道失衡,差点掉落下来。   司马九回头一看,此箭正是卡桑射出,少年身边的突厥曳落河将兵,看见他射的漂亮,一起大喊起来,卡桑看了少年一眼,见司马九对他点头嘉许,这才放下心来。   “对面是何人?我铁勒契苾部在此打谷草,你们是敌是友?”铁勒众人中,一个精瘦的男子满脸都是杀气,纵马横在众人之前。   少年带着从人从山谷冲下,精瘦汉子看他人手年少,脸上露出不屑之意。   “来的可是隋朝娘们儿和突厥狗军,哈哈,你们来晚了,此地已经被我们铁勒人所占了,快快退走吧。”   精瘦汉子用贪婪的眼神扫了司马九身边的三女一眼,卡桑听见对面骂他们是狗,一下暴怒起来,他扬起手中风弓箭,对准了那个精瘦男子。   纳兰灵云骑在马上,看见那个脖颈被套的吐谷浑女子脸上都是鲜血,马上跳下马走上前去,女子看到她汉人的装束,满脸都是戒惧,不过灵云就是有医者仁心的魅力,她对着吐谷浑女子一笑,对面看见她清丽绝伦的笑容,对她手上拿出的药膏,就没有抗拒。   白山药王配置的药膏,功效何等强大,吐谷浑女子一被涂抹上,脸上的伤口瞬间就不流血了,灵云看她怀中的孩子哭的厉害,试探着素手搭上孩子的手腕,一股柔和的真气送出,襁褓中的孩子也瞬间停止了哭泣。   此时,吐谷浑人中还剩下最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看见部落男子被屠戮一空,心中悲愤,扬起手中的钢叉刺向一个铁勒人,铁勒士兵狞笑着躲过钢叉,正要反手用马刀劈下老人的脑袋,却忽然感觉一阵怪风吹来,自己不自禁连人带马被退的后退几步。   “我早让人知会了契苾歌论统领,伏允挑战天朝,乃是他自取灭亡,吐谷浑部族但有投降者,一概不杀,特别是不得虐杀妇孺,难道你们没有得到我的将令吗?”   前世的吐谷浑,因为杨广和铁勒过于暴虐,才让隋朝的河西四郡一直不够安稳,最后甚至还有伏允复国的事情发生,司马九这次南下,三令五申部下不得乱杀,就是想以后好好治理此地,现在看来,铁勒人根本没把隋朝黄门侍郎的话语放在心上。   司马九一眼扫去,这些铁勒骑兵的战马脖颈上,几乎都挂着一排人头,有干瘪的,也有新鲜的,显然他们已经屠戮了不少吐谷浑部族了,在看人头,很多都是妇女小孩,少年见对面如此残暴,面色一下阴沉下来。   “你的将令?你是何人,别说是你,铁勒战士攻下的营寨,只有铁勒战士来决定,这是我们契苾统领都不会多说的一族铁律,什么妇孺,在铁勒人眼中,只有死活,没有妇孺。”   此时纳兰灵云在吐谷浑人群中,又看到一个胳膊被砍下来的女子,向着自己男人和儿子的尸首爬去,女子胳膊伤口鲜血狂涌,眼看再不处理,就要马上失血而死了。   医家少女几步赶到女子的身前,帮她包扎好胳膊的伤口,又取出一个药瓶,倒出几颗药丸塞入女子的口中。   “大军行动,当有军法,部族之律当然在军法之下!”司马九强压火气,对着眼前一群眼神不怀好意的铁勒士兵沉声道。   铁勒人看他这么说,一笑都笑了起来,一个纳兰灵云身边的铁勒骑兵,看见少女貌美,再也忍耐不住,居然跳下战马,却拽纳兰灵云的袖子。   医剑少女何等样人,司马九初入天池医庄,还是被灵云所救,纳兰灵云虽然性子温柔,其实最是正义感爆棚,看见铁勒人无礼,一脚踢去,正中那个男子的咽喉,铁勒人捂着喉咙在地下打滚,疼的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呼号。   “杀了他们,吐谷浑部族之民!”精瘦汉子看见少年人少,早就起了杀心,草原规则,哪有什么永恒的盟友,只有弱肉强食。   在精瘦汉子看来,司马九一方就是比这个吐谷浑寨子更肥的肥羊,他将手一挥,卡桑就知道不好,突厥少年早就张弓搭箭,看见对面动手,一箭流星般的射出。   精瘦汉子很是机警,眼见这箭又快又准,拉起马头,用战马胸脯挡了一箭,战马被射死,汉子却麻利的从马腹下跑了出来。   翟让和李密等人看见动手,带着曳落河骑兵一边射箭,一边冲了上去,程咬金现在的开花大斧,是司马九专门找人在张掖城定做的,锋利沉重,一斧子看在铁勒骑士的身上,连人带马将对方砍为两段,空中马血溅射出来。   诸葛灵巧看见他鲁莽,厌恶的哼了一声,少女发出口令,一直蒙着一块布,被突厥人当成什么神袛器物的傀儡小七,从马上跃了下来,傀儡一手一把钢刀,陀螺一般在人群中转动,杀的铁勒骑兵乱成一片。   司马九这里虽然人少,但是各个悍勇,很快就杀的铁勒众人溃不成军,少年盯住精瘦汉子就是几下剑凝刺出,现在黄门侍郎的道家凝聚何等犀利,一剑刺在汉子胸口,居然炸出碗口大的血洞。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大战之后   突厥,铁勒两族之人,乃是世仇,蓝突厥统御黑突厥诸部,执失一族,在草原地位一直居于铁勒诸族之上,处罗可汗进攻薛延陀部损兵折将,铁勒诸族,仿佛看到了他们摆脱突厥嫡系掌控的一丝机会。   杨广有意扶植铁勒人对抗突厥黄金四部,两族现在一旦交上手,瞬间杀的尸横遍野,卡桑箭法几乎可以和徐世绩比肩,他毕竟还是少年,气力不够近身搏杀,骑着马在人群外兜抄,箭箭射去,不是铁勒人的眉心,就是铁勒人的咽喉。   少年连续射倒了十几个铁勒军士,马上也被铁勒射手注意,就在司马九打倒精瘦铁勒首领的时候,七八支箭矢一起向着卡桑射来,突厥小子很是机警,瞬间从马上跃下,就在草丛中打起滚来,他的战马身上插了几支箭,悲鸣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铁勒人看他落马,在草丛中打滚不易射中,提着骑枪马刀就向卡桑冲来,曳落河突厥士卒只是探测此地,毕竟人手不多,虽然人人悍勇,却还是一下子阻截不了杀红了眼的铁勒人,一个满脸伤疤的男子,纵马瞬间冲到卡桑身边,就是骑枪刺下。   突厥少年眼看不能抵挡,顺势滚到了铁勒战马的马腹下,伤疤男子低头骂了一声,扔掉骑枪,拨马走开,顺手拔出腰中马刀乱砍。   卡桑手中的短矛,第一下就被对方砍断,眼看汉子又是一刀砍来,突厥少年再不能抵挡,卡桑反而笑了起来,少年的眼前,腾格里的圣殿中,父亲微笑着看向自己,突厥小子闭目等死,却听见头顶一道劲风想起,随着一声惨叫,几滴温热的鲜血洒落在他的脸庞。   卡桑抬头看去,一把紫色的短剑被人投掷过来,直接从汉子的两眼间透脑而过,伤疤男子翻身落马,李密纵马从远处跑来,马上弯腰从尸首处拔起匕首,含笑扫视了卡桑一眼。   “小子,现在可别死了,还没到时候。”李密的突厥语居然说的也有模有样了,他救了卡桑,马上又挺起马槊,向着远处的几个铁勒人驰去。   突厥小子也笑了一下,原来生死只在一线间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他翻身跃上铁勒人的战马。张弓搭箭,又开始了猎杀。   司马九上来就将对方统领打落下马,曳落河和瓦岗寨一干人无比悍勇,傀儡小七更是像铁勒神话中的神鬼仆人,铁勒人眼见不敌,发一声喊,就四散着跑开了。   黄门侍郎护卫在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之前,医家少女眼前尸横遍野,却并不恐惧,她医者仁心,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不论是突厥人还是铁勒人,只要是翻滚哀嚎受伤的,纳兰灵云上前不是轻拍几下身躯,就是素手急点穴道,她医家功法通玄,加上身上带的药丸实在神奇,每个伤兵不到一息,就都被救治了。   诸葛灵巧却是年幼,她是富贵出身,刚才打起来还不觉得,现在看见战场上人马尸体相叠,遍地血腥,不禁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   “无量天尊,诸葛妹妹不要害怕,天道轮回,道法自然,人乃万灵至尊,却也是躲不过牛羊之属相似屠戮的,天下万灵生死兴衰,就和九哥说的一般,所谓天亦有情天亦老,九哥说的话,师傅听了一定喜欢的。”   琼月安慰诸葛灵巧,还用上了司马九剽窃的唐代李贺的诗句,听着她空灵清脆的诵经声,诸葛灵巧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少年看着三个少女都在救护伤兵和祈福,脸上露出姨母般的笑意,说来众女中诸葛灵巧最小,琼月和她童年,也比她大上了数月,一路行来,小月月很是照顾妹妹一般的灵巧。   “九哥,情况有些不好啊,我们来的人太少了,就算曳落河骑兵精锐,跑了那么几十个人,也不敢担保一定人人都被诛杀,铁勒首领契苾歌论最是护短,他现在有雄兵三万,就怕知道了此事,不肯罢休啊。”   李密看见少年的谜之笑容,有些不解,他心思最是缜密,也只能硬着头皮给黄门侍郎浇些冷水了。   “给他知道又能怎样?此事最好让他知道,铁勒人蹂躏吐谷浑以北之地,我大军没有粮草补给,正要给他们一些教训,契苾一族君心叵测,李密你需记住,这草原之人崇尚狐狼,最重力量,天性畏威而不怀德,我等只有行些霹雳手段,才能显出菩萨心肠啊!”   司马九再次剽窃清朝胡林翼的名句,李密却听得不住点头,他越和司马九亲近,越感觉眼前少年心思深不可测,那些文人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名句,黄门侍郎总能信手拈来。   ‘“九哥真是一步三计,怪不得我在甘州,就听人说侍郎是狐狼再生,实在是名下无虚。”   “嗯?狐狼再生?”神州儒家主流,一向认为狐性狡诈,狼性凶残,狐狼再生,算不得什么褒奖之语。   李密嘴快,看见少年皱起了眉头,马上又补充道“那些杨仁恭手下的官油子,就爱说这些荒唐之语,说我也没什么好话,说我随着侍郎大人时间久了,也有鹰视狼顾之相,还说魏征一根肠子通,恩通谷道,要是我们能分他一两分心眼,就算是陇西百官之福了。”   司马九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魏征做事实在认真,有他和杨仁恭庇护,这几个月也算把陇西官场搅得一塌糊涂,被人发作成直肠子,也在情理之中。   司马九开口正想说些什么,前面忽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声,少年循声看去,原来是开始被铁勒人纠缠的吐谷浑女子怀中的婴儿,好像在刚才的厮杀中被撞击到了,现在小孩满脸青紫,气息不顺,看着马上就要夭折的样子。   纳兰灵云刚才医治伤兵,算得上药到病除,现在她走到了吐谷浑女子的身边,双手伸向了襁褓中的婴儿,在铁勒人的强横下还坚强的母亲,看着灵云神圣清丽的面容,没有什么抗拒,就把孩子递到了少女的手中,灵云看了一眼孩子,眉毛一下皱了起来。 第四百六十章 疗伤   司马九走到了医家少女的身旁,看她脸色严肃,禁不住问道“孩子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撞击,伤到了哪里?”   “我看此婴儿刚才被母亲护的很好,他是被厮杀声和此地冲天的杀气惊动了魂魄,九哥,这不是药石所能解决的事情,这孩子要是按照东土的说法,就是被吓丢了魂魄。”   黄门侍郎听她如此一说,不禁愣在了原地,琼月和诸葛灵巧此时也走了过来,两女听到纳兰灵云的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琼月素手放在婴儿的额头上,口中轻轻念诵道德经,说来奇怪,随着“道可道,非常道。”的声音响起,婴儿的面色没有开始那么的难看了。   “九哥,我这道德经还是火候不够,这孩子年纪太小,先天也有些不足,我只能缓住他的伤情,只怕时间久了,这婴儿还是危险。”   琼月看着纳兰灵云怀中的婴儿,眼珠子已经有些红了,她继续念经,果然襁褓中的婴儿还是没有苏醒。   司马九略一思索,心中一道灵光闪过,脑中禅宗真气运转,吐出一个“嘛”字,此字是密宗真言中强身健体一字,司马九的禅宗功夫,境界已经极高,他虽然佛经没读几本,但是达摩芨多对他内息的精炼,佛家金鼎碎片精华的汲取,都是禅宗大道的根本之源的壮大。   黄门侍郎一字吐出,一道金色的小禅杖从少年口中直接莫入婴儿的头脑中,婴儿身体在纳兰灵云的怀中重重的扭动了一下,青紫的面色,一道红润闪过,不过半息,只听见“哇”的一声高昂的啼哭,被吓的走魂的婴儿,被司马九的密宗真言救了回来。   众人看他真言化形,都是一惊,佛家密宗在吐谷浑势力颇大,青海湖边的大佛寺,就是整个青海湖周边军民的圣地,黄门侍郎功夫一显,围在婴儿身边的那些吐谷浑妇孺,一起都跪了下来,对着少年用突厥语和别的语言高呼菩萨佛陀。   曳落河突厥人虽然很多不信菩萨,但是看见少年奇功,也都露出惊惧的神情,纳兰灵云眼神扫了挠头傻笑的侍郎一眼,她闭目用真气再次探测婴儿身体,看看还有什么隐患没有,却忽然感觉胸前一暖,像是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胸口摩挲。   医家少女心中一惊,睁开眼睛,原来婴儿苏醒,却正好腹中饥饿,本能的用头触碰少女的胸前,是想吸收**充饥。   围观的众人看见纳兰灵云的面颊瞬间血红一片,想笑又不敢,纷纷偏过头去,琼月和诸葛灵巧一下没忍住,还是“噗嗤”笑了出来。   纳兰灵云再是豁达,也被笑的无比害羞,她内息探查的婴儿无虞,马上就把孩子交回到了母亲的手里。   那个母亲一只臂膀被砍断,单手抱着婴儿,对着司马九和灵云不断的叩首,在几个族人的簇拥下,退下给孩子喂奶了。   少年看见医家少女还在害羞,马上拍了拍灵云的肩膀安慰她,过了半晌,灵云神色才恢复如初。隋军进入吐谷浑,早就被大佛寺的僧侣和伏允给百姓形容成魔国入侵,此地居民又被铁勒人荼毒,本来对隋朝军队戒惧很深,但是司马九众人救人在前,又医治众人在后,加上纳兰灵云这里的小插曲,这个营地百名吐谷浑妇孺,不禁对少年少了些警惕,却莫名的多了些亲热。   司马九早就发现,营地内除了妇孺,只有一个大约七十开外的老者,老者虽然年纪大了,却很是勇猛,刚才万军从中,老者拎着一根木棍,至少从马上敲下来两个铁勒骑兵。   老者早就看出司马九是众人头领,他看见隋军秋毫无犯,只是在收拢铁勒人的尸体焚烧,就上前让吐谷浑妇孺先去帐中躲避,自己走到黄门侍郎的面前,行了个大礼。   吐谷浑一国,就是鲜卑慕容部西迁而来,后来后凉,前秦之汉民,也被慕容鲜卑掠夺了不少加入国中,这个老者一族,正是前秦之人,老者姓慕容名司风,原来就是此族的族长,他汉话说的很好,一张口,司马九很李密都很是诧异。   “罪国小民慕容司风,拜见东土大隋之官长,我国与隋国正在交战,天朝上官还能照拂敌国妇孺,此种仁义,实在让我等倾仰不及啊。”   司马九和李密听他讲话文绉绉的,就和大兴城内学堂的教书腐儒一般,不禁惊讶的对视一眼,在他们心中,吐谷浑人当是不懂诸子道理的勇悍之民。   “大人不必诧异,我这一族被吐谷浑从陇西掠夺到此地,不到百年,老夫原来先祖也是汉人,慕容一姓,只是伏俟城的城主赠姓罢了。”   慕容司风对着黄门侍郎解释,少年这才恍然大悟,老者看看此时天色渐渐要暗下来,马上招呼司马九和李密去他的帐篷休息,黄门侍郎正好想从老人口中问出粮草的事情,就带着三女诃李密进了吐谷浑人的营地。   几人进入营地,这才发现这几百人的妇孺居住的地方,居然没有一只羊,一只牛,看着被铁勒人踢翻的陶罐中,也只是在煮食青草一般的野菜,黄门侍郎扫视一眼,只见营地内的妇孺人人脸色发黄,那个单臂的母亲抱着孩子在帐篷中喂奶,可能是奶水不足,婴儿发出一声声急促的啼哭,让进帐的隋军众人都是心中一悸。   “将军来此,可是来寻找粮草的?我看将军一进此地就是满脸惊诧,可是未见一牛一羊?”   慕容司风神色奇怪,对着少年发问,黄门侍郎轻轻点头,一旁的李密忍不住问道   “老丈营帐怎么如此残破,此地牛羊可是被铁勒人抢走了?或是老丈藏了起来,我等愿意用重金购买牛羊,老者不必担心,我们侍郎,只和伏允交战,却不是和吐谷浑一国交战。”   李密口吐莲花,出声试探,老者只是苦笑摇头   “我族哪里有牛羊隐藏?我等留在此地,已经有十日了,每日就以苦胆草和储存的一些谷物充饥,那些稍大的孩子挖掘鼠洞,能捕捉些硕鼠充饥,已经算是难能,牛羊,唉,牛羊和青壮男子,早就被带走了啊。”   “老丈的意思是,伏允让你们在此地,在此地自生自灭?” 第四百六十一章 弃子   “是的,伏允言说东土大隋和铁勒势大,他向东引军不胜,只能全军带着牛羊退守伏俟城,我等妇孺,入城只会浪费粮食,留在此地,就等着秋冬你等退去,要是等不到那个时节,就是饿死,被杀死一条路了。”   司马九听到伏允如此残暴,坚壁清野对付自己,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看来此人确实有些军略,知道正面交战绝对不是隋军敌手,就想用饥饿战胜数万雄兵。   “我等留在此地,也是多活一日算一日了,慕容王族一向如此,昔日厌哒人来征讨吐谷浑,伏允先祖也是用的此计退敌,只是厌哒人是退了,吐谷浑除了青壮,妇孺几乎死绝罢了。”   慕容司风刀刻一般的脸上,露出一丝怀着恨意的神情,此时帐外,程知节和翟让都走了进来,两人扫了帐中众人一眼,见大家神情奇特,不禁有些奇怪。   “秦琼兄弟去带着剩余的骑兵来此了,铁勒人我们杀了不少,不过还是逃走了几个,这几日日日都是粟米冷肉,我老程嘴巴都要淡出鸟了,小九,今天咱们总算找了个寨子,可要弄些烤羊啊。”   程知节不知道此地吐谷浑人是弃民,还在大声嚷嚷,看见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他才住了口。   “程知节,这肉恐怕吃不上了,伏允就是要让我等饿肚子,在这青海湖边饥寒交迫而退。”   李密看见程知节诧异,皱着眉头对他解释道。   司马九从听到慕容司风第一句弃子的自嘲开始,就在考虑大军的调配,他想起每日晚上和诸葛丞相,曹丞相,白起,霍去病等讨论的军事,好像隐隐想到了破局的关键。   “临阵在气,共敌在心,伏允纵然智计百出,但是将一国之民舍弃,只取用精壮,只看得失,不计民心军心,实在乃是取死之道,坚壁清野,哼,当真无解了吗?”   少年心中一阵清亮,他转头看向慕容司风“老丈刚才一直在说吐谷浑的都城伏俟,我知道此城还在青海湖西侧,不瞒老丈,我军向导都在大军之中,我等先锋不知道离吐谷浑都城距离尚有多远,还望老丈解惑。”   司马九不再纠结粮草,好像要直捣吐谷浑的都城,李密和众将对视一眼,想起伏俟此城以城小而坚闻名,不禁担忧的对视了一眼。   “再过四五日,将军只要一路南行,就能看到圣湖,看到圣湖,不过三日,就是伏俟圣城,此城乃是伏允先祖花费重金,采取西边巨石建成,虽然城池不大,但是蓄积了牛羊,军士用命的话,只怕不是能够轻易而下的。”   慕容司风被伏允看成弃子,又被黄门侍郎风采折服,言语间居然开始为隋军着想起来。   “那就算十日吧,无妨的,军士用命?谈何容易,伏允为了节省粮草,让众将士抛妻弃子,我想吐谷浑军中早就不满,只是众人被压制的久了,一下子无人领头闹事就是了,此事我自有计较。”   少年心中一个计划慢慢成型,他看了一眼李密。   “李统领,你放出玄鸽,让尉迟恭率领直荡军和陇西郡兵,迅速向伏俟进发,十余日的粮就是十余日的粮,现在吐谷浑全境,想必都没粮草,不打下伏俟,我等终归还是在此地无功。”   “喏!”李密疑虑的看了少年一眼,不敢多问,就要退出。   “慢“翟让躬身站出,他似乎情绪很是激荡,脖颈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侍郎大人,我在河东虽然只是法曹,也曾经参研过兵法,我军一万之众,要是来到伏俟城下,攻城不利,又军中无粮,岂不是自寻死地?想想尉迟将军领兵来此,七日之内攻不破伏俟,我等就有全军尽墨之险,侍郎三思啊!”   翟让看了少年一眼,他毕竟是直性子人,现在司马九威权日重,这个汉子还是当众说出了疑虑,他想的事情显然也是李密心中所想,走到营帐大门口的魏王,停下脚步,站定在了那里。   “哈哈,翟大哥所虑极是,只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军兵精粮少,只能速战,此战若是吐谷浑上下齐心,自然困难,但是伏允倒行逆施,已经给自己的败亡埋下了伏笔,军士再精锐,也是父母生养,也有家眷亲人,我等继续南行,一路曳落河散开,在青海湖畔,寻找被遗弃的吐谷浑子民,让他们去伏俟城下聚集,肯去者,就给妇孺发上我们的干肉!”   司马九双目中精光闪过,他继续嘱咐“让尉迟恭告诉契苾歌论,若是铁勒人继续在此地残民,我就要秉明圣人,和突厥合击他们,一民也不可残,令他们也速向伏俟城进发。”   “灵巧,此次攻击伏俟城,除了民心可用外,破城的一击就要仰仗你了,那日在大兴城中,你的师傅何稠取出的坚城图纸,不知道你还能记上几分,还有若有足够的材料和我独特的中枢能量,你能造出和小七一般,却大的多的傀儡的吧。”   司马九转过身来,对着诸葛灵巧笑容满面道,机关家少女自然知道特殊的中枢能量,就是司马九的狐狼之血了,想起师傅一夜而起坚城的神妙,机关家少女雀跃的跳了几下,对着黄门侍郎重重点头。   “九哥,来此的路上我都在看师傅和上柱国的图纸呢,没问题的,我能造出来!”   “好,此次要破了伏俟城,我定要向圣人邀功,让你正式做何稠大人的嫡传弟子。”   少年拍了下大腿,笑容可掬道。   司马九下了将令,翟让等人再不迟疑,迅速将曳落河骑兵散开,四处寻找被遗弃的吐谷浑妇孺,慕容司风自高奋勇,他平常时间往来伏俟甚多,亲自来做司马九一军的向导,最是合适不过。   老人很有威信,少年用了诸葛灵巧的傀儡鸟,一路又找到四五个吐谷浑人的营寨,寨中之人都对隋军疑虑很深,慕容司风每每出头,都能让司马九取信于众人。   三千曳落河骑兵,不到五日,就从附近拽出数千被遗弃的妇孺,黄门侍郎让妇孺尽量多带苦胆草和粗米等口粮,李密等人见本来侵略似火的突厥骑兵,越来越驳杂,每日耗费的粮草也越来越多,不禁心中惊惧。 第四百六十二章 铁勒军至   司马九带领众军一路南下,不到两日,果然来到了一片湖泊旁,青海湖碧蓝的湖水,让曳落河突厥战士人人惊叹赞赏,吐谷浑人笃信佛教,深信此地乃是佛陀的大神通开出的圣湖,无数妇孺对着碧蓝的湖水跪拜祈祷。   纳兰灵云天性爱水,她不信菩萨,只是单手伸入湖水中,静静的撩拨平静的水面,司马九看见少女一脸喜色,心中甚甜。   “此地在向西南行走两日,就是伏俟城了,我以前到王城采买物品,这里总是牛羊成群的,现在却是这般模样。”   慕容司风走到少年身边沉声道,司马九正想说些什么,天空中一只玄鸽鸣叫了一声,一头扎了下来,落到李密的胳膊上,曳落河统领打开玄鸽脚下竹筒中的纸条,扫了一眼,眉毛一下挑了起来。   “启禀侍郎,尉迟统领他们星夜兼程,已经距离此地不到一日的路程了,尉迟统领说铁勒契苾歌论部还在他们之前向此地疾行,让我们小心戒备!”   “铁勒人,看来他们也知道吐谷浑一战就在伏俟城了,哼,我等正缺粮草,契苾部来了,也好理论一番。”   黄门侍郎眼中寒光闪过,他嘱咐慕容司风让妇孺在青海湖边休息一个时辰,然后随着大军继续西行。   青海湖边水草甚是丰美,吐谷浑老人孩子人人都能熬得辛苦,行军还比预想的快了一些,到得青海湖边的第二日午时过后,司马九在马上和诸葛灵巧一起参看何稠城寨的奥妙,就听见大军身后忽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   散骊到了青海湖边,闻到家乡的气息,一直很是兴奋,现在黑马感觉到地面的颤动,一种莫名的杀气让散骊鼻孔兴奋的抽动起来。   司马九眉头皱起,知道心怀叵测的契苾歌论终于到此,他命令慕容司风带着妇孺继续前行,自己引着突厥骑兵,迎头向着铁勒人的大军行去。   契苾歌论早就知道亲信被鞭挞,前几日又得知自己部落一部被隋军的突厥属下攻击,此次前来,决定给司马九一个下马威。   圣人听从裴矩之言,以吐谷浑的财富,人丁诱惑契苾歌论发兵,铁勒首领自恃乃是帝国在此地的倚仗,数千精骑不管黄门侍郎的旗号,居然直接向着曳落河的本阵冲击而来。   司马九,李密和翟让众人看见铁勒人如此无礼,都是人人满脸愤怒之色。   “自冠军侯取得陇西四郡以来,我汉军之卒,在西域何尝要看胡人的脸色行事,侍郎乃是陇西节制军政商一体大事的主官,铁勒人如此跋扈,难道是要做反不成,我等人数虽少,又何惧他们?”   李密看了一眼左右的突厥护卫,看见铁勒骑兵快要冲到弓箭的射程内,沉着脸对少年道、   “胡人畏威而不怀德,此地若是退让,反而徒惹他们的轻视,李统领,让卡桑射箭立威!”   黄门侍郎对着李密沉声道,李密“喏”的答应,对着不远的卡桑用突厥语嘱咐了几句,其实司马九和李密说话,突厥少年就已经听清楚了,见大官对自己如此信任,卡桑兴奋的仰天叫了一声,拨转马头,就向着铁勒骑兵冲去。   少年箭法乃是家中祖传,顷刻之间,突厥少年在马上张弓,射箭,挂在马腹躲避,在马腹拉弓继续射箭,突厥少年三箭射出,又躲过了铁勒人的几箭,三个冲在最前面的铁勒骑兵,两个战马中箭,人从马上摔下,被自己人千马践踏,还有一个被卡桑一箭射中了咽喉,鲜血从颈中狂喷,眼见不能活了。   突厥人见到自己一边的战士如此英雄,一起狂呼起来,铁勒人的大阵显然没有想到司马九这里如此凌厉反击,想起了一声高昂的号角声,铁勒人终究不敢在此地公然袭击隋朝要员,看见吓不住黄门侍郎,大部分的骑兵都勒住了战马。   只是刚才被卡桑射中的那个铁勒勇士,族中还有兄弟两人,看见兄长在两军阵前被射死,那两个铁勒战士早就被仇恨烧红了眼睛,哪里还管什么契苾歌论的将令,直接拎着马刀向着卡桑冲来。   司马九知道突厥孩子毕竟年幼,怕他有什么闪失,对着翟让和程知节使了个眼色,后世的瓦岗豪杰一个提着马槊,一个拎着大斧,向着红眼的铁勒勇士反冲了回去。   翟让和程知节都是勇武过人,兵器称手,甲胄精良,四匹战马交汇的一瞬间,两个铁勒勇士就都被斩落下马,在万军眼中,被送去见了他们的兄长。   翟让单手提枪,站在曳落河大阵前数百步,枪尖直接指向契苾歌论的狼皮大纛,程知节勒马站在他的身边,手中大斧舞动的风车一般,两人如此威猛,草原民族一向敬重豪杰,曳落河之突厥健儿中,顿时赞叹声音一片。   瓦岗寨英雄立威,铁勒军锋迟滞了一些,大军都在等着契苾歌论下令,司马九心中打定主意,要是铁勒人当真不管不顾冲来,他就带着曳落河向西北处且战且退,突厥人马术无双,料想也不会被铁勒骑兵追上。   等到和尉迟恭的直荡军配合,就把此军彻底的消灭在青海湖畔,铁勒人攻击帝国本部大官,此时就是闹到杨广那里,裴矩也不能把自己怎样。   少年拿定主意,他知道前世隋朝的河源郡等吐谷浑之土设立的新郡县根基不稳,民心不附,铁勒残民就是根本之因,正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此事。   只是黄门侍郎打得好算盘,契苾歌论却最终还是不敢拈司马九的虎须,随着三声号角响起,铁勒人的队伍中,一个穿着华贵的大汉带着几个随从向司马九本来,为首的骑兵,手上高高举着一杆没有枪尖的骑枪,按照草原的规矩,这就是没有恶意的意思。   司马九心中小小的遗憾了一下,看来契苾歌论没有给他动手的机会和理由,他转头对着纳兰灵云和诸葛灵巧做了个鬼脸,在万军眼前,带着李密和满脸杀气的翟让,程知节,迎着契苾歌论奔驰了过去。 第四百六十三章 河谷援军   伏俟城在鲜卑语中,就是“王者之城”的意思,此城虽然不大,但是修建的异常坚固,除了外城和瓮城外,还有无数的箭楼,伏允经营此城数十年,现在一国最精锐的数万士卒,就驻守在此城中。吐谷浑国王尽杀国中牛羊,在城中挖下地窖,用盐腌制肉块,伏允储存的粮食肉奶极多,就盼隋军粮尽退走。   黄门侍郎那日和契苾歌论在两军前说合,铁勒人看到司马九虽然年幼,却做事刚猛果决,再也不敢小看于他,两军约定一起攻下伏俟城,将伏允连根拔起,司马九杀死铁勒战士的事情,铁勒首领就连提都没有提,少年见那个高大的汉子如此的心思深沉,知道隐忍,心中微感诧异。   众军来到伏俟城下,铁勒人试探着攻击了东侧的城墙,只见城头万箭齐射,铁勒骑兵没有攻城器具,在马上和城墙上的吐谷浑士兵对射,又那里占的了便宜,丢下百具尸体,就悻悻撤回了。   司马九向契苾歌论要了些牛羊,给军中士兵吃饱休息,铁勒人大军在城东,曳落河的营帐就在城西,少年派遣突厥骑兵在伏俟城周边数十里处侦查,又找到数千被赶出此城的妇孺,其中小半已经饿死,黄门侍郎见伏允如此残酷,心中暗惊。   伏俟城西有一座小山,上面树木不少,司马九见状大喜,命令士兵日夜砍伐树木,铁勒人看见曳落河连试探性的攻城都没有,暗骂突厥人和隋军都是懦夫,少年心中坦然,只是每日在营帐中和诸葛灵巧谈论何稠的图纸。   又过了一日,尉迟恭带着大军赶到,此时伏俟城下,突厥隋朝军队战兵万人,铁勒勇士将近两万,城上的吐谷浑守军看见两军的军威,更是守卫森严,铁勒人连攻了两日,见司马九此处毫无动静,渐渐的也开始怨恨起来,契苾歌论麾下,很多铁勒部族首领献言不再在此地攻城,还是分散南下继续劫掠为好。   直荡军赶到,砍伐木材的速度顿时快上了许多,司马九命令将合抱超过一丈的树木交给自己听用,另外每天还有诸葛灵巧开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石料清单,让将士收集,好在伏俟城外树木,石材具有,每日牛车将无数木料石材送入军营中,铁勒人和吐谷浑人不知道隋军想做什么,吐谷浑守军更是每日在城头乱骂。   这一日是个大雾天,伏俟城下,十丈外的距离就看不清楚,伏允在王城中的大帐中喝酒,直和几个宠妾喝的醉醺醺的,想起在大兴城的仓皇出逃,想起爱子还被杨广扣在国中,想起马球场上那个小子好像是自己天生的克星,现在还领兵在自己王城之外,伏允的呼吸都气的粗重了起来。   “伏完,我让你去苏毗去请达不捏西赞普的吐蕃河谷之军来援,愿意割让我国西陲千里土地相赠,你说已经谈好了,现在已经半月,吐蕃之兵又在何处?”   伏完事伏允的弟弟,为人很是干练,达不捏西赞普更是后世松赞干布的祖父,此时吐蕃内部争端不断,达不捏西德部族,只在逻些西南的山南地区颇有势力,吐蕃中部的苏毗,羊同,都有赞普占据,只是达不捏西部下河谷光军,颇为精锐,乃是山南吐蕃核心力量,数万骑兵在吐蕃境内,天竺之南罕逢敌手。   吐蕃气候苦寒,悉波野一族养着这些骑兵,每年就要不断的征讨,掠夺粮食人口,伏完去苏毗请求当地赞普援助的时候,正巧达不捏西正在苏毗,商议和此地赞普征讨羊同赞普之事,伏允病急乱投医,为了活命只能驱虎吞狼,这才有了苏毗吐蕃军队北上之事。   司马九不知道,他在西域对付吐谷浑,深切的影响到了吐蕃的国运,要知道七世纪兴起的吐蕃一直到九世纪,都是可以被称为帝国的强大地缘力量,虽然吐蕃人政治结构还是原始简单的奴隶制,但是吐蕃战士坚韧勇猛,又熟悉青藏气候,军事上非常的强大。   “大王,达不捏西此人素有奇志,我许下的条件,由不得他不来,吐蕃蛮子狡猾,我等只要坚守此地,静观其变即可,你说那个什么黄门侍郎就是再不寻常,只怕也想不到此地我等还有奥援吧!”   伏完对着伏允躬身道,吐谷浑大王重重点头,从面前的酒桌上拿起一串葡萄,一颗颗的塞到一个女子的嘴里,看见女子来不及下咽,表情很是尴尬,伏允哈哈大笑,提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女子的口中灌酒,他的爱妃不敢挣扎,满嘴葡萄又被酒水灌下,一下子就被噎的直翻白眼。   “慕容荡?城下贼军可有异动?听说隋军到了这里,一次都没攻城,此事可当真?”伏允看见女子受苦,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他转脸对着席中一个不说话也不喝酒的高大戎装男子问道。   慕容荡乃是吐谷浑的大将军,他家自鲜卑在此地立国,就是吐谷浑最大的豪族,慕容荡爱读中原兵法,常常自诩为吐谷浑军神,心中很是看不起放浪形骸的伏允,此城防守颇有章法,也完全是他的功劳。   “铁勒人仗着人多,敢与我铁甲军对射,已经在伏俟城下丢下百具尸体,至于什么隋国,真是懦夫一群,我手下将领告诉我,隋国一次都未攻城,每日就是在城外砍树,采石,哼,难道他们粮食带的多了,也想在此地筑城?“   慕容荡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伏允在军阵之事上,很是服他,也知道手下大将军素来严谨,听他如此说,伏允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猛的站起身来,拔出腰中的佩刀,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酒气。   伏允拔出佩刀,一刀砍在面前的酒桌上,木制酒桌被砍的一刀两段,上面的肉脯,酒水一起掉下桌面,那些美姬人人脸色惊惶,看着满脸恨意的伏允不敢说话。   “哼,杨广,司马九谋夺我吐谷浑社稷基业,却不知我早就经营伏俟城了,我让国中妇孺死了一半,背着万人骂名,就是要看着你们在此城下,碰的头破血流,司马九,司马九,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奸臣还能不能活着回到隋土。“   伏允一字一句恶狠狠的对着众人道,慕容荡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伏完却举起手中酒杯,一口喝下,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第四百六十四章 城池   司马九等人在伏俟城下已经三日,军中渐渐粮尽,少年又不让克扣那些吐谷浑妇孺的口粮,只是每日让李密等人去铁勒契苾歌论处索要牛羊。   隋军不肯攻城,还要勒索粮草,一来二去,铁勒人人厌恶仇视司马九,只有契苾可可,不断在契苾歌论处说少年不同寻常,可能是佛陀金刚转世,这才让铁勒首领的火气压了又压。   这日大雾,本来是借雾攻击此城的好机会,少年的营帐中还是按兵不动,契苾歌论在西门大帐安抚手下头领们,听说司马九还是不动,还派人又来索取牛羊,铁勒首领终于按捺不住,气冲冲的带着手下各部族头领,来找司马九理论,他心中拿定主意,要是黄门侍郎还是如此懈怠,铁勒人绝不再在此处奉陪,他明日就带着大军舍弃此城南下,再不管隋军攻城。   契苾歌论带着几十骑绕到隋军的营帐前,大雾中一进少年的寨门,铁勒首领顿时愣在了门口,只见司马九简陋的营帐前,两座带着车轮的大城拔地而起,每坐城长都有数十丈,高度比伏俟城的城墙还要高,几百个穿着札甲的箭士站在城楼上。   “这是何物,侍郎每日在此,就是打造此物的吗?难道此物就能破城?”契苾歌论看到,英俊的不像话的黄门侍郎,站在怪城的城楼下,一脸谄媚的笑容,正在用手中的汗巾擦拭着一个少女的脸颊。   少女累的满脸通红,仰头看着怪城楼傻笑,她的身边,一个半人高的木偶傀儡,仿佛真人一般眼中眼神流转,看着少女,好像满是赞赏和鼓励。   “契苾首领,我正要去寻你,你就来到此地了,不错,这就是我军破城的关键,此城叫做六合城,乃是机关傀儡之术集大成之作,是这位诸葛姑娘的师傅何稠大师呕心沥血想出来的,诸葛之姓,真是不同寻常,我想武侯在世,也不能两日做出此城呢。”   黄门侍郎知道群里众人都在观看,想来诸葛孔明也不会因为少年踩自己,捧他的子嗣而生气,少女听司马九如此说,急的蹦了起来,吐了一下舌头。   “九哥别乱说,我怎么敢和师傅相比,更别说祖宗武侯一脉了!”少女急得脸更红了,司马九呵呵一笑,还想说些什么,身边的纳兰灵云瞪了他一眼,黄门侍郎这才作罢。   “此城确实有些神奇,不过现在此地离伏俟城还有数百丈,侍郎在此地射箭,哪里又能射入城中?侍郎,你可别再开玩笑了啊。”   契苾歌论满脸的疑惑,他身边的几个铁勒首领以为城池是幻术,更是走到六和城旁,用力的摩挲城池的木头支架。   “契苾头领,我知道你不信我所说,这样,我们就定个赌约,我今日就要破了伏俟城,我要能破,你就送我牛羊千匹,还要答应我城破之后,不派一兵入城劫掠,我要今日破不了此城,此地如何攻城,我率曳落河士卒和直荡军听你号令,你可敢接下此赌约?“   “今日破城,就凭此城楼?恕我之言,就是此城楼能够进入到弓矢射程之内,单凭弓箭,也怕打不破伏俟城吧,侍郎,你可是和我说笑?”   “军中岂有戏言?我贵为天子黄门侍郎,不敢在此地胡乱诳语。”   “好!侍郎既有此性质,我又岂能扫兴,只盼侍郎不是戏耍我等变成。”契苾歌论看着少年的眼睛,重重点头,他身后的铁勒头领看见司马九满脸自信,有些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是此时,营帐内部,忽然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好像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向此地移动,此物重量不轻,每一步行动,都让大地震颤起来,铁勒人看见一个巨大的人形傀儡从大雾中走出,来到众人的面前,这些游牧部落首领哪里见过此景,看见怪物眉眼和那个少女身边的傀儡依稀有几分相似,都是无比惊奇。   有几个铁勒首领和护卫更是笃信鬼神,对着巨大傀儡跪拜了下来,契苾歌论转头看向诸葛灵巧,这才发现一个军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傀儡的胸腹处,正在用力的扳动一个个枢纽,傀儡正是根据枢纽在行走。   这自然就是简易加大版本的傀儡小七了,时间紧促,这个傀儡身材巨大,却远没有小七精致,所用材料简陋,也注定这是个一次性产品,但是用来攻城,却是有奇效。   本来世上傀儡,动力源头才是难中之难,司马九血液奇特,确是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   诸葛灵巧想起司马九的精血滴入傀儡中枢的那一瞬间,这个巨大的物体活动起来的震撼,深深的看了黄门侍郎一眼,少女终究还是不放心,走到纳兰灵云耳边对她说了几句什么,医家少女嫣然一笑,提着诸葛灵巧,轻松的跃到了傀儡的胸腹处,灵巧要亲自来操控这个巨大的怪物了。   契苾歌论看见傀儡,对着少年躬身行礼,第一次,他终于相信了亲信契苾可可的话,眼前的这个侍郎绝对不是普通人,这金刚一般的巨物,不正是侍郎可能是佛陀转世的明证吗?   伏俟城头,大雾还是让城上的士兵看不清楚城下的情景,守在西城墙的吐谷浑士兵若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自从那些什么隋军来到此处,他每日都守候在这里,却连一支箭都没有射出去过。   吐谷浑士兵低下头,脸上有些悲哀的神色,他又想起被遗弃在青海湖畔的母亲和妻子了,以前的大雾天,他不能放牧,就总是和妻子赖在被窝里,直到母亲走进帐篷,用木棍轻轻的打他的身体,帐篷外潮湿的雾气,母亲的絮叨,让若落对大雾天气,有种特殊的喜爱。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赫尔娜和母亲了,还有自己的小女儿,当初自己偷偷留了几只羊羔在帐篷里,也不知道母亲藏好了没有,这些神秘隋朝人早点滚走就好了,自己一定骑上最快的马,赶去青海湖边看母亲和妻子,女儿。” 第四百六十五章 攻城   若落浮想联翩,肩膀却忽然一疼,一个伏俟城里的军官,叫慕容什么的瞪着自己,手中拿着赶牛羊的皮鞭。   “你在这里乱想什么?大雾天气,更要防备那些隋狗的偷袭,这是慕容荡将军的将令,你们这些乡巴佬,只会吃肉,给我集中精神,再在城头乱想什么,我就把你栓在人桩上栓一天。”   大胡子军官对着若落咆哮,吐谷浑士兵心有余悸的回头向城下看了一眼,瓮城内的几十根木桩上,每一根都栓着一个去甲的吐谷浑战士,他们或者因为思念家人,或者因为顶撞这个军官,都被施以了严厉的惩处。   “哼,比黑牛还蠢的人!”慕容军官看见若落低下头去,瞪了他一眼,这才慢慢从这段城墙走开。   “若落,若落你还好吗?他骂我们黑牛,他自己就是最爱拉稀牛粪的花牛,你是又在想家人了吧,没事的,若落,我的父亲常说,吐谷浑的子民就是山谷中最顽强的车菊花,没有那么容易凋谢的,等仗打完了,你带你的姆妈,妻子,去我们部落做客啊。”   若落身边,一个年轻的吐谷浑士兵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若落的肩膀,他叫科里儿,也是从城外的部族征调来的守卫士兵。   “好的,科里儿,我一定骑着最漂亮的马去你们的部族,你的父亲是铁匠吧,我要请他给我打一把青海湖畔最快的刀。”   若落对着科里儿友善的笑了一下,正在此时,两人都听到他们面前隋军的方向,忽然传来沉闷的哄哄的声音,好像无数的庞然怪物,正在向此地靠近,武器太大,城墙上的吐谷浑士兵,一起把目光看向前方,却什么也看不到。   “好的,那些隋朝的懦夫们终于忍不住了。若可。”你快去王城找慕容将军,就说西城不对,快去。   那个慕容姓氏的军官也听到了响动,他一下狞笑起来,对着一个亲信发号施令,正在此时,军官听到了弓箭破空传来的独有的凄厉嘶鸣声,像是有无数支箭矢,向城头射来。   “躲在城墙后,躲在箭垛后,他们在射箭!”慕容军官怒吼起来,他话音刚落,密集的箭矢就笼罩了这一片城墙,奇怪的是,这些箭矢不是抛射而来的,看着力度,居然像是被人居高临下射出的。“   刁钻的射击角度让箭垛也不是安全的避开箭矢之地了,一瞬间,伏俟城的城墙上,吐谷浑士兵被射倒了一片。   “怎么回事情,他们是在云中射箭吗?这是什么地方射来的?”慕容军官看见手下躺倒一片,忍不住高声怒骂起来,若落很是机灵,抢着一面大盾护在头顶,密集的箭矢射在大盾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一支箭矢的箭头,射穿了吐谷浑的木盾,若落看了一眼射穿大盾的箭矢箭头,那么的锋锐,那么的精致,根本不是哪些铁勒人的骨质箭头。   ‘这就是隋人的箭矢吧,若落心中暗想,他回头看去,瓮城的楼梯上,无数吐谷浑甲士像蚂蚁一般的向着西边的城墙涌来。   黄门侍郎想借着大雾破城,他轻轻的扳动六合城支架上的一处机枢,巨大的城楼在无数个士兵的拖拽下,缓缓的向着城墙靠近,大雾天气,吐谷浑守军只能听到轧轧的声音,却完全想不到,隋军居然造出了六合城这样的战场怪物。   契苾歌论看到司马九发动六合城,终于相信少年的话不是无稽之谈了,他命令一个亲随去东边铁勒人的营地,让自己的军队发动牵制攻击,首领本人则决定留在直荡军的营寨中,看着黄门侍郎破城。   很快的,六和城就被拖拽到了箭矢的射程内,武士的精选弓弩手登上城楼,开始对着伏俟城的城墙倾泻箭矢。   大雾弥漫,吐谷浑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攻击他们的箭矢,弹道如此的致命,吐谷浑人漫无目的的向着城下射箭,六合城的木头支架上,布满了他们的箭矢,只是一边对着木头射箭,一边则是对着城墙居高临下的直射,虽然隋军也被雾气遮盖住了视线,但是城墙的轮廓,距离的掌握早就在黄门侍郎的考量中。   现在伏俟城西边瓮城上,布满了吐谷浑军士,随便箭矢射去,都能听到吐谷浑人的惨叫,要不是后面那些甲士都学着若落举起大盾护着要害,只怕着西边瓮城的城墙上,尸首都要堆满了。   少年两日时间建成了三座瓮城,每座城上两百弓手,直荡军本来就有两营千人士兵,专门研习弓弩,黄么侍郎登上六和城,听见弓箭射在木盾上的托托声音,马上让隋军换上重弩,直荡军的弩乃是特质,商家工艺,弩的重量不重,穿透力却远远超过了弓。   若落还是木盾顶头,却看见身边不少同伴,都被奇怪的粗箭射破大盾杀伤,他很是机灵,看见隋军弓弩如此锐利,拉着科里儿躲到了一处城楼后,这才稍稍喘了一口气。   隋军借着大雾大占便宜,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诸葛灵巧被纳兰灵云和琼月护卫着,三女站在巨大傀儡的肩膀处,放大了百倍的傀儡小七,跌跌撞撞的向着吐谷浑瓮城走来。   曳落河士兵和直荡军哪里看过如此奇异的情景,士兵一起欢呼起来,慕容荡得到讯息,和伏允,伏完一起从王宫赶到城墙上,正好听到了隋人的呼喊。   伏允很是豪勇,穿着甲胄和弟弟,大将军一起登上城楼,看见西边瓮城一片尸首,吐谷浑国王不禁惊怒交加。   “天兵天将,佛陀在保佑他们!”   隋军弓矢犀利诡异,很多吐谷浑士兵忍不住高声呼喊哀嚎起来,伏允惊怒交加,连连斩了几个乱喊乱叫的士兵。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耀目的杨广终于刺破了牛奶一般浓重的雾气,伏允和慕容荡站在城楼,看见眼前的情景,瞠目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眼前,三座巨大的,比伏俟城的城墙还要高的城楼矗立在城墙前,无数甲士居高临下在倾斜着箭矢,远处不到百丈的地方,一座比大佛寺最大的佛像还要高大的奇怪人形雕像,向着城墙走来,仿佛活物一般。 第四百六十六章 瓮城破   “这是何物?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神佛祖,庇护隋人吗?”伏允瞬间面如土色,单手按在剑把上连退数步。   慕容当一把拉住了他“东土之地有一门学家,叫做机关家,我读武侯兵法,机关家神妙之极,其中记载,就有傀儡木人制造之术,这不是神鬼,就是隋人伐木建造的傀儡,此物乃是木制,最最怕火,快让弓手用火箭灭了他!”   慕容荡急得双目就要喷出火来,他口中大声咆哮,早就身边亲卫去找火盆,火箭了,只是六合城实在太过犀利,上面的弩手都穿着厚甲,人人累的气喘吁吁,他们不怕对射,盯着那些张罗火箭的吐谷浑军士齐射,一时间火箭哪里又能伤的了巨型傀儡。   百丈距离,傀儡几步就到,放大版小七的头颅,几乎和城墙一般的高,不少吐谷浑人看见一个少女在操纵傀儡,纷纷向她射箭,只是纳兰灵云和琼月护着妹妹,吐谷浑人的弓箭,又哪里能伤得了诸葛灵巧。   傀儡重重的一拳砸在瓮城上,马上把城墙砸出一个缺口,诸葛灵巧连连扳动机枢,傀儡又是数拳砸下,随着放大版小七一只木头胳膊飞起,西边瓮城的城墙,终于被砸出了一个缺口。   “真是可惜了小九的灵血了,此物要是用昆仑石和黑耀金所做,只怕能把这城墙,从头扒拉到尾。”   诸葛灵巧看见傀儡开始损坏,语气中满是不舍,琼月法刀挥动,帮她拨开了几支箭矢。   “此物我看多少有点违背天道,诸葛妹妹,还是毁了的好,过刚易折啊。”小月月看见城墙一地尸首,打了个稽首,满脸不忍之色。   此时一个吐谷浑大汉甚是悍勇,居然从城墙处冲了过来,一跃到了巨型傀儡胳膊断裂的地方,纳兰灵云轻轻叹息一声,手中长剑飞舞,刺在大汉的肩头,那人却很是悍勇,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扑向诸葛灵巧,像是要和她同归于尽,从傀儡身上掉下来。   小月月双目睁圆,正要出手,背后破空声音传来,黄门侍郎站立在傀儡的头顶,手上剑凝刺出,直接把吐谷浑大汉从傀儡身上击落下去。   司马九站在傀儡头顶,俊美无双,他身穿独孤家那套著名的鲜红盔甲,宛若天上战神一般,少年手中无伤剑举起,直荡军的两营重装步兵,瞬间从远处涌来,陷阵营和陌刀营的士兵,正是司马九破开的劲旅。   两只重装军的背后,无数衣衫褴褛的妇孺从少年的军营涌出。   “伏允残害本国之民,苟延残喘在此地,不敢和天兵会猎,却以残害妇孺来自保,你们这些军士,那个不是为人之子,很多也是为人之父,要为了那个懦夫心性的统领拼命吗?”   司马九这几句话用内息说出,整个西边城墙,吐谷浑人人人听的清楚,城墙下那些妇孺更是哭声一片。   若落听了少年的话,心中的一股被压制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伏允视他们如同走狗,这些吐谷浑战士又岂能不知。   若落好像在妇孺的哭喊中,听到了自己妻子的声音,他大着胆子跑到一处箭垛前,伸出脑袋,那个只有一只胳膊的,抱着孩子的女子,不是直接的妻子又是谁?眼看见城墙上一支箭矢向着妻子射去,若落的眼睛瞬间红了。   ‘“当’的一声,弓矢被妻子面前一个铁人一般的隋军士兵当下,若落不知道,救妻子一命的,正是司马九的陷阵营军士。   这里守城的敢死之人,大都是抛弃家人被裹挟来的,伏允手段残暴,现在城墙上的很多人,都在妇孺中认出了自己的亲眷,城头上的箭矢,顿时稀疏了许多,很多吐谷浑士兵扔下武器,开始跪地掩面痛苦起来。   眼看见隋军重甲士兵涌入城墙缺口,那个巨大傀儡还在拆城墙,慕容军官急了,此时科里儿也看到了自己的铁匠父亲,父亲对着城墙大喊,科里儿听不清楚父亲说什么,但是他就是知道,父亲是让他放下刀枪呢。   少年眼中涌出泪来,正在犹豫,忽然背心一疼,他忍疼转过头去,那个慕容军官满脸冷笑看着自己,手中的佩刀,正好扎进了士兵的后心。   “父亲,父亲!”科里儿口中喃喃自语,他向着城下的方向抓去,想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吐谷浑士兵双眼一黑,身子直直向后栽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若落看见科里儿在父亲身边被杀死,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慕容军官满脸狞笑,转过头来正好看向他,眼见这个士兵没有射箭,军官提着刀,大步向着他走来。   此时城楼上的直荡军弓弩手力竭,城头上吐谷浑人逐渐能站住脚了,慕容军官向着士兵冲来,若落在不犹豫,拎刀对着他反冲过去,在慕容军官举刀的一瞬间,慕容军官的头颅先被吐谷浑士兵砍中,一颗大好头颅,顿时掉落在了城头上。   “我们不是狗,我们为了国王打仗,但是我们不是狗,你们为什么逼迫我们舍弃亲人!”   若落一刀砍死主官,疯狂的喊叫起来,看见他城头造反,几个慕容军官的亲信冲了上来,若落一个部落来投军的好友,马上和几个军官战在了一起。   慕容荡也在这处城墙上,他看见城墙被打破,连忙带着亲卫下去堵口了,伏允看见身边的吐谷浑士兵瞬间打在一起,又听见若落的话,心中狂怒,他提着佩剑就向若落杀去,眼前忽然红影一闪,却是黄门侍郎挡在了他的面前。   “伏允,咱们又见面了,你不惜饿死一国一半子民保全自己,哪有半分王者的气概,今日吐谷浑一国气数已尽,你就随我去大兴城面圣吧。”   司马九看见城墙上吐谷浑人打成一片,冷笑一下,仗剑向着伏允此来,国王身边都是大佛寺出生的亲卫,武艺人人不低,一下子一起冲向黄门侍郎,少年瞬间和他们缠斗在了一起。   慕容荡带着最精锐的士兵想堵住傀儡打下的缺口,却哪里能够办到,冲进来的隋军,是真真的甲坚器锐,慕容当率领的亲军算是吐谷浑的精锐,却根本抵抗不了这些铁做的怪物,特别是很多钢铁人手中拿着奇怪的长刀,无论是刺还是砍,几乎无人能挡,眼看着瓮城马上就要失陷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惊变   黄门侍郎每剑刺出,面前都有五六名吐谷浑军士身形晃动,少年现在武艺已经谈的上小成,在此地居然有人能够抵抗道家玄功,司马九心中微感诧异。   斗的久了,少年才发现,面前那些吐谷浑军士,似乎习练有什么合斗之术,他每下真气刺出,对方都是几人同时承担,这些大佛寺出身的死士,单打独斗,功夫可比侍郎差的远了,只是依靠这门合斗之术,才能和司马九打得有来有回。   瓮城城墙处,尉迟恭手持双锏,冲在队伍的前列,他的左侧是翟让和程知节,右边则是李子通和贺若黑獭,陌刀如墙而进,所过之处,遍地碎肉横飞。   慕容荡见列成阵型前进的隋军如此锐不可当,心中惊惧,他久读汉家兵书,从来没有在哪本兵书中看见过陌刀这样神奇的武器。   隋军将领居中,陌刀在将领两侧结阵,陷阵重步又在陌刀兵两侧保护侧翼,大军从缺口鱼贯而入,转瞬间已经占据了瓮城大半的空间。   此时巨型小七傀儡已经把瓮城的城墙,砸出了十丈的缺口,傀儡两只木头手臂全部砸断,现在在诸葛灵巧的操控下,向着伏俟城的主城墙大步前进。   吐谷浑人看见巨型傀儡身上三个少女美丽的不像人间生灵,小七脚下重装步兵锐不可挡,耳中全是城外吐谷浑妇孺呼唤亲友的声音,哪里还有斗志,纵然伏允在城墙上,慕容荡在城墙下,吐谷浑军士也开始了崩溃。   若落几刀逼退了眼前之敌,忍不住转身看向城下,独臂妻子抱着小女儿,身边还有个稍大些的姑娘拽着母亲空荡荡的衣袖,三人看向瓮城城墙的地方,满眼都是希翼,她们不远处,一个老者也是同样的眼神看向同一个地方,正是科里儿的父亲。   若落感觉自己的心一下滚烫起来,什么伏允,什么慕容大将军瞬间好像都不算什么了,汉子现在只想把眼前的,阻碍自己和妻女相见的人全部杀光,然后奔下城头,把她们拥在怀中。   伏允身边有十八名亲卫,都是大佛寺住持的嫡传弟子,这些人护在番王身前,司马九久攻不下,不禁焦躁起来。   他脑中禅宗真气运转,张口就是“嗡智德”三字真言齐出,那日在鄯善,此音就形成金刚虚影,大败牛魔门下第一人哥舒荡,今日再用,依然威力无穷,怒目金刚虚影凭空升起。   巨掌向吐谷浑僧人亲卫暗下,大佛寺乃是密宗一脉,看见金刚在对手身后现行,那些和尚已经禅心不稳,再被巨掌气息拍击,司马九身前的吐谷浑国王亲卫,瞬间跪倒一片。   伏俟城的瓮城城墙上,数十丈的金刚虚影在刺破白雾的阳光照射下,发出金色的光芒,此时东城铁勒人也已经开始牵制攻击,战场上厮杀的万人看见金刚,一起惊呼起来。   吐谷浑人笃信佛教,看见如此佛门异相,一大半人瞬间没了斗志,就在伏允身边,很多吐谷浑军士都对着司马九,这个敌对主将跪拜了下来,伏允被金刚吓的连退数步,一下子退到了弟弟伏完的身边。   伏完和身边一个黑瘦老和尚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震惊之色,黑瘦和尚正是大佛寺阿塔禅院一脉的主持鸠摩格什,老和尚看了金刚一眼,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佛号,对着伏完轻轻点头。   伏允的弟弟看见和尚眼神,再没有迟疑,拔出腰间佩刀,一刀就刺入了伏允的后心,可怜吐谷浑国王现在心神激荡,哪里防备至亲之人会给自己如此一击。   伏允后背巨疼,他会过头来,看见弟弟冷漠的眼神,耳边传来伏完冷冰冰的话语“擅开与上国之争,何其愚顽也!”   国王眼神又转到鸠摩格什的身上,老和尚抬头看着金刚前的黄门侍郎,睿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伏允心中愤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和隋朝为敌,为什么要惹司马九这样的妖孽,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持不住,直直的倒了下去。   “哥哥,借你首级一用!”伏完口中轻轻念叨一声,一刀就把伏允的头颅砍下,他将伏允首级绑在枪尖上,猛地举起手中的长枪,口中狂叫起来   “都住手,罪王伏允已经伏诛,伏完愿意在此地,与东土上国黄门侍郎一谈!”   鸠摩格什看见眼前请景,昂首长啸起来,他用了阿塔禅院九牛十象禅功,这一声长啸喊出,空中隐隐有象鸣牛哞,伏俟城周边数里之生灵,都被此声长啸震慑,远处山林中的禽鸟,一起惊叫着飞出,在空中发出哇哇的鼓噪,鸟鸣长啸呼应,显得很有威势。   司马九背后的金刚虚影,根本也被长啸震动,真言化形本来至少要熟稔禅宗八字真言的四字才能使出,黄门侍郎境遇独特,这才能在只是能说出三字真言的情况下真言化形。   少年用出此招,有些取巧的意味,上次他大战哥舒荡,脑中有百丈佛陀虚影,化形的金刚威能明显超过了此次,现在的金刚,实在虚弱,被黑瘦和尚的长啸震动,金色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   “伏允伏诛,请黄门侍郎一谈!”   “请黄门侍郎一谈!”   伏完为了今天,早就做了无数准备,吐谷浑的大军中,遍地是他的亲信,他和鸠摩格什勾结,想取代伏允,拿下吐谷浑的王位,今天才算得偿所愿,西边瓮城的吐谷浑军士,听见国师长啸,又看见伏允的首级在阳光下可怖无比,都慢慢后退,拉开了和隋军的距离。   司马九看见伏完杀死哥哥,心中猛的咯噔了一下,前世伏允可算打不死的小强,在被杨广和铁勒人击败后,趁着隋朝国内内乱,不过几年,就夺回了全部失土,没想到今日居然死于此地。他有种隐隐的感觉,伏完临阵杀王,一定有所倚仗,自己此次攻城,恐怕还有什么没有算到的地方。   此时瓮城城下已经被直荡军拿下,巨型傀儡小七冲到了瓮城前的主城城墙前,他两只胳膊都已经折断,在诸葛灵巧的操纵下,居然以头开门,生生的撞开了西边城池的大门,尉迟恭正待趁着敌人慌乱,带人杀入城中,却忽然听到了鸠摩格什的长啸。 第四百六十八章 赞普   慕容荡抬头看见伏允的头颅,一个恍惚,几乎摔倒在了地下,他抵御陷阵营攻击,身穿甲胄上的护心镜都被瓜锤敲碎了,他家世代都执掌吐谷浑军权,算是伏允死党,看见伏完杀兄,心中激荡不已。   “黄门侍郎可是认为今日吃定了吐谷浑,伏俟城已是侍郎囊中之物了吗?”伏完看见少年背后金刚虚影黯淡,笑容满面对着十几丈外的司马九道。   他回过头对着背后一个番僧点了点头,番僧举起手中号角,一声浑雄的声音传出,在直荡军身后十几里处的地方,也传来了和此声号角应和的声音,随后整个大地震颤了起来,好像有千军万马正在向着这里狂奔。   直荡军重甲兵攻城,李密和徐世绩的骑兵则在城外候命,听见身后号角声音响起,两人知道有变,连忙率领曳落河和直荡骑军摆好阵势,铁勒统领契苾歌论也在他们身边,身旁数百铁勒精骑一起抽出兵刃,弓上弦,刀出鞘。   “侍郎还是暂缓入城吧,如今你们大军坚城在前,强敌在后,今日一战若是要逞意气,只怕全军覆没在此,也是犹未可知。”   伏完眼中一道寒光闪过,此时马蹄声音越来越响,尉迟恭等人站在伏俟城城门外,没有继续向前突击了。   司马九站在瓮城城墙上向后张望,远处数万骑兵怒龙一般向伏俟城涌来,这些马上的军士人人脸色黑红,穿着不同于西域和东土式样的铠甲,胯下战马虽然矮小,却看着充满了野性。   在看骑兵为首之人,一脸的精悍,手持一杆桑木骑枪,背后还捆绑着无数短矛,黄门侍郎看见对方骑兵头盔上具有孔雀翎羽装饰,越是盔甲华贵之人,头盔上的孔雀翎插的越多,少年略一思索,已经知道眼前骑兵的来路,正是后世在此地和唐朝长期拉锯,并且占据西域时日甚长的吐蕃武士。   “我已请了悉伯野一族统领达不捏西赞普,引苏毗,山南之军来此,侍郎,现在我城内还有将士数万人,你前有坚城,后有强敌,总有奇技在身,只怕胜算也不高吧!”   伏完奉了伏允的命令联络吐蕃,他早有异心,暗中勾结吐蕃和阿塔禅院住持,等的就是眼前一幕。   司马九听见伏完话语,心中暗叹,没想到局中有局,对方居然还埋下了如此伏笔,只是拿下伏俟城,诛杀伏允乃是杨广诏令中的明示,他要是现在收手,只怕免不了一个欺君纵敌之罪!   黄门侍郎还在沉吟,他目光望向城楼下的瓮城,直荡军重甲军士带着重甲战斗,此时人人气喘吁吁,本来对付骑兵的利器,现在已经体力不支,要是强派曳落河和直荡骑兵与吐蕃军在此地对冲厮杀,实在胜负只在五五之数。   司马九还在思量,伏完又开腔说话“我知道伏允擅自挑衅天朝上国,罪不容诛,此人的首级,我可以交给侍郎,只希望侍郎还是给我国中上下一条活路。”   “伏俟城乃是陛下钦点要取下之城,我不敢辜负圣恩,另外城外妇孺,子嗣都在城内被扣为死士,我既然引他们来此,也不能看着他们亲人被一墙所隔,还望你将那些被胁迫之人放出。”   少年沉吟良久,还是决意不在此地决死拼斗,现在西域大势未定,他手下的一万战兵,就是隋朝在此地的根本,铁勒人交战起来不能轻信,要是少年部众在这里折损的厉害了,只怕才在高昌,伊吾打下的大好局面,瞬间就会逆转。   现在伏允伏诛,只要伏俟城伏完能够让出,那么杨广那里也就有了交代,此地毕竟不是隋朝国力可以自由投放之所,何况少年还知道,吐蕃部众居于高原之上,他的兵将再勇悍,立于高原,必然的反应也会大大的削减军队之战力,若是不能彻底剿灭松赞干布之祖,徒惹强敌,实在也是不智。   黄门侍郎心中拿定主意,伏完的脸色却变了,其他都还好说,交出首级,放出胁迫的部落民,都能达成,就是让出伏俟城,实在难以做到,此城吐谷浑一族经营日久,现在胜负不定,就要让城,实在难以做到。   “侍郎是拿定主意,要在此地争斗了?”伏完面色阴沉,他目视身边的鸠摩格什一眼,黑瘦和尚却双手合在胸前,口中高呼佛号   “南无释迦摩尼佛,既然赞普来此,此等大事,还是要赞普一同商议才是最好,伏完不要焦躁,且看我召唤达不捏西来此。”   黑瘦和尚不等伏完回答,又是张口长啸起来,此时少年背后的金刚虚影已经慢慢的消散,远处听到鸠摩格什召唤的吐蕃骑兵,也吹起号角应和,司马九只见四五个吐蕃人,头盔上插满孔雀翎毛,纵马从吐蕃人战阵中驰出,直接向着伏俟城奔来。   “告诉李密和小徐子,不要伤害来人,既然有事商议,咱们就城下说话吧。”司马九眼看这仗打不下去,命令军中鸣金,让重甲步兵原地休息。   他看到瓮城内,纳兰灵云跳下傀儡,开始救助伤兵,琼月则满脸肃穆,念经化解虐气,心中稍定,一个翻滚,纵身跃下城墙,骑上散骊,迎着吐蕃来人而去,身后,伏完和鸠摩格什也是顺着瓮城阶梯而下。   伏完刚才被黑瘦和尚做主拿主意,心中有些不自在,他看见鸠摩格什一脸庄重,心中暗骂,紧随在少年身后,迎着吐蕃人而去。   司马九骑在散骊之上,对着身边的李密和许世绩说话,两人却不知道达不捏西是谁,一个要少年在城下斩杀此人,一个提议黄门侍郎趁着商议事情把吐蕃人扣押起来,少年只是含笑不语。   黄门侍郎迎着吐蕃人奔驰,双方相距十丈之时一同下马,司马九看见对面黑红脸庞的汉子,从箭袋中掏出一根箭矢,当着自己的面撅断,知道这是对方习俗中表示和平之意,便也双手抱拳行礼,等到众人走进,司马九看到黑红脸庞汉子身高八尺,脸色黑红,满脸精悍之气,气质颇为昂扬,心中暗赞了一声。 第四百六十九章 讲经   “悉伯野和山南的赞普,苏毗赞普的朋友,逻些的雄鹰,河谷的主人,万头牦牛的主人,达布捏西和他的儿子论赞弄囊见过来自东方的英雄和伟大的僧侣!”   黑红脸庞汉子语速极快,一个青年人,眉眼和他有三四分相似,流利的把他的话语翻译成突厥文,司马九知道,这个通译一定就是松赞干布的父亲了,也是一个有为的赞普,在历史上后来被自己的大臣毒死。   伏完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才杀死哥哥的人不是什么东方的英雄,看见吐蕃人如此轻视自己,伏完的脸色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远处,契苾歌论也纵马本来,吐蕃赞普同样不理会铁勒首领,契苾歌论好像和达布聂西打过交道,看着赞普的神色全是戒惧。   “这里的国王冒犯了东方的,强大的帝国的圣人大可汗,我们要杀死伏允,推平这座充满了对可汗不敬的城市,你带着军队到这里,是要和圣人大可汗交战?”   黄门侍郎直视达步聂西赞普的眼睛,他的儿子将侍郎的话语翻译过去,赞普听了少年的话,看着司马九的眼睛,脸色怡然不便。   “我们受此地的主人邀请而来,无意与圣人大可汗交战,我们是来保护自己的朋友的,河谷的民众担心伟大的僧侣在吐谷浑受到伤害,我们要带鸠摩格什去山南,去河谷。”   达布捏西的话很是真诚,司马九听见他的态度真诚,心中一动,对方只说保护民众和僧侣,却对伏俟城只字未提,看来其中大有玄奥。   果然鸠摩格什也懂吐蕃语言,在那里叽哩哇啦的对着达布捏西说了很多,悉波野家族的首领,看向司马九的目光,隐隐带着尊敬,少年心中明了,料想僧人是说到了自己的金刚虚影的事情了。   “侍郎乃是圣人大可汗麾下最好的僧侣,达布捏西尊敬可汗的权威,但是伏俟城是吐谷浑的王城,我们还是恳请侍郎去城中念经,而不是拆毁这座伟大的城市!”   论赞弄囊把父亲的意思转达,司马九听见对方还是不愿放弃伏俟城,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他想说什么,衣袖却被一旁的契苾歌论拉了一下。   “不要和这些山南河谷的野人打仗,侍郎大人,不要和他们打仗!”铁勒首领凑到少年身旁,语气中透露着焦急,黄门侍郎心中了然,眼前之人一定吃过吐蕃武士的苦头。   “我想请侍郎答应,当两个伟大的人意见不同的时候,我们应该去请求佛祖和诸神的裁决,我们请求按照悉波野一族的规则在此地讲经,以菩萨,腾格里和其他诸神来决定伏俟城应当如何。”   达布捏西想了想,再次严肃的说道,“讲经?少年一愣,他知道佛教自天竺传来,已经在雪区盛行两百年了,讲经决定胜负,难道是让自己和鸠摩格什比较佛法吗?他翻来覆去,也就是对金刚般若经熟稔,要在这里和人论佛,只怕会笑掉吐蕃人的大牙。   司马九正待拒绝,论赞弄囊知道他不理解父亲的意思,在一旁补充道“讲经就是在此地搭设讲经台,念诵经文,让附近百里甚至千里之孽畜生灵来聆听佛法道理,我等自然派出圣僧鸠摩格什上场,就不知道侍郎是亲自讲经,让我们一睹怒目金刚,还是派遣其余之人登坛说法。”   黄门侍郎听了松赞干布父亲的话,一下乐了起来,以经服人,让万灵慑服,自己不行,可是队伍里确实有个大行家啊,在大兴城的时候,琼月的道德经可是让兴善寺庙中的香客,疯了一般额出寺涌入玄都观了,想来美丽可爱的小月月,论经的功夫不会输给这个黑瘦和尚的吧。   司马九重重点头,“要是讲经,我这里倒是有个大师,不过她说的不是佛经,而是道经,不知道可以算数吗?”   “无妨,天下大道万法归一,无论何经,老夫都能接下!”鸠摩格什听说有外道挑战密宗,眼神一下犀利起来。   看见双方说定,没人理睬自己,伏完一下子急了,他杀兄自立,必定受到吐谷浑贵族的鄙夷,唯一的倚仗就是伏俟城的坚固了,要是拆了此城,那些忠于哥哥的将领,就是慕容荡,也不会轻饶了自己。   他也不会说吐蕃语,只是拉着鸠摩格什的衣服发急,老和尚看他如此,衣袖重重一甩,伏完就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黑瘦和尚不知道和吐蕃赞普父子说了什么,两人一起狂笑起来,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半天,看见司马九不解,论赞弄囊又用突厥语说了一遍“观看雄狮和苍鹰战斗的时候,地下鼠洞中的硕鼠,总是要在自己的洞门口露齿咆哮的!”   这是一句吐蕃俗语,什么意思自然是一目了然,黄门侍郎看见吐蕃人如此刻薄,不禁展颜一笑,扫了伏完一眼,他听了松赞干布父亲的话,脸色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灰白之色。   少年对着吐蕃两人又行了个礼,就回去找琼月商议讲经的事情了,吐蕃大军和直荡军中间,已经有吐蕃军士开始搭建讲经台,少年好奇的回头看了看样式,好像和前世西游记中虎力大仙三兄弟和孙悟空斗法的高台相似,想到琼月要扮演孙猴子的角色,黄门侍郎一下笑了起来。   此时整个伏俟城,隋军和铁勒军都停止了攻城,东门的地方,大队铁勒骑兵也朝着此处驰来,契苾歌论抢上几步,走到回头的少年身侧,对着司马九说话,嗓音微微颤抖。   “侍郎万万不要和这些野人擅开战端,这些人打起仗来,不避矢石,和猛兽一般勇猛,就算侍郎天军精锐,为了区区一座伏俟城,最好也不要擅动啊。”   司马九早就看出铁勒人有些害怕达不捏西,不解的偏头看向契苾歌论。   “我年幼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大雪,部落人实在活不下去,就南下去羊同,苏毗一带劫掠,杀死了不少吐蕃百姓,有一日,父亲和族中最好的勇士被吐蕃人堵在了一处山谷中,我是装死才逃脱出来的,侍郎,他们把所有的俘虏和我族战士的尸首,都栓在山谷两边的大树上挖去了双目,我现在有时候闭眼,脑中都还是父亲和七个叔叔恐惧的脸颊呢!” 第四百七十章 斗法   契苾歌论说出心中的秘密,长吐了一口气,少年听见吐蕃河谷之民如此残勇,心中一动,看来前世能和唐帝国在此地打的有来有回的吐蕃帝国,天生就是出产坚韧战士的帝国。   司马九回到了瓮城中,叫住了帮助纳兰灵云给伤兵治伤得琼月,琼月听说和老和尚讲经,赢了就能不再打仗,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美女道士妙目环顾战场惨状,满眼都是悲天悯人,她现在个子又长高了一些,脸上的婴儿肥没有那么明显了,顾盼之间,充满了道家阴阳圆满的意境。   黄门侍郎看着她有些尖尖的下巴,眼中和年龄不匹配的睿智,白腻的皮肤中流转的晕红,即使在纳兰灵云面前,也一下子痴了。   “乱看什么,快去把我的拂尘拿来,这法刀提着好重,挡箭挡的我胳膊都酸了。”琼月瞪了司马九一眼,嘱咐他去自己的坐骑取拂尘,此时正是下午日光最好之时,琼月闭目感受此地生机,半晌,再睁开眼睛,眼中已经是无悲无喜。   少年为了震慑吐蕃大军,特意让琼月坐在已经残破不堪的傀儡身上前往讲经台,巨大的傀儡没了双臂,头也撞击城门碎裂消失,肩膀上站着琼月和诸葛灵巧,反而更加震慑了吐蕃之人。   赞普不知道傀儡之术,只以为傀儡就是那儿要讲经的小姑娘的法力强大表象,本来心中一丝对琼月的轻视,瞬间变成了尊敬。   此时不但整个铁勒大军和直荡军,曳落河与吐蕃人对峙,城中的吐谷浑士兵,没了节制,很多人跑出城墙,来寻找家中老人孩子,这些人听了父母子女述说的黄门侍郎之事,心中对少年都是无比的感激,对吐谷浑王族,则无比的轻视愤怒,很多人偷偷对着伏完身边枪杆上的伏允首级唾弃,慕容荡更是想不到今天之事情如此的一波三折,他在几个亲卫护送下茫然来到讲经台前,目光扫过伏完,眼中忽然熊熊怒火燃起。   现在已经是申时两刻,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吐谷浑国师,大佛寺阿塔禅院住持,一身大红僧袍,昂然登上讲经台,他武功卓绝,单足在地面轻点,人大鸟一般的蹿了起来,身形很是潇洒,吐蕃和吐谷浑军士看到国师如此声势,一起大声吼叫起来,李密和尉迟恭对视一眼,看见敌人如此气势,心中暗暗警惕。   鸠摩格什念诵的是密宗大日经,也是密宗立身之经文,随着黑瘦和尚反复念诵“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方便为究竟。”的经文,空气中七彩佛光时隐时现。   大和尚念经用上了九牛十象的密宗功法,嗓音中隐约有象吼牛哞之音,很多笃信佛家的吐谷浑军民,听了国师的念经,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刃,跪在讲经台前,虔诚的叩首,就是琼月,也在鸠摩格什的经书中感受到了宏大的佛法,不住的微微点头,在傀儡之上,秀白的手指随着国师的念诵,有节奏的一下下敲击着拂尘的尘柄。   说来神奇,远方,无数的牛羊向着讲经台的方向行来,他们都是吐蕃大军随军携带的畜群,用来提供肉奶军需,这些畜牲走到讲经台前,对着台上的大和尚叩拜,很多牛羊,眼中更是流下泪来。   司马九医家,佛家,道家的功夫,以佛家一门内息最强,现在鸠摩格什的讲经,对他而言也是大有裨益,少年只觉的脑中那股禅宗真气,随着听到的大日经欢快额跳跃起来,冲击他的经脉暖洋洋的。好像那股粗壮真气,又在经文加持下壮大了几分,他对密宗真言的领悟,似乎一下子度过了一个认知的瓶颈。   大和尚念经足足半个时辰,讲经台下跪拜的牛羊何止百头,一个吐蕃文吏,努力的计算者牲畜的数量记录,半个时辰后,大和尚停止了念诵,那些牲畜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万军之中,马上慌乱的四散奔逃起来。   “国师佛法,果然精奥,经书记载,昔日佛祖在菩提树下念经,万灵都来朝拜,今日一见,国师再有十年精修,必定也能让万灵来朝!”   论赞弄囊满脸都是真诚,他是虔诚的佛教徒,对着国师叩拜下来,吐蕃人和吐谷浑人一起高喊鸠摩格什的名字,伏完看见眼前情景,脸上都是得色,想来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道姑,是不可能有如此的威势的。   国师讲经完成,就该琼月上台了,刚在蹲伏在一边的傀儡站起身来,慢慢向着讲经台走去,琼月在傀儡身上秀足一点,几下就登上了讲经台。   此时已经是酉时两刻,草原上日落的晚,此地却还是阳光普照,少女俯瞰了一下众生,她偏头回望,纳兰灵云还在给一个伤重的吐谷浑士兵喂水,琼月心中悲天悯人,想起师傅说的话,让她讲经一定拿住,慢慢的平稳了心神,这才盘膝坐下,一柄拂尘放在两腿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琼月没有鸠摩格什那样精深的功夫,她声音清朗,让人宁静,却也穿出来百丈,千丈。   吐谷浑和吐蕃军民,哪里听过道家经文,只是觉得小姑娘的嗓音清脆,让人听起来浑身上下莫名的舒服,司马九的胸腹间,那道青色的道家真气一下活跃起来,道家讲究无为,讲究自然,偏偏诸子九家几种杀伤力最大的法门,就在道家,无论雷法还是剑凝,都是单体杀伤无上之道。   司马九心中舒畅,被来吐蕃突来的焦虑,伏允被弟弟杀死的疑惑,随着琼月的道德经,都慢慢的消散了。   少女继续念经,本来被鸠摩智什的长啸惊动的草原百鸟,忽然盘旋在了讲经台的上方,无数的鸟雀乌云一般的越落越低,很多一下子落到了讲经台上的琼月身边。   台下的吐蕃,吐谷浑众人见到眼前景象,一下子都惊诧起来,要知道禽鸟素来以机灵闻名,如此接近人类,正说明了琼月之经,深深的吸引了它们。   先来的鸟雀很快站在琼月之前,后来的没有地方站,只好站在讲经台外侧的木纸上,很快的,就连诸葛灵巧的傀儡表面,也站满了百鸟,说来奇怪,这些禽鸟似乎很是尊重琼月,地方再挤,也没有一只胆敢站在少女身上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拆城   “好精奥朴素的道理,鸠摩格什懂了一些,不,我什么也没懂!”黑瘦和尚面露喜色,琼月道心凝止,刚才看见攻城生灵涂炭,心中有股悲悯,借着讲经发出,就隐含天地至理,道家素来讲究天若有情天亦老,没有佛家慈悲,却是最朴素的道理,鸟雀没有被鸠摩格什打动,却被琼月吸引,也正在此点。   一边记载数量的吐蕃文吏,哪里算的清楚鸟雀之数,看了赞普一眼,达布捏西摇了摇手,示意不要再计数了。   “持而盈之,不可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琼月全身心投入到讲经中,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吐蕃大军的背后,一只巨大的藏马熊,摇摇晃晃向着讲经台走来,好像此地数万精兵发出的冲天杀气,都没被它放在心上。   吐蕃人看见此熊体型硕大,很多人都拿起了手中的弓箭,达布捏西抬起手来,那些军士才都又放下弓箭。   藏马熊完全被琼月经文吸引,摇摇晃晃走到讲经台下,此时纳兰灵云才处理好城中的伤员,骑马来到少年身旁,看见眼前一幕,不禁担忧的拉了拉黄门侍郎的袖子。   “无妨的,这是琼月的小迷弟!”司马九对着医家少女吐了吐舌头,纳兰灵云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少年看她满脸疲惫,知道刚才少女救助伤员很是耗费心力,就在万人之前,一把把灵云揽在了怀里。   灵云本来最是面薄,但是今日,少女却不再想抗拒黄门侍郎,她乖巧的依偎在司马九的怀中,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少年见他如此,心中大喜,正要凑到医家少女耳边说些悄悄话,场上众人忽然惊呼起来,少年偏头看去,原来藏马熊居然顺着讲经台开始往上爬。   李密,尉迟恭,小徐子等人都喜欢琼月天真,看到眼前情景,一起看向少年,目光询问他是否要杀死此熊。   黄门侍郎和赞普一样摆了摆手,众人这才作罢,满场几万人,看见巨大的马熊爬到了琼月的面前,司马九拔出腰间的佩剑,心道只要情况不好,立刻就是剑凝刺出。   马熊巨掌扒拉两下,驱赶走了面前额鸟雀,听到琼月的道德经,这只巨大的畜牲还在高台扭动了两下,然后巨熊将大头放在熊掌上,趴伏在琼月的面前,温顺的闭上眼睛听经。   “此熊在山南,河谷也是无人敢惹,侍郎的同伴真是好手段,我素闻佛祖讲经,能让猛虎宾服,今日亲眼看见此熊如此,这趟伏俟城,没有白来。”   论赞弄囊凑到黄门侍郎面前,满脸真诚道,少年喜欢他的憨直,对着年轻人点头示意,想起这个人励精图治,生下的松赞干布改变了整个吐蕃的局势,却也给唐帝国在西南,创造了一个最凶险的对手,司马九不禁百感交集。   “你会生下一个英雄,一个真正的改变了山南,河谷,苏毗和羊同的英雄,悉波野家族将因为这个英雄被所有吐蕃人民永远记忆在心中。”   少年对着论赞弄囊轻声道,黑红脸庞的年轻人听了他的话浑身一震,回头看着司马九,却看见少年的眼神无比的认真。   “不用再比了,老僧甘拜下风,这是中土之道教奥义吧,鸠摩格什受教了。”   大佛寺敦德禅院住持双手合十,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司马九一眼,口中嘟囔了一句,论赞弄囊不知道为什么,被黄门侍郎突兀的说了那么一句,现在心情无比舒畅。   “你不是巴斯都,你是汇聚了更多东西的天之骄子!”赞普的儿子帮助司马九翻译了僧侣的话,司马九深深的看了一眼鸠摩格什,好像内心什么隐秘被这个密宗僧人窥测到了一般。   那日琼月读经书直读到了月亮升起,满场数万胡人,没人听懂她念的什么,却都感觉到了道德经中蕴藏的那股自然清冲之意,道家精髓古拙简朴,却是真正的不可阻挡之大道,和佛门义理不相上下的大道。   鸠摩格什爽快的承认琼月讲经胜出,伏俟城的下场也就被注定了,人群中的伏完看见大势不好,深深后悔上了鸠摩格什的大当,他带着一众亲信离开此地逃跑,他们的身后,是愤怒的慕容荡永不停止的追击。   吐谷浑受到了重创,伏俟城被司马九将城墙全部拆下,城内房屋全部夷平,吐蕃军队又在此城下驻扎了几日,黄门侍郎每日和达布捏西父子交谈,深感两人是不世之豪杰,想来吐蕃崛起也是天定,他纵有在此地留下两人的想法,慢慢的也淡了。   伏俟城中粮食,腌肉收藏极多,达布捏西代表苏毗的赞普,和黄门侍郎约定吐蕃和隋朝就以伏俟城旧址为双方势力分割线,吐谷浑居民还居住在原来之地,只是吐谷浑国,应该也算得上灭亡了。   前世的吐谷浑,直到唐代才被执失思力等人所灭,现在提前六十年灭亡,正是黄门侍郎穿越之功。   少年等到吐蕃人退去,伏俟城完全被拆除后,就让铁勒之人留下一部在此,他自率大军回西平郡,慕容司风向司马九推荐自己的女婿若落跟随大军,少年看他英勇憨直,就让他做了自己的一名亲兵。   若落知道纳兰灵云救了妻女,对黄门侍郎无比尊崇,让家人也随着大军迁往陇西,这是决定唯司马九马首是瞻了。   此次西来,算得诸事顺遂,少年偶尔和群中之人讨论用兵得失,那些大佬都是满口称赞,诸葛武侯看到自己的子嗣如此热爱机关学,更是百感交集,借着司马九的口,转告了灵巧不少机关制造的小窍门,少年回军之时,每日在帐篷中和灵巧谈论傀儡,小丫头比在大兴城的时候成熟了不少,一颗芳心,更是全部系在了黄门侍郎的身上。   等到司马九回到甘州,与杨仁恭见面,又和温大雅密会,这才将南下诸事写成奏章,分成不同的言路,再包上伏俟城的城砖碎片,送往大兴城,黄门侍郎每日在府中陪着三女玩耍,张掖旁的陇西大好河山,到处留下了他们几人的身影,他心中思念拓跋灭,金发女道士却去了华山,始终没有回转。 第四百七十二章 廷议   这是秋日的一个早晨,大兴城内,秋雨洗刷着大兴殿的屋檐,自从少年西去,杨广新政诸事推行的并不顺遂,杨素阳奉阴违,宇文述和独孤整等人更是绝不出头,杨广空有一腔豪情,也被慢慢的磨灭殆尽了。   推行科举,被言官激烈攻击成“政烦于上,人乱于下。”东北高句丽,更是在乙文支德被司马九阴了之后,和隋国越来越尖锐对立起来,西突厥处罗可汗臣服隋国,东突厥启民可汗和杨素有北征同袍之谊,却对帝国越来越不恭。   洛阳新城修建,更是不顺遂,杨素,杨约等和关陇同袍交恶,便将洛阳之地,看成自己的禁脔,来护儿领军北上幽州,防备东突厥和高句丽,杨玄感在洛阳一手遮天,新城的建造进度,大大落后于杨广的预期。   宇文述等人,更是借着此事,不断的攻击杨素,太师眼看一天比一天难受,干脆抱病躲在府中不再上朝,他本来所管事务很是驳杂,这一下撂挑子,杨广朝政处理,就更是显得没有章法。   杨广亲信苏威,裴矩忧心政事,裴蕴和虞世基开始熏灼,两人仗着圣人宠信,大肆敛财,堵塞上下言路,宇文述更是居心叵测,掌握军权,和李渊,独孤整等人共同进退。   圣人本来一件快心的事情也没有,直到几日前收到消息,司马九陇西到任半年,第一批商税已经押解到了户部,杨广本说亲自征讨吐谷浑,却是苦于没钱,现在听说司马九已经诛杀伏允,更是将伏俟城荡为了平地,圣人不顺心之下一下等到如此多的好消息,今天在朝堂上,就显得很是高兴。   “别说了,别说了,尚书令身体不好,你们就连赈灾的郡县都记不清楚了,宣城郡受灾,银子押解到了同安郡,哼,裴矩,你这个尚书做的好啊。”   群臣见圣人连自己的亲信都当庭发作,更是再无一人胆敢发生说话,良久,等到杨广粗气稍微缓了一下,虞世基站了出来,他官列内史侍郎,乃是圣人心腹,从群臣中站出,却是帮助裴矩说话。   ‘杨太师素来最重户部之事,大小事宜,无不亲自独断处理,裴尚书不解内情,也算情有可原,圣人,裴尚书推荐的黄门侍郎司马九经略西域,昨日押解铜钱,白银十车入了户部内府,这才是大事啊,自先皇以来,每年都是朝廷花钱去陇西,今年司马侍郎一到,不但省了这笔银子,还有反馈内府,这是圣人的鸿福,是我帝国的鸿福啊!“   虞世基巧舌如簧,杨广听了他的话,脸色一下霁和了起来,旁边御史大夫裴蕴最是了解皇帝,见他如此,马上上前凑趣   “银钱还是小事,黄门侍郎司马九,此去西域,不但开拓商路,为我帝国纳财,更是剿灭杂胡,扬我帝国声威,前几日有波斯商团入我大兴城,就有粟特商人千人血书,向陛下夸赞黄门侍郎,听说现在高昌,伊吾皆是王土,吐谷浑更是伏允伏诛,陛下的声威,直达西突厥狼帐,昨日我在御马苑看到了达头藩王进贡的汗血宝马,真是举世无双呢。”   裴蕴口才极佳,说的杨广几乎当庭笑出声来,独孤盛丽一直挂念司马九,韦云起也是少年挚友,两人在朝堂中听到黄门侍郎如此功绩,都是对望一眼,嘴角抿了起来。   “好,司马九确实是裴寂爱卿推荐,此功我记住了!”圣人终于笑出声来,台下的李渊和宇文述却是司马九的死敌,两人一人府邸被黄门侍郎砸的稀烂,儿子被打,另一个也是儿子被打,哪里想看到司马九出头,想起温大雅送来的奏折,宇文述已经看过,上将军一下从群臣中站了出来。   “司马九黄口小儿,就有微功,也是圣人庇佑,我这里有门下省陇西谏议大夫温大雅的奏折,圣人,司马九在陇西嚣张跋扈,实在算不上能员啊。“   宇文述咳嗽了一声,看见杨广面色阴了下来,马上掏出怀中奏折,送到一个太监手中,太监一路小跑,再把奏章,递给了龙椅上的杨广。   圣人本来一肚子无名之火,他有意夸奖司马九,没想到才说出来,就有人从中反对,皇帝心烦意乱的翻开奏折,没看两页,一下子笑了起来。   “黄门侍郎司马九,性爱奢华,每餐必要烤食肥羊数只,更有甚者,侍郎闻说西域粟特之人有烧烤骆驼之法,就买来骆驼尝试,每日在家中豪饮暴食,浪费公帑无数。“   “黄门侍郎容貌近妖,笃好女色,我闻他南下征讨伏俟城,每日都要有胡女美姬侍寝,伏允有爱女以姿色闻名吐谷浑,也被此子荼毒。“   圣人一字一句的念诵温大雅的奏章,场上众人听到,一起笑了起来,独孤盛丽知道温大雅造谣,却也气的忍不住满面通红,她和司马九有些暧昧,场中大臣多少有些知道,现在看见女统领就要发飙,她身旁的武官,下意识的都离开了女子数步。   杨广也听说过自己的表妹和侍郎有些羁绊,抬头看见盛丽不自在,笑了一下,就不再继续念下去。   “好个温大雅,素来有大儒之名,在大兴城中我的眼皮底下做事,我看诸事做的也算有章法,怎么到了陇西,变成了听壁角的谏议大夫,黄门侍郎总领陇西诸事,多吃几块肉,都被当成罪状传到了我这里,真是好笑至极。“   杨广说完,当庭哈哈大笑起来,朝中大臣无论和司马九关系如何,也都觉得此事很是好笑,裴蕴带头,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直把宇文述和门下省侍中宇文弼都笑得面红耳赤,杨广才停了笑意。   “至于贪恋女色,更是笑话,司马九此去,军中医家子弟纳兰灵云颇有功劳,我看了甘州郡守杨仁恭的折子,此女在军中救死扶伤,将士们都视她为医仙一般之人,皇后怪病,正是纳兰灵云医治好的,我早知道她和司马九之间男女两相情悦,司马九带她在军中,又哪里会有什么贪恋女色,一派胡言!” 第四百七十三章 诸子九家大会   “宇文弼,你给温大雅手书,就说朕说的,派他去陇西是让他监督侍郎的,不是让他捕风捉影的,再有如此莫名奏章递上,就让他回来大兴城吧。”   皇帝说到这里,拍了拍手,一个内侍从幕后走出,端上来一个托盘,大臣们看见托盘,上面是一块破碎的城砖。   “黄门侍郎在千里之外,拆毁伏俟城的城砖就在此处,拆毁一国之砖容易,拆掉众卿家心中千年流传下来的心房陋习,拆毁阻碍帝国伟业达成的阻碍,却何其难也,众爱卿,你们传阅此砖的时候,不妨摸着良心想想,我帝国要开创万古霸业,需要的是什么?真正的阻碍,是不是就在诸位的心中。”   杨广慨然长叹,一个黄门太监拿着墙砖,送到了宇文述手上,大臣们穿越了一圈城砖,却是无人说话,坐上的杨广看见这些人的神态,面色慢慢的阴冷了下来。   温大雅自污保护少年,效果出奇的好,圣人听了他的谏议,对黄门侍郎只有更加的信任,众人传看完城砖,对黄门侍郎一下好评如潮。   “圣人,现在西域大事已定,眼看就到岁末,诸子九家,乃是国之根本,今年正好是九家大比的时候,圣人都说司马九身边的医家少女,乃是绝世之才,要是滞留西域不回,错过此次九家大比,大是可惜,我看可以召回司马九,先让他手下之人主持西域之务,等到大比结束,再让他回去不迟。”   现在说话的正是内史侍郎虞世基,圣人听了他的话,沉吟良久,终于点头,“司马九在西域也算大事已成,九家乃是国之根本,今年既然有此盛会,就特令司马九从陇西回来,待得大会结束,再回陇西不迟,他的军马,暂由杨仁恭,尉迟恭两人节制。”   杨广在龙座说话,台下众人一起高喊圣人圣明,独孤盛丽听说少年就要回来,满脸都是喜色,一旁的李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却一下眯了起来。   众人口中抱病的杨素,现在却并不在家中养病,他在上次和宠妾会面的小屋内,惬意的喝着南方的贡茶,望向北面大行宫的方向,口中不断掠过一丝冷笑。   “太师身体不好,我听城里人说,皇上日日让巢元方和他的弟子去杨府赠药,都说太师已经病得水米不能自己进了,到我这里,还是这般龙精虎猛。”   杨素赠给李百药的宠妾,身材很是玲珑,太师虽然年老,看着盘膝而坐,头发自然披散的女子,还是禁不住胸中升起一片火热。   “我若每日吃的香,睡的香,只怕就要轮到圣人水米不进了,本来以为弘农杨氏之情,圣上还会顾念一二,现在看来,哼哼。”   杨素自嘲的一笑,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他伸出手掌,那日平遥城小院中的奇景再现,一道青色的火焰在太师的手中燃起,照耀的有些昏暗的小屋,瞬间充满了诡异的色彩。   当朝尚书令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李百药的女人却并不惊诧,看见杨素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女子不禁一阵娇羞,她今年已经三十余岁,害羞的时候,却还和少女一样。   “这几年为了取悦儒家,委屈你了,等我在洛阳身登大宝,一定给你个嫔妃的名份,你说李百药骂你,辱你,我一定要他在你面前跪下负罪。”   杨素一把揽住女子,两人慢慢躺倒下来,一个时辰以后,太师才坐上马车,离开此处小院,女子坐在二楼梳理头发,慢慢哀怨的看着杨素离开。   良久,她转过身子,李百药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屈辱和兴奋的神情交替闪过,看上去很是诡异。   “烟娘,总是委屈了你了,要是我和你早日相见,那该有多好?”   李百药话语中满是柔情,平平常常一句话,女子却像被踩了尾巴,语调一下尖锐起来。   “早点认识我?你们李家世代北齐高门,早点认识我,你李大公子会低头看我这个乐户一眼吗?我要不是受到杨素喜爱,你们会那么煞费苦心的结交于我?成人之美,好一个成人之美,我就该向货物一般?让你们男子转来赠去吗?”   女子一下歇斯底里起来,李百药却一下笑了,他几步走到爱妾的身后,一把环住了刚才还被太师搂住的细腰,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女子似乎很怕他,被丈夫抱住,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李百药看着桌上的茶杯,嘴角一下翘了起来,杨素从来没有信任过眼前的女子,他又岂会不知。   只是太师算路再深,恐怕也想不到,此局最大的要点不在茶水,而在怀中的女子,女子本身就是一枚毒药,杨素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只怕再也看不了几年上元节的烟火了。   李百药想到这里,被折辱后的补偿,为天下士人立下奇功的骄傲,一下子充斥在体内,他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好像和她有肌肤的触碰,都会毁灭这种奇特的神圣一般。   农历十二月的大兴城很是热闹,诸子九家大比,定于今年正元节前十天开始,诸子九家,每家要决出一个门下之子,并且这个门下之子,都不限定是学习本门秘术之人。   自认为儒家学识惊天的农家子弟,傀儡做的好的道士,可以医人的和尚,都能竞争儒家,机关家,和医家的门下之子。   这种大会,每隔十年才会举办一次,从汉代一直绵延到今天,据说最早大会的初衷,就是选出俊杰来寻找九牧金鼎碎片的踪迹,九牧金鼎是含有绝大秘密的巨鼎,据说各派教义,武学的精髓,都刻在金鼎碎片之上,不但江湖中人,就是庙堂之上,也有无数人垂涎金鼎。   关陇门阀掌控星网,杨素以后,宇文述掌控这个巨大的帝国暗部,只要杨广行政稍微激进,星网就用九牧金鼎碎片的消息,挑动江湖中人反对圣人的施政,南方农家造反,其中隐隐就有星网的挑拨。   这日大兴城外的一处农庄内,无数包着头巾,口音各异的男子在农庄大院内大声讨论着什么,大院的中央,翟让和程知节垂头丧气,被人用绳索捆住,人群中一个英俊的女子一般的少年看着两个好友微笑,他的身后,一个胖胖的黑脸青年和一个胡人打扮的青年面色严肃,盯着场上被绑缚的两人,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刀把上。 第四百七十四章 农家   距离少年从陇西赶回大兴,已经有三日了,司马九得了杨广的旨意,让他来参加诸子九家大会涨涨见识,只用了二十天,就从陇西赶回了大兴城,离开此城一年,黄门侍郎却感觉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纳兰灵云才回,就被太医院的师傅召唤去,诸子九家大比,天池先生的希望都在少女的身上,本来白山药王也对司马九寄予厚望,回来考教了一下他的功课,黄门侍郎千金药方都还背的磕磕巴巴,除了好像打人厉害了一些,医道进境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老先生气闷,狠狠踢了司马九屁股几脚,和他说了医家大比的日子,就不管他了。   诸子九家中,农家看似随和松散,其实乱七八糟的规矩最多,尉迟恭和小徐子还在陇西未回,少年带着翟让和程知节回来,两人在城内得到农家家主丰主的召唤,就来到此处小院聚会。   司马九现在才知道,农家分为四堂,春生,秋收,夏长,冬藏,每堂都有信徒十余万人,现在南方和隋军作战的民军。背后就是秋收堂的杜伏威一脉,此人穿越而来的司马九又岂会不知,在问起农家其余堂主,简直就是一窝反贼。   前世写出“忽闻官军至于,提刀向前荡。”的王薄,是春生堂堂主,后面那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坐在虎皮交椅之上,看着翟让满是杀意,正是冬藏堂的窦建德,司马九估计场上众人,要是现在被杨广杀光了,估计隋朝再乱起来,也能延寿十年,不禁心中暗自好笑。   农家和官家不对付,翟让身为四堂中的夏长堂堂主,居然去西域帮助黄门侍郎打仗,还积功做了校尉,实在是违背了农家的戒律,翟让等人一到这里,就被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汉子下了兵刃,剥了官袍,捆在了广场之中。   少年身后的黑脸汉子,自然是他的一号亲兵王憨儿了,至于那个胡人,则是吐谷浑勇士若落,他很是聪颖,随着司马九一路东来,已经会了不少汉话,若落和程知节很是对胃口,两人经常聚在一起,饮用吐谷浑汉子家乡青稞酿造的烈酒,现在看见好友被束缚,若落才不管对方什么人多势众,眼神逐渐凶狠起来。   “今天是我们农家清理门户的日子,两位既然不是农家门人,还请退出此庄,否则一会看到了什么,日后官家问起,只怕要担些干系。”   庄园大堂之上,王薄身边一人看着司马九一脸不慌不忙,皱眉对着黄门侍郎说道,此人正是王薄一堂的亲信孟让,也是日后山东著名反贼。   孟让大声对着司马九说话,少年身边的农家子弟瞬间散开,只留下黄门侍郎和他的两个护卫在众人目光中。   “清理门户,好大的口气,此地虽然不在大兴城中,也谈的上天子脚下,农家本来是诸子百家中最近地气,最体恤万民的一家,怎么在你的口中,和些地皮无赖一般。”   黄门侍郎哪里会被这些人吓住,语气很是刻薄。   “狂妄!”   “大胆!”   “敢在我农家议事厅生事?”   一众天南地北的好汉,一起鼓噪起来,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仔细端详了一下,开口道   “农家本是诸子九家之本,先秦之时,后稷就执掌天下农事,农家本来精耕土地,收获谷物,这是万物滋长的根本,农家子弟为帝国效力,正是相得益彰之事。你们借农家之民,行盗贼之事,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嘛?凡是操持农业之事,手上必是遍生老茧,掌中皮肤必然粗糙,现在场上这许多人,谁敢伸出手掌让我看看你们操持农业的老茧?”   黄门侍郎冷冷一笑,一下下的走到翟让和程知节之旁。   “我这两个兄弟在西域胡人万军从中,也没有服软过,今天为了农家的教义,甘愿束手受罚,你们这些人,天天把万民福祉挂在口边,对百姓之功劳,可能比上我兄弟之万一?”   司马九走到翟让身边,手指轻轻在束缚他的绳索上一弹,绳索就像被刀割一般断开,此招是道家真气运用,场上众人看着神乎其神,一起惊叫起来。   少年依样画葫芦解开程知节身上捆缚的绳索,王薄,窦建德等人都是北方豪强,看他如此跋扈,早就忍不住拔出刀来。   王憨儿和若落怕司马九吃亏,也拔出腰间佩刀,一左一右抢到少年身边站立。   “住手,司马侍郎说的有道理,我农家一门,本来就是立志为民,土中刨食的一门,祖训农家之人不可为官,也是因为我农家信者甚众,但为官了,容易陡升野心,祸乱天下,并不是农家天生就和官家为敌。”   农家大堂的后院,走出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男子身材修长,面具上布满了谷穗的图案,只露出两只黑色闪着精光的眼睛。   “丰主!”   “丰主大人!”   “大人!”看见面具男子,大堂中的农家众人一起躬身行礼,刚刚才被司马九拉断绳索救出的翟让,程知节,更是跪在丰主的面前,垂首不语。   “翟堂主何必如此,其实我这次让兄弟们请你来,只是希望你能退出农家,农家祖训相传千年,我知道你在西域对万民有功,只要退出农家,随着侍郎博取功名,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走之路。”   丰主看到翟让跪下,上前搀扶,那个素来爽朗的大汉,两眼间却流下了泪水,任凭丰主相扶,也不愿意起身。   ‘我翟让家中贫寒,若不是农家上任夏长堂堂主救助,只怕早就饿死在东郡了,今日丰主将我逐出农家,岂不是要我翟让的命吗?“   一边的程知节显然也受过农家大恩,看见大哥如此,也是跪拜在地,不肯起身。   司马九见丰主一下认出自己,言语间颇为讲理,心中对这个面具男子,无端起了三分好感,他看见翟让满脸泪水,只是不肯起身,心念急转,走到了大堂之前。   “自古规则都是人定,所谓天理不外乎人情,丰主何必如此拘泥,这样,农家素来以丰饶天下为己任,我就想个法子,献个器物给农家,保证天下以土为生之人,一年土地盈余可过二成,换取丰主保留翟大哥和程知节在农家,不知道可行否?“ 第四百七十五章 图纸   “天下以农为生之人,人人所得可超二成?侍郎莫非欺我农家无人,要有此器物,千年来我等后稷子民,难道就不能想出?“   丰主看了少年一眼,面具后的眼神满是疑惑。   “此物有些机巧,我若不说,只怕百年后,依然有人能够想出,只是这百年的土地收获之大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司马九扬起头来,自信满满的对着丰主道,面具男子似乎知道少年的斤两,沉吟了一下,点头应允。   ”若是真如侍郎所言,别说把翟让和程知节留在农家,就是让我将丰主之位让与两人,也不无不可,侍郎,农家不打诳语。“   “我门下省黄门侍郎司马九,也不是信口雌黄之人,这样,三日之后,我带着东西来此,丰主一见便会知道我所言不虚,当时候丰主再定夺翟大哥和程知节的事情吧。“   少年心中,唐朝最著名的农业器具发明曲辕犁一闪而过,只是司马九虽然知道有此物,心中也有大概模样,具体怎么铸造实在还是懵懂,他在这里出言挤兑住了农家之人,马上就要回去找诸葛灵巧商议图纸。   “好!三日之后,我就在这里等候侍郎,马上我们农家商量事情,就不送侍郎了。“   少年见人家下了逐客令,笑着点头,他扶起翟让和程知节,示意一切无碍,就带着两个随从退出大院了。   司马九心中有数,快马回到新昌坊的府邸,诸葛灵巧爷爷现在在益州,机关家少女不愿意住在蜀绣天下,搬到了独孤盛丽的府邸居住。   少年在女统领门前下马,自从回来大兴城,他只在第一日和女统领见过一面,现在看到女统领家门前的红色灯笼,想起两人去年浪漫的一幕,司马九心中不禁一热。   他对此地甚是熟稔,胭脂军护卫自然不会阻拦,少年知道诸葛灵巧住在女统领后院,他熟门熟路向前疾行,却在前宅和后宅之间的庭院,看到一个曼妙有致的身影。   黄门侍郎在西域的时候,就想念独孤盛丽的紧,现在看到女统领独自坐在院中饮酒,心中一热,脚下运起控鹤功,就向独孤统领滑跃而去。   少年一进院子,女统领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独孤盛丽心中也想念他的紧,正待回头和他说话,司马九的手,却搭上了她的肩膀。   女统领此时魔功初成,肩膀自然而然的生出反击之力,一道暗金色的光芒一闪,就要把司马九的禄山之爪弹开,不过此次黄门侍郎西域之行,其实所得甚多,一身功夫比去年初来大兴城,高了不知道多少。   独孤盛丽魔功犀利,司马九的禅宗功夫,更是霸道,女统领身上暗金之色闪耀,少年身上则是金光大作。   独孤盛丽轻轻的“咦”了一声,肩膀已经给黄门侍郎抓住,少年稍微用力,将女子的身形扳过来,一把就将女统领拥入了怀中。   “好啊,现在本事大了,都学会欺负人了。”女统领的声音还是清冷中带着懒洋洋的倦怠,听着撩人至极,司马九实在想念她的紧,用额头轻轻触碰独孤盛丽的额头,感受女统领的温度。   司马九本来个子比她稍矮,经过一年西域历险,现在已经比女统领略高了,两人在院中,紧紧拥在一起,额头顶着,半晌无人说话。   “你在西域倒是快活的紧,我听灵巧妹子说了,好啊,和那个妖精一样的女道士单独去了高昌冒险,啊,还成就了高昌公主的姻缘,司马九,你倒是能耐大了,都能做红娘了。”   独孤统领在少年身前吐气如兰,倾诉中带着淡淡的香气,司马九心一横,嘴唇就要向她的嘴唇映去,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院传来,不是诸葛灵巧又是何人?   独孤盛丽也听到了诸葛灵巧的脚步,双手猛地生出一股气力,将司马九推开,少年对着她挤了挤眼睛,身后传来了机关家少女惊诧的声音。   “小九哥,你怎么在这里?盛丽姐姐,你今天不用入宫轮值啊?咦,你们俩的神情看着好奇怪啊,有什么事情吗?”   诸葛灵巧渐渐长大,已经能够觉察出少年和女统领之间的微妙,司马九轻轻咳嗽一声,走到了机关家少女的身前,郑重其事的看着她,“小灵巧,我这里正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你呢,你快做到我身边来,盛丽,你让你的侍女取纸笔来。”   黄门侍郎本来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记忆,能够轻易的画出曲辕犁,可是当他在纸上画出歪歪斜斜的曲辕犁雏形的时候,独孤盛丽和诸葛灵巧却一起皱起了眉头。   “鹅车,这是鹅车吗?可是你在西域攻城不克,想让灵巧帮你改造一二此车?”独孤盛丽看了半天图纸,脱口而出道。   看见少年苦笑着摇头,她咬着嘴唇,又开始思索起来。   ‘不是鹅车,难道是什么傀儡部件,九哥,你可是去见了上柱国,偷了他的图纸?“   诸葛灵巧看了半天,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坐在石凳上单手托腮,偏头问少年道。   ‘不是部件,是我昨日做梦,想到的一件农耕利器,一件农器!”黄门侍郎双手插在腰间,洋洋自得道,独孤盛丽诸葛灵巧看他的眼神,却宛若看白痴一般。   “农具?小九,你是好好的侍郎不做,想去西域垦荒吗?你这脑袋一天到晚在乱想什么。”独孤盛丽蹬了她一眼道。   司马九想起在农家丰主面前夸下的海口,马上又把曲辕犁的印象图画了一遍,只是他毕竟穿越而来,穿越前也对什么农具一窍不通,连续画了三遍曲辕犁想象图,却是每次都不一样。   独孤盛丽看他急得满脸通红,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还好诸葛灵巧很是聪颖,也对农具有所熟悉,慢慢的一点点问侍郎,司马九一会抱头沉思,一会又绕着院子疾走比划,忙了一个半时辰,小灵巧才把曲辕犁的想象图画了出来。   “九哥,这个东西看着简单,其实很是精巧啊,一直一曲,很有玄奥啊,你看,我把这个东西叫做犁底,这个叫做犁壁,我把这里提一些,犁地的土就会深,这里放一些,犁地的土肯定浅,九哥,你这是什么脑子,做梦也能想到这种奇物吗?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再会柳媚娘   “我的脑袋没什么问题,倒是小灵巧,我现在才发现,你继承的武侯血脉真是不同凡响。”   黄门侍郎重重的给少女一个板栗,笑着对她道。   司马九心中惊骇,他依稀记得,前世的历史课中,曲辕犁就是由叫犁底和犁壁的一干部件组成的,而且灵活轻便,可以调整犁地的深浅,也确实是此犁的过人之处,没想到少女只是粗看了一眼,就道喊出了其中的真谛。   “此物确实算得上农家利器了,你就交给我,我让师傅找工部铸造司的铁匠师傅帮忙,一个月就能做出来了呢。”   诸葛灵巧看着图纸欢颜道,一旁的女统领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小灵巧高兴,脸上也露出了姨母笑,她自从和少年阴阳交合,本来有些乖虐的性子,居然不知不觉间改了许多,其实女统领习练的功夫虽然霸道绝伦,但是毕竟是魔门一脉,魔门弟子尽皆孤僻,和功法关系很大,要不是司马九体内的血脉中和了魔门内息的霸道,独孤盛丽现在的内息,一定会让她更加的难以与人接近,哪里又会有这人间的芳华。   “一个月,那我可等不了,三天做好,才能去打农家一干愚民的脸,灵巧,此事就不走工部了,找媚娘,大兴城铁匠铺那个不要给慧茂行三分面子,走,现在就去酒楼!”   司马九想起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狐狸脸的女掌柜了,心中一热,不顾女统领的白眼道,小灵巧重重点头,黄么侍郎趁着机关家小姑娘去拿东西,又和女统领温存了一番,两人才一起向着慧茂行的酒店赶去。   黄么侍郎离开大兴城一年,朱雀大街旁临近皇城的坊市,越发的热闹了,司马九等人在慧茂行酒楼门前下马,此时还是申时,此地已经无比热闹了。   少年看见拴马桩旁已经系满了马匹,散骊脾性不好,他便不想将黑马和别的马栓在一起,正在犹豫,店内一个高大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司马九扫了一眼小伙,眉眼很有熟悉,五官颇有英气,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正待出口相问,小伙子一下跳了起来,重重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九哥,是你吗?你总算来了,你一年不过来,掌柜的骂我们都没了气力。”司马九这才发现,面前的青年没有他想象的年纪,嗓音有些奇特,正是变音期的耶律基,一年不见,这小子块头几乎和自己相当了。   司马九知道小契丹现在已经是此间酒楼的小掌柜了,王掌柜不在的时候,此地就由他说了算,耶律基很是崇拜黄门侍郎,上前连拖带拽的把他拉进了慧茂楼,直接向三层走来。   “都说小九哥在西域发财了,管商主来了几次,找老板娘说话,我去送茶的时候,都说咱们行的货,卖到了好远的地方呢,运回来的银两,几间库都堆不下。老板娘却几次都说货卖的不好,说要亲自去甘州找你的麻烦,我们都知道,她是想你了呢。”   耶律基带着少年上楼,一路嘴巴不停,黄门侍郎想起在并州和老板娘结识的情景,心中别有一番温馨,两人才推开掌柜房间的大门,就听见一个女子彪悍的声音。   “什么查封商铺,又要我们拿出小九陌刀的图纸,还要找我们订购马槊枪头,通通别管,要他们去找杨昭理论,笑话,我就是个卖酒的女子,帝国衰亡,是庙堂上之人的事情,整日来寻我们慧茂行,真是拜错了庙门。”   司马九推门进入,看见柳媚娘在对王掌柜说话,一旁的管不为只管喝茶,含笑不语,王掌柜陪着笑脸在解释什么,看见有人进门,三个人一起回头朝门口看去,柳媚娘看见黄门侍郎的一瞬间,脸一下绽放了开来。   “管商主,柳掌柜,王掌柜,真是好久不见了,柳掌柜这是得了商主从昆仑之巅得来的宝物了吗?怎么越来越年轻了?我看再过些时日不见,只怕就要喊你柳妹妹了呢。”   少年算得和他们极熟,笑着向众人打趣,看见他含笑行礼。柳媚娘的脸一下羞红起来,本来黯淡的双眸,瞬间充满了明亮,见她如此,管不为和王掌柜对视一笑。同时站起身向少年还礼。司马九在西域做的事情,商家自然一清二楚,直荡军威震陇西,黄门侍郎圣日隆,少年的份量,在管不为的心中也是越来越重了。   媚娘一下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好你个小九,官做的越大越是没人味,那么多商队从西而来,也不知道给我们慧茂行带给只言片语,不得了了啊,总督陇西军政商大事,尾巴都翘上天了。”   媚娘发作少年,司马九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半晌,媚娘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诸葛灵巧。   “小灵巧,我可一直记得你要的傀儡材料呢,喏,但凡有什么珍奇的东西,姐姐可是都帮你留着的,一会得空陪我去后院的仓库,保管你笑得嘴巴也合不拢。”   蜀绣天下和慧茂行的生意越做越大,本来江南绸缎,就在管不为手中,现在蜀锦也被慧茂行掌握,天下丝绸之利,商家慧茂行独拿十之八九矣。   “柳姐姐,真是劳你费心了,这次来,还有事情求你呢,九哥一到大兴,又和农家的人不对付起来,你看,想找你们把这东西做出来呢。”   诸葛灵巧嫣然一笑,从怀中取出曲辕犁的图纸,她亲手绘制的图纸,将司马九的草图分割成了无数的部件,机关家做图乃是基础,少女的图纸,可比侍郎的详尽了许多。   自汉代以来,农具也是利润甚大的行业,天下耕作者众多,谁不要一套称手的耕具?好的犁,车辕等物品,都是耕作之人传家的宝贝。   王掌柜是此中的行家,一看图纸,眼睛就挪不开了,他手指在桌上轻轻弹动,越看越是入神。   “此物三日之内就要做出,还要管商主费心了,我粗粗一算,单单此犁,就能让帝国开垦之力增大三成,节省民力,畜力,更是不在话下。”   管不为听了他的话,目视王掌柜,看见掌柜点头,沉吟了半晌,含笑重重的点头。 第四百七十七章 宿铁和慧茂行   “若论天下铁器锻造,我慧茂行敢说第二,就无人敢说第一了,昔日篡毋怀文先生还在的时候,用灌钢法打造出的宿铁打造的宿铁刀,乃是我行独家经营,昔日北齐,北周工部调用此刀,都要我商家打造的。”   司马九前世多少知道一些钢铁冶炼技术的发展,知道直到明以前,中国的钢铁冶炼技术都是极端先进的,听说开创了淬火两次的篡毋怀文,居然是商家的客卿,黄门侍郎一下愣在了原地。   “小九,你道你那陌刀为何如此锋锐?可以斩甲三十扎?要不是我们行的宿铁,这大兴城又有哪家能够炼出如此锋锐的兵刃?”   管不为看见司马九发愣,一下笑了起来,神色间颇为自得,一旁的柳媚娘却在一边泼了冷水,“还宿铁呢?刚才济通行带着兵部和工部的人才走,要不是太子和上柱国帮我们撑腰,这宿铁的方子,早被别人抢走了。”   管不为听了女掌柜的话,一下表情尴尬了起来,看见少年疑惑,一旁的王掌柜连忙解释。   “通济行邓崇的女儿邓烟儿,不知道怎么得了齐王杨暕的信赖,本来黯淡退出大兴城之女,又卷土重来,开设了济通行,和我们慧茂行明争暗斗,本来邓崇经商不力,账本含混不清,已经没有财力东山再起,这邓烟儿却是不知从哪里得了大量资财,居然一口气开了十间铺子,邓家本来就是商家巨擎,人脉宽泛,百足之虫,居然死而不僵,卷土重来了。“   柳媚娘看见少年疑惑,在他身边补充道,一旁的邓烟儿听说师姐卷土重来,不禁吓的往司马九的身边缩了一下,少年想起杨暕和太子做对,背后给是禺谷祭司那股邪恶之人,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杨暕这一年闹的很凶,杨昭现在和他都很在圣人面前得用,李渊,宇文述一党,现在和杨暕不睦,倒是杨素,杨约,和杨暕又走到了一起,小九,杨暕对你恨意很深,不可不防啊。”   管不为把大兴城最新的状况说给少年听,听到杨素和杨暕走近,司马九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不管这许多了,先把小九的农具打造出来再说,明日就是我们商家比出娇子的日子,小九,商家不在九家之列,明日比斗,你一定要来观看。”管不为看着少年,面有忧色道。   司马九自然重重点头,众人又说了一会,已经酉时两刻,黄门侍郎挂念曲辕犁,便和柳媚娘,管不为,小灵巧一起,前往城西的慧茂行铁匠铺行去。   隋唐之炼铁,锻造还以柴炭为主,慧茂行的铁匠铺,则早已经普及了宋朝才开始普及的煤炭锻造,煤炭在隋唐使用不多,慧茂行的铁匠铺,就在西城延平门旁的淳和坊。便于城外煤炭运入。   众人赶到此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他们纵马来到巷口,却发现此地被大理寺的武侯封锁了起来。   司马九一身五品官袍,武侯很多还认得他,见少年来此,就没有怎么阻拦,等到来到铁匠铺面前,却看见司马德戡和裴虔通趾高气昂的站在铁匠铺门口,对着一个老者大声训斥。   “是李伯,此地的掌柜,怎么大理寺把这里封了吗?”管不为皱起眉头,对着少年轻声道,几人翻身下马,司马德戡一看到司马九,眼神顿时不对起来。   “好你个司马九,是在西北称王称霸惯了吗?回到大兴城,不到门下省宇文弼大人那里述职,不来宫中值守,每日在城里乱晃什么,快到我这里来,你个小黄门,别以为外放为官,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司马德戡神气活现骂人,看见黄门侍郎,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裴虔通却似乎很怕少年,看见黄门侍郎走来,居然唬的身子往后急退几步,差点摔倒在门槛上。   少年哪里肯理司马德戡这种不忠不义的粗货,看了李伯一眼,老者认得他,看见商主也在,马上开口诉苦。   “司马大人,管商主,今日这位司马大人带着裴大人到此,又说是我们打的刀具有了纰漏,要调图纸去兵部勘验,我说杨昭太子和上柱国都说了,铁匠铺的事情,等直荡军总管司马九大人来了才能统筹,裴大人却说不用统筹了,让我交出一百柄宿钢刀,先充作军需,我说我们铺子不是兵部下的匠铺,这位司马大人听了,就要打人。”   李伯也是一肚子委屈,看他脸上五个指印,显然已经被扇了一下耳光,司马九在皇城的时候,就打过司马德戡,看见对方趁着自己不在,费尽心机的找麻烦,一股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司马九,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让玄挺兄调武侯封了这里,你怎么还能来去自如,啊?你给我过来!”   司马德戡今天就是要当着商家众人的面,拿捏司马九,少年在西北一言九鼎,再不忍耐对方的无礼,他冷笑着几步走上,抬起左手,作势就要打下。   司马德戡看他动手,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手伸到口中,吹起了唿哨,只见铁匠铺的屋顶,小巷的街角上,瞬间涌出数百名武侯,人人拿刀弄弓,对着少年,原来今日司马德戡在此,居然是看好黄门侍郎设下的一个局。   “司马九,你当这里还是甘州呢,到处任你胡来?到了大兴城,你这五品小官,又算的了什么?今天你要打我,在座众人可是都看到的。”   司马德戡洋洋得意,媚娘看见那么多弓弩对着少年,脸色一下苍白起来,黄门侍郎经过一年陇西之行,现在神韵底气哪里是司马德戡能够看破的,纵然被人设计陷害,司马九哪里有半分放在心上。   看见司马德戡话说的漂亮,人却不断的后退,黄门侍郎单足轻点,人一下向前疾冲了出去,就在这数百名武侯和商家大拿之前,司马九一个耳光打在前世杀死杨广的屠夫脸上,司马德戡那些武艺,在得到佛家真传的黄门侍郎看来,就和小孩子的把戏一样。司马九一巴掌下去,司马德戡整个人都旋转了起来,然后带着风声,被打到了铁匠铺里面,飞出去数丈。 第四百七十八章 少阴暗算   “我是黄门,你也是黄门,我姓司马,你也姓司马。只是你在我面前,就连蝼蚁都不如,你倒是好计较,也能猜出我今天到此,说,谁给你这个猪脑袋做了智囊。”   少年看着被打的满口鲜血的司马德戡不语,他隐约感到,此次回来,似乎又给熟悉自己的人早就摆好了天罗地网。   司马德戡看见少年神色淡淡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仪,忍不住右手举起,用力往下一挥,铁匠铺墙头上的众人,顿时一起放箭射来,司马九在大理寺素有威望,此次来此的人手,都是杨玄挺亲自调配的,但和少年有一丝瓜葛,比如现在杨玄挺的亲信夏若寒,都没让知道此次行动一星半点的内幕。   大理寺人出手不容情,众人中,更夹杂着几个危险之人,少年禅宗真气运转,无伤剑金刚罩的功夫用处,箭矢射在他的周边,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柳媚娘,诸葛灵巧和管不为看见少年遇袭,一起冲上前去,就在这个时候门,人群中一个穿着武侯服饰的男子,忽然一张漆黑的符纸扔了出来,纸张本来轻飘,现在被他扔出,却比箭矢还要疾厉。   司马九的无伤剑金刚罩,被漆黑的符纸打中,居然发出淡淡的黑烟,淡金色的光芒也一下黯淡了下来,少年灵魂仿佛都被符纸灼疼,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哼。   少阴混在大理寺武侯中,看见倾注了阴阳之功的符纸居然没有一下灭杀黄门侍郎,不禁愣了一下,岁首他在坊市伏杀司马九,自以为已经看破了对方的根底,没想到一年不见,少年居然成长到现在的境地。   今日之局,乃是蜀山望帝和祭祀的手笔,蜀山禺谷一门,和杨素,杨暕合流,司马九成了他们极大的威胁,少年关心商家生意,必来铁匠铺帮柳媚娘出头,乃是邓烟儿看穿的,此女被毁容后,成为了蜀山一脉的信徒,她最是知道司马九重情,确实也猜中了少年的行踪。   少阴乃是阴阳家大能,武功在阴阳一脉只在东皇之下,和纳兰灵云的父亲太阳不相上下,他出手不见功,再不给司马九喘息的机会,单手清扬,虚空中一阵清风吹过。   众人以为他只是随手的动作,只有黄门侍郎知道,修炼禺谷功夫的少阴,这是在使用虫术,司马九额中虚眼打开,果然空中无数秘密麻麻的黑虫,向着自己扑来。   他看见柳媚娘奋不顾身的冲向自己,心中焦急,禅宗真气在脑中游走,张口就是“嗡列德”三字,随着密宗真言出口,一尊巨大的金刚虚影出现在黄门侍郎的身后,在场众人,看见司马九如此威势,无论敌我,都是目瞪口呆。   金刚巨掌伸出,挡在柳媚娘之前,一下就把虫群击碎,打散,佛门无上罡气似乎天生是虫术的克星,在金光普照之下,万千虫蚁化为齑粉,少阴如此武功,措不及防之下也吃了大亏,那些巫虫和他的血脉相同,瞬间被扫灭,黑衣人不禁一口鲜血喷出。   司马九单手一挥,金刚又是单脚踏出,直接将铁匠铺的大门打的稀碎,他此招第一次用出威力最大,慢慢的,随着佛家九牧金鼎碎片外**髓耗尽,威力却是一次必一次小了,金刚能维持的时间也大大的降低。   少年勉强大退少阴,威慑全场,却忽然胸中烦闷,吐出一口胃液,原来那些巫虫的残骸也是剧毒,司马九靠的太近,呼吸间吸入虫尸,胃部已经受损。   少阴和黄门侍郎两败俱伤,管不为和柳媚娘,诸葛灵巧和众武侯杀到一起,裴虔通看出司马九受伤,他最是阴险奸猾,从腰中掏出一把匕首,就向司马九走去。   黄门侍郎头晕目眩,耳中忽然听到军伍号角的声音,他努力集中精神,这才发现裴虔通站在自己身侧数丈的地方,满脸狰狞的看着他,远处,李靖带着一干人冲了过来,李世民也纵马持枪在队伍的最前处。   他们居然是来帮助少年的,在司马九受伤吃了大苦头的李世民,李靖,带着府兵冲散了堵在街头的武侯,一直冲到了铁匠铺前。   裴虔通第一害怕司马九,第二害怕李世民和李靖,现在天敌都在此,他再也顾不上害人,架起还在喷血的司马德戡,就像铁匠铺后门退去。   少年争取的就是一口缓气的机会,现在定下神来,靠在门边,运起诸种玄功,道家真气清道夫一般,将他体内的虫尸化为一道污浊的黑气,黄门侍郎闭目运气,黑气从鼻孔中喷涌出来,虫尸离体,少年才瞬间感觉好受了许多。   司马九定神看去,李靖带领的士兵此时把场上的大理寺众人打的甚是狼狈,风尘三侠之一的汉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厌恶中隐隐带着三分佩服,他西去陇西,可是在成纪县重创过李阀势力,一年过去,对方以德报怨,让黄门侍郎心中实在不解。   不管如何,李阀介入,杨玄挺的武侯瞬间就被从此地驱散,少年看到李靖身边的李世民,虽然还只是个孩子,现在方才十岁,身形却比的上一般十三四岁的孩子,少年看着李世民,李二也看着黄门侍郎,和李靖不同,李二的眼神平平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悲喜。   “前面可是门下省黄门侍郎司马九大人,唐国公李渊长子李世民,大兴城右武卫副统领李靖,见过司马九大人,不知大人可有时间,我等有要事要和小九相商。”   马上的李靖和李世民下马,对着少年行礼躬身道,管不为大概知道黄门侍郎和李阀不睦,凝神思索了一下,扫了少年一眼,对他轻轻点了下头。   “小九离开大兴城这一年,李阀虽然附和宇文述,把持朝政,但是确实没有什么为难过我们商家,这次杨素,杨暕刁难我们,李家也没有出头,小九,现在情势有变,这一年杨暕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在政商上四处出击,我们商家现在最忌惮的,反而是此人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厌胜之术   听见管不为如此说,少年心中有数,想到历史上杨素和杨暕的下场,再想到杨暕和蜀山望帝一脉奇特的关系,杨昭以前奇怪的中毒,司马九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正在淳和坊的司马九思量的时候,大兴城甘露宫中的杨广,东宫中的杨昭,同时染病不起了,两人的病况惊人的相似,都是浑身无力,茶饭不进,闭眼就是恶鬼索命,睁眼也是眼前鬼影重重。   医家的白山药王,天池先生,阴阳家从西域回归的章仇太翼,都进宫看了皇帝和太子,却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据说圣人已经一天水米未尽了,司马九不知道的是,皇后信任纳兰灵云,现在已经把麴太医院准备医家大比的少女,带到了皇宫内,医治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大病。   圣人,太子不能理事,杨暕甚是焦急,他笃信阴阳道家,在自己家做了个法坛,每日给父亲和哥哥祈福。   淳和坊打成一团,孝贤之子杨暕的齐王府内,年轻英俊的齐王,却和几个容貌奇异之人一起谈笑风声,齐王脚下,一个戴着面纱,容貌凹凸有致的女子,跪在地上向他献茶,齐王此时脸上神色哪有半分悲戚,看见女子身材玲珑,不自觉的用脚触碰她的腰腿。   “齐王真是好悟性,我禺谷一脉的厌胜之术,何等深奥,昔日诸葛亮南征南中,伤了苗人乌戈国一国的根本,就被厌胜之术好好的阴了一记,可怜汉人医正,只以为丞相积劳成疾,却不知道我西南厌胜之术的玄奥。”   禺谷祭司,就是司马九在红枫狱看到的那个怪人,现在一身儒生打扮,他双手团成一个圆形,手中间一团绿色的火焰燃烧,火焰中,一个面相像杨广家族之人的虚影在剧烈的挣扎,杨暕本来谈笑风生,看到虚影,突然像被什么闷锤击中了一般,人一下子委顿下来。   祭祀旁边一个戴着青铜神鸟面具的高大男子,自然就是禺谷的主人,李特的后裔了,看见杨暕突然萎靡,轻轻叹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颗鲜红的丹药,塞到了地下那个女子的手中,邓烟儿膝行来到师傅身边,取过丹药,再熟悉的塞入杨暕的口中,片刻之间,杨广儿子才恢复了神智。   “齐王果断勇猛,献出自身魂魄,再用我蜀山青铜扶桑连魂之术,这才能压制杨广和杨昭的本命气运,无妨的,齐王在这里受煎熬一分,圣人和杨昭在皇宫,就受煎熬三分,我算得再过十日,要是无人能破解我的厌胜之术,只怕这大隋国的国主,就要变成齐王了。   蜀王望帝安慰杨暕,一旁的兵部尚书斛斯政,大理寺卿杨玄挺,脸上却露出厌恶的神情,自先秦以来,巫术就是皇家决不能触碰的禁忌,刘彻一朝的巫蛊案,就是杀人盈野的大案,神鬼之力玄奥无比,巫术歹毒难测,受过士人教育的隋朝公卿,实在对此术颇多忌讳。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杨玄挺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他对着蜀山望帝行了个礼,开口道   “大巫术法卓绝,玄挺是佩服的,昨日大巫知道了家父忽感微恙,让我取了家父的唾液一观,却不知道这当中可有什么玄虚?”   本来装病的杨素,现在是真的病倒在了府邸中,看似普通风寒,却什么药石也不能医治好,杨玄挺怀疑父亲被人暗算,这才请了杨暕府中的大巫帮他勘测。   ‘呵呵,哈哈”蜀山望帝听了他的话,奇异的笑了起来,杨玄挺被他笑得无名火起,正要发作,蜀山望帝却对门下祭祀使了个眼色,祭祀站起身来,取出怀中的一个包裹。   他打开包裹,蜈蚣,蝎子,青蛇,蜘蛛,壁虎,五种动物从包裹中窜了出来,蜀山祭祀包裹中的五毒,和寻常的毒虫绝不一样,每种都是颜色鲜艳,体型娇小,兵部尚书斛斯政最不喜欢毒虫,看见眼前一幕,浑身上下疙瘩都出来了。   蜀山祭祀从怀中取出一个琉璃瓶子,将杨素的唾液倒在五种毒虫之间,只见毒虫箭一般的扑向唾液,五种虫子,居然为了争抢唾液厮打在了一起。一时间虫鸣嘶嘶,加上沙沙的扭斗声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我这五尊乃是蜀山五毒之祖子嗣,最爱天下奇毒,太师的唾液让这些灵虫趋之若鹜,难道杨寺卿还看不出其中的玄奥?我没看错的话,太师大人早就中了剧毒,你上次说府中医正怎么也查不出太师病情为什么久不见好,就是因为此毒直接渗入人的筋骨,唾液乃是筋骨之余,太师早就中了别人的暗算了。”   祭祀侃侃而谈,杨玄挺的面上露出狰狞之色,父亲仇家甚多,他一时间心中茫然,居然不知道下毒手的到底是谁。   “公子不必焦躁,我观毒虫反应,此毒虽然隐秘,但是毒性却不算猛厉,等到齐王大事了了,我自到太师府中,帮助杨太师医治,你切切告诉太师,此段时间,不可沾染酒色,以免毒性生变。”   蜀山望帝在一旁补充道,杨玄挺听了他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点头,满脸都是恨意。   “我等既然上了齐王之车,自然竭尽全力相助,当今圣人得位不正,让位于齐王,也算在清理之中,老夫虽然官居兵部尚书,其实并无直属之甲士,宇文化及兄弟狡猾无比,我等稳操胜券,他才会鼎力相助,宇文述更是掌控星网,态度不明,要是此事露出半点风声,被圣人和李渊那些老顽固得知了,只怕。”   斛斯政在一旁说话,眼中满是隐忧,前世的他卷入杨玄感叛乱,逃亡高句丽,最后被杨广擒获,受尽天下酷刑而死,可以说是个老反骨了,见他担心,恢复精神的杨暕重重哼了一声。   “我请两位大师在府中做法,乃是隐秘之事,李家,宇文恺纵有兵权,父兄一死,我就该身登大宝,这不是甲兵能决定的事情,老斛稍安勿躁,再等十几日,就见分晓。待我明日进宫,再去探听圣人那里的虚实。   众人听他说话,知道虽然杨暕平时乖虐,现在说的话倒是还算有道理,尽皆点头,他们对杨家父子使用厌胜之术,妙就妙在都是在自家府邸发动,就算朝中有心人能看出什么,又有谁敢擅闯齐王的府邸? 第四百八十章 与李二合谋   ‘烟儿这次也做的不错,明日商家大会,我让祭祀和你同去,少阴此人聪颖绝顶,你算出司马九今日会出现在慧茂行的铁匠铺,帮了他的大忙,他助你夺回邓家在商界失去的东西,自然也是尽力!“   蜀山望帝温存的看了一眼新收的女徒儿,面具背后,邓烟儿的脸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她残破的皮肤,一会儿恢复正常,一会又破裂开,好像心情就能影响自身的颜值一般。   祭祀双手一挤,手中的青火忽然不见了踪影,齐王府后院的一所被禺谷信徒守卫的大殿中,一座巨大的太阳神鸟雕像前,白骨底座中,一团诡异的青火忽然烧的更旺了,火团中,杨广的脸,杨昭的脸,杨暕的脸在不住的挣扎,嘶吼,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唐国公府中,司马九坐在天罗殿中,上次他在此间,还和李阀势不两立,现在看着眼前的长孙无忌,宇文士及,李靖,李世民和观音婢小姑娘,少年喝着清香的南方名茶,心中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世民刚才说了很多,现在停了下来,等待少年的回答,良久,黄门侍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你说圣人和太子危在旦夕,还说齐王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又说有江湖人士,潜伏在齐王府中,要行大逆之事,让我知会韦云起,独孤盛丽,麦铁杖统领,让他们配合你攻打齐王府,还要我明日在商家的大会上,拿住最近神秘崛起的邓烟儿,李二小弟弟,凭我们以前打过的交道,我凭什么不觉得此事是一个诱惑我司马九的陷阱呢?“   司马九看了一眼面前少年老成的李二,很有风度的露齿一笑,用手指弹了弹衣裳。   李世民身边众人,看他有装比嫌疑,都是嗤之以鼻,只有观音婢的脸忽然红了起来,不知道为何,小姑娘觉得眼前的大哥哥,越来越像个妖怪了,还是很好看的那种。   李靖本来得了同门红拂女和虬髯客的书信,对少年印象稍有改观,现在见他拿大,又不自觉的重重哼了一声。   “若是对旁人,我李世民自然还要找些佐证,来向侍郎大人一一说明,但是既然面对的是你,哈哈,司马九,建成大哥的好兄弟,自然就不用费那许多功夫了。“   李世民笑了笑,捏了捏身边观音婢的肉脸,小姑娘开心的嗯了一声,在众人面前脸色一下红了起来。   “哈哈,若是对旁人,我只怕也要先怀疑他告诉我此事的原因,然后再思量介入此事的风险,但是面对世民小弟弟,我司马九,好像也只能选择一个信字,没什么说的,你这茶虽然可口,今日咱们谈论大事,还是美酒来的爽利。快拿酒来,上次在你家的府邸,可把我闷的难受。“   黄门侍郎看见李二豁达,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钦佩,他本来对李二观感也就一般,史书再怎么记载李世民伟光正,也和此生执意辅佐杨广的少年无关。   但是此次西域归来,想起盛唐的安西都护府,武周开始的北庭都护府,想起玄宗对于葱岭以西河中地区的冲击,想起总部在龟兹的大唐都护府军容鼎盛,想起唐朝在西域拓荒二十八万亩,想起羈糜州的设立,想起守捉郎的戍边,都和眼前的孩子脱不了干系,司马九对于李世民,就没有原先莫名其妙的厌恶了,有些事情,回头想想,只有立场,又何来对错呢?   少年一口答应,李世民心中大喜,他心中素来有妙算,只是几次大事,都被眼前男子破坏,李二自知是秉承天命而来,屡屡受制眼前之人,想来也是天命使然,他心中将眼前的五品官男子无限拔高,见对方答应协助自己,脸色一下雀跃起来,这才恢复了几分孩童般的神态。   黄门侍郎要酒,就连李渊也从后院走出,和司马九共饮了几盏,李渊很是放心世民,陪着寒暄几句,就把事体全交给儿子处置,毕竟自家唐国公府招牌还挂在门前,明显唐字很小,他就再豁达,对司马九难免还有芥蒂。   黄门侍郎陪着李二饮酒说话,听他谈论对付齐王的细节,越听越是佩服,什么叫滴水不漏,什么叫算无遗策,从李二的口中,少年算是知晓了厉害,想着自己凭借穿越之威和胡搅蛮缠,还占了眼前孩子的上风,司马九不禁又心中有些自得。   在唐国公府商议事情,直到亥时少年才回府,他回到新昌坊,也不先回自己府邸,翻墙而入独孤统领家,和她把与李世民商议的事情说了一通。   统领自然知道最近圣人龙体不适,听到可能是齐王做崇,一对秀眉不禁扬了起来,司马九就在长腿统领的卧室,又给韦云起和麦铁杖修书一封,两人亲疏有别,话语间点到的地方就不同。   天色已晚,女统领本来就是亵衣在床,陪着他写信议政,动作言语间,全是小女孩家的媚态,司马九和她一年不见,本来心中就火一般的炽热,天色已晚,看见统领也不赶人,心中大喜,又磨磨蹭蹭到了二更,这才鸳梦重圆。   可怜第二天卯时,司马九为了遮人耳目,还要翻墙回自己府邸休息,看见少年手忙脚乱着衣,倒把俏脸绯红的女统领,看的轻轻娇笑。   管不为让司马九帮助自己撑腰,自然有其中的道理,济通行新建,就和朝中杨素,杨暕一党缠夹不清,管家素来在商言商,虽然和朝中不少大佬交好,毕竟做不到邓烟儿那般肆无忌惮,果然今日来到利人市的商家大会之地,当今太师之弟杨约赫然坐在堂前。   杨约亲手绞死杨勇,乃是当今天子亲信,内史令也是三省中书省的首脑,官居正三品,他亲自在此为济通行商家大会站台,实在算是难能至极。   司马九让灵巧这几日帮自己盯着慧茂行的铁匠铺,自己只带着若落和王憨儿前来,他虽然在西北权重,毕竟官位比杨约差了不少,坐在管不为身边,气势上慧茂行就被济通行压制住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商家大会   “这不是在并州匍匐在家兄之前的司马九侍郎吗?约闻侍郎在西域风扬跋扈,世人只知道跋扈侍郎,不知道昔日大理寺的匍匐主簿吧?”   杨约一见少年,便出言讥讽,今日来参加商家大会之人,不止慧茂行和济通行的商家,还有大兴城数十家别处商家,内史令当众讥嘲司马九,也是要打压慧茂行管不为一派的举措。   黄门侍郎何等心境,哪能被杨约一语干扰,他知道前世杨广虽然厌恶杨素,但是对他的这个弟弟还算得上宽仁,少年只是淡淡的一笑,就昂然进入了利人市广场内慧茂行的大堂中。   这处所在本来就是大兴城最大的水粉行的后院,掌柜既不是慧茂行的下属,也不是济通行的从人,掌柜年纪老迈,姓郑名约伯,他是知道黄门侍郎底蕴以及和慧茂行的关系的,看见杨约发难少年,不敢附和,跑到黄门侍郎身前,将他引入座位。   杨约本来想激怒司马九,看见对方视自己为无物,连基本的上下属官行礼都没有,反而自己先生了气,脸一下涨红起来。   史称杨约外示温柔,内怀狡算,他三品大员到此,身边谄媚的商人无数,内史令见自己发作少年,却连个附和顺势糟践侍郎的人都没有,心中不免有些惊骇。   他不知道,一年以来,大兴城无论做哪行的商人,哪个没有收到过西域的财货,哪个敢说自己的生意和陇西以西之地毫无关联?   司马九疏通丝绸之路,振兴商业,在座众商行,哪个大业元年的净收入没有超过往年三成,在座商人知道今年的好光景,一半功劳都在眼前少年的身上,就算攀附权贵是商人的天性,作贱这个和管家,和太子干系匪浅的少年郎,一时也没有做的出来。   杨约看见黄门侍郎坐在座位上,和管不为谈笑风生,不断有大兴城的商号之主,上前和他攀谈,感觉失了面子,不禁扫视了大兴城市署署丞一眼,唐朝有两京诸市署,专门管理长安,洛阳市场琐事,隋朝也有大兴市署,署内设置署令一人,署臣两人,今日陪着杨约来此的一个六品官,就是大兴市署的的署丞胡敛,胡敛不同于商人,乃是官场中人,不敢在杨约面前装傻,看见太史令不断对他做眼色,不禁站了起来。   “今日商家盛会,我是此地主官,太史令尊崇圣人旨意,这才关心商务到此,这本来是什么利人市,是大兴城众商主的荣耀,侍郎到此,怎么既不向我报备,又不向太史令行礼呢?”   胡敛走到司马九坐前,对他高声道,此时场上已经聚集了将近百名商人,人人都是大兴城有头有脸之人,看见胡敛挑衅黄门侍郎,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场面一下沉寂了下来。   本来按照商家规则,此时应该管不为走上高台,众商家献上商路图勘,盈利之数,奇货明目,用来品评商家娇子,现在胡敛变为主角,众商户的目光一起转向了少年。   “向你报备?你是什么东西,此地商号的西域货品,哪个没有我直荡军将士的心血在其中,就在大兴城中,我也是门下省圣人之下,监督商市的侍郎,孟浪!“   黄门侍郎脸上神色不变,语气却很是严厉,胡敛看了杨约一眼,正要再说什么,一旁的众商户中,跳出来一个胖子,胖子身手机敏,肥大的身躯几步蹦到胡敛的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爷爷和侍郎在鄯善城中拼命的时候,你这肥虫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现在要踩到我哥哥的头上吗?侍郎打你嫌手脏,我种田可不怕。“   鄯善城下杀退阿史德一族精兵以后,钟胖子先带商队东来,没想到在此处,突然蹦出来帮助少年解围。   他本来就是大商贾,师门影响力在西域深不可测,带来大兴城的都是抢手的货物,他比司马九早到此处一月,早就成了此城著名的大手好色的富豪,每日流连在平康坊附近的青楼,日子过的很是洒脱。   在座的商人,一半认得种田,就是不认得胖子,也认得他身边的白苏衹姑娘,此女艳绝大兴,乃是平康坊的头牌,据说家中是龟兹乐师,在大隋避祸,著名的卖艺不侍寝。   白苏衹身材高挑,眉眼如画,看见种田打人,绣帕捂住秀口,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胖子见美人垂青,更是神勇,又踢了胡敛几脚。   “真是岂有此理,帝国官员在此地被人殴击,就没人来管管吗?”杨约在席上看见大怒,正待招呼自己身边卫士涌上。   胖子却从怀中掏出一面腰牌,神气活现的在众人面前亮了出来,杨约看见牌子,心中一惊,十天前圣人去鸿胪寺看望西突厥可汗处罗可汗之母,双方秘议西域之事,处罗降隋,就是本部阿史那部的臣民,很多都不信服,其他蓝突厥部落,更是再不听他号令。   处罗可汗的叔父射匮可汗从西突厥西境而来,劝说侄子重新于隋朝为敌,杨广则以宗室女公主继续撩拨叔侄间的关系,现在西域,情势微妙到了极点,鸿胪寺相见,圣人发下十几块金牌,得到金牌之人,都是朝廷保护的在西域影响巨大之人。   胖子来历特殊,拿出金牌,就连杨约一下子都不好用强,种田扫了内史令一眼,这才洋洋自得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白苏衹献上干果,胖子对着黄门侍郎挤了挤眼睛,若无其事的坐在座位上大吃大嚼。   杨约走狗被打,一下子尴尬在了远处,正在此时,门后一队人走了进来,正是众人都在等待的济通行大掌柜邓烟儿,此女还是蒙着面巾,烟步走入大厅,都说邓崇的女儿容貌被毁,席上众人看见蒙面邓烟儿的妩媚体态,切都赶到此女面纱之后一定是张倾国倾城的面孔。   邓烟儿一进大堂,走了十几步,面孔朝着司马九停了下来,少年看不到她的神色,却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寒意,他知道此女和蜀山邪教关系匪浅,心中暗自警醒。 第四百八十二章 诬陷   “邓商主既然来了,就是商家挑选娇子之时了,我商家和诸子九家不同,没有本门武功,行走天下,唯靠以大义取利罢了。“   管不为走下座位,和邓烟儿同行,一旁的几个大商号的商主也走了上来,一起来到大厅内两座雕像旁,一起跪了下来。   “我们商家尊崇的是管仲和邓通,这两座雕像,就是他们的法相,商家虽然不是九家之一,若论史上做出的事情,也未必比其他九家逊色。   柳媚娘向着司马九解释,少年重重点头,看见商家众商主三拜九叩,郑重上香,然后慢慢退出了厅堂。   “商家娇子之选,就从现在开始,自从上次商家选出媚娘为娇子已经五年,这五年内自认为对我商家贡献超过媚娘者,都到老祖面前来,或有先人未发觉的大商路,或有什么盈利颇丰的财货,或一年所赚银两逆天,都可站到前面来。”   “三炷香以后,无人挑战媚娘,按照规矩,今年的骄子就又是慧茂行的柳媚娘了”   主持商家大会的,正是此地的主人郑约伯,照他看来,这几年慧茂行如日中天,唯一能和慧茂行抗衡的通济行,商主惨死,慧茂行不但吃下了无数通济行在大兴城的铺面,今年一年,更是从西域弄来不少价值惊人的奢侈品售卖。   波斯的兽皮,琉璃,大食的香料,石材,更远的极西之国的银器和珠宝,现在都成了大兴城富豪们趋之若鹜的东西,这中间八成的利润都被慧茂行吃下,管不为长期不在城中,柳媚娘把各项生意操持的井井有条,显然是众商主心中最该成为娇子之人。   两柱香过去了,利人市的此处商家市场内,数百人鸦雀无声,眼看第三柱香就要烧完,无人来挑战柳媚娘,郑约伯正要开口宣布今年骄子之人不变。   蒙着头巾的邓烟儿重重咳嗽两声,“郑伯伯,既然其他人不敢挑战柳姐姐,那么我就出来,用济通行来碰一下慧茂行吧,不过我们济通行才开张不久,没什么商路,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货物,就只有以前父亲留下的帐薄,看看能不能让我当上这天下商人的娇子。”   邓烟儿冷哼一声,她家的遭遇在座谁人不知,就是邓烟儿本人,都在刑部和大理寺的刑狱呆了数月才脱身而出,那本和大兴城的权贵有关联的账簿,一直是大兴城官商人士间一个避讳的话题,听到今天邓烟儿当众说要拿出账簿,在场的商人一下喧嚣议论起来。   司马九对此女印象很差,诸葛灵巧当日放过师姐,少年心中其实有很多不愿,他那日亲眼看到昊天,玉玲珑刺杀此女,还是自己救下了她,现在听到邓烟儿这么说话,心中有些发毛。   “都禁声,鼓噪什么,今日太史令在此,还怕有什么隐情不能说出吗?”杨约座位旁一个官员站起身来,却穿的大理寺的服饰,司马九此时才发现,刚才商家举办仪式的时候,从前门大门处,不声不响的走进来了几十个大理寺的劲卒,人人脸色不善,穿甲持刃。   “大理寺魏寺丞说的有道理,本公今日到此,就是要理顺商家纷乱之局,邓崇死的蹊跷,他死之后,慧茂行一枝独秀,这可真是太巧了。”   杨约冷笑一声,早有一个大理寺武侯,从邓烟儿的手中取过一本发黄的账本,递到了杨约面前。   “本宫乃是中枢政令之官,只管此地公正,法司之事体,自然有魏寺丞负责,寺丞只管做为,今日此地,我断不能容不公之事发生。”   杨约说到此处,扫了司马九一眼,少年看见他和那个姓魏的大理寺官员双簧,心中冷笑,看来杨暕最近确实有大的异动,邓烟儿投靠他,是要与慧茂行鱼死网破了。   魏寺丞拿了武侯递来的账簿,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边看眼睛边朝慧茂行的众人瞟去,柳媚娘咬着下唇,看着此地大门口的武侯把大门完全堵塞了起来,又看了黄门侍郎一眼,少年对商家女子做了个鬼脸,媚娘满腹心事,居然一下给少年逗笑了。   管不为则是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心中早就看穿杨约的鬼把戏,他若无其事的单手轻轻拍打着膝盖,若无其事的哼唱着云韵府最新的曲调。   “嗯,原来邓崇商主被暗害前,通济行就和慧茂行因为蜀锦的事情闹翻了,管不为勾结当时的工部司员外郎,诱骗诸葛灵巧,嫁祸邓烟儿,嗯,侍郎府内暗藏死士,红枫狱劫狱之事,也和司马九有关。”   少年去劫狱,讯息本来就是杨素所给,现在两下闹翻,太师终于抛出了这下杀手锏,司马九听见魏寺丞当众胡诌,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互相拍击了一下,好像是赞赏此招毒辣。   “太史令,看来慧茂行众人和今日到此的前工部司员外郎司马九,都和此事瓜葛甚深,我看是否先行收监到大理寺内,然后容我武侯从容搜查慧茂行本部,再寻出与此事有关的蛛丝马迹。”   魏寺丞淡淡的扫了一眼少年,对杨约躬身道,杨约假装惋惜的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魏寺丞做了个手势,几个武侯一下冲了上来。   其中一人,就用手去搭柳媚娘的肩膀,商家女子哪里肯在本家老祖面前,被人无端构陷,不自禁的玉手拂去,就要弹开那个武侯,没想到此人居然武功高绝,身子一扭,就躲开了媚娘的推搡,看他单掌化拳,直接向着媚娘的玉一般的脖颈砍来,就要在此辣手摧花。   媚娘身后的管不为,看到此时,也出手和这个西贝武侯打到了一起,今天来此的大理寺人,全是禺谷的高手所扮,出手格拿媚娘的人,正是禺谷五丁力士,禺谷被隋军攻占之前,山门有五峰。五丁力士正是其中一个峰主,他修炼的功夫讲究力大横练,管不为和他碰了几下手,勉强护在媚娘身前。   司马九早就移步冲向媚娘,他身后的若落和王憨儿,虽然不是高手,也是果敢勇健之人,哪里把司马太史令放在眼里,抽出腰刀,就和武侯战在了一处。 第四百八十三章 混战   商人看见众人瞬间打在一起,都惊慌的呼喊起来,很多人向门外逃去,只是此地已经被武侯封锁,一时间众人哪里逃的出去。   司马九面前的武侯,是一个面色焦黄的男子,满脸都是暴虐之色,少年看他从背后抽出一根鸡毛掸子一般的物品,上面全是乌亮的翎毛,也不知道是何种禽鸟的绒毛。   “小心禺谷巫王的哭丧棒,此棒要是抽中肉身,据说有伤害魂魄只能。”两个和尚从利人市的市场外纵跃而入,站在屋檐上对着少年高声道。   司马九循声看去,说话的人正是久不见面的神秀禅师,他身边,一个黑脸和尚对着自己微笑,不是涅槃众主童真又是谁,原来李阀怕这里有闪失,早就知会了大兴城内的禅宗高手来此地相助,本来神秀夹在司马九和李世民之间两不相帮,现在看到两人合力办事,这才肯出面。   神秀禅师看见司马九抽出无伤剑,金色光环护着全身,任凭巫王的哭丧棒敲击在身前数尺的地方,也是毫无惧色,不禁心中惭愧,他精研佛法,被誉为北方大通禅师,单论护身功夫,都没有司马九这个少年禅宗气息那么足。   哭丧棒挥舞起来,晴天白日之下,好像听到鬼哭神嚎,众商人感觉此地忽然阴风阵阵,看见被阴风包裹着的黄门侍郎,神色自若又像三清法主,又像人间佛陀,不禁人人心中佩服。   涅槃众主挥舞禅杖来援黄门侍郎,却被一个枯瘦的老者拦着,老者眼睛几乎全是眼白,几乎像个死人,童真知道对面禺谷二邪之蛊王的厉害,自然不敢抢攻击,只把身子护的严实。   少年额中虚眼张开,看见老者的袖口处,果然一片淡淡的虫云飞出,虫云被童真禅杖的劲风阻碍,这才近不了和尚的身。绕着童真旋转,寻找劲风的破绽。   神秀怕师弟有失,一掌轻飘飘的向蛊王拍去,半空中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一个穿着武侯衣服的人,对着少年微笑,不是昨日才和黄门侍郎交过手的阴阳家太阴又是何人?   众人瞬间打成一片,杨约见底下乱成一片,黑风金光闪耀,心中害怕,正要离席退去,眼前寒光一闪,一把佩刀飞来,扎在他面前的木柱上,还在微微颤动,原来若落凶蛮性子发作,差点一刀砍出个结局,太史令被个胡人面孔的汉子偷袭,杨约身边的护卫也中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众人打的激烈,水粉行后,又是几个奇装异服的大汉冲了出来,为首一人蛮人打扮,穿着短裙,脸上涂满了油彩,拿着一把大刀,正是禺谷的另一个峰主廩君务相,廪君乃是巴人对首领的尊称,务相一族本来世代为巴人酋长,他也是蜀山望君麾下,最为得用的一人。   今日蜀山禺谷早有准备,一门高手尽出,就要把司马九留在此地,少年没想到对方居然有如此多的高手,不禁一下皱眉起来,就要使用佛门真言三字连读。   钟胖子哪里会袖手旁观,呀的大叫一声,拦在了廪君之前,他带的女伴白苏衹居然也是高手,和一个穿着官袍的英俊男子打在一起,此人号称水神赵昱,正是后世二郎真君的道家名讳,他现在官居眉山太守,居然也是蜀山望帝的信徒,偷偷潜入大兴城,和龟兹乐府女子战在了一处。   场上众人打斗,还要算水神赵昱和龟兹美女打的最是好看,两人男的英俊,一把七尺青锋,女的美丽,两柄三寸短刺,一团白光,一团蓝光打的乒乒乓乓,台下的商人,早就看的呆了。   邓烟儿面纱之后,咬牙切齿,暗暗的靠近司马九,面前忽然出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拦住了去路,管不为拦住五丁力士,媚娘便一直盯着他。   商家老板娘和她瞬间战到了一起,和在平遥的时候相比,媚娘的刀法更加的简练犀利,邓烟儿本来不是她的对手,但是此女狡猾,一会甩出机关傀儡,一会又是新学的禺谷秘术,媚娘也不敢逼的太紧。   禺谷众人看不能取胜,巫王先着了急,他哭丧棒紧紧挥舞了几下,逼退黄门侍郎,口中默念古代巴人巫语,巫王的身后,忽然一阵浓重的黑烟升起,黑烟之中一只兽不兽,鬼不鬼的怪物之形时隐时现。   巫王修行的禺谷之术,是蜀山无人敢于修炼的巫鬼之道,他以自身精血反哺巫术中的鬼兽,才得了巫王的美誉。   黑烟中的鬼兽,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场上厮杀的商人,只感觉今天众人的打斗,比元正那日满城的傩戏还要好看上许多,鬼叫刺耳,很多商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就在此刻,一声清脆的“翁仲”声音响起,只见黄门侍郎的身后,一座巨大的金刚虚影慢慢的呈现出来。   和身高将近十丈的金刚相比,黑雾中的鬼兽好像宠物一般渺小可爱,商人们不少西域胡人,很多都信佛,看见金刚,很多人一下跪拜下来,神秀和童真看见金刚虚影,惊喜交集的互相看了一眼。   神秀更是目光盯着司马九,眼中隐隐泪光闪动,显然更是把黄门侍郎看成了转身的慧可师叔,金刚一拳砸下,巫王举起哭丧棒奋力挡住,黑雾中的鬼兽仿佛吉娃娃一般冲向金刚的腿部,张开大口就是一嘴咬下。   少年无伤剑剑凝使出,一剑先把禺谷巫王的哭丧棒弹开,金刚一脚踩在鬼兽的黑烟上,鬼兽发出一身痛苦的嘶吼,就连黑烟都瞬间暗淡了几分。   鬼兽和巫王心意相通,黑雾既然受损,巫王感觉胸中一阵巨疼,几口黑血喷出,整个人看上去瞬间萎靡了不少。   场上局势骤变,和巫王情同手足的蛊王顿时双目圆睁,猛的单手变拳,用力砸向自己的胸口,一口怪气喷出。   少年张开虚眼,只见蛊王喷出的怪气中,居然是无数蚯蚓一般形态的微小蛊虫,司马九看到的少阴和禺谷大祭司的蛊虫,都是长着翅膀飞蛾一般的存在,看见这种奇形怪状的虫子,司马九禁不住的心中一惊。 第四百八十四章 若华归来   蚯蚓一般的蛊虫果然难缠,神秀之前太阴援助巫王,他顺势和师弟双斗蛊王,本来稳占上风,随着蛊王放出本命蛊虫,场上形势骤然改变,蚯蚓蛊虫居然无视禅杖劲风激荡,一下子冲破劲风,爬到了两个僧人的僧袍上。   两人虽然没有少年的能耐,不能用佛眼看穿蛊虫,但是毕竟禅功深厚,还是感觉到了危险在前,两人一个身子极速抖动,真是正宗禅门十八跌的功夫,另一个对着眼前虚空大吼,俨然是狮子吼一门禅功。   黄门侍郎重创巫王,再不容情,他知道金刚出来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禅念指挥金刚向巫王扑上,连续几下脚踩拳锤,打的巫王又是几口鲜血喷出。   司马九背后金刚虚影慢慢黯淡,那里蛊王的本命毒虫大展威风,禺谷之人都知道他本命蛊虫的玄妙,每放出一次本命蛊虫,蛊王至少半年要形同废人,躺在床上静养,众人抓紧时间抢功。   商家两位出手之人毕竟身手稍弱,被散开的蚯蚓状的蛊虫打中,管不为和柳媚娘感觉身体忽然一热,然后浑身不住的冷战,好像被什么东西进入了体内,越打越没有力气了。   邓烟儿很是狠毒,看见商家老板娘中蛊虫,刀刀向着她的要害招呼,更是放出傀儡昆虫扑向柳媚娘,少年想上前相助,却被太阴拦住,眼看媚娘就要被邓烟儿划破面部破相,司马九甚至看到了面罩背后,邓烟儿扭曲的脸庞。   他心中焦急,空中却忽然传来雷电之音,此时武侯和想夺路而出的商人都战在了一起,众人都听到了声音,看向天空,大兴城晴空万里,哪里看得到半点黑云的踪影。   黄门侍郎心中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屋檐,一个穿着洁白道袍的女子,站在屋檐上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拿着一面铜镜,满脸英气,神色间是以前不曾有过的自信,还有一股俯瞰天下众人的傲然,女子本来满面仙气,看到司马九却忽然破功。   和黄门侍郎分别将近一年的司马若华,忍不住对着哥哥做了个鬼脸,哪里还有茅山一脉掌门麾下小师姐的半分风采,司马九眼眶一热,几乎坠下泪来。   邓烟儿转头看去,看见屋檐上那个气质凌厉至极的女道士,对着自己冷笑了一下,她面前铜镜的光华一闪,一道银白色的电光瞬间冲击过来,打在她持刀的双手上,邓烟儿身子一软,一下子瘫倒下来,眼前的柳媚娘离她只有几步,邓崇之女却怎么也靠不上去。   “哥,一年不见,你怎么快成了和尚了,好家伙,法相金身,你这功夫有些不对劲吧,我看金刚都要消散了呢。”   司马若华在崂山随着王远知学习雷法,功夫一日千里,她学一年,就抵得上平常学子学习数十年的了,王远知此人最是护短,若华五雷真霸体乃是崂山一脉雷法突破的关键,本来严厉的掌教对小徒弟无比宠溺。   若华几个师哥,最小的也有将近四十了,他们都是崂山道门中流砥柱,各个爱护师妹,若华年纪虽小,在崂山,却是霸主一般的存在,简直比王掌教还要神气。   道家马上要选道门娇子,此次选拔,订好元正之日在华山听月观展开,若华思念哥哥,王远知更是自得徒弟强大,想在道家天宗其他支脉面前炫耀一下,这才派了若华下山的。   他本来想亲自护送徒儿,在洛阳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天大的怪事,这才派了若华先到大兴,没想到女道士问了耶律基哥哥额行踪,正好赶上今日的大战。   崂山雷法,是世间一切巫术的克星,若华练的顶级功夫,更是用道家慧眼看到了满场乱飞的蛊王本命蛊虫。   少女最讨厌蚯蚓一样的怪虫,更别说还是害人的蛊虫了,若华道家真气冲击铜镜,无数道诡异的白色雷光顿时漂浮在利人市水粉行的大院内。   这种白色雷光仿佛长了眼睛,专门盯着蛊虫出现的地方狂劈,蛊王的本命蛊虫,瞬间被银色雷光扫荡的干净,禺谷众人哪里见过如此神技,一下子都愣在原地,蛊王根本被损,只感觉脑中巨疼,他本命蛊虫尽失,以后注定就和废人一般了。   利人行的远处,此时更是传来了厮杀的声音,好像两支军队战在了一起,少年听到了什么兵部斛尚书之令,还听到了独孤盛丽和李靖斥责的声音。   本来此地不仅有大理寺之人把守,斛斯政更是调了上千名忠于自己的军士协助封路,只是独孤盛丽,韦云起,李靖和李阀亲兵到此,不是斛斯政的人能够抵抗的,只听见外面惨叫连连,紧接着,被武侯栓好的门栓,被门口大木砰砰的撞击,只听见一声巨响,利人市水粉行大院之门被撞开。   数百名虎狼之士,一起涌了进来,李世民一马当先,左边独孤盛丽一身鲜红甲胄,右边李靖更是白马银枪,黄门侍郎援军赶到,禺谷之人见大军到此,再无战心,人人都想逃跑,神秀禅师和童真和尚看见此情景,禅杖舞的虎虎生风,哪里能让他们得逞。   远处,白兔子和温彦将等唐国公府高手一起冲上,温彦将显然知道哥哥和少年的关系,知道自己一门乃是乐属,看着少年的眼光,微微有些畏惧和闪躲。   司马九扑到柳媚娘身边,医家真气冲入他的体内,运行一个大周天后,感觉到老板娘身体并不大碍,只是丹田处好像有几只蛊虫残存,他不敢轻举妄动,用内息裹着那堆蛊虫,片刻后,柳媚娘才从昏迷中醒来。   黄门侍郎把商家老板娘交给妹妹,自己依样画葫芦唤醒管不为,他现在内心满是对禺谷众人的愤恨,和白兔子两人合斗太阴,居然颇为默契,可怜阴阳家大拿,身形左闪右突,怎么也躲不过白兔子和司马九的双剑。   可怜他一身道法玄功,一个不察,胸口被白兔子一剑当胸插入,阴阳家一代强人,今天就此殒命。 第四百八十五章 惊天消息   温彦将冲上去帮助种胖子,廪君看见本方之人纷纷败北,心中慌乱,一个不查,小腿被儒家浩然真气击中,钟胖子上前补了一拳,将他打晕,交给了李世民带来的府兵捆绑起来。   禺谷众人随着本方同伴不断倒下,压力越来越大,瞬间不是被杀,就是被打倒擒住,到了最后,只剩下一身官袍的水神赵昱还在抵抗。   钟胖子看见赵昱还在和自己带来的小娘子纠缠,小子长的还颇为英俊,不禁心中生气,就要上前和白姑娘合击此人。   一旁的司马若华守着媚娘姐姐,看见赵昱,眉毛一下皱了起来。“你是不是姓赵,以前在益州的时候,被一个高大的嬉皮笑脸的道士相救过,还传了些武艺?”   少女问赵昱道,水神被杀的满脸大汗,听见若华的话,脸上满是惊异“救我的神仙确实仙风道骨,身材宛若天上之人,你说嬉皮笑脸,是什么意思?你又为何知道我的事情。”   少女见他答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师傅居然还仙风道骨?   ,你的嘴巴倒是很甜,你今年岁末有一劫,师傅算到了,让我要是遇见了帮你一把,还不扔下手上的剑,让我亲自动手吗?”   以前的若华虽然英武,话中却从来缺少此种一言可决的自信,现在她在如此多的人杰前说起话来,信心颇足,一旁的少年听了暗自欣喜。   种田不认得他,哪里肯听少女的话,还要动手,却被司马九瞪了一眼“我妹妹,怎么,你要和她打架?”   种田听了侍郎的话,身子猛的一哆嗦,连忙讪笑着把剑收起,一旁的李世民也和部下打了招呼,笑眯眯的走到司马若华的面前行礼。   “小弟世民,见过若华姐姐了,世民年幼,本来还不知道家兄信中的硕人敖敖,说于农郊为何意,今日见了姐姐,世民才明白诗经之词为何意。”   司马若华为了参加才女之会,读了不少诗词,诗经这句的意思自然懂,这是称赞庄姜英武高挑之词,少女一年不见,身材长了不少,真正算的高挑有英气,听见建成的弟弟夸赞,心中本来一点点的介意,瞬间也消散了。   “还天纵之才,嘴和你哥哥一样,女人一般。“若华瞪了李世民一眼,李二哈哈大笑,命令手下不许为难赵昱,任他或走或留。   “师傅让我看见你,就告诉你去皇觉观等他,你要再不服气,非和邪教同流合污,下次我见到了,不会容情。”   司马若华语气淡淡的,赵昱看见场上禺谷之人全军覆没,脚重重的在地上一蹬,垂头走出了此地,雷神少女一念,也算为后世的益州,留下了一个治水的二郎神原型。   眼看武侯和斛斯政的兵被打倒一片,唐国公儿子和黄门侍郎居然如此亲热,杨约心中暗惊,他正要带着从人从后门溜走,却被一个人叫住。   顶替杨素的尚书省左仆射苏威,一脸冷意的从李世民的甲士中走出,看着杨约,杨约看见苏威身后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满脸的杀意,心中一个咯噔。   “太史令,圣人身体欠安,你还有闲心到此地和商家议事,真是好计较,杨素之府已被麦铁杖和张震周之兵围住,圣人过几日要找你问话,走吧,别在这里做戏了。“   尚书省左仆射看着杨约冷笑,司马九心中一惊,他的历史记忆,即使杨素倒台,杨约祭拜哥哥被罢官,也活到了大业九年,没想到穿越过来的隋朝,大业一年,杨约就被拿住了。   “你说什么,苏威?你们敢矫诏围我兄长?我兄长乃是几代老臣,圣人心腹,你们凭什么围住他拿我,我要入宫面圣,我要见齐王!“   杨约大喊大叫,宇文士及和李靖走上前来,风尘三侠之一不耐烦的对着他的膝盖踢了一脚,杨约一下跪了下来。   “齐王?你还想见杨暕?告诉你们,齐王马上就要东窗事发了,你们笃信邪教,要不是义士冒死相告,帝国的大业,险些葬在你们这些猪狗的手中!“   苏威身旁,裴蕴站了出来,唐国公府之事的时候,此公就帮了少年一把,现在看他来此,司马九对着这个爱财货的大臣郑重的行了个礼。   司马九此次回大兴城,给朝中勋贵,上官弘之类的老上级,四贵之类的贪敛之臣都送了重礼。   少年和群中之人攀谈,就连孟子都说,行事只论心不论行,司马九想在官场站稳,只能依靠前世的记忆下注,宇文恺上柱国上次大兴城相斗,身体受了重伤,自身难保,黄门侍郎在朝中仇家那么多,只能依靠杨广最信任的臣子站稳。   他送的都是从粟特人那里交换来的顶级美玉珠宝,果然苏威,裴蕴看着他,都是连连点头,过去都说李世民是天之骄子,现在两个大臣看来,司马九才是真正的国家栋梁。   史书上杨素是大业二年病死的,现在看来,大业元年的岁末,国师已经要被拿下了,少年想起两年来和他打交道的事情,心中百感交集。   本来商定今天就是来拿邓烟儿的,没想到一晚上朝局大变,看见司马九一脸的疑惑,李世民把他拉到了一边。   “事情很是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清楚的,我也是今晨才知道,你只管放心,杨素已经被软禁在了府中,杨暕用厌胜之术谋害父兄,证据确凿,今晚我们就去抄了他的贼窝。“   “此事多亏了一位叫刘文强的义士,否则我们就算疑虑,一下子也不敢对齐王,太师动手。听了李二的话,司马九一头雾水,他穿越而来,从来没听过刘文强此人啊。   正要多问,门口一个太监闯了进来,司马九定神一看,正是太子面前的秦狗儿,太监看到黄门侍郎,几乎要哭出声来。   ‘太子半个时辰前在宫中吐血,眼前就要,就要,娘娘知道了消息,让小的来找纳兰姑娘和药王一脉,还有侍郎进宫,刚才药王他们已经去东宫了,还请小九,九哥加紧啊。”   秦狗儿说到这里,都不称呼司马九的官名了,少年想起温厚的杨昭,心中一紧,对着李世民点了点头,又担心柳媚娘和管不为的伤势,就让妹妹和女统领,种胖子骑马带着两人,一起去东宫。   李世民让他不用操心晚上缉拿杨暕,少年却微微摇头,禺谷此次虽然几乎全军覆没,最厉害的两人,却还在齐王府中,断断不能掉以轻心。   他没有时间多讲,纵马直冲东宫,路上听了女统领的话,才知道齐王事败,真是因为一个叫刘文强的小吏。 第四百八十六章 再见太子   “刘文强本是刑部小吏,专门督办邓烟儿的案件的,邓烟儿从刑部转拘押到大理寺,然后杨寺卿会审后宣布此女无罪,刘文强不是很赞同。”   “他的妻子戚氏在齐王府邸帮助女红织物之事,无意中窥见了丈夫口中破相蒙面的邓烟儿,便上了心,齐王府邸最近多了大量来历不明之人,她便将此时告诉了丈夫。”   “之后发生的具体何事不知,总之刘文强知会刑部侍郎,说齐王杨暕在家秘行巫术厌胜之事,正好和圣人,太子染病对上了,裴寂和苏威暗遣大能之士密入齐王府,这才发现了齐王暗害父兄之事。”   独孤盛丽在马上,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司马九暗自心惊,没想到自己在家画曲辕犁图纸之时,大兴城居然有如此惊心动魄的大事发生。   这又是偏离了历史轨道的事情,前世齐王虽然不为圣人喜爱,也喜欢厌胜之术,但却还没胆大到对杨广,杨昭下手,也许确实对杨昭下手,不过也进行的隐秘之极。   两人说话间就赶到了东宫,黄门侍郎看见大兴城宫城皇城外,无数甲士全身披挂,他们从安上门,长乐门入宫,纵是秦狗儿带入,独孤盛丽一身甲胄,也被盘问了几次,等到来到东宫杨昭休息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司马九眼神很是锐利,一眼就看见太子榻前,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和千城雪站在一起,云韵府弟子和女子脸上都有泪痕,听着一个面容质朴,满脸恭谨的医正打扮男子在述说病情。   少年一看,此人居然是吸血妖案件中那个掌握了关键证据的巢元方徒弟,对方显然也认得黄门侍郎,看见少年进屋,马上躬身行礼。   “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司马九知道那个打扮朴素的妇人就是杨昭的妻子,慈州刺史崔宏升之女,连忙躬身行礼,又对医正点头示意。   “司马侍郎不必多礼,你在西域的时候,太子终日和我说起你们一起玩闹的事情,在太子心中,侍郎既是臣子,更是挚友,现在太子如此,还望小九多多帮他。”   太子妃的身体涩涩发抖,要不是千城雪搀扶着,几乎要软倒下来,司马九连称不敢,走上前来,他此次回大兴城,还没有见过太子,看见一年不见,杨昭本来丰润的脸庞下巴都凸显了出来,整个人脸色焦黄,不禁心中一酸。   黄门侍郎目视医正,巢元方弟子连忙低头“太子脉象一切正常,只是不思茶饭,精神不振,一日之中,几乎都在沉睡,睡梦中亦是噩梦不断,嘴中总是喃喃自语,我让人熬了安神养气的药汤,却是无甚效果。”   司马九听他说完,轻轻点头,单膝跪在杨昭面前,轻声呼唤了他几次,此时虽是寒冬,太子寝殿却是温暖异常,杨昭盖着几床被褥,还是面色发青,司马九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少年虽然没有怎么研习白山药王孙思邈的方子,但是基本的医家诊脉之术还是知道,他几道真气在杨昭体内游走,只感觉太子身子壮健,确实如巢元方的弟子所说,感觉不到什么异常之处。   少年眉头皱了起来,他医道所向披靡,最可以倚仗的就是体内异血,但是太子症状,要是被杨暕厌胜之术所害,就完全和血脉筋骨无关了。   司马九闭眼沉思了半天,想到现在自己最强的,其实还是禅宗功夫,又想起真言的妙用。张口吐出了一个健体的“列”字。   太子府内黄门侍郎殚精竭虑,圣人休息的寝殿内,杨广却早就张开了龙目,他半靠在龙床上,几个嫔妃正在给他喂送药汤。   医家天池先生师兄妹,纳兰灵云跪在龙床不远的地方,萧皇后的眉头紧紧的攒起,坐在龙床一侧的板凳上,远处,杨广最信任的臣子跪成了一排,苏威和裴矩跪在一起,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心下惊惧。   寝殿中聚集着帝国如此多的精英,都在听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说话,男子站在圣人的龙榻之前,手中托着一个巨大的阴阳托盘,托盘不断发出嘎嘎的怪声,好像在倾轧摩擦着什么。   章仇太翼一脸的大汗,阴阳家第一人单手做成鹰爪之状,慢慢的伸到托盘上方半尺的地方,他口中默默念诵着,只见阴阳托盘上方,一道黑烟忽然升起,黑烟中,一个鬼脸相貌居然和杨广有几分相似。   龙床前的众人不敢多看,一起把头低了下去,鬼脸升腾起来,满身都是暴虐,对着章仇太翼发出嘶嘶的怪声,阴阳家大能哪里惧怕此物,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只见他口中默念一句法决,阴阳托盘上的八卦图案猛的旋转起来,黑烟中的鬼脸痛苦的颤抖着,慢慢的像在磨盘中被消耗,黑烟一点点的暗淡,鬼脸也越来越模糊。   一盏茶以后,黑烟终于完全的消失,龙床前喂药的几个嫔妃,无人敢抬头看章仇太翼做法,还是萧皇后最是镇定,看着鬼脸消失,慢慢的舒了一口气。   “卢太翼,你在朕的身边,朕就感觉好受了许多,你刚才收起的怪物,就是西南禺谷的傀鬼厌胜之术吗?你说只有血脉相连之人才能发动此术,此话当真?”   章仇太翼受到皇帝宠信,早被赠姓卢氏,杨广喜欢叫他卢太翼,阴阳家第一人也欣然受之,听见圣人询问,高大男子轻轻点头。   “禺谷一脉,既有氐人巫术,又有上古西南蚩尤留下的蛊虫之道,益州之人尤兴厌胜之术,圣人身边高人甚多,歹人没有下手机会,只能以血脉为介,隔空暗害陛下,此事绝无疑问,卢某自敢断言.”   圣人听他如此说话,眼神一下阴沉了下来,杨广气场强大,心中暴怒,此地虐气陡升,萧皇后最知道他的脾气,怕他发作,上前几步,握住了他的手掌。   “医家之人,卢太翼,除了皇后之外的女流,都出此殿,苏威,裴寂,宇文述,到朕的榻前来,朕有重要的话和你们说。” 第四百八十七章 杨素府邸   杨广在几个嫔妃的伺候下穿好了龙袍,他感觉数日里无言的疲惫,头脑的昏沉随着黑烟里鬼脸的消失都无影无踪了,看见众人退出,这个古来自恃最高的皇帝,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大兴城内波谲云诡,大隋尚书令,楚公杨素的府邸,却是安静异常,杨素府邸所在的坊区附近的街道,现在一个行人也没有,今日辰时,几队甲士就封锁了此间的街道,任凭是谁都不能出入,太师府内出门采买之人,走到街头巷口,也被兵士驱赶而回。   杨素府的恶仆,司马九是见过的,那是何等的跋扈,可就在刚才,一个豪奴出言不逊,就被街口的军士狠狠的揍了一顿,杨素府的仆人满脸鲜血回府,太师坐在自家楼阁最高的地方,目视皇城的方向,脸上的神色甚是复杂。   “老爷,刚才府内出门采买的杨二几人,也被赶了回来,杨二更是被人打了几个嘴巴,老爷,我们杨家在这个坊什么时候出过那么大的丑,家中仆人都很是义愤,只要老爷下令,我们马上就冲开路口,让老爷进宫面圣,看看是谁撒野撒到了杨府的头上。”   杨素府须发皆白的管家满脸的义愤,他还要多说什么,看见杨素的脸色,连忙闭上了嘴。   “下令?我下什么令?让你们穿着甲胄,去和府兵拼命吗?让人在多构陷我一条私藏甲胄之罪?还是干脆就在这府中反了?见圣人,你不知道现在最不想看到我的,就是圣人吗?”   杨素满脸的讥嘲,还有一丝淡淡的悲凉,这个管家在杨坚的时候,就追随了太师,杨素向来淡定,不论南下灭陈,还是北上和胡人会猎,每次都是云淡风轻,管家什么时候听见过杨素像刚才一样说话,他大着胆子看了太师一眼,仿佛看到了杨素眼中一丝淡淡的恐惧,不禁心中咯噔了一下。   “你让府中之人,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我猜猜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积善,积善,你做的好事情啊,和杨暕走近,你是断我弘农杨氏一门的生路啊。”   杨素口中喃喃自语,他摆了摆手,管家小心的退了出去,管家才退出,杨素的夫人魏氏就从楼下沿阶登台,看见杨素在冬日的寒风中一动不动,魏氏不仅用力的抿了抿嘴唇。   “老爷,刚才我听侍女说杨二在路口被人殴击了,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打我们府中之人,此事可不能善了啊。”   魏氏是杨素幼子杨积善的生母,长的比杨玄挺等人的母亲郑祁耶美丽,家世智慧则是远远不及,杨素见她说话,冷冷的扫视了妇人一眼,眼中哪有半分夫妻脉脉之情。   “不能善了?哈哈,好一个不能善了,我看我们杨府连我在内,又有几个人能够善了?”杨素咯咯大笑,魏夫人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如此,一下了惊愣在了原地。   “祁耶在的时候,府内的事情什么时候让我操过心?玄感沉稳,玄纵果敢,玄挺更是聪颖,我弘农杨家,算得人才济济,你看看你生的积善,能和他们相比吗?”   “老爷,积善没有几个哥哥成器,确实是我管教无方,不过他一直在我们身边,就算人愚笨了一些,对老爷的孝心,可是众人皆知的啊,”   魏氏看见他发作,连忙出言辩解,不过她越说话,杨素眼中的怒意越浓。   “孝心,哈哈哈,他愚顽好色,被人下套子劫持,让我帮他寻司马九的霉头,我让他稍安勿躁,他就和杨暕他们混在一起,用巫术暗害圣人,太子,陷我杨家于绝地,真是孝顺,真是孝顺之致啊。”   杨素急躁不安的在高台疾走,魏氏听他如此说话,吓的跪在了地上,听见丈夫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积善就是人蠢了一些,想来没什么胆子去害圣人的吧,他不是还有玄挺看管的吗?怎么敢如此,老爷,你搞错了吧?”   魏氏吓得发抖,杨素却慢慢停下了脚步。   “蠢人才胆大,蠢不蠢的,事情已经做下,再说有什么用,可怜我杨氏一门熏灼,没想到败在你的孽子手中。”   杨素想到弘农家门绵延百年,看见眼前妇人一脸张皇,想起被挚爱背叛,心中忽然无比的烦闷,他懒的多说,扬了扬手,魏氏重重的在地上磕头,心中惊惧的缓缓退下了高台。   “哼,真是处心积虑啊,李百药,李渊,宇文述,你们真是处心积虑啊,好个儒家,真是隐忍,真是隐忍啊。”杨素嘴角掠过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伸出手掌,默运内息,平遥书房出现的那幕再一次的出现了,太师的手中,一团绿色的火焰升起,但是随着火焰越来越明亮,杨素的胸腹处,忽然一股恶寒之气透出,他内息运行凝滞,胸中一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师疼的躬下身子,良久,才慢慢站挺,他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服下,满脸都是凶狠之色,太师被妇人所害,现在一身功夫施展不出,杨素武学,实在不在神秀禅师等人之下,要是没有被人暗算,就是自己从府中逃脱,直奔洛阳,也有七分把握,只是现在,一代枭雄,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只要三日,只要三日,我便能尽除体内寒毒,到时候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得?我杨素一生纵横天下,军中部下无数,岂能是宇文述,李渊等人能比,哼,到时候提兵杀回大兴,定当诛杀奸逆三族,还有司马九小儿”   太师想到司马九,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他心中激荡,一时不能自己,站在高台上,看见远处冬日的夕阳慢慢落下,心中寒气和一股郁结之气,这才慢慢的消散。   少年在东宫喊出一个“列”字,跪在太子寝殿的巢元方弟子李善元,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黄门侍郎,以他的城府和功夫,都被司马九的佛门神通震慑了一下。   少年一字喊出,真言化形的金色禅杖,没入了杨昭的体内,太子的嘴角,本来不断有鲜血渗出,随着密宗真言断喝,杨昭的体内,几股类似章仇太翼阴阳盘中的黑气,一起从太子的七窍喷涌出来。 第四百八十八章 雷电之威   喷涌出来的黑雾,在司马九的身前形成了一个面目和太子有三四分相像的鬼脸,黄门侍郎没有阴阳盘这样的法宝,鬼脸飘来荡去,对着殿中众人嘶吼咆哮。   千城雪和太子妃甚是镇定,看着鬼脸心中害怕,却还是稳住身形站立在原地,少年看见鬼脸出现,无伤剑瞬间握在手中,就是一击剑凝刺出,司马九此剑何等犀利,一剑穿过鬼脸,却好像没有丝毫的伤害,剑气打在杨昭的龙床一脚,瞬间迸出一个缺口,发出喀喇的声音。   鬼脸从杨昭体内涌出,太子的精神一下就恢复了起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眼前的司马九,似乎有些不相信,又定神望了几眼,这才展颜微笑起来。   “小九,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你在西域潇洒快活,我以为你把我这个大哥都忘掉了呢!”   杨昭说话有气无力,眼中却全是欣喜。   黄门侍郎想起前世杨昭很是宽厚,二十三岁就离开人间,估计也是被弟弟暗算,不禁心中忽然生出无比的怜惜。   “哥哥,说什么呢,我特地给你带的波斯美酒,现在还在新昌坊的家中,那可是波斯王族专用,我花了不少功夫,才从粟特人手中取来。”   司马九心中激荡,居然直接喊出了哥哥,在他的心中,一直在大兴城照拂自己的杨昭,确实也算是一个哥哥,听到他喊哥哥又说美酒,杨昭一下子笑了起来,又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不错,不枉我那么喜欢你,小九,那黑烟中的丑脸,是不是有些像我?”太子看见鬼脸回头对他狞笑,不禁心中害怕,强自镇定打趣。   “此脸那么奸邪,哪里有太子万分之一的风采,哥哥看我降妖!”司马九对着杨昭笑了一下,口中吐出“嗡列德”三字。   杨昭的寝殿内,一尊巨大的金刚虚影,一下子升腾了起来,秦狗儿看见此幕,嘴巴一下张开,再也合不拢一般,远处的独孤统领,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压力,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的暴走起来,统领压下本能的和司马九搏杀的冲动,心中骇然,她知道少年的佛家真气,已经无限的接近禅宗功夫的本源,这才能激发她如此大的反应。   跪在地下的星网杀手,衣袖中七寸的短剑几乎要自己跳出,李善元,巢元方最得意的弟子,星网最得用的杀手,天级杀手第一人,掩日,本来质朴到有些呆滞的双目,一股火热一闪而过。   “此人杀起来一定有意思,杀掉他一定能让我的杀戮之道再进一步。”白日济世救人,黑夜尽戮天下的掩日,身子都兴奋的颤抖起来,他紧紧咬住牙关,才克制住了心中弥漫开来的杀意。   司马九召唤出金刚虚影,身后忽然一寒,好像被毒蛇盯上一般,他以为是鬼脸气息的原因,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驱动金刚单手下压,一把抓在了鬼脸的头上。   黄门侍郎心中暗念般若金刚经,巨掌和鬼脸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少年的金刚虚影,没有佛家底蕴支持,一次比一次虚弱,和鬼脸接触的一瞬间,金色都暗淡了下来,黑气在接触的一瞬间,也是消散了几分。   杨暕的厌胜之术,乃是上古蚩尤巫术和氐族秘术融合而成,很是诡异强大,司马九的禅宗功夫,虽然是此门邪术的克星,但是少年的禅宗底蕴,还是不能坚持金刚伏魔,眼看见黑气和金气一起的消散,金刚幻像消失的速度却明显快上了一分。   司马九心中焦急,算算金刚消失,鬼脸也必然还在,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远处的独孤盛丽也看出黄门侍郎后劲不足,正要上前相助,却听见背后传来滋滋啦啦的雷石电光之音,以女统领之能,汗毛也一下竖了起来。   司马若华的手中,紫色的罚灭之雷雷光,聚集在一面铜镜上,少女满脸香汗,一步步向着太子的龙床走去,几个宫女不认得侍郎的妹妹,想要上前拦住少女,却被太子妃喊住。   鬼脸好像有了灵智,看见雷光,拼命的晃动起来,似乎要回到杨昭的体内,少年咬住牙关,心中金刚经越念越快,金刚两只手一起伸出,一把抓住了黑气,让它动弹不得。   “若华,就是现在!”司马九见识过罚灭之雷,口中高呼起来,若华口中默念崂山法决,紫雷轻飘飘的向鬼脸飞去,似慢实快,一下子没入了黑气的最中心处。   没有黄门侍郎想象的惊天动地,仿佛骄阳落入了白雪,黑气被紫雷侵入,瞬间消散开来,众人闻到一股恶臭,顷刻间,鬼脸就消失不见。   杨昭心中的那股烦闷,本来已经好上了不少,随着鬼脸消失,他的眼睛更是一下子清亮了起来。   “好,若华,茅山一脉的功夫果然霸道,妹妹,天雷之术,真是天下万种邪法天生的克星啊。”   司马九看见鬼脸消失,一下笑了起来,他再看杨昭明亮的眼睛,知道太子身上厌胜之术,已经被去除。   “你叫若华吗?快到我面前来,真是个俊俏的女子,好本领,好本领啊!”杨昭一下精神起来,太子妃魏氏和千乘雪自然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笑,魏氏一把拉过司马若华,仔细端详着她,脸上满是欣赏。   “妹妹,要不就到这东宫来,陪我和雪儿做个姐妹吧,有你在身边,还有何人能害太子?”   听见魏氏如此说,黄门侍郎一下紧张起来,他是喜欢杨昭,可是妹妹芳心在建成身上,怎么会去做太子的嫔妃。   看他惊吓的样子,杨昭笑了,“你们别吓住了小九,若华我早就认识,做我妹妹就行,我可不想变成那小子的妹夫呢。”   太子精神稍稍恢复,就说笑起来。寝殿众人看见太子无碍,都无声的舒了口气,地下的李善元看见黄门侍郎兄妹如此武艺,心中一动,他看见太子有很多话要和朋友说,自己在此再无用处,马上辞了出去。   远处,萧皇后挂念儿子,杨广身体无碍,凤驾亲自往东宫而来,李善元跪在道旁,看着萧后一群人路过,知道杨广无事,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第四百八十九章 掩日   他对宫城无比熟悉,经常入宫替人看病,在宫中行走,也无人敢拦阻,医正东绕西绕,来到一处僻静的所在,大兴城外,一只雪白的鸽子飞入宫中,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盘旋了几圈,落在了一颗树上。   李善元看到白鸽,笑了一下,单手清扬,鸽子就像被绳索束缚住了一样,一下被拉到了掩日的手中,星网杀手打开白鸽脚下的竹环,看着上面写的名字,瞳孔一下收缩起来。   李善元心中那股热烈,刚才差点在东宫爆发出来,现在,看见纸条上杨素的名字,巢元方的弟子,嘴角咧了开来,大兴城工程的一处,无限杀机瞬间泛滥开,掩日手中的白鸽,瞳孔剧烈收缩,瞬间在李善元的手中死去,星网杀手闭上眼睛,在宫城一角静思,良久,这个无人之处涌出的森寒之气,才慢慢的消散。   杨广的寝殿中,只剩下了皇帝,宇文述,独孤整,宇文弼,苏威,裴矩,裴蕴,宇文化及和虞世基等几人,宇文皛亲自仗剑护卫在圣人一侧,眼光不时扫视着大殿内的众大臣,面色阴冷。   圣人刚才发作了一番,现在寝殿内的帝国重臣,无人再敢说话,良久,杨广重重的吐出一口粗气,正要让宇文化及领旨出殿,苏威终于开口了。   “宇文统领出得此殿,天下就要大乱,想先皇打下江山不易,二世就要波澜大起,哀哉,哀哉!”   苏威跪在地上,眼下两行泪痕,杨广听他如此说话,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朕之逆子,朕最爱重的臣子,合谋害朕,我诛杀杨暕,灭杨素三族,有何不妥?”   “圣人,齐王大逆,死有余辜,然而太师实在是受亲子蒙蔽,不知道内情,杨素一门,从先皇开始,就是我大隋一脉的砥柱,弘农一族,更是王室血脉,贸然剪除皇族根本之羽翼,实在是不智啊!”   苏威涕泪齐流,以头触地悲愤道,宇文述听他袒护杨素,眼睛跳了一下,和李渊对视一眼,一旁的裴矩一直留心宇文述的神情,看他如此,冷笑了一声,   裴蕴和虞世基虽得天子信赖,但是官位不够,一句话不敢多说,独孤整天聋,宇文弼地哑,更是只字不发。   眼看杨广听了苏威的话,脸色慢慢平静,宇文述站了出来“杨素位高权重,此次谋害圣人,杨家即使不是主谋,也是立场不明,弘农杨家可留,杨素不可留啊,圣人,若不杀此人,以后他再侍奉陛下,也必然是有异心,杨素就在高位,罢免他的官职,他久在中枢,门下何止千人,必成大患啊。”   杨广本来有意将杨素贬为庶民,听了宇文述的话,两就没有开口,他向来信服裴矩,下不了决断,便目视爱臣。   “陛下,杨玄感作恶,杨素不察,已经实锤,杨暕大逆,难逃一死,太师位置特殊,我看和他那个幼子,也是留不得!”   看见裴矩支持自己,宇文述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裴矩继续道“大理寺卿杨玄挺,豫州刺史杨玄感都不知道此事,杨玄挺一月前就到江都公干,杨玄感更是相隔万里,杨家毕竟是帝国勋贵,我看可以让杨玄感继承楚公之位,稳定弘农杨家以后,再徐徐削弱图之为上,贸然铲除杨家,稍有不慎,杨玄感就能在洛阳反了,现在帝国四处流民不断,可能就是大祸。”   “陛下!治大国如烹小鲜啊!”   “陛下,天子不可因怒杀万人啊!”   裴矩说话,宇文弼和独孤整一下站了出来,李渊心中叹了口气,也站了出来,表示支持裴矩,圣人微微点头,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他毕竟在位时间不长,纵有豪志在身,也不能一展抱负。   “朕若有千年性命,必能真正一言九鼎,一念可决天下。”杨广心中暗想,他一下想到极东蓬莱仙岛,走了下神,呼吸都急促起来。   “好,就按裴爱卿之言行事,杨暕乃是首恶,当即诛杀,他没有大婚,家中侍妾所生子女,一概贬为庶民,杨素交由宇文爱卿手下暗部解决,杨家积善要死,对外就说楚公暴毙,杨玄挺不再为大理寺卿,从江都直接去洛阳,官封洛阳营造使,写信给来护儿,留兵监视洛阳,但杨家有异动,可东西齐进,弘农杨氏恩荫,一载减少半数,自明年开始,官家空缺人选,由科举选才顶替。”   杨广站起身来,一字一句沉声道,天下关陇勋贵本来垂涎弘农杨家每年选拔的少年俊才名额,听见圣人看中科举,都是心中一震。   宇文述父子听了圣人下旨,一起躬身退下,众臣一起缓缓退出,杨广坐在大殿中,想起长生之事,叫过王义,让他宣章仇太翼再来此地。   杨暕的府邸,位于大兴城西城的颁政坊内,此地距离皇城很近,便于齐王面圣,今日的齐王府,府中护卫和仆人,人人披甲,守卫在前殿中。   杨暕自从午后在大殿吐血,就被秦先生护送到了后院,秦先生是王府新来的客卿,看着很是对人亲和,齐王府的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秦先生还带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弟子,说是他的仆人,两人在齐王府深居简出,一向娇纵的杨暕,不但对秦先生恭敬,对那个戴面具的仆人,都很是客气,以至于齐王府的仆人,甚至隐隐感觉到杨暕很怕此两人。   齐王午后吐血休息,他没有正式成家,没有夫人主内,府中的管家便张罗着去太医院请医正,可是和杨素府邸一样,颁政坊的齐王府附近的街道,早就被十六卫的府兵封锁。齐王府但有人出,一律不予放行。   杨暕此时已经昏厥,府中无人做主,秦先生只说齐王恐怕被奸邪陷害,让府中男丁披甲准备,望帝自己和祭祀,守在杨暕的身边,两人都是面色阴沉。   齐王府后院一间大殿,本来是放着三清雕像的,现在却换成了一具三头六臂的神鬼雕像,雕像前,一团诡异的绿火,已经燃烧了三天了。   “杨暕吐血,看来此次巫蛊之术,终究还是功败垂成啊!杨广身边,毕竟还是有高人。”   禺谷祭司对着望帝摇头叹道,大事不成,两人似乎并不怎么慌乱。 第四百九十章 二杨   “隋朝气运还在,此等大道不是我等可以撼动的,只是纷乱的种子已经播下,我在圣火中,看见了大厦将塌!”   带着青铜面具的望帝,看着祭司轻笑道,他一直带着人皮面具,平素齐王府内众人看到的面容,自然不是他的真容。   望帝单手清扬,不知道往圣火中扔下了什么,此火一下子旺盛了起来。   “隋帝毁我氐族基业,此朝必不可长久,我用族中秘法计算,变数总在并州之人,此次我门下精锐尽出,就是要扫灭黄门侍郎司马九这个变数。说来奇怪,本来天下大运,气在陇西,怎么两年之前,却一下移到了并州?“   祭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罩后的云淡风轻瞬间消失了,他扫了望帝一眼,望帝却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火堆,好像此火能回答这种此问题一般。   杨暕受到厌胜之术反噬,直到傍晚才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秦先生和弟子一起看着自己,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父皇可是驾崩了?杨昭还没有死吗?还有什么司马九,怎么了,两位先生?怎么母后,还没有唤我入宫?”   杨暕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悔恨,无力感让他甚至不敢和望帝长久的对视。   “杨广,杨昭有天道庇佑,神鸟不护你,也是天数。”半晌,祭祀才回答道。   ‘“你说什么?秦先生?你这弟子在胡乱说什么,你们当初不是说厌胜必成啊,你们不是说,我就是隋朝的第三个皇帝吗?”   杨暕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披头散发,从殿内一张木床爬起,狠狠的看了一眼眼前两人。   “卫奴儿,卫奴儿,快到我这里来,你这狗才在哪里?”杨暕高声呼唤自己的护卫,望帝冷冷一下,用手指了指他背后的雕像。   杨暕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几乎要吓得尖叫起来,自己最得用的护卫统领,居然一半身子在那三头六臂的怪神口中,另一半身子,已经消失不见,好像被木头雕像吞噬了一般。   他在看向眼前不说话的秦先生师徒,混身说不出的诡异,齐王怪叫一声,就要夺门而出,却忽然听到大殿外的院子里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好像有无数人进入到了院子中。   白兔子,温彦将,刑部的高手,还有一个星网的消瘦剑客,一起翻入了齐王的后院,此时已经天色昏沉,离禺谷众人在利人市损兵折将,过去了数个时辰。   望帝轻轻叹息一声,现在门下之人未归,他知道利人市的事情又起了变化,祭祀和他对看一眼,望帝走过杨暕身边,轻飘飘的给他一掌,齐王没有丝毫的抵御能力,一下向地上栽倒。   祭祀一把拉住齐王,最后看了此人一眼,一把将他推向还在燃烧的绿火,可怜杨广子嗣,周身火光闪耀,此火异常歹毒,杨暕浑身动弹不得,惨叫一声,瞬间被异火吞没。   望帝和祭祀双掌推向大门,两人一起冲了出去,禺谷首脑眼前白光,红光,金光交替闪耀,远处,齐王府的大门,传来弓矢破空的声音和木头撞击大门的声音,正是府兵开始攻打王府。今夜,注定是个不平淡的夜晚。   杨素一天都在高台之上,他听见府中夫人责骂杨积善的声音,还有无能的小儿子刺耳的哭声,远处,几个家人商议着偷些东西离开太师府,杨素听了只觉得有趣,心中没有丝毫的愤怒。   他练的功夫本来就是魔门一脉,现在一切放下,被李百药的夫人伤到的经脉,好像瞬间好受了一些,太师家的高台甚高,可以看见西边坊市升起了火光,杨素心中一动,正要走下高台,一转头,李善元正在背后含笑看着自己。   “李太医?你怎么在此地?是圣人让你来赐酒的吗?”李善元和师傅一起,经常给大兴城的勋贵治病,杨素自然认得他,看见眼前医正,太师问了一句,医正一下笑出了声音。   “善元来此,哪里是赠酒的,实在是来取命的,太师荣耀一生,今日正该去见先皇了。”   掩日一边说话,一边抽出了袖子中的短剑。   “星网?哈哈,有意思,老夫之子执掌星网多年,暗部刺客谁不认得?怎么就不知道医正原来不但喜欢救人性命,还要取人性命呢?”   “太师,你看天上星星,何其繁多,你知道的星网,只是其中一隅罢了,你既然要背叛弘农一门,就是圣人不杀你,也自然有人会杀你的。”   “弘农一门?你到底是谁?星网到底怎么了?是宇文述让你来的?”杨素脑中急转,他凝聚内息,始终还差了半分火候。   “宇文述?哈哈,对,是他,不过哪日他要想将这花花江山,让与关东之人,死的就该是他了,太师,拖延时间没有用的,你就是不中毒,也是一个死字。”   李善元说到死的时候,身子终于动了,杨素面前寒光一闪,他身子急退,在最后时刻扭动了一下,还是肩膀一疼,交手一瞬,就被眼前的掩日所伤。   杨素心中惶恐,杨玄感掌管过星网,他自恃对星网最是了解,常道星网最强之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没想到今天的掩日,一合就伤了他。   中毒只影响他的魔功,却没有影响他的眼力,杨素步步急退,却根本看不清楚掩日的剑势,他眼看就要被刺死,半生戎马,叱咤天下的豪气忽然升腾,杨素大吼一声,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势,双手绿火闪耀。   迎着掩日的宝剑而去,此次,他终于看到了对方的剑影,太师咬牙抓住了掩日的短剑,胸中一阵巨疼,一口血就要喷向医正的脸庞。   掩日丢开短剑身体跃起,飘到杨素身后,太师一口血喷出,他双手拿着短剑,背心一阵巨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掩日的手中,又多了两把和他拿着的短剑一模一样的短剑。   星网刺客看着自己,“这样的剑,我还有十二把,太师只管拿剑,血不要乱喷,容易传播瘟疾。”   李善元出言调侃,双剑刺出,杨素用尽全身力气躲避,背心却还是多了两道深深的伤口。 第四百九十一章 杨素殒命   杨素左支右绌,却始终摆脱不了星网掩日的剑风,他虽落下风,仍是心中沉静,遍身都是伤痕,还是一步步的向着高台一侧移动,李善元知道他的心意,太师府邸中自然有高人,只要杨素离开此地,立刻就有死士得到讯息前来支援。   他心中一动,星网给他的讯息,现在的太师应该和废人无异,李百药寻找到的药物乃是产自昆仑虚,专破习武之人的内息运转,没想到太师受伤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重,眼看杨素拼着双臂又被刺中一剑,已经靠上了高台的凭栏。   李善元叹息一声,单臂衣袖舒展开来,七八柄长短不同的宝剑,从他的衣袖中喷涌而出,和开始拿出的三柄,一共十二把长剑悬浮在半空中,每一柄剑都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在混成的夜色下甚是好看。   “李善元,星网居然有你这样的天才,真是让人惊叹,怎么样,到我的麾下来,我们一起去洛阳,让这九州江山,再成我等天下英雄驰骋之地。”   太师出言诱惑李善元,巢元方的弟子只是笑了一下。   “洛阳之地没有关中的油泼面,我好像有些水土不服,太师想去洛阳,还是下辈子做打算吧。”   掩日说到此处,两掌合在一处,手指向前点去,十二柄宝剑就像得到了什么信号,剑鸣之声大作。   杨素衣袖一扬,一枚黑色的鸡蛋一般大小的弹丸出现在手中,他看着眼前璀璨的剑阵,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伏火雷?你居然有此异物,你和昆仑虚的地奴主,有何干系?”一直淡然的李善元,看到太师手中的黑色鸡蛋,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魔道三主,地奴主一脉在朝中布局日久,你当我不知道吗?哈哈,此枚伏火雷,不过是西边魔首,买我一个装聋作哑罢了,怎么样,你可想尝尝地奴主一脉法门的厉害?”   杨素口中威胁,李善元素来果断,一下子居然愣在了原地,伏火雷配方复杂,原料精贵,即使昆仑虚之能,据说山门也只有四五枚的库存。   此雷以地奴主秘法引燃其中的火油,爆裂之下,周边十丈,据说寸草不生,李善元久闻此雷的威名,现在看见杨素掏出,却没有在他引爆前拿下太师的把握。   杨素看他踌躇,轻轻笑了下,单手在凭栏上一点,就要从高台遁出,掩日眉头一拧,正要发动剑阵,高台的屋顶上,一道淡红色的刀光忽然疾掠而来,居然有第三个人,一直在此地偷听两人说话,并且一直没有被星网第一人和杨素发现。   太师心中惶惑,他半个身子已经在空中,对方那一刀刀势凌厉,似乎早就算到他要从此处逃脱,太师半空中无法转身躲避,只好硬着头皮默运魔功,双手护在胸前,拼着受伤,也要先离开高台。   他知道星网行刺大事素来两人配合,杀手两人一明一暗,只以为这一刀是和掩日配合的星网之人所为,太师却不知道,李善元看到这一刀,心中也是巨震,他贵为星网第一人,做事从来独来独往,哪里又有过什么同僚。   血色刀光砍来,横刀的淡红刀气周围,还有淡淡的一层流水一般的月色,杨素双臂横在胸前,运起浑身的魔功,背后一条青色大蛇若隐若现,原来太师的本门功夫,居然是人奴主蛇魔一脉。   但是血色刀光太过锐利,杨素瞬间双手巨疼,刹那间,他的左手手腕就被斩落下来,太师紧咬牙关,右手伏火雷向着蒙面刀气的主人砍去。   “杨素,杨谅死了,你也该向并州司马村的乡亲们,说一声不是了。”蒙面刀客主人声音低沉,他根本不管不顾伏火雷,刀光暴涨,在杨素的脖颈处缠绕了一下。   可怜当今太师,楚公杨素,一颗大好头颅凭空飞起,太师的头在空中好像还说了个好字,然后才被刀光一卷,落到了刀客的左手。   杨素剩下的躯体,重重的掉落在高台下,远处,杨素府邸巡逻的家丁听见声响,直接向高台奔来。   太师临死的时候含恨发出的伏火雷,一下砸在刀客的身上,司马兴东的身体仿佛风中摇曳的柳树一般在高台凭栏摇摆起来,他单足踩在石头栏杆上,伏火雷在他的胸腹间不断的打转。   司马九的挚友,脸上的汗珠一粒粒的滴落下来,昆仑虚一脉,自然知道此雷的威力,司马兴东的身上,一层淡红色的血光闪动,伏火雷转了半天,终于没有了动力,缓缓的停止转动,然后就要掉落下来。   司马兴东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黑色鸡蛋一般的此雷,郑重其事的将它放入了怀中。   “你为什么不出手,刚才我全力施展血冥功,你本来可以试试看用你的剑刺我的。”   司马兴东转头对着李善元轻声道,掩日摇了摇头,“你再长大些,只怕杀起来更好。”司马兴东知道对方看破他的年龄,笑了一下,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年轻沉毅的面庞。   他看着杨素的头颅,对着东北并州的方向喃喃自语,此时,杨府的卫士终于发现了太师的无头尸首,也看到了高台上的两人,无数人叫喊着向高台冲来。   “杨素死了最好,谁杀的并不重要,走吧,下次别让我看见你就行。”李善元扫了司马兴东一眼,一下腾跃到了高台的屋顶。   “星网是吧,有点意思,你比杨谅手下那些人有意思多了,你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你,听说你们专门帮助宇文述杀人,记得了,不要去惹司马九,否则,无论星网有多少人,你们隐藏的多好,我一定将你们像老鼠一样的挖出来,然后一个个的踩死。”   李善元听了他的话,并不恼怒,他笑了一下,暗想司马九可真是奇怪,居然如此冷血之人都认得,今夜前来,他还要杀死杨积善,看见司马兴东的身体从高台一跃而下,在杨家后院急奔,掩日的身形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朝着杨积善休息的偏院一点点的潜去。 第四百九十二章 再遇熟人   公元605年的腊月,元正前十三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当夜杨素在府邸被刺客刺杀,据说刺杀他的人,就是在并州刺死了杨谅的血月刺客余党。   太师位高权重,突然身死,满朝文武都是大惊失色,当日被血月余孽刺死的,还有太师的小儿子杨积善,都说血月这个刺客,很可能就是在并州逃脱的血月首领月君,圣人听说太师身死,心中悲伤,病体稍愈,就亲自来到杨府看望杨素家人。   弘农杨氏一门领军人物暴毙,皇上更是拉着内史令杨约的手,让他好好关照魏氏等太师遗孤,杨玄挺江都公干,圣人更有旨意,命令他不用着急回大兴城,撤去大理寺卿一职,在洛阳负责营建东都一事,杨玄感公忠体能,更是继承父亲楚公的位置,可以在洛阳开府纳士。   三日后,朝中百官,大兴城的百姓又听闻一个噩耗,圣人儿子杨暕,忽然染上重疾,太医院医正巢元方,天池先生等人全力医治,还是不能医治杨暕的怪病。   三日前,更有颁政坊的居民,看到坊市间有冲天妖雾升起,绿色大雾中,有电闪雷鸣和恐怖的野兽一般的嚎叫,唐国公府,白兔子和温彦将几天内都是阴沉着脸,一向淡定的李世民,好像最近也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元正年前,如此多的怪事发生,今年这个大年,便显得有些诡异,还好诸子九家正好有大的典仪要在城内举行,这几天,每日都有江湖中人,僧道儒装扮的男子涌入城内,大兴城各处商家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不少,也终于有了过年喜庆的气氛。   杨素和杨暕伏诛的当日,司马九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东宫,萧皇后赶到,拉着儿子的手和少年谈心,听到杨昭无虞,更是赏赐了无数丝绸金珠给司马若华和司马九。   黄门侍郎尽自担心二杨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毕竟只是肉身凡胎,不可能面面俱到,杨素,杨暕之事,牵扯甚广,自己介入太深,未必是好事,他安下心来,陪着皇后,太子说了一晚上的话,有些西域的奇遇,就连独孤统领和若华都没有听过,都是听他说的津津有味。   当夜大兴城下起了大雪,皇后先回去大行宫,一群人在东宫围着火炉喝酒聊天,很是温馨愉快,城内暗流汹涌,少年在此地稳坐泰山,一动一静,暗合道家意境,久久没有进步的道家内息,居然有所增长。   黄门侍郎坐在东宫大殿,轻轻捏捏女统领的小手,弹弹妹妹的额头,调侃下杨昭,很是惬意,千乘雪更是询问司马九楼兰舞者的舞姿。   她天赋异禀,稍稍听司马九说了一些,就给众人表演了一番,就连太子妃看着都是拍手称赞,黄门侍郎见杨昭府中两女如此和睦,不禁心中佩服,不断悄悄对太子竖起手指赞叹。   第二日辰时,少年还不知道杨素和杨暕已经伏诛,他带着妹妹和女统领辞出东宫,三个人纵马在坊市街道上,黄门侍郎看见路上军队甚多,行人都是行色匆匆,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发生一般,忍不住心中惊疑。   此后数日,街上街禁越来越严,黄门侍郎自然知道此事和杨素,杨暕有关,一日,夏若寒偷偷来到新昌坊的府邸,和黄门侍郎彻夜长谈了一晚,少年这才算是抓住了大兴城诸事的脉络。   再等到几日后,杨素和杨暕的事情,城内已经是尽人皆知,司马九又去元恩寺去了一次,神秀禅师也在准备佛门大比的事情,他告诉少年,李家和朝廷的高手,终究还是没能擒住禺谷的祭祀,大祭司和望帝都是负伤逃遁,杨暕,其实早在朝廷的人进齐王府前就死去了。   司马九心中惊异,眼看年关将至,司马若华担心师傅,又想去看看皇觉观那个赵昱,这才缠着哥哥出门。   两人顺着朱雀大道行走,纵马疾驰到皇觉观的时候,少年看了一眼妹妹脑后的道髻,不禁捂嘴轻笑了一下,司马若华额头高,眉目英挺,发髻留起来,实在还多了几分英气和威严。   司马若华却是眼神很好,看见哥哥在马上笑她,没好气的踢了少年一脚,若华本来想回新昌坊休息,走过道观门口,却忽然停下了马匹,原来少女怀中的那枚铜镜居然发出了嘶嘶的声响,并且剧烈颤动了起来,好像道观有什么人在召唤一般。   “是师傅,师傅来了,真是的,进了城也不来新昌坊找我,对了,那个什么赵昱的,也不知道跑了还是躲在了这里,哥,咱们进去看看吧。”   黄门侍郎自西域返回,因为拓跋灭的缘故,心中有些害怕碰见道家天宗之人,便不曾来过皇觉观,现在听到妹妹所言,碧绿眼眸的狐狸脸道士忽然在脑中浮现,他心中一热,率先跳下了散骊。   皇觉观是道家在大兴城最大的道观,平日里很是幽静,今日司马九带着妹妹一入观内,却看见遍地都是操着各处口音的道士。道姑。   有满脸胡须,道袍破烂的如同破布的苦修道士,也有锦衣玉冠,插着翡翠道簪的富豪道姑,大约上百名倒道士,簇拥在皇觉观的大殿前,观主在高台上高声宣讲什么,众道士却是咋咋呼呼的不甚上心。   司马九想随着妹妹向前穿过大殿前的院落,却被皇觉观的一个小道童拦住了,他身穿五品官服,在大兴城行走,从来没有人敢于阻拦,今天被人拦住,不禁有些稀奇。   “这位居士,今日鄙观实在有道门盛会,主持吩咐,不是道门之人,今日便不能在观中盘桓逗留,小道知道居士乃是上官,还望体量鄙观之苦衷。”   小道童很是可爱,说话客气,少年知道最近道家也要选出娇子,他和道门很有渊源,不想妨碍别人,对着妹妹挤了挤眼睛,就要带着女统领出观。   司马九转头走了两步,却听见背后传来两个声音,“这不是司马若华的哥哥吗?今日道门大典,你怎么可以不到?你们皇觉观搞得什么事情,怎么往外撵贵客?” 第四百九十三章 道门故人   “司马侍郎,你怎么来了这里,那日在甘州找不到你,我们寻了庆南就回来了,侍郎威震陇西,实在让人艳羡啊。”   黄门侍郎循声看去,两个穿着官袍之人正在看着自己微笑,一个正是在陇西结识的宗正寺寺丞荀玉,另一个却是穿着官袍,头上挽着发髻的中年道士,双目精光闪耀,显然认识自己,笑容中满是亲和。   “荀寺丞,是你啊!那日沙洲失散,我是另有要事去了陇西,你怎么也在此地?对了,宗正寺总领天下道观禅院,一定是你们刘焯寺卿,让你来此观看皇觉比武的吧。”   宗正寺寺卿刘焯,乃是隋朝著名星象家,最善于观测天文,他历书,看得先皇杨坚称赞不已,刘焯年事已高,几次告老还乡,都被圣人驳回,现在在宗正寺养老,很是得杨广的喜爱,宗正寺总管天下宗教,现在诸家大比,自然是官员尽出观风。   黄门侍郎又看了一眼他身旁之人,官不像官,道士不像道士,听话中的意思,好像和自己的妹妹司马若华认得,他扫了一眼若华,妹妹轻轻摇头,却好像和对方不熟识的样子。   荀玉看见少年疑惑,连忙向他介绍官袍道士“乙弗弘礼乃是当今天子最看重的黄冠,也是道家名门,他乃是圣人钦点来宗正寺监督天下道门,侍郎在大兴城时间不长,想必认不得他吧。”   司马九脑中一转,前世记忆好像没有此人的印象,他正要对着官袍道士行礼,妹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重重了拍了拍脑袋。   “我认识你啊,乙弗弘礼,不是师傅说的官道吗?师傅说你一心就想当官,道德经,道德经都。。。”王远知显然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若华在众人面前不好意思说出口,她脸一红,不再说下去,感觉身后衣服一紧,转头看去,哥哥在拉自己的衣襟。   “若华,胡说什么,道长怎么也是宗正寺的黄冠,你这样口无遮拦,未免对道长太不敬了。”司马九不知道对方脾性,生怕妹妹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一个大能,连忙出言阻止。   “无妨,无妨,哈哈,若华是我崂山一脉新星,说的也没错,王胡子这是嫉妒我官运亨通,故意编排我呢,老道心中了然。”   乙弗弘礼一脸笑意,他越看眼前的若华越是喜欢,想了半天,从怀中掏出一块火红的水晶一样的物事,塞到了少女的手中。   “都是崂山一脉,你师傅上次来大兴城,也没来找我,这是我在高句丽云游的时候在天池寒潭中得到的火炎之精,自古大寒之处才出阳炎宝物,你修炼雷法,常要去山巅苦寒之地采集雷种,这火炎之精在你手中,多少有些用处。”   司马若华接过红色碎片,触手一片温热,暖暖的握着很是舒服,她知道此物非同小可,就要谦让不要,乙弗弘礼又哪里肯收回。   “若华,拿着吧,乙弗师叔也是我们崂山一脉,你拿着出息了,也让他在朝中有吹牛的地方。”   众人说话间,王远知含笑走来,他对自己关门弟子满意至极,连带着看司马九,都顺眼了许多。   茅山法主身旁,还有一位身材矮小的道士,一身青色道衣,看上去很是倨傲,看了司马若华一眼,鼻中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少年看他的神态,心中一动,连忙向妹妹的师傅行礼,一旁的荀玉看见矮个子道士,一下子激动起来,走上几步,宗正寺的寺丞,居然用弟子礼向矮个子道士躬身,脸上全是恭敬。   “若华,这是楼观道的岐晖师叔,你快上前见礼,他们楼观道最喜欢炼丹,吃药,你岐晖师叔用药喂出来的弟子,此次正要和你一起去华山听月观。”   司马若华此次西来,最重要的还是去听月观争取道门骄子,听见师傅的话,知道对方就是天宗中一直和茅山一脉不对路子的楼观道一脉,她不敢失了礼数,连忙向对方行礼。   岐晖一向和王远知不合拍,他的弟子也是司马若华竞争道门骄子最大的敌人,道士看见若华恭谨,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这徒弟,还真是浑金璞玉一般,跟着王远知,算是委屈了。”司马若华和司马九听见长辈斗口,不好接话,对视微笑起来。   王远知听了岐晖的话,哈哈大笑,也不开口争辩,只是用鄙视的眼光扫了矮个子道人一眼。   此时道观中大钟响起,一直在大院高台说话的皇觉观住持,看见道门巨擎都在一起,连忙上前说话,司马九这才知道,道家今天要在这里擂台,选出一人,和茅山,听月观,楼观道的弟子,一起去华山。   司马九听到主持说话,知道妹妹乃是崂山力荐,直接去听月观的人选,不禁笑着点头,远处,琼月拉着一个金发女道士向这里奔来,小月月看见自己,不断的跳起挥手,她身边的道士,正是司马九心中牵挂的拓跋灭。   听月观师姐妹,看见司马九,脸色一下都红了起来,小月月是高兴,拓跋灭则是害羞,司马若华看见金发监坛使者的神态,心中甚是高兴。   一时一堆黄冠,道姑聚在一起说话,王远知那日在潼关之外,发现异常才离开了徒弟,司马若华看见没人注意自己,又偷偷跑到师傅身边。   “师傅,那日我们在风陵渡的客栈,你留言说是有异常让我先去大兴城,没有什么危险吧?”少女低声询问,王远知听见徒弟关心,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若华,你真是为师的福将啊,师傅这次去,可是打跑了两个魔道高手,抢到了好东西呢,呵呵,地奴主一脉跑到邙山一代乱来,真当我中原无人?”   王远知拍了拍徒弟的脑袋,从怀中掏出一块碎片,黄门侍郎看了眼皮急跳,此碎片,居然和自己从李世民身上所得的碎片,有三四分相像,好像也是一张巨大地图的一部分,看面积,比自己怀中的那张稍微小了一些。   “九鼎勘图?师兄,昆仑虚的手,终于还是伸到了九牧金鼎了吗?传说邙山乃是机关家碎片藏匿的地方,看来三奴主终于按捺不住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小和尚试炼   在乙弗弘礼看来,此地都是道门一脉,完全不需要避讳。他身为茅山一派长辈,自然知道九牧金鼎的事情,一下子就爽直的说了出来。   司马九越听他们说话越是糊涂,他在并州的时候,可是看到小月月和红拂女相处甚欢的,也知道风尘三侠,都是昆仑虚子弟,本来以为昆仑虚算是和道门相处甚笃的,没想到听妹妹师傅王远知的口气,简直是恨红拂女,虬髯客入骨的样子。   “九哥,王师叔和茅山一脉和师傅不一样的,他们一向不喜欢红拂姐姐,师傅说王师叔过于泾渭分明,不明了道家圆融之意,否则功夫,早就不止现在的造诣了。”   小月月看他神态,连盲仔一边解释。少年听琼月在耳边说话,吐气吐的身子痒痒的,不禁低声轻笑起来,正在听王远知说话的道门巨擎,一起转过头来,看见琼月和司马九如此亲热,心中都是啧啧称奇。   黄门侍郎对着眼睛瞪的最大的乙弗弘礼笑了一下,那些人又开始探讨羊皮纸卷的神奇了。   “小月月,这次你们听月观是让你为代表还是拓跋灭啊?若华到了你们的山头,你可要多多照拂她啊。”   “小九哥,若华就是我的姐姐啊,这次试炼就是去丹夫人的洞穴,师傅说我和别人不同,要是参加试炼,就是不公,师姐代表我们听月观去呢。”   小月月一下把道家秘密说了出来,一旁的拓跋灭瞪了她一眼,看见少年目光灼灼看着自己,金发监坛使者,不禁一下腼腆起来,此次她来大兴再和黄门侍郎相见,不知道怎么了,心中总有些空空的感觉,好像西域两人的同生共死,就像梦境一般。   “那就要灭儿多多照顾若华了啊。”少年嬉皮笑脸,走到女道士身边轻声道,他看着少女美颜,一下子都忘记了问谁是丹夫人,金发监坛使者看见他靠的太近,想要后退,似乎又有些不舍得,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此地道家大会,司马九毕竟不是道门中人,多留不妥,他又和琼月,拓跋灭聊了一会,便退出皇觉观,黄门侍郎心中想着地图的事情,不禁有些走神,才在朱雀大街走了两步,又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   “九哥,是你吗?你上次来元恩寺,师傅正要差我办事去了,就没见到你。”少年循声看去,圆方在皇觉观对面的大街上,站立在一群僧人最后,正在看着自己微笑。   黄门侍郎一年没有看到这个圆头圆脑的和尚了,笑着走到兴善寺的门前,一把抱住了他。   司马九抱起小和尚转了几圈,看见圆方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放开了手。“小圆方,你不在元恩寺念经,怎么跑到兴善寺来了,是不要神秀禅师做师傅了,要找灌顶主持来念密宗经书?”   “阿弥陀佛,九哥就爱瞎说,师傅说禅门要选一个佛陀转世之人,让寺内的僧人,都来此地试炼的。”   圆方排在队伍的最后,看见师兄弟们都在看自己,忍不住低声对司马九道。   “你内心最是纯净,说不定这禅宗之子,就要着落在你身上呢?”黄门侍郎笑吟吟回道,圆方一下就急了。   “我的护国菩萨经,发觉净心经,虚空孕菩萨经,都还没有念熟呢,怎么可能超过那么多师兄,我就是想来看看,九哥以前不是常说,念经不是枯坐,而是体察天下大道吗?”   圆方对司马九的话记得甚牢,少年听他如此说,又爱怜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佛家是有顿悟的,佛心不在长久,而在瞬间的悟性,圆方,你脑袋那么大,肯定能顿悟.”司马九逗趣圆方,看他的脸一下子红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这次去西域,可是见到不少佛家异相的,来,伸出手腕给我。”司马九每次看见这个小和尚,总是想起他在元恩寺的山门分给自己窝头的情景,少年体内,现在有着最正宗的佛门本源之力,他握住圆方的手腕,一股最纯正的金色真气,一下子输送到了小和尚的体内。   “九哥,你在干什么啊?我身体暖洋洋的好舒服,咦,好像师傅平日里经书说的听不懂的地方,现在心中一下就懂了。”   圆方不断用手在僧袍上扒拉,他体内暖洋洋的,一股内息游走的越来越快,少年微微一笑,刚才他将体内三分之一的来自沙洲的九牧金鼎禅宗之气输送给了小和尚。   “圆方,要打架就先打师兄们的眼睛,要念经你就声音大些,一定能赢的。”司马九真气输送完,听见有人在召唤小和尚,笑着对圆方道。   圆方一边答应师兄,缓缓向寺庙门口走动,一面摇头回答少年“才不是打架呢,师傅让我们在阴阳钟下念经,引动钟声敲击次数最多的人,就是禅宗佛陀转世。”   司马九听他解释,也没放在心上,笑着点点头,就跨上散骊,向着朱雀大街西侧的慧茂行铁匠铺行去,本来和农家约定的三日内打造出曲辕犁,大兴城大乱,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日了,翟让和程知节在农家本部,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小灵巧真是酷爱机关器皿,七八日在铁匠铺中,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乐此不疲,少年心中暗自思量,拨马很快的疾驰到朱雀大街拐到西边延平门的干道上。   他正要去取曲辕犁,再带着灵巧出城,整个大兴城,忽然传来了急促的禅钟响起的声音,钟声正是兴善寺的阴阳钟发出的,兴善寺的大钟,乃是北周皇室灭佛的时候,从陇西运到当时的北周都城的,据说此钟来历奇特,北魏的时候就在陇西了。   兴善寺每到重要的日子,圣人到访或者佛祖生日,都要有主持亲自敲击此钟,阴阳钟阳种声音激昂,阴钟声音优雅,敲击起来,也算是大兴城百姓最爱的佛音,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促的同时响起过。   少年听见钟声越来越高亢,忽然想起了一刻钟前,在兴善寺前给圆方输入的禅宗本源真气,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和尚满身鲜血,圆寂在阴阳钟下的影像,黄门侍郎越想越是心惊,掉转马头,向着兴善寺的方向急奔开来。 第四百九十五章 阴阳钟   少年纵马沿着朱雀大街急奔,街道上,无数听见钟声的军民,都用惊恐的眼光看着兴善寺的方向,钟声现在没有开始那么急促,每一下声音,却更加的悠扬深远了。   他们不知道,现在兴善寺阴阳大钟的钟架之旁,隋朝禅宗最厉害的几个大能,都在用惊恐的眼光看着钟架下的小和尚,禅宗最讲悟性,本来挑选娇子,也不像别的门派,或者以武力为尊,或者以试炼决定。   今日的挑选,本来毫无异常,阴阳钟来历奇特,即使是南方嘉祥咪勒吉藏,东方真禅法主慧远这样的禅宗领袖,都最多只能触动此钟敲击四五声,今日在兴善寺观礼的和尚中,只有西方总持尊者灌顶和断事沙门,佛门武学达摩芨多之下第一人昙宗才能触动六七声。   灌顶是因为西方密宗佛法精深,和阴阳钟的来历暗合,昙宗则是武力强大,内息运作影响阴阳钟的鸣声,本来圆方之前的僧人,十个倒有九个念经之下,此钟根本一声不响的。   轮到圆方念经,他体内司马九输入的那股禅宗之气还在激荡不已,小和尚心思纯良,暗合佛门至理,他本来日夜念经,勤勉积攒的愿力都在体内,只是不知道使用的法门。   司马九给他输送的佛门本源之气,来历可以直接追溯到佛祖释迦摩尼时期,阴阳钟本来就是佛教初入中原,在西域打造的异宝,现在圆方体内的愿力,禅宗本源之力,一起和阴阳钟的神通应和,这才让小和尚坐下一张嘴,两钟就开始疯狂鸣叫起来。   圆方的师傅神秀也是一脸的震惊,他把小和尚从东方带回,虽然知道此子不凡,却怎么也想不到圆方念经会让行善寺产生如此大的异相,钟声越来越高昂,修为低下的僧侣,现在在院子中已经站不住脚了,很多僧人,甚至退到了朱雀大街上。   钟架下的圆方,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地,他的脑海中,是佛祖一生故事的追溯,小和尚不知道,阴阳钟每敲击一下,就是对他佛骨的一次淬炼,本来两钟蓄积了数百年的愿力,是无数信徒积累而成,何等的浑厚,圆方虽然取之得法,实在身体太单薄,其实现在已经受了内伤。   随着钟声的敲击,小和尚的鼻孔,眼角,嘴唇,耳朵都渗透出了鲜血,一旁的佛门大能,人人脸上都露出不忍的神色,昙宗更是暗自计数,现在钟声已经敲击了九十多下,等到敲满一百零八下,小和尚必会因为愿力灌体而亡。   神秀看见徒弟受苦,满脸的不忍,他知道现在阴阳钟架下的气场,即使自己的佛门内息也抵抗不了,只是事已至此,慈悲为怀的方丈又怎么可能看见徒弟死在眼前,神秀轻叹一声,就要上前,却被一边的西方总持尊者灌顶一把拉住了。   “师弟此去无益的,小和尚现在沉浸在佛祖愿力幻境中,虽然身体受损,其实感觉不到痛苦,师弟贸然上前,惊醒了小和尚,他没有无我无识的境界,瞬间就会被钟声震碎,到时候小和尚也保不住,师弟更是枉自送了性命。”   此时皇觉观的道士,也一起走出了道观,皇觉观和兴善寺只隔着一条朱雀大街,众道家大能早就感觉到了钟声不对,不过佛道有别,众人心中疑虑,却也不便踏入兴善寺看个究竟。   琼月拉着若华和师姐正在议论什么,远方一匹黑马风一般的奔驰而来,马上不是司马九又是何人?   小姑娘看了九哥一眼,正要呼喊,却看见黄门侍郎不等散骊停稳,就在马上腾空跃起,鹰一般的掠过兴善寺的寺墙,直接纵入了寺中。   司马九面前几个僧人看见外人冲入,纷纷呵斥阻止,黄门侍郎心下焦急,哪里会理他们,风一般的穿过寺庙前厅,已经打倒了几个大和尚。   少年冲入阴阳钟所在的大院,钟声此时已经敲响了百下,大院内,只有十几个和尚还能站稳,司马九近距离被钟声震慑,又看见圆方死活不知,心中热血翻涌,一下落在了离小和尚不到十丈远的地方。   神秀和灌顶都认识他,看见昙宗眉毛拧起,好像要动手的样子,马上向断事杀门介绍司马九的来历。   后世少林一脉祖师深深的看了黄门侍郎一眼,少年几步掠到神秀的身边,先对大师们行礼,然后焦急的开口询问。   “圆方这是怎么了,好像丧失了六识一般,他在种架下,可有何危险?”   ‘小和尚触动了此钟的愿力,他又身体羸弱不能承受,现在危险至极,钟声已过百下,要是再来八声,就是佛祖亲临,只怕也难救了。”   回答司马九问题的,不是神秀和灌顶,而是另一个胖和尚,满脸笑眯眯的神情,正是佛家南方嘉祥咪勒,黄门侍郎又看了神秀一眼,方丈微微点头,然后身体一挺,就要靠近钟架。   ‘“让我先来,我要是不行,再请各位大师出手!”司马九看见眼前景象,再无丝毫的犹豫,他脑中禅宗真气激荡,张口就是“嗡列德”三字,众大师只见面前一具金刚虚影升起,随着少年向钟架奔去,都是心中一动。   司马九这点禅宗内息,本来不在诸位长老的法眼中,但是他的禅宗气息纯正,居然隐隐压倒了这些佛门精英,神秀对他最是亲厚,本来想拉住少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住了手。   眼看见司马九几步冲到圆方身前,伸开双手把孩子护在怀中,他的身后,金刚的头顶,无数淡蓝色的光点向着金刚扑来,司马九只感觉头脑昏沉,无数的佛祖故事,信徒的愿望一下子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黄门侍郎感觉整个人像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蓝色光点打在金刚金色的影像上,不但没有击碎金刚,反而让本来数十丈的虚影,一下子暴涨了起来,本来纯金色的金刚表面,更是一下充满了淡蓝色的光点,远远看去就像金色海洋中的星辰,美丽又填补的金刚更加的凝实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禅宗骄子   少年脑中各种驳杂的愿力伴随着虚空中佛祖的虚影,信息潮水一般一波波的冲击着他的头脑,要不是司马九坚韧过人,只怕瞬间就要被阴阳钟的异能逼疯了,他身后的金刚,越来越庞大,金蓝色的躯体上,一双一直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中蕴满了说不尽的古意和威严。   司马九禅宗功夫最后的短板,缺乏佛家大道的熏陶一节,不知不觉被阴阳钟的大能所填补上,黄门侍郎张开口,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他的脑海中,一个骑在白象上的天竺僧人满脸笑意,俯瞰众生,好像通晓天下所有的秘密。   僧人忽然低下头,对着司马九的方向笑了一下,好像张开要对他说什么,黄门侍郎看见僧人张口,却怎么努力也听不到对方想说什么,他正在着急,福至心灵,就是一个“智”字吐出,此字出口,少年本来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起来。   背后的金刚虚影,本来略微有些呆滞的眼神,也是几道神芒闪过,金刚本来完全随着少年的意念行动,现在好像生出自己的灵智,上前一步,巨掌直接拍向阳钟的钟架。   钟声不断响起,此时已过了一百零七下,就在最后第一百零八下要响起的时候,金刚巨掌打在钟架之上,只听见“呯”的一声巨响,大兴城上空仿佛凭空闪过一道霹雳。   阳钟的青铜钟面,居然直接被拍裂,哗啦一声从钟架上翻落下来,青铜碎片四处溅射,此时还能站在大院的和尚,哪个不是禅宗的翘楚,看见大钟被毁,尊者和断事法门都露出惋惜的神情。   金刚似乎意犹未尽,转头又看向了阴钟,兴善寺主持西方总持尊者看见本寺宝物被毁,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叫道“侍郎手下留情!”   司马九看见金刚逞威,穿越前后,他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思清明过,密宗真言“智”字,好像就是洗涤生灵灵魂的真言。   听见尊者发话,少年心中一动,金刚伸向阴钟的手慢慢收回,现在已经将近二十丈的虚影,低头俯瞰了众尊者长老一眼,大家这才发现,金刚的五官居然和司马九有三四分相像。   金刚嘴角掠过一丝莫名的神情,虚影慢慢变淡,顷刻间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得到禅宗九牧金鼎碎片精华的司马九,假如以前的真气化形只是花架子功夫的话,现在的金刚虚影,则真的是一门威力齐大的神通了。   司马九收回虚影,只觉得胸中烦闷,几乎要弯腰呕吐,他强自按捺住不适,蹲下身子推了推还在端坐神游的圆方小和尚,小和尚好像做了个美梦,在梦中和诸天神佛交谈,他被黄门侍郎唤醒,这才发现周身肌肉酸疼的厉害,回头一看,师傅和无数他平时连正眼都不敢看的尊者们,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吓的一下跳了起来。低头高呼佛号。   “罢了,当年大兴城兴善寺初建,宗正寺将此钟放置在兴善寺中,就说过陇西有阳毁九,阴毁灭的禅语,没想到今天阳钟真的毁在了司马九侍郎的手中,真是一切都有佛祖天定。“   灌顶似笑非笑的看了司马九一眼,少年环顾全场,这才发现此地大院满目苍痍,遍地都是被自己打碎的大钟碎片,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他仓促赶来,还没有对诸位大师见礼,眼看神秀叫过徒弟,仔细检查了一番,微微点头,又喊过少年,向他引见今天来此的禅宗大能。   行善寺出事情,道士不好贸然进寺,宗正寺寺丞却没有避讳,荀玉快步走来,看见少年和一众天下最有名的僧人交谈,法主尊者,弥勒禅师居然都对弱冠少年很是尊重的样子,不禁心中巨震。   司马九这才知道,胖和尚是南方嘉祥弥勒,那个黑脸老和尚,则是东方真禅法主,是得了隋文帝敬重的大和尚,还是前任兴善寺的主持,两个老和尚都看到了司马九无比精纯的禅功,不敢将他当晚辈看待,佛家自古相信轮回之说,少年在他们心中,无疑已经是哪个上古大能菩萨的转世。   两人对少年客气的厉害,就连那个满脸坚毅的昙宗,天下第一武僧,向来不和人打交道的少林寺住持,都和黄门侍郎说了不少的话。   阳钟被打碎,禅门的试炼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几个老和尚商议了半天,决定圆方就是此次禅宗的天之骄子,司马九看见圆方脸涨的通红,想哭又不敢的样子,心中好笑,他和神秀与圆方说了半天,小和尚才相信自己是前代高僧的轮回。   司马九纵马赶回,此时太阳已经西落。他挂念灵巧和翟让,程知节,只和诸位禅宗大佬又说了一会的话,就告辞离去了。   灌顶很是喜欢这个真言化形的侍郎,密宗本来也擅真言,兴善寺住持一直把他送到了佛寺门口,这才离去,司马九一出庙门,就看见对面的皇觉观大门口,一排道士向这里张望,琼月坐在台阶上托着脑袋,手指在蹲下的拓跋灭头上抓个不停。旁边还站立着英挺的司马若华。   一群道士看见侍郎出门,知道禅宗的事情很是诡异,都没有多问,只有岐晖对司马九道,和尚没有一个好人,让他不用怕那些禅师僧人,有事只管找他。   少年知道楼观道和禅宗在道僧大辩的时候就结下了梁子,做为现在楼观道一门的扛把子自然是看光头不顺眼,他心中好笑,却还是躬身称是,妹妹,小月月和拓跋灭不放心他再乱跑,随他一起向城西奔来。   慧茂行的铁匠铺中,诸葛灵巧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日,杨素,杨暕被杀,小九哥说三日来没来,都被少女忘记了,这个锦衣玉食的女子,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修改自己的图纸,吩咐慧茂行的铁匠重新打造曲辕犁的部件。   要是用现在的眼光,诸葛灵巧的机械少女天赋终于被完全的激发,小姑娘对于营造,对于傀儡的热爱,让她能在炽热的锻炉旁,连续和铁匠们不断的改进,不断的讨论。   现在,当司马九和两个美道姑出现在小灵巧身前的时候,诸葛灵巧正用玉手摩挲着一具精致的犁具,黄门侍狼的信手涂鸦,终于变成了实物放在铁匠铺大院的地上。 第四百九十七章 舌战农家   腊月大兴城外的土地,冻的好像石头一般坚硬,在城西不到二十里的一处田庄外,神州诸子九家的农家丰主在祭拜完后稷后,看着眼前的怪异农具皱眉沉思。   丰主还是戴着招牌式样的装饰有谷穗的面具,他的身后,王薄和窦建德都黑着脸,看着一个容貌清俊的不像凡间男子的少年,轻轻的解开翟让和程知节身上的绳索。   “我与侍郎相约三日之期间,今天已经过了七日了,本来无论司马侍郎带来的是什么,我也断然不会放了此两人,但是,此物,此物,实在让人惊叹!”   丰主看着曲辕犁,目视身边的一个蹲在铁犁前仔细观察的老者,老者越看犁具越是惊讶,他回头对着丰主重重点头,面具男子才对司马九如此说。   “丰主,大兴城大变,太师和圣人二子都染病身亡,今日才放开九门门禁,不来此地,非我司马九不愿,实在是不能啊。此物如何,想来孟老伯已经看出些端倪,一会只管在此地施为,看看我说的一年让五谷多收两成是不是虚言。”   司马九对着丰主微笑道,一旁的拓跋灭皱眉扫了一眼满脸愤恨之意的农家众人,她自西域归来,更多了几分冷冽之气,农家这些江湖舔血的豪杰,被她看上一眼,人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遍体生寒。   “现在腊月,土地冻的铁块一般,哪有在腊月下犁的道理,你说犁好,还不是信口胡说,哼哼,翟让,程知节勾结官府,委身权贵,现在让他们全身出我农家,已经算是恩赐了,怎么,赖在我们农舍,想给官兵探听消息吗?“   窦建德似乎和翟让关系很差,冬藏堂一门,听见堂主发难,各个鼓噪起来,好像就要当场把翟让和窦建德生吞了一般。   “去,丰主还没说话,你们冬藏堂胡诌什么,翟大哥是什么样人,怎么会出卖同门?就是去年在冀州,咱们两堂抢水,你们技不如人败退下去,也不用今日在这里借题乱说!”   人群中一个身高足足有九尺的汉子重重的拍了拍面前的桌子站起,此人正是夏收堂翟让的部下单雄信,他一脸淡黄的胡子,指着刘黑闼身边的众人乱骂,单雄信显然在农家有些威望,很多冬藏堂的人看见他喷火的眼睛,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   “夏收堂就是厉害,以前翟让不也在官家做法曹吗?现在就是官做大了,其实也没什么,兄弟们让翟老哥退门,也是怕耽误了他的一场富贵啊。”   丰主身后,又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单雄信循声看去,孟让一脸的刻薄,格格阴笑道,他话说完,春生堂和冬藏堂的阵营中,传来一阵讪笑,单雄信上前两步,就要和孟让动武。   “你不也在齐郡做你的小吏吗?丰主说的,我等经过丰主许可,便可委身官家,以待大势,怎么?你是说丰主不对?”   单雄信身后,王伯当也站了出来,他也是翟让旧部,却不是粗人,说话间带入丰主,孟让一时语塞,王簿在一旁插口“孟老弟在齐郡为官,乃是丰主点头的,我等藏于官吏之中,造福于民,哪里又和你们一样?”   “翟让和程胖子好歹还敢回来见咱们,小徐子呢?尉迟恭呢?听说都做到了统兵万人的将领,心中哪里还有农家?以后咱们举事,只怕第一个下死手的,就是自己家的兄弟吧。”   王簿说出话来,农家三堂除了杜伏威在南方,剩下的都轰的一声炸开高声议论起来,司马九看见眼前一窝反贼,心中突然有种好笑的感觉,琼月最不喜欢听人争吵,不禁皱起了鼻子。   “你们住口,今日在朝廷官员面前,你们都在胡说什么?什么举事?孟让,你要举哪家的事?你是要陷农家几十万兄弟于不义吗?”   丰主见众人越说越不像话,出言沉声道,他一开口,农家门下众人一下停止了争论,都垂头退到了一旁,只有单雄信心中还是不忿,呼呼喘着粗气,努力压制心中火气。   “侍郎,我们农家都是靠山吃山,靠土吃土的粗汉,让你见笑了,本门大愿,就是让天下百姓丰衣足食,其他并无任何野望,还望侍郎不要在意他们胡说。”   “好说,好说,天下百姓丰衣足食,也是圣人的大愿,丰主不要多心,今天到这里的,是为兄弟说情的司马九,不是什么门下省的黄门侍郎。”   “刚才这位农家兄弟说到了许世绩和尉迟恭,似乎颇为不屑,在下不才,对这两人多有了解,敢问诸位农家兄弟能否知道,为何现在大兴城的普通百姓,都能用上西域的香料?家中阔绰之人,能拿上楼兰的白玉,吐蕃的玛瑙把玩,一般人家,也能吃上鄯善的梨干,葡萄干?”   司马九向前走上两步,来到曲辕犁面前,伸手轻轻抚摸此犁,他看见农家粗汉一起看着自己,众人脸上满是疑惑,不禁轻轻笑了一下。   “没有尉迟恭,徐世绩等人领兵在西域厮杀,为了万民谋利,哪有现在大兴城百姓的万家欢笑,你们口中的农家叛徒在西域为了农家造福天下而流血的时候,这些句句叛徒之人,只怕还在为了一块水源,一处丰土彼此攻伐吧,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说尉迟恭众人是叛徒呢?”   黄门侍郎嘴角微翘,目视窦建德和孟让,王簿不语,两人慑于少年的一股正气,齐齐向后退了几步。   “打通西域,终究是王公贵族之利,我底层万民,又哪里有什么好处?”王簿想想不甘示弱,昂起头恶声恶语回道。   “愚蠢,昏聩至极!”   “你,小子以为官身,就敢在后稷老祖面前对我恶语相向?”   “天下财货,只要丰饶,哪怕贫贱之人,也会多些谋生的手段,西域商路打通前,利人市苦力,搬运之人一月只有铜钱百枚的进帐,你知道现在是多少,哪怕做二休一,光是搬运西域货物,每月也能有铜钱半贯,足足是以前的五倍,足以养活一家数口,这不是天下贫民的福祉?”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天雷犁地   司马九堪堪而谈,就连丰主都听了进去,春生堂冬藏堂不少香主,堂主,听了都暗自点头,王簿看气势被黄门侍郎所夺,哪里肯甘心。   “利人市脚夫苦力,不过千人,天下贫苦之人何止百万,侍郎一叶障了全目,实在好笑。”   “哈哈,愚不可及,王堂主只看到利人市,却看不到陇西,大兴城以西,无数驿站旁的百姓拿的那些利银,大兴以东,商业也开始繁茂起来,货物多了,贫贱之人,也能做些耕地之外的营生,这才是民生,这才是谋利与百姓,可怜农家先祖贵万民轻贵胄,在你们眼里,居然变成了君民不两立,可笑,可笑,可悲,可悲!”   少年说到这里,目露精光,他却不知道,自己穿越而来,二十一世纪很普通的商业改变民生的理论,在现在的农家众人耳中,就和天书一般。   “好,虽然在下只是稍微明白了一些侍郎话中的意思,却还是醍醐灌顶,听说薛道衡都夸赞侍郎的才学,今天我农家算是领略了侍郎的风采了,好,翟让就继续在夏长堂担任堂主一职,以后农家之人想在玉门关之西建功立业者,尽管放手去做,我倒要看看这天下,会不会像侍郎所说!”   丰主怔了半晌,仰头高声昂然道,司马九心中赞叹农家第一人的风采,向他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叉手礼。   一旁的翟让,程知节更是满脸泪水,早有单雄信,王伯当走到翟让身前,挽住堂主的胳膊,大声问他西域征战的事情。   少年看见农家事了,舒了一口气,天时不作美,不能用曲辕犁打脸窦建德等人算是可惜了,不过他舌战农家众人,也算酣畅至极。   孟海公的父亲孟老头摸了曲辕犁一眼,正要离开,少年却看见农家不少人还是脸上不忿,他摇了摇头,自己说的话,本来就不求众人都能理解,司马九正要挽起翟让和夏长帮的兄弟,一起回城饮酒,一旁呆呆看了半天的诸葛灵巧却有些遗憾,在场众人,其实最想看到曲辕犁逞威的,不是别人,正是机关家少女啊。   若华看见诸葛灵巧嘴撅了起来,问了琼月几句,知道少女的心事,双手抱在胸前笑了起来。   ‘什么天冻地硬,我道家虽然讲究顺其自然,也讲逆转五行,此地土硬干涸,我就让它柔软丰沃宛如春土一般,小月月,拓跋师姐助我。“   黄门侍郎此时走到丰主身边,他心中欣赏对方,就出言和农家第一人攀谈起来,丰主见识不凡,随口几句话,句句都有大格局,少年心中高兴,一下子居然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了。   翟让和单雄信谈论西域大战,司马九和丰主讨论商通天下,农家这处庄园外,一下子很是热闹,刘黑闼和王薄心中有事,也在门口等待丰主,正在此时,有些阴霾的天空,忽然响起了一声炸雷。   此声炸雷轰的一声,仿佛就在众人身边响起,饶是农家众人,都是铁血硬汉,很多人也被炸雷吓的缩起了脖子,司马九身边的丰主,身边猛的形成一道气场,将他护在气场中,少年感觉自己被一道柔和的力量推开,心中一动,知道这必然是农家一种独特的护体神通。   众人都被炸雷吓住,一起循声看去,只见司马九身后一个眉目英挺的少女,手中一个古拙的铜镜,镜子中飞出无数银色的光点,光点随风在空中游荡,飘落在农庄之前的一块空闲的耕地上。   银色光点很有些玄奥,没入泥土中,瞬间炸裂开来,仿佛翻土一般,将空地上淡淡的冻土层,全部打碎翻开,冻土层下面的软土被炸翻上来,冻土上的薄薄冰层被融化,土地顿时显露出充满了生机的深灰黑色。   黄门侍郎在一旁看的又好气又好笑,妹妹居然用道家天宗崂山一脉压箱底的功法翻土,王远知让天下邪魔外道惧怕不已的万雷真罡镜变为了农具,要是让茅山法主知道了此事,只怕立马就是一口老血喷出。   铜镜中飞出的光点越来越密,整块田土,只是一息的功夫,表面的冻层瞬间被打的松软无比,司马若华巧笑嫣嫣,看着哥哥吐了吐舌头。   少年心中高兴,妹妹此次回来,明显成熟自信了许多,以前那些憨憨的举止已经很难见到了,今天看她吐舌头,司马九这才发现,妹妹强了太多,心中最深的地方,却还是一个娇憨少女。   “若华,够了,再打下去,只怕大家的耳朵都要炸开了。”少年含笑对着妹妹摇头,一旁刚才对司马九恶言想向,出言威胁的人一下子各个头皮发麻,原来那个英挺得不像话的女子居然是黄门侍郎的妹妹,怎么会是道姑装扮,这雷要是不打在土上,打在众人的头上,又当如何?   农家亡命之徒各个骇然,司马若华看了惊喜不已的诸葛灵巧一眼,这才收起铜镜,她的身后,琼月和拓跋灭玉手顶在少女的后背,原来此镜驱使颇为消耗内息,以若华现在的功力,没有两女的支持,也释放不出如此的威能。   “可以了,可以了,这土可以下犁了,孟海公,你这个傻小子,还不把庄里的牛牵来,我亲自试犁,这东西可比看起来复杂多了。”   老孟头在农家专门评鉴农具,他蹲在田土旁,仔细摩挲着手中抓起的一把碎土,满脸都是惊诧,老人现在看司马若华,眼神中一半是惊诧,一半是淡淡的恐惧,孟海公看了丰主一眼,农家首席微微点头,大个子连忙跑向后院,去牵农家的牛了。   转瞬间曲辕犁就被套在了一头硕大的黑色健牛身上,孟老头脱下鞋子,他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在田土间度过的,每次脱下鞋子犁土,他就又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的岁月。   诸葛灵巧走到老孟头的身边,和他低语了几句,老孟头动了动犁评,看着犁箭的活动方向,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一把推开也脱下了鞋子,准备下田地的儿子孟海公,吆喝着黑牛在田地上驰骋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九章 曲辕犁之威   犁在农具中极为重要,从汉代的直犁到现在江南的蔚犁,老孟头都是驾驭自若的,他的双手才搭在曲辕犁的犁梢上,就感觉此犁无比的灵动轻巧,老人身前的黑牛,和他相处了很久了,颇具灵性,不用孟老头催促,就带着他在天地间耕作起来。   老孟头一上犁,早有农家子弟拿来了香炉,司马九看着插着的长香,知道这是计算犁地时间所用,黄门侍郎看见老孟头充满皱纹的脸上,神情越来越欢快,越来越自得,仿佛在辛劳的耕作中,寻找到了什么真正的寄托和快乐。   老人只犁了两道地,农家出生的诸位香主就一起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此犁犁地是在是太快了,远远超过了以往农具的速度,窦建德的脸一下黑了下来,他素来有奇志,向借助农家成就自己的大业,一直不喜欢丰主和官家走的太近,看见手下堂主都在惊叹,不禁对亲信魏刀儿使了个眼色。   魏刀儿也是后世著名反贼,冬藏唐手下的香主,他慢慢走到老孟头犁过的田地旁边,将手指插入土地,看曲辕犁犁地的深度,土翻开几乎把手指全部浸没,显然此犁犁地很深,用农家的话讲,是部很有力量的犁。   他回过头对着堂主轻轻摇头,窦建德不尽扫了司马九一眼,好嘛,又快又深,看来曲辕犁确实是一把好犁了。   此时场上的老孟头,已经犁过了一半的土地了,诸葛灵巧终于按捺不住,走到了老人的身边,问他此犁如何。老孟头边驾驭黑牛,边笑着和机关家少女说话。   小灵巧屈起手指,一条条的记下老人的话,记完以后,回头看了少年的方向一眼,眼中满是自得,司马九看见灵巧的眼睛笑的月牙一般弯弯的,向她摆了个作揖的动作。   农家在坐众人,就算上丰主,都对各种农活精通,看见老孟头驾犁如飞,早就看出了此犁的犀利。   丰主对着身边的秋收堂的赵破阵说话,杜伏威在南方有事每到,赵破阵便是此地秋收堂的代表。   “破阵,你看此犁如何,是不是一件农家的利器?”   “此犁真是神妙,初看似乎过于轻巧,但我观看孟老操作,每一个部件都有自己独到的作用,不瞒丰主,破阵以前在江陵,也见过诸葛武侯时代传下的好犁,据说是三国关羽将军驻守江陵的时候留下的,虽然也是奇物,但是却架架造价不菲,而且比起曲辕犁,更是繁杂了百倍,我料定此犁价格不会高过寻常农具太多,要是能送上我们秋收堂一些,今年在荆州山中,就不会饿肚子了。”   赵破阵便说便点头,丰主看他高兴,更是喜欢“你看要是此犁用来垦荒,可赠新土多少?   “三成,最少三成,而且此犁轻便,正好用在湘江两边的山地中,现在豫州隋兵残暴,每日都有百姓南下躲入江陵以南山中,有此物,妇孺再不受冻饿矣。”   丰主看他如此说,在不多问,心中打定注意,农家铁匠铺子打下的新犁,一定先给秋收堂的兄弟,免得杜伏威在江淮群聚流民,惹下大事情。   此时孟老头犁地,已经快到了田地边缘,农家的庄园在大兴城西一条驿道旁,天地就是挨着驿道,老头驾驭曲辕犁到了驿道旁,远处却有一标人马正向这里靠近。   司马九眼力奇佳,又久经战阵,一眼就看到远处是一票披甲军士,看见此军旌旗招展,战马蹄声不乱,显然是支百战劲旅,此时农庄已经可以听到丝竹之音,来人居然还是大雅之人,奏的是当今乐家大能何妥的君子行,农家众人,很多都有和隋朝官家争斗的过往,看见大军来此,窦建德等人都有些色变。   他们虽然在地方都有官家身份,其实早就是豪强,要不是丰主压着众人,只怕隋朝大乱就要提前七八年。   少年远远看去,脸色越来越奇怪,原来他看见田庄之外的驿道上赶来之人,为首一个,居然是当今天子亲信苏威,现在的尚书省左仆射,也算是杨素的接班者。   他身边一人是个红光满面的老者,司马九虽然不认得,却看过此人的画像,正是文帝宠信的齐国公高熲,现在杨广的太常,专管寺庙祭奠之事。   高熲在杨坚朝的圣眷,还在杨素之上,不是被独孤伽罗暗算,不是卷入上柱国王世积谋逆一案,当世天下第一重臣,杨素一生,最是忌惮此人,所以太师掌权,高熲就无出头之路,说来司马九等人在红枫狱的时候,还见过他的儿子。   齐国公老是老了,一脸的威势还在苏威之上,黄门侍郎知道高熲现在隐隐是诸子九家中法家第一人,看见他骑在马上,山一般的沉稳,不禁心中赞叹。   齐国公之旁两个老者,则是上次大兴殿廷议的时候,和司马九争锋相对的刘焯,以及一个白面少年,少年额头很高,眼神灵动,看上去很是聪颖,他们中间,居然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   李二夹在当今大儒和法家巨擎之间,毫无半点扭捏的神色,一众人大约由百名铁甲骑兵护卫,骑兵间的牛车上,云韵府的乐匠演奏着大雅之乐。   司马九现在和李世民关系稍有缓和,但是他现在身边一堆反贼,对方阵容又过于强大,杨素,杨暕已死,双方之间的盟约还是否奏效就难言,黄门侍郎不想在此地和他们相见,对着带来的众女使了个眼色,就缓缓退到了农家众好汉的身后。   丰主现在也看到了苏威,高熲,刘焯等天子重臣,他的身后,窦建德和王薄等人都退入了山庄中,显然有退避三舍的意思。   李世民一行,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司马九这堆人,不过孟老头冬日下地开犁,还是惹的众人瞩目,那个气宇轩昂的童子,扫了孟老头一眼,在马上用手指着曲辕犁,不知道说了什么,   李世民和刘焯一下子都笑了起来,就连高熲,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 第五百章 儒法之道   孟老头专心犁地,好像连丝竹的声音都没听见,等到他发觉这队人来此,刘焯的马已经贴在了黑牛身边不到三丈的地方。   “老翁,我们神童仙子刚才问你,为何腊月天寒地冻还在耕作,难道不知道圣人之言,守时待发的道理吗?万物遵循天道,你在这里累出一身汗,又哪里能犁动这腊月大兴城的冻土,你是愚人吗?”   刘焯在苏威和李世民面前抖机灵,果然一干公卿笑的更大声了,高熲和苏威含笑对视一眼,都以为孟老头是个愚人。   老孟头现在已经看出眼前众人来历不凡,但是他性子最是固执,无端被人骂成愚人,脸色一下涨红起来。   “你才是愚顽之人,我在此地犁地,乃是试我农家农具,你看这地,不是被我犁开了吗?你们看着像读书人,怎么胡乱骂人,还神童仙子,我看他才是愚顽之徒吧。”   孟老头光棍不吃眼前亏,不惧甲士,指着刘焯开口大骂,驿道上的马上权贵,眉头一下都皱了起来。   苏威看向田地,心中啧啧称奇,此田果然蹊跷,看土地的颜色,居然真是被铁犁才犁开。   众人说话没道理,高熲笑了一下,不想争辩,就要拨马前行,被杨素叫做神童仙子的王通,神情却一下严肃起来,他少年得志,很是倨傲,王通自负对孔孟之学,汉家经学都是精研,今天在苏威和高熲面前丢了面子,好像自己是一个刻薄之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夏虫不可以语冰,我说你是愚人,不是说你农具不锐利,而是天下大道在经学之中,你等不看书卷,纵是勤勉,终究不过愚劳,我好心点拨你,你怎么恶语相向呢?”   听见王通强词夺理,高熲的神色一下淡漠起来,李世民一直笑着听他们争论,看见神童仙子如此,嘴边也掠过一丝鄙视的笑意。   “愚劳?不是我们农人辛苦耕作,哪有你们书生躲在山洞看懒书的余地,你看不起农人,农人又何尝看的起你们。”孟老头话一出口,王通的眉头一拧,他用力向老者吐了口口水,没想到力气太小,口水居然吐在了黑色健牛的眼睛中。   本来司马若华雷术开土,这地上还有丝丝雷气,黑牛乃是畜牲,走在雷光开垦的土地上,已经是战战兢兢,雷道乃是天下对牲畜一脉克制最大的道法,黑牛本来恐惧,现在又被王通一口口水刺激,居然突然发狂。   大牛带着犁具,直接向驿道上的王通冲了过去,本来两人之间的刘焯,看见黑牛凶猛,吓的猛然夹着马腹后退,黑牛低着头,头上尖角像两把尖刀,直接朝着王通插来。   农家众人看出驿道一群人来历不凡,本来刻意避让,没想到老孟头居然和对方冲突,丰主不宜在此地出面,孟海公担心父亲,则是慢慢靠近了驿道。现在黑牛带着父亲冲向队列,冬藏堂大汉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想拉住犁具,但是黑牛力大,居然拖着曲辕犁和孟家父子撞了上去。   王通年纪幼小,只会和人会文说些儒家道理,哪里遇到过如此凶险的情况,一下子吓得一泡童子尿喷了出来。   众人中还是高熲和李世民最是果敢,机变惊人,一老一小几乎同时掏出剑来,刺向疯牛,好救下王通,只是两人动作毕竟还是慢了半拍,眼看神童仙子就要被撞上。隋军护卫都发出一声惊呼。   此牛的犄角已经顶上了王通胯下花马的马腹,却忽然再也不能前进,高熲,李世民见此情景,手中一剑就没刺下,李二抬头看去,一个耳朵尖尖,英俊的鬼魅一般的男子,单手拉住了曲辕犁,司马九禅宗功夫金刚之力,拉住黑牛,此牛哪里还能再进半步。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一众护卫军士现在才赶来,一起举起手中兵刃,就要刺向黑牛,司马九见此情景,张口吐出一个“智”字,此字正是他才在兴善寺学会的,智字开启天下生灵的灵智,黄门侍郎智字出口,大黑牛眼中的混浊瞬间消失,看见刀剑寒光齐下,黑牛本能的发出一声悲哀的鸣叫。   让场上众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先是砍向黑牛的隋军刺枪马刀,忽然都被一道雷光劈中,动手的隋军人人感觉手掌酸麻,一起把手中的兵刃丢下。   而那只惹祸的黑牛,更是被一个娘儿一般的少年抢上几步,一把抓住牛腿,向身后田地掷去,刚才狂暴的黑牛,挣脱了铁犁束缚,现在居然小狗一般听话,任凭司马九动手投掷,丝毫也不反抗。   少年这下用了巧劲,黑牛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抖抖身上的泥土爬起,居然毫发无伤。   “司马九,你怎么在这里?”   “黄门侍郎?”   李世民和苏威同时开口,脸上满是惊诧,高熲才复出,没有见过少年,但是想来黄门侍郎妖艳一般的英俊大兴城人人都已经知道,太常大人自然也是认出了他。   “李公子,左仆射大人,太常大人,真是大兴何处不相逢,没想到我今天带妹妹踏个青,也能碰见你们几位。”   司马九笑着向众人行礼,此时老孟头才结结巴巴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农家的夏长堂一堆人怕少年吃亏,都走了过来,孟海公听说父亲被小孩子侮辱,目露凶光看着王通,他所在的冬藏堂,窦建德却没有赶来助威。   “司马九,你真是,我以为已经算是知晓你是何人了,没想到你还有耕田的闲心,哈哈,腊月踏青,我算是服了,额,若华姐姐,世民没有恶意,你不要生气。”李世民的口气,仿佛少年多年的好友。   这次若华回来,李二处处认怂,司马若华现在知道上次唐国公府遇袭,和眼前李二无关,不禁对他点了点头。   “侍郎便又如何,行走天下在个礼字,司马侍郎是想庇护友人吗?”看见苏威和李世民与司马九招呼,王通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素来以神童自居,现在被一个老农吓得尿了裤子,裆下湿淋淋的很是难受,早就羞愤欲狂,他不怎么认得司马九,说话便没有客气。   “你们辱人在先,口吐飞沫在先,被疯牛惊吓,实在是咎由自取,儒生,儒生之心应该在天下万民,孔夫子之道,首先就在大仁,你自负神童,这点粗浅的道理都不懂吗?” 第五百零一章 仙童露怯   黄门侍郎哪里在意什么神童仙子,就连下此断语的杨素,他都不甚畏惧,看见侍郎和自己叫板,王通小脸一下青白起来。   “哼,侍郎是要和我论经学吗?我胸中有十三经精义,愿和侍郎探讨.”司马九看见对方一副如临大敌,要辩论的样子,不禁嗤之以鼻。   “儒家经义,首先在仁义,然后在中庸,老伯年纪比你长,乃是耕作自食其力之人,你不敬他,还轻慢于他,你说腊月耕作乃是违反天道的愚蠢,却不知道,孟老伯的愚蠢可以比你的经意更造福天下万民!”   “侍郎所言夸大其词了吧,无论如何,此人冲撞我们仪仗在先,按开皇律下民冲撞三品以上官员,都是死罪,不知道侍郎怎么看?”高熲看见王通一时语塞,在一旁淡淡道。   李世民听他好像要和黄门侍郎较真,正要说话,却被苏威拉了一把。   “绝无夸大之言,太常可认得此犁?此犁名叫轩辕犁,乃是孟老伯和机关家的诸葛灵巧合力研造,用来耕作,省力轻快,单此犁一向,每年可给帝国增加田地万顷,粮食万担,此等大智之人,怎么能是下人?”   高熲听到黄门侍郎的话,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他扫视一眼曲辕犁,好像是和寻常农具不同,诸葛灵巧知道他把发明此犁的功劳安在孟老伯身上,是在保护老人,拉了一把脸色涨红的农家老头。让他不要说话争辩。   “我知道太常的开皇律,乃是法家治天下的律条,请问太常,无故侮辱为帝国精研农家奥义的老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不过会几首诗词,就中伤帝国大能,是不是也犯了开皇律的律条?”   司马九用法家的道理来驳斥法家,高熲一下就笑了起来,他行事最讲规则,今天谁有错在先,自然心中雪亮,他知道诸葛灵巧乃是何稠的弟子,看见机关家少女和黄门侍郎在此,已经信了少年的话九分。   “你才是乳臭未干,哼,你可敢和我论经?”王通看见无人帮他,就是同门刘焯也是眼神漂移,不和少年对视,一下急促道。   “不,你不是乳臭未干,你是裤裆未干?昔日夫子,带着弟子颜回周游列国,碰见盗贼谈笑处之,儒家大道何等浩荡,天下儒生,自汉以来就是历朝历代栋梁,你这个尿裤子的孩子,也配称一声儒家?”   司马九手指王通裤裆,众人这才发现一股骚臭味道,和裤子上的水渍,司马若华往地下啐了一口,低头笑个不停,隋军护卫看见王通窘迫,也是个个偷笑,刘焯本来要帮本门师弟说话,听见司马九夸赞孔夫子,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你,你。。”王通羞愤欲哭,连说三个你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措辞,他今天脸丢的大了,再也不好意思在此地逗留,对着李世民和高熲,苏威拱了拱手,居然不和同门招呼,就拨马回城去了。   刘焯怕他有失,策马跟在王通后面也辞去了,高熲,苏威对视一眼,看见神童仙子如此气量,都是相视摇头。   “坐而治学,还是不如侍郎的胸怀天下啊,司马九,我听薛老说起过你,你既然有才学,怎么不参加儒家,法家的骄子大会呢?”   高熲看见儒家两人离去,正色对黄门侍郎道。   “小子见识浅薄,哪里敢和大儒,法家大能并论,不过学了些皮毛,多看了些风光,比坐而论道之人强罢了。”   “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儒家的长孙无忌,法家的李世民,和你,都是帝国之才,我昔日攻灭南陈,心中就有宏愿,辅佐圣人创造万载盛世,现在年纪大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高熲温言对黄门侍郎道,少年听到李世民居然成了法家骄子,不禁愣了一下。他看高熲目光炯炯,神态诚恳,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史书记载,高熲辅政则朝风正,杨素辅政则天下乱,看来真是所言不虚。可惜看圣人只封此人太常官位,便知道高熲已经再入不得圣人法眼了。   “九哥此物,真有你说的那么大的功用?那应该把图纸交给苏伯伯,也让尚书省工部督造一批,才能真正造福万民啊。”   李世民摸着脑袋,像是不经意说道,他还是第一次喊司马九九哥,黄门侍郎听了心中一动,图纸之事,自然是应有之意,司马九本来也没有让农家独享此利器的打算,他喊过诸葛灵巧,少女随身当然带着图纸。   看见机关家少女拿出图纸,对孟老头身份,几人再无怀疑,高熲和苏威还有事情,又和司马九说了一会话,就匆匆拨马西去了。   看见一行人走远,黄门侍郎心中感慨,杨素死了不到十日,高熲就冒了出来,天下大势,看来又是一变,以他前世的记忆,下面杨广就要昏招迭出了,也不知道自己决心辅佐圣人,能否创建盛世。   他又安慰了孟老伯几句,孟海公见父亲有难,本堂之人都不来帮忙,反而是夏长帮的人出头,心中感慨,对黄门侍郎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司马九也想不到,在此地结下的善缘,以后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   农家事情已了,黄门侍郎也不再见丰主,农家今年的骄子,被在南方的杜伏威所得,农家大事已了,单雄信和王伯当记挂着西域的事情,司马九就让他们随自己回家中,喝酒过年,瓦岗寨好汉刚才看他力掷狂牛,又和当朝左仆射谈笑风生,心中都是佩服,自然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司马九自然知道两人之勇,看见如此轻松又网罗二将,不禁心中暗笑。   话分两头,少年一行人回到大兴,丰主带着窦建德和王簿却还在农庄住了几日,丰主本来是南方人,眼看元正就要到来,农家诸般事情已了,他每日督促早点打造出曲辕犁,却不知道手下春生堂一脉和冬藏堂一脉,心思早就没在造福天下万民之上了。   这日丰主在农庄,忽然有了兴致,就想游览大兴城南面的终南山,窦建德和王簿自告奋勇,要陪丰主前往,农家第一人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欣然带着两人和一个随从纵马南下,直去终南山的险峰孤剑峰赏景。 第五百零二章 丰主遇袭   孤剑峰在终南山北麓之上,地势最是险要,农家三人饶是都有功夫,从山底上到山顶,还是花了半日的功夫,窦建德背着酒坛,王簿带着肥鸡牛肉,等到登上山顶,已经是午后时分了,冬日的暖阳照在林海山巅之上,别有一番意境。   丰主素来风雅,看见终南山美景,自然赞不绝口“我算走过天下名山,单论淳和,只有徽州的黄山能和此山相比,我们农家做事,就要取终南山这股绵绵不绝之意,天下大道再变,只要我们农家上下一心,必将在诸子九家中,有自己的位置。”   丰主知道自己的两个手下胸中有奇志,他屡次压制两人,今天也是借着美酒美景,来和他们交心,消除兄弟间的一点芥蒂虐气。   听他这么说话,窦建德和王簿都笑了起来。   “农家在丰主掌控之下,一定纵横天下,儒家法家高高在上,佛家道家不谙世事,我农家信徒百万,何愁天下不入丰主囊中。”   谷穗面罩男子,本来很是开心,举起酒杯放在了嘴边,听见王簿如此说话,不禁愣了一下,他把酒杯重重的在面前的石台上一墩,目视王簿不语。   春生堂主却不害怕,笑眯眯的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一旁的窦建德看见丰主生气,装模做样的骂了王簿两句,帮丰主把泼出酒水的杯子倒满。   “家主不要生王薄的气,他是个粗人,又有什么心眼?我早就和他说了,农家的事情,一定要丰主点头才行,我窦建德在冀州已经存着铠甲千具,不也还要等丰主说话,才敢举兵吗?”   冬藏堂堂主如此说话,丰主的脸更冷了,铠甲千具,实在就是纹银万两,农家就有余财,向来也是接济穷人,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手下居然有这么大的手笔。“   “建德,你倒是好计较啊,我农家存些种子,农具是根本,你哪里的钱,怎么敢私藏甲胄?”   丰主把火气压了又压,对窦建德沉声道。   冬藏堂的堂主又笑了一下,自顾自的撕下了一条鸡腿,大吃大嚼,口中含混回答道“丰主,我老窦的一点家当,可是千辛万苦存下的啊,你前些年让我接济青州流民,他们不听我的啊,看我有粮,还想抢我,我没办法,只好绑了他们,送去高句丽修城了,高元很是慷慨,送了我不少长白山的金锭。”   窦建德半只鸡吃下,无所谓的回答道,丰主听说他贩卖帝国人口,拳头一下就捏紧了,一旁的王薄也开始说话。   “丰主,你就是有些偏心啊,南方的杜伏威兄弟屯兵闹事,你从来不说什么,怎么总让我和建德隐忍呢?农家不是四海之内具兄弟的吗?”   “放肆,隋人江都刺史残暴,我才让伏威给他一些教训,我农家要是四处做反,又和祸乱天下的魔门,有什么分别?”   丰主再也压不住火气,昂然站起,一旁的亲信,右手悄悄的放在了佩刀的刀柄上。   “王簿,我怎么和你说的,丰主不会信我们的话的,来,还是让望帝和丰主说话吧。”窦建德看了愤怒的农家首领一眼,也站起身来,斜瞟着丰主护卫。   “什么望帝?难道此处还有别人?”丰主心中一惊,他敢和两个有反骨的手下在一起,最大的倚仗就是农家功夫超过两人联手,现在听窦建德之言,此地居然早有人等待他们。   “哈哈,蜀山成汉王族后人,禺谷望帝见过农家丰主,不请自到,还请丰主见谅。”谷穗面具男子正在惊疑,孤剑峰山谷一侧,忽然有两人腾跃而来,当前一人也是戴着面具,不过面具上是扶桑神鸟之图。   “禺谷?可是昔日隋人南下,火烧三日三夜的禺谷,你是禺谷首领,等在此处,到底意欲何为?”   丰主对护卫使个眼色,慢慢退到了一颗大树之前,护卫手中的佩刀已经抽出,单手轻轻发抖。   “禺谷祭司也见过丰主大人,素闻农家信徒九家居首,今天看到丰主,却全无英雄气概,实在让我失望,所谓见面不如闻名,看来真是如此了。”   戴着兽头面具的祭祀语气好像真的失望,丰主看两人都在身边潜伏,自己居然毫无察觉,不禁心中大惊。   “家主,禺谷和官家仇深似海,前几日,那个侍郎司马九还杀了无数禺谷豪杰,蜀山望帝玄功天下无敌,手中握有财货无数,我们农家出人,他们出钱,正是举事的时候。”   “是啊,家主,杨广无道,洛阳新城,关东运河,都是残民无数啊,天道就要改变,俗话说予而不取,祸将斯及,家主一定要三思啊,”   窦建德,王薄都扔下了手中酒杯,环手叉腰站在丰主身前,农家家主知道今天中计,再不多话,只是伸出双手,那日推出司马九的气场,再次出现在众人身前。   “李平,你快走,快马去山下,就说窦建德和王簿反了,不要管我,我来拦住他们即可。”   丰主手上功夫,乃是农家第一防御奥义,他知道护卫留在此地完全无用,就要招呼手下先走。   “想跑,恐怕没那么容易吧?”祭祀单手清扬,一团淡红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要是司马九在此,就能看到烟雾中无数面目狰狞的蛊虫。   蛊虫飞到丰主身边,好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了,纷纷坠落下来,那个叫李平的护卫看见大势不好,拼命向后奔逃,没走几步,忽然感觉口中一甜,然后脑中巨疼。   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只见血水中,无数微小的长虫挪动,不知不觉间,他早就中了禺谷的虫毒,农家护卫心中惶恐,七窍中无数血虫钻了出来,他脑中再次巨疼,呀的大叫一声,就倒在地上死去了。   那些尸体中跑出来的蛊虫,随着宿主的死亡,瞬间化为了脓水,丰主看见蜀山一门的歹毒功夫,心中惶恐,内息运行的更加急促了。   窦建德和王薄本来没有动手,看见望帝偏头向他们看来,两人心中一寒,今日大事做下,再也没有半点退路,堂主对视一眼,操着兵刃就向门主冲去,一时间终南山孤剑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大做,红的,绿的诡异烟雾,更是一阵阵的升起。 第五百零三章 上柱国   农家丰主生死未知,大兴城的宇文恺府邸,今天却来了几个生客,司马九自从上次唐国公府被袭击,已经有一年没有看过上柱国了,不但是他,就连杨广,朝中的大臣,甚至宇文述,宇文化及,都没有再看过上柱国。   本来每次机关家的骄子比试,都是上柱国监督,独独今年,机关家骄子之选,变为了何稠定夺,朝中很多人都说上柱国恐怕是生了大病,更有人说宇文恺已经半死不活了,司马九都不相信,他总觉得上柱国诡异莫测,实在不像一击变死之人。   宇文恺很久没有见外客了,以至于当宇文府邸的官家,和门口的少年说出上柱国肯见他的时候,嗓音都是颤抖的,黄门侍郎不是一个人到此的,他的身边,就是逐渐进化成机械少女的诸葛灵巧。   司马九这是第三次来到这处府邸了,和第一次感觉的诡异,第二次感觉的淡淡恐惧不同,现在的上柱国府邸,充满了一种死亡的味道。   所有的仆人眼中都是暗淡的颜色,本来在宇文府邸四处游荡的傀儡狼群,现在也不见了踪影,上柱国没有在小木屋见黄门侍郎,管家直接把少年和机关家少女带到了宇文恺居住的正堂中。   “九哥,我真的有点害怕,以前师傅告诉我,宇文前辈炼制傀儡多少有些走火入魔了,你非要我到这里取经来学习什么傀儡术,其实无妨的,师傅说了,小一辈的机关家中,没有人比我厉害了,骄子肯定是我的。”   诸葛灵巧故意和少年走的离管家很远,少女看见宇文府邸大院中没有绿色的树木,全是古铜颜色滕蔓的植株,不禁有些害怕的对司马九道。   少年对她摇了摇头“灵巧,骄子只是称谓,对于你来说,多从上柱国手里学些机关学的诀窍才是要务,你和我说,最近感觉做傀儡再没有了进步,心中总是觉得空落,我就知道,要带你到上柱国这里来。”   ‘而且,我以前承过上柱国很大的情,现在,又到了报恩的时候了。”司马九不断安慰着诸葛灵巧,他们前面,管家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大院前。   “宇文大人就在大院中,此院落已经一年没有外人进入了,上柱国每天需要的东西,都是精卫大人带着纸条出门转交给我等的。“   管家在大院前垂首站立,司马九对着他点了点头,拉着诸葛灵巧冰凉的小手,进入了院子中,这里到处还是那种古铜色藤蔓的植物,但是比院子外的那些粗壮的多,少年看到很多藤蔓都有被咬噬一般的痕迹,不禁心中一动。   他正在思索,佛心通透的身体,感觉到了一个怪异的东西在向自己靠近,领悟了四字真言,被佛家根本奥义淬炼的黄门侍郎,想都不想,就拔出无伤剑,禅宗真气输出,将自己和小灵巧护在了中间。   刺耳的指甲刮击气罩的声音传来,坚固无比的金刚罩,居然出现了丝丝裂痕,黄门侍郎有些吃惊,金钟罩外白影浮动,他的眼里,都看不清楚什么东西。少年无伤剑防御神通,在西域大兴城,几乎很难被人撼动,没想到今天,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徒手掰开了。   司马九只听见刮击的声音越来越响,眼看金刚罩就要破裂,黄门侍郎佛门真言就要说出,院子中却传来了宇文恺上柱国疲惫的声音。   “精卫,司马九都不认得了吗?不要吓小朋友了,快带他到我身边来。”随着宇文恺的声音响起,少年听到一个清脆的女生回答”是”   他面前白影一闪,一个完美的不像正常人的女子赤着双足,站立在他的面前,本来小女孩体态的精卫,现在居然和真人一般,长成了少女,黄门侍郎撤下无伤剑神通,现在才发现,女子刚才的攻击,居然是足踝完成的。   精卫对着少年和机关家少女笑了笑,举手让他们跟在自己身后,黄门侍郎心中震撼,他现在已经肯定精卫是傀儡,可是看她的神态,除了太完美之外,几乎看不出和生灵有什么不同。   “进来吧,司马九,你还知道来看我,不错,不错。”少年走入昏暗的主厅,这才发现上柱国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微笑。   本来年轻,甚至有些羞涩的上柱国,一下子看上去衰老了很多,皮肤上的皱纹,现在看上去非常明显,不过黄门侍郎又发现,在最昭显年龄的眼睛处,上柱国却比上次更加的年轻了,以前的上柱国是青年的眼神,羞涩又无畏。   现在的宇文恺,眼神却是儿童一般的纯真,就好像上柱国整个人才从母体分娩出来一般,这是一种奇怪至极的感觉,老人拥有着最年轻的灵魂。   少年看着宇文恺,上柱国也在观察着他,机关家天下第一人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会走道家清冲自然一派,没想到却走了禅宗的路子,真是奇怪,我在达摩芨多身上,都没看到这种本源一般的佛门力量,你在西域,一定碰到了好玩的事情。”   司马九听到上柱国一眼看穿自己,心中巨震,宇文恺显然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说,听见少年说出诸葛灵巧仰慕自己,马上就笑着让精卫带机关家少女,去一旁的小房间看上柱国的傀儡心得和得意之作了。   诸葛灵巧虽然心中害怕,但是知道自己马上看到的将是每个机关学门徒都渴求的东西,终于求知还是压过了恐惧,顺从的跟着精卫去了屋外。两人才一出门,上柱国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的容颜,好像瞬间又衰老了一些。   “上次和老和尚打斗,多少伤了本源,这一年,是一日比一日难熬。”宇文恺看了少年一眼,淡淡道。   “上柱国为小子受伤,实在让我惶恐,但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宇文大人只管开口。”无论大兴城别人怎么害怕眼前此人,黄门侍郎是在他的手中得到过好处的,看见宇文恺花白的头发,少年心中居然一阵酸疼。   “很好,第一件事情,我要你带走精卫,带她去一个最远的地方,最好永远回不了大兴城。”   上柱国看了黄门侍郎一眼,面露苦色道。   “再不带走她,我只怕就要死在她的手上了。”宇文阀家主补充道,少年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第五百零四章 宇文恺的馈赠   “上柱国是在与我取笑吗?哪里有能反噬主人的傀儡,更何况是在阀主的手中?”黄门侍郎愣了一下,看着宇文恺的神色,却也不像作伪。   阀主不想多谈这个问题,只是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房子中间的一个小柜旁,拉开柜门,取出两瓶液体,一瓶鲜红,另一瓶则是淡淡的惨绿色。   “司马九,你上次留下一滴精血,我用天山雪泉培植,现在这精血中的狐狼之魄,也几乎要消耗殆尽了,一会你在留下一滴精血在此瓶中,我有大用。”   黄门侍郎来此,心中早就做好了献出精血的准备,听了上柱国的话,接过血色瓶子,轻轻点头。   宇文恺见他如此,露出满意的神情,“我乃北周皇族宗室血脉,并非宇文述那样的胡人血脉赠姓宇文,你的河内司马狐狼之血,南方萧家的炎凤之血,其实都有莫大的奥义,我在这里送你一句话,九牧金鼎之迷,非这三家血脉,无法破迷,九家终是侍奉我天选之民的仆役,后来做大,并非天选之道。我看你身上有着绝大的气数,自己定要小心了。”   黄门侍郎取出无双剑,割开手腕,精血并非普通鲜血,他默默运行那股蛰伏已久的魔门真气,激发体内狐狼虚影蒸腾起来,这才挤出一滴黑红的血液。滴入上柱国拿来的琉璃瓶中。   听见宇文恺说起气运,他心中一动,不禁开口问道“现在唐国公二子李世民,据说负有绝大气运,就是阴阳家之李玄英,都说他有济世救民之能,上柱国说我气运缠身,不知比李家二子如何。   宇文恺听了少年的话,喋喋怪笑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接过血瓶,用力的嗅了瓶口一下,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少年这才发现,上柱国行动间,身体四肢处,不少地方隐隐有黑雾透出,黑雾中,龙蛇虚影在黑雾翻越。   他心中一动,知道上柱国果然本源受伤,他对血道颇有钻研,平时气血压制的和常人无异,现在正是虚弱,这才压制不住那股先天龙蛇气息了。   “李世民这小子,我早就见过,儒家法家推崇此子,关陇豪族,看好李渊,其中另有原因,李玄英之能,又怎么能和章仇太翼相比?阴阳家东皇乃是天子亲信,帮圣人观望天下气数,要是李世民真是大气运之人,当今皇帝,可不是良善温厚之人,早就将李家连根拔起了,现在纵容唐国公,正是李世民名不符实之表象,他确实命相特殊,只是大运早被圣人镇压,只要杨广在世,哼哼,恐怕李家想有异心变难。”   少年听见上柱国如此说,再不多话,他穿越而来,自然知道李家确实是在杨广江都殒命后起事的,看来帝国高层,并非对于大势全无觉察。   “机关家九牧金鼎碎片,就在邙山陵墓中,昔日高欢在此地大破宇文泰之军,却也被我家先祖拿回了武侯傀儡之书,碎片也在一处,不过机关实在繁复,段韶大破北周之军,碎片的事情就耽搁下来,后来圣人统一神州,我还去邙山看过几次,却也破不了机关大阵,你要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宇文恺说话轻描淡写,又给了少年一个惊天的消息,司马九想起皇觉观王远知的话,自然知道上柱国不是信口开河,心中感激,躬身称是。   “不说这些了,这红色血瓶,算是我宇文恺要你的,那绿色血瓶,便是馈赠,过几日,我让人往新昌坊送一个木盒,你可收好了,要想唤醒木盒中的精卫,我还要传你一套口诀。”   宇文恺将惨绿色液体琉璃瓶递到少年的手中,嘴唇轻动,司马九耳边顿时传进一阵晦涩的文字,他纵然聪颖,一下子也不能理解这宇文恺傀儡一脉绝大的神通,一老一小,在上柱国的房间足足呆了两个时辰,黄门侍郎这才辞出。   他心中默念口诀,到一旁的房间招呼诸葛灵巧和他一起返回,推门进到上柱国研究傀儡的大间,机关家少女神情如痴如醉,正在翻开一本章页发黄的经卷,经卷上赫然写着“武侯傀儡总纲”六字。   少年知道这是宇文恺傀儡之术大进的根本了,也是武侯一生傀儡之术的精华,他看见少女满脸的迷醉,有心将此书带回,却知道这是宇文恺的宝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黄门侍郎正在彷徨,大间外却传来了上柱国略显沧桑的声音。   “小九好友看来是武侯后裔,我宇文恺机关造诣能有小成,都是此总纲之功,现在此书,对我已经没有了大用,小子朋友既然喜欢,就把此书拿去吧,桌上那些傀儡材料,但有看的喜欢的,也只管自取。”   小灵巧本来心中一直惧怕上柱国,现在听见宇文恺如此慷慨,心中一时有些慌乱,她转头看向少年,看见小九哥眼神坚定,对他重重点头,这才将纲要放入怀中,宇文恺的府邸,所用的制造傀儡的材料无一不是天下顶级,少女不敢多拿,拿了三样最需要的,便收手对着上柱国的房间,深深的作了个揖。   司马九看她挑选完毕,便让精卫在前,带着两人离去,听见上柱国说自己都有些惧怕此傀儡,黄门侍郎的心中,不禁对精卫颇为戒惧,白衣傀儡少女送他们到了中门,便停下了脚步,精卫甚是敏感,似乎觉察到了黄门侍郎的心境,站在门洞,久久看着他不语。   “你的血肉,很有意思,里面有精卫最喜欢的东西,也有精卫最讨厌的东西,真想好好的把你的肚子剖开,仔细的看看。”   精卫说话语调平缓,诸葛灵巧看她突然翻脸,一下子拦在了黄门侍郎的面前。   “你很弱,我出手一下你都经不住,你为什么要拦在这个人面前呢?告诉精卫好不好,为什么弱者要拦在强者身前?”   傀儡少女现在气质和原来完全不同,说出此话,司马九以为她要动手,无伤剑从腰间“噌”的一声自己弹到黄门侍郎手中,少年怕她伤害诸葛灵巧,扬手就是一记剑凝刺出。 第五百零五章 许胤宗   司马九也是心神崩的太紧,他出剑如电,凌厉的剑气,一下子打在了精卫的脸上,白衣无暇傀儡本来俊挺的鼻梁,居然被他一下子刺为了两半。   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精卫本体被如此凌厉的道家剑气伤害,居然毫无大碍,她伸手在脸上,揉捏了几下,本来两半的鼻梁,又瞬间连在了一起,傀儡女脸部皮肤下,什么东西在诡异的挪动,女子精致的面容,随着挪动不自然的扭曲着,看的让人遍体生寒。   精卫被司马九攻击,却并没有还手,少年看她伸出双手,瞬间恢复了逆天的容颜,不禁愣在了原地。   “我的面容?可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那么紧张这个人,却来伤我?”精卫脸上没有丝毫神情,好像黄门侍郎打的不是她一般,她出言询问,司马九鬼使神差开口道“你这脸庞,哪是真人所有?你脸上什么都是最美,却不是人该有之脸。”   少年所言不虚,精卫五官完美,除了让人惊艳,却没有那种独特的女子的魅力,听他如此说,精卫一下闭上双目,似乎在思考司马九的话,诸葛灵巧了解傀儡,小七算是自己的力作,但是情绪产生,也主要靠傀儡材料中的同心石,主人喜,他就高兴,主人悲哀,恐惧,他便警醒。   眼前女子却好像有了灵智一般,和少女理解的傀儡完全不同,看见精卫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眼睛的大小,嘴唇的厚薄都在不断的改变,少年和小灵巧对视一眼,都是心中惊惧。   精卫脸庞不断的变化,她似乎下了决断,冲着黄门侍郎笑了一下,不再陪在司马九两人身边,单足一跺,身形瞬间消失在两人之前。   少年看她离去,一口气松了下来,想起上柱国让他带着此女走的越远越好,不禁苦笑了一下。   这里上柱国府邸,黄门侍郎和小灵巧得了天大的好处,终南山孤剑峰上,叛出农家的窦建德和王薄,却一起在峰顶的悬崖上,看着深不可测的崖底不言。   “丰主也算有些能耐,中了我教的蛊虫,居然还能支撑到这里跳崖,可惜了那副躯壳了,要是为我所用,以后省了我们多少事情。”   蜀山望帝看了农家两个堂主一眼,淡淡道。窦建德和王薄今天做下大事,一个脸上杀气若隐若现,另一个却满脸忧愁。   “农家丰主,一脉单传已经有千年,万一这个食古不化之人,在崖底不死,潜回了农家总坛,本门杜伏威和翟让两个,可是他的死忠,杜伏威在江南拥着甚众,翟让结交官家,和那个司马侍郎更是有兵有财,要是得了讯息,我们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王薄看了禺谷祭司一眼,皱眉沉声道。   ‘无妨,此崖高有千丈,丰主中了我的血线蛊虫,又哪里还有胜算,你们放心,以后农家,就是你们两人的天下,我做了丰主,定要翟让之命,杜伏威之权。”   禺谷祭司看了望帝一眼,淡淡道,他从怀中掏出一副面具,戴在脸上,面具上谷穗显现,正是丰主的面具,祭祀浑身上下筋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整个人的身体瞬间拔高了半尺,身形瞬间便的和丰主相若.   |”纵然没有丰主之残体,有你们在农家助威,想来也没有人能看出此丰主不是彼丰主了。我回到农家,建德就去河北积蓄蓄势待发,王簿在我身边,先把忠于救主的农家之人换下,等到当今昏君稍有破绽,我们便以雷霆之势击之,定可让杨家江山,灰飞烟灭。“   望帝看着手下扮成丰主,仰头大笑道,窦建德和王薄听他吩咐,都是躬身称是,两人的脸上,都露出狂热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天下大乱之景。   诸子九家大比,很多家已经有了结果,道家选出娇子,却是要在华山才能分出端倪,司马九本来想陪着妹妹同去听月观,却被司马若华劝下,妹妹现在诸事都有主见,她执意自己前去,琼月,拓跋灭也劝少年,只说道家大典,虽然不限别家观看,但是司马九到此,毕竟还是不妥。   少年想到元正将至,自己没有圣命,确实也不好贸然离开大兴城,只好答应了妹妹,这日把道家众人送出大兴城,少年向着今日是医家娇子挑选之日,自己乃是白山药王的挂名弟子,纳兰灵云今天更是要和其他医家众人较技,便纵马向太医院驰来。   少年纵马向着太医院行来,今天的太医院之内,到处都是背着药箱的各地医家子弟,其中一派,人人穿着麻衣,戴着斗笠,跟在一个老者身后。老者慈眉善目,就在太医院一进门的大院里,面对白山药王孙思邈说话。   黄门侍郎知道药王素来自傲,看他和老者说话,神态恭敬,不禁心中疑惑,孙思邈一看见侍郎,一下就笑了起来,一把拉住司马九的袖子,把他带到了老者的身旁。   “许师叔,你说天下脉象万,细微变化之间就是生死相隔,让我谨慎编著医书,我的弟子,却不会答应,他公务繁忙,少在我手下行医,正是看了我的医书,才在医道有所成就,当今皇后,正是在小徒和灵云的手中,才病体痊愈的。”   司马九听见师傅吹嘘自己,不禁脸色一红,他一年来禅宗功夫一日千里,道家功夫也算进境颇大,实在是医道造诣,毫无寸进,听见师傅说话,心中有些忐忑。   看见少年来此,从后院到此的纳兰灵云,也扶着师傅走到了众人身边,少女知道司马九从未看过千金翼方,千金隐方,看他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禁捂嘴笑了起来。   “师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和师叔争辩,小九,我来给你介绍我的许胤宗师伯,许师伯以前在南陈为官,乃是江南最有名的医正,一手熏蒸诊疗之法,最擅医治体弱脾虚,不能吸收药石之效的病人,一手治疗骨蒸之术,更是冠绝天下。”   司马九听到准师娘介绍,心中一动,骨蒸就是古代对结核的称谓,结核病在古代几乎等同不治之症,没想到眼前的老者,居然有一手治疗结核的神通。 第五百零六章 医家评测   “哈哈,这么多年没见,思邈还是不敢和妍儿争辩啊,你们两个,是我医家当世的砥柱,我老了,以后医家的大道,就要你们两人探研了。”   听到天池先生的小名叫妍儿,黄门侍郎一下笑了起来,灵云瞪了少年一眼,自己也不禁莞尔,许胤宗辈分比药王和天池先生高一辈,现在也是医家的长老,他打趣灵云的师傅,司马九准师娘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师祖,师祖,我也要探研医家的大道,以后济世救民。’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穿着一身麻衣,在许胤宗身后蹦跳起来插言道。   司马九循声看去,见孩子虎头虎脑,满眼都是灵气,不禁心中喜欢。   “哈哈,好,善俊也非凡品,以后定能做下大事。“许胤宗拍了拍孩童的脑袋,轻声笑道,众人这才知道,小孩子名叫韦善俊,乃是许胤宗最爱的徒孙,此子来历不凡,乃是老医圣在山中捡拾而得,天生就有异气,山中百兽不敢伤他。   灵云也喜欢孩子虎头虎脑,从怀中掏出糕点,递到韦善俊的手中,她本来吃穿很是简单,却被小灵巧带的也爱上了大兴城的糕点,少女心性,身上总带了一些。   韦善俊拿起糕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众人看他神态,一起大笑,司马九在心中却是慨叹,眼前小子,可是在前世的唐朝大大有名的道医大圣,精通道门玄功,又有一身好医术,他行走天下,身边一条黑狗,名叫乌龙,最后韦善俊百岁升天,黑狗化龙,被万民看见,韦善俊更在民间被人叫做道门医仙。   “医家不比其他诸子百家,许智藏利令智昏,与魔门为伍,他的一脉,想来今天不会来了,医家的娇子,终是着落在我们两脉的身上。”   许胤宗虽然是孙思邈和药王师傅的师弟,却是年轻的时候就在江南开宗立派,在医家自成一脉,他的一门最重切脉,用药讲究一门专精,就和孙思邈的君臣辅佐,繁杂用药不同。   众人谈笑热烈,说了不到一刻,巢元方也从内屋走出,他也是医家长老,当今第一太医,医道见解和孙思邈相若,看见许胤宗,另有一番亲热,众人看见时辰不早,簇拥着走入内堂,一路行来司马九才知道,医家娇子比拼,其实参加者寥寥,纳兰灵云医术玄奥,太医院和天池先生这里,无人敢和她竞技医术,而许胤宗切脉纯药一脉,派出的娇子候选居然就是年幼的韦善俊。   司马九知道韦善俊后世之能,心中居然对纳兰灵云,生出了一丝担忧,医家一门,祭拜两人,一拜神农尝百草,二拜扁鹊治天下,黄门侍郎随着众人祭拜,然后便来到了医家娇子比拼之所。   今天挑选的病患,都是巢元方让手下精挑细选之人,共有三位,每位身上的病症,都是不同寻常。   巢元方的身后,跟着星网第一杀手李善元,今天的掩日,一脸的憨厚,就像一个不通世事的医正,才行刺杨素,杀死杨积善的人,看着太医院的大殿中坐的三个男女病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医家比拼,分为眼力,药术,针灸三项,观病,行药,下针本来就是医正的基本功,韦善俊虽然年幼,但是看见大院中的病人,却一下严肃了起来,年纪轻轻,举手投足间居然颇为沉稳,和在外面的活泼机灵完全不同   孙思邈和师妹对看一眼,都是心中佩服,要知道医正的尊严,仪态也是诊疗重要之处,若是一个医生举止轻佻,行事做作浮夸,自然的不到病人的信赖,而没有信赖,行医就会事倍功半。   第一个病人是一个老妇,满脸焦黄,呼吸不畅,看着很是衰弱,韦善俊首先上前,医道的望闻问切,本来是观病的四要,不过许胤宗一脉,一向最看重切脉,而不在意其余,韦善俊单手切上老妇的脉搏,一句多的话也不问,他的眉毛一会扬起,一会又紧皱,足足两柱香的功夫,才把手指从老妇的手腕移开。   轮到纳兰灵云,却不一样,少女浅笑嫣嫣,不断和老妇说话,她本来温柔,老妇乃是巢元方让弟子从大兴城的医馆找来的普通坊间居民,今天被如此多的医正围观,心中忐忑,被纳兰灵云温柔的说了些话,居然镇定下来,灵云连问话加切脉,观色,大概也用了两柱香的时间。   两人观病完毕,一起在纸上把自己的见解写了下来,纸张在几位医道巨擎的手上传了一圈,大家都笑了起来。   “好,久思成疾,手太阴肺经浮,足少阴肾经沉,脾胃不振,心肺不和。乃是沉滞衰脉之相。”   “灵云,你和韦善俊的观病看到的东西,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你多了一条手太阴肺经微亢,疑有轻微阳盛阴弱,此善俊没有写下。”   巢元方最后把两人手写观病之书拿在手中,一字一句沉声道,听到轻微阳盛阴弱,韦善俊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相思成疾,手太阴肺经浮,一下是阴盛阳衰之病,纳兰姐姐说是阳气旺盛,这和医道之理不和,善俊觉得师姐错了。”   司马九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看见十岁孩子说出此话,他的师祖许胤宗一下苦笑出来,心中一喜,看来小孩子还是太嫩,一定有了什么疏漏。   “善俊,你这就错了,此病人来此之前,你师傅和妙春先生已经看过,她虽然相思成疾,心肺不合,却又确实是阳盛之症,要用阴补药物诊治,你没看出此节,毕竟还是比纳兰灵云逊色了半分啊。”   许胤宗说出此话,韦善俊自然再不反驳,他赤子之心,其实并不看重输赢,只是计较医理,孩子几步走到纳兰灵云身边,张口向他询问。   ‘师姐,你为何诊脉就能看出阴阳之气和寻常病例不同呢?可能教教善俊。”灵云看他谦逊可爱,笑着点头。   “许师伯一脉切脉之术,天下无双,灵云心中佩服,天下医患千人,但有足少阴肾经沉,都是阴气压制阳气,我只所以看出此人不同,不是切脉切出的。” 第四百零七章 突变   灵云满脸温柔的笑意,丝毫没有半分压过韦善俊的骄气,司马九看见少女风采,心中一片爱意荡漾,不知道为何,只要和灵云在一起,他心中总有一种淡淡的温馨,穿越以来,黄门侍郎和不少女子之间暗生情愫,但是唯有灵云和琼月,能给他这种温馨之感。   “我是问了婆婆,才知道她的思念,是思念远在陇西的儿子,我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婆婆的儿子已经在陇西成家,今年甘州,灵州商路畅通,商人生意兴隆,婆婆的儿子,在一家商行做头领,也赚取了不少银两,元正前后,就要返回大兴城,婆婆心中喜乐,其实思念之情已经稍解,思念稍解,希望又生,就会生出手太阴肺经浮,又阳气过盛的脉象,婆婆的病,是我问出来的,不是切脉切出的。”   纳兰灵云侃侃而谈,众人这才一下明了,韦善俊听了少女的话,甚是高兴,丝毫没有因为棋差一招而沮丧,他这一门切脉之术,深奥之处其实已经凌驾在孙思邈一派之上了,以后只要注意问诊,观气,医道自然会突飞猛进。   看见徒弟一脸了然,许胤宗心中高兴,他笑了一下,亲自走到场中,带着小韦善俊走到第二个病人的面前,此人肤色白腻,容貌秀丽,居然是个颇为好看的年轻女子,她眼神冷漠,看着场上众人,一下子看不出身体哪里有不适。   司马九看见此女,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的样子,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正是高句丽被他下阴手打伤的乙文支德,当日在大兴城,护卫乙文支德的那些高句丽长白剑宗女子,就是眼前这个病者的气质。   长白剑宗的剑修,那种孤傲中带着杀意的气场,和中原神州诸子九家的武道气息完全不同,也和西域,突厥武道流派迥异,司马九打伤乙文支德,侮辱高元,早就和高句丽人结下了刻骨深仇,今天看到眼前女子,黄门侍郎心念一动,无伤剑自己从腰间跳出,跳到了少年的手中。   此时许胤宗正拉着韦善俊的手,向着女子走近,司马九看见女子轻笑一下,一把毒蛇一般的软剑,忽然从她的袖口中窜了出来,直接飞向韦善俊的心口,今日在大兴城的医家娇子测试中,高句丽杀手显然是有备而来。   许胤宗和妙春先生他们不同,一生钻研医道,武道修为实在平平。长白剑宗杀手暴起偷袭他的弟子,医家长老下意识的挡在了孩子的身前。   长白剑宗剑法诡异,眼前毒蛇就要刺入孩子体内,司马九离两人还有十余丈远,一招剑凝刺出,却被软剑在空中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轻松的避开,此件颇为灵动,居然好像有生命一般。   此时场上众医正都看到此幕,妙春先生和长白药王一起仗剑向此地本来,披着麻衣的许胤宗门下弟子,更是有数十人口中高声惊呼,眼看后世的一代医圣今天要殒命于此,空中一把长剑“噹”的一声,准确的拍击在了软剑的剑刃上。   仿佛毒蛇的蛇头七寸被拿捏住一般,长白软剑一下被从空中拍落下来,韦善俊年纪虽小,也是非常机灵,拉了师傅一把,两人怕白衣女刺客的后手,一起向第三个病人的方向躲闪去。   第三个病人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满脸黝黑,看他体态面容,像是城外挖掘河道的民夫,他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司马九的心一下又沉了下来。   太镇定了,站立的太稳健了,完全不像一个突然遇到袭击的普通人,少年正要扑向此人的方向,那个白衣女刺客,双手忽然多了两柄短剑,她仗剑挡在司马九身前,脸上满是恨意。   “许医正当心,刺客还有后援!”司马九连续三道道家真气喷涌而出,打在白衣女刺客的剑气上,让她踉跄的连退几步。出声示警道。   许胤宗听见少年示警,本能的又把韦善俊拉了一把,那个黑衣男子果然从怀中掏出一杆瓜锤,不管不顾就向许医正锤来,只听见一声尖锐的锤风呼啸,汉子的瓜锤已经打在了许胤宗的腰间。星网刺客纯钩一身横练功夫很是精湛,他一锤得手,老者口中狂喷鲜血,被他打的向后倒退了数丈,倒在地上狂喷献血。   此时白山药王和妙春先生也已经杀到,医家顶尖高手,两剑刺在纯钩的身上,却只是让他后退几步,衣衫撕裂,就连表面皮肤,都没有刺破。   纯钩一击得手,再不犹豫,直接向着巢元方的方向扑去,此时场内乱成了一团,太医院护卫一起涌到这里,巢元方身份尊贵,面前瞬间站满了甲士。   纯钩假意向巢元方扑击,乘着产内混乱,身形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他一脚踢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李善元,纵身跃起,跳入太医院后院的水塘中,只看见水面上浮起了几个泡泡,就再也没有人头从水底钻出了。   司马九看见许胤宗在自己面前被打得生死不知,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脑中禅宗真气运转,就要使出压箱底的功夫,此时韦善俊抱住师傅切脉,两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他年纪幼小,看见师傅花白的胡子上鲜血滴下,能够不嘶喊出声,已经算得难能了。   场上瞬间巨变,司马九“嗡列智德”喊出,一具高大的金刚,身子金蓝光点浮现,身高十丈有余,单手从空中伸出,一把拍向了白衣女子。   此女乃是长白剑派的死士,高无双麾下,此等决死之女弟子,共有十余人,在高句丽被唤作索魂娘,人人都悍勇无比,女子被金刚一掌拍中,瞬间身子倒退几步,妙春先生看见师伯重伤,更是再不容情,一剑刺出,刺穿了此女的胳膊。   女子半边白衣瞬间血红,她丝毫不惧,格格娇笑,看着司马九,“你这个奸贼,下一个就是了,吾师已经出关,你阴险害我国人,高句丽数万武夫,人人都要饮食你的血肉。”女子汉话语调怪异。 第五百零八章 明堂九针图   她还想多说什么,一边巢元方的大弟子眼睛血红,李善元呀的大叫一声冲了上来,索魂娘再无抵御之力,被他欺近到身边,一刀刺下,正刺在心脏上,瞬间就倒了下来。   少年眼皮狂跳,他本来想用金刚巨掌,拿住此女子慢慢盘问的,没想到被李善元这个木讷之人一刀杀死,看见医正满脸泪水,司马九心中一动,只是觉得此刀刺的实在太凑巧了一些。   两个刺客一死一失踪,许胤宗躺在血泊中,院子里都是医正,医道公认最强的孙思邈和妙春先生,赶到了师伯的身旁,白山药王搭上师伯的脉门,脸色越来越严肃。   韦善俊抱住师傅,感觉老人的身体越来越凉,心中越来越悲痛。“此锤力道穿透了师伯的真气护体,师伯半身内腑,都在流血,要不能放出此血,只怕,只怕。”孙思邈开口向众人道他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要是有九转十金散,也许能吊命吊上数天,数天内,我们总能想出办法,可是此散十年前就已经用完,配方实在难得,一时间又哪里能够找到炼制!”药王说到这里,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妙春先生一向最信师哥,听他这么说,脸上眼泪流了下来。   “师傅,师傅,我可以试试吗?昔日在天池秘境,灵云得到的明堂九针图,近日参研颇有心得,其中一门舒血针法,正应对今天的情状。”   纳兰灵云从怀中取出两包金针,跪在了许胤宗的身前,韦善俊看见妙春先生点头,马上把师傅扶正,灵云再不犹豫,手中的金针瞬间已经有十几针刺在了许胤宗的身上。   老人本来鼻子已经不再流血,随着灵云金针刺入,老医着的鼻子中,又有黑红色的血液喷出,韦善俊看到此景,眼神一下清亮起来,今天这里众人都是医正,黑血正是老者五脏六腑中的瘀血,现在能排出,实在是吉兆。   灵云看见明堂九针图奏效,更是双手如风,瞬间老者胸腹插满了银针,眼看许胤宗鼻腔流血,从黑到红,然后停止,纳兰灵云已经满头满脸都是香汗,她头脑之上,汗珠化成了烟雾,笼罩在头顶,少女全神贯注,汗珠快要滴到眼睛里,都无暇去擦拭一把。   明堂九针图玄奥无比,单论针灸,现在妙春先生也不敢说在这个女徒弟的造诣之上,她用衣襟轻轻的帮弟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太医院内,那些护卫的兵丁和医正们,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惊惧。   焦急是焦急医家长老的伤势,惊惧则是黄门侍郎身后的那具金刚虚影,实在太过于骇人,司马九没有收起金刚法相,刚才刺死高句丽女刺客的李善元,躲在众人之后,看见金刚,心中充满了杀戮的欲望,对于星网刺客来说,有什么能比杀死在世的神袛更让人心动的事情呢?   他轻轻咬住舌尖,才把杀意压制下来,纯钩自然无虞的,此地的水塘下,早有星网安排的暗道了,至于女刺客,那更是宇文述让星网全程保护,司马九不知道,他对乙文支德的黑手,让高句丽和隋朝的关系,一下微妙起来。   杨广重用关东门阀,启用科举取士,杨素身死之后,关陇贵胄和圣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又微妙了起来,李渊或者听了儿子的话,开始愈发的低调,宇文述,却开始感觉到圣人的恶意了。   杨素已死,现在挡在圣人政治变革之前最大的贵胄,正是权倾天下的宇文一族,必须让圣人把精力放在外事之上,才能让宇文阀有喘息的机会,星网配合的此次刺杀,正好是为了在僵硬的隋朝和高句丽关系中,在扔下一束火把。毕竟满朝文武,没有人比宇文述更了解杨广的性格弱点了。   少女现在已经用完了全部的金针,许胤宗鼻子不再流血,胸脯的起伏也大了很多,但是仍然不能苏醒,纳兰灵云看着师祖,眼泪流了下来,行针很是流畅,没有丝毫的疏漏,冥冥中救治却好像还是差了一道天道之力。   “灵云姐姐,姐姐,师祖还有救吗?”韦善俊满脸期望的看着少女,灵云不知道怎么回答。本能的用求助的眼光,看向少年,司马九心中一动,想起密宗真言中“智”字的妙用,张口   就是一字吐出。   他此字吐出,身后的金刚,也张开对着许胤宗吐出此字,整个太医院的空气都激荡了起来,本来陷在一片黑暗中的许胤宗,好像面前的黑布一下子被人撕开,老者昏沉中只感觉眼前有一道刺目的白光,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韦善俊机灵的大眼睛。   司马九不知道,他今天的所为,深刻的影响到了这个医家后起之秀,韦善俊后来不但精研医术,更加钻研道法,就是通过今日之事,知道一束河佛道之术并用,才是医者的大道,他后来被称为道医大圣,就是黄门侍郎的功劳。   许胤宗被救活,那些披着麻衣的医家子弟,一起欢呼起来,医家娇子之选居然有如此波折,实在让人吃惊,纳兰灵云针灸无双,韦善俊心中佩服,这届的医家青年俊楚第一人,自然就是纳兰灵云了。   此时距离元正不到两日,医家这里风波大起,大兴城的皇宫内,杨广则在甘露殿的一间偏殿内,对着眼前一个男子说话。男子抬手挺胸,气场不在圣人之下。   两人在此殿中已经密谈了数日了,东皇章仇太翼知道,眼前男子深陷长生的野望中,已经渐渐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爱卿说长生之术,在秦代即有之,朕深以为然,不过徐福东海求仙,三百童男童女渺无音讯,长生之道,是否千难万难?”   杨广看着天下阴阳术第一人,皱眉沉声问道。   “长生之道,就是天道,嬴政暴虐,与天道相逆,自然求长生无果,当今圣人,则是德配天下,仁义统御九州,再去东海求药,怎么会徒劳无功?”   杨广听了章仇太翼的话,一下子笑了起来,“爱卿说要金银十万两,绸缎万匹,还要我帝国龙舟,配上三千水师,才能求得灵药,难道东海仙国,也爱凡间财物?”   东皇心中冷笑,脸色却是诚挚无比“仙人不看财物,还看诚心,除了这些寻常财物吗?要取仙药,恐怕还要另外两样瑰宝,才能成功。”   “什么宝物?”   “法家和儒家的九牧金鼎碎片!” 第五百零九章 长生之道   “你说什么?九牧金鼎碎片?”杨光听了章仇太翼的话,整个人的身体一下子在龙座上弓了起来,他冷冷的注视着面前最信任的阴阳大师,就好像猛虎一下子发现了自己的猎物。   “是的,卢某早就知道,昔日前朝武帝攻下邺城,北齐大臣祖珽宅中那方法家九牧金鼎碎片,就落在了宇文家的手中,宇文一族本来就有儒家九牧金鼎碎片,诸子百家儒法两家的碎片,现在就在圣人的内库中。”   章仇太翼被当今天子目光逼视,却毫不慌乱,对着杨广沉声道,杨广听他所言,越听越是心惊,九牧金鼎当中蕴藏在绝大的秘密,当年他的父亲也是先得金鼎碎片,然后觉得天命所归,才自立为帝的,特别现在天下,外儒内法乃是朝纲,章仇太翼之言,简直就是动摇帝国的国本。   “卢太师真是妙算,金鼎之事,再也休提,此乃天下第一奥义,岂能是你能染指的?”杨广喘了几口粗气,想起眼前男子神算,心意稍平,身子斜靠在龙椅上缓缓道。   “圣人,我取龙舟去极东蓬莱之地仙山求取仙药,最要紧的关节就是金鼎碎片,没有金鼎定位仙山,我连蓬莱仙岛都不可寻觅到,又怎么为陛下求得仙药?陛下,长生才能统御九州,万世不朽啊,陛下雄才大略,眼看大政样样推举顺遂,若不能常握权柄,又怎么成为千古第一帝!”   章仇太翼看到杨广神色,动容沉声道,他说到激荡的时候,躬身在杨广面前跪下,用头轻轻触地。   看见杨广半天没有搭腔,阴阳家大拿低垂的头颅上,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我取金鼎碎片一用,不到半载就可从仙岛而回,陛下,若对臣不放心,尽可派遣心腹死士相随,我卢太翼世受君恩,不敢在此大事上欺瞒陛下啊。   “陛下,始皇雄才大略,鲸吞六国,虎视何雄哉,然秦二世而亡,若不能与天地同寿,又怎么开创和天地一般的伟业?”   杨广听见他说起嬴政,眉毛一下皱了起来,韦皇后和杨昭,经常苦口婆心,拐弯抹角的劝说皇帝做事不要太过刚猛,朝中的谏臣,更是有不少直说皇帝急功近利,其实杨广自己知道,他做事激进,就是怕万一有什么不测,再不能推行心中的大政施行。隋朝隐忧,和秦朝类似。   而他心中最担心的,也就是自己的子嗣,杨昭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又被关陇贵胄蒙蔽,重新成为了无法自由施展的皇帝,杨广成为人君不到两年,已经感到做事情举步维艰,九牧金鼎虽然珍贵,但是在他的心中,终究还是不能和千古霸业相提并论。   圣人沉吟良久,终于站了起来“好,碎片就借与爱卿,不过我会交给宇文皛将军之手,让他陪你同去东海,你去蓬莱求药,需要多久啊?”   章仇太翼听到杨广答应,以他的养性功夫,一双手的手指也不禁紧紧的抓在了甘露殿地面的金砖上,要不是强自克制自己,几乎就把金砖当场给抓裂了。   “陛下仁德上配于天,仙药求取,必得天佑,只要半载,臣用九牧金鼎碎片,再配合家传的阴阳推算,一定能从仙岛将仙药求回,圣人与天地同寿,臣也定将辅佐陛下,成为一代良臣。”   若是寻常人在杨广面前说出此话,一定会被乱棍轰出,但是章仇太翼在圣人心中,其实就和半仙一般,昔日劝阻杨坚,不要去仁寿宫的话,更不是他自己说出,而是杨广从太监手中知道的,旁侧敲击所得的印象,在皇帝看来,更加的真实。   他个性本来就略微刚愎,心中拿定主意,让宇文皛带着一千甲士,就跟在此人身边,就算他有大能,一千甲士再安排高手,也不是易与的。   “好,我就给你六个月,君前无戏言,你若六个月不能带回金鼎碎片和长生之药,也不要怪我无情,以后天下阴阳家门,朕必要诛杀干净。”   杨广拿定主意,再不犹豫,他心中灼热,让卢太翼准备完备,不用等待上元佳节,就可离开大兴,和宇文皛一起去青州登船入海,算算马上就是元正,阴阳家第一人也没有推辞,一口应允下来。   两人商定大事,章仇太翼正要辞别而出甘露殿,门口王义却快步走入,他身后跟着太医院首席医正巢元方,满脸都是愤怒之色。   “启禀圣人,今日医家在太医院评选本门娇子,有高句丽刺客混入其中,重伤江南名医许胤宗,还威吓了一干太医院年轻医正,首犯高句丽女子伏诛,还有一名刺客跳入水塘,生死不知。”   “砰!”杨广听了他的话,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小几上,满脸都是怒色。“先皇征讨高句丽,虽没有一战而下,但是辽东诸民人人战栗,高元更是自称辽东粪土侯,帝国才没有计较此嗟尔小国失仪,化外之民,畏威而不怀德,先有掠袭我王土,现在更是派遣刺客,刺杀帝国重臣,医家救治天下,乃是国之根本,宇文化及何在,上次伏允逃出,朕已经让他留意番邦之人,怎么现在又出了纰漏。”   杨广本来就知道高句丽和东突厥有联合威胁帝国东北之势,现在听了王义的话,心中自然愤怒,此事其实甚是复杂,司马九不知道,他穿越而来击伤乙文支德,却是将隋朝远征高丽,提前了数年。   一旁的章仇太翼听到太医院被刺客袭击,眉头一下拧了起来,他心中暗怀鬼胎,纳兰灵云,就是心中计划中重要的一环。要是被高局丽刺客所伤?太师心中焦急,几乎逾礼出口询问。   “太医院妙春先生的女弟子,纳兰灵云可有差池?此女乃是医家后起之秀,皇后也很是喜欢。”   杨广问话出口,看见王义摇头,只说除了许胤宗,好像无人受伤,章仇太翼才放下心来,他此次东去,大事不成,再也不想返回大兴城,心中有了计较,便辞出了甘露殿。   许胤宗遇袭一日后的太医院内,一处静幽的雅间,司马九把怀中的阴符经,塞到了韦善俊的手中,小子十几个时辰伺候师祖,熬药煎汤,很是辛劳,孩子不放心别人,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本来灵动的眼睛现在有了一层黑眼圈。 第五百一十章 两个李淳风   黄门侍郎金刚法相显威,现在太医院不论医正还是护卫,都对少年很是敬佩,他也没有离开太医院,就在此地休息了一晚,生怕高句丽人还有什么后手。   白山药王看见徒弟佛家功夫如此出色,却是有些无语,他本来想让少年继承自己的衣钵,现在看来,黄门侍郎的格局却是大上了许多。   许胤宗年迈,在医家影响力很是惊人,南方医正,几乎全是他的徒子徒孙,老者受袭的当晚,圣人就派了韦云起前来探视,更让监门府的护卫,在此地守护。   司马九喜欢韦善俊机灵,便将阴符经转赠给了孩子,此经他已经熟读到了倒背也能如流,继续留在身边,也无多大的用处了。   元正将至,大兴城这几日越来越热闹了,今年城中的坊市,多了不少西域的货品,少年带着灵云,辞别医家众人,回到新昌坊的时候,看见万民喜庆的面孔,只觉得和昨日的凶险一幕对比恍如隔世。   司马九回到家中,一进门就听见翟让在和一个大汉说话,农家夏长帮堂主,现在自然寄住在侍郎的府邸中,少年西北归来,又把宅子旁边的一座府邸,从萧瑀的手中买了下来,他朋友众多,男子挚友总不能寄住在女统领家里。   虽然若华不在,此时侍郎府邸,也是热闹非凡起来,家中仆人早就将灯笼挂在了大门处,就在灯笼下,单雄信一脸的无奈,对着堂主诉苦。   “今早丰主已经离开大兴城了,真是的,说好的在此地过节,丰主又丢下我,只带着窦建德和王簿两人东去了,不知道两个奸人又给主上灌了什么迷汤,今天我几次求见他,都被拒绝了,就连离开,都没和我们夏长堂人说一句话,堂主,丰主不会表面让我们投军,实际上心中不喜吧?”   大汉挠着脑袋,对着翟让诉苦,翟让摇了摇头,心中也颇为疑虑,一旁的王伯当却插话了“丰主不带咱们,今年元正,说不得只能跟着堂主了,哈哈,侍郎不会嫌弃我们乡野吧。”   王伯当却不操心丰主,看见尉迟恭,小徐子威风,他早有投军之意,只想和黄门侍郎亲近。他小心翼翼说话,翟让还没有回答,一旁传来一个少年的欢笑。“农家兄弟来我这里过年,小九求之不得,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说话不用客气。”   翟让等人这才看到他进门,黄门侍郎在直荡军中,是夏长堂堂主的顶头上司,两人虽熟,他也不敢怠慢,司马九看他行礼,一把拉起了大汉。   “翟哥,此地又不是西域,怎么和我如此客气,哈哈,来,随我入内喝酒,若落,你去喊灵巧和女统领同来,可惜灵音不在大兴城,要不一定让她到此唱歌,给我的两个新兄弟接风。”   单雄信,王伯当看他什么架子也没有,都是心中高兴,两人对着少年执礼甚恭,欠身想说什么,司马九上前一手拉着一人,搀扶两人入内。   元正之前,再无其他波折,少年现在还是门下省的官员,放假前一天去领取了自己的俸禄,他在西域名头大震,虽然还是五品官员,却再无人敢刁难于他,就连宇文弼,都抽出时间和侍郎温言说了一盏茶的话,想起去年自己在这里和司马德戡交恶,司马九不禁心中感慨。   今年杨素殒命,杨暕伏诛,虽然朝中大多数人,都知道其中的端倪,但是圣人还是决定元正赠宴群臣取消,以表示哀悼,诸位五品以上的臣子,都在家中自己过节。   少年自然心中高兴,在新昌坊摆下酒席,把大兴城的好友都邀请了过来,就连今年的禅宗娇子圆方,都和涅槃众主一起前来,司马九知道童真很是豪爽,不忌荤腥,安排他和农家单雄信,翟让等人同座,果然大和尚在酒席中和农家好汉拼起酒来,丝毫不遑多让。   新昌坊热闹无比,此时距离大兴城数百里的听月观外,司马若华和拓跋灭并肩而立,她们身边还有两个身材高大,面色坚毅的道士,四人自然是此次道家天骄之子的候选之人。   孔道茂在听月观的前殿,和另一个白胡子道士并肩站立,人宗一脉掌教李淳风,和孔道茂收的关门弟子名字相同,看见老道身边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梳着冲天鞭,也在一脸好奇的看着和自己名字相同的老头,人宗李淳风不禁满脸笑意。   “听说师兄这个关门弟子乃是三清道祖所赠,随风而来,天赐高徒,不知道是否真如传言所说?”   李淳风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小孩,笑着用手拨了拨他头顶的小辫子,后世给风力定级,创造出新的历法,和推背图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著名妖道,现在小眼睛眯成弯月一般,看着老者的脸,格格笑了起来,在孔茂道怀中伸出白胖的小手,要捏老道的胡子。   琼月最是喜欢这个小师弟,看见他捣乱,马上走到众人身前,将他从师傅的怀中抱走。   “此子乃是我在岐山乡野间偶得,他的父母都是山民,这孩子年纪幼小,坐在自己家的院落中,就有旋风围绕周身旋转,却不伤及襁褓中的婴儿,乡野中的村夫,都道他是天上风君转世下凡,父母也给它起的乳名叫风儿,却不是什么以讹传讹的御风下凡。”   人宗掌教听师兄这么说,心中了然,道家讲究天地自然,最是喜欢招收天生和自然之力亲近的弟子,小李淳风如此来历,自然会被师兄喜欢。   “师傅以前在的时候,经常说起天下两淳风,我想就应验在此子的头上,给他改名李淳风,师弟切莫多心。”   孔道茂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聪颖,笑着向他解释道,人宗掌教哈哈大笑,不住点头,轻轻拍了拍小孩子的头顶。   “师傅,时辰快到了,你们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进凤鸣山,今天恰逢月圆,只怕丹夫人气性不好。”   唐国公府的白兔子,站在道家两位巨擎面前,躬身轻声道,孔道茂和李淳风听他所言,同时抬手看天,华山险峻的山峦上,一轮明月泼洒出清冷的月光,听月观远处的山谷中,传来含混不清的禽鸟的鸣叫,此时天色全黑,只看见远处一处山谷,红色的光点仿佛绸带一般从谷中飞出,迸散向漆黑的夜空,看上去甚是瑰丽。 第五百一十一章 元正之日   “丹夫人已然醒来,今日道家弟子,向它求取本门金鼎碎片,万万不可莽撞,灭儿,你在我观中,最熟悉夫人脾性,你带各位师弟,师妹进入,一切全看道缘,万万不要触怒了夫人,你可明白?”   孔道茂满脸肃穆,看着女徒弟,金发监坛使者躬身称是,天宗掌教和李淳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顷刻间,月色下,一队道士在山岭中腾跃,向着红色光点飞出的山谷极速纵跃而去。   今日正是元正,司马九昨日和众人酒喝的多了,都是自家兄弟,他便没有用内息化酒,今天头脑还有些昏沉。黄门侍郎看看窗外天色,这一觉睡了五六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午后时分了,他走出卧室,看见吐谷浑亲卫若落,站立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双手低垂,甚是恭敬,肯定是在此处等着少年宿醉醒来。   “若落,今天是我们中原之国一年最热闹的一天,你不让王憨儿带你去大兴城内逛逛,守在我的房间门口,有什么事情?”   少年心中狐疑,若落现在的汉话,却已经说的很是流利了,“王哥今天是让我陪他去利人市场,都会市买些家中用具的,只是一大早,就有几个男子送来了一个木箱,说是交给小九哥,一定要本人打开,问起他们哪里来的,只说是什么上柱国宇文府邸,王哥说此事肯定非同小可,让我在自己等着侍郎起来。”   司马九一听,知道是宇文精卫被送到此处了,想起宇文恺这样的人都对那个五官会变化的小女孩无比忌惮,少年心中不禁’咯噔’了一声,他让若落引路。木箱子就放在离他卧房不远处的房间中。   诸葛灵巧没有丝毫意外,成了此届机关家的娇子,今日不在府中,她的爷爷从益州赶来,少女一年没有看过老人家了,也已经说好,这个元正,在蜀绣天下,陪着爷爷度过,否则司马九一定让她和自己同去,也好看看精卫的虚实。   黄门侍郎打开金丝楠木的箱子,他眼前的木箱,与其说是装物的器具,不如说更像陈放尸骸的棺木,打开箱盖,一具完美的女性身体直直的躺在棺木内,司马九仔细看精卫的五官,又和上次在上柱国府邸看到的不同,五官不再完美,左右脸微有差异,却更让精卫显得魅惑。   看着那雪白的不着鞋袜的足踝,想到自己无伤剑的金刚罩几乎被此足破碎,黄门侍郎心中暗叹,现在木箱中的少女,披着素色外袍,就好像沉睡了一般,却又没有丝毫呼吸起伏,看到精卫微微张开的嘴巴,黄门侍郎单手伸入怀中,取出了那瓶惨绿色的液体,按照宇文恺的说法,只要将此液体滴入少女的口中,在再念诵他交给的口诀,就能暂时控制此女。   黄门侍郎在,木箱边站了很久,迟迟不敢动手,他轻轻叹息一声,又把木箱盖子盖了起来,“此木箱的事情,除了我以外,暂时不要让王憨儿和别人说了,你告诉府中之人,此房间从今天起就是我府的禁地,擅闯此间者,以叛奴论处。”   若落看了一眼箱中少女绝美的面容,便不敢多看,听见少年吩咐,马上躬身称是,司马九走出自己的小院落,来到府邸的前厅,一眼就看见了满脸倦容的纳兰灵云。   “灵云,你回来了啊,许胤宗前辈可恢复了?你看你,眼睛都熬红了,若落,你让厨房熬制些清心静气的汤药,让他们一会送到这里来。“   司马九满脸怜惜,上前拉住了医家少女的手。“师祖今日辰时总算醒来了,师傅和药王师叔说,师祖年纪大了,我的针灸虽然取出了内腑的瘀血,师祖的元气却还是受损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是调养过来,寿数也就在这一两年间。”   灵云说到这里,忍不住把胸膛靠在少年的怀中,肩膀轻轻的颤抖几下,似乎正在啜泣,司马九看到女子如此,心中无比怜惜,就把她拉到前院的一处小间,笑着陪她说话,一会若落端着清汤前来。   司马九说些第一次两人相聚的情景,若落在一旁偷听,这才知道他心目中无敌的侍郎大人,原来两年前还是个需要女人保护的菜鸟,纳兰灵云和少年一起,听他说话,渐渐有些纷乱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她含笑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心中却无端生出一股不安。   前院末时以后,就变的热闹非凡,女统领,韦云起,大和尚和小和尚,农家一干好汉,一起来到了新昌坊司马府,就连唐国公府都送来了贺礼,李世民很会做人,只说礼物是送给若华姑娘的,少年看见几箱金锭绸缎,暗叹李家出手阔绰。   唐国公大打亲情牌,司马九自然领情,让若落取了好些西域特产,转赠给李府来人,众人说笑到酉时,按照规矩祭祀天地,端坐入席,少年想起去年此时,杨广在大兴宫前射杀瘟兽,千人傩戏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一下子恍惚了起来。   今日来到少年府中之人,农家各个英雄,人人豪爽,大和尚童真也是直脾气,几下就和翟让,单雄信等人喝到了一处,气氛瞬间热烈,女统领却很喜欢圆方,不断的帮小和尚挑拣好吃额菜肴,正在温馨时刻,门口突然有护卫来报,说是医家有人来此。   纳兰灵云怕是许胤宗病情有变,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太医院来人是个瘦瘦的医正,黄门侍郎看着脸熟,好像是李善元身边的助手。叫做王毅元的一个医正。   王毅元来到众人身前,满脸都是焦急,只说许胤宗半个时辰前忽然身子发热,药王和妙春先生让纳兰灵云马上去太医院一趟。   医家少女听他说完,就让婢女去取药箱了,司马九想陪她同去,却被灵云拒绝“今日元正大日子,你是此间主人,怎么好陪我去看病?我去去就来,你切莫扫了大家的兴致。”   司马九听她说话有理,也变没在坚持,想让若落陪她同去,也被少女拒绝,灵云就带了个婢女跟着王毅元离开,众人喝酒直到第二日丑时两刻,这才作罢,灵云却一直没有回转。 第五百一十二章 父女重聚   王毅元带着纳兰灵云和婢女一路向着太医院行来,今日是元正,街上行人稀少,都在家中吃着年夜的团圆饭,王毅元不走朱雀大道,说时间紧迫,只带着医家少女在东城坊区的小巷中穿行,穿来穿去,来到了永宁坊周边的一处小巷。   “王医正,为什么不走朱雀大街,此地灯火昏暗,你说抄了近路,我这么越行越觉得用的时辰还要长些。”纳兰灵云纵然单纯,看见王毅元一身不吭,只管埋头赶路,心中还是起了一丝疑心。   王医正哪里肯理他,在小巷中马速忽然变快,左拐右绕,一下子消失在了纳兰灵云的面前,少女的婢女,一个叫碧荷的丫头心中害怕,一下子“呀”的叫了出来。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此地有些不对啊,我看那个王医正,不像好人的样子。”   “碧荷,有我在这里,你别害怕,王毅元确实是李善元师兄的门下,他可能心中焦急,没听清楚我们的话吧,这里再怎么走?我也不知道,来,咱们原路返回,还是走朱雀大道吧。”   灵云安慰婢女,两人拨马回转,却忽然看见来时没有一人的巷口,一个高大的男子毫无声息的站在那里,此时月亮透过了乌云,夜色下,章仇太翼的脸无比的淡定。   “章仇大师,你也在这里?是来找灵云的吗?”少女在西域见过阴阳家第一人,狐疑的出口询问道。   “是啊,是来寻你的,寻你已经二十年了,要不是天佑我门,差点就再也找寻不到了,纳兰姑娘,你是随着母亲的姓氏,真是和小纳兰雁年轻的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章仇太翼目光灼灼盯着少女,眼神宗居然露出一丝伤感,灵云有些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听到母亲的名字,不禁愣在了原地。   “章仇大师,你母亲真的叫纳兰雁吗?你居然知道她的名字,能否告诉灵云,母亲到底是死是活?”一向温柔淡定的纳兰灵云,素手不禁轻微的颤抖起来,一旁的婢女碧荷,抓住小姐的胳膊,感觉灵云的身体冰凉的吓人。   “你母亲当然还在人家,昔日我门中最好的弟子,师傅怎么又会让她死呢?来,到师祖这里来,医家之道,只在人事,有什么了不起的,来我阴阳一门,师祖教你天地间的根本大道。”章仇太翼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纳兰灵云听到他的话,拉着已经吓得垂泪的碧荷,向阴阳家第一人走了过去。   章仇太翼看见少女如此,本来和蔼的面容,眼中露出一丝寒意,他伸出双手,就要拉过不断靠近的灵云,眉棱骨却忽然跳了一下,此地空间中,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鼓响“咚咚”两声,摄人心脾。   此鼓声很是玄奥,灵云一下从恍然中醒来,她循声看去,只见永宁坊民房的屋顶上,一个戴着傩人面具的男子,站立在屋檐上,不断的敲击着手中黑色的小鼓,此时月色如水,男子的身形很是清楚,不知道为什么,灵云一看到此男子,就感觉对方和自己无比的熟悉,被尘封的童年的记忆,一下子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她怔怔看着屋檐,一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灵云,不要靠近此人,我几年克制自己一直没有看你,就是怕你被眼前此人寻找出来,女儿,此人不是善类。”   屋顶上男子摘下怪兽雄伯的面具,是个容貌清俊的中年人,他定神看着纳兰灵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两鬓的须发,都已经花白了。   “你是何人,为何自称我的阿爷,我阿爷早就死了,你休要冒充。”灵云听见对面自称父亲,大惊之下,身子一下软了下来,要不是碧荷抱住小姐,医家娇子,此刻就要软倒在地上了。   “你阿爷心思深沉,盗我阴阳家的九牧金鼎碎片,这几年来东躲西藏,抛妻弃女,自然心力交瘁,人违天道,必然会遭反噬,你说是不是啊,左司命,太阳高都瀚大人。”   章仇太翼看见带着面具男子出现,似乎毫不意外,冷冷的扫视来人一眼,平淡如水的脸上,显出一股浓重的恨意。   纳兰灵云听见章仇太翼喊父亲徒儿,脑中一下子又是混乱,看着屋顶上男人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女子好像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却一下子想不清楚。   她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阴阳家太阳高都瀚爱怜的看了女儿一眼,轻轻敲击手上的黑色鼓面小鼓,现在鼓声传来,不是单调的咚咚,而是一段颇为动听的旋律。   随着旋律响起,灵云脑中被封存的记忆,她幼时牵着母亲的手,在江南田地间行走的温馨,父亲离开自己的时候,交给她的那个神秘钥匙,让天池医庄大变的钥匙,一尾古怪的金色鲤鱼在池中畅游,自己托着腮帮看着父亲在鲤鱼腹中塞入什么东西的情景,画卷一般的在少女脑中展开,被封存的记忆,一下子全被灵云寻找到,母亲那张异常美丽的面孔,第一次在少女心中清晰起来。   “阿爷,娘亲是不是像他说的那般,还活在人间?”灵云咬着下唇,对着父亲一字一句高声问道。通过记忆碎片,她真切的看到了父亲的脸,正是眼前的男子。   高都瀚几次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低下了头颅。   “呵呵,灵云姑娘不知道吧,你父亲高都瀚,乃是北齐皇族高纬之后,高家世代都有疯魔血脉,你父亲也继承了血脉。他手中的摄魂鼓,就是高家皇室嫡传,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徒弟,我说她没死,只是被你父亲打伤,现在身陷昏迷之中,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   纳兰灵云听了章仇太翼的话,瞬间咬破嘴唇,唇下几滴血流了出来,她被唤醒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的争吵,父亲莫名的酗酒,雨夜阿爷和阿娘一起出门,却只有父亲回到了家中,这些记忆的片段,一下子都浮现出来。   她虽然心中不愿,却不免有些相信了章仇太翼之说。   “师傅,你处心积虑,要谋夺我北齐家传的阴阳家九牧金鼎碎片,不惜让最爱的女弟子,嫁给我这个无权无势之人,还手把手叫我阴阳家的大道,我高都瀚,都要感激你,你在这里编造故事,欺骗小女,,又是为了九牧金鼎吧?”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两处危机   “灵云,你母亲被此人蒙蔽,暗算于我,我却没有伤她,只是让她离去了,我高都瀚一生杀人无数,也撒谎无数,但是此事,没有骗你!”   高纬后裔看着女儿痛苦的眼神,嗓音都颤抖了,章仇太翼听了他的话,也不反驳,只是衣服的两只袖子无风鼓起,无数欢快游动的鲤鱼气影,从章仇太翼的袖子中飞了出来,充斥在永宁坊小巷的空间中,看上去甚是诡异。   “灵云,快走!这是阴阳家绝大神通,章仇太翼已经中了九牧金鼎之毒,不再是那个勘破天地大道的阴阳家宗师了。”   高都瀚知道师傅的脾气,章仇太翼一向谦逊,但是与人动手,也从来不容情,这些阴阳鱼的虚影,就是阴阳家的顶级功法,天地皆鱼,仔细看章仇太翼放出的虚影,鱼分黑白两色,白色就是阳鱼,黑色即是阴鱼,随着黑白鱼越来越多,永宁坊这方小巷的天地规则,仿佛已经被章仇太翼掌控了,成为了独立于大世界外的小世界。   高都瀚知道厉害,手中的小鼓发出沉闷的鼓声,一下,两下,章仇太翼最爱的弟子,每一下敲击,都用上了全力,男子敲一下鼓,空间中的阴阳鱼就有几只仿佛自己炸裂般的消失。   袖子中喷鱼,鼓声灭鱼,师徒两人较量,一下子好像陷入了均势,但是高都瀚越是敲鼓,便越是大汗淋漓,章仇太翼,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阴阳鱼越来越多,少女还是选择了相信父亲,拉着碧荷的手就顺着永宁坊的小巷疾奔,不过跑不到两步,她就像撞上了一堵气墙,整个人被反弹的撞了回来。   “天地牢笼,章仇太翼,你居然真的练出了天地牢笼!”高纬后裔满脸都是惊骇,东皇一脸的淡然,双臂平举,方圆百丈的小巷和民房中,顿时出现了漫天的火光和雷鸣,仿佛此地,成为了独立于天下的小天地。只听章仇太翼的意志驱使。   高都瀚看见此景,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漆黑小鼓的鼓面上,鼓声顿时夹杂着一股凄厉的风吹声响,本来越来越壮大的雷火,像被狂风吹拂一般摇荡起来。   “北齐本源高家疯魔之气,哼哼,好功夫,徒儿,你不如和女儿一起,乖乖交出我们阴阳家一脉的金鼎碎片,下一届的东皇,总不就是你高家之人,何必在此伤了和气。”   灵云看见父亲不理东皇,她咬紧银牙,长剑向着阴阳家第一人此去,却听见父亲高喊一声不要,只见摇荡的雷火,一起向着少女扑来,碧荷不是江湖众人,此时早就吓的哭都哭不出来,看见小姐有危险,她纵身挡在了灵云的身前,医家少女感觉一个霹雳好像在耳边响起,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兴城阴阳家同室操戈,与此同时,华山听月观的山谷中,皇觉寺选出的男道士已经倒在了地上,楼观道的岐晖的亲传弟子,看着眼前凤鸟百丈的冒着火光的翅膀,单膝跪在地面上,上古传承下来的,现在九州最强大的妖物,满脸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的蝼蚁们。   这些人居然敢来讨要夫人最爱的玩具,那个挂在凤鸟脖颈上的金色小盒,实在让丹夫人气愤不已,它凤爪轻轻一弹,那个死撑的单膝跪地的道士,顿时飞出去十几丈远,瞬间生死不知,   凤鸟抖了抖翅膀,从石壁上站起身来,拓跋灭看过此鸟在听月观逞威风,知道丹夫人真的生气了,她苦笑一下,要不是背后之人是那个男人的妹妹,金发监坛使者早就扯呼了,怎么会在这里和丹夫人对峙。   她嘴巴嘟囔一下,本来周身淳和的道家之气,忽然多了一股让凤鸟都拧眉的杀意,佛家罗刹虚影,站在三清道祖之前,怒视眼前的上古妖物。   金发监坛使者的身后,一个满脸英气的女道,单手拿出一面铜镜,单手不断的变化着手势,司马若华口中念念有词,铜镜中无数紫色的光点喷涌而出,紫色光点中,居然还有几个散发出淡淡的橙色。   橙色气息诡异无比,但是好像是丹夫人天生的克星,上古妖物居然感受到了一丝威胁,张开翅膀发出一声惊天的凤鸣,听月观的道家众人听了,无不神色大变,孔道茂和李淳风,风一般的向着山谷纵掠而去,两人道功绝顶,大袖在空中飘荡,好像御空飞行一般。   道家宗师掠进丹夫人的山谷,瞬间凤鸣,雷声,无上道音大作,显得热闹无比。   司马九不知道,今年的元正之夜,如此的诡异,他才和王伯当连喝了三杯,正要再和童真畅饮,手中端起酒杯站起,却一下心中一动,黄门侍郎举目看向西方,大兴城到处都是孩童的吵闹和欢聚的热闹,他猛地心中一痛,好像什么挚爱的东西,受到了伤害威胁一般。   元正第二日,大兴城东城的春明门外,一标军马人人衣甲鲜亮,向着城外怒卷而去,宇文皛身边十几名护卫,都是黑色山文甲,白布斗篷,显得精悍无比,夙夜卫乃是真正的天子亲卫,宇文皛深得杨广信任,这个小将的怀中,更是装着当世最宝贵的物件,儒家和法家的九牧金鼎碎片。   杨广一心长生,听信章仇太翼之话,将帝国宝物交托给了小将军,宇文皛的身旁,章仇太翼还是一脸的淡然,众人都是骑兵,千余人不到一日,就过了潼关天险,这日才过潼关,阴阳家第一人便找到了宇文皛。   “宇文统领,此去蓬莱仙岛求取仙药,除了金鼎碎片,还要阴阳祭礼,我一人无法祭祀,要我门中一个师妹相助,这马车中人就是我的师妹,她有痼疾,不爱与闲人说话。统领还要体量啊。”   宇文皛不知道为何,对眼前云淡风轻的男子,有种莫名的厌恶,他自小在皇宫长大,对皇家秘辛知道甚多,身上带着的东西价值,自然心中雪亮,此次东来,身边的夙夜卫中,身手不在他之下的好手,就有十余人,即使如此,每次和章仇太翼独处,统领都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卢大师不用多言,我已经命令手下军士,有擅自靠近马车者,杀无赦,只是带着此车,毕竟还是速度慢上了许多,圣人只给了我们半载的时间,马车要是颠簸太过,惊扰了大师的师妹,也望阴阳一门见谅。” 第五百一十四章 元正惊变   大兴城,元正,新昌坊,黄门侍郎府邸。   “福延新日,庆寿无疆”辰时三刻,诸葛灵巧浅笑嫣嫣,看着面前的司马九躬身行礼,边弯腰边祝福道,少年笑着点头,从桌上取出一个木盒,塞到了少女的手中。   “小灵巧,你家益州士族,九哥那点利是,就有些拿不出手了,你喜爱傀儡,我这里有些伏俟城的内库中取出来的稀奇东西,一直不知道有什么功用,想来你们机关家一门总能找到用处,今天就当你小九哥的新年利是吧。”   司马九看着机关家少女微笑道。他话音刚落,一旁的王憨儿早就拿出一个半大的箱子,放在诸葛灵巧的身边,小姑娘打开箱子,不知道看见什么,眼睛一下子就变圆了,她本来就有些萌系气质,现在身材长成少女,还是小孩子般的神态,看上起很是可爱。   诸葛灵巧的身边,小和尚圆方小心翼翼的打开侍郎给他的锦囊,看见里面两个漂亮的金锭子和几串崭新的铜钱,佛教骄子笑着直摸自己的脑袋,憨态可掬。   “箱子我也要,锦囊小九也不要短了我的,哼,谁叫你官做的大,年纪却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少女一边说话,一旁的傀儡小七也连连点头,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高兴,司马九对着王憨儿一笑,青年会意,拿起桌上的一个锦囊递给灵巧。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比司马九年纪小的好友,都要在黄门侍郎这里领一份利是,本来新年利是是长辈对晚辈的爱重,但是小九当官,在众人心中被自行提升一级,今天年纪小的府中众人,都有一份好处。   利是发放甚快,瞬间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这是少年专门为灵云制作的锦囊,用蜀中粉色丝绸制造,此种颜色,蜀绣天下三年前才染色成功,粉色丝绸很是珍贵,用来做锦囊外皮,也是黄门侍郎前世带来的一些恶趣味。   少年看着锦囊,纳兰灵云说到太医院看看就回,一夜过去,现在都没有回转,难道是许胤宗的病情有变?还是医家娇子被娘娘又请进了宫中?   司马九心中无端掠过一丝烦躁,灵巧很是敏感,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他的沮丧“九哥,灵云姐姐一定是在医正坊忙事情呢,若落已经去了,一会就知道姐姐怎么了,你要不放心,一会我陪你去看她啊。”   少年轻轻点头,正要嘱咐王憨儿再去医正坊探探,门外一个大汉风一般的闯了进来,不是若落又是何人?吐谷浑人脸色阴沉,几步就冲到了堂前。   “统领大人,有些不对啊,我辰时不到就到了医正坊,问了守门的军士,灵云小姐昨日根本没有去那里,我怕军士胡说,又见到了药王大人,许长老伤势已经稳固,他们根本没有让什么王医正去请纳兰小姐行针。”   若落话音刚落,少年腾的一声站起身来,“见到了巢元方医正没有?李善元呢?那个王毅元是李善元的从人,我在医正坊见过他几次了。”   “淑妃除夕风寒病发,巢元方医正昨日就进宫了,李善元我倒是看见了,他说,他说王医正年前就辞了太医院的职位,早就不是医正坊的人了。”   若落说到这里,黄门侍郎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纳兰灵云被人诓骗而去,看来早有预谋,现在一日过去了,灵云,灵云她居然是生死未知。“   想到生死未知几字,司马九脑中忽然飘过在天池医庄的时候,自己给少女采摘金丝雏菊的情景,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抓了一把,呼吸一下都停滞了。   “小九,你不要急,我马上就去刑部和大理寺,让他们调昨晚城中各事的卷宗观看,我手下亲卫,马上从大兴城东南西北四门而出,一路搜寻可疑人士,你在这里仔细想想,灵云那么温柔的女子,又有何人对付,是不是拿她来要挟你做些什么,还是,李家,李家。”   独孤盛丽一身红色便装,本来笑吟吟的坐在少年的身边,看黄门侍郎发送利是,现在见事情有变,马上一连串的吩咐。她在众人中最是果决,瞬间就想好了对策。   “有劳统领了。”司马九声音沙哑,他知道女统领没说出的话,就是怀疑又是唐国公府作祟,想想李世民那日看着自己清亮的眼神,少年不知道怎么,自动就把李家排除到了此事之外。   “翟大哥,童真大哥,灵巧,请你们带些府中护卫,农家的兄弟,在城中帮我探听昨日各坊市有什么异常,昨日除夕,城内驻军一定戒备森严,城门今日辰时才开,灵云一直到早上,应该还是在城中的,不可能没点蛛丝马迹,憨儿,憨儿,昨日陪灵云去的婢女叫什么名字,会否有问题?”   “大人,昨日去的婢女叫碧荷,是我青州子弟的儿女,她家和子通大哥家乃是世交,她爷娘现在也在大兴城安置了下来,我知道他们住处在哪里,现在就去询问。”   “好,灵云武功非同小可,敢对他下手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之人,诸位但有消息,一定小心了,千万不要妄动,速速报给我知道。”   黄门侍郎话音刚落,大厅内的众人同声称是,独孤盛丽带着胭脂虎军,直接前往刑部和京兆尹的衙门,司马九想起夏若寒在大理寺,现在杨玄挺调出大兴城,大理寺卿暂时无人,少年要想在法司衙门得到什么讯息,只能指望主簿了。   一时间平昌坊外的街道上,几十匹马一起怒嘶的奔出,司马九带着若落,直接向宫城大理寺的方向奔驰而去。   元正放假,大理寺官员大都回家过年,留在衙门的官员很少,夏若寒现在明面上还是杨玄挺一脉之人,他不好到黄门侍郎家喝酒,城中也没有熟人,只好选择了在衙门值守。   情况紧急,少年骑马才在大理寺门口停下,人就风一般的向里闯入,两个上前拦阻的武侯,都被他一手推开,单雄信自告奋勇跟着王憨儿随他前来,看见侍郎做事明爽,都是心中喜欢。 第五百一十五章 大理寺的线索   “夏若寒,夏若寒,你可在衙门中,速速出来见我!”司马九挂念灵云,也不再作态,一进门就在大理寺前院高喊,留守的十几个官员一起把脖子探了出来,门口被推倒的几个护卫,现在才看到原来是司马九,少年在大理寺颇有些名声,一时间再无人上前阻止。   夏若寒比一年前更瘦了,穿着宽大的官袍,甩着袖子从后殿赶来,他原来和司马九约定,两人表面要形同水火的,现在看见黄门侍郎找上门来,脸上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焦急,不禁征在了少年眼前。   “若寒,灵云几个时辰前中了奸人的圈套,现在下落不明,我要看昨日到今天,大兴城各处武侯巡逻的卷宗。”   “九哥,现在正是年假,武侯人手不足,昨日卷宗方才才送到会案房,还没有整理出来呢。”   夏若寒也不再遮掩,一声九哥出口,二楼和后院赶来的大理寺官员,对看一眼,大概明白了主簿的小秘密。   “你带我去会案房,一起看看。”司马九话音刚落,夏若寒已经在前引路,将他引到了大理寺前院旁的一处小院内。   黄门侍郎不是法司官员,一下到此,一个会案房的七品小官,脸色就有些不对,他在大理寺中本来就是夏若寒的对头,现在自然不想让他顺遂。   “夏主簿,你是怎么了?大理寺是何等衙门,会案房小院虽然凌乱,里面可是大兴城十二时辰内发生的所有案件汇总的地方,此地没有刑部,没有寺卿的勘引,就是四品官也不能擅入,你怎么带个五品官来了。”   一个老鼠胡子的官员,挡在了夏若寒之前,主簿能力太过出众,不免在寺内得罪了很多人,夏若寒还想和他说些什么,司马九心急如焚,一把将这个骨瘦如柴的法司小官拎了起来,扔到了满脸狞笑的单雄信面前。   “雄信,他要再张口,你就直接掌嘴,多说一个字,就多打几颗牙齿下来,不要纠缠。”   司马九看也不看老鼠胡子一眼,带着夏若寒直入小院正中的小屋,打开门,几个吏员正在整理几十份卷宗,看见众人闯入,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你们?我要到少卿面前告你们。啊,呜呜,不要打了,啪啪。”老鼠胡子还不服气,脸上瞬间传来啪啪耳光的声响,和他含混不清的哭嚎,瓦岗寨好汉手上力道不轻,几下扇过去,果然院子外停止了呼喊。   “从昨日酉时到今日现在,城中有什么武侯看见女子与人打架的,看见劫掠女子的,都给我找出来!”   司马九率先打开面前一份卷宗,上面赫然写着除夕亥时永宁坊两男子恶语相向,互相殴击之案。   他看都没看,就把卷宗放到了一边。“昨日城中有不明尸首的,有人受伤流血的,只要武侯看见,也让他们速速报上来。”   司马九刚说完,夏若寒答应一声,马上吩咐一个小吏去给昨日巡逻的武侯传话了。   黄门侍郎连续打开几份卷宗,哪里有什么和女子有关的案子,他正在失望,旁边一个小吏忽然开口轻声道。   “昨日永宁坊戌时前后,有人听见外面有奇怪击鼓的声音,家中所养之犬狂吠,还有,空中有怪鱼浮现,还有女子的惊呼,这里写着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主簿大人要找的。”   “是永安坊韩老三,昨日戊时以后,报的武侯!”   “大鱼?击鼓?”不知道为什么司马九瞬间想到了去年,帮助自己的那个阴阳家的什么太阳,当时他手中的漆黑小鼓,不是打碎了同门之人的蛊虫吗?他还说了什么?是不是托付什么的?   黄门侍郎脑中心念急转,夏若寒看他愣神,马上在桌上用毛笔标注出了永宁坊韩老三报案的位置,司马九上前看去,正是在从平昌坊到太医院的道路上。   “此事后来如何?可有解决之法?”少年看着小吏,沉声问道,一旁一个胖子插口“韩老三害怕,找了武侯,还找了昨晚在此地的府兵,后来府兵把半条街封了,把武侯赶走了,我们的人,就不知道情状了。”   胖子把话说完,少年越想此条线索越是有用“府兵?是十二卫的兵吗?此地是哪个卫值守之地?”   “右骑卫值守在此地,好像是侯统领管理此处。”最开始说话的小吏想了想,低头回道。   “侯统领?是侯君集吗?”   “正是侯君集统领,右骑卫一向不喜欢武侯在他们辖地巡逻,我们的兄弟,也不太和右骑卫合拍,杨玄挺做寺卿的时候,两边关系一直不好。”   夏若寒在司马九耳边轻声道,少年咬着下唇点头,想起自己几次殴打侯君集,嘴角略过一丝苦笑。   唐国公府今天异常的热闹,长孙无忌,宇文士及,李世民,观音婢,都跪在李渊的面前,唐国公前的桌子上,放满了一封封的金子。   “好的,还是我们的小长孙最是听话,怪不得世民疼你,来,到我身边来,伯伯给你利是。”李渊笑着将一封金子放在小观音婢的手中,李世民的小媳妇,红着脸抱着金子,向李渊鞠躬,金子沉重,差点把观音婢带倒在了地上,惹的一群人一起笑了起来。   就连素来严肃的独孤绮罗,看见眼前温馨,脸上也露出一股笑意。   唐国公府正在其乐融融,门外仆人跑了进来,说是门下省黄门侍郎司马九求见唐国公,今天元正大日子,少年又素来和李家不睦,现在虽然关系稍好,贸然到此,李渊大为诧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来干什么?大过年的,还想把我们国公府砸一遍吗?去去,就说我身体不适,今天概不见客。”李渊眉毛一拧,对着仆人道,眼看仆人领命出门,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   “慢,叔德,今日乃是元正,司马家的小子素来狡诈,他来此地,一定出了什么大事,现在杨素殒命,宇文家对我们也没以前那么亲热了,才和那个小子稍微好了些,何必在去触怒此人,不如让进门来,看看何事在定夺,不是更好?”   李渊听见母亲发话,不敢反驳,他还是心中不爽,目视儿子世民,似乎想让他发话反驳奶奶。 第五百一十六章 安伽陀   “奶奶说的对,司马九此人天纵奇才,我看他为人有傲骨,今日肯登上我家大门,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父亲,不可意气用事啊!”   李世民侃侃而谈,一旁一个番僧打扮的高大男子,听着不住点头,番僧安伽陀乃是阴阳家之人,也是昭武九姓罕有的精通汉学之人,他在大兴城名声不在李玄英之下,只是在西域远游数年,才少有人知道,李玄英被司马九激死,现在这个番僧,就是唐国公府最看重的善预言的幕僚了。   番僧很是欣赏李世民说话做事那种沉稳中又带着张力的风格,李渊看见儿子支持奶奶,心中无奈,就让门房把黄门侍郎引到这里。   少年来到天罗地网大殿,看见一屋子往日的宿敌,想到当初在这里和这些人的殊死搏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大殿中众人,李渊和宇文士及,长孙无忌等人都是眼神冷漠,侯君集目光凶恶,只有李世民和观音婢,眼神中带着丝丝亲善。   “司马侍郎一向公务繁忙,圣眷昌隆,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小小的国公府,我李渊,可受不得侍郎元正之日的拜见啊。”   唐国公想到自家牌匾那个小小的唐字,心中还是一肚皮的五味不和,他此话出口,一旁的李世民看见父亲神态,不禁一下笑了出来。   ‘“今日到此,确实孟浪,在诸位面前,我也不想隐瞒,今日冒昧到来,确实不是为了李公,而是来寻侯君集,侯统领的。”   少年话音刚落,侯君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一下子向后跳了一步,他这一生,实在不想和眼前男子再有什么干系,当众被人膝击,在圣人面前丢脸,最后差点被人打死,归根结底,都是眼前这个女子一般好看的侍郎所赠,他来此地,又会有什么好事情?点名找自己,难道不经意间,又得罪了这个瘟神?   侯君集心中反省,殿中众人更是人人惊诧,司马九知道现在时间宝贵,也不想绕圈子,就把刚才自己探访大理寺,听到的永宁坊的事情,说了一遍。   “灵云姐姐居然神秘失踪,在这大兴城中?小九,你不会以为是我李家所为吧。”听他说完,李世民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小小的人儿,向黄门侍郎走近几步,居然颇有威势。   “劫持妇孺,不是唐国公府能做出来的事情,想来另有其人,坐下此等恶事。”司马九看着李世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知道为什么,李二听见他的话,忽然感觉有股爽快,居然嘴一下就咧了开来。   “侯统领,以前大家立场不同,多有冲突,我想昨日永宁坊的事情,右骑卫最是清楚,还望侯统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门侍郎深深看了侯君集一眼,右骑卫副统领目光看向李渊,又看了眼李世民,李家父子对他轻轻点头,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为难司马九。   侯君集见此情景,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下,招了招手,一个戎装青年走到他的身边,侯君集低语和他说了几句话,青年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司马九看他如此,知道此事有门,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希望。   一柱香后,侯君集停止了询问,他走到司马九的身边,躬身对着李渊行礼“此事正要秉明唐国公,昨日除夕永宁坊,我部下看见了漫天飞鱼,还有军士听到了奇妙鼓声,此鼓一会让人血脉喷张,一会让人伤心欲绝,很多永宁坊街巷的居民,都向骑卫诉说了此事,等到我的部下到了永宁坊那处小巷,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什么异常也没有?可有什么掉落的女子物件,搏斗的痕迹?”司马九连问侯君集几句,对方都是重重摇头,少年看他说的和大理寺众人一样,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心中一沉。   “对了,我的部下说,昨日鼓声响起前,永宁坊的一处巷道内,有个骑马的大胡子,穿着医正的衣服,险些把串门的吴老汉撞到,吴家儿子高声骂他,此人也没有回应,我的下属说,吴老汉摔倒,一条腿都断了,现在他儿子还在我的卫署中,让我调人去医正署盘查拿人。”   “医正服饰,你可当真?”   “医正服饰,绝无虚言!”   “好,能否劳烦侯统领,让属下带我去永宁坊,看看事情发生的小巷?”司马九的声音微微抖了起来。   ‘可以,我也和你们同去,我要不做这事情,建成哥哥回来非要骂我不可。”李世民不等侯君集答应,在一旁应允道,司马九看他爽利,第一次叉手,对着这个孩子,行了个感激的叉手礼。   半个时辰过后,永宁坊的一处小巷中,司马九闭着眼睛,感受天地间的气息,他现在禅宗已经到了无我不识,处处皆识的境地,闭上眼间,黄门侍郎几乎可以肯定,昨日纳兰灵云来过此地。   一旁的右骑卫,拽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不住的询问,侯君集手上拿着一张王毅元的画像,那个青年一看画像,马上操着大兴城口音骂了起来。   ‘就是这瓜怂,骑马撞了我家阿爷,除夕之日,纵马行凶,他就是化成灰,俄也认得他捏。”   王毅元身份确认,司马九心中大概有了线索,看来阴阳鱼和鼓声就是关键,灵云没有此两项神通,昨日要是这里有人搏杀,那么肯定一方是帮助灵云的,此人又会是谁呢?司马九心念飞速转动,他越想越深,怔怔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摄人的目光。   “此地若真是大神通之人交手的地方,贫僧倒是能帮帮侍郎,不知道侍郎身边,可有纳兰灵云小姐用过的,带有气息的物事?”   安伽陀看见少年眼神,心中一动,走到司马九面前自荐道,看见黄门侍郎征了一下,李世民连忙解释   “安伽陀大师乃是西域占卜第一人,一手铜钱占卜之术,不在李玄英之下,小九心中焦急,大可一试大师的手段。”   司马九听见李二的话,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少年轻轻点头,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粉色的锦囊,想起锦囊是少女缝制,说好了今天和自己交换礼物,心中一酸。 第五百一十七章 占卜   司马九拿出锦囊,递到安伽陀的手中,番僧点了点头,手中的禅杖往地上一顿,马上插在了小巷的地面上。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铜钱,投掷在禅杖的周围。   黄门侍郎看见西域胡僧口中念念有词,心中期望又带着焦急,随着安伽陀古怪咒语的吟诵,禅杖旁的铜钱,一下子全部竖立了起来,居然自己开始在地面上活动起开来,运动之间,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繁复的图案。   安伽陀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粉红的锦囊放在铜钱形成的图案中,无数铜钱瞬间飞起,把整个锦囊覆盖起来,看见铜钱运动,胡大喊一声,蹲在地上,双掌环抱,重重的抓向被铜钱覆盖的锦囊,胡人一把扣住,嘴中念念有词。   黄门侍郎感觉冥冥中,什么诡异的力量出现了,他禅宗内息运转,瞬间看见了安伽陀的双手间,确实有一只黑白相见的眸子。   眸子把包裹在锦囊上的铜钱,一口口的吞下,胡僧面露喜色,嘴中念念有词,眼看就要找出此地之事的线索,锦囊之上,一只黑白相见的玄鱼忽然从虚空冒了出来,天空中,“砰”的响起一声炸雷。   元正的大兴城,万里无云,永宁坊的霹雳,声音却响的整个东城之人,都听的清楚,司马九看见胡僧被此雷炸的鼻孔流血,浑身都在颤抖,好像马上就要倒下一般,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大兴城怪雷响起的同时,华山一处隐秘的山谷中,也响起了一声霹雳,王远知和李淳风看见橙色的雷光,在丹夫人的周身游走,眼前凤凰两只巨大的凤目中,充满了愤怒和一丝不解。   凤鸟展开了翅膀,在数个道士面前半空悬浮着,随着翅膀的忽扇,此地四个人,都感觉到了呼吸的困难。   “丹夫人,你不要生气,这些人都是琼月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你不要伤害他们。”楼观道和皇觉观的两个男道士,早就被孔道茂和李淳风救了出去,道家之人,现在除了两个掌教,只有听月观的两个女弟子,还在谷中。   小月月感觉到了丹夫人的怒意,在谷口将双手卷起放在嘴前,大声对着谷内喊话,拓跋灭刚才好像和妖王对了一下,现在嘴角流血,两只眸子,一只是滔天的杀意,一只却是温润的淡然。   “孔掌教真是好本领,这个弟子,居然有佛门修罗之气,昔日佛家昙宗苦练修罗鬼刀,却总是不得其法,达摩芨多便说他缺一口修罗狠厉之气,今日此气,在你弟子身上,却实在丰沛的吓人了。”   李淳风轻轻挥舞拂尘,对着孔道茂打趣,天宗掌教一脸的无奈。“这是她的造化,哪有我的事情,灭儿,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去了陇西,而且有了大造化?”   听见师傅询问,拓跋灭心中咯噔一声,轻轻点头承认。司马若华下到谷中,已经将近六个时辰了,却是一点都不疲惫,面对丹夫人,越来越是兴奋,她感觉自己一股本源之力,在大妖的压力之下,几乎觉醒。   丹夫人看见司马若华背后的狐狼虚影,凤目忽然激动起来,它一只十几丈的翅膀扫了过来,孔道茂和李淳风合力,才把翅膀的威势阻隔在了两个女弟子之外。   “试炼终止,丹夫人有些不对,金鼎碎片,容后再议!”孔道茂一边对着两个女弟子命令,一边竭力抵挡面前的雷火,正在紧张的时候,司马若华冲天而起,居然直接扑向丹夫人的脖颈之处。   孔道茂和李淳风看她如此,都是面色一沉,更让他们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司马若华再没使用雷法,她扑到丹夫人的身上,用充满英气的脸庞,轻轻摩挲凤凰巨大的身体。   丹夫人似乎被她摩挲的好受,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以天宗掌教的修为,现在都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瞠目结舌,小月月就是和丹夫人亲近也不敢跳上它的脖颈啊。   眼前王远知的徒弟,现在更是用手在抓夫人的羽毛,居然拔出了一根粗大的凤翎,丹夫人脖子一疼,抖了抖羽毛,看见司马若华傻笑,用巨大的凤喙轻轻的触碰一下女子的额头,它又发出一声凤鸣,从口中吐出一团金红的碎片,被气息裹在一起,气息中,一个道家八卦的图案缓缓的旋转。   “九牧金鼎碎片,道家九牧金鼎碎片!”看见丹夫人将金红气团放在司马若华的头顶,气息一点点的慢慢消失,李淳风忍不住开口沉声道。   司马若华取得天大的机缘,大兴城中,司马九怀中的安伽陀,却是双目无神,看着天空的方向,脸上满是惊骇。   此时被铜钱包裹的锦囊,已经完全被炸开了,就连胡人僧侣的那根禅杖的杖柄都瞬间布满了裂痕。   半晌过去,安伽陀才定下心来,司马九松开番僧,发现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恐惧。   “昨日此地,有大神通之人相斗,其中一人,已经离开大兴城而去,另外一人,则还在城中。”   李世民来到两人身边,安伽陀看了他一眼,颤声道。   “昨日此地,可有人丧命?可有人受伤?”司马半信半疑,连声问道。   “无人丧命,恩,此地有一人,现在蛰伏在城中,就在多臂天王之下?”   “多臂天王?大兴城中,何处有此天王?”   少年听了胡僧的话,心中狐疑,他脑中闪过一处地方,然后和李世民异口同声道“兴善寺!”   密宗一派在西域流行,神州主流禅宗,却不是此宗,兴善寺的多臂金刚,乃是大兴城独有的佛家护法,听到此事还和总持尊者有联系,少年心中一沉。   黄门侍郎皱眉沉思了一下,让若落回去找女统领查询两日出城的大队人员卷宗,他在永安坊,向李世民和安伽陀叉手感谢,就骑上散骊,向着兴善寺而去了。   今日元正,来寺庙祈福的人不少,兴善寺前门庭若市,门口的知客僧,还认得司马九,看他到来,以为又来惹事,又不敢阻拦,一个僧人,飞一般的去找方丈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东去   少年打坏阴阳神钟,灌顶禅师却毫不怨愤,看见面前的司马九,眼神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赞赏。   “今日元正,侍郎来我庙中,是来上香的吗?若是你来上香,老夫一定陪在身边,看着侍郎侍奉各路佛祖。”   看见司马九眉头紧缩,面前的茶水动也不动,灌顶有些狐疑问道。   “方丈,我来此地,只想问一句话,昨日除夕酉时到今日辰时,是不是有一人被人打伤的宗师,就在庙中休养。”   听见黄门侍郎的话,灌顶眼睛一下眯了起来,他久久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在司马九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坦诚和焦虑。   “侍郎所言不错,只是来寺中之人,乃是老夫的至交,侍郎来此地,不是找他寻仇的吧?”   少年见安伽陀猜中,心中一喜,他也不隐瞒,将纳兰灵云失踪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高施主口中念念不忘的女儿,就是纳兰施主,善哉,善哉,侍郎不要焦急,随我去看看高施主,有什么话,亲口和他说吧。”   灌顶对眼前少年早有好感,知道他心中油煎一般,也不多话,将他带到了兴善寺的后院中,两人沿着楼廊行了两柱香的功夫,才来到一处静室前。   “高施主就在里面,他被大能所伤,元气没有三载不能恢复,侍郎留意了。”   少年点头称是,推开静室之门,只见一个五官和若花有三四分想象的男子,盘膝坐在床榻上疗伤,看见有人进门,睁眼扫了少年一下,眼神黯淡无光。   黄门侍郎扫了一眼男子床榻旁的小鼓,鼓面破裂,正是去年元正帮助自己的,带着雄伯面具的男子之物,高都瀚看见他进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华已经被章仇太翼抢走,她身上有我阴阳家一脉的大秘密,东皇带着她,向着青州海滨而去了。”   司马九听见他的话,脑中浮现出那个在张掖满脸平淡,看不出年龄的男子,想起天池医庄的诡异,强大无比的阴阳家手法,少年瞬间明白了一切。   “天池医庄,就是你留给若华的对不对?你为了保护女儿,十几年不敢和她相见,终于被章仇太翼发觉,就是在陇西,我的身边的时候发觉的,对不对?”   少年咬着下唇连问,高都瀚轻轻点头,司马九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此地三言两语,事情已经了然,他对着高都瀚点头致意,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瓶黑白熊心炼制的玲珑丹。   “若华炼的药物,想来给你疗伤,她知道了心中一定喜欢,阴阳家太阳是吧,我会把若华带回大兴城的,一定会的。东皇,东皇,哈哈”司马九虽然在笑,眼中却毫无笑意,本来就有些狭长的眼睛,现在眯缝起来,看上去好像狐妖一般。   黄门侍郎留下药物,又看了高都瀚一眼,点了点头,缓缓退出静室,灵云父亲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看见黄门侍郎就要离开。   静室中终于传来“小心”二字,司马九在门槛的地方停留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毅然走开了。   司马九再用半天,就知道了章仇太翼要从青州出海,他和聊天群中众人商议,决定也以官家身份东行,隋朝灭亡,高句丽之事干系甚大,少年东去,下定决心解决此隐患,他处心积虑,也算得上公私兼顾了。   此后数日,先是唐国公李渊向圣人进言,高句丽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先帝杨坚远征此国,若从涿州向东,道路泥泞难走,不如派遣能员,探出海上通路,从青州先取百济,再从南向北攻击高句丽,更易见功。   李渊所言,宇文述表示不妥,独孤整,宇文弼,甚至宇文恺却都表示赞同,宇文弼更是推荐门下省侍郎司马九,说他精明能干,西域牛刀小试,就已见功,现在东去探查海路,正是再立新功之时。   杨广此时想起碎片交到章仇太翼手中,心中隐隐不安,宇文皛东去,有个呼应,才能更好钳制阴阳家第一人,宇文皛和少年交好,圣人心中有数,司马九东去,确实能见奇效。他却不知道,现在在爱臣黄门侍郎的心中,东皇已经是个必杀之人了。   杨广准了李渊所奏,更命令射声校尉朱宽,领青州水军三万,配合黄门侍郎行事,司马九官升一级,统筹东海之事。更有秘旨给少年,含混说起东皇东海求药之事,让黄门侍郎鼎力配合,其实就是让他监视东皇。   司马九心中焦躁,哪里等的了朝中决断,他从兴善寺辞出第二日,就带着王憨儿和若落,单雄信和翟让等众人,向东极速追赶而去。   等到朝中将司马九的差使定下,少年已经赶到了洛阳周边的邙山附近了,女统领用玄鸽告诉他圣人的任命,射声校尉朱宽现在正在青州整军,少年到了海边,直接取军听用就行。   黄门侍郎一路行来,到处问起宇文皛一行人的行踪,章仇太翼东行速度极快,司马九差了一天,居然始终无法跟上,好像还被渐渐拉的越来越远,他知道夙夜卫精锐,马匹都是千挑万选,只能慨然长叹。   少年本来可以用玄鸽通知宇文皛在前等待自己,却害怕被章仇太翼发觉自己到来,害了凌云的性命,始终不敢冒险。   众人出到潼关,路边的流民越见越多,单雄信,翟让对此地甚是熟悉,看见流民都操豫州,衮州口音,心中酸楚。   诸葛灵巧骑在马上,看见前边马上的少年,抿嘴一笑。足足十天了,小九哥都没有对她说一句话,灵巧看见少年装作冷漠,直到有了灵云的消息,知道医家少女暂时性命无虞,心情已经好了不少,现在装作冷淡,其实是气愤自己悄悄跟来,不禁心中好笑。   “哎呀“灵巧在马上佯装肚子疼,一下子人缩在了一起,司马九不知有诈,马上纵马到了少女的白马前,拉住缰绳,低头探去,却看见灵云一脸笑意,哪里又有半分的苦痛。   “小九哥,原来你还记挂着我啊?我以为你这一路到青州,都不理我了呢?”灵云吸了吸可爱的小鼻子,娇憨说道。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东都洛阳   “和你说了此次东行,危险无比,独孤统领那样的武功,我都不让她跟在身边,你个小姑娘,不陪着爷爷好好在大兴城过安稳日子,跟在我身边,要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对的起武侯?”   聊天群中,诸葛武侯看到这一幕重重点头,果断给了黄门侍郎一个赞。   “小九哥,上柱国家中的武侯机关学总纲,我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呢,还有上柱国给的材料,我都用在了小七的身上,现在小七要是和师姐再打起来,一下就能把她打翻在地上了,我陪你去东海,还能修船,还能晒盐,还能捕鱼,可有用了。”   诸葛灵巧在马上,曲着手指,一下下的折下来,向少年吹嘘自己的好处,司马九看她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心情阴郁了十余天,这还是灵云被袭以后,黄门侍郎第一次酣畅之笑。   当日他急着东来,女统领,童真等都要陪伴在他身边,全被少年婉拒,没想到诸葛灵巧别开蹊径,没有在大兴城跟着自己,而是提前跑到了潼关等待,待得少年赶到了潼关,灵巧在适时的出现,黄门侍郎没有时间送她回大兴城,又不放心她一个人,也只好带在身边了。   灵巧身边,一个矮小的身影披着斗篷,也在马上,傀儡小七现在灵智越来越高,听见主人夸奖,在马上用力的晃了晃胳膊,像是很厉害的样子,惹的一群人一起笑了起来。   “我也想通了此事的关键,灵云身负秘密,想来章仇太翼不但不会加害于她,就连苦头,都不敢给她多吃的,我们不用焦躁,否则反而容易落入对方的圈套之中。”   少年一路行来,几乎很少说话,翟让,若落等人也不敢找他多言,现在黄门侍郎总算恢复了几分爽朗,几个好汉,都心中暗舒一口气。   “邙山南麓,就是洛阳,现在每日都有十万民夫在此地修城,杨玄感身为豫州刺史,他弟弟现在是洛阳营建使,兄弟两在此地算是一手遮天,小九和杨家闹翻,此地还是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露出官身。”   翟让看见官道前方尘土飞扬,知道已经到了洛阳城之外不远,提醒司马九道。   少年重重点头,前世杨广二次征讨高句丽的时候,杨玄感就是从洛阳起兵造反的,此地杨家经营已久,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杨家大公子是不是还要做那掉头的买卖?   果然行不到一里,就看见数万民夫在官道旁大兴土木,少年让王憨儿去找一个小吏模样的人询问章仇太翼他们的行踪,说不到几句,王憨儿居然和那个小吏吵了起来。   司马九在马上眉头皱起,他前几日才知道圣人升了他的官,官服现在还穿着五品的,他一路行来,众人看见五品官的官服,只要问事情,没有不竭力配合的。怎么到了洛阳,一点小事,也要起波折的样子?   黄门侍郎自己骑马向那人跑去,还没骑到王憨儿的身边,就听见小吏骂人。   ‘“什么车驾?什么美丽女子?爷天天在这里修粮仓,哪里有功夫看女人?怎么了?你以为大兴城当官,到这里就能指使你张爷?这是洛阳,不是大兴城,别说你了,就是工部四品的侍郎,到这里也不敢扎刺,走走走,一边去,关内佬。”   姓张的小吏眼睛瞟了少年一年,故意装作没看见,他发现王憨儿还挡在自己的身前,不耐烦的推了一把豫州前法司,翟让笑了一下,往身后一退,小吏自己没站稳,一下子摔到了泥土中。前几日才下过大雨,此地泥土粘稠,小吏再爬起身来,满头满脸都是黑黄色,他用力抹脸,又把一些泥土带入了嘴中,呸呸吐了两口,却哪里吐的出来。   看见小吏窘态,不但司马九众人,就是那些修路,挖地窖的民夫,都一起笑了起来,张姓男子脸涨的通红,羞刀难入鞘,居然冲着司马九走了过来,口中骂骂咧咧。   少年在隋朝做官已经有一年多,从来没有见过此等不知进退之人,一下子有种啼笑皆非之感,他不知道,杨玄感故意纵容和手下,甚至鼓励手下和大兴城来的工部官员做对,就是要把关陇背景的官员赶走,割裂洛阳和朝廷之间的关系。   男子看见司马九在马上,若有所思,看也不看自己,一把推去,推在散骊的身上,青海湖畔的黑马可并非好脾气,被人碰了一下,散骊灰灰叫了声,一口咬在小吏的脸上,在用力一扯,瞬间把那人得半边脸咬了下来。   “快来人啊,有人要烧兴洛仓了,快来人啊,有人要抢粮了啊。”小吏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司马九大事在身,实在不想在此地拖延,看了翟让一眼,夏长堂堂主会意,一鞭子抽在小吏身上,将他抽倒在地下,司马九发一声喊,众人再不理他,一起纵马,就向着洛阳城外驰来,远处豫州府的兵士现在才发现不对,向这里行来,却哪里追得上黄门侍郎。   几个纵马急奔,向着邙山以南行来,拐过一处路口,一条大河从一座巨大的城市中穿过,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现在正是正午,远处的邙山和洛水交相辉映,洛阳城,像是一瞬间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少年已经被大兴城的壮观深深打动过,现在看到洛阳,庄严或有不足,奢华尤为过之。   虽然此城现在还没有完全修缮完毕,但是白虎门外,建国门外,一队百匹的骆驼正在缓缓走出长安城,少年几乎可以看到紫微宫宫殿的尖顶,洛阳北高南低,整座城市完美的镶嵌在洛河平原上,美丽的让人心悸。   “今天不赶路了,也许纳兰灵云,此刻就在此城中呢?”少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希望,他在马上脱下官袍,让若落收拾好,一群人,直接向着建国门驰去。   洛水贯穿洛阳城,城内三个市场,南市,北市场,西市,货物直接水路运输,异常的方便,少年几个从建国门入城,每日居然要三百文的费用,要知道大兴城不是城内居民,入城也不过一百文铜钱,洛阳入城费用三倍于大兴城,城内却还是挤的水泄不通。 第五百二十章 邙山宝藏   民夫,商人,军士,江都迁来的富豪,将此城塞的满满的,现在将到上元,正是一年最热闹的时候,司马九等十几个人找了半天客栈,才在积善坊最北处,找到一处极贵的客栈。   积善坊在洛水南岸,客栈三层的窗户,一打开就能看到远处的邙山和巍峨的紫微宫,宫城已经基本修缮完毕,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皇家建筑,窗户下就是洛水上的船家,司马九包下客栈三楼,一天十两银子,也算物有所值。   客栈名字叫河洛,掌柜的见司马九出手阔绰,便很是殷勤,他家中就有上好的羊肉和正宗黄河鲤鱼,翟让,单雄信都是此地附近之人,点菜颇为内行,一顿午饭吃的黄门侍郎一行人都是点头叫好。   用过午饭,司马九便让众人分散开到城中,探听章仇太翼的下落,他自己带着灵巧和王憨儿,一起去洛阳最繁华的南市,看看能不能有些际遇。   杨广将河东,河南的富商迁往大兴城,又将江都,江陵的富商,迁往洛阳,南市的繁华,就不在利人市之下,灵巧看他难得高兴,更是缠着黄门侍郎买了好些的零嘴,两人边吃边逛,走了一会,来到南市一处最有名的酒店。   司马九和灵巧在一楼坐下,随便要了几个小吃,环视酒馆周围一眼,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来他早就发现,洛阳和长安不同,街上行走之人,颇多像是功夫在身的江湖之人,就看现在的酒馆自己座位旁边,几个道士插着黑色檀木祥云簪,一看就是楼观道的修行之人,道士们围坐在一起吃饭,好像在低声讨论什么。   他们不远处,还有几桌怪异之人,一桌全是儒生打扮的男子,但是人人佩刀,另一桌看着装扮和以前夏长帮的小徐子相似,不用猜就是农家之人,夏长堂现在淡出江湖,洛阳以南,都是杜伏威的秋收堂做主,这些人,肯定就是杜伏威的手下了。   大兴城江湖人士,受到十六卫府兵压制,一向低调,在看洛阳,几桌豪客侃侃而谈,丝毫没有什么避讳,少年挂念灵云,运起内息听他们说话,一下居然听了进去。   “元正前后,就是宝物出邙山之时,我们河洛书院蒙营建使照拂,到时候抢了宝物,正好算是给玄挺大人的贺礼。”   “王兄想的倒好,别的不说,现在这层楼中,十桌就有五桌冲着邙山秘宝而来的,就我们河洛书院那几下子,真的挣得过那些莽夫?”   书生中最强壮的一人说话,其他人一下子都不再接口,他们不远处,农家一个汉子猛地拍了下桌子,口中大骂了一句,酒家之人全部吓了一跳,就连诸葛灵巧都缩了缩脖子,敲桌子之人很是蛮横,扫了众人一眼,大家看他满脸凶光,都把头扭转了过去。   河洛书院那一桌,几个人就要站起,却被最强壮的书生拉了一把,几个道士,冷冷的扫看了大汉一眼,司马九心神沉稳,慢慢把一杯茶放在嘴边,留心听汉子说话。   “我王雄诞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探珍图一张十两黄金,还是假的,玛德,春生堂那几个傻蛋,十两银子就买了张,居然和我们的图一样,劳资找到那个胖子,一定拿他一身肥肉熬油!”   司马九听到那人居然是王雄诞,心中一惊,此人是杜伏威的养子,最后被辅公祐杀害,官做到了宜春郡公,没想到是眼前这条大汉,他说的什么探珍图,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大哥不要惊慌,都说元正那日,邙山有机关家金鼎碎片现身,那么多人来此,总不会全是虚妄,探珍图就算无用,也是大家都无用,只要取到一块金鼎碎片,咱们回到南边,帮义父做一只傀儡大军,昏君的府兵,又算得了什么?”   农家众人乱吹,司马九听得好笑,吞的一声,几乎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农家的人越说声音越大,楼观道的道士终于忍耐不住,一个道士站起身来,怒视王雄诞一伙,眼看此地就要打架,酒楼旁边的一处勾栏,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巨大的声响,一个胖子拍碎勾栏二楼的木制栏杆,陀螺一般的旋转着砸到酒楼的大厅中。   胖子直接落在了农家桌子的旁边,他的身后,几个穿着官家衣服的人,口中叫喊着“不要让胖子跑了。”“不要让骗子跑了!”从一旁勾栏的一楼向这里奔来。   更有几个粉头在勾栏二楼窗户,对着胖子抛媚眼和狂笑,胖子被人追赶,却毫不慌乱,还对着勾栏女子傻笑了一下,这才想着离开此地。   王雄诞看见胖子,眼睛一下直了起来,眼前之人眼大鼻大,浑身肥肉,不是卖给他假探珍图的人又是谁?   黄门侍郎一口茶水终于喷了出来,种田满面春色,比一个月前在大兴城的时候,好像又胖了几斤,灵巧小脸通红,用鄙视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胖子,勾栏是什么,小姑娘也不是完全不懂,大白天就泡在里面的人,又会有什么好的。   王雄诞看见胖子,扬手就是一刀,种田人虽然胖,身子无比灵活,看见司马九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脸色顿时生动起来,不知道想起了我什么,种田胖脸居然一红“我就是想谈场想谈就谈的恋爱,小九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快点来帮忙啊,要不胖子就要变成肉泥了。”钟胖子口中啰嗦,出手丝毫不慢,农家之人人人出手凶狠,却连胖子一根毛都没砍到。   少年见此地乱七八糟,门外一队官兵也朝这里涌了过来,他掏出块黑巾蒙着脸,杀入农家众人中,第一脚先把王雄诞踢了一个踉跄,少年一手拉着钟胖子,一手拉着小灵巧,几下就从酒楼正门杀了出去。   南市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商铺,司马九拉着两人在人群中随便晃了几下,就甩开了身后的追兵,听到“砍死胖子”的声音越来越远,黄门侍郎这才在一处巷口停住了脚步。   “种兄弟好歹也是西域商主,昆仑虚传人,怎么到洛阳城,就和过街老鼠一般啊,胖子你商号生意昌隆,也要靠骗钱,做假图吃饭?” 第五百二十一章 邙山吞天   种田听见司马九出言讥嘲,胖脸难得红了一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沓地图,随便找了两张到司马九手中。“我这图哪里是假的,机关家碎片在哪里,标注的明明白白,他们自想出钱多,可和我没关系,唉,还什么商主,都是师傅的生意,得罪她老人家,就是想找碗花酒喝,都要自己想办法了!”   司马九听了一笑,胖子是人奴主欲魔一脉,逃出西突厥狼帐的时候,还没见他和师傅闹翻,现在看来,好像胖子被本门驱逐了,昆仑虚的事情,他也不想多问,魔门向来倾轧的厉害,鄯善城下,牛魔打胖子也是毫不手软。   “走吧,此地还是不安全,有什么事情,咱们积善坊说话。”司马九已经看见洛阳城乱的厉害,他心中有事情,懒得惹麻烦,拽着种田就回到了河洛客栈   “钟胖子,怎么回事情,这探珍图到底是什么?你说图是真的,真的还到处有人要打你?”黄门侍郎给面前的种田,倒了一杯酒,再放上一盘黄河烙酥饼,一盘切牛肉,胖子刚才运动的厉害,一手拿饼,一手望口里塞牛肉,含混不清的嘴里叽里咕噜。   “确实是真的,其实真的就是假的,假的也是真的,就那张图,我都去邙山看过,图上的那处山洞,只怕瞎子都能看见。”胖子慨然长叹,看见司马九瞪着自己,不禁缩了缩脖子。   “唉,都怪我几件事情没干好,惹的师傅不高兴了,就把我赶出了大兴城,我想着东边钱好赚,妹子漂亮,就来到了这里,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买了一张探珍图。”   胖子又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司马九上前一看,羊皮上的山川标注,和胖子塞给自己的一沓图一样,显然钟胖子卖的假图,就是这张图的在临摹。“   ”就是这张图,现在洛阳城此图,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张。“胖子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钱袋,仔细的的把里面的金锭,银锭倒了出来,一点点的掂量,瞬间眉开眼笑。   “农家还嫌贵?我买的时候三十两黄金,一文不少!我要不做些图出来,岂不是白白被人坑了。“种田嘀咕了一声,抓起盘子中最后一块酥饼塞入口中,他把金银又放回钱袋里,小心揣入怀中。   司马九听着好笑,”以你的脾气,武功,被人卖这样的探侦图,一定火大的紧,昆仑虚门下怎么能吃这样的哑巴亏,怎么?找不到卖图的人了?”   “找的到,每日就在天津桥那里,我不敢去!”   “恩?”   “杨家的人卖的,现在在洛阳,谁敢惹弘农杨家?”   “什么,你说卖图的人是杨玄感兄弟?”   “正是洛阳府衙的人,我第一次发现全城江湖人物,人手一图,便跟着那个卖图的,准备阴他几拳了,可是亲耳看见他进了刺史府邸,又听见豫州刺史杨玄感,和江湖骗子说话的。”钟胖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杨玄感朝廷砥柱,就算杨素不在了,也不会沦落成江湖骗子吧?”   “小九,你知道什么?你知道现在洛阳城中,多少人盯着城北的邙山吗?杨家赚江湖人的金子,只怕发财发的大了,我就是不忿他们赚钱吃独食,才临摹再卖的,其实不止我卖,前几天有个和尚,也在卖呢。”   司马九听见种田如此说,一下子愣住了,杨家此举,绝对不止敛财那么简单,把洛阳弄成神州江湖的焦点,刺史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少年一下子想的入神,胖子看他发呆,以为他是在想自己为什么那么相信邙山有宝,不禁自嘲的一笑,   “小九,江湖中人最是精明,你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被杨家诓骗?实话告诉你,邙山真的不同寻常,你知道城北兴洛仓,宇文恺造的那些搬运傀儡吗?从去年冬至以后,只要月圆之夜,邙山都会传来怪声,只要有怪声,洛阳城的所有傀儡,什么跳舞的,挖沙子的,造了逗人玩乐的,便会全部不受主人控制。”   “什么?不受控制?胖子,你别乱说,我们机关家的傀儡控制,可是异常繁复的,每种流派手法都不相同,怎么可能一起不对劲?”诸葛灵巧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小七进到了少年的房间,正好听见钟胖子的话,小七都气的拳头举了起来。   “呵呵,小姑娘,你别不信,你看,今天就是月圆之夜,后日就是元正,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等到月亮出来,你便看看你的宝贝傀儡,还听不听操控,呵呵,我和你说,邙山可是无数帝王鬼神殒命的地方,我听师傅说,此地气数,乃是亏月吞天之相呢。”   胖子口沫横飞,灵巧捂着耳朵,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白日逛勾栏的人口中的话,司马九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河洛客栈的位置,正好也能看到邙山的一角,远处邙山的山巅,就像一只恶兽张开的大口一般向天,确实有着恶兽吞天的姿态。   酉时两刻,夏长堂的兄弟和王憨儿,若落都回来了,他们没有找到章仇太翼丝毫的行踪,好像阴阳家大拿根本没有路过洛阳城一般。   胖子很是活泛,几句话就和农家好汉打成了一片。众人听了他的话,都是半信半疑,此时月色慢慢挂上树梢,司马九干脆从客栈叫了一桌酒菜在自己的屋子里,他和好友一起围着桌子喝酒。灵巧则带着小七,给好汉斟酒,听他们说些江湖的事情。   灵巧从小锦衣玉食,现在人在异乡,窗外山河如画,听着屋中好汉的谈笑,恍惚间感觉如在梦中。她不时偷眼看看少年,嘴角略过一丝甜笑。   钟胖子的话,少女心中不信又带着淡淡的期望,看着桌上之人吆五喝六的喝酒,九哥笑着和他们说话,时不时看向窗外邙山的方向。诸葛灵巧不知道怎么了,手中居然慢慢流出汗来。   月亮越来越圆,亥时两刻的时候,圆月正好升到了邙山之上,司马九本来在笑着和若落说话,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北方邙山的方向,果然传来奇怪的“隆隆”声音。 第五百二十二章 杨氏兄弟   听到奇怪的声音,诸葛灵巧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傀儡小七,小七却没有丝毫的异常,还是殷勤的帮着桌上的好汉倒酒。   “时辰还没到呢?呵呵,再过两刻,小七就要打你啦。”胖子看出灵巧紧张,出言逗弄少女,小灵巧心中担心,看了小七一眼,眼眶一下子红了。   司马九瞪了胖子一眼,桌上众人,人人喜欢灵巧可爱,看见胖子欺负人,翟让和单雄信一人和钟胖子喝了一满杯酒,种田的脸,瞬间红成了猪肝一般。   从亥时两刻开始,隆隆的怪声越来越响,傀儡小七却还是丝毫不受影响,等到了子时的时候,钟胖子终于摸着脑袋诧异了起来。   “不对啊,我明明看见城中无数傀儡发狂失控的,搬运傀儡狂暴,可是让兴洛仓的修建速度,大大落后的重要原因,这小七怎么就不受影响呢?难道,你其实不是傀儡?”胖子等到小七给他倒酒,一会捏捏傀儡的胳膊,一会拍拍它的脑袋,满脸都是不解。   诸葛灵巧终于不再慌张,“就会胡说,呵呵,小七怎么会打我。”灵巧得意的唤过小七,傀儡经过胖子身变,灵巧做个手势,小七轻轻的踢了种田屁股一脚,桌上众人看见此情景,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却不知道,城北十几里的地方,白天众人路过的所在,一个高达十丈的隋朝城建建制傀儡,举起手中的吊臂,正在对着月亮嘶吼,他的身边,白天挨打的那个小吏满脸都是惧色,成群的民夫从傀儡身边逃跑,场面混乱至极。   豫州刺史府邸,杨家兄弟一脸肃然坐在院落中,隆隆的声音震的刺史府的屋顶瓦片,都发出此啦啦的碰撞声,杨玄感的身前,一个精致的傀儡不受控制的暴走起来,这是公孙弘做出来的玩偶傀儡,在大兴城可是价值不菲。   现在的傀儡,疯了一般的旋转着,转来转去,整个身子腾空飞起,向着杨玄挺的面门扑去,杨玄感嘴角轻笑了一下,单拳击出,一拳就把傀儡打成了粉末。   “哥,你说上元节那天,有多少人会去邙山,帮我们打开山上的武库?”杨玄挺看着哥哥手段,笑着问道。   “天津桥上我们的人,光卖探珍图就卖出了五百多份,城内还有无数卖临摹图的江湖中人,此图现在至少有千份在洛阳流通,这些人都是拳脚了得的武者,我想要是全部拼光的话,应该能够打开武库了。”   “都说邙山最好的秘藏是机关家的九牧金鼎碎片,谁又知道,北齐武库才是此地真正的秘藏呢?我等兄弟起事,苦于没有甲胄兵刃,只要开了武库,这天下,也该乱一乱了。”   杨玄挺满脸怒色沉声道,他扭头看着哥哥,杨玄感一动不动抬头看天,眼中隐隐有波光闪动,他知道杨玄感这是想起了杨素,心中也是陡然巨疼。   “阿爷一生为了弘农杨家转战神州,为了圣人,他站出来和关陇贵胄相斗,最后却落的个身首分离,杨广,你自剪羽翼,终有一天要被反噬的。”帝国豫州刺史,双手叉腰冷笑起来,一脸讥嘲神情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杨玄挺,听了哥哥的话,也是满脸愤恨之色,这位前任大理寺卿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英俊男子的身影,杨玄挺心中飘过无尽的悔恨,他们兄弟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五个并排站立的持剑女子,女子人人脸色冷漠,气质就和在太医院刺杀许胤宗的人一般无二。   今日就是上元节了,洛阳的街头,到处都是花灯华丽的点缀着街面,洛河上,一只只彩灯游舟在两岸居民的欢呼中,随着洛水顺流而下,灵巧拍着手,和司马九沿着洛水漫步,少女在益州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瑰丽的街景,兴奋的满脸通红。   黄门侍郎还是没有等到章仇太翼的消息,翟让在豫州有些人脉,已经发下农家江湖令,让河南一带的农家子弟,留意宇文皛一行人的消息。   司马九要等待农家好汉讯息,暂时只能在洛阳城等待,他这两日日日都能听到邙山怪音,小七哪里又有半点的影响。   少年今天实在禁不住灵巧软磨硬泡,带着她在城中游玩看灯,他穿越以来,这是首次在城中过上元节,只感觉没有电的洛阳,几乎有着穿越前那些大城市的光芒。   两人顺着洛河,向东行走,走不了多远,就又听到了隆隆的声音,这次声音,和前几日不同,更加的低沉,少年感觉心脏随着怪声音,开始加速跳动起来,他正在诧异,灵巧身边的小七,忽然不受控制的极速旋转起来。   小七披着斗篷,看上去像个孩子,它随着主人和侍郎闲逛,却突然发起狂来,灵巧连忙用了几种控制手法,都没有丝毫的作用,少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禁有些慌神。   洛河两边都是人,看见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形物体转动着打翻了几家店铺,都开始指手画脚的议论起来,司马九想起种田的话,心中一动,让灵巧按下了小七背后的总枢纽,这才让它安静下来。   司马九赔了店主的损失,双手横抱傀儡,带着它来到了僻静的地方,对于傀儡来说,关闭总枢纽几乎就和人类的死亡一般,灵巧抖着手关上枢纽,现在眼圈早就红了。   “没事的,小灵巧,我来看看小七的动力,再给他加一滴血,你打开就行。”司马九安慰灵巧,机关家少女现在总算定下神来,她扭开小七背后的一块板子,少年早就准备好了精血,滴在中枢动力的地方,再让灵巧拧开总枢纽。   小七的眼睛一下睁开了,它腾的一下从地上站立起来,此时远方,隆隆的声音再次传来,傀儡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少年一把抓住灵巧的手,把她拉到身边,还好这次傀儡没有失控,瞬间的迷茫后,小七恢复了过来,随着司马九精血注入,他的动作更加的有力了,傀儡来到诸葛灵巧的身边,拉着她另一只手,用手指着邙山的方向,好像要带她去那里。 第五百二十三章 群雄探宝   黄门侍郎心中一动,看来邙山果然有着钟胖子说的大秘密,想到今天上元节,城中武林人士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司马九一下明白了他们的去处。   灵巧还在犹豫,小七拉着他,却是一次比一次用力,好像心中焦急,机关家少女求助的回头看着司马九,侍郎轻轻点头,小七看见少年的神情,一颗有些可笑的脑袋高兴的极速颤抖起来。   小七拉着灵巧,极速向北奔跑,现在已经是晚上,洛阳九门早已经关闭,辆个人一个傀儡从西城河道的方向,轻易的躲过守军,翻墙而出,向着城北邙山的方向纵掠而去。   司马九现在内息大进,气息悠长,使用控鹤功,一手拉着少女,一手拉着小七,还是快若闪电,不到半个时辰,黄门侍郎就奔到了邙山的脚下,一路上果然碰到十几批江湖人士,儒,道,农,释家还有一些背着木箱的机关家散人,都在想着邙山山顶的巨嘴前进。   黄门侍郎赶到巨嘴处的时候,此地已经有不下千人了,众人根据门派,分成几堆,更多的却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傀儡狼,傀儡鸟遍布在山口,在月色下发咔嚓咔嚓的齿轮转动声音。   “大家都是买了探珍图而来的,都知道今天此地要出宝贝,刚才有几个农家的兄弟想动粗,我萧六觉得不必如此,宝物还没见到,咱们就打在了一起,不是让天下好汉笑话吗?”   说话的是一个儒生装扮的中年人,他是本地儒家河洛书院的一门掌门,虽然功夫平平,却是洛阳本地人,很有些人望,萧六这几句话确实有道理,人群中最大的几股势力首脑,都是不由得重重点头。   萧六看见自己说话好使,一下子高兴起来,他对着人群中一个道士,一个和尚高声喊话“楼观道的妙善道长,地论宗的志超宗主,此地众人的武功,以你们两为尊,我看我们三人就暂时定下攻守同盟,要是谁不守规矩,以强欺弱,大家就群起而攻之,两位看怎么样?”   道士和尚对看一眼,然后一起用不善的目光看向山口人数最多的一群人,王雄诞看见萧六挑唆大家对付自己,哈哈笑了一声。   “我们农家可从来是最守规矩之人,刚才不是这个破儒生骂我,劳资也不会揍他,既然说探宝,大家都不动手便行!”   王雄诞低头服软,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人群中一个机关家的散人,看见此地气氛变好起来,不禁大着胆子高喊道   “此地是我机关家九牧金鼎碎片所在,你们那么多别家,为什么要来此地?我看还是大家都不进去,请大兴城的宇文恺太师到这里,再图谋宝藏不迟。“   散人一句话出口,人群中顿时骂声不断,“宇文恺要是有本事,早就去取碎片了,还会等我们到这里?”   “什么九牧金鼎碎片,老子的图说的此地乃是北齐内库所在一处,里面都是金银,什么碎片,以为爷爷会在意?”   众人骂的散人机关家不敢开口,此时月色如水,照在大嘴山顶上,山顶表面一层淡红色的浓雾慢慢散去,浓雾显然刚才让探宝的江湖中人吃了不少苦头,看见雾气消散,很多人都欢呼起来。   “今天来的好汉足有千人,大家下到山口,拿了宝贝,再按本领分宝最是妥帖,机关家那位兄弟说的不对,我们不学机关术,要是侥幸得了碎片,可以去大兴城找上柱国换别的东西啊,宇文一家得了邺城内库的宝贝,还怕拿不出大家要的东西?”   萧六再次说话,洛阳本地好汉顿时交好声一片,司马九看他背后站立一人,一身儒装,表情呆滞,显然带着面具,只是身影说不出的熟悉,好像自己在哪里早就看见过一般。   司马九还在沉思,淡红色雾气终于散发干净,王雄诞甚是悍勇,也不怕被人针对,带着农家兄弟直接顺着阶梯而下。   其余几家不甘落后,也随着农家下到山腹,少年磨磨蹭蹭走在最后,邙山山顶,向山中而下的阶梯,显然是人工雕凿的,司马九顺着阶梯下去,一声声嗡嗡声还在从山腹传上来,声波掠过众人,震的山壁嗡嗡作响,声势很是浩大。   千人下到百丈的地方,阶梯终于没有了,山腹的中间,是一处巨大的平地,平地之前,有十余座只容一人通过的土桥。桥梁的尽头,是一个个看上去深不见底洞穴,嗡嗡的怪声音,就是从洞穴传出来的,十几个洞穴一起出声音,再在空地形成合音,传送到洛阳城中。   “这就是十八桥了,探珍图都只画到了这里,这里面既有内库宝藏,又有九牧金鼎碎片,诸位,怎么样?谁敢走第一道桥啊?”   地论宗的志操是个精瘦的和尚,满脸精干,神态脸色看上去像个商人,哪里又像和尚了,他话音刚落,农家王雄诞的身后,闪出一条大汉,正是秋收堂的好汉。   “我袁三先行,这十八桥,又算什么,不过一条土路,我们农家谁不敢走?”   袁三的武器,是一根槟铁棍,他身高体壮,拎着棍子,直接走向了最中间的一条土路,土路并不宽阔,左右大概只有两丈的距离,被凭空升起的石柱支撑着,袁三走到土路的一半,他面前道路尽头的洞穴中,忽然传来咔咔的声响,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发了一样。   咔咔声音越来越大,洞穴中,一个浑身甲胄的身高一丈的傀儡,怒吼着手提一杆长枪冲了过来,傀儡很是沉重,每跑动一步,袁三脚下的土路,都被震的晃动一下。   袁三很是悍勇,傀儡忽然攻来,他心中丝毫不慌,怪叫着提起槟铁棍冲上,农家好汉瞬间和傀儡打成一片,傀儡力量巨大,几下就把袁三打的后退,农家好汉棍法大开大合,舞动起来,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呼啸盛声。   终于,农家好汉一棍子扫到了傀儡的头颅,洞穴傀儡一下子崩塌开来,随着傀儡被消灭,这道石桥靠近众人的一面,开始迅速的崩溃,王雄诞看见瞬间土桥就消失了十丈,马上对着袁三大喊。   “三儿,回不来了,快往前跑,此地邪门的紧。”袁三哪要首领提醒,三步并作两步,向着洞穴急奔,眼看身后土桥就要在脚下消失,袁三怪叫一声,直接跳入了洞穴中。 第五百二十四章 沉降十八桥   农家门人跳入洞穴中,身后的土桥早就土崩瓦解,洞穴很深,袁三跳了下去,半天都没有回应,只是在山腹最深的地方,忽然传来“咔咔咔”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从土中伸出来一般。儒家,佛家和道家等人听到怪声音,看见袁三不见,一下议论纷纷起来。   “这里当真邪门的紧,好不容易山口红雾稀薄,,我等来到这里,现在这土桥又是如此诡异,谁知道这个农家莽汉是死了?还是先入洞穴得宝了?”楼观道掌门走到另一座土桥的旁边,皱眉沉思对着身边同门道。   王雄诞更是走到垮塌的土桥一侧,大声喊着自家兄弟的名字。却哪里又有回应?   “我看那个农家小子,一定是先入土桥夺宝了,这里只有十八座桥,看来每一座只能通过一次,也就是只有十八次下洞穴的机会,那袁三算是狠人,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英雄敢试一试了。”   萧六在人群中回头朗声对着众人开口,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农家弟子和一个机关家散人一起扑向了另一座土桥,两人生怕去的晚了,没有下洞穴的机会,沿着土桥向前急奔。和尚和道士来此地之前,和儒家有着默契,看萧六故意引诱别人冲桥,对看一眼,却没有出手阻止两人。   看见莽汉抢先,剩下的群雄听了萧六的话,更是一窝蜂的向前疾冲,楼观道的道长看此情景,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十几个道士仗剑一下子冲到众人面前,用剑刃阻止了众人。   “此地情况不明,大家何必如此焦躁?萧掌门说的抢先,只是他的猜测,大家稍安勿躁,慢慢行事,不要枉自送了性命!”   楼观道在豫州,势力很是强大,他站了出来,一旁地论宗的志操和尚也高呼佛号,站在了道长的身旁,更有几十个提着禅杖的和尚,堵在了剩下的土桥前。   萧六看见佛道两家一起阻扰大家,脸上神色很是微妙,他想说什么话,后面那个戴着面具的客卿咳嗽了一声,这才闭上了嘴。   这里佛道两家阻止众人,那个农家之人和机关家的散人快冲到了土桥边的洞穴,却都没有傀儡冲出,散人手放在腰边的布袋中,显然是想随时放出傀儡。   两人正在疑惑,咔嚓一声,整个土桥垮塌了下来,和刚才袁三那里垮塌的不同,这条两人登上的土桥,是从洞穴那端开始崩溃的。   两个胆大之人看到眼前道路消失,没有傀儡出来厮杀,吓得往回狂奔,却又哪里赶得上土桥垮塌的速度,离着群雄还是几十丈,整个桥就全部塌了下来,两人绝望的腾空跃起,想跳到平台之上,距离太远哪里能够做到,随着两声惨叫,两人随着泥土碎块,一起掉落到了深深的山腹底部中。   “这是怎么回事情?难道每座桥还不同吗?”   “那是祁九啊,江都最厉害的傀儡师,怎么傀儡都没放出,就生死不知了?”   围观的群雄看见两人坠落,一起惊呼起来,一些被楼观道和地论宗的人拦着的好汉,都是心中暗自庆幸。   “要看此桥是否真有玄虚,只要再派一人上去即可,慧明,你代表地论宗找做桥去试试,千万当心!”   志操想起萧六来此地之前和自己说的话,面色一沉,对着门下一个胖大和尚吩咐道,慧明低头领命,提着禅杖,一步步的踏上了土桥,他走到桥面一半的地方,面前的洞穴,一下跳出了两个傀儡,和第一个洞穴的一样,都是身着甲胄,身高丈余。   慧明看见傀儡扑来,虎吼一声,禅杖化为漫天虚影向着傀儡挥去,半柱香的功夫,一个和尚,两个傀儡就在土桥生死搏杀,地论宗另一个和尚,素来和慧明交好,看见同门险象环生,就要上前相助,却被志操一下子叫住了。   “记不得刚才的事情了吗?此桥看来,一次只能走上一人,傀儡才会被触发,否则土桥直接垮塌,你不是要了慧明的性命?”   群雄听见地论宗长老这么说,一下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有人狐疑不信,只是地论宗和楼观道联手,就是此地最强的一股力量,这些人也不敢公然出来反对志操。   长老喊住和尚,场上慧明也听见了志操的话,他知道今天不胜就死,禅杖力道一下比一下大,终于连续横扫,一下子拍到了其中一具傀儡的肩膀,把傀儡半边身体都从躯干上打的瘪下去,他看见得手,一套连环杀招使出,终于把两个傀儡一起打碎。   和袁三开始的情形一样,傀儡被打碎,土桥又从平台这里开始垮塌下来,慧明也不犹豫,和刚才的袁三一样,一下子跳入到了傀儡身后的洞穴中,然后就半点回应也没有了。   随着慧明跳入洞穴,众人又听到了咔咔咔的声音,山腹深处动静声音越来越大,司马九和灵巧在众人之间,看着群雄做为,现在明显感觉声音又离他们近了不少,不禁对视一眼,都感觉此地太过诡异。   现在十八座土桥,只剩下了十五座,虽然志操说此桥一次之上一人,才能保证不从平台处崩塌,但是众人中还是有人以为这是地论宗要多送自己人进入洞穴的说辞,现在农家首领,就和道家,佛家之人吵了起来。   “和尚,你说人多了,此桥就会自己垮掉,还不是胡乱猜测的,我王雄诞却觉得,这桥是本身有问题,现在这桥两个傀儡,难道下一座还会多出?还有这山腹深处,声音越来越奇怪,和尚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王雄诞对着志操沉下声音问道,他话一出口,农家不少人都是怒喝附和。   和尚还没有搭话,一旁的萧六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封面发黄,显然不是近年之物。   “王兄不用焦躁,志操大师如此说,是有前人来此的游记为佐证的,你们不是洛阳周边之人,自然不知道机关家大师鲁木几上一次到此地探寻异宝,留下一了本鲁师邙山探勘,此书来此之前,我都已经给清冲道长和志操大师看过了,现在看来,这个降沉十八桥,确实和鲁大师说的一般。”萧六手拿册子,也走到和尚和道士之前,朗声对王雄诞道。   “探勘?游记?沉降十八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今天大家一起来探宝,你们有些消息,不给此地众人一起知道,就不怕坏了探宝的大事?” 第五百二十五章 鲁木几遗宝   “此书不下此地之前,谁知道其中的真伪?万一全是不经之言,不是枉自祸害了大家,现在看来,此书所言不差就是了。”   群雄一听萧六的话,一起静了下来,鲁木几是豫州本土机关家大师,也是前朝北齐在此地的洛阳营建使,邙山脚下,地势险要,北齐也有在此地营建新城的打算,不过计划还未实施,就被北周灭国是了,鲁木几是机关家大能,北齐在此地的秘藏,都是大师一手安排建造的。   “现在如何?难道土桥垮塌,怪音想起,都被记录在了什么鸟探勘中?“王雄诞看见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好像只瞒着农家,不禁心中有些焦躁。   “王兄以为怪音是什么?实不相瞒,怪音才是我等下到山底取宝的关键所在,这哪里是怪音,是地底阶梯升起的声音罢了,沉降十八桥只要有人进入洞穴,这地底下的阶梯,就会上升数百丈,大师说早在百年前,就有机关家的大能,布置了此桥,昔日大师在这里尽起北齐河东的武林中人,才能下到山中。”   “你说地底下已经有人去过了?那不是宝物已经被人取了?”王雄诞看见志操对他轻轻点头,让他不要焦急,农家统领素来知道此和尚不打诳语,对萧六的话,又信了几分。   “鲁大师当初确实下到过山底,不过没有取到机关家的宝物,大家都是买了探珍图的人,我也不再隐瞒,机关家金鼎碎片可能就在邙山中,但是鲁大师,并没有取到,他感念前人机关手法通天,就又在山底,修建了几座内库,储存齐国在豫州的宝藏。”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有人说此地是什么碎片,又有人说此地有宝藏,敢情是这么一会事情啊。”王雄诞挠了挠脑袋,轻声道。   “萧掌门既然知道那么多,大伙都听你的安排,只要下到山底,此地的兄弟,还怕没有好处?就是这桥实在古怪,还要掌门多说点其中的玄虚给我们听才好。”   听了萧六的话,群雄又是议论纷纷起来,黄门侍郎捏了捏灵巧的手“鲁木几是何人?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啊?”   “鲁木几传说是春秋时鲁班一脉的后裔,鲁家一直是我们机关家中重要的一脉,他家辅佐高欢一门统御北齐,北齐被灭以后,就没听到鲁木几的消息了,据说上柱国,就很欣赏这个帝国重臣。”   司马九听灵巧这么说,心中一动,他若不穿越到此,又怎么会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好说,好说,说实话,要破此桥,还要诸位兄弟共同杀敌才行,此桥叫做沉降十八桥,每大败一桥的傀儡,进入洞中,地下的阶梯,就会上升一次,上升到十八次,我们就能登上阶梯,直接通往山底了。”   “什么?那刚才垮塌了一桥,不是大家都下不去了,真是的,你们怎么不早说啊?”   听见楼观道的清冲道长解释,王雄诞一下急了起来。   道长对他笑了笑,摇手道“无妨的,鲁大师说了,只要十五桥,大家就能下到山底,现在看来,此地一切都和鲁大师说的一样,此事他断断也不会诓骗我等,我开始不说,也是因为大师说此桥每次只可一人挑战,人多了,桥面自然会毁坏,我觉得这话太过神奇,心中不信,这才没有开口。”   司马九听了道长的话,暗自点头,这下就说的通了,为什么袁三,慧明能下到洞中,而那两个人,却是坠桥而下。   “我农家门人袁三,下到洞中,可有危险?”   “无妨,书中说,下到洞穴之人,自然会有通道通往山中一处,我们下到山底,开启一个开关,就能打开通道和他们相见,就是大家下不到山底,他们也还有山中隧道出山。”   “这样就好,那大家还等什么,我来打这第三座桥,大家上元节取了宝早点回洛阳,免得家人担惊受怕。”王雄诞听了清冲道长的话,双掌在面前一拍,就要自告奋勇上桥,他才走了两步,又被萧六拦住了去路。   “姓萧的,你怎么总拦在我的面前?变着法儿和我做对,今天是就要欺负我们农家了?“王雄诞瞪了萧六一眼,嘴角掠过一丝狞色。   河洛书院的院主却不生气”王兄那么好的功夫,去打第三座桥可惜了,此桥每多打一座,傀儡就会增加一个,最后一座桥,足有十八个傀儡,现在已经浪费了一座,书上说至少打通十五座才能下到山底,王兄那么好的功夫,打第三座,你说是不是浪费了?“   司马九听了萧六的话,这才明白为什么开始他说鲁木几下到山底,要尽起北齐江湖高手,原来此桥,真要诸子百家的武道高手才能打通,不是军中倚仗人多就可破的,刚才的傀儡,虽然功夫只是勉强,但是桥面狭窄,要是最后一座桥十八个傀儡一起冲出,黄门侍郎只怕打起来也费劲。   群雄听了萧六的话,都是面面相觑,这桥居然那么多的古怪,怪不得这么多年,也没几个人能下去的,王雄诞听了书院院主的话,口中嘟囔了一声,果然不再向桥前面冲了。   “我和清冲道长,书院护法,志操住持,可以打最后几座桥,前面想冲关的英雄,用的是在座众人大家的机会,想要挑战,不要怪我们几个出手伸量一下了。”   “所有出手的好汉,现在还要十六人人,到了山底,要多拿宝物,最后的桥难打,宝物更要多拿,此事我和方丈,道长早已经说过,王兄不会有异议吧?”萧六看了王雄诞一眼,微笑道。   农家统领想了一下,此事没有不妥,便重重点了点头。   一时间自恃身手不错之人,深怕东西分少了,一起对着佛道儒三人毛遂自荐起来,司马九却是按兵不动,只在人群中微笑,看着众人雀跃。   小七到了这里,似乎又有失控的迹象,显然察觉到了什么只有傀儡才能觉察到的奇异,灵巧担忧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和他耳语了几句,傀儡才稍微好了一些。 第五百二十六章 熟悉身影   前面十座桥的人很快选出,农家两人,佛道两家各三人,书院一人,还有一个是机关家中之人,带着一只傀儡灵猫,却好像没有收到此地奇特气场的影响。   果然如鲁木几的探勘书说的一般,每多一座桥,傀儡便多一个,这些敢上桥的好汉,人人都算得功夫不凡,除了最后一座桥,那个楼观道的道士被十一个傀儡杀的有些手忙脚乱,剩下几人,都算的很是顺遂的钻入了洞中。   楼观道之道门善于药石,那个道士看看不能取胜,从怀中取出一支人参黄精一般的东西吃下。剑法顿时凌厉起来,一下子就把傀儡打破了两具,然后一鼓作气,将石桥扫荡一空。   平台上的众人看的人人屏息静气,看他跃入到洞穴中,不少人鼓起掌来,司马九听见山腹传来的咔咔声音越来越响,不禁心中佩服机关家前人的智慧。   十八沉降桥做的巧夺天工,少年看着灵巧小脸涨的通红,眼中光芒闪动,正在揣测此桥运行的道理,他以前脑海中的富家女小姑娘,总是一脸稚嫩,现在少女的气质,越来越知性,越来越内敛,不禁让黄门侍郎一下走了神。   司马九胡思乱想,场上群雄一下都高声惊呼起来,少年循声看去,原来第十二座桥是一个僧人攻打,他和十二个傀儡混战在一起,一个不留心,被其中一个傀儡,一棍扫到了腰间,僧人被打倒在地,十一个傀儡一起冲出,瞬间刀棍齐下,僧人猝不及防,口中鲜血狂喷,又被一脚从傀儡群中踢了出来,直接踢到了土桥外的深渊中。   志操和尚看见门人殒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喊“和尚浪费了一座桥。”   “这和尚实在无用!”志操回头瞪了众人一眼,面色阴沉至极。   看见地论宗众人咬牙切齿,那些散人终于不敢乱喊,随后的第十三座桥,上桥的农家高手,也被傀儡打败,直接扔下了土桥,这下子不但王雄诞神色悲痛,场上众人,都是神色黯淡了起来。   王雄诞的脾气,此地之人都知道,大家敢嘲笑农家无用,又担心功亏一篑。刚才萧六说必须十五座桥,才能够到阶梯,现在算算,剩下的四座桥,已经不容有失了。   场上高手,正好还剩下楼观道的清冲道长,地论宗的志操,河洛书院的萧六,还有农家的王雄诞。   第十五座土桥,王雄诞袒胸露腹,拿着五尺横刀,状若疯虎冲上,他面前的傀儡,瞬间被砍的七零八落,农家之主,砍完傀儡,看着土桥从平台处塌陷,仰天狂笑,直接跳入了洞穴中。   第十六座土桥,清冲道长手持楼观道六尺青锋,人宛若九天游龙一般矫健,然而十六个傀儡,每多一个,傀儡的战法仿佛都变得复杂凶狠了许多,清冲武功和王雄诞在伯仲之间,但是杀散这十六个傀儡,就比打败十五个傀儡,困难了许多,最后道长连服黄精,累的双手颤抖,才跳入了洞穴中,群雄听见咔咔咔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就在身下不远处响起,都是心中狂喜。   最后两座土桥,自然是志操和萧六来攻,萧六本来武功不及清冲,他极力要求自己压后,将话说绝,清冲才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后面,现在看见地论宗方丈目视自己,萧六还是神情淡定,并不向前,打定了主意最后上场。   ‘萧院主,你的儒学造诣,贫僧是佩服的,但是儒家浩然正气,其实不善搏杀,你在最后,不怕千人的辛劳,众人的心愿,付诸流水吗?“   萧六听见和尚的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大师不用多言,最后一阵,不是我上场,而另有其人。”   “不是你?你却放心让他最后一个上去?此人真有如此神通?,萧施主,今天的事情,可不是儒家一门的事情啊。”   看见对面僧人眼角抽动了一下,萧六轻轻一笑,从身后拉过那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我书院长老什么功夫,方丈自己试试便知。”   志操听他如此说,点了点头,再不多话,扬手就是一掌击去,眼前男子不躲不闪,也是一掌迎了上来,两人掌心碰在一起,和尚瞬间退了两步,方丈心中大惊,怎么也想不到河洛书院有此等人物,整个豫州,洛阳,他自恃功夫稳居前三,什么时候碰见过对方这样的高手。   他心中思量,对方上前一步,单掌缓缓推出,方丈双掌迎上,这一次更是不堪,志操只感觉一股无可阻挡的浑厚内息袭击而来,他想后退,整个人居然被对手的单掌黏住,退无可退,方丈这下心中惊慌,对方却一下收力,对他点了点头,什么话也不说,又退到了萧六的身后。   “我家长老打第十八座桥,方丈现在可以应允了吧?”萧六看见和尚脸色复杂,轻轻笑着道。   地论宗宗主自然再不阻拦,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第十七座土桥,十七个傀儡结阵而来,志操刚才受挫,心中波动,差点上来就被打退,地论宗毕竟从汉代就是南方禅宗主脉,志操稳住心神,漫天掌影飞舞,和十七个傀儡苦战足足两柱香的功夫,这才大获全胜,跳入了洞穴中。   眼看咔咔咔的声音近在咫尺,从平台的边缘向山底的地方看去,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事,平台上的群雄一下子雀跃起来。   河洛书院的长老提着一根军中寻常的槟铁枪,一步步的向第十八座土桥走去,众人看见上场的不是萧六,一起喧哗起来,司马九看着眼前此人,觉得非常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他绞尽脑汁想看穿对方,却总是抓不住那一丝灵感。、   眼见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挺着槟铁枪直接冲向面前的傀儡,司马九的脑中,并州城头,杨玄感带领星网杀手,和汉军先登死士肉搏的画面陡然出现,黄门侍郎心中狂震,是的,眼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豫州刺史,杨素之子,洛阳城的实际掌控者杨玄感。   这个最是谨慎沉稳之人,今天居然以身犯险,亲自来到了邙山的山腹处,难道他也是垂涎此地宝物?或者看中机关家碎片?钟胖子说杨玄感处心积虑想让江湖豪杰都知道此地有宝,现在看来,他早就知道十八沉降桥的玄妙,就是要借助诸子九家力量,下到山底。 第五百二十七章 墙上壁画   杨玄感年幼时内敛沉静,得到异人指点,这才被杨素惊叹“吾儿不痴也”,他的枪法看似无甚特别之处,施展起来,却是枪枪劲力汹涌,十八具傀儡,在他的枪风中,仿佛狂风中的杨柳,摇曳飘荡,根本无法结阵,第一具傀儡几息功夫,就被枪头挑下土桥,剩下的傀儡,转瞬也被扫荡一空。   平台上的群雄看见河洛书院居然有如此人物,都是心下骇然,众人看见杨玄感不慌不忙跳入最后一个洞穴,然后肉眼便见到平台一侧,山腹底部一列长长的台阶,仿佛地下长成的大树,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的拔高,众人只听见咔咔咔的声音越来越响,一部直通山底的阶梯,赫然出现在群雄的面前。   阶梯材料似金似木,足有八尺宽,一次可以并行三四人,司马九看见此梯的构造就和前世消防梯一般,不禁对先人机关家宗师的智慧,叹服不已。   群雄中的首脑都已经钻入了土桥对面的洞中,现在在场之人,以河洛书院儒家的萧六威望最高,他看见群雄一下冲到平台边的阶梯尽头,却无人敢登上,不禁嘴角掠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司马九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少年总觉得,萧六那本什么探勘出现的太凑巧,其中必有蹊跷,杨玄感隐藏在儒家一脉中,真实身份萧六也肯定知道。   眼看河洛书院院长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和本门几个弟子一起踏上了阶梯,然后施施然顺着阶梯往山底走去。   “好的,果然就如萧门主所言,这邙山山腹中,真是别有天地。”   “还说什么,今天要不是随着院主和方丈,道长而来,我们这些人,哪里又能下到山底。”   眼看河洛书院那个长老功夫最高,财宝,金鼎碎片就在眼前,萧六又是率先走上阶梯,众人更是大拍河洛书院的马屁。那些机关家散修忙不迭的跟在河洛书院众人的身后,也向山腹行去。   楼观道和地论宗自然也不甘落后,数百人没有乱了方寸,三人一排,慢慢都走到了阶梯上,少年到此,自然也是要下到山底的,拉着小灵巧的手,一边是傀儡小七,走在队伍几乎最后的地方。   这阶梯两边没有扶手,脚下就是百丈深渊,若不是在场都是江湖中人,只怕也没几个人敢走,山腹到山底距离很长,早有好汉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火把,司马九和灵巧,小七并肩走在阶梯上,感觉脚下很稳,周围凉风吹过,火把照耀的阶梯两侧白昼一般,一群好汉,渐渐的深入了更深的山底中。   这一走就是半个时辰,邙山看似不高,内里空间宽广的吓人,阶梯不能垂直,在山腹的空洞地方蜿蜒曲泽,司马九越走越是赞叹,他走一段就摸一摸阶梯的材质,几百年过去了,这些材料丝毫没有被风化腐朽,光是此项技术,在古代来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阶梯如何生成的?如何自然的就填空在山中空隙的地方?便是诸葛灵巧都有些想不通透,足足大半个时辰,黄门侍郎终于听到了前面好汉的欢叫,他知道阶梯已经到了尽头,果然又走了一柱香的功夫,脚下已经踩到了松软的地面。   阶梯的尽头是一处巨大的山底空地,天然形成的石壁大厅四周石壁上,早被事先下山的群雄插上了火把,将此处照耀的白昼一般。不知从哪处山中缝隙吹来的穿堂山风一阵阵的刮来,吹的火光晃动。   “王统领呢?统领在何处?”   “阿弥陀佛,萧先生说我宗方丈已经先到了此处,还望先生指点一二,方丈现在何处?”   农家和佛家之人,在大厅中没有看见志操和王雄诞的踪影,都走到萧六身边询问,河洛书院的院长,对此地地形好像心中熟悉,他扫了一眼石壁大厅,之间东侧的石壁上好像有先人留下的壁画,连忙快步走到石壁旁。   “诸位不要焦急,我门书院长老几人也在洞穴中,他们现在何处,还要看此间壁画的玄奥。”   司马九听了萧六之言,目光转向院长面前的壁画,只见一个面相古拙的老人,穿着汉代的袍冠,身边一个酒樽一般的巨物,酒樽之上盘旋着九条巨龙,每条巨龙口中,都有一个巨大的石珠,九条巨龙口中的石珠颜色各不相同,巨龙嘴下,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的尸体。   酒樽周围,秘密麻麻的围着无数鸟兽虫豸,还有身高比酒樽还高额人形之物,一看就是巨型机关傀儡,少年心中大惊,这酒樽一般的巨物,就和历史书中的地动仪一般,而张衡本人,也确实是东汉年间之人,和壁画上老者的衣服也能合拍上。只是司马九记得地动仪是八龙环绕,此地却有九条龙。   ‘难道张衡是机关家大能,地动仪实际不是测量地震的物事?’少年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灵巧,你们门中可有一个汉代的大贤叫张衡的?”   “没有啊,我只听师傅说起过公输老祖和武侯大贤,没听说过什么张衡啊,恩,对了,师傅曾经说过,还有一个叫玄平子的大能,傀儡技艺不在老祖和武侯之下,只是我每次多问那个玄平子的事情,师傅都不爱多讲。”   “玄平子?啊,张衡的字,好像就是叫平子啊。”少年口中喃喃自语,灵巧狐疑的看着他,觉得小九哥和小七一样,到了邙山山腹中都有说不出的古怪。   两人说话的时候,萧六的手就在壁画上摸索,他看准了了酒樽上的一条龙,用力按压此龙口中的龙珠,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山壁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裂口,裂口表面的石壁,一下石门大开,露出里面四五丈大小的空间,最后钻入洞穴的河洛书院的杨玄感和地论宗的志操和尚,一起站在裂口中,看见洞穴直通的密室被打开,群雄一起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司马九看见众人面前的豫州刺史一脸的讥嘲,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出了石室,他身后的志操和尚,看见门人子弟一起在眼前,心中大喜,想跟在杨玄感之后出来,迎面却是一道劲风袭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张衡和地动仪   地论宗众人看见住持遇袭,一起惊叫起来,袭击志操和尚之人,正是河洛书院的杨玄感,豫州刺史出招狠辣,志操本来在石室中,一直也提着一口气提防,他只是怕此地机关厉害,哪里会想到杨玄感怀有恶意,方才两人在石室中,还交谈甚欢,没想到一脱险,自己居然会被此人袭击。   志操措不及防之下,肩头被杨玄感的枪头扫中,左臂上的锁骨,瞬间被枪风打断,他怒喝一声,整个身体倒退着飞出,本来已经踏出了石室,现在又被打飞了回去。   “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情?”   “住持!儒家杀人了,一定是想独享宝物,师兄弟们快救住持啊!”   杨玄感暴起伤人,群雄都是大惊,人群中的地论宗弟子看见师傅口边流下鲜血,一起向着萧六和儒家众人冲去,更有几人,禅杖舞动的虎虎生风,向着杨玄感奔去,就要救下本宗宗主。   司马九虽然早就知道这次下到邙山山底事情不同寻常,却也没想到杨玄感如此狠辣果断,一下到山底就开始发难,要知道河洛书院实力远不如地论宗,不知道杨玄感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地论宗僧人扑上,儒家众弟子一起护卫在萧六的身前,儒家装扮的人群中,一下冲出五人迎着地论宗的和尚而来,冲出之人人人手中宝剑闪亮,手中长剑挥舞,漫天剑光闪动,这五人居然人人都是不下于王雄诞的剑法好手。   “萧六,你到底在干什么,快放了我家统领,要不让你儒家满门,血染邙山!”   “河洛书院?这是要和我们楼观道为敌吗?”   群雄看见儒家居然有五个如此高手存在,显然为来到此地处心积虑,不知道为什么,人人心中一阵恶寒,都要向前帮助和尚。   司马九看见河洛书院几人的剑法,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眼前几人都是蒙面,看着体态,显然是女子无疑,再看剑法,和高云晓,医正署暗算许胤宗的人一路,正是高句丽长白剑宗。   前世的杨玄感,就是在杨广二次征讨高句丽的时候,在后方起兵造反的,难道此人实际上早就和高句丽王室互相勾结?   少年心中念头急转,再看五个女子的剑法,俨然是一种高明的剑阵,高句丽窄剑剑光飞舞,五个女子身前瞬间倒下一片和尚。   萧六不管群雄的责骂,只是看着杨玄感的脸色,看见豫州刺史轻轻点头,书院主人狞笑了一下,又按动一下石壁上酒樽盘绕的八龙中开始被按过的那只龙的口中龙珠。   杨玄感出来的石室瞬间又闭合了起来,萧六又按了一下此龙的眼睛,石室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正是志操的声音,地论宗宗主连叫三声,密闭的石室内就再无声息了,豫州刺史看见墙上地动仪一般的壁画上,那条被按动的龙口中的龙珠,忽然出现一丝淡淡的金色,随着志操惨叫消失,龙珠上的金色越来越浓郁,终于吭的一声,龙珠被金色填满,一下子从石壁上掉落下来,正好落在了萧六的手中。   “不错,不错,这和尚禅宗功夫不错,能让龙珠如此的色度,也不枉我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让他来此了。”   杨玄感哈哈大笑,一把抹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群雄中很多人见过豫州刺史在洛阳城的样子,看见此地帝国首脑赫然站立在众人之前,都是心中大惊,就连还在向儒家众人攻击的地论宗和尚,攻势都一下缓了下来。   “邙山在帝国中枢,其中宝物,自然由我掌控,你们这些草莽之人,更有南方反贼到此,真的以为我什么也看不见吗?”   杨玄感伸出手来,萧六恭谨的走到他的身边,将龙珠交到豫州刺史的手上。   “杨,杨,杨刺史,我地论宗志操宗主,是不是已经死在了此地的机关中?”地论宗中一个中年和尚走了出来,颤声对着杨玄感道。   “志操为我等取宝舍身取义,正是佛家一脉义理所在,不瞒众位,此地秘藏,玄感颇有精研,若没有诸子八家大能的气息,又怎么打得开鲁公宝藏,又怎么找得到机关家的九牧金鼎碎片?”   杨玄感举起手中石头珠子,放在群雄面前一下狂笑起来,他脸色一狞,回头看了萧六一眼,萧六脖颈一阵冷汗涌出,咬了咬牙,又走回到石壁旁,拍向另一只龙雕的眼睛。   这龙眼睛拍下,对应的洞穴直通这里的密室中的英雄就会殒命,看来才是沉降十八桥最大的秘密,萧六出手如电,剩下的八龙眼睛一起按下,也不知道其他高手下来此地的密室在哪里,只听见山壁周围,惨叫声音此起彼伏,这里瞬间好像变成了修罗地狱。   农家。楼观道和地论宗的人自然知道门中精英全死,人人眼睛血红向着儒家众人攻去,杨玄感一人加上高句丽高手挡在众人前面,群雄一下又哪里杀的上去。   惨叫声音终于消失,萧六脸色惨白,只见壁画上的石头珠子,一起掉落下来,他七手八脚接住珠子,八颗珠子有的色彩暗淡,有的颜色饱满,青色,黑色,土黄色的珠子,八颗一起被河洛书院的院长捧在掌心,萧六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上去甚是滑稽。   “灵巧,你们机关家还有这种取八家灵气,开启机关的诡异功法?这实在是太歹毒了。”黄门侍郎想通墙上壁画的奥妙,饶是他穿越以来,已经见过不少诡异残忍的场面,说起眼前的事情,话语也有些颤抖。   “我,我,我想起来了,师傅说过,邙山自汉以来,就有冲天煞气,阴阳家们总说此地天地之大道和别的地方不同,难道就是因为我们机关家的玄平子大师?“   “哪有什么玄平子,就是张衡罢了!”司马九心中一叹,他刚才有心上前帮忙,却没想到萧六如此果断,瞬间就把几家精英屠灭了。   “你们还攻什么?我都说了,各门精英死了,我们才能在这邙山取宝,怎么,志操,清冲的命是命,萧院长门下高手的命就不是命吗?” 第五百二十九章 玄感阴谋   杨玄感怪啸一声,众人攻势一下停滞下来,此地群雄除了地论宗,农家,楼观道之人外,毕竟散人才是多数,听见豫州刺史的话,此地宝物马上就要出现,一些散人不禁拦在了红眼睛的三家门人之前。   更有趋炎附势之人,开始帮助河洛书院的人和三家打斗,场上形势一下子混乱至极,司马九只是拉着灵巧,让她带着小七,躲在石厅一角静观其变,杨玄感腾出手来,从萧六手中拿过剩下的八颗珠子,然后将一起九颗龙嘴中的石珠子放在手上重重一捏。   这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被他重重一捏,居然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颗巨大的石珠,此珠五彩斑斓,翻出耀目的光华。   沉毅的杨素长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眼中也闪过一线灼热的光华,他将石珠捧起,慢慢的走到的石壁边,群雄离得太远,看不清楚石壁上壁画的细节,司马九却看到,酒樽最顶上,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凹槽,正好和杨玄感手中的石珠匹配。   豫州刺史把石珠按在凹槽中,正在厮杀的众人,一下子都停止了动作,他们感觉自己的脚底,忽然传来了剧烈的震颤,只听见轰一声,大厅的正中忽然塌陷了下去,出现了一个大小约十丈的空间,空间再向山腹一侧,居然有一条甬道,甬道宽阔,一次可容两人并行。   大厅正中塌陷的太过突然,十几个好汉躲避不及,一下子掉了下去,还好塌陷的不深,好汉们都是身手矫健之人,没有人受什么大伤。   “这墙上还有字,有人比我们先到这里。”   “怎么回事情?难道大家辛苦到此,邙山的好处早就被人拔了头筹了?”   掉落在甬道的好汉一起刮躁起来,杨玄感看见道家和佛家都停了手,只有王雄诞的兄弟还在缠着河洛书院的人厮杀,面色一沉,枪出如电,瞬间刺倒了两人,他是帝国洛阳第一人,本身武功卓绝,身边五个女剑客也是难缠至极。   现在宝物就在眼前,看见农家之人在地下挣扎,楼观道的道士和地论宗的和尚一下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已经说了,本王一定记得佛道两家此次的折损,河洛书院为了下开这个门,也是死了门下长老,你们非要在宝藏前纠缠,以卵击石吗?”   “楼观道和地论宗在洛阳都是有道观,寺庙的,何必把饭煮的夹生了,来,随我下去先看看鲁木几的秘藏吧。”   萧六走到僧道当中,目视众人道,和尚僧人慨叹一声,很多都丢下了禅杖法刀,剩下的人不愿意理他,却也不再厮杀,退到了一边。   杨玄感轻轻点头,一下了跳到了甬道旁,众人现在对他很是防备,看他下去,这才一拥而下,司马九拉着灵巧和小七的手跳下,一眼就看到了墙壁上宇文恺的笔迹。   “开皇元年机关家宇文恺来此寻宝,珠宝甲胄充塞山间,金鼎碎片吾不可得。此乃时也,势也,非安乐无能!”   司马九在工部经常见过上柱国的笔迹,眼前留言确实是宇文恺的手笔,看来杨坚初得天下,上柱国就来过此间了。   此地好汉一半蒙着脸,杨玄感扫了司马九和诸葛灵巧一眼,哪里能够认出两人,他也看到了墙上的笔迹,再不犹豫,直接顺着甬道前行。   长白剑宗剑客,儒家之人在前,不甘心的众人在后,一起涌入了甬道,此道不算太长,不过走了三十丈,只感觉眼前空间豁然开朗。   群雄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内库进口,眼前一箱箱的金银,无数的甲胄兵刃堆砌在一起,内库的中间,更是有个外面壁画地动仪一般的实物昂然矗立,此物体积甚大,一个龙头就和寻常人的头颅一般大小,酒樽看上去金属制成,足足有三人高,看上去壮观之极。   “今天来此地的诸家,宝藏各个有份,我杨玄感虽然杀了几人,但是都是为了众人能够到此,楼观道,地论宗,农家之人,只要发誓忠于我弘农杨家,人人可领此地珍宝一份,若是不肯发誓,哈哈,此地东西太过重要,也不要怪我杨玄感无情了。   看见好汉都进了内库,杨玄感走到地动仪一般的机械旁,摩挲着器械的表面淡淡道,听他如此说,在座众人都是一惊,众人回头看去,内库回去的路,早被五个冷面剑客堵死。众人耳边忽然听见声声惨叫,这才发现萧六和一些书院之人没有下来,肯定那些在甬道上的好汉,遭到了儒家书院的杀戮。   眼看情势危急,一些没有后台的散人,哪里在乎什么发誓,一起走到了杨玄感的身前,跪下求情讨饶,本来大家都想在此地含混过关,没想到杨玄观在那些臣服的好汉头顶,都刺入了一根极细的银针,银针不过半根手指长短,全部拍入脑中,显然是一门恶毒的控制之术。   司马九一直冷冷看着杨玄感施为,群雄一看见银针制人,这才知道今天只要退让,一辈子便是杨家之奴,除了半数愿意任人宰割外,剩下三家的残留之人,全部拔出武器聚在一起,准备在此地鱼死网破了。   黄门侍郎看见群雄一下分成两股,自己再也不好隐匿,他让灵巧带着小七和那些准备死战的人站在一起,自己缓缓走到了杨玄感的身前。   豫州刺史看见眼前之人,气度非凡,居然连身形,都隐隐的熟悉,他凝神看着黄门侍郎拉下了脸上的面罩,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心惊的杨素长子,现在也不免满脸的惊讶。   “并州一别,已有两载,玄感兄别来无恙啊?”司马九在群雄面前轻轻一笑,腰间的无双剑自己从剑鞘中跳出,落到了黄门侍郎的手中,人群中小七的眼神越来越灼热,傀儡看着地动仪一般的机关顶部那颗心脏一般的部件,身体又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第五百三十章 琉球祭坛   “黄门侍郎司马九?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杨玄感看着面前的少年,身体一下绷紧了,他原本觉得此地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现在突然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恶客,豫州刺史心中居然无端升起浓浓的颓唐之感。   “楚公在邙山做的好大事,圣人在大兴闻楚公有滔天之志,特令我来此观风,今日邙山山底相见,杨兄果然英雄不下太师。”   司马九拉着杨广的大旗做虎皮,杨玄感眉毛一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偏头看了看身边五个长白剑宗的女子。   “侍郎在大兴手有些狠了。我这几个高句丽的朋友,一直想找你叙叙旧,今日在此地撞见,也是天意,你们好好亲近一下。哈哈。”杨玄感抬头大笑,身后五个长白剑宗女子,想到本国王子和宰相受到的屈辱,同门被屠戮,都源自眼前这个少年。眼中早就喷出火来,看见杨玄感点头,一起仗剑冲了过来。   邙山群雄混战,被章仇太翼裹挟出大兴城的纳兰灵云,却已经醒来了几日了,丫鬟碧荷那日也被一起掳来,一直在马车中伺候小姐。少年在洛阳耽搁的时间太长,宇文皛一行已经来到了兖州境内。   灵云身上被阴阳家大能用手法封闭住身体内内息的运行,现在就和普通女子一般,她打开马车内的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小姐,你别害怕,司马大人肯定已经觉察到了不对,现在正在赶来救我们呢,大人无所不能,大兴城那些百姓都说,大人是天上贪狼星宿转世,什么事都能做到的。”   碧荷怕灵云多想,不住口的出言安慰她,灵云摇了摇头,她知道司马九的武艺,虽然进境算得上神迹一般的快,道士仍然不可能是东皇的对手,她到底是希望黄门侍郎追上车驾相救自己,还是希望司马九躲着点高深莫测的东皇,就连少女自己心中也想不清楚。   她正要多对碧荷说些什么。发觉马车一下停了下来,看看车窗外的天色,正是正午歇息的时刻,马车的车厢被人从外拉开,章仇太翼笑着对车厢内的主仆二女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路行来,每到正午的时候,东皇总要来此问少女几句话,几十天来,无一例外,灵云对碧荷点了点头,侍女躬身退出车厢外,章仇太翼坐在车厢一侧,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灵云,再过十日,就到青州海边了,你还是不想说出本门九牧金鼎碎片的事情吗?等到了海上,你就是想说,只怕也晚了。”   章仇太翼吃定了少女知道金鼎的秘密,一路上每日都要问上此话一次,纳兰灵云脑中闪过天池医庄那条奇特的傀儡鱼,她不回答东皇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拉开食盒,捏起一块糕点放到了嘴边,冷冷的看了阴阳家第一人一眼,然后就垂头吃糕,再不理章仇太翼了。   “真像,和你母亲真像,就是那股冷淡的神态,都是一模一样,血脉想承,血脉相承啊。”章仇太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掠过阴冷的笑意,离马车之东千里之外的琉球国海岛上,琉球国王渴刺兜出神的看着他的王宫外一座巨大的木制祭坛矗立在广场上。   数十名穿着八卦中原服饰的阴阳家弟子,正在祭坛上雕刻着什么纹印,章仇太翼门下最得意的弟子杨伯丑,曾经戏耍杨坚手下百官的阴阳家狂士,现在正在祭坛的最高处,雕刻着一个女子的塑像。   女子五官体态和纳兰灵云一模一样,今日正是塑像大功告成的时刻,杨伯丑最后用不知名的海兽的鲜血,点在了灵云塑像的眼眸处,随着眼眸变红,渴刺兜的简陋的王宫内,瞬间弥漫开来一股淡红色的薄雾,琉球国王早就见过帝国术士的神奇,现在听见薄雾中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喘息声,一国之王居然吓得跪了下来。   杨伯丑看了眼前蛮夷一眼,脸上掠过一丝讥嘲的笑意,他在高台西望,目光好像透过薄雾,直接定在了章仇太翼东来的队伍中。   阴阳家东皇为了金鼎碎片,殚精竭虑,正是到了见大功的时候,邙山脚下,一具巨大的金刚虚影在山底拔地而起,金刚脚下,长白剑派的女子三人宝剑折断,剩下两人浑身鲜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这自然是司马九的真言金刚之威了。   看见少年的禅功,那些被杨玄感的淫威压服的地论宗,楼观道和农家之人,全部站到了黄门侍郎的身后,萧六屠戮完了甬道外之人,前来和杨玄感会和,现在正和傀儡小七打得激烈。   杨玄感看见顷刻间,自己的底牌就被黄门侍郎掀开撕碎,手中的槟铁枪,却依然稳的没有一丝的颤抖,小七经过灵巧的改造,身上更是加了不少从上柱国那里搜罗来的珍贵材料,现在神勇无比,萧六和小七交手几合,一剑去势太老,就被傀儡躲开,一拳打在了胸腹处,河洛书院院长眼中都被震出血来,一下子跪在小七的面前,半天爬不起身来。   “好,司马九,你真是我杨家命中的魔星,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一出现,杨氏一族谋夺之事必然不遂,今日我就把你压服在邙山脚下,免得你再到处碍手碍脚。”   杨玄感看见自己手下接连被打倒,书院之人脸色惶恐,却并不在意,他狂笑一声,单足在脚下一跺,身后一个三头六臂的魔神虚影慢慢现身,魔神皮肤黝黑,脸色凶恶,看上去像极了昆仑虚一脉的昆仑奴。   司马九看见眼前异相,心中一震,好像隐隐想透了什么关节。   “我一直心中有个疑惑,弘农杨素一脉,本来就是天子亲信,为什么后来却对圣人阳奉阴违?杨素身负武功,更是和诸子九家的路数都不对,看不出武功的来路,现在看来,你们杨家只怕早就入了魔道了,就是不知道,昆仑虚三奴主,楚公拜的哪个菩萨?”   杨玄感面色变的狰狞无比,眼眸中隐隐有红光闪烁。司马九通过独孤盛丽,风尘三侠,种田等人,已经对魔门有了了解,看他这样,心中一下有了答案。 第五百三十一章 傀儡觉醒   “昆仑地奴主一脉,向来在庙堂布局,看来不管是李靖还是楚公,都是地奴主一脉了!”司马九对着眼前男子朗声道,杨玄感现在面色宛若魔神,听见少年猜中,眉毛挑动了一下。   “你就算知道又有何妨?今日在邙山之人,还有人想活着回去?”楚公说话语气瓮声瓮气,和他平日沉稳的语调大不相同,杨玄感话音出口,手中长枪一点,背后魔神六臂都是拿着铁枪,也是三枪刺来。   魔神身材高大还在金刚之上,虚影每柄枪的枪头,都足有寻常人身那么大小,司马九金刚虚影没有武器,双手一手拿住一根长枪,最后一根无法抵御,只看见长枪枪头在群雄队列中搅上那么一搅,顿时密室内血肉横飞,各门各派瞬间死伤无数。   这些来探宝的好汉,没想到这次进山是如此的危险重重,现在无论是金刚还是魔神,是大兴城的侍郎还是洛阳城的刺史,都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存在了,无数散人喊叫一声,想要退出甬道,却看见大厅正中的那架奇怪的机械,忽然酒樽一般额架子上,一条龙龙口的珠子掉了下来。   这下肯定触动了内库的开关,只听见“砰”的一声响,甬道进口忽然掉落下来一道闸门,把大家都封闭在了内库的里面。   洛阳好汉见此情景,人人吓的面色苍白,再看金刚,也被魔神压的步步后退,司马九无伤剑早就无数剑凝刺了出去,却被杨玄感轻易防住,魔神两柄长枪还是被金刚紧紧攥在手中,两个庞然大物僵持,魔神第三柄长枪,就没有人能够抵挡,眼看长枪一下扫到了诸葛灵巧的身边,傀儡小七连忙扑了上去。   傀儡虽然经过改造,也挡不住魔神一枪之威,小七被一下扫中,饶是身体经过神奇材料改造,一条胳膊也瞬间被砸断,灵巧看见小七拼死护着她,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魔神又是一枪刺来,小七一下子跳到了魔神的枪尖上,想顺着枪杆直接爬到魔神的身体上攻击。   杨玄感和司马九战在一处,一下子分不出胜负,看见小七乱来,豫州刺史心念急转,魔神长枪用力向上一挑,这一下的力量何其巨大,傀儡小七被一下子抛在了半空中,直直的向着内库正中的地动仪一般的器械砸去。   小七本来强自压抑的,傀儡不该产生的自我意识,随着靠近地动仪,越来越强烈,它一下子掉在地动仪的最上方,正好距离那个心脏一般的东西很近,小七渴求的双手一下按在机械心脏上,用同心石头保持和小七心意相通的诸葛灵巧,瞬间头脑中驳杂的信息涌动。   本来此心脏就是数十年前,鲁木几的心血之作,中间蕴藏着机关家的大秘密,只要小七这个级别的傀儡,几乎本能的都会垂涎此物,它一下子单手按在机械心脏上,好像瞬间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仰天怒喝了一声。   诸葛灵巧怔怔的看着小七,就在刚才,她通过同心石和傀儡的联系,几乎瞬间中断,在看小七剩下的那只手,瞬间通红起来,灵巧知道,那只手是用西域的陨铁掺杂上柱国那里的云沙炼制的,要想烧红这只胳膊,那个心脏绝对不同寻常。   杨玄感和司马九缠斗在一起,都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好像什么怪物就要苏醒,两人不分伯仲,一时间都难以压服对方,此时那颗机械心脏又开始砰砰的跳动起来,小七弯臂想把它放在胸前,有哪里能够做到。   傀儡的身后,一道狐狼的虚影忽然出现,正是司马九提供的精血,在小七身上的被触发,说来奇怪,随着狐狼虚影出现,心脏一下子不再抵触小七,傀儡顺利的把机械心脏放在了胸前,让众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心脏居然慢慢被小七按入了体内,好像不是实物一般。   砰砰声音响起,随着心脏被按入,酒樽上九条龙八条嘴中的八个龙珠,加上掉落在地上的一个,一起腾空飞起,也涌入小七的体内。   这个灵巧亲手制造完善的傀儡,本来闭上的眼睛一下睁开,它冷冷扫视了场上众人一眼,直接冲向了杨玄感的身后,豫州刺史感觉不对,正要回身,司马九一剑刺来,杨玄感被前后夹攻,依然丝毫不乱,一枪挑开少年的无伤剑,单手回肘向小七的脑袋扫去,他手肘触及之地,只感觉疼痛无比,对方的脑袋,他这千斤之力一击也无法击碎,楚公心中一惊,腰部忽然一疼,已经被小七提膝打中,杨玄感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   小七击退杨玄感,一下子又冲到了司马九的身前,他看见黄门侍郎,眼中满是杀意,一拳打来,即使以司马九的功夫,也被击退了十几步。   少年和杨玄感激斗半晌,可谓招招凶险,现在两人都是最虚弱的时候,看见此地两个高手,被一个不起眼的矮傀儡两招打退,惊慌失措的数百个好汉,更是遍体生寒。   诸葛灵巧看见小七攻击黄门侍郎,马上扑了上来,看见傀儡还要攻击,一下子挡在了司马九的身前。   “灵巧快快推开,小七有些不对,肯定被这里的机关影响了。”少年看见灵巧护卫自己,一下想把她拉到身后,抬起手来,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原来苦战之余被小七袭击,少年不知不觉中居然受了极大的内伤。   灵巧不管不顾挡在司马九身前,小七一拳打来,少女看见眼前陌生的小七,眼泪一下又流了出来,小七身上的部件,是她一手一脚做出来的,很小的时候,她就做出了小七,可以说灵巧喜欢机关家,就和想不断让小七变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傀儡小七单臂向少女击打而去,本来凶狠的双眸,忽然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傀儡忽然张口,向着自己仅存的胳膊咬去,一下子咬住伸出的臂膀,不让臂膀再继续攻击少女。   场上众人瞠目结舌,这个强的逆天的傀儡,身体和四肢好像忽然对立了起来,灵巧看见小七咬着自己的臂膀,张口的大口瞬间崩掉了半边,她上前想阻止傀儡自残,小七却一下抬起头,又露出灵巧熟悉的目光。   傀儡看了少女一眼,再没丝毫的犹豫,低头猛的向石壁冲去,这一下力道太大,瞬间把自己的身体冲的碎裂开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杨玄感身死   诸葛灵巧看见小七的身体溅射开来,唯一稍微完整的部件头颅,刚才才融入身体的九个龙珠中,三个龙珠飞射出来,直接向着自己的方向飞来。   少女紧咬着下唇,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龙珠飞到她的身体旁,绕着灵巧的身体转动了一圈,然后就乖巧的钻入了灵巧的怀中。   诸葛灵巧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无数充满上上古玄奥气息的画面,无数不可思议的机械结构,无数造型各异的傀儡形象,不同的动力中枢形状的碎片,一下子镶嵌到了少女的脑中,灵巧痛苦的捂住脑袋,接受了机关家九牧金鼎碎片关于制造的传承。   九个龙珠中剩下的六颗,也开始围绕着群雄转动了起来,龙珠在石厅上方盘旋,众人中的机关家修行者一下兴奋起来。   “九牧金鼎碎片,这一定是机关家的九牧金鼎碎片!”   “还要什么金珠宝贝,这些碎片只要参研了出来,就是用不完的金山啊。”   众人一起刮躁,此时场上河洛书院之人高手都被司马九一行解决,剩下的儒家门人也被杀额七七八八,场上的豪杰,和尚和道士看见龙珠飞舞,都是眼中喷火,武功稍微好些的,已经跳跃起来想摘取龙珠了。   司马九的脑中一凉,九州幕僚系统群聊工具,居然没有经过少年的要求,就自然的打开了   “速速爆兵诸葛亮:司马九,本来你现在日见成长,我们这些已经入土之人,不想再过多讨论当世之事的,今天实在是事体紧急,机关家金鼎碎片,和其余别家不同,早就被前朝张衡炼化为一心九珠。”   “大将军王猛:一心九珠?还望武侯多说一些,帮我等解惑。”   “速速爆兵诸葛亮:机关家之术,在九家中与众不同,他既是入世救民之术,也是忤逆天道之术,先秦大巫,善于驱使傀儡,其中最大能者,在蛮荒中用天外陨石,制造了傀儡之心,本来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有了此物,灵智就不在真人之下了,大巫为了控制此种傀儡更是将精妙的控制构造,藏在了九珠中。”   “剑圣裴旻:九珠?可是现在这漫天飞舞的石珠?”   “速速爆兵诸葛亮:对的,九珠中三珠是上古记忆传承,三珠是大逆魂魄,三珠是五体化傀术,三为一体,一为机关家总纲,二为配合傀儡之心的魂魄,三为机关家武学最高奥义,小九,今天为了我机关家一门的传承,你或者自己,或者帮助灵巧,一定要抢到一心九珠,若被野心滔天之人获得机关家的最高秘密,必然是遍天下的杀戮傀儡,万民之浩劫啊。”   “不爱吃肉司马衷:司马九,加油,你要成功了,群里众人,以后就不敢取笑我了。”晋惠帝在群中总被人挤兑,今天大着胆子说话,最后还打出一个羞涩的表情。   司马九听了武侯的话,心中有数,群中讨论转瞬结束,黄门侍郎再看石厅中,群雄互相抢夺,已经打成了一团,被小七击退的杨玄感,身边三个受伤的长白剑宗女子持剑保护,豫州刺史背后的魔神虚影,开始慢慢稀薄模糊起来。   杨玄感枪尖一挑,一颗赤红的石珠,被他长枪打中,空中魔神六臂中的两臂,大手在空中环抱,就要抢夺此珠。司马九心念一动,背后蓝金色的金刚大踏步向前,一脚踢飞三个冲上的高句丽女子,剩下一拳砸在魔神伸出的臂膀中,直接把魔神虚影打散掉。   少年正要上前继续厮杀,忽然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原来人群中一个异常机灵的男子,看见众人都去抢夺龙珠,他却悄悄的走到小七残破的胸腹身体旁,伸手去捞取他胸中的奇怪心脏。   此人触手处只感觉一阵冰凉,然后就是无法忍受的炙热,他想甩脱心脏,手却黏在了小七的身上,瞬间巨大的疼痛袭来,那人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一条胳膊,瞬间被烧成了焦黑色,皮肤之下,居然还有火光的闪动。   转瞬间,焦黑颜色弥漫开来,那人被烧的叫喊都叫喊不出,软倒在小七残躯的身旁,一阵山风刮过,吹起漫天的飞灰,此人被傀儡心脏,一下子烧成了人灰。   场上群雄各个头皮发麻,一个快要抓到龙珠的好汉,也一下子收了手,生怕重蹈飞灰老兄的覆辙,灵巧跑到小七残骸的身旁,看见除了头颅,其他都碎裂的厉害了,颤抖着双手,把头颅用一块绸缎包裹起来,拿在了手中。   机关家少女三颗龙珠入体,现在无端好像气力大了很多,反应也快了很多,她刚才伤心失神,一个被金刚踢开的高句丽剑客,正好被弹飞在少女的身边,看她走神,悄悄的一剑刺去,灵巧身子一扭,以一个傀儡一样的动作不可思议的躲过了此剑,她本来武功稀松平昌,临阵主要靠小七,现在随手一拳打去,力道速度都是惊人,打在高句丽女子的身上,对方直接横飞了出去。   司马九看见灵巧能够自保,自己咬牙盯着杨玄感攻击,豫州刺史本来昆仑虚地奴主一脉魔功精湛,但是刚才被小七一击打伤了根本,现在黄门侍郎攻势如此汹涌,他一时间居然连连后退,看上去狼狈至极。   金刚和魔神再次扭打在一起,司马九无伤剑直接七剑剑凝刺出,把杨玄感弹飞到傀儡心脏躯壳的那一侧,杨玄感被剑气抽的失去身体重心,伏倒在地面上单手撑起身体,本来安静没有异常的那颗傀儡心脏,忽然向着豫州刺史掠去,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猎物。   杨玄感看到刚才那人的惨状,心中叫苦,连忙抽身后退,心脏速度却越来越快,一下子贴在了豫州刺史的左臂上,杨玄感脸上瞬间冷汗密布,空气中一股焦糊的味道,他一咬牙,仗剑砍向自己的左臂,壮士断腕,豫州刺史身体一侧鲜血狂喷,他内息中断,半空中的魔神一下子消散开来。   豫州刺史元气大伤,还来不及调息,地下小七傀儡胳膊的一节,忽然也向他的胸前袭击而来,小七手臂的指甲,乃是最锋锐的百锻铁铸造,一下子刺进杨玄感的心脏,前世帝国覆灭重要的一环,大业七年造反的带头之人,眼前一片血红,他抬头望天,脑海中闪过千万杨家好汉冲入大兴城的场景,紧接着一黑,就殒命在了邙山山腹最深的地方。 第五百三十三章 脱困   杨玄感身死,那些还在急速旋转飞来飞去的龙珠,好像一下子觉察到了什么气息的变化,一起向着诸葛灵巧飞速袭来,少年心中一惊,急忙拦在灵巧的身前,怕她受到伤害,龙珠围着司马九转动了一下,居然瞬间莫入少年的身体,黄门侍郎感觉脑中出现了一段拗口的口诀,然后左手手腕上,一下子出现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点。   少年不懂机关学,却本能的感觉到这三个小点对于傀儡非同小可,他龙珠入体,脑中瞬间恍惚,没觉察到那颗奇异强大的心脏,一下子悄悄向着灵巧飞了过去。   等到黄门侍郎察觉,小灵巧已经捧起来傀儡心脏,少年心中惊慌,深怕机关家少女和刚才几人一样,灵巧却感觉到了双手和心脏接触的地方,一片冰凉,她忽然感觉,小七的一丝丝开启的灵智,已经融入在了心脏中,看见少年关切的眼神看来,灵巧轻轻摇了摇头。   “九哥,我要用这颗心脏为中枢,再做一个小七,他一定会是天下最厉害的傀儡。”   司马九第一次从从小锦衣玉食的灵巧眼中,看到如此决绝的目光,他笑着点头,走到少女的身边,表示自己相信灵巧的话。   机关家九牧金鼎碎片被司马九和诸葛灵巧瓜分殆尽,场上群雄看见两人手拉手并肩站立,环视大厅中的众人,只觉得遍体生寒,丝毫生不出和此两人对抗的心思。   高句丽五剑客两人殒命,剩下的三人,也已经被群雄制服,大家知道少年有官家的身份,不知道司马九如何处理这里的事情,一时间百多人的大厅,没有一人说话。   司马九看着杨玄感的尸体,心中叹息了一声,此人坚忍沉毅,也算是一位豪杰,只是他死在这里,确实是帝国额的福祉,杨玄感造反,不但大大的影响了杨广第二次征讨高句丽,更是皇帝和世家彻底决裂的开始,死在这里,算是少年改变此间历史一下重手了。   看见司马九只是沉吟,身后金刚面色不善,人群中地论宗一个和尚站了出来,他是志操的师弟,也是此间剩下的佛家和楼观道的领军之人。   “侍郎禅功非凡,我地论宗一门佩服,豫州刺史心怀不轨,杀害我宗宗主,楼观道清冲道长,多谢司马侍郎为我等除害了,我们地论宗和楼观道和侍郎一脉,下面如何行事,全凭侍郎定夺。”   和尚双手合十表忠心,身后的道士和尚一起高呼“全凭侍郎定夺。”僧道越喊越是起劲,不少机灵的散人,也随着和尚道士一起叫喊起来。   司马九看见他们如此,心中一动,抬眼看去,来此的农家众人都是表情尴尬,秋收堂杜伏威在南方和官府做对,少年帮王雄诞报了仇,又是官家的人,农家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众位被杨玄感骗到此处,门中前辈高人尽皆殒命,此举乃是豫州刺史跟人谋划,和帝国圣人无关,杨玄感居心叵测,诸位被蒙蔽,我自然会和圣人据实相告。”   少年一句话就稳住了场上的僧人道士。“我的麾下,农家夏长堂的翟让堂主,徐世绩,程知节等都是至交好友,丰主仁厚,本人也在大兴城见过,王统领之死,我心中自然悲痛。”   司马九对着农家众人说话,语气诚恳,众农家好汉看他如此,毫无官家的架子一起抱拳感激,有知道尉迟恭等人在西域建功立业事迹的农家汉子,更是向旁人介绍了起来。   “洛阳城中,现在最大的镇守之官,杨玄感死后,就是杨玄挺了,豫州郡兵,都在杨家掌控之中,杨玄感死在此地,要是被杨玄挺知道了,在座众人,包括我司马九在内,恐怕都是在劫难逃,所以此间的事情,还望诸位保守秘密。”   少年知道这里人多口杂,秘密断然长久保守不了,出去以后,可能就有人会拿此间事体向洛阳营建使邀功,他打定主意,出去就连夜东走,继续追踪章仇太翼,不过这些话,自然还是要当众说出的。   “侍郎说的对,我们都听侍郎的。”人群中农家剩下的领头之人带头说话。   “此间后路已经被截断,如何出去,还要侍郎做主啊。”人群中地论宗和尚首领面有忧色,看着少年低声道。   司马九淡淡一笑,指着身旁的诸葛灵巧“机关家骄子,武侯后人在此,还怕破不了当前的机关?”   他扫了一眼大厅中的甲胄,武器和财宝,心中又有了计较。   “此地三家和散人冒死前来,人人折损人手不少,这里的财宝,当然该是各家平分。”司马九说到这里,大厅中忍一起高兴的喧哗起来,众人费尽心机到此,不就是为了些黄白之物?本来大家灰头土脸,黄门侍郎又是官家的人,武艺在他们看来和天神一般,大家已经断了分一杯羹的想法,现在司马九主动提起,本来有些沮丧的群雄,一半脸上露出了笑意。   “此地财宝,就由地论宗,楼观道和农家的人分配即可,我分文不要,不过私藏甲胄,囤积兵刃,可是朝廷大忌,诸位能不能把甲胄帮我运出此地,另外再在城中,寻找商家慧茂行的人运走?”   司马九金银分文不取,众人脸上都是狐疑,听他只要甲胄,大家反而放下心来,世上之事本来如此,你要是卓尔不群,谁也会疑惑你,只有露出贪欲,反而能取信众人。   商家慧茂行现在蒸蒸日上,洛阳自然也有媚娘的分行,场上僧道农三家点头答应,少年也只能希望群雄被金银填饱,不去做自露其短的告发的事情了。   一时间全部事情说好,群雄聚集在一起开始检验金银,分配甲胄兵刃了,少年拉着灵巧来到掉下的甬道闸门前,少女本来就已经熟悉天下机关,现在心中有机关家九牧金鼎的一部分,更是心思灵巧到了极处。   她顺着甬道内侧慢慢观察,又是伸手抚摸石板,很快就找到了此地机关的中枢,诸葛灵巧脑中的杂乱图片中,有一幅就是此间中枢的图片,她凝神在地上反复划线研究,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解开了此地的机关。 第五百三十四章 五体化傀术   群雄先收拾了一部分金银携带,随着少年从甬道走出,众人走到外面的大厅,这才发现本来看似紧密的石板一侧,又出现一道打开的大门。   司马九率先进入大门,此道只有百步,临到道路尽头,又是一道机关,在诸葛灵巧看来,现在邙山的机关,再没有特别的地方,机关家少女轻松的破解了此中的奥妙,黄门侍郎推开面前松动的石块,群雄只感觉眼前一亮,此地是邙山西麓一处山谷中,大家上元节晚上来此,现在却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了。   少年就在此地和群雄告别,大家看他面对如此金银财宝,并无贪婪之意,果然全部让给了众人,都是心中佩服,就连素来看不惯帝国的农家秋收堂几人,头领都上来和司马九套了套近乎。   群雄拍着胸脯向黄门侍郎保证,把此地的甲胄,兵刃先慢慢送到城外一个偏僻安全之处,再由慧茂行西运,更有性情中人,对着上天诅咒,敢泄露邙山秘密之人,必将被三门视为公敌。   黄门侍郎心中有数,知道群雄雀跃一半的原因,都是邙山宝藏的功劳,他自然明白,九牧金鼎碎片,可比什么金银贵重的多了。自从章仇太翼掳掠纳兰灵云东来以后,少年还是第一次觉得心中舒畅了一些,他举目东望,觉得在洛阳浪费的几天,不会是没有价值的。   元正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初春到来,山东青州大地上,到处都是一派勃勃生机,少年和灵巧等人邙山出来的当日,就离开了洛阳,一路东行,在兖州境内,终于又打探到了章仇太翼等人的行踪,确实是一直向着青州海边的方向而去。   章仇太翼阴阳功法卓绝,想起一年前太阳在大兴城帮助自己的情景,这个自称灵云父亲的男子,武功绝不在现在的自己之下,他被东皇轻易的击败,司马九的心中,一直隐隐蒙着一层阴霾。   几人一路白日赶路,晚上歇息。只是每过一处城镇市集,司马九都要嘱咐诸葛灵巧,去给他买些稀奇古怪的各种材料。   这日众人在北齐旧都邺城休息,少年在客栈的房间中,单手放入一个通红的酒瓮中,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房间里只有灵巧一个人守护他,少女不断的往酒瓮中加入许多稀奇的石头和金属的颗粒,碎片,看见司马九疼的眼睛血红,脸上冷汗直流,灵云吸了吸小鼻子,好像又要哭出声来。   “九哥,这五体化傀术只是珠子上面的几句口诀,你这样强行修炼,万一变成了没有神智的人傀,又怎么能救灵云姐姐?”   灵巧看见急于求成的少年,忍不住抱怨道。   “无妨的,你们机关家的口诀,真是玄奥,我那日在灵州被佛家九牧金鼎碎片之气入体,习得金刚化形之术,也没有现在这样难受,恩,今天的百锻铁,好像成色比昨日就好了不少,看来还是邺城大城,才有上好的材料。”   司马九手臂在酒瓮中转动,口中默念口诀,说来奇怪,随着少年活动胳膊,酒瓮中岩石金属烧出的彩色浓烟,居然慢慢被黄门侍郎的身体接收。   灵巧看着咋舌不已,金铁之气炼体,在傀儡制作的时候乃是非常重要的一节,但是人体吸收此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女用来加热此酒瓮的炭火,也是独特的木材烧制而成,看见酒瓮内金属,石头的色彩慢慢变淡,灵巧马上用手中的铁铲铲掉里面没有效用的金石,放上新的材料。   五体化傀术,是机关家的顶级奥义,也是一门奇特的炼体术,此术练到极处,就是把人体变为了一具有着金石之躯的躯体,本来金石之气,对经脉破坏极大,但是黄门侍郎默念机关家的口诀,便能将此股气息,变为附着在皮肤上的保护层。   司马九想起上柱国宇文恺躯体的刀枪不入,显然就是此门功夫的一脉,灵巧已经在这里帮助他换金石换了两个时辰了,现在天色已晚,看见司马九俊俏的脸庞,掠过一阵阵不自然的淡黄色,机关家少女担忧的停止下来。   “九哥,你化解劣气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我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可只能练左胳膊,别把那么好看的脸,也练的黄灿灿一片了。”灵巧瞪了司马九一眼,看着他吃力的喘气,马上端来了一杯泡满了青叶的茶水。   “恩,按我现在的进境,能把这只胳膊练好,已经是难能了。”少年将胳膊从酒瓮中取出,右手端起桌上的清茶,用力一口喝下,茶水入肚,他脸上的淡黄气息稍微消退了一些。   司马九看见灵巧倦容满面,马上让小姑娘回房休息,等到灵巧出门,他拉开左边胳膊的衣袖,整条臂膀金灿灿的,好像寺庙中的金身菩萨一般。   “什么时候这金色消退下去了,胳膊肤色,软硬和常人一样了,只怕这功夫才算练成吧。”少年轻轻摇头,又看了看右手手腕上的三个彩色小点。   他默运真气,右手剑缠使出,几道剑风打在胳膊之上,哪里有半点伤痕,此功只练了十日,就有眼前的造诣,少年心中大喜,脑中闪过灵巧的面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居然一道剑凝打在左边胳膊上。   司马九的左手瞬间出现一个血洞,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颤抖起来,被打坏的身体一滴血没有流出,黄门侍郎想了想,重新把酒瓮点燃,彩色的烟气一下子顺着伤口涌入体内,这下疼痛可比方才的烟熏厉害百倍,饶是少年心智坚毅,一下子也险些大叫出声。   他脸上露出一股决然之色,决定彻夜不眠,好好的改造下自己的左臂。   邺城内黄门侍郎孜孜练功,此时青州以北登州海边一处海港内,碧荷掺着纳兰灵云,头上戴着遮蔽面容的斗笠,透过斗笠前的薄纱,看着眼前巨大的海船不语,隋朝灭陈的五牙战舰,乃是舰长数十丈的大船,眼前模仿圣人在运河巡视的龙舟做成的海船,则足足有七层高,长约百米,在登州的月色中,看上去向一个海中狰狞的怪物。 第五百三十五章 出海   射声校尉朱宽,在兵士的火把照耀下,仔细的检验着宇文皛拿出的圣人旨意,七牙大舰乃是为了圣人东巡蓬莱专门打造的,朱宽总管此地水军,也不敢轻易调用此舰。他仔细看了手中旨意足有半晌,这才恭敬的交回到宇文皛的手中。   “统领不要怪我多事,实在是圣人仪仗,朱某想不到会给寻常之人使用就是了。”朱宽满脸笑意,又对着宇文皛身边的章仇太翼点头致意,其实他心中无比疑惑,现在帝国谁不知道杨广规矩最大,现在居然把御舟给眼前这个古怪的男子使用,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   “校尉不用多礼,我等东去,身怀紧急公务,不知道此船,今晚是否就能离岗。”章仇太翼看了一眼眼前的大汉,淡淡询问道。   “今晚离港,绝无可能,现在此舟水手,都还没有汇聚起,最快三日,我帮统领调齐水手,你们刚才说不用登州水军同行,不知道还要不要调派其他船只。”   朱宽以为宇文皛是此来一行人的主事,看着他躬身回答,没想到夙夜卫统领还没答话,那个奇怪的男子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三日实在太长,最慢一日,后日辰时,我等在此地出海,除了此艘大船外,登州港口所有的五牙战舰,黄龙船,都要随我出海,兹事体大,校尉万万不要大意了,耽误了事情,圣人怪罪下来,就不美了。“   章仇太翼语气淡淡的,朱宽却听到一丝威胁之意,他看了一眼宇文皛,对方亦是轻轻点头,校尉想想一日勉强可以凑够水手,咬牙应允了。   射声校尉看见章仇太翼等人退下,连忙安排亲信何蛮去集结水手,收集食物淡水,何蛮看见东皇一行离开,凑到了校尉的面前小声询问。   “统领,若是鲲鹏一舰一日准备完好,倒是无妨,只是要登州港船船准备完备,一日绝无可能,怎么办?是不是?“   何蛮乃是登州水军海师,所谓海师,就是海上经验丰富,熟悉海路之人,何蛮询问,朱宽沉吟良久,沉声道。   “我登州多少舰船,圣使不会知道,随便找两艘船跟着他们就行,剩下的船只,要是来人问起,全部推说是残破之船就行,你另外找人再去寻觅水手,给剩下船只用度,水手备齐,我料此事不会如此简单,登州水军,怎么又能没有好船另做准备?”   何蛮听了朱宽的话,领命而去,等到第三日辰时,除了七牙战船鲲鹏舰,还有两艘黄龙船准备妥帖,夙夜卫只能一半上船,宇文皛挑选精锐之人跟随自己,他一路行来,尽量不和章仇太翼多话,现在在海上,身带朝廷重宝,心中更是谨慎。   就在章仇太翼等人离开登州港当日的下午,朱宽的军营又来了一个军官,秦琼带着一个木箱子,一路狂奔从大兴城到此,他带着杨广命令朱宽和司马九探寻高句丽海路的圣旨,少年在洛阳耽搁了日子,秦琼从陇西回到大兴城,接到兵部手令,却是一路狂奔,居然后发先至到了登州。   朱宽看了秦琼手中的手令,暗自庆幸没有把所有船只交给宇文皛一行,他一边在港口整顿水军,一边等待司马九,秦琼随身带着的大箱子,锁在马车之内,却是保护的非常好,朱宽部下要帮秦叔宝看管此物,都被黄脸大汉婉拒,他们不知道的是,令当今上柱国都惧怕不已的傀儡精卫此时就静静的躺在马车中,秦叔宝千里而来,还给司马九带了此份大礼。   鲲鹏号出海的第二日,章仇太翼就在船上摆好了祭坛,他和东海琉球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装模做样占卜,海船一路东行,十几日后,就在海平面上看到一排海龙脊背一般的陆地。几座小岛连成一线,在海雾中真像一条大半身子在海底的虬龙。   章仇太翼将纳兰灵云制住,让她站立在船首,此时琉球岛就在眼前,东皇看见宇文皛满脸都是激动,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   “卢太师,你不是说没有圣人交予的宝物,就无法找到蓬莱仙岛吗?现在我还没有取出圣人交给的宝贝,就看到了陆地,此地是不是就是仙人居住的岛屿?”   宇文皛惊喜过后脸上掠过一丝怀疑,章仇太翼看着他笑了起来“此地可以说是蓬莱,也不能说是蓬莱,蓬莱仙岛,乃是东海诸岛中仙人居住的岛屿,我不上岛登坛,也不好断言。宇文统领拿着碎片,只管和我同行,到了岛上,我们再做计较。”   宇文皛并非孩童,听他说话有些不尽不实的意思,心中一下戒惧起来,他看了一眼身后,夙夜卫十八刀卫一下子聚集到了身后。   “圣人指令,本统领一步不可离开碎片,我这就要水手放下小船,随大师一同去岛上,再观大师做法。”宇文皛想了想,答应了章仇太翼的条件,他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一同前来的两个女子,一路上他都没有和两人说过一句话,在夙夜卫统领的心中,这两个女子定是章仇太翼做法的祭品,统领性子方正,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只是圣人求药事情太大,他也只能心中忍受。   看见船队向着前方小岛靠近,宇文皛给军卫中的亲信下了密令,只要自己放出信号,立刻全军登岛,他在船首看着眼前沙滩,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心中却无端涌过一阵不安。   船队在靠近此岛大约百丈的地方下锚,船上小舟放下一半,大约百人随着章仇太翼一起向岛屿驾船而来,他们不知道,在沙滩后的树林深处,数百个穿着阴阳法袍的男子,聚精会神注视着大船,其中一半人,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发动着什么杀力极强的阴阳道法。   宇文皛和章仇太翼一船,一踏上琉球岛的土地,在沙滩上只走了几步,东皇忽然笑了起来,他伸出单手,放到夙夜卫统领面前,口中淡淡道“拿来。”   听到此简单二字,宇文皛背后的汗毛一下都竖了起来,感觉到眼前男子淡淡的杀意,统领不禁后退了两步。   “国师何意?什么拿来?”   “统领何必装傻,自然是儒家和法家的金鼎碎片拿来了。”   “刚才在船上,不是已经和国师说过碎片不离我手的吗?国师到底何意?”宇文皛说到这里,手中的长刀,一下子握在了手中。 第五百三十六章 蚀心黄土杀   “昔日九州道统崩坏,秦王扫灭诸国,令正道九家各取门中精要,共筑九牧金鼎,九家无奈各献出门中道统法片,这才铸造出了九牧金鼎,而铸鼎之人,正是我阴阳家一门鼻祖鬼谷子!”   章仇太翼侃侃而谈,宇文皛看着眼前一贯云淡风轻的男子,脸上露出狂热的神情,不禁连退数步,一只手拿出了怀中的发送信号的竹筒,同统领一起登上沙滩的夙夜卫,以十八刀卫为首,人人拔出手中长刀。   东皇看众人动作,毫不在意,“九牧金鼎,乃是九州最大的秘密,杨广想要长生不老,不过是凡俗之人的虚妄,金鼎之能,比那虚妄的长生之药,可要强上万倍了,只要九鼎合一,这天地之间万道归一,气象将有大变化,你在此地把碎片交出,才是顺应天意之举。”   章仇太翼直呼天子之名,口出大逆之言。神色中哪里还有半分恭敬,宇文皛见他如此,再不犹豫,不听眼前之人妄语,转头先向来时的小舟回奔而去,边跑边扔出手中的竹筒,他带上的滩的甲士,一起结阵护卫在统领身前。   竹筒乃是何稠制造的机关,宇文皛一将此物扔出,一声凄厉的响箭鸣叫响起,远处七牙战舰和随行的两艘黄龙船,知道事情有变,一起向着此地极速驶来,战舰吃水太深,惧怕在沙滩前搁浅,船上剩余的小舟尽数放下,甲士蚂蚁一般的登上小舟。   夙夜卫乃是帝国精锐,章仇太翼武功再高,要被来此的上千死士围住,也是凶多吉少,此时东皇面前的沙滩上,十八刀卫早就抽出长刀,山文甲上披挂的绯色战袍在海风的吹拂下迎风飘扬,看上去极有威势。   “统领一路提防于我,只怕圣人早有交代吧,无妨,你还是别走了,先把碎片留在此地为好。”   章仇太翼看见宇文皛一只脚已经跨上了小舟,正在嘱咐水手快回,冷冷一笑,双手交叉在胸前,一群群的阴阳怪鱼虚影瞬间喷涌而出,向着宇文皛直扑而来。他的身后,第一批登上此岛的纳兰灵云和碧荷二女子,两人都被东皇制住了身体,现在口不能言,互相搀扶着站在一起,看着眼前巨变。   宇文皛长啸一声,手中长刀劈出,刀气翻翻滚滚对着阴阳鱼而去,居然是法家律肃之气,十八刀卫更是人人抽刀砍来刀气和宇文皛的绯色刀气结合在一起,显然这是一门夙夜卫熟练的合击之术。   章仇太翼看见宇文皛和属下刀风卷来,自己的阴阳鱼半数化为虚无,不禁笑着大叫一个“好”字。   统领此刀乃是毕生所学的精华,眼看十九人之力聚合,一刀劈出都不能见全功,沙滩甲士人人心中一沉,剩下东皇打出的阴阳鱼虚影翻翻滚滚而来,宇文皛无奈之下,身体凌空跃起,躲过鱼群。十八刀卫更是被冲的七零八落。   一艘小舟和船上的水手,被阴阳奇功打中,发出喀拉拉的声响,小舟瞬间破碎,船上的水手,也大半当场毙命。   “宇文统领,本来你乖乖交出碎片,这些人都能保命,你一意孤行,今天就怕死的不止这么多人了。”   “章仇太翼,你受先帝宠爱,还赠姓卢姓,今天公然反叛,等我回到大兴城,一定要圣人将你族中满门屠灭。”   宇文皛看着眼前男子神色越来越淡,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浓烈起来,他回首看了一下手下,剩下小舟已经离开大船数十丈了,再过一刻,就能赶到沙滩上,统领和十八刀卫并肩站立,先登琉球之帝国军士人人发出怒吼。   夙夜卫中,更有数十人抽出腰间的短弩,一起向着章仇太翼和两女漫射,弩箭在距离东皇数尺的地方,好像触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纷纷从空中掉落下来,统领看见东皇因为保护二女不好腾跃,一时间被弩箭压制,再没出手攻击,心中一喜,暗恃只要船上甲士赶到,众人合力,未必就奈何不得眼前妖魔一样的男子。   宇文皛摸了摸怀中的两个木盒,感受到其中儒法两家碎片奇异的波动,正要指挥刀卫死士死死缠著住眼前男子,却感觉脚下的沙滩,忽然轻微的晃动起来。   夙夜卫统领只感觉此种晃动越来越剧烈,他看见面前的阴阳家第一人面露讥嘲笑意,看着面前一群人,想起大兴宫中传闻的卢太翼的怪异,心中一下忐忑起来。   众人面前的沙滩上,松软的黄色沙土一下子形成一条条沙柱从土中钻出,夙夜卫和宇文皛占据的方圆数十丈的沙滩,瞬间被沙柱全被笼罩,冲天的沙柱在冲出沙地十余丈后,又崩塌开来,无数黄沙从天而降,落在甲胄精良的军士身上。   这些黄沙和普通沙子不同,散发出腥涩的味道,沙粒沾染到军士的皮肤上,立刻让人疼痛麻痒不已,沾染到夙夜卫闪亮的铠甲上,那些在日光下耀目的铠甲瞬间像被腐蚀一般发黄发黑起来。   只是转瞬间,整个沙滩上的隋军一起哀叫起来,黄沙造成的疼痛,这些精锐士兵还能忍耐,可是麻痒,仿佛钻到了人的骨子里,黄沙通过脖颈钻到人的胸腹处,很多士兵拼命抓挠身体,把自己的皮肤抓的一道道红痕,铠甲厚重,抓挠不便,士兵们哀叫着卸掉铠甲,伸手到衣服中乱挠,虽然瞬间痛快了,但是失去了铠甲的庇护,更多的黄沙又沾染了身体,麻痒疼痛更加的剧烈了。   宇文皛看见自己手下死士,瞬间滚倒在地一片,大部分尚存着神智的隋军,拼命往身后的大海退却,显然想用海水冲刷黄沙。   章仇太翼面色淡然的看着眼前发狂的数百人,阴阳家的蚀心黄土杀,乃是阴阳家五行之杀其一,最是威力无穷,东皇在琉球布局已经数载,敢于只身在宇文皛的数千死士中淡然周旋,五行杀的暗手就是早已准备好的倚仗。   那些跳入海中的隋军士兵,却发现海水对于黄沙毫无作用,宇文皛也退到了海中,他惊恐地发现,十几粒沾染在皮肤上的黄沙,居然自己向着身体血脉沉淀下去,黄沙没入皮肤,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居然毫无感觉。 第五百三十七章 五行双杀   宇文皛看到自己皮肤表面鼓胀起来,忍不住头皮发麻,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波涛汹涌的声音,夹杂着无数士兵水手的喊叫,不禁回头看去,看见身后情景,瞬间瞠目欲裂。   只见七牙战舰和两艘黄龙船的周围,无数巨大的青龙水柱从海面拔地而起,眼前的情景就和昔日天池医庄水龙杀被触发的情景一样,不过水龙的粗长,水柱分布的范围,则远远超过了天池医庄。   三艘大舰之外,所有的小舟都被水龙覆盖,水柱拔高到数十丈,再重重的冲击下来,被直接冲击到的小舟,立刻倾覆在海中,打在海面上的水柱,力道齐大,让整个海面一下子便的汹涌起来,数百隋朝最精锐的甲士,不到半刻,就全部葬送在了琉球岛外的海面上。   一艘黄龙战舰舰体已经开始倾覆,半歪斜的横在海面上,另一艘黄龙战舰,甲板一直到底仓,被水龙打了几个巨大的缺口,船上的水手叫喊着去补仓堵漏,只有那艘巨大的七牙战舰,舰体宽广,水龙直接撞击在甲板上,也打不穿十几丈的深度,依然在海上顽强的挣扎着。   宇文皛千人的护卫,瞬间在章仇太翼面前了账,他身体痛痒难耐,想起怀中木盒的重要,不管不顾的向着深海游去,夙夜卫统领忽然听见琉球岛的深处,传来震天的呐喊,他在水中回头看去,无数穿着阴阳法袍的披头散发男子,各个胸前衣襟带着血迹,正从岛的深处向这里奔来。   统领知道,章仇太翼一定已经谋划了很久了,这些人,也肯定是阴阳家的死忠信徒,他不知道的是,阴阳五行杀极为损伤天和,使用此术的施法者,往往都要付出重则生命,轻则三月不能动弹的代价。   东皇天纵奇才,以门下法阵发动五行杀阵,这才分担了天道反噬之威,即使如此,刚才林中埋伏的阴阳家信徒,已经一小半浑身瘫软,躺在树林中动弹不得了,剩下的人,也人人都口喷鲜血。   纳兰灵云和碧荷被章仇太翼护在身后,阴阳家子弟赶到东皇身前,先就把二女层层护住,章仇太翼没了后顾之忧,对着海中奋力划水的宇文皛展颜一笑,统领感觉浑身鸡皮疙瘩一下泛起,只看见阴阳家第一人大鸟一样的跃起,直接向着自己腾跃而来。   宇文皛一行人出海后的第五日,黄门侍郎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登州海港,少年看见秦琼带着宇文精卫的大箱子在此,自然是惊讶的目瞪口呆,仔细问了秦叔宝才知道,居然是上柱国找了番僧安伽陀,算出精卫要在极东才对宇文恺大利,想起司马九就在登州,宇文恺这才让人把精卫带到司马九身边的。   黄门侍郎摸了摸怀中那瓶惨绿色的药水,看着眼前的木箱子,也只能暗叹世道无常了,通跋扈无礼的宇文皛和章仇太翼不同,司马九虽然心中无比焦急,却对敢来迎接自己的射声校尉朱宽很是客气。   朱宽知道圣人谕令让自己配合黄门侍郎北上开拓航道,一下子就对着少年诉起苦来。   “我这登州水军,一直船少人少,兵部每年拨的军费,十成中只有半成不到用在登州水师上。青州,冀州乃是北防突厥的要地,近年来高句丽不断犯边,钱都给戍兵拿走了,更有来护儿来统领还在组建新军,侍郎要是早来几日,我就把船留给咱们北去调用,也不会便宜那些宫中妖人了。”   想起章仇太翼蔑视自己的眼神,强令自己一日内准备完备战舰,朱宽满脸都是怒意,他是老水军统领了,就是脾气刚硬,一直不得升迁,最看不得的,就是章仇太翼一样的天子脚下的弄臣,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眼中的弄臣,其实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   司马九本来和朱宽,秦琼并肩而行,他满心问题要问,却被射声校尉一直说话,找不到插口的时间,少年本来满脸笑容,听说船只被人调用,脑海中一下闪过纳兰灵云的俏脸,三人正好走到军营门前的马栏旁。   黄门侍郎心中焦躁,左臂下意识的重重拍打了一下马栏的大柱,本来重有千斤,足足有半尺宽的粗大木料,居然被黄门侍郎一下子轻易的拍断,只听见轰隆一声,马栏中数十匹马一起鸣叫起来,半边马栏,被司马九切豆腐一般,随意就打碎了。   朱宽只听见巨大声音响起,面前一下子灰尘四散,他以为敌人袭击,一下子跳开,拔出了腰中的长刀,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司马九拍坏了木柱。   少年却不在意这些事情,“敢问朱校尉,你说的借船出海之人,可是夙夜卫统领宇文皛和天子近臣章仇太翼?”   黄门侍郎声音颤抖,朱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让远处一队张弓搭箭的士兵稍安勿躁。   “正是此二人,五日前把我军中最好的战舰借去,一路东行了。”   “敢问校尉大人,他们一行人中,是不是有一个,或者两名女子随行,其中一个女子生的很是美丽?”   “嗯,确实有两个女子陪伴,不过相貌如何,我却不知道,此两女子一直蒙着斗篷,我看那个章仇太翼很是不喜别人靠近两女,也就没有多问她们的来历,怎么这两女子有什么不妥?”   看见眼前侍郎又重重挥了挥左边的胳膊,朱宽不禁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狐疑的问道。   “那就不会错了,五日,五日也还赶的及。”司马九举目东望,想到少女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大海之上,不禁心中一酸。   秦琼自然知道纳兰灵云神秘消失,司马九突然东来之间肯定有联系,他看见黄门侍郎喃喃自语,朱宽一脸不解的看着少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司马九却一下提高了声音。   “朱宽校尉,司马九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校尉成全,我急需海船一艘出海,大小随意,只要马上准备妥帖。”   朱宽开口想要解释,好船都被章仇太翼挑走,剩下的船只,最快也要三日准备,迎着司马九的目光,这句话一下子居然说不出口。 第五百三十八章 少年出海   “此事算我欠校尉私人的一个人情,东海之事了断,我们再结伴北征,到时候一行所有的功劳,都以校尉为主,我司马九,断断不会相争。”   黄门侍郎目光清澈看着朱宽,此时诸葛灵巧听到马栏的响动,也赶到了三人的面前,听见九哥的话,看见少年眼中坚定又带着一丝恳求,她何时见过少年如此眼神,心中一酸,就要开口帮腔。   朱宽听了功劳的话,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我朱宽一族,乃是鲜卑浊混氏北魏之时被赠姓朱姓,说句实话,我家世代都是官宦世家,却一直看不惯朝堂那些争权夺利,沽名钓誉的官场规矩,难得侍郎一下就把话说透,侍郎不遮掩本意,我朱宽又怎么会吝惜一舟一舰?”   黄门侍郎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完备舟舰,我登州水师确实没有,但是我朱家一族,一直在登州为官,本族快舟,还是有这么一两艘的,侍郎要用,我又怎么会吝惜?”   “不知将军舟舰,最快什么时候可以齐备出海?”   “现在不过末时,今天子时以前,我家舟舰就能准备停当,侍郎爽快,我朱宽也把话说在前面,不管侍郎要船何用,朱宽都要随行在大人身边。”   司马九本来喜出望外,听见朱宽这么说,眉毛一下挑了起来,好像要出声婉拒。   朱宽知道他的心意,沉声继续道“侍郎和我差使已定,我朱宽身家性命,现在都在侍郎身上,侍郎有什么事情,我纵然无用,也当尽力,这既是为了侍郎,更是为了朱宽自己,这是其一。我家久在登州行船,马上出海之船,虽然不是战舰,舰上水手都很是彪悍精锐,侍郎纵是天才,短时间内也未必指挥的他们如意,事后责罚他们事小,要是坏了侍郎的事情,才是大事,我跟在船上,再带些亲卫,就能指挥得意了。”   射声校尉说话很有道理,司马九看了他一眼,重重的点头,眼前男子算得性情中人,司马九决定把事情说透,现在离开船还有四五个时辰,他便拉着朱宽的手,让校尉先准备些吃食,边吃边和朱宽,秦琼把事情原委合盘道出。   当日亥时两刻,两艘商船一般的快船,果然来到了军港,朱宽挑选得用的亲卫都装成商人,船上一起装满普通贸易的货品,径直出海东去了。   射声校尉家族舰船,速度果然不凡,五日的时间差距,慢慢被水手们赶到了三日,就在夙夜卫被阴阳家门人尽屠的时候,少年其实离医家少女,不过百里的航程了。   一日后,宇文皛抱在一块黄龙船船体的木板上,鼻子边都是咸涩的海水味道,漂浮在苍茫的海面上。整整两日滴水未尽的统领,用最大的自制力,才不让自己去取用海水解渴。   宇文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此时正是正午,太阳直射在统领的头顶,他整个人像在巨大的蒸笼中,干渴让人头晕目眩,他摸了摸怀中,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相比起身体的苦痛,想起杨广把金鼎碎片交给自己事后的叮嘱,宇文皛几乎想松开紧紧抓住木板的双手。   水面上漂浮的尸体,章仇太翼鬼神一样的武功,木盒鬼使神差的自己飞出怀中,他抱着巨大的倾覆的黄龙船的海船大锚,送死的迅速掉落海底,每一幕都让统领昏晕的头脑,被悔恨和愤怒刺激的稍微清醒一些。   侥幸活着的宇文皛,现在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就是把章仇太翼对圣人的背叛,告诉给帝国的臣民听,他不想自己和东皇的失踪,变成一个个荒谬的猜测,他要让圣人的怒火,彻底的将阴阳家大能焚烧成飞灰。   宇文皛两日之内,没有在此地看到一艘船只,上一次进食,还是一条不知死活的鲨鱼,攻击了统领,被他活活的用双手撕裂了身体,宇文皛想起鲨鱼血的甘甜,又咽了咽喉咙,他的目光忽然呆滞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统领用力摇了摇脑袋,很快干裂的脸庞,出现了一个像是笑容的表情,原来在远处数百丈的地方,宇文皛看到了两艘商船。   他努力屏息静气,积蓄最后的力量,在商船快要偏离自己的时候,发出了蕴含法家肃律之气的吼叫,司马九正在商船的船头之上,耳边忽然清晰的听到了虽然干裂的吓人,却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   琉球岛上渴刺兜的王宫大殿中,穿着有些可笑的琉球蛮王,满脸恭谨的看着国中国师杨伯丑的师傅,一个满脸淡定的中年人,看着王宫面前的祭坛沉思不语。   说是王宫,此地比起登州刺史的府衙,都是大大的不如,渴刺兜手下的琉球军士,现在正在阴阳家之人的带领下,去收集沙滩上死去的夙夜卫的铠甲个兵刃,这些中原最好的铠甲,本来每一副,都是琉球无法买到的极品,现在一下出现了数百副,琉球国王的胖脸,再听到手下将军耳语的时候,不禁剧烈的颤抖起来。   “伯丑,此地祭坛,你是按照我的吩咐,取用的泰山神木搭建的吧?”章仇太翼看了一眼徒弟,祭坛样式看来毫无问题,只要材料合适,在他手中就有大用。   “师傅玄鸽吩咐的事情,伯丑不敢敷衍,此地神木,全是本门青州信徒从泰山采买下来再找商船运送到此地的,徒儿一一查验过,决无问题。”   “好,为师只要参透了法家和儒家的碎片,以后再找别家碎片,就当势如破竹,到时候收集了九家碎片恢复巨鼎,你当居首功,渴刺国王,就要外域疆土,或者神州财物,也是唾手可得。”   章仇太翼大事已成,现在心情极好,杨伯丑听了师傅的话,高兴的浑身颤抖,他翻译给高句丽国王听,胖国王一下子嘴里叽叽咕咕开来,杨伯丑听了国王的话,眉头一皱,对着师傅道。   “师傅,国王说他看到了你带来的少女的容貌,一定是天上的仙人,他不要什么域外疆土,只想让师傅将女子赠给他,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望月溯源   章仇太翼听见国王把主意打到了纳兰灵云的身上,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灵云的母亲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他心中又更是怎么会看的起这些化外蛮民。   “此女身份,比得上他琉球全国子民了,让他不要痴心妄想,惹怒了师傅,他这琉球国,比起隋朝近卫下场,只怕更要不如。”   东皇说完这些话,再不想多理眼前众人,他负手走入王宫内一个偏僻的小院中,现在此院由阴阳家的弟子把守,琉球国王,没有自己的吩咐,都不能进入自家的宅院。   章仇太翼进入房间,纳兰灵云现在已经不用在遮掩面目,和碧荷坐在座位上,正在低语着什么,那日阴阳家在沙滩屠戮夙夜卫,两女都看在眼里的,碧荷看他进来,忍不住身子向后缩了起来,医家少女,脸上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   “怎么样,灵云,我开始开出的条件,你可想清楚了?”比起对着琉球国王的倨傲,现在的章仇太翼,简直算得上和蔼可亲,他看着少女的神色,不知道想起了何人,表情一下怔住了。   “国师非要说我知道阴阳家金鼎碎片的事情,只是我纳兰灵云自从记事情时候开始,就是医家子弟了,我的师傅是医家的天池先生,哪里晓得什么阴阳家的宝贝?就是医家的碎片,我也是半点不知。”   “哈哈,医家碎片,倒是不劳灵云操心的,你的娘亲,只怕早就得手此物了。”   章仇太翼此话出口,纳兰灵云的妙目一下子睁圆了,少女的心中,最大的疙瘩就是父亲可能杀死了母亲,现在看来,这中间实在还有大的秘密,她自小以为母亲已死,难道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看见少女神情,东皇一下笑了起来,灵云母亲的事情,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妙手,他布局九牧金鼎碎片大事已有数十年,灵云母亲,正是其中重要一环。   “怎么样,你告诉我阴阳家金鼎的事情,我就把你母亲的下落,父亲母亲的事情一起告诉你,此生意对你,怎么说也不算吃亏吧。”   章仇太翼看着少女双眼沉声道,灵云看他煞有介事的神态,一下子笑了起来。   “灵云心中,母亲早就不在人间,父亲更是只是普通商人,不是什么阴阳家的太阳,国师机关算尽,却也算不动我这静心痴信之人。”   少女压制住心中的烦躁,渴望,一字一句道,东皇深深看了她一眼,一下把眼睛闭了起来。   “灵云不开口,师祖也没有办法,我们阴阳家一门,有种望月追溯之术,不知道小灵云听说过没有,四日之后就是月圆之日,到时候灵云再不开口,我就借月神少阴之力,截取你脑中所思,只是师祖功法不精,做法以后,我就怕灵云变成了万事不知的白痴了。”   碧荷随着章仇太翼一行一路前来,早知道眼前男子说一不二的风格,听他说的可怕,丫鬟忍不住“呀”的叫出声来,一下子抱住了小姐。   灵云没有听过什么望月追溯的功夫,但是强行截取生灵记忆,一听就是一门歹毒无比的功法,她面色惨白,看着东皇,还是重重的摇头,脑海中师傅,药王,幼年牵着自己的父亲,最后司马九那张女人一般的面容,一下子全部出现在脑海中。   “变成白痴,我倒不信了,我又怎么能白痴的忘记了你?”少女口中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眼前东皇一眼。   琉球岛国最近图谋大事,东来神州商船,西来倭国大船,进关都把控的极严,这日先是倭国来了一艘海船,进关开始检验,他们之后,还跟着两艘帝国商船。   隋朝时候,倭人造船技艺低劣,能够行驶到了琉球的船只,都是高句丽南部国家百济制造的,百济此国,一直和倭国交好,神州商品流入倭国,大部分也经过的此国商人中转。   倭人船只,运来的都是银锭和皮毛,来琉球换取当地特产珍珠,要知道古代倭国虽穷,却有着当时全球最大的露天银矿,杨坚鄙视倭国,不愿意和化外岛民通商交流,琉球便也成了一处商品中转的场所。   此次来倭国的百济大船中,隐藏着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倭国权贵大族苏我一族的族长,苏我马子的儿子苏我虾夷,少年好奇,父亲苏我马子笃信新罗传到倭国的佛法,苏我虾夷便潜藏在百济大船中,想观看佛家在倭国本土之外各国传播的情况,琉球,正好是少年的第一站。   苏我虾夷的大船在关口耽搁了很久,他们后面的两艘隋朝商船,便不耐心等待,没有停在港外,而是直接泊在了百济大船后面的泊位上。   琉球官员很是贪婪,足足和苏我家族的商队首领磨了一个时辰,拿了百两白银的好处,才准许商船停播,苏我虾夷年轻气盛,看见后来的隋朝商船停港在他们之后,船上之人好像没有经过什么刁难就直接下锚放人了。不禁气愤中又带着三分好奇。   苏我虾夷在倭国一向以身材挺拔,面目英俊而闻名,在琉球的港口道路上,看见眼前几个隋朝服饰的男子迎面走来,苏我家族长子想起隋朝轻贱本国,不禁开口搭话,苏我家族雄心勃勃,苏我虾夷,倒也会几句结结巴巴的隋朝语言。   “喂,前面的隋朝人,为什么我们的船先到这里,你们却先下船呢?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苏我虾夷花菜出口,眼前一行人当中的男子抬起头来,倭人只看了司马九一眼,就嘴巴张开,几乎说不出话来,黄门侍郎面貌实在比日本最诡异的浮世绘绘画的神鬼,都要俊俏上几分,一向对自己容貌自负的苏我家族长子,在少年面前,宛若乡土农人一般。   司马九关心纳兰灵云的情况,忽然被人搭讪,难免有些不耐,他现在佛功精湛,嗔念乍起,居然有股金刚的威势。   苏我家族人人信佛,苏我马子为了三个尼姑,差点一命呜呼,苏我虾夷身为家族中人,一向以禅门悟性闻名,眼前俊的不像话的男子,顾盼间居然有着金刚仪态,敏感的苏我虾夷一下膝盖发软,险些跪在琉球的港口道路上。 第五百四十章 潜入   “我们交了关银,自然就能离港下船了,这位不像本地之民,难道是百济之民?”司马九听到眼前男子讲话腔调奇怪,忍不住发生询问。   黄门侍郎和射身校尉那日在海上就起宇文皛,一切章仇太翼的谋划全部暴露出来,少年没想到东皇在琉球布局颇深,他此来仓促,强攻实力不足,更是投鼠忌器,只能扮作商人,先潜入琉球国从长计议了。   也是上天垂怜,此次开来的船只正是朱宽家族私人所有,本来就是商船模样,要是换成登州水军舰船,只怕以这点人手,上岛都是艰难。   司马九心中诧异,朱宽一族,常年在登州经营海贸,早就认出搭讪的众人是倭人,在黄门侍郎耳边轻声介绍。少年前生颇爱倭国二次元,现在看到古代倭人,眼神不禁有些奇怪。   苏我虾夷被司马九佛家气质震慑,现在口中用倭语胡言乱语,他表情激动,冲上来就要拉司马九的衣袖,却被一脸鄙视的诸葛灵巧拦住了,少女看见此人眼神奇特,以为是有断袖之癖的域外怪人。   “他都说些什么,口里叽里呱啦的。”司马九偏头问向身边的朱宽,射声校尉听得懂倭语,现在表情有些啼笑皆非。   “这个蛮子说侍郎是佛祖转世,金刚下凡,一定是天选之人,让你和他回倭国,去家族寺庙出家为僧,一定能成为倭国第一名僧。对了,他说他家是倭国第一大族。”   司马九纵然一肚皮心事,也被面前的二笔倭人逗笑了,好嘛,难道自己还要成为穿越的一休和尚?   少年心中乱想,忽然脑中掠过一事,心中豁然开朗,此次来琉球,他们毕竟身份只是商人,很多事情,打探不变,听这个逗比倭国人说,他们身份不凡,要是能混入倭人的队伍中,章仇太翼怎么也不会想到。   念及此处,司马九对着朱宽做了个眼色,单手在前轻呼佛号,一派禅宗世外高人的风范,苏我虾夷一见,脸上崇拜的神色更浓了。   这日正是月圆,章仇太翼要用望月追溯之法,到了最合适的日子,纳兰灵云自然还是不肯屈服,东皇狠下心来,要用此法对付少女了。   阴阳家一门的谋划中,琉球乃是重要的所在,既然灵云不肯屈服,阴阳家的大能术法,在琉球王族高官中展示,自然更能威慑此地的蛮夷,章仇太翼让徒弟杨伯丑传下话去,溯源大法,将在王宫广场祭坛处当众使出。   琉球高官,都能入场观看,更有各国在此地的富豪,也被邀请入宫,琉球小国,本来就没什么大规矩,倭国苏我家族商会,乃是此国重要的贸易对象,苏我虾夷,正好也在受邀请的行列,他现在已经被司马九的气质外貌,佛家那股本源之气震慑的服服帖帖,听到少年也要入宫,自然满口应允。   黄门侍郎料定什么琉球国国师请仙,一定和纳兰灵云有关,他白日和苏我虾夷谈论一些隋帝国和倭国的风俗,晚上更是让灵巧帮助自己淬炼左臂,一直本来金灿灿的胳膊,现在皮肤又恢复了往日的白嫩,只是无意中在桌椅板凳上一放,总是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这日戌时,苏我一族就进入了琉球王宫,少年和秦琼,朱宽,诸葛灵巧穿着苏我一族的服装,跟在苏我虾夷身后坦然进入,几个倭国武士,还搬着装有宇文精卫的大箱子,箱子中的少女,被说成是玉石做成的倭国雕像,送给倭国国王渴刺兜的礼物,司马九心中抱歉,却还是给玉雕一般的精卫,做了倭人的打扮,脸上涂的粉白,眉毛刮掉,现在的精卫,就和倭国女子一模一样。   司马九一进到王宫前的大厅,看见木制高台上的雕像,眼泪几乎坠了出来,雕像和纳兰灵云一模一样,今天的什么请仙,定然是和医家少女有关。   少年看着琉球武士,从木箱子取出精卫,看着赞不绝口,就把她立在王宫广场前,和其他众人贡献的礼品堆砌在一起,司马九暗中记住精卫的位置,心中默念上柱国给自己的口诀。少年强自稳住心神,他再握住身边诸葛灵巧的小手,机关家少女素手颤抖,手指更是冰凉的吓人。   到了子时一刻,月色最盛的时候,人群中靠后的司马九,看见杨广最信的阴阳家大师,拉着心中魂牵梦断之人的衣袖,从琉球王宫后走出,灵云一脸的淡然,反而章仇太翼,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事,显得有些心神恍惚。   黄门侍郎满肚怒火,不禁又有些诧异,他心中的东皇,一直谋定而动,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张皇的神情,少年不知道,章仇太翼一向最善卜算,昨日他给自己的望月追溯大法卜了一卦,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要知道阴阳家卜算,每次都是窥探天机,章仇太翼最善蛰伏养生,贵为阴阳家第一人,不但万不得已,从来不亲自卜算,但是只要出手,就没有错漏过。   他此次卜算,居然没有结果,好像冥冥中有天道外掌控之人,在干涉自己,东皇本来觉得天下大势都在掌控中,一下子卜算不对,心中居然有忐忑之感。   司马九看见纳兰灵云木然的一个人一步步走向祭坛高台,心中的怒火几乎喷涌而出,此时琉球王宫广场上,月色如水照耀在和灵云一般的那个女子雕像上,章仇太翼强自按捺心中不安,双手合十,月色穿过东皇的手掌,居然化为一道道淡银色的光圈。   眼看第一个光圈就要照在医家女子的身上,琉球王宫贵宾的座位上,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剑气鸣叫声,司马九学会剑凝以来,最完美的一道道家真气迸发,一剑透过银色光圈,刺在了木制灵云的雕像上。   人群中,黄门侍郎长啸一声腾空而起,一下子站在了章仇太翼的面前,琉球国国王和一干权贵人人大惊失色,十几个琉球武士想来捉拿带着少年来此的苏我虾夷,苏我家族护卫一起抽出倭刀,场上局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少年目光怔怔的看着高台上的女子,灵云本来被绑以后从没哭泣过,现在看着司马九清澈又疯狂的双眸,两滴清泪一下子落在了月色下的高台上。 第五百四十一章 混战   章仇太翼看着眼前的黄门侍郎,他隐隐有些明白,自己的占卜之术,为什么失去了效用。司马九看到朱宽和秦琼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小几,一个拔出佩刀,一个手持双锏,站在一众倭人之前。   灵巧从怀中掏出碧玉蝗虫,紧紧攥在手中,然后令所有倭人和琉球化外番民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一声晦涩的梵语,一个蓝金色的金刚虚影忽然出现在少年的身后,金刚怒目圆睁,扫视着琉球王宫前的众人。   苏我一族在琉球的商队首领,一直叽里呱啦的用倭语高声向着渴刺兜叫喊着什么,苏我虾夷看见少年背后的佛门金刚虚影,双目睁圆,他双手合十,低头小声咕囔了几句什么,然后抬头大喊一声,拔出腰间倭刀,一刀将面前的木几砍翻。   倭人看见少主下令,一起喊叫起来,拔出倭刀对天狂呼,气势极盛,少年面对绑架灵云的东皇,连话都懒得多说,手中无伤剑先是漫天剑风的剑缠喷涌而出,将渴刺兜那里冲来的护卫打倒在地,然后连续四剑剑凝,章仇太翼面露冷笑,双袖无风鼓起,无数的阴阳法鱼从东皇的袖口喷出,轻易将少年的剑凝挡出。   司马九看见无伤剑无法见功,单足轻点,整个人向前一蹿,鬼魅一般的瞬间出现在东皇身体的一侧,黄门侍郎抬起左臂向着章仇太翼身体砸去,东皇也是单臂一摆,袖口对着少年胳膊迎来。   机关家五傀炼体碰上章仇太翼的阴阳门绝学,只听见两人衣袖相碰,却发出金铁对击的声音,东皇只感觉对方的胳膊厚重如同斧锤,又锋锐宛若刀剑,金石之气在少年身上融合的如此完美,他的衣袖触碰之下,一下被刀刃剪裁一般碎裂开来。   章仇太翼轻轻“咦”了一声,机关家第一人,遍览天下武功,还没有见过黄门侍郎如此诡异的神通,再看少年身后,金刚一手抓住一条黑色鲤鱼,一手抓住一条白色鲤鱼,用力双手合一,将两鱼强行按在一起,阴阳鱼被揉捏成一团,化为一个八卦图案,一下子消失在了虚空中。   “司马侍郎真是好功夫,这禅功化形,只怕已经触及了佛门奥义的本源了吧,看来侍郎在甘州,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了。”   东皇双目一亮,显然想到了佛门金鼎碎片在沙洲一代出现的传闻,他的眼神在少年身上扫了扫去,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灵巧,快去把灵云救下来,朱校尉,可以放出竹筒了!”少年看见章仇太翼神色,也是冷冷的一笑。   机关家少女听见少年呼唤,把碧玉蝗虫放在手心,对它轻言细语的说了几句什么,说来奇怪,在邙山山中得到的三颗龙珠中的一颗,居然从少女的手心显露出来,一下子没入了蝗虫的身体中。   本来猩红的碧玉蝗虫双眼,瞬间闪过一丝黄芒,碧玉蝗虫轻轻一跳,跳到灵巧的肩头,触角对着少女的脖颈蹭了两下,就一下跳到了对面冲来的一个琉球武官的脸上了。   苏我虾夷听到了一生中听到的最凄厉的一声叫喊,然后看见一个虫子一般的东西咬开面颊,爬入了琉球大将军的脑中,苏我家的大公子满脸的懵懂,今夜在此地看到的东西,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倭人面前的秦琼,双锏舞的好像两条黑龙,一下子打的十几个琉球武士骨断筋折,朱宽也是放倒了数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对天掷出,竹筒冲天而起,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引得几十个琉球武士冲了过来。   倭人好武,看见少主带来的一干人人人武德充沛,又看见苏我虾夷带头砍翻了一个琉球人,齐声高喊,一起举刀向着渴刺兜冲去。   琉球王宫外,守卫的军士看见王宫里忽然喊叫声不断,更有怪音贯空,人人心中惊慌,已经调养的七七八八的宇文皛,憋了一肚子的火,带着朱宽带来的亲卫,装成等在门口的仆役早已经不耐烦,看见射声校尉的信号,一起抽出兵刃,撕开外袍,冲向王宫外的兵士,瞬间将琉球人杀的七零八落,一行人径直向王宫内冲去。   此时祭坛之下,早就打成了一团,碧玉蝗虫群战实在威力非凡,看见这样一个小东西从一个个琉球人的脑中飞出,场上众人人人恐惧,杨伯丑怪叫一声,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剑尖吐出淡黄色的木丝,形成一个小的囚笼,一下子把碧玉蝗虫罩在其中。   此招也是阴阳家的大法门,蝗虫纵然神妙,一下子也咬不开木笼,灵巧不管不顾,打翻几个拦在眼前的琉球武士,极速爬向高台,此时从章仇太翼的两袖中放出的阴阳鱼也越来越多。   天地皆鱼实在神妙,无数黑白相间的鲤鱼,一起对着金刚虚影吞噬起来,其中最大的两条一黑一白,颇有灵智,死死咬住金刚的双臂,不让他再将阴阳合并。   随着鱼群的吞噬,金刚蓝金的颜色变的越来越淡,整个虚影也慢慢开始缩小,章仇太翼看见灵巧救人,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他纵身跃起,直扑高台,少年咬牙也是腾空而起,正好挡在东皇的身前,阴阳家第一人一掌轻飘飘的拍下,司马九左臂抬起抵挡。黄门侍郎只感觉一股无法匹敌的力量击打在自己的手臂上,经过无数金石熏蒸的左臂,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骨裂之音,东皇实力还是超出少年太多,这下再不留手,司马九瞬间就受了暗伤,他头脑急转,直直向着摆放礼品的广场一头栽了下去。   章仇太翼人在空中,略微思索,还是决定先把司马九杀死,他冷冷的扫视了正在解开灵云绳索的灵巧一眼,足尖在高台一点,身体鹰隼一般向着司马九扑击而去,东皇面前的少年,却并没有惊惶,而是做出了一个让人不解的动作,少年踉跄落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把瓶中惨绿的液体泼洒在了送来的倭女玉雕上。   司马九分神动作,又用左臂扛住了东皇凌空扑来的一脚,少年嘴角鲜血流出,看着面前的东皇,眼角却露出一丝疯狂的笑意,章仇太翼隐隐觉得不妥,背后忽然一阵怪风呼啸而来。 第五百四十二章 精卫进化   章仇太翼眼看再有半刻三招,就能击杀眼前他也看不透的黄门侍郎,背心却忽然被怪风冲击的隐隐刺痛起来,他心道不好,身体一扭,袖口一甩,单臂迎向背后的怪风,却感觉左臂一疼,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受过伤的阴阳家第一人,脚下腾腾后退数步。   他凝神看向眼前,一个倭女装扮的玉雕女子,双牙咬在自己的胳膊上,双目死死盯着自己,看上去被打扮的有些可笑的脸庞,充满了令他都心悸的冷漠气息,女子头一低,双手挡住了东皇按向她天灵盖的一击,然后甩头撕扯了一下,从章仇太翼的胳膊上撕下一块血肉,身子鬼魅般的急退了数丈。   精卫冷冷的扫视了一圈眼前的生灵,它的本能,就是杀死一切生物,夺去他们的血肉,上柱国的毕生心血打造的傀儡脑中的灵智,已经随着沉睡的时间太长变得几乎消失了。   司马九看见眼前傀儡看着自己也是毫无感情,心中咯噔了一声,他嘴边默默念诵宇文恺赠送的口诀,精卫脑中奇怪的音波传来,她晃了晃脑袋,好像慢慢想起了黄门侍郎。   “司马九,我认得你,你叫司马九,怎么,你是我新的主人吗?”精卫的声音,前几个字还是机械一般的男音,最后又变成了少女一般的清脆,此时高台之上,灵云已经恢复了自由,她和诸葛灵巧拥抱在一起,两女听见精卫的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绝大的恐惧。   “主人,难道这就是你说的美丽吗?”广场宾客送给渴刺兜的礼物中,有一面铜镜,精卫正好退在铜镜的身边,她一手抄起铜镜,看见镜中的形象,有些不解的问少年道,司马九知道她终于想起了大兴城自己对她说的话,心中稍安。   “先杀此人,精卫,再谈其他。”黄门侍郎看见无数阴阳怪鱼,围绕着章仇太翼手上的左臂旋转,精卫的牙齿,被上柱国淬炼的锋锐且剧毒,本来在傀儡偷袭下脸色有些发青的东皇,随着阴阳鱼的治疗,瞬间恢复了过来。   “真是好算计,司马侍郎,将我引到这里,然后用宇文恺这个老家伙的杰作偷袭,呵呵,受伤的滋味,还真是有趣,咳咳。”   章仇太翼单拳放在嘴边,连续咳嗽了两声,司马九感觉眼前的男人,气息一下子汹涌了起来,看见东皇的身影一下动了起来,少年金刚罩护住自己,连续三剑剑凝刺出,三条黑白鱼挡在东皇身前,帮他防御了无伤剑气。   司马九这才看到,东皇不管自己,全力开始抢功精卫,少女的身体一直在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堪堪躲过阴阳家大能的杀招,黄门侍郎再看向身后,被黑白颜色围困的金刚虚影,蓝金颜色已经完全的变为了黑白色,眼看再过片刻,就要烟消云散。   少年咬牙,知道今天的胜机,就在精卫的身上,连忙仗剑和傀儡夹攻东皇,此时王宫外的宇文皛也带人冲了进来,场上的琉球护卫,几乎被屠戮殆尽,剩余的几个,架住渴刺兜就往王宫深处退却,秦琼,朱宽和苏我虾夷和宇文皛汇合,正好又和后宫杀来的数百阴阳家信徒缠斗在一起。   杨伯丑困住碧玉蝗虫,一人独斗秦琼和苏我虾夷不露下风,场上的众人看见祭坛旁,三团旋风夹杂着越来越多的阴阳怪鱼纠缠在一起,都是心中惊惧,苏我一族的倭人看到如此多的异象怪气,早就把司马九和东皇都看成了倭人神话中的山鬼仙人之流。   章仇太翼独斗少年和傀儡,还是慢慢占据了上风,司马九只感觉从来没有运行不畅过的内息,慢慢开始变的凝滞起来,他越打越是费力,再向四周的空间看去,随着黑白色的怪鱼越来越多,四周空间的颜色,仿佛也变成了单调的黑白色,黄门侍郎知道,此地慢慢被章仇太翼的气场所控制,再过半刻,吞噬金刚的鱼群再加入此间的战团。自己必败无疑。   精卫倭女造型,和服包裹的身体,一条胳膊已经垂下举不起来了,章仇太翼的暗劲破坏了傀儡的内部器件,精卫无数的体术都被黑白鱼抵挡,渐渐的被异血驱动的身体,也出现了力量不足的反应。   “主人,你的身体内,还有什么精卫渴望得到的东西,再不要吝惜了,我要挡不住他了。”拦在少年身前,帮他挡住东皇三拳的精卫,第一次话语中带了焦急的情绪。   司马九听她言语,脑中猛的想起在邙山钻入自己身体的三颗龙珠,现在还变成三个小点隐藏在他的手腕中,黄门侍郎暗骂自己糊涂,他不知道怎么把龙珠之能传导给精卫,正好少女挡在身前,司马九鬼使神差的一把环腰抱住精卫,虽然知道眼前女子只是傀儡,触手之处一片温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   精卫脑中一片茫然,对于血肉,除了吞噬,她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渴望,随着两人肌肤的触碰,司马九手腕上的三个小点,忽然急速跳动起来,一下子没入了精卫的身体中。   女子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上古大逆魂魄的补充,终于填满了上柱国一辈子也无法完成的,精卫傀儡最后的短板,少女还终于明白了,那种对于司马九血肉的渴望中间的奇怪情绪,叫做牵挂和喜欢。   精卫身体一抖,把黄门侍郎的身体从自己背后弹了出去,然后侧过身子,野蛮的向着眼前的东皇冲去。无比敏感的阴阳家第一人,感受到眼前傀儡,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洪荒巨兽,他不知道,邙山宝藏中的机关家金鼎碎片,大逆魂魄是从先秦时期的异兽体内剥夺而来的先天精气,威能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东皇拼尽全力,一掌拍在少女冲撞来的肩膀上,瞬间精卫的身体,被打出一个对穿的大洞,无数阴阳鱼,围着大洞开始吞噬起来,精卫身体破裂的地方,一条大蛇忽然从身体内伤口处探出脑袋,张开大口对着鱼群攻击,转瞬吞下几条黑白之鱼。   章仇太翼看见眼前此景,一下毛骨悚然起来,他现在已经放出天下皆鱼所有的八百一十条阴阳鱼了,阴阳家东皇世代相传的神技,居然被眼前大蛇一口口的吞下。   精卫的身体随着魂魄注入充满了力量,她冷笑一声,右掌刀一般的插向眼前男子,几条护卫东皇的大鱼虚影,一下被精卫此招穿透,少女掌刀,直直的插入了东皇心脏的部位。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东皇升天   章仇太翼的护体罡气何等强大,阴阳大鱼虽然被穿透,精卫的指尖插在东皇心口的位置,只深入了一个指节的深度,就被一层暖暖的气团包裹住,再也刺不进去了。   少年看见两人僵持在最关键的时候,浑身道家真气极速流转,连续四剑剑凝刺出,打散了挡在章仇太翼身前的四条黑白大鱼,他现在丹田经脉酸涩,再也用不了阴符经的功夫,眼看面前出现一条通路,司马九咬牙把左臂放在身前,整个人控鹤功用到极致,身形像炮弹一般撞向东皇的后背。   章仇太翼一时不查被精卫怪蛇破功,瞬间陷入绝境,只是他内息实在浑厚,一口真气转不过来,拼的用自己身体禁锢住精卫,胸中真气急转,就要运行一周天,再要用杀手消灭眼前诡异的傀儡。   素来知天命的阴阳一门第一人,从来都隐隐能感觉到天地之意,今天面对司马九,东皇最强大的敏锐感知,却仿佛被屏蔽了一样,他当然不知道,黄门侍郎的魂魄不是这方天地之物,出现此种现象,就是阴阳家千年的书中,都从未记录过。   少年蛮力撞击,被东皇的护体真气撞的弹了出去,但是本来能比精卫早一刻调息好的章仇太翼,现在被司马九打岔,调息的速度就被精卫慢了一线,机关家九牧金鼎碎片蕴含的上古魂魄和其强大,精卫因为天性触发了一魂,就已经恐怖如斯了。   一身倭服的少女终于还是比章仇太翼快了一息,少女身后一条面目狰狞的蛇头獠影闪现,精卫的玉手一下变的通红一片,东皇的护体真气终于被打破,他再强大,心脏就像豆腐一样被精卫抓碎。   阴阳家第一人临死前转头看了司马九一眼,嘴中吐出一个”好“字,就倒在了琉球王宫的广场上。   杨伯丑独斗秦琼和苏我虾夷,本来不落下风,现在看见心目中神灵一般的师傅倒下,招式顿时乱了章法,他心乱如麻,没有提防朱宽从侧面阴险刺来的一刀,此刀刺在杨伯丑的腰间,他踉跄后退了几步,桃木剑的木丝再也禁锢不住碧玉蝗虫。   手掌大小的傀儡逃脱囚笼,一下子跳到杨伯丑的脸上,随着几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阴阳家一门顶尖的两人,终于携手西去了。   琉球本是小国,岛上的阴阳家信徒,前几日对抗宇文皛的军卫布阵,其实损耗颇大,现在看见领头之人死去,剩下的琉球护卫纷纷放下刀剑,向着朱宽带来的水军和倭人下跪,阴阳家信徒更是一起退到了王宫广场的一角,人人用恐惧的眼神看着精卫和司马九,不少人更是痛苦起来。   首恶伏诛,宇文皛和朱宽都松了一口气,看见渴刺兜想跑,朱宽狞笑一下,挥舞腰间佩刀,一刀就把琉球国王的脑袋砍下,射声校尉单手抓住渴兜首级的头发,用力把国王的头颅扔到了为纳兰灵云准备的祭坛上,此时月色如水,照的一颗头颅无比清晰,灵巧和灵云手牵在站在一起,两颗心狂跳的厉害。   宇文皛看见章仇太翼死去,记挂他身上的法家和儒家金鼎碎片,不禁想抢上前搜检东皇的身体,他走到离精卫几丈远的地方,被傀儡眯着眼睛瞪了一眼,夙夜卫统领感觉什么蛮荒巨兽盯上了自己,一下居然再不敢上前。   “八岐大神,威振扶桑,真身在此,苏我兴旺。”司马九看见精卫吓唬宇文皛,正要上前说话,场上的倭人却异口同声的吟唱了起来,黄门侍郎心中一惊,不知众人歌曲中的意思,凝神观看大家的神色,倭人人表情浮夸,看着精卫,眼神中只有两分恐惧,倒有八分的尊崇。   黄门侍郎不知道,苏我马子和苏我虾夷信奉佛教,在倭国毕竟不是主流,倭人主信神道,神道教最厉害的魔神,就有八岐大蛇,现在的精卫在他们眼中,完全就是魔神附体,除了苏我虾夷和几个年轻人,剩下的倭人一起向着精卫跪拜下来,几个老武士,更是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   朱宽好像也有点怕精卫,看见少年懵懂不懂倭语,侧后绕到侍郎的身边,一字一句的把刚才倭人的话说给他听。   宇文皛想起碎片珍贵,终于还是咬牙来到了章仇太翼的身边,他伸手在东皇的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两个古拙的盒子,打开看见里面两块玉石完好,统领一下笑了出来。   精卫静静的看着他,也没有阻止,倭人视她为神灵,傀儡少女却毫不理睬,她转过头去,看着和灵云站在一起的灵巧,不禁把手伸了出来,张口说道“拿来.”   简单的二字,灵巧却一下吓住了,站在杨伯丑尸体上的碧玉蝗虫,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恐惧,直接向着精卫扑来,傀儡少女看上去打扮的有些可笑的俏脸,露出一丝冷笑,精卫手指轻弹,打在蝗虫的身体上,刚才让众人无比惧怕的傀儡昆虫,被大力抽的在空中打转,一下子弹到了王宫侧面的墙壁上,半天居然飞不起来。   “我说和魂魄在一起的傀儡之心,快点给我,这东西于我有大用。”精卫看见灵巧不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气,大步向着机关家少女走来。   “九哥,快制住他,这个傀儡不对劲!”纳兰灵云看了一眼精卫,连忙对着司马九叫喊起来,少年心中一动,马上口中念诵上柱国赠给的咒语,只是咒语现在哪里又有半点用处,精卫看见黄门侍郎一下子急得脸都红了,居然停下脚步,捂住嘴笑了起来。   司马九看见眼前的精卫,哪里还像傀儡,简直就和青春少女神态动作一模一样,以前在大兴城,精卫仔细观察,总还和普通人不同,现在却简直比人还更有生气。   “司马九,你以为我吞下了两魂一魄后,你那可笑的咒语还有作用吗?罢了,那心脏就暂时寄存在这个小孩的身边吧,什么时候我想起来了,自然去取。”   精卫少女容颜,口气却大的出奇,司马九内心实在不想和她翻脸,看她居然出人意料的知情识趣,不禁呆呆的连连点头。 第五百四十四章 精卫东去   傀儡怔怔的看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脸色却不知道怎么一下沉了下来,原来司马九不管不顾场上众人,一下把纳兰灵云抱在了怀里,黄门侍郎额头轻轻触碰医家少女的额头,双手环抱的灵云气都喘不过来,场上众人看的面面相觑,素来害羞的灵云,虽然俏脸绯红,却没有推开少年,只是闭上眼睛,倦怠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琉球王宫一场血战,阴阳家双雄陨落,阴阳一门从此式微,这是后话,朱宽颇有雄心,杀了渴刺兜,立了他的一个儿子再为此间的国王,司马九知道射声校尉是在此地为帝国的扩张打下伏笔,不禁心中佩服他思虑深远。   宇文皛找回了九牧金鼎碎片,算是躲过大劫,想到圣人对长生仙药的渴求,眼前章仇太翼身死,不知道杨广怎么看待此事,夙夜卫统领的一颗心,却还是不能彻底的放下。   他自知不能再在琉球多呆,向朱宽要了一艘船,就领着残余的夙夜卫先回了,折损士兵的盔甲,宇文皛都留给了司马九,知道他们还要北上百济,好的盔甲自然越多越好。   少年心中大事已了,要北征却是人手远远不够,他让宇文皛返回登州港的时候,带消息给当地水军,让他们整军来琉球汇合,若落,王憨儿都在登州,顺便一起同来,再商议北征之事,宇文皛欣然答应,在琉球只呆了一天,就满怀心事的西返了。   朱宽的隋军现在在琉球,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宛若天兵天将,王宫一役,就连苏我家族,在此地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少年和灵云灵巧一起住在琉球王宫里的一间大院内等待,精卫也住在王宫内,司马九知道众人怕她,他心中知道自己也不是此傀儡的对手,便不敢去招惹精卫。   现在春色渐浓,琉球的风景和陇西相比,别有一番风味,黄门侍郎每日上午让两女帮着自己习练五体化傀术,午后就带着她们在琉球的海滩闲逛,一男二女,享尽人间美景,灵云早就看出灵巧一颗芳心系在自己九郎的身上,她也喜欢灵巧憨直,对两人言语间,隐晦的表露出了自己的想法,医家少女点破隐情,少年有些害臊,倒是灵巧实在是喜不自胜。   这是王宫之战后的第四日,三人赤着双足,在沙滩上流连,司马九远远的看见港口的地方,有几艘百济大船正在准备出海,不禁一下子愣住了。   “九哥在想什么呢?是想独孤统领,还是听月观的两个美道士啊?”灵巧看他走神,忍不住出言揶揄。   司马九摇了摇头,“没想这些,就是想等我朝中事了,就带你们大家到苏我虾夷的家乡一观,倭人岛中,有一山名富士,白头青身,很有些意趣,倒是不可不看。”   “九哥是在胡说吗?我听爷爷说过,倭人岛在一颗巨大的青铜树上,每天太阳从东升起,先要照耀这棵大树,岛上的人每天都苦不堪言,哪有什么富士山?”   黄门侍郎见灵巧说的有趣,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一旁的灵云却是听的悠然神往“白头青身,真是颇有诗意,九哥一群红颜知己,要是都能一起白头青身,九哥也算不枉此生了。”   灵云拿黄门侍郎打趣,司马九有些啼笑皆非,他正想说些什么,感到身边忽然出现一丝危险的气息,心念一动,马上把二女护在了身后。   “我说主人哪里去了,原来躲在此地啊。”三人身前,精卫恢复了隋人的装扮,含笑看着众人不语,自从上古魂魄被傀儡吸收,每次和此女相见,司马九总觉得精卫的眼神更加的灵动了。   “什么主人?精卫姑娘想来已经以金石之躯入道了,要在古代,就是陆地神仙一流,小九何德何能,敢做你的主人。”少年不知道为何,怎么也感觉不到精卫对自己的恶意,整个琉球国,也只有他敢和眼前傀儡如此说话。   “哈哈,也算有些道理,两位姑娘,我要借你们的九哥说几句话,你们不用害怕”精卫看着两女嘴角一翘,挽着耳边秀发轻轻道,司马九心中一动,回头对着灵云灵巧点头表示无妨,看精卫脸色不像玩笑,就和她走到了一处大石旁。   “你放心,我不是来掳人的,我就要去琉球了,临走前,和你说几句话。”精卫看着多少有些戒备的黄门侍郎,似笑非笑道。   “那些琉球人,每日到这里叩拜,说起他们国中好处,让我和他们回倭国,我才得了金鼎魂魄,确实也要找地方好好参研,看他们一片诚意,也就答应了。”   司马九听她如此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想硬着头皮挽留两句,想起上柱国说的越远越好,话居然说不出口。   精卫看他神态,瞪了少年一眼,“我是金石草木所做,本来就是傀儡,后来为了开启一丝灵智,宇文恺用了很多大违天和的法门,我现在到底算什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精卫摇了摇头,抬头看天,目光茫然中带着恐惧,“精卫姑娘,其实我想说,不管你是什么,那日唐国公府外,你帮上柱国拦住达摩芨多,我那时候起,就把姑娘当做朋友了。”   少年一字一句沉声道,精卫低头看了他一眼,“我相信,好了,我要走了,最后一件事情,你像那日在王宫中一样抱那个医家子弟一样抱我一下,我看看自己到底是何感觉。”   精卫静静看着少年,一字一句道,司马九愣了一下,慢慢上前抱住她,用头轻轻碰了碰精卫冰冷的前额。   “宇文皛带走的不是法家和儒家的碎片,两家碎片还在岛上,你好好寻找,上古魂魄告诉我,九家碎片齐备,会有惊天动地的威能。”   精卫声音很低,少年听见她的话,一下子呼吸粗重起来,“还有,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魂魄都不是现在这方天地的。”   精卫说出少年心中最大的秘密,她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感觉,也不等侍郎回答,她挣脱出少年怀抱,再不多看他一眼,玉足在汹涌的海面上急点,身子真像东海的精卫一般掠海向着倭人的商船纵去,司马九看着不知道是人还是傀儡的少女背影,想到她最后一句话,心中居然无端闪过一丝暖意。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两家碎片   春日的隋朝东北边陲燕郡,郡城外的一座荒山上,堆满了匈奴人,靺鞨人,高句丽人和隋朝人的尸体,杨广觉得帝国现在已经极盛,因为巢元方遇刺一事,便借机攻略高句丽,上元节以后,已经有河北郡兵开始调往辽西,涿郡以西各族游骑探哨彼此攻击,像这样的小山头,不时变会出现新鲜的尸体。   然而今天的杀戮,却不是各国军士互相攻击造成的,小山上的百具尸体,都是静坐在死人堆中的两人男子所杀。   久已不在隋国境内露脸的血月首领月君,双手捧着手上的盒子,看的无比的仔细,一旁司马兴东升起了一堆火,把一匹死马的马腿砍下,在火上熏灼。   “师傅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三月,自从他离开此地,你就一天到晚看着兵家的九牧金鼎碎片发呆,怎么?月君大人是想带着东西逃开这里吗?”   司马兴东看着以前自己的师傅,现在自己的师兄,淡淡道,月君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敢抢昆仑虚天奴主东西的人,只怕还没有在世上出生吧,我是垂涎此物,每日都要看看能不能感受一丝九鼎之气,你呢?司马兴东,当真对此物毫无兴趣?呵呵,佛家说的争是不争,不争是争的道理,我可是略知一二的。“   司马兴东听了他的话,淡淡笑笑,也不回答,只是往自己砍下的马腿上撒上粗盐,专心致志的烧烤起来。   他把马腿烤的金黄,几口就把马肉吞到了肚子里,也不管一旁静静看着他的月君,双手垫在脑后,闭目就在死人堆躺了下来。   “你若不把这些尸首埋起来,只怕过几日,这里的味道不会好闻。”月君还是找司马兴东说话,脸色,却慢慢冷了下来。   “过什么几日,我说过要在这里过几日吗?你自己不敢做的事情,为什么觉得我也不敢?”司马兴东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月君听到他的话,却笑了起来。   “师傅去高句丽干什么,你一定知道是不是?除了长白剑宗那个老怪物,还有别人对不对?”月君说话天马星空,兴东叼着草根,半天没理他,半响才开口。   “其实在并州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一天了,师兄,我就想问问,血月杀了那么多人,你有时候晚上睡觉的当口,怕不怕?”   兴东呸的一声吐出口中的杂草,直起身子,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月君。   “哈哈,师弟,你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不知道你是觉得师傅回不来了,还是觉得我打不过你了,兴东,确实师傅都说过你是血道一脉难得的弟子,但是师傅不在,忍住不动手的人一直是我啊,你难道不知道,我忍的多辛苦吗?”   月君的笑容越来越甜,兴东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他终于站了起来,看着师兄眼神有些奇怪。   “本来我以为最少还有三年的,但是我想三年后,师傅不一定会给我现在这样的机会了,正好我在太师家得到了个好玩的东西,我们昆仑虚,天奴一脉,本来就是练的逆天之气,什么事情都四平八稳了,功夫只怕就练不好。所以我觉得今天其实不错,你就死了,还有那么多人做伴。”   司马兴东边说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黝黝的玩意,正是杨素府邸的太师贴身收藏的那枚伏火雷,兴东拿了杨素的脑袋,也抢了此雷,本来一直目光戏谑的看着他的月君,看见师弟手上的东西,脸色一下严肃了起来。   “我俩动手,死活不论,这金鼎碎片要是受了损害,就算你是能走下山的男人,怕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昆仑虚一脉的追杀吧。”月君小心收好手中的盒子,抽出那把暗红色的血剑。   “师兄,其实我一直想说,你世上万事都求万无一失,为什么不去做个安乐公,而要到昆仑虚来呢?难道不知道,魔家最讲心逆吗?”   司马兴东话说到一半,身形已经动了,辽西的天空,打响了今年第一声春雷,半响以后,一声比春雷更加巨大的声响在小山响起,几个时辰后,春雨下的几乎隔开丈余也看不到对面之人的身影,一个男子在雨中,捧着木盒跌跌撞撞的下了小山,径直向东去了。   百济乃是高句丽以南之国,大业二年之时,百济败于新罗不久,国内武王年幼,朝中大事都由高门大阀把持,倒是和九州魏晋之相相同,百济一向亲厚倭国,与新罗时而互相争斗,时而一起攻伐北方高句丽。   司马九离开琉球,和登州而来的水师会和,现在大军就在百济泗沘城外的外海集合,双方约定三日之内,司马九没有消息回返,朱宽便带着登州水军攻城。   少年身上带着门下省有圣人章印的谕令一份,是秦琼从大兴城带来的,黄门侍郎要将此令带给年幼的武王,好让百济在马上隋朝攻占高句丽的战役中,选择是何立场,武王若是不从,黄门侍郎马上发力,就用扶余旧土,成为隋军在半岛的跳板。   司马九穿越而来,又和群中大佬讨论过神州东征的战略,知道攻击高句丽,其实还是青州海路而来为佳,他心中打定主意,救隋就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高句丽,那么百济,更是势在必得了。   黄门侍郎身上带着琉球商号的信物,稍微花了些银子,就进了百济国都泗沘城,此城自然不能和长安洛阳相比,但是百济商贸发达,市面上不少神州没有的特产,加之此国居民喜欢洁净,虽然百济城小街窄,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少年走在街上,引路的是登州水军中一个通晓扶余语言的校尉,校尉一路跟着黄门侍郎,现在看着司马九的时候,脸上都满是敬佩。   “说实话,我于狗儿世代行商,也见过不少自负天资聪颖之人,却从来没有谁能和侍郎大人相比的,十天一国语言已经算粗通,这简直,简直是文鬼上身了。”   于狗儿是个马脸长身的大汉,家中世代和百济通商,司马九知道他的话虽有恭维,倒是大半出自真诚,不禁微笑着摸了摸攥在手中的黑白刷颜色的玉佩。 第五百四十六章 乐家之人   原来那日少年在海滩边得了精卫的提醒,又半信半疑的去了阴阳家在琉球的据点探查,发现不少布置,本来阴阳家的五行布局,暗藏珍宝要不是本门之人,根本无法破解。   只是章仇太翼在琉球布的此局,恰恰和纳兰灵云的父亲,阴阳家太阳,前北齐皇家遗族高都瀚小时候在江南苦练的一门迷局雷同,灵云小时候不少记忆碎片,被父亲用阴阳家的秘法打入了脑中,现在年纪渐长,经过此次波折,居然又清晰了很多。   黄门侍郎冥冥中有天神庇护,灵云在章仇太翼居住的地方破解了机关,从一个玉盒中,找到了这块天然黑白相间的玉石。   司马九现在体内已经有了机关家和佛家的九牧金鼎碎片精华,开始对别家的金鼎碎片,有了敏锐的感知,儒家的先天浩然正气被东皇储存在了黑白玉石的阳玉上,法家的先天肃律之气则被藏在了阴玉的一面。   九家碎片,蕴藏的东西各不相同,机关家和禅宗,就绝不是一回事情,偏偏法家和儒家,金鼎碎片取的居然只是一口无比珍贵的气息。宇文皛只道碎片是玉石本体,却不知道,真正的两家之气,已经被东皇用秘术抽取。   自来文脉归儒家一道掌管,少年吸入一些儒家先天浩然真气储存在左边太阳穴下,居然对文字,语言无比敏感起来,扶余之言晦涩难说,十日少年就学的七七八八,并不是天资之功,而是浩然真气的绝大神妙。   黄门侍郎现在无事就把黑白玉石放在手中摩挲,晚上睡觉都系在脖颈间,为的就是多多吸收儒法两家之气,好参透九牧金鼎的秘密,少年现在身怀四家之气,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吸取的金鼎之气越多,会的金鼎秘术越多,司马九对另外的金鼎的感知,便更加的敏锐。   走在百济街头的黄门侍郎,用法家真气带给自己的一心二用之能一边和两女和于狗儿聊天,一边感受可能的金鼎之气,居然很是自如。   一行人走在泗沘城的街道上,灵云看到药店就挑选些隋朝没有的偏门药材,灵巧看到石店木房就进去探寻一些珍贵的材料,倒也其乐融融,黄门侍郎打定主义这一日现在百济观风,不急着去此国官衙,就也不催促二女。   几人逛了一个时辰,司马九和于狗儿的身上就挂满了各种木盒和皮囊,黄门侍郎啼笑皆非,雇了一辆马车,这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妥当。   世上之事就是如此,往往你想安逸,却偏偏求之不得,司马九等人走到一处水粉铺子前,二女就要进门买些胭脂。   两女在琉球海岛实在没有合意的水粉售卖,海风吹的皮肤粗糙,看见水粉铺子,都是双眼放光,想进门去,却发现此店大门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堵住了。   “这店今天不做生意,你们都走,都走,沙家在此办事,难道你们都看不到吗?”   大汉为首的一人,肤色黝黑,看着普通装扮的灵云等人满脸不耐烦,少年看他仆人打扮,衣料却都是上好的帝国丝绸,知道这一定是百济国内哪家豪族的恶仆。   灵云和灵巧都带着斗笠,听见大汉语气恶劣,又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齐齐回头看向少年,司马九心中暗笑,不知道今天又是谁倒霉碰见自己,他走到二女身前,正要和为首的大汉理论,却忽然听见一句隋朝国骂从店中传来。   “你奶奶的熊,劳资走南闯北几十年来,还没碰到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主仆。”一个字正腔圆的豫州口音帝国话响起,话音刚落,水粉铺子里就传来叮铃咣啷的瓶瓶罐罐砸在地上的声音。   司马九皱起眉头,觉得说帝国话的那位口音有些熟悉,再定神看去,罗士信手提一个粗棍子,眼前躺倒了三四个大汉,还有一个皮肤煞白的青年,吓得躲在店中一角,颤抖着看胖子发威。   罗士信的身后,公孙灵音撅着小嘴,看着青年满是鄙视,和钟胖子一起并肩战斗过的白苏袛,面目如狐,身材玲珑,插着腰指着那个青年大骂,却是司马九都不懂的龟兹话。   他乡遇故知,黄门侍郎的嘴一下笑的咧了开来,看见罗士信还在砸店,少年连忙张口大喊“罗兄手下留情,我这里有妹子还要水粉。”   司马九看见门口的大汉冲进去帮忙,一拳打倒一个,再一个鹰熊落摔倒一人,他现在何等武功,后面还有两个想买水粉不得的女子武林高手助阵,于狗儿更是太平拳乱打,瞬间门口四五个大汉一起倒了下来。   “九哥,啊,是九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灵音的眼睛瞬间充满了神采,一道光从少女眸子中射出,直直的印在黄门侍郎的脸上。   白苏袛见过司马九的功夫,看见强援到来,冲上去对着墙角青年的裆踢了一脚,煞白脸色男子现在面皮发青,一下子惨呼摔倒在了地上。   “灵云,灵巧,快拿水粉,灵音,白姑娘,和我们一起走,罗兄,稍微让让,你挡在这里,大家都行动不便。”   少年笑着被罗士信一把抱了起来,两个女子对着乐家众人行礼,再不客气,冲入店中选好胭脂水粉,摔下几锭银子,动作迅捷无比,看着缩在墙角的此店老板哭笑不得。   “下次在把我们的事情说给别人听,我就烧了你的店子。”白苏袛的百济话居然说的甚好,她现在再用本族语言发泄,威胁了一下老板,众人便出店疾步奔跑,于狗儿赶着马车跑了几条街,大家这才停下来休息。   “跑什么跑啊,真是的,还天子近臣呢,大兴城的英雄气呢,累死我了。”龟兹舞女叉着腰,喘气喘的身子一颤一颤的。灵音看见少年笑着看她一眼,目光转向自己,也捂嘴偷笑起来。   “九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我们年前在来百济了,本来想去陇西看你的,也没能成行。”黄门侍郎看见明爽的灵音,想起她吃鱼羹时候的娇憨,好像就在昨天。   “我到百济帮圣人办事,算是公差吧,倒是你,怎么也在此国?”   “不止我,师傅也在呢,就是师姐还在大兴城,百济明日就是乐家竞艺,师傅说今年的娇子要在此地选出,他老人家也是来看师弟的。” 第五百四十七章 高丽乐   诸子九家中,司马九和乐家接触不多,不过当日在大兴城云韵府,乐家家主赵耶利一手古筝秘术,杀退天火群贼,少年却还是熟记在心,听见赵师也在此地,黄门侍郎脸上马上露出了笑意。   “你这性子,就是招惹登徒子,在大兴城有太子照拂,怎么到了外域,还是总被些烂人看上?”少年看见灵音听了他的话撅起小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脑袋,一旁的白苏袛却说话了。   “灵音这柴火妞,这次还真不是她的锅,都是我买香粉被此地的老板看见面容,然后被他套路了。”   龟兹舞女一路在打量司马九和灵巧,灵云二女,脸上一直挂着颇有意味的笑容,她不知道笑着笑着想起了什么,突然又皱了下眉头。   “种田钟胖子好像和你很熟啊?侍郎知道他现在的行止吗?这小子在大兴城欠了一屁股债,全挂在云韵府的头上,呸,什么陇西豪族,骗子!”   白苏邸想起种田,呼吸都气的粗重起来,少年皱眉一想,肯定是人奴主一脉有人进了大兴城,胖子害怕师傅召见,生意也不要就逃跑了,事关钟胖子的师门秘辛,司马九也不好多说,只是含混提了在洛阳看见过他一眼,就蒙混了过去。   原来北周灭齐,高句丽献上三韩音乐之高丽乐,将乐谱带去帝国的人,就是百济之民,此人被上一代的乐家家主看中,收为了弟子,也是赵耶利的师弟,姓燕名北行。   燕姓本来就是百济的大姓,自管山一战,百济被新罗击败后,王族权势日见衰微,八大姓权势日隆,燕北行本人,也是百济一国主管礼部之大员,乐家一向在九家中被看成末流,现在在百济熏灼,赵耶利便带着弟子来到此地,共商振兴乐家的大事情。   灵音对这些事情懵懂,白苏袛却知道甚多,一路对少年说起,两女问起黄门侍郎为何在此,司马九却没有直说,只说观风青州道北上航路,却没提起朱宽大军已经在泗沘城外不远的海中静待。   赵耶利寄住在燕北行家中,少年有心和百济官宦接触,便随着灵音一起来到了位于王城外不远的燕府,燕北行是燕家家主,宅邸虽然不大,却颇为精致。   燕府今日格外的热闹,乐家比试,没有别家那样的肃穆,隔着半条街,司马九已经听到了丝竹之音,宋朝馈赠华夏乐谱给百济之前,此地的民乐颇有不同于神州之乐的地方,少年听见箫声清雅,配着悦耳的铜锣,握在手中的黑白玉石真气输送的速度,都快了三分。   黄门侍郎心中大喜,儒家法家之气珍贵,他自然知道,每日少年恨不得都把玉石吞入肚中吸取了,只是真气输送的速度,总是差强人意,刚才几声旋律,就抵得上他一日苦修之功。   赵耶利身份珍贵,司马九本来以为他肯定在高堂端坐,没想到赵师就守在燕府的大门处,看见灵音,一下子摸着白胡子瞪眼走了过来。   “好你个灵音,白姬,半日不见,就给我惹了祸端,刚才此城沙家之人到此,说你们纵奴行凶,这可不是大兴城,别给你们燕师叔惹麻烦。”   赵耶利看上去凶狠,走到灵音身边,脸就端不住笑起来,他一眼扫到徒弟身边的司马九,不禁愣了一下。   “师傅,我要不出门,怎么能找到咱们大兴城的诗人呢?燕师叔不总是问葡萄美酒夜光杯是谁所做的吗?喏,人我给你带来了。“   赵耶利身边一个男子,豹头虎眼,看上去不像文官,倒更像一个武将,也已经须发斑白,此人自然就是此宅邸的主人燕北行了,听见灵音介绍,燕北行愣了一下,却没有因为司马九年纪尚青而有丝毫的轻视,走上来就对黄门侍郎行了个礼。   “原来做出如此慷慨诗文的司马侍郎,真是年轻英俊,燕某小邦妄人一个,听了侍郎之作,实在不信师侄之说,总觉得侍郎是军伍出身的健壮汉子,没想到完全错了。”   看见主人有礼,说话幽默,司马九也是心中高兴,连忙对着燕北行还礼,他本道乐家大会,只有本门才能旁听,眼睛看向院内,却有很多穿着华丽,戴着高帽的百济贵胄,在院内闲聊议论。   “我们乐家之会,重在探寻乐韵入心的道理,司马侍郎不是本门之人,要想旁听也是毫无关系的,这里一大半的宾客,都当今天乐会只是初春踏青,乐家之道取得就是这股随和闲适之气,在意反而着相了。”   赵耶利出言为司马九解惑,他是杨广亲信,在大兴城一贯少与官员见面,一心编撰乐谱,隋朝七乐汇总,就是出于老者手中。   众人正在说话,远处忽然传来车驾的声音,燕北行和师兄对看一眼,看见车驾的旗帜,知道是百济国王武王来了,武王乃是百济王室一族衰败的一脉之子嗣,百济连续几个王暴毙,王室血脉几乎断绝,只能从乡野之间,找到了以挖掘野菜为生的武王,此子为王只有两年,现在年方十二,不过倒是并不昏懦。   司马九还在想着刚才奇异的三韩之乐,向乐家两人拱手,自己拉着几女直接向内院走去,黄门侍郎跨过数个院子,每个院子不是有人献曲,便是有人舞蹈,每种歌舞风格不尽相同,少年走到最里面的院子,发现此地的达官贵人最多,他随便找了个空着的座位坐下,就开始欣赏高台上百济乐家之人的歌曲了。   只见高台之上的百济舞者,人人长袖高帽,随着乐声起舞,舞步幅度不大,却充满了韵律,让司马九吸取玉石真气速度变快的,正是高句丽乐独特的韵律,司马九一下子闭上了眼睛,用心的感觉起旋律的起伏来。   他全身心在高台的韵律中,连百济王也来到此地都浑然不知,在乐曲的熏陶下,黄门侍郎仿佛看到石山青松下的白鹤,随着乐曲起舞又一飞冲天的情景,想起前世李太白对于高丽乐的评价,少年不自禁的高声吟诵出来。   “金花折风帽,白马小迟回,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百济之国,儒学盛行,国内贵胄,大半精 第五百四十八章 乐山   “好,好一个白马小迟回,似鸟海东来。本王在燕北行的院子里看此舞《歌芝栖》已经不下十回了,每次只觉的舞蹈之姿,与什么相同,今天听到白马,海鸟,算是给本王解惑了。”   司马九一时忘形念诗,睁开眼睛,接话的居然是高高坐在众人之前王位上的一个半大孩子,百济武王看着黄门侍郎一眼,见他如此英俊,更是喜欢,目视燕北行,就要让他介绍司马九。   “隋国门下省侍郎司马九,今日来到百济之国,一时忘形失利,还望武王见谅,少年自己从座位站出,对着武王躬身道,一众百济大臣本来只以为少年是哪家门阀的子弟,听见司马九自报来历,不禁都是一惊。   隋朝五品之官,已经算是小邦眼中的上使了,听见司马九身份,武王连忙站起,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受我帝国圣人嘱托,有一封诏谕,还请武王一观。”少年从怀中取出门下省文书,交给了上前的一个百济官员。   黄门侍郎本来想观风百济大势,这才求见武王,现在看见对方似乎不是无道之王,便将来历和盘托出,燕北行本来正在斟酌语句,帮司马九打掩护,看他自报家门,不禁用担忧的眼神看了八大阀剩下的众人一眼。   果然以沙家为首的一行,听见司马九是帝国使臣,不禁都低头对望了一眼,再向燕家之人看来,神情就有些复杂,原来百济虽和南陈通商颇早,但和隋朝并无官方交往,现在高句丽和隋朝关系紧张,百济朝中,更有不少亲近高家的重臣,看见司马九,自然心中不喜了。   武王听见少年自报家门,目光闪烁了一下,眼神瞟了一眼燕北行,他身后一个武将样子很是倨傲,劈手从官员的手中抢过诏书,先自己看了一遍。   武王虽然年幼,被兵马统领沙道在隋国人面前如此轻慢,还是气的小脸通红,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诏书看了两遍还未说话,七大家的一行人中,一个老头站了出来。   “我百济虽小,孤悬海外,素来与西之大国只有商路交通而已,隋臣到此,我等自当礼遇,只是国之大事,还当多为思量,今天在燕门府中,众人皆是是赏乐而来,其余事体,我看朝会探讨,再给隋臣回答为好。”   沙姓一族,乃是百济第一大族,跋扈的百济兵马总管,就是沙家之人,沙家素来与婴阳王甚是和睦,看见隋人到来,恐惧实在大过欢欣。   老者很有威望,话语出口,其他大姓都是附和,武王扶余璋无奈,只好让司马九稍等几日,少年看见百济明显拖延,心中拿定主意,三日未有消息,就让大军登陆。   黄门侍郎心中一件事情已了,剩下重要的,就是找出高丽乐的韵律中的秘密,他坐在席间,心中盘算,场上众百济重臣,都是偷眼相望坐前的美少年。   乐家比拼,很是让人赏心悦目,灵音的歌喉,白苏袛的舞姿,燕北行门下一干舞姬的舞蹈,更有赵师利带来的乐团中的龟兹域外之音,南诏巫乐,都让场上众人大开眼界,司马九却除了高丽乐,再没有找到让自己吸收儒家法家一气更加迅捷的舞曲,心中疑窦越来越深。   最后灵音还是技压众人,得了乐家娇子的称号,场上多有些大阀子弟,想在席间散了后和公她多多亲近,却无奈的发现小姑娘除了表演,几乎一直粘在司马九的身边。   当夜黄门侍郎自然在燕北行的府邸休息,灵音过来找灵云,灵巧说话,司马九便问起了白日的高丽乐有什么不同,灵巧告诉司马九,就在燕家府邸的花园中,有一座乐山,每当各种各样的风吹过此山,都能发出各种奇怪的韵律,百济乐家的高丽乐,韵律就是从此山发出的自然声音中采得的。   司马九听见灵音的话大感好奇,问了假山之地在燕家的后院,心中有个隐隐的猜测,暗自想好了如何行事。   当夜三更,燕家的院墙上,一个人影如同鬼魅一般无声穿梭,黄门侍郎随着体内金鼎碎片越来越多,现在内息浑厚的惊人,他控鹤功用起来,无声无息已经不在精卫之下,燕门守卫,又如何能够觉察?   司马九在夜色向着灵音所说位置潜行,此时正好一阵清风吹过,少年听到清脆的风铃一般的声响,慢慢循声摸了过去,果然一处院落内,一座十几丈高的假山矗立在正中,加上周边,被人用丝线捆上了无数的铃铛缠绕,一阵清风吹过,铃铛便自然走出好听的旋律。   黄门侍郎的胸前,那块黑白奇玉随着旋律的响起,果然释放本源之气的速度快了许多,司马九不知道,此地就是乐家九牧金鼎碎片隐藏的地方,儒家六艺,法家肃声,本来就和乐家牵扯颇深,韵律影响两气吸收,也正是天地大道。   司马九躲在假山之后,闭目尽情享受春风的馈赠,正在陶醉,假山前却传来几个男子的脚步声,少年连忙隐藏住身形,从假山间的石缝中看到,燕北行和白日那个跋扈的将军向此地走来,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斗篷的男子。   “燕兄真是好心情啊,现在百济宫内,都因为什么隋朝使者闹翻了天,燕兄还有闲情雅致在此地听风曲?”   沙姓男子显然和燕家族长熟稔,边说还重重的拍了拍燕北行的肩膀。   “大将军,我每次心神不宁的事情,都会到此地聆听乐山的教诲,这次事情如此之大,我自然不会例外。”   燕北行对着将军笑了笑,居然摇头晃脑跟着乐山的旋律哼起小曲来,沙姓将军心中不耐,阴着脸看着他。   半晌,春风才停止了吹拂,燕北行忽然笑了起来,转身对同伴道“八家之中,我燕家实在不能同意召开六佐平会,罢黜王上,沙将军,武王虽然年幼,实在见识不凡,他要亲厚隋国,很有道理。自来只有远交近攻,哪里有辅助虎狼之邻,而去抵御天龙上国之韬略?你等定要和高句丽一起西征,是忘记了我族先祖盖卤王之死吗?” 第五百四十九章 星网再现   沙将军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拒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好”字,将军忽然拔出手中的长剑,剑尖对准燕北行,似乎恼羞成怒,乐家大拿,却仍然神色平静。   “燕北行,你自西而归后,只怕已经忘记了自己乃是我八门之一,而只想着乐曲舞蹈了,高句丽人军需用度,五成都从百济所取,他们和隋朝打得越厉害,我们的府库就越充盈,高句丽山高城坚,隋虽有兵百万,亦是无粮,此等事体,你这大乐师居然看不到?”   沙将军怒极,剑尖都颤抖起来,燕北行用悲悯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神州九家之力,我等域外小国很难看的真切,只要隋国自己不乱,高句丽不过是个大点的百济,隋国九家九道骄子信徒齐出,高句丽是在当无可当,就像我这乐山上的高树,吹拂的时间长了,最终会倾倒的。”   “而且,沙兄最好不要动手,你这长白剑宗的功夫,实在不是乐家奥义的对手。”燕北行话一出口,沙将军已经一剑刺来,乐家之人身子侧着躲开,那个穿着斗篷的男子,却忽然动了。   司马九看见男子一剑出手,脸庞终于从阴影的地方暴露出来,不禁心中大惊,脑海中本来淡淡的怀疑,现在一下就做实了,大兴城医正李善元,出剑无比迅捷,他的武功远在燕北行之上,只一招,就刺伤了乐家男子。   “呵呵,燕家,你以为只有燕家有隋人相助,我们其余几门,就没有了吗?燕北行,你实在是学曲学的心愚了,就是隋国朝中,也有无数人盼着我们相助高句丽呢。你说你今天死在家里,你那个师兄和莫民奇妙的隋朝小官,能不能逃的了关系?”   沙将军嘴角露出狞笑,燕北行身上瞬间又多了几个伤口,他想发声喊叫,一口气被对方的剑气逼住,居然出声不得,燕北行知道师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便向赵耶利休息的院子跑去,没想到院门阴暗处,还隐藏着一个星网刺客,一个獐头鼠脸的男子,星网杀手鱼肠,一招必杀的剑招刺了出来。   燕北行只感觉眼前寒芒闪动,他心中一叹,知道自己已经躲不开刺剑了,却听见背后一声尖锐的啸叫,黄门侍郎司马九一剑剑凝刺出,同以前青色的剑气不同,现在的剑凝,青色剑气旁隐隐有两道黑白色的气息交缠,这正是儒家和法家九鼎碎片本源在无伤剑上的映射。   现在少年的道家剑气,更加的锋锐凝实,一剑刺出,正好打在鱼肠的宝剑上,直接把这个猥琐体态的男子弹得后退数丈。   “司马侍郎?是司马侍郎?”燕北行一口内息转过来,马上开口说话,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漫山遍野的剑气激射而来。   “李太医,还是星网杀手?我该叫你什么?”司马九看着李善元,用戏谑的语气问道,李善元在万里之外看见黄门侍郎,一颗心却一直在下沉,白日他知道司马九来到这里,晚上就要构陷于他,实在是用心良苦。想起杨素府那个不要命的青年的话,李善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李善元用力咬了咬嘴唇,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司马九又恰好出现在这里,他强行把心中那股挫败感和惊慌压制下去,连连出剑抢攻,燕北行腾出手脚,再不犹豫,对天狂呼一声,此声只怕半个府邸都能听到,燕府一下子灯火都开始通明起来。   沙将军看见白日那个隋人出来帮忙,燕府护卫马上就到,脸上露出一股凶光,他执掌百济兵马,早有精锐千人,隐藏在此地不远处,只等自己的号令了。   将军拿出竹笛,放到自己的唇边,还没来得及吹起,耳边却忽然传来几声高昂的古筝声响,赵耶利人在假山的一角,冷冷的看着偷袭他师弟的三人,赵师手指在筝弦上轻轻拂动,无数道气刃向着星网两人和百济将军飞来。   沙将军口哨没有吹响就被气刃打断,他拔腿就往院落的出口跑去,被司马九的剑风扫过,两条小腿顿时血肉模糊,瞬间就倒在地上,抱着双腿哀嚎了。   此时燕家的武士蚂蚁一般的涌了出来,掩日见情势不对,愤恨的看了少年一眼,就向院墙纵去,司马九连续剑风,都被李善元巧妙的躲过,少年想招出金刚虚影,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看李善元夜枭一般单足点上院墙就要离去,掩日的身体却忽然在墙头踉跄了一下。   李太医低头看去,几根古筝的琴弦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自己身上,现在琴弦拉紧,却比刀剑还要厉害血多,星网刺客咬牙手中长剑一转,把被琴弦勾住的血肉旋了下来,他疼的几乎昏厥,却还是提着最后一口气,想要翻越此墙,只是疼痛中,李善元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锣响,终于知道了燕家家主擅长的乐器,他脑中昏沉,颈子此时忽然一凉,鲜血喷涌而出。一代星网刺客,还是殒命在了万里之外。   燕北行看见挣扎的将军,轻轻叹息一声,单手对着地上之人脖颈敲击了一下,将军口吐白沫停止了挣扎昏厥过去。鱼肠逃跑的速度比李善元慢了半刻,身形在空中纵跃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一具蓝金色的金刚虚影。   金刚左臂的颜色有些幽暗,对着鱼肠一臂砸来,星网排名靠后的月级刺客,只感觉一股绝大的压力自上而下压来,他人在半空,就被劲风生生的压矮了几寸,鱼肠心中惶惑,想绕过金刚虚影逃匿,脚下忽然一疼,和李善元一样,已经被无数琴弦缠住,一下从半空掉落下来。   司马九没想到星网的手居然伸到了这里,眼前之人还有大用,百济国内局势无比复杂,他一脚踢翻了鱼肠,在他颈后窍穴按压了一把,猥琐汉子顿时停止挣扎,软倒了下来。   燕北行其实和沙家的将军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今天被他偷袭,心中说不出的感伤,修习乐家一道,大都有些感性多情,赵耶利看出师弟难受,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燕家的护卫都冲了进来,百济人信佛的人甚多,看见站立在花园中的金刚虚影,人人心中欣喜又带着恐惧,司马九架住鱼肠,燕北行抱着沙将军,来到了乐山旁的一处静室说话。“司马侍郎,今日不是你在此,师弟真要危险了,只是为什么夜色深沉,你却正好出现在这乐山之上呢?“一进房间,赵耶利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张口问道。 第五百五十章 上古天音   少年纵然洒脱,窥探别人的至宝终是事实,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房间外却有人轻轻的叩门,司马九暗赞有人帮自己打岔,打开大门,门口三女看见自己,都长出了一口气,白苏袛好酒,喜欢彻夜狂饮,今日却不在府中。   “小九夜探乐山,实在是,实在是觉得,此山之中,可能有一件异宝。”少年终究还是不想在乐家两人之前撒谎,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赵耶利和燕北行对视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出来,“什么异宝,你直接说乐家九牧金鼎碎片就行了,这也算不得秘密。”   听见两人如此说,司马九几乎跳了起来,他一路收集金鼎碎片,从禅宗的开始,哪一家的不是藏的隐秘,抢的凶险,没想到乐家的碎片,居然如此的坦然暴露在众人面前。   “侍郎,我们乐家和别家不同的,金鼎碎片蕴藏的乐家之本源之气,实际上也不过是一段旋律,一来乐家碎片汉末就到了百济,二来此碎片乐家嫡传弟子都从中得过好处,但是好处又绝不是功法宝物,这才无人多说的。”   燕北行沉声向少年解释道,看司马九神色还是狐疑,赵耶利开口了“乐家一道,本来就是领悟乐灵一道,先有心动,再有舞乐,我们乐家,其实没有护家武技的,我的琴技,不过是年轻的时候灵光闪过,一下就领悟了,就到了今天,其实并没有寸进。”   “师傅总说,乐家在九家中最轻也最重,轻就是逍遥自在,自得其乐,重则是心不重则无情,人无情则无曲,其实我们乐家,娇子最好的奖励就是聆听一遍上古天音,此音正是乐山发出的,九哥要是喜欢,我愿意把机会让给你。”   灵音看着少年,脸一红,头低下轻轻道,赵耶利瞪了徒弟一眼“我们乐家就那么吝啬?乐曲本是众人共享,不但小九,就是这两位姑娘,白姬,都该一起听听上古天音,灵音,以后师傅去了,天音如何开启,你一定要知道。”   赵师说到这里,轻轻拍了拍徒弟的脑袋,鱼肠此时正好醒转,看见一屋子的人,还想装死,司马九却是法家心法一心二用,一边听乐家大佬说话,一边觉察到了鱼肠醒来,他冷笑一声,一把从地下把猥琐男子拽了起来,定神冷冷的看着他。   星网刺客,大都是心智坚毅,悍不畏死之人,偏偏折在百济的鱼肠,顶替上一个鱼肠称呼的刺客不久。他武功虽然不低,其实是宇文述一脉旁系出身,没有经过磋磨,远远谈不上刚硬。这次跟着老大掩日到百济,就是为了在李善元的照顾下顺便在组织内镀金。   现在在司马九手中,被赵耶利几下琴弦割裂身体,又被少年虚声恫吓了几下,男子就把任务和盘托出,黄门侍郎和赵师都算的上天子近臣,听到星网刺客直接受尚书省宇文述委托,挑动百济和隋国交恶,从而加强高句丽的力量,都是心中感叹,宇文恺一族代表关陇门阀的利益,本来还算依附在杨广的身上,现在看来随着科举和天子重江南,关陇门阀逐渐已经峥嵘毕露了。   宇文述是不是和独孤整勾结,李靖李家介入了此事多少,鱼肠却根本说不清楚,现在还是大业二年,辽东局势就剑拔弩张,少年心中慨叹,知道一切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再问沙将军,也不是硬汉,把军队调动准备一言不合罢黜武王的事情都抖了出来,燕北行很是敬重国王,在八家百济大姓中算是异类,听见此事不禁忧心忡忡,想到第二日要是沙家发现将军不在,查到是消失在自己府邸,百济一国必定腥风血雨,燕北行就连师兄和他说话,都走了神没有回答。   “北行,我看过几日我俩就一起开动此山灵音,你看有否问题?”赵耶利连问几句,燕北行只是出神不答。   赵师知道司马九着急,看见师弟更是焦躁,不禁心中不忍,黄门侍郎的事情在他看来不过举手之劳,但是百济数万军兵,却不是一个乐家歌舞能够对付的,看见百济乐师听了沙将军的话之后忧心忡忡,司马九挠着脑袋开口道。   “其实两位乐家前辈不用焦急,小九此次来百济,递交天子诏谕是真,将百济视为北伐高句丽的一域要冲也是真,小九我就明言了,泗沘外百里处,就是射声校尉的三万水军,只要打开此城城门,百济之军,仓皇之下,必将被我军所破。”   乐家之人听他如此一说,一下都愣住了,赵师目视灵云,医家少女轻轻点头,他这才信实了司马九,燕北行面色复杂,他毕竟是百济人,虽然心向隋国,但是三万外邦天军就在本国都城不远,他心中自然还是有些悲怆。   司马九自然知道燕家家主心中所想,当即在小屋中立下誓言,隋军有掳掠欺辱百济军民者,杀无赦,武王之王位,亦是不会生变。   燕北行终是能下决断之人,白日朝会,国王七大家势成水火。此时情状,也只能相信司马九的话了,他心中大事已定,又和众人商议怎么引来隋军水师,怎么开城门,什么时候告诉武王,怎么保护好国王,一切商议妥当众人才推门而出,天色居然已经是辰时了。   燕北行先让少年联络水军今夜入城,他则进宫面见武王,司马九相信此人,一半因为乐家之故,一半也是九牧金鼎的神通慢慢熟练,司马九用心之下,几乎能看出常人的心迹。赵耶利只管守住鱼肠,沙将军,其他任事不做,灵音则自告奋勇,跟着黄门侍郎行事。   一切顺遂无比,沙将军终究怕死,在威逼下写下书信给家中族长,只说燕北行改了主意,还是决定摒弃隋人,当日少年和乐家大拿又在泗沘城演了一场戏,司马九装作被燕家赶出此城,愤愤而去,以懈怠百济军心。星网之人全是将军接洽,现在全部被擒获在燕府,也是天意庇佑少年。   黄门侍郎装作不忿离城,城中七家大族为了离间隋国和武王,也没有为难攻击于他,当夜三更,在燕家奴仆的帮助下,司马九夺取了几个离泗沘城不远处的沙滩,等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隋军三万已经有一半登上了百济的土地。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五人听音   司马九本来以为,百济之战当是异常艰苦,毕竟三韩之国民风坚韧,百济百年来和新罗,高句丽征战不休,国内军士,也算得上悍勇,没想到隋军在燕家的帮助下,轻易的就攻入了泗沘城内,百济统领沙将军被赵耶利看管,扶余璋又心向大隋,朱宽之军进城的时候,百济国内已经乱做一团。   武王亲自在王宫内,当着没有逃出泗沘城的重臣面前,挽住黄门侍郎的手,和他约定百济和大隋同舟共济,共同讨伐高句丽一国,百济国内八家,沙姓一族带着其余四族,逃亡到了熊津城,朱宽带领登州水军和百济新近归顺之军衔尾猛攻,秦琼在军中悍勇沉稳,立下军功无数,深得军队喜爱。   黄门侍郎和燕北行约好隋军绝不残民,历史中的隋朝大军,攻入高句丽后掳掠不断,只要隋军落单,必然被高句丽人残忍报复,司马九害怕登州水军重蹈覆辙,严令约束军队,百济之人信佛,司马九在燕家露出金刚虚影,此事很多燕府护卫和仆役都看在眼中。看他命令隋军无事不得进入泗沘城,人又像佛陀转世,城内百济愚民,很多都在刻画司马九形象跪拜。   少年听信了霍去病之言,化外之邦,若要与大国同欲,必要恩威并施,他在百济王宫中,武王之前,百济数百摇摆的贵胄眼皮底下,让那些对此事半信半疑的人,又看到了一次密宗金刚虚影。   随着法家和儒家本源之气的吸纳,司马九对于天下九家的案牍文章,一下子都脉络清楚起来,他借阅百济寺庙佛经参研,居然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只是三日,就已经做到烂熟于心。剩下的密宗真言五字,便也有了隐隐的参悟。   少年在泗沘城展露的禅功,又比在陇西,大兴城展示的不同,现在金刚,身高暴涨,本来模糊的五官,也慢慢清晰了起来,百济大臣大都信佛,看见司马九这一手,很多人最后一丝观望抵抗之心也尽除,百济军民很快顺服起来。   朱宽东去熊津,黄门侍郎却并没有随行,他心中牵挂乐山神妙,决定留在泗沘城等待上古天音之典的洗礼。   这一日春光明媚,现在大兴城最为熏灼的燕宅后花园内,满院俊男美女在两个老者的带领下,居然一起对着假山叩拜,本来乐家秘典,灵云和灵音是不便参与的,赵耶利和燕北行却甚是豁达,只说上古天音淬体,对于别家之人也是天大的好处,灵云和灵巧能够来到此地,便是天意使然,要是不听上一下天音,实在是大大的可惜了。   乐家随性高洁之风,让黄门侍郎和二女都是心中佩服,今天众人齐聚,自然是为了聆听天音了。   一阵春风吹过,乐山又想起了沁人心脾的旋律,司马九闭目凝神感觉儒家和法家本源之气入体,乐家医心,果然不同寻常别家神通,黄门侍郎闭上眼睛,体内异血中的狐狼虚影,也开始活跃起来。   他忽然听到一声古筝之音,然后便是有节奏的高丽长鼓之声应和,司马九的心弦,好像一下随着两种声音波动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慵懒舒适之感顿时充满了全身,少年感觉到随着音乐响起,自己脑海中的一些悲伤的,负面的情绪,仿佛都被驱除出身体一般。   赵耶利跪坐在石台上,整个人被一层淡淡的白色真气包围,燕北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腰间挂着一架高句丽长鼓,两人合音半晌,乐山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司马九知道声音实际上就是一种波动,和吹拂乐山的风不同,乐家掌门和师弟乐曲的波动,触发了乐山蕴藏的天音完整旋律。   很快的,整座乐山开始散发出悠扬的完整的旋律,乐家掌门和师弟的合音,一下子就沦为了这种旋律的配曲,又过了半刻,赵耶利和燕北行完全停止了琴鼓和鸣,整个院落内,都是乐山自己产生的旋律在飘扬。   黄门侍郎的血肉,骨头,魂魄,浸淫在这样的旋律中,他一时间完全陷入了上古天音中,一旁同样被天音熏陶的白苏袛,被天音旋律弄的浑身舒服,忍不住的发出一声诱人的呻吟,公孙灵音神色平静,闭着眼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灵巧则半晌过后,脸上就露出痛苦的表情。   赵耶利一直注意着这四女一男,上古灵音固然对人体的好处极大,但是每个人对乐家神通的感知不同,能忍受灵音的时间便也不同,就是赵耶利自己,当初在聆听此音的时候,也没有听到乐曲终了,甚至此曲到底如何才能终了,师傅说的听到终了后的大造化,他都不甚了了。   赵师走到灵巧的身边,看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滴了下来,连忙封闭住机关家少女的穴道,走到院门外,让燕府的仆人把她扶出了院子。   司马九的手心,现在儒家和法家的本源之气,仿佛冲破水闸的流水,开始拼命冲击他的身体,少年瞬间头疼欲裂,然后感觉几乎要呕吐,顷刻之后,灵音旋律让司马九身体短暂的失控又恢复了过来,黄门侍郎感觉两股气息有条不紊的通过经脉,输送到他的左右太阳穴中。   天音已经持续了一柱香的功夫,现在院落中的旋律,好像慢慢平缓了西来,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上古天音之洗礼,马上就要结束,赵耶利的表情却越发严肃起来,因为现在院落中的众人,其实脑中的灵音旋律更加的激烈了,并且每个人感受到的旋律,都不尽相同。   上古灵音就有这样的威能,能根据个体来调整旋律,它现在正在用心音的形势,在淬炼院落中众人的灵魂。   刚才让灵巧退出的心音,就是制造傀儡时候不同的材质摩擦产生的噪音,而灵云的心中,现在听到的却是流水潺潺之音夹杂这父母的争执声,随着父母争执声音越来越大,灵云也开始烦躁起来。白苏袛的心音,更是男女两情相悦的奢靡之音,龟兹舞姬的脸色慢慢变的红晕起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 解开谜底   场上还真正享受心音的,其实只有灵音和司马九了,灵音的心中,不同旋律节奏的曲子,让少女的心仿佛要飞翔起来,她是真正的嗜乐如痴之人,而黄门侍郎的心中,一个巨大的古鼎矗立在天地间,无数狂风天雷向着大鼎攻击,每一下攻击,都让大鼎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大鼎中,更是隐隐有兽类呜鸣的咬牙声传来。少年聆听着两种决然不同之声,神色淡然,嘴角也微微的翘了起来。   看见白苏袛脸色越来越红,灵云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燕北行和师弟对视一眼,马上赶到二女的身旁,制住了她们的穴道,将两人送出此院落,现在场上还在坚持之人,只剩下了灵音和黄门侍郎,以及乐家二老。   “已经半个时辰了,灵音居然还能坚持,她性子温良天真,正是天生的乐家之术传人,师哥,你有个璞玉一般的女弟子啊。“   燕北行对着赵耶利笑道,他们的心中,也是有着心音袭扰的,两人现在,其实也已经内息运行不畅了,又过了半晌,灵音和燕北行一起抵受不住,赵耶利将他们送出,再看到司马九依然神色入场,脸上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过了半晌,赵师心中受到心音影响,宛若翻江倒海一般,他的手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乐家第一人看见脸上还是微微露出笑意的司马九,几次按捺住了将他强行带离此地的冲动,又过了一会,他再也禁受不住心音,自己退出了院落。   说来也奇怪,上古天音出得此院,只是一墙之隔,居然就半点影响也没有了,此时刚才禁受不住此音的几人都已经清醒,看见黄门侍郎没有出来,灵音一下子急了。   “师傅,九哥还在院子里吗?不是你说心音浸体时间太长,会让人心智迷乱的吗?就连师傅都禁不住了,九哥,九哥不会变成傻子吧?”   公孙灵音的声音已经开始带着哭腔,灵云和灵巧听到如此危险,脸色也是骤然紧张起来,赵耶利却微微摇头。   “侍郎刚才心境无比平和,哪里有半点心神失守的样子,我看他正在承受一场大机缘,怎么能贸然出手打断,无妨的,我能觉察到此子绝对有大秘密在身。”   赵耶利眸子闪过一道精光,他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师弟,“北行,你还记得师傅的话吗?我怕以后这百济燕家的乐山,便会和以前不同了。”   院落之外众人焦急,院中的司马九,却几乎舒服的呻吟出来,现在黑白奇玉的气息,几乎是倾泻喷涌的速度了,少年脑中儒法两门先贤的奥义,不断闪现变换,他的左边太阳穴,儒家浩然之气一只青鹤图案虚影在头边环绕,右边太阳穴,法家肃律之气的红色蛮牛,虚影重重在半空中喘气。   随着心音最后一段旋律的高潮响起,黑白两色玉石,本源之气终于输送完毕,玉石不堪重负的碎裂开来,不知道为何,司马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此碎片定然珍贵无比,他小心的收起碎片,面前的乐山终于停止了乐曲的演奏,数十个乳白色的光点,一下从山中喷涌而出,瞬间没入了司马九的身体。   黄门侍郎感觉一下子轻飘起来,整个人仿佛离地悬浮到了空中,本来体内有些激荡不已的诸家真气,在乐山这股气息的调和下,一下都安分了起来,就连两个太阳穴两侧新近纳入体内的儒法之气,失控产生的虚影都消失了。   司马九心中明白,这可能就是乐家九牧金鼎碎片的精髓了,心中狂喜。赵耶利和燕北行自然能够感觉到乐山之间的气韵的变动,两人带着众女众女走入院落,看见黄门侍郎静之若渊的站在院中,气质和聆听天音前又不相同,现在的黄门侍郎,越发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赵耶利和燕北行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瞬间雪亮,乐家第一人长叹一声,居然对着黄门侍郎躬身行礼,他看了一眼一旁满脸欣喜的女徒弟,开口道“乐家金鼎碎片想来已被侍郎所得,乐家精奥在九家中,本来就以轻灵空静而见长,碎片已经是侍郎之物,我们乐家绝无再谋夺之心,只是本门碎片,有不少上古乐谱和舞曲的传承,侍郎终归不是我门之人,现在灵音天赋异禀,侍郎能不能把这些传承,再赠还给灵音。   司马九听了他的话,心中羞愧,想来灵音妹子才该是金鼎碎片的继承者,自己到此,其实是抢了小姑娘的好处,他自然满口应允,再问赵耶利如何把乐家传承交给灵音,却原来要灵音跟随在自己身边,用乐曲来激发传承择主。   公孙灵音丝毫不为失去重宝而伤心,现在可以堂而皇之的跟在司马九的身边,少女低头偷笑,一旁的白苏袛一向知道师妹的心事,忍不住对她挤眉弄眼,惹的灵音俏脸飞红起来。   诧异的燕北行,看见乐家千年无人能听完的心音,却被外门之人听完,碎片也被黄门侍郎夺得,心中对司马九的评价更是提到了千古一人的高度,少年看他目视自己,神情中全是恭谨,不禁有些好笑。   司马九越来越觉得,九牧金鼎碎片汇集,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钥匙,现在看来就是自己这个天人了,他找灵巧拿了一个精致的玉盒,把黑白玉石的粉末收藏起来,心中又有了一种猜测。   当夜乐家众人恭贺黄门侍郎成功,燕府内,既有赵师的古筝,更有燕北行的长鼓,灵音纵声歌唱,白姬尽情欢舞,少年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灵音歌唱后,便有隐隐白点透过司马九的躯体,慢慢向灵音汇集,众人见乐家传承果然和赵耶利说的一样可以择主传承,不禁心中赞叹。   黄门侍郎在泗沘城等待朱宽和秦琼的消息,他料定百济贵胄定然不是登州水师的敌手,便让属下,先将百济已得的消息从海路送到大兴城那里,少年既然决定辅佐杨广,便不能让隋国再陷入高句丽的泥潭,他还让灵巧致信媚娘,调运隋国绸缎来百济,以支付购买当地粮草的款项,杨广争高句丽,粮草不继乃是失败主因,其实从百济调粮,远远胜过从冀州跨越整个辽西,千里运粮到大军中。 第五百五十三章 大幕开启   百济王宫旁的一处大宅,是逃往熊津的一家大族留下的,这日夜色深沉,大宅最里面院落的房间中,黄门侍郎从怀中掏出了那张九鼎勘窥图,这张图经过数次处理,即使用上了商家宝贵的石末,又搭上了珍贵的鲜血,却还是有最后一层迷雾没有解开,现在福至心灵的少年,隐隐觉得解开此图最后面纱的契机已经到了。   司马九小心的打开玉盒,看见模糊的羊皮,用手指挑抹了一些玉石粉末到图纸上,粉末和羊皮接触的一瞬间,一道淡淡的青烟升起,少年心中狂跳,眼前的羊皮纸,果然又开始了第三次的变化,本来山川河流形状模样的画面,居然变成了一个个文字。   黄门侍郎看着清晰的文字,忍不住一个字一个字的念“朕贵极天下,统御万方,然独有三逆之血为关外六国余孽,李斯劝诫于我,异种之血当与九家之术一体,方能撼我大秦万世基业,朕深以为然,今取九家精华铸鼎,再以天雷之力分鼎于四方,我大秦河山当永固矣,然阴阳术士徐福对朕进言,天人当聚九鼎而勘破洪荒之眼,朕甚谬之,令其东去也。”   司马九看见图中的文字,看说话的语气,正是嬴政所留。他手中的这张地图,恰好是九鼎勘测图的序章,文字将此图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羊皮纸既是记录金鼎碎片第一次分开位置的探宝图,又是金鼎来历的说明图,千年过去,现在世上九张图还能不能凑齐实在难说,还好黄门侍郎受天道指引,已经身具九家中佛,机关,儒,法,乐五家碎片,他没从此图着手,而是妙然天得,也算是异数。   少年看见总纲下,还有一排小字,他又拨了些沾染儒法之气的玉粉在小字上,只见上面霍然写着“机关铸体,法儒为耳,道梵为足,阴阳携兵农,乐家调息”的字样。这像是一门大鼎的铸造条件,司马九看见嬴政把佛家称成为梵家,更是相信此物来自秦代,都说佛门是汉朝从西域传入,现在看来,秦代已经把禅宗成为梵家了。   总纲之下此图已经不见,少年暗自庆幸,自己手中得自李世民的这片碎片,才是金鼎勘测图最重要的一张,看来九鼎收集齐全,一定会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此时百济夜色如水,天上繁星闪耀,司马九想着帝国局势,举目向北,心情一下激荡起来。   大兴城太极宫,恰逢朝会。圣人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自从宇文皛从青州回都城,夙夜卫一千精骑,只有不到半数回城,杨广的脸上就没有露出过笑容,直到现在龙椅中,圣人脸上才算表情霁和。   今天有百济之书传到,说黄门侍郎司马九,已经在三韩之地站住脚跟,百济更是成为帝国臂助,将于隋军一同对抗高句丽。杨广拿到此信,连看了三遍,宇文述,独孤整等爱臣,更是传阅此信。   高元不臣之心越来越昭然若揭,更与东突厥可汗暗通款曲,杨广心中已然恨极,实在是朝中诸事捆住了手脚,否则早就引兵东去了。现在司马九总算开始了他早就谋划好的战略部署,杨广又焉能不喜,可惜圣人只高兴得一会,群臣中就有人开始煞风景了。   “司马九乃帝国干城,牛刀小试就已见功,也是圣人知人识人,只是侍郎虽然勇武,却是杨素提拔的,现在杨素之案,又有了新的佐证,正要禀告圣人。”说话的是现在朝中最得用的宇文述。   原来杨素被杨广逼死,家中巨量财富却是毫无踪影,杨广大兴土木,还要对外用刀兵,本来一些希望寄托在了那批被密查出来,民间戏称杨公宝藏的财货上,他秘密调查杨素,却没想到宇文述今天当着群臣之前把事情说出。   杨广瞪了宇文述一眼,一旁的虞世基却又走了出来,他现在监管大理寺,职权很是重要“前商家通济行之掌柜邓崇之死,和杨素关系很大,邓崇结交外番,私卖盐铁,一大半所得,都被杨素揽入府中,却不知司马侍郎,是否也牵扯在内?”   杨广听他这么说,鼻子一下气的皱起来,裴寂却一直喜欢司马侍郎,从群臣中站出。   “司马九乃是帝国之臣,虽是杨家举荐,其实心中记挂的是朝廷,杨家之事,二皇子之事,侍郎出力很多,怎么会牵入商家的事情?再用杨素举荐诟病司马侍郎,正是寒了大臣的心啊?”裴寂此话出口,上官弘,宇文弼等人纷纷附和。   杨广想起国之重宝,儒家和法家的碎片,还是少年相助才能夺回,摆了摆手“司马九之事,再也休提,他有大功于国家,于朕。王义,你让人传旨,一定加意褒奖。”   看见圣人公然给司马九站台,宇文述的眼角闪过一丝寒光,星网头号杀手折戟百济,他的心中,实在气闷无比,而此事肯定和在百济的黄门侍郎脱不了关系,百济被司马九拿下,宇文一族谋划的辽西削弱杨广嫡系的大事,更是受到影响,想到此处,宇文述看了一眼虞世基。   “圣人,大理寺密查,杨素经手的盐铁,都是兵部开的勘和商引,此事关系重大,斛尚书一直托病不肯让我们传兵部司官问询,事情就僵在了那里。”   杨广听到斛斯政的名字,便在人群中寻找兵部尚书,看见他没来上朝,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今日还要商议东突厥寇边之事,这些都是兵部的事务,他这个尚书,怎么敢不来面圣?”   看见圣人脸上满是乌云,群臣一起把目光看向兵部侍郎高士廉,高士廉暗骂斛斯政,从群臣中走出,“尚书说得了风疾,已经三日没来上朝了,我昨天到他家府中探望,也被门人挡了回去,今日朝会,尚书为何不到,我实在也不知道啊。”   听见高士廉的话,裴寂和裴蕴对望了一眼,两人想起最近在暗查杨素,心中都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此时潼关以东,当今兵部尚书正在拨马往东急奔,他只带了一个从人,穿了一身布衣,哪里像从二品的大官。   斛斯朕想起朝中密友给自己的提醒,在马上回头向西重重的啐了一口,啐完以后,却是心中凄凉,没想到天下之大,他以后却只能在高句丽落脚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魔门内讧   高句丽平壤城的王宫前,今日宿卫的甲士都被统领调配到了其他地方,空旷的广场上,昆仑虚天奴主贾似天和一个虚发皆白的老者,隔着十几丈彼此对峙着,天奴主已经是天地间最顶尖的武道宗师存在了,他面前的老者,气场却丝毫不在眼前的昆仑虚奴主之下。   “高离,你约我到高句丽来,说以神州九牧农家金鼎碎片和我的兵家碎片赌斗,现在我已经来了,你有什么安排尽管放手施为,我都接住。”   看着眼前的长白剑宗一派宗师掌门,高句丽国的第一高手,贾似天已经略微有些不耐了,老者的剑道据说已经到了气如惊龙的境界,天奴主看着对方的目光,却好像高离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神州秘藏,博大精深,兵家九牧金鼎碎片,据说暗藏鬼谷子一脉统兵至强韬略,现在隋国与我高句丽国交恶,此物对大王有大用,老朽不才,还望能借碎片一观。农家碎片一事,是老朽为了恭请奴主来此,随便杜撰的,但有得罪,我当一力承担。”   高离缓缓的拔出腰间的窄剑,对着贾似天沉声道,这是一把最普通的高句丽长剑,平壤的数十个兵器铺,这样的剑足有千把,只是现在长白剑宗第一人看着眼前宝剑的神情,仿佛此剑就是天下第一神兵一般。   贾似天听到对面坦言并无农家至宝,脸上表情不变,看见高离观剑,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农家碎片在江都出现,我早已经知道了,今日来此,贾某另有计较,昆仑山中,还缺一道剑魂来淬炼至宝,神州名剑,我都寻访过了,大都有名无实,现在看来,还是长白剑宗的剑魂,有些意思。”   高离听他说话,抬起头颅,混浊的双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我知道天奴主也不会把金鼎碎片,放于身边的,今日约你来此,其实另有其人,多说无益,就让我这早该魂归圣山的老头,来领略奴主的神通吧。”   高离此话说完,居然又把长剑插回了剑鞘中,然后连剑带鞘化为一条惊龙,带着磅礴的气势向着天奴主冲来,贾似天叫一个“好”字,一掌轻飘飘的拍出。   淡金色的魔气和剑气白光碰撞在一起,高离整个人倒翻着退了出去,贾似天一招得手,铺天盖地的劲气一下就把高离笼罩在其中,长白剑宗第一高手就像狂风中的枯叶,瞬间被左支右绌,只是狂风虽然肆虐,却不能伤及枯叶的根本,高离整个人顺风顺势而为,虽然看上去狼狈,一种莫名的气势却也在慢慢蓄积着。   贾似天知道对方终究比自己差上一筹,现在不选择对攻,而是在蓄积剑气准备发出最凶猛的一击,高离长剑总不出鞘,便能让他在攻击的时候,不得不留下一丝余力防备长剑出鞘那一瞬间的凶险,自己本来狂暴的气势,就无形中凝滞了,这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剑术,以贾似天的眼光阅历,心中也是暗自赞叹。   天奴主眼前对方用至柔之术隐藏至猛一击,双手忽然变掌为爪,鬼魅一般的抓住了高离长剑的剑鞘,就要用内息将此剑捏断在鞘中,长剑被拿住,长白剑宗宗主再也不能继续厚积,只听一声惊天的仿佛龙吟一般的声响,窄剑终于出鞘,直刺贾似天的眉心。   天奴主双指一下子夹住了长剑的剑尖,整个人被此剑的剑势带的连连后退,高离所有的蓄积就是等待刺客,剑气太强,天奴主虽然眉心还离剑尖有半寸,却感觉一股诡异无比的气息侵入了身体中。   此股气息古怪至极,进入贾似天的体内,居然化为千万道,分散在了天奴主的各处经脉中,他本来淡金色的体内气息,一下多了一丝淡淡的黑色。   高离将气息用出,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和剑气,他手中长剑被天奴主用力折断,胸口也被一脚踢中,整个人横飞了出去。   贾似天打倒高离,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色,他看着广场的一角,淡淡道“师弟,没想到此事居然是你在背后,出来吧,我已经中了你的缠丝气了,想来你为了今天,已经谋划很久了。”   看似无人的广场,一个男子的身形居然慢慢从虚空中凭空出现,这是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气质就和通天下客栈酒店的掌柜一般,富贵气带着说不出的市侩。   地奴主看着师兄,计谋得手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之色,他的脸色有些奇怪,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愤怒中带着一丝不甘。   果然场上情势突变,本来还和贾似天还打生打死的高离,忽然拿起手中的断剑,向着风尘三侠的师傅地奴主刺去,贾似天面露狞色,体内的经脉忽然千万道炎火之气凭空而生,将那些黑气瞬间从经脉中清除掉。   地奴主知道师兄已经提前服用了珍火丸,他早知道高离剑气的古怪,也早知道自己在这里,刚才一切都是做戏,现在的高离断剑剑势,才算时长白剑宗的至高奥义,天奴主揉身而上,和高离合击昆仑虚第二人,地奴主瞬间险象环生。平壤的天空,几声炸雷接连响起,正是天象应和此地的生死拼争。就在天下至高高手搏杀的时候,辽西隋国境内,虬髯客和红拂女堵在面前的司马兴东脚下的道路前,满脸都是疑惧。   眼前这个杀死了月君的男子,将抢夺来的兵家九牧金鼎木盒随便的摔烂在了大石上,木块散落在地面,盒子中又哪里有什么奇宝?   司马兴东用戏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风尘二侠,月君暗中和地奴主勾结,高句丽为了抵抗隋国,渴望得到兵家九牧金鼎碎片,便和贾似天约好算计地奴主,这些司马兴东当然全都知道,真正的兵家金鼎碎片,此时还是在贾似天的手中。   魔门不合乃是门风,地奴主布局庙堂,其实已经和隋国贵胄一脉合流,天奴主却想借杨广东征之机,将天下搅的大乱,让魔家兴起,再压制诸子九家,他愿意将金鼎碎片借给乙文支德一观,就是要隋军在辽东,吃上天大的苦头,从而动摇隋朝国本。 第五百五十五章 辽东城   庙堂之上,江湖之下,人杰尔虞我诈,天下大势,自然便风雨飘摇起来,高句丽昆仑虚内讧,地奴主重伤逃出平壤,三年之内,估计不会再在江湖出现,司马兴东独斗风尘二侠,虬髯客重伤被红拂女冒死救出,并州司马血魔之名,慢慢在江湖响亮起来。   乙文支德被司马九在大兴下阴手坏了大道根基,每日在木车上参研贾似天借与的兵家碎片,高句丽万事在他操持之下运作,募兵屯粮,都很有章法,神州大道气运其实已经改变,杨广却并没有自知。   大业四年的夏天,辽西的雨就没有停止过,一望无际的隋军从燕郡一直向东,前锋已经看到了鸭绿江,后军还远远的在辽西周边的山中跋涉,整整两年了,自从斛斯政逃往高句丽,请求婴阳王庇护触怒圣人后,隋朝就开始积蓄力量东进。   东突厥安静的可怕,虽然始毕可汗约好与隋军会猎于东海,但是圣人并没有在涿郡等到和隋军合兵的突厥人,隋朝数十万大军,分为十二路,从江南的刀牌手到幽州的突骑,一直向着鸭绿江边的辽东城进击。   司马九一直在百济,圣人令他在高句丽以南屯粮,接应来护儿的水军,荣国公总领平壤以南诸军军事,和宇文述的北军约好合击高元,朱宽在百济的三万人,也由来护儿节制,司马九在百济收集粮秣,负责供给此路大军。   黄门侍郎没想到此次东来,居然在外域耽搁了两年,他在泗沘城内居住,每日督促武王收粮,商家的绸缎,现在更早就成了百济最畅销的货品,就连本来和此国有着滔天仇怨的新罗,现在看见隋军在西军容严整,也不敢触怒来护儿。   高元之弟高建,领军南下,想先灭除这跟插在心头的肉刺,司马九和来护儿命令隋军和百济军死守关隘,高句丽人虽多,一时间却哪里能够攻破连绵不绝的山城。   司马九闲暇之余,每日精研所得的九牧金鼎的奥义,整个人的气质越来越深沉,功夫一日千里,就连纳兰灵云都说,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总是微笑的俊哥哥了。   麦铁杖为隋军先锋,率军强渡鸭绿江,本人在摊头被高句丽之兵围攻力竭而亡,万军悲怆,剩余将兵一鼓作气,总算过了此江天险,只是高句丽要冲辽东城实在坚固,此城依山而建,城内将士用命,屯粮丰厚,隋军段文振,于仲文部屡攻不克,大军东来人数太多,各部都缺乏粮草,渐渐的军心开始动摇起来。   杨广见北军不利,命令来护儿率领水军入大同江攻高丽重镇平壤,司马九则带着百济粮船和万余精兵,顺着半岛西海岸补给隋军,高句丽野战不利,只是坚守城池,现在国内不少郡县,到处都是隋军各部流军乱窜,就和流寇一般。   这日,司马九站在左屯卫大军的大帐前,看着独孤统领微笑,两年不见佳人,统领现在在军中剪了短发,看上去飒爽无比。   “侍郎带粮来此,真是解了我军的大急了,现在高句丽全国,粮草都被城郭收取,高元是拼了饿死一半百姓,也要让我大军不能就地补给了。”   独孤统领深深的看了司马九一眼,面有忧色道,少年看她眼圈青黑,知道女统领为了大军殚精竭虑,自然心疼不已。   “你们都出去,我要和统领对下粮草的数量,此乃要务,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要进来。”少年将帐中的军士赶出,心疼的帮助独孤盛丽解除了甲胄,让女子依偎在自己的怀中。   女统领在情郎身边,这才暴露出了一丝软弱“现在我军乱作一团,圣人无论大小军事,都要三路以上商议妥帖才能进行,各军现在都是为了粮草各自为战,攻城很是艰苦,但有城池快要攻下,高句丽人就诈降大军,杨广哥哥严令高句丽请降,我军必须接受,唉,大军就这样看着被人诓骗,实在吃了很多大苦头,那个乙文支德,狡猾如狐,实在是诛之而后快。”   统领语气疲惫,司马九自然知道此次比前世提前开始的东征,隋军多半还是大败而归,却也没有办法,他毕竟位低权小,已然尽了最大之力,却还是无法影响大局。   看着统领抱怨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在自己怀中睡着,司马九体内各门气息一起运作起来,他穿越而来之初,就能同时修炼各门不同功法,九牧金鼎各派不同的内息本源修炼,无形中最是适合少年。   想着局势险恶,司马九更是在上了高句丽海岸的一刻,就感受到了另一块碎片的存在,黄门侍郎心中各种念头闪过,正在脑中天马行空之际,大帐外,却传来一个胭脂女军的声音。   “统领,统领,宇文将军让人来告诉你,何稠太府已经到了辽东城下,此城被破就在顷刻间,让人代军北返,顺便押送百济粮草到军中。”   司马九喊醒独孤盛利,听着女子在帐中言语,黄门侍郎自然知道辽东城内,就是乙文支德,听说就要会攻此城,眼中一道寒芒闪过。   宇文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其实对隋军影响很大,隋军灭陈之战,攻城就很倚仗上柱国的器械傀儡,现在很多城攻不下来,机关家缺席也是主因,所以何稠到来,实在是三军的福音。   黄门侍郎自然随着独孤统领一起赶往辽东城下,三日后,大军赶到了坚城外,看见一半城池都在山中的此城,无数隋军铁桶一般的包围着,城外堑壕星罗密布,无数伤兵从城下被撤出,彼此搀扶着在大道上行走,无数龙精虎猛的汉子都是面有饥色,少年见到军心不振,心中不禁恻然。   宇文述的帅帐内,此时站满了各路将领,他看见司马九跟着独孤盛丽进了大帐,不禁轻轻的哼了一声,何稠满脸忧虑,看见少年倒是点头致意,眼看驻军将领到齐,宇文恺清了清嗓子。   “圣人仪仗已经到了涿郡,我等要是等圣人到此,还没有攻下辽东城,只怕人人都是面上无光吧,其余事体不提,明日辰时,何太府的攻城器具就能准备完成,到时候诸军用力,一鼓而克此城。” 第五百五十六章 破城   乙文支德站在辽东城的城头上,看着一夜拔地而起的数座木城,目光阴沉,高句丽军中最强一军,就是铁甲具装精骑,高句丽国小民穷,却靠着两万骑兵,纵横辽东三韩,只是和隋军比起来,高句丽的骑兵却并没有优势,鲜卑铁骑,战力不在高句丽人之下,数量更是远远超过。   现在高句丽骑兵,其实已经南撤到平壤周边,准备伏击来护儿的南军,辽东城中全是步卒,要不是城坚粮足,乙文支德用兵无双,此城早就被攻破了。   高元本来力主在鸭绿江畔,隋军半渡的时候用骑兵冲击,可是麦铁杖以下各军悍勇,隋军虽然伤亡惨重,主将殒命,却还是在大河一侧,硬生生的站稳了脚跟。隋军长驱直入,辽东城就成了整个高句丽战场的胜负手。   乙文支德本来就聪慧,贾似天和高离重伤地奴主后,拿出的兵家九牧金鼎碎片更是有莫大的威能,他每日把碎片温养在身边,临阵就总有奇思妙想迸出,只是天奴主告诉他,木盒不开,便不能算做真正领悟了兵家奥义,而此木盒如何开启,就连昆仑虚都是毫无头绪。   塔楼之上,无数隋军弓箭雨点一般的射来,渐渐压制住了城头的高句丽士兵,乙文支德命令城下的军士,推上来十几辆发射巨石的霹雳车,此车也是高句丽宰相手握碎片,冥思苦想而出的利器,就和三国时曹袁官渡之战的霹雳车一般,最是克制木楼,一时间大石呼啸射出,木楼被打的碎木四溅,隋军纷纷从木楼上坠下,城下的宇文叙以下将领,看见此景眉头都皱了起来。   隋军大营中号角响起,眼看木楼攻击无功,此城也只好用人命去填充攻下了,数万隋军先登勇士,数十辆冲车和无数的云梯,一起向城墙下涌去,战场上隋军痛苦的叫喊,弓矢划破天空的声音,甲胄摩擦发出的噌噌声音一下交织在一起。   司马九站在独孤盛丽的身边,眼看这是宇文述发蛮,不顾损失也要攻下此城了,左屯卫一军乃是府兵精锐,女统领麾下猛士听见号角,也向面前的一段长约百丈的城墙冲去,无数人没有靠近城墙就被好像永远也不会消耗殆尽的弓箭和大石打倒,独孤盛丽看见眼前情景,呼吸越来越粗重起来。   左屯卫的胭脂卫,一向是军中精锐,虽然都是女子组成,战力却一直是全卫翘楚,每队先登勇士中,都有一两个胭脂卫的女兵在其中,司马九和女统领一起看到,那个在大兴城的医正馆外,准备对自己动手的叫小雅的胭脂卫,被一支高句丽重弩射中了头颅,本来一笑就有两个美丽酒窝的小脸,天灵盖的半侧全部被掀翻了。   还有一个身材高大有着古铜色皮肤的胭脂卫,粟特族人,是一向和女统领对练军中武艺的女中豪杰,她在云梯的第一个,眼看离城墙只有数步了,忽然墙头伸出几支钩镰枪,钩住了粟特女子的肩膀,然后城墙上的人又用铁叉,用力撬动云梯,直接把梯子从墙边撬翻了开来,粟特女兵肩膀被勾住,脚下的云梯消失,整个人悬在半空挣扎,她很是勇猛,空着的双手忍痛抽出佩刀,用力砍断了肩膀一侧的钩镰枪,城头高句丽人看她拼死挣扎,松开了另一杆钩枪,高大胭脂卫直直的从数十丈高的地方摔落下来,整个人都碎裂了开来。   独孤盛丽看见部下惨死,用力抓住司马九的手掌,指甲几乎把少年的皮肤刺破,她整了整甲胄,深深的看了黄门侍郎一眼,就命令最后的胭脂卫随着自己一同冲锋,司马九开口想说什么,却看着眼前剩下十几名女子各个眼睛通红,咬牙切齿的用哀求的眼光目视着她们的统领,一下子把话咽了下去。   左屯卫统领亲自带队冲锋,所有的卫军都呼喊起来,司马九抽出腰中的无伤剑,嘴边吐出密宗真言,一具巨大的金刚法相忽然在他的身后凭空升起,参悟了不少儒法两家内息奥义的黄门侍郎,现在召唤的金刚更是和原先不同,金刚的左右两眼,一眼青幽,一眼赤红,儒家浩然正气和法家肃律之气化为无数条小蛇,围绕着蓝金色的金刚旋转,看上去绚丽至极。   高句丽军和隋军看见城下忽然出现的怪物,都是大声呼喊起来,司马九在向城墙奔跑,金刚虚影也是大步向前,辽东城守军虽然大部分信奉萨满,但是看见金刚威势,人人都还是露出恐惧的神色。   乙文支德在城楼一侧,也看见了远处的金刚,他眉头一拧,转身看了一眼护卫在自己身边的天奴主,贾似天早就看到了远处的女儿和司马九,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高句丽统领话没有问出口,天奴主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了城头上。   少年金刚经过两年淬炼,威力可比在陇西的时候大多了,辽东城墙全是青色条石修建,比起鄯善的土城墙,坚固何止十倍,若是两年前的黄门侍郎,肯定也是奈何不得此墙的,现在的金刚,几步冲到了城下,他的个头和城墙高度相若,伸出巨掌,一下扫开了城头的高句丽士兵,无数重箭,硬弩的弓矢,打在金刚身体发出噼里啪啦仿佛雨点敲打屋檐的声音,却哪里能够刺入蓝金色的皮肤。   贾似天几下纵跃就来到了金刚面前的城墙上,看见本来只是虚影的禅宗真言化形,现在的金刚却宛若实物,天奴主心中赞叹,他好像一下想到了昆仑虚秘典中的记录,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以天奴主之能,其实可以在这里击垮面前金刚,只是贾似天扫了一眼看见金刚满脸兴奋之情的女儿,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带着盛丽在昆仑虚中,她看见什么最喜欢的东西,也总是眼前这样的神情,天奴主的心,一下了好像紧了起来,好像在这里出手,就会惹出什么样的大祸一般。   他自从大道有成,从来没来出现过如此心神失守的情况,高句丽城池,他也并不放在行上,魔道一门,也讲天人交感的,集合了五家金鼎碎片的少年,其实隐隐就是魔门最大的克星和另一条路的希望了,天奴主轻轻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没有出手,此时“轰隆”一声巨响响起,辽东城的城墙,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诈降   金刚巨掌按压在城墙上,青色条石铸造的城墙,摇晃了几下,被推开了一道宽约三四丈的缺口,此下力道太大,金刚后退几步,身影慢慢在虚空消失,陪伴在独孤统领身边的司马九,感觉一股反噬之力袭来,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闭上双目,半天才稳住心神。   女统领满心杀机,看见情郎受伤,连忙停下脚步,伸出素手扣上少年的脉门,独孤盛丽只感觉司马九体内真气乱窜,显然这下受伤不轻。   城墙被冲开,左屯卫的士兵一起怒吼起来,胭脂卫和先登军一起冲入城内,和高句丽人厮杀起来,辽东城难破,城墙坚硬乃是主因,现在出现缺口,不但独孤盛丽部,就连段文振和于仲文部都挑选精锐士卒,向这里奔来。   乙文支德看见天奴主一下消失,城墙被打破,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到来,高句丽军中锣鼓齐鸣,无数士兵也朝着缺口冲来,想把隋军顶出去。   双方从辰时一直打到现在午时,都已经疲惫不堪,隋军毕竟人多,宇文述命令妹夫鋮国公李诚亲自带领甲士执掌军法,从缺口处擅退者斩,隋军人人死战,冲入城内的士兵越来越多,高句丽人渐渐不支。   乙文支德见此情景,紧咬下唇,金刚破城,已经不是兵法家的事情了,他忽然福至心灵,对着部下偏将耳语几句,偏将听了他的话,一脸不敢置信,只是统帅威望太高,众人就算心中疑虑,还是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眼看夕阳西斜,辽东城就要拿下,城头上的高句丽人,忽然人人高喊“请降”,“请降”二字,更有数支没有箭头的箭矢,带着书信向城前射来。   宇文述想起杨广的嘱托,命令部下呈上书信,原来乙文支德信中愿意献城,还自请为先锋,投降以后将亲自带着隋军南下乌骨城,宇文述久领兵在外,自然不相信乙文支德的鬼话,但是想起杨广越来越暴虐,抗令不遵后果难料,高句丽人信中更是要亲自出城来隋军营中,他本来另有打算,命令鸣金暂缓进兵。   司马九稍微缓过气来,立刻和女统领并肩杀敌,辽东城不少高句丽军中将官,都有在长白剑宗练武的经历,普通隋军,还真不是他们的敌手,但是在昆仑虚武学和五家奥义的面前,高句丽人宛若土鸡瓦犬。   两人冲入城内带着一帮胭脂卫和左屯卫死士,已经打下好大一块立足之地,却忽然听到了鸣金声音,隋军军纪很严,有听金不退者,当斩首,左屯卫的士兵,都还在独孤统领的将令,段文振和于仲文的属下,却都尊令缓缓退下了。   眼看功亏一篑,女统领气的娇躯颤抖,她扬起手中长剑,就要继续抗令攻城,黄门侍郎一把拉住了独孤盛丽,让她暂且不要急躁,静观其变,左屯卫之军自然不肯让出缺口,把此地层层护卫起来,虽不在前进,却也不后退。   两人忽然听见城门的地方有军士叫喊,一起向远处看去,乙文支德坐在小车上,去除甲胄,一身布衣,只带着十几个随从,一起开城向宇文述的大帐走去,司马九脸色阴沉,不想去帐中看到此人嘴脸,便和女统领在缺口等待。   足足半个时辰后,李浑手下的校尉,骑着快马来到了左屯卫军之处。“大将军下令,让你们退出辽东城,敌酋已经请降,此事定要圣人决断,暂缓攻城等圣人旨意。”   校尉把话说完,只感觉面前寒光一闪,整个人被人从马上拧了下来,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他摔的头昏脑胀,想挣扎着爬起,看见独孤统领身高腿长,看着自己眼中就要喷出火来,统领身后,一群胭脂女卫都是面色不善,好像自己再多说一句,都会被在此乱刀砍死。他慌忙爬起,去向宇文述复命。   “小九,你随我去看看宇文述这个蠢货!”独孤盛丽口出不逊,司马九也是心中气闷,看着辽东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一股又酸又热的气息直冲胸臆,刚才金刚破城他本来已经受了内伤,现在一下郁闷,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   宇文述的大帐中,乙文支德含笑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隋军将领,总领北军的大将军面色平淡,统领段文振和于仲文,却都是面露恼意,圣人正向辽东城赶来,先行的宇文化及开路先锋,今晨正好赶到辽东城下,他的部下没有攻城,现在看着乙文支德,满脸都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独孤盛丽和司马九进帐,乙文支德看见那个让他每晚咯血不止的少年,本来颇为平静的心中一下子充满了仇恨。   宇文述看见少年也来,心中不喜,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责备独孤盛丽“独孤统领所部先破坚城,功劳我都已经记下,只是我已鸣金下了将令,统领还是不退出辽东,难道不知道军中之律吗?”   独孤盛丽气的喘气都粗重起来,她走到大帐门口,拉开帐门“大将军难道看不到,辽东城下我军将士的忠魂?哪里有什么请降,不过都是此人的缓兵之计罢了。”   女统领话一出口,段文振和于仲文就要附和,一旁的宇文化及却发怒起来,重重的拍了拍面前的桌子“军中哪里容得你自作主张,要是人人不听父亲将领,,还谈的什么领兵东征?这里是辽东,不是大兴城,女统领要自知。”   宇文化及话一出口,感觉一股杀气凭空升起,独孤盛丽眯着眼睛看向他,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宇文统领倒是说的好听,白日我们攻城的时候,统领的精兵又在哪里?”司马九拉了女统领一把,冷冷插口道。   一旁的于仲文和段文振听了他的话,都忍不住目光横向宇文父子。   “化及,你不要多说,你今天就带着乙文支德,去圣人的大帐前,请降一事面圣,我已想定,不用多说,独孤盛丽,你速速退出辽东,不得推搪拖延。”   女统领一下就要在帅帐发作,同乙文支德一起进帐的一个高句丽将官,忽然咳嗽了一声,独孤盛丽听到此声咳嗽,好像看见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美丽的双眼一下子瞪圆了,一时间便忘记了顶撞。 第五百五十八章 伏杀   乙文支德乃是高句丽一国之魂,在军中地位,甚至还在高元之上,他在辽东投降,则隋军远征高句丽算得大事已定,第二日一早,宇文化及便带着高句丽统领向西行去,他几个从不离身的护卫和医正,自然一同伴随。   那日独孤盛丽在军帐中认出父亲,回到左屯卫军中,就把事情告诉了黄门侍郎,司马九听闻昆仑虚也牵扯到了其中,更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起,当日辽东城下两军罢战,隋军收捡尸首,一日之内,就有两万余人死在了异域,帝国将将士遗骸收集起来焚烧,女统领身边胭脂卫折损大半,看见这些青春女子异域惨死,左屯卫诸军无不垂泪,当日仪式,司马九却并没有出现在军中。   现在的黄门侍郎,在辽东城以西的道路上纵马急奔,一路上,无数的民夫运输粮食向西,司马九看见满脸辛苦的帝国子民,拖家带口,连休息都在守卫着粮食,前方大将军,却故意给了高句丽喘息之机,想到史书中百万人横死此地,少年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炽烈。   黄门侍郎现在身怀五门奥义,心中道念若不通达,便不能融汇诸家绝学,真正复原再铸九牧金鼎,兵家碎片就在乙文支德身上,他感应之力超绝,又岂会不知?司马九赶在宇文化及一行人的前面,就是要格杀乙文支德,夺走兵家碎片,至于天奴主窥伺在旁,此事到底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过了辽水,有一处山岗,司马九先赶到此地,凝神调息了半日,远远看见宇文化及一行十余人沿着大道向这里行来。   少年抽出无伤剑,在月色下站立在大道间,他也不再掩饰样貌,宇文化及的军中,自然有人认得他,看见黄门侍郎仗剑拦路,都是人人惊诧。   乙文支德很是聪颖,和宇文化及相处几日,就已经把这个枭狼心性之人对自己的戒惧,大大的减轻了,这日他正在马车中细思什么时候让天奴主动手让自己脱困,或者杀光这里所有隋人,然后潜回辽东。正在思虑深沉的时候,听见前面那个心中最恨之人的声音传来。   “宇文统领,你可以把车中之人给我了,他是不会随你面见圣人的,乙文支德就是帝国在高句丽最大的祸端之源,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降伏?”   司马九看着暴跳如雷的宇文化及冷冷道,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听自己说辞,看见眼前之人在马上手持骑枪辱骂自己,再也懒得费什么口舌,只是举起无伤剑,一下就把,面前的隋军军士,全部从马上击打下来。   黄门侍郎知道天奴主就在马车内,想到马上就要和这样的人搏杀,胸中的血液一下沸腾起来,他在百济修习五门奥义,好像始终有最后一道武道屏障,迟迟无法突破,司马九相信,今日此地,就是自己大道初成之时。   少年刺出的剑风,现在不再是单纯的医家道家真气,现在每下剑缠,剑凝,都夹杂着儒家和法家的气息,马车的车厢,瞬间被狂风一般的剑风卷的破碎撕裂开来。   宇文化及趴在地下,完全生不出和眼前的侍郎再交手之心,他看见高句丽半残疾的统帅面前,一个面色平淡的男子,挡在乙文支德身前,用好奇的夹杂着兴奋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司马九。   男子忽然抬头长啸,少年觉得脑中一疼,连忙默运各家真气,这才抵御住天奴主的攻击,宇文化及只感觉眼前一黑,和乙文支德与隋军士兵一起,昏厥在了大道旁。   “司马九,你真是好造化,你是要铸鼎了吗?”贾似天一眼就看出了少年九身怀五家奥义,神色古怪的问道。   黄门侍郎知道瞒不过此人,只是重重点头“伯父,乙文支德乃是隋国大患,我想伯父肯定了然于胸,今天为了天下百万将要死在高句丽的帝国子民,我都要将他诛杀在这里,还请天奴主先让我得偿所愿,再谈金鼎碎片一事。”   少年目光灼灼看着天奴主,贾似天用手指指了指身后的男子“我送他的碎片,就是让杨广在此地多耗国力,你可知道?”   “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不敢知道。”司马九想了半晌,沉声道。   “你有大的气运在身,真要死在此地?你知道我为了天下大乱,已经谋划了多久?我本门师弟想依附隋国朝堂谋事,都被我清除出了棋局,你以为和盛丽的私情,就能挡我的大事?”   贾似天的语气越来越冷,司马九看见他的眼神,缓缓道“杨广灭,隋灭,天下万民矣衡灭,杨广不足惜,隋不足惜,万民足惜,前辈非要天下生灵涂炭,小九不才,要挡在前辈的道前了。”   少年咬牙说出此话,贾似天的神情却反而霁和起来,他摇了摇头“挡在道前,也无不可,天下之道,就在我脚下,其实也还有数条,不过你能不能走,走下去能不能通,我终究还是要试试的,五门碎片,司马九,自嬴政铸鼎再破碎之,天下就没有能做到此事的人了。”   天奴主话一出口,一拳缓缓击出,少年五傀炼体术,两年内不知道消耗了商家多少天下奇才,他左臂缓缓举起,漫天光华在辽西的山野间闪耀起来。   离此地不到五里的地方,独孤盛丽胯下的骏马,臀部已经血迹斑斑了,想到司马九要和父亲一战,女统领的心好像被提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一直放不下来。而在山岗的另一侧,司马兴东感到了师傅的气息,他也正在全力向着贾似天所在的地方腾跃前进着,少年有种奇怪的感觉,对他一生最重要的某个人,也正在前方不远的地方,而这个人,并不是天奴主。   三年前的大兴城,司马九竭尽全力,才能抵挡天奴主的三击,现在已经数百招过去了,虽然金刚已经被打碎,黄门侍郎的左臂也已经抬不起来,但是少年还是屹立在昆仑系第一人的身前,而天奴主的攻击,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两团好像永远不会熄灭的光点,在他的身体上游走,青色的浩然本源和红色的肃律本源,一直在消磨着魔家之气的本源。   贾似天看着少年的眼神充满了赞赏,他忽然觉得刚才说的另一条路,也不是不能走下去了,他正要最后再试试少年能否担当他心中的重任,远处两人却箭一般向此地赶来。 第五百五十九章 事了   司马九,司马兴东,独孤盛丽三人并列,面对眼前的天奴主,贾似天看见女儿和爱徒,毅然和对面那个满脸不服的小子一起对付自己,不禁嘴角露出一股笑意。   “父亲,你就那么看不得女儿好,非要诛杀此人而后快吗?”女统领嗓音哽咽,怔怔的看着父亲,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师傅,兴东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替你去做,只是小九,小九实在不行。”司马兴东一到此处,看见黄门侍郎和师傅生死相搏,就一直挡在司马九身前,方才少年感到对面天奴主的气息波动的厉害,怕他怒极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这才把他拉到了身边。   “好,很好,世间万物,都在天道之下,没想到司马九,你就是那个天道坦途就在脚下的第一人,也没想到我和你之间,羁绊居然早就暗生了。”   贾似天仰首看天,表情居然有几分愉悦,“司马九,我知道你要重铸九牧金鼎,更要重塑天下气象大道,这样,你们三个小辈一起攻我一招,我只要退了半步,就算你们赢了,铸鼎之事,再加上我魔门星火,我便再不多管,昆仑虚地奴,人奴那里,我都可以帮你拦住,平壤那个老头,我更帮你剪除,你看如何?”   司马九听见人奴主的条件,和左右男女对视一眼,独孤盛丽抢先说话“父亲,自小到大,你说话可从来没有不算过,盛丽这就忤逆了。”   女统领说到这里,跪地给贾似天叩首,一旁的司马兴东,也是跪地感谢师傅,天奴主从来没有在女儿和司马兴东脸上看见过现在这样如释重负的神情,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心酸了。   少年无伤剑剑气翻涌,夹杂着独孤统领的淡金色真气和兴东的血色内息,就像翻滚的旋风,呼啸着向贾似天砸来。   天奴主双手各结一个无比古怪的手印,身后一个宽鼻怒目的昆仑奴虚影出现,旋风撞击在他身前半寸的地方,就被气墙阻隔住,再也不能寸进,盛丽和兴东怎么会留手,两人额头已经微微有细汗冒出,旋风威力虽大,内息毕竟不是无穷无尽,半盏茶后,司马九感觉已经力竭,眼看天奴主稳如泰山,不禁心中一叹。   贾似天抵挡三小,确实也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看见对面气劲威能慢慢减弱,不禁暗叹一声,暗恃天道还是不张少年之意,他正要再进一步,彻底打碎气龙,缠绕在身上的儒家和法家的气息,却忽然向针刺一般直击他的丹田和胸臆。   两股奇特气息正是魔门功法的克星,弱而不灭,关键时刻发力,贾似天感觉体内两股巨疼传来,轻轻哼了一声,昆仑奴虚影瞬灭,天奴主稍一分神,被最后一丝气劲扫了一下,半步退出踩在了脚下石块上,石块碎裂,居然真是输了半招。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天奴主退后半步,仰首向天狂笑,他单手一抓,便从一直凝神看着眼前搏杀的乙文支德怀中,夺回兵家九牧金鼎碎片木盒。   “我昆仑虚的规矩,金鼎碎片不会交予你的身上,我也不再留他,司马九,你若真是能重铸九鼎的人,自然可以自己找道兵家碎片,东西我就带走了,这是魔门星火,你铸鼎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融入吧。”   贾似天从怀中掏出一颗血火的指尖大小的小珠,掷入少年的手中,他笑着看了兴东和盛丽一眼,招了招手。   “盛丽,你这隋朝的官我看也不要做了,便随我回昆仑山,以后看看司马九这小子,有没有良心来找你。”   司马兴东看见无视,对着少年傻傻一笑,一下子回到了师傅的身边,女统领听见父亲调侃,俏脸一下绯红,却是微微摇头,“左屯卫统领我怕皇帝哥哥也不会让我做了,此次我从辽东城跑出,就跟着小九见圣人,他便是生气,我在身边,想来总不会杀了他,父亲,我此间事了,再回昆仑山。”   眼见女儿女生外向,胳膊更是挽着少年,生怕他硬拉的娇憨样子,贾似天一阵无语,他单手轻弹,一股劲风刺入乙文支德的心脉,瞬间把高句丽战神了账。   “怎么样?要不要把这里的人杀光?”看见贾似天目光不善的扫了一眼宇文化及和一众亲卫,黄门侍郎连忙摆手。“还要面见圣人,诸事不可做绝!。”   天奴主轻轻点头,再不多话,兴东最后看了好友一眼,嘴唇轻动,少年看出来,正是保重二字,昆仑虚师徒转瞬在山间纵掠,消失在少年眼前,司马九抬头看天,一轮明月高照,短短一个时辰,自己在鬼门关不知道走了几个来回,他抬手看着手掌中的魔家星火,一下若有所思。   宇文化一直到子时方醒,看见高句丽降将毙命,左屯卫将军和黄门侍郎一起站在道边等着自己醒来,不禁心中惶惑,那个古怪可怕的高丽男子去了哪里,他问司马九和独孤盛丽,对方哪里肯理他。   杨广就在怀远镇等着乙文支德,现在事情太大,宇文化及怕逼问的紧了,司马九和独孤盛丽自去,他再不敢耽搁,连忙带着两人一起向北,不到两日,就赶到了怀远镇。   本来历史之上,杨广东征高句丽,第一次并没有御驾亲征,只是少年不仅是东行百济,改变了历史,更是因为医家娇子之事,帮高句丽拉满了仇恨,两事并举,一下改变了东征大局,圣人亲在怀远镇,等待东突厥援军,身边更是几乎整个帝国的朝廷。   宇文化及现在带着司马九面圣,实在并不是好时机,原来高熲和门下省侍中宇文弼在怀远镇草料场私议圣人失策,被星网密报给了杨广,圣人正在怒火攻心之时。随驾的两人,一日前被宇文皛拿下,现在就关在怀远镇的牢狱内。   本来高句丽第一名将请降,正是让圣人意气风发的事情,没想到降将乙文支德又不明不白死在了来此的路上,黄门侍郎和左屯卫将军更是无令擅自离开辽东,出奇的出现在这里,宇文化及更在中间挑拨,一来二去,在看见司马九的圣人,脸上就有几分愠怒。 第五百六十章 争执   怀远镇杨广行宫一处高台上,百官在龙座下噤若寒蝉,今日东突厥使者亦在此地,圣人有意夸耀隋军在高句丽的战功,以威慑已起异心的始毕可汗,却没想到,宇文化及带来的,只有乙文支德的尸体,和两个擅自离军的爱将。   “高句丽嗟尔小国,我起倾国之兵来此,乃是猛虎搏兔之势,现在南军围城,乙文支德心向大隋,必是看到大事已去,怎么就是诈降了?司马九,我让你压粮到辽东城下,北军有粮,你便是大功,为何要坏宇文将军的大事!“杨广声音低沉,龙座之下,司马九垂手侍立,一言不发。   来此面圣前,此次一起随军来辽东的太子杨昭,早就叫了心腹给少年带话,圣人心情极差,叫他无论杨广如何斥责,万万不要顶撞。   杨广心中确实怒极,司马九在他心中,本是一把快刀,无论在陇西还是百济,都是无往而不利,没想到今天却是他,坏了自己的大事。   司马九穿越而来,自然知道高句丽的事情,远远没有眼前男子想的那样简单,不过他心中千万条道理,哪条又能在群臣前说出,少年心中轻叹,一言不发,任凭杨广发作,圣人说了他半天,看他只是不言不语,渐渐的气了消了些。至于女统领,毕竟是亲眷表妹,他也就瞪了两眼,没有当众斥责。   眼看圣人抬了抬手,就要让司马九退下,一旁的宇文化及不禁心中大急,他本来就想借助此事,彻底的扳倒黄门侍郎,却没想到圣人板子终究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统领正要上前进言,却看到行宫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从高台向下循声看去,一个浑身插满了翎毛的骑兵,径直向着行宫大门冲来。   隋军军令,但身有翎毛者的骑兵,乃是军中快传,翎毛越多,代表消息越是重要,眼前信使浑身上下插满了翎毛,带来的消息,也一定重要至极。   骑兵纵马到高台下,从身后的竹筒取出军报,他一夜奔行百里,早已经体力透支,军报送到,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   宇文皛的夙夜卫乃是天子近卫,所有呈交圣人的物事,都要他来验查,白袍将军取出竹筒中的军报,只扫了一眼,双手已经颤抖起来,杨广看他脸色煞白,知道必有大事发生,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统领。   “荣国公和周法尚大将军攻略平壤,中了高句丽人的歹毒计策,在平壤城下先胜后败,被高句丽铁甲骑兵冲散战阵,整个南路军大溃,来将军和周将军收拢残兵,现在已经退到了百济战船上,将军请陛下派新军东渡,以再克平壤。”   杨广本来就压了一肚子的火,听说寄予厚望的来护儿军也溃败,腾的一下从龙椅站了起来,仰首看天,半晌不说话。   在座群臣谁不知道杨广的脾气,知道他就要发作,齐刷刷的低头不语,生怕此时被圣人迁怒道,半晌,杨广才开口说话,嗓音却已经嘶哑。   “命令江南十州招募兵勇十万听用,再让青兖豫州民夫,三月内打造海船千艘东渡,告诉江都刺史和青州刺史,三月此事不成,就地处斩,今岁九州租调加倍,免役收庸再不施行,现在天下力役者,尽皆北来。”   群臣听见杨广的话,一下子议论纷纷起来,独孤整和裴寂对看一眼,都是心中叫苦,圣人盛怒,这道圣旨严苛至极,要是颁布下去,只怕天下马上大乱。   要知道隋朝课税以丁为体,兵役,力役不少都能用银钱替代,此次东征,本来全国民夫已经全部集中在了幽州,各种劳力不足,现在在再调动民夫,还要延长庸役时限,实在就是暴秦的以天下人为奴,江南农家杜伏威,本来就起兵举事,缕扑不灭,再如此高压,是要出大事情的。   虞世基和裴蕴最是奸猾,知道圣人大错,却是天聋地哑,不发一言,独孤整整了整嗓子,看了看圣人的脸色,终究没有说话,裴寂心中长叹,从群臣中走出,就要开口劝诫,杨广却说话了。   “此事不要再议,只管去做就行,司马九不要再在此地,速速回百济调粮募兵,支应来护儿。”   少年听了杨广的诏谕,头皮都开始发麻,他自然知道,这道诏谕一下,只怕圣人都撑不到江都事变了,想起一路和宇文化及从东而来,新建的大道两旁数不尽的民夫尸首,想到史上百万大军在辽东灰飞烟灭,黄门侍郎再也按捺不住了。   “圣人,此令一出,可就是将万千星火,掷于铺盖天下的柴薪之上了啊,司马九只怕万丈火起,这天下就要赤地千里了。”   “砰”杨广听了少年的话,用拳重重砸在面前的小几上,随军来此的太子杨昭,本来打定主意万事不吭声,看见司马九听了自己的话,已经一颗心放了下来,现在看见少年如此大胆,一下子呆在了座位上。   “黄门侍郎,你是说我方才的话,乃是乱国之诏?”   司马九感觉到那股浓重的威压,体内儒家和法家之气,居然忽然加速流动起来,他不知道,天下大义,万民为先,重社稷,轻天子,本来就是上古儒家大义,而不尊天下公法,更是激发了法家肃律之气。黄门侍郎在两股气息的支撑下,抬起头目视杨广,眼神越来越清澈。   “圣人志向远大,心在隋朝万年,我司马九一直是佩服的,只是拿下高句丽,只是帝国大业锦上添花,万民疾苦,才是社稷根本,望圣人三思。”   杨广看见他在众大臣之前,还是不肯服软,终于起了杀心。狞笑一声拔出手中佩剑,一脚踢开跪行上前劝阻的杨昭,又看见独孤盛丽满脸泪痕,拦在了司马九的身前。   “圣人兄长,圣人兄长,你看不到高句丽万千山城,我军万里而来,十停粮到了辽河,只剩下一停了吗?我军东去千难万难,实在不是高句丽人悍勇,而是我朝百万大军,未战已经深陷泥中啊,兄长,你看看东边,街道旁都是累死,饿死的民夫,他们到死,都不敢歇息,不敢吃一口车上的麦米啊。” 第五百六十一章 突厥兄妹   左屯卫大将军脸上两行清泪落下,杨广冲到她的身前,却还是把宝剑落回了鞘中,他脸色阴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黄门侍郎司马九忤逆天子,妄议朝政,革去门下省侍郎之职,着宇文化及押回大兴城大牢,待我凯旋班师,再让他伏罪枭首。左屯卫大将军独孤盛丽无令离军,革除大将军一职,独孤整教训门下子嗣无方,免俸禄半年。”   独孤整本来也想上前说话,没想到自己也被责罚,宇文化及看见少年终于落在自己的手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裴寂一向喜欢司马九,眼前却也实在说不上话,只好看见几个军士上前,把黄门侍郎带了下去,独孤盛丽看见禁军拿人,几乎发飙动手,却被司马九眼神阻止,让她稍安勿躁。   群臣中,东突厥的使者铁达尔看见司马九和皇帝对峙,心中不禁佩服这个娘儿一般的男子,听到司马九的名字,他总觉得有些熟稔,忽然想到了此人出处来历,心中一个咯噔,连忙喊过从人,让他速去北方报信。   以司马九之能,自然可以轻松脱狱,只是他心中还有计较,一些法家儒家不明白的道理,也正好和狱中的宇文弼,高熲说说,何况尉迟恭,魏征等都在西域,他被圣人拿下只是自己的事情,要是脱狱公然叛出,只怕陇西杨广也不会容忍直荡一军了。   司马九在怀远镇,果然关在宇文弼和高熲的隔壁监房,太子杨昭怕宇文化及陷害好友,每日都派亲信来此照顾少年,裴寂甚至李靖,也都有关照,一个四品官在此地过的比高熲和宇文弼还要自在,这倒是让狱卒有些纳闷。   转眼三日过去,司马九秘求杨昭带信到百济,让纳兰灵云几女速速离开泗沘,他在狱中补全法儒之气,两门内息进境一日千里,宇文弼是儒家大拿。所做尚书注,孝心注两书,颇为朝中儒生喜爱,高熲更是开皇律编篡者,法家学问深不可测。   少年每日和他们议论儒法道理,每每有惊人见解说出,一来他是穿越之人,二来儒家法家碎片本源是上古儒法之气,司马九的话总是犀利无比,看事情一语中的,满腹心事的宇文弼和高熲,被他逗的稍微舒怀了一些,三日就和好友一般了。   这日司马九正在和高熲谈论战国韩非子的著作和法家在秦的刑律,却忽然听见怀远镇外,无数号角声音响起,少年在陇西和突厥人打过交道,听见号角声音,知道是突厥贵人来到此地了。   怀圆城的低矮城墙上,杨广亲自站在城头,身边护卫的宇文化及面有惧色,之只见眼前数万突厥精骑,人人精干悍勇,甲胄之外披着淡黄色的外袍,袍子上绣着一只狰狞的狼头,不是突厥金狼军又是何军?   突厥人阵前,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盔甲外包裹着丝绸,腰间插着一把突厥弯刀,看着怀远镇的方向,满脸都是急躁,他身边一个女子,长的明眸皓齿,甚是美丽,女子眼神坚毅,披着白裘华贵无比,金狼军对这二人甚是恭敬,两人身前数丈,居然无人敢靠近。   “妹妹,别再看了,小九哥就在城中,不过被隋人皇帝抓了起来,铁达尔传回的消息,我又花了百两黄金,买通了隋人的狱卒,断不会错的。”   三年不见,并州被带走的小突厥,已经粗壮了许多,眉眼见的灵气越来越浓郁了,阿史那丽听见哥哥说话,想到当日坐在司马九的怀中,教他骑马的情景,脸上露出一股柔色。   “隋人皇帝有什么打紧的,我听师傅说了,皇帝身边,稳胜我的也没有几人,现在哥哥大军在身旁,一定要让坏皇帝把九哥还给我们,他喜欢做官,东突厥,西突厥,或者自成一国,我总是帮他的。”   阿史那丽如此说话好像天经地义,这个以前羞怯的小姑娘,现在却有股贵不可言的气质,一旁的突厥武士,怕她还胜过怕金狼军统领阿史那杜。   昆仑虚人奴主亲传弟子,草原至高功法血脉的继承者,被史奎罗带走的小姑娘,早就成了东突厥地位最高的女子之一,史奎罗一部,从并州北上后不断壮大,阿史那兄妹的血脉尊贵无比,草原上为了兄妹来投靠史奎罗的人越来越多,金狼箭士,更是大都成了史奎罗的亲兵。   突厥一脉最讲实力,史奎罗势大,始毕可汗就不敢为难他,甚至封了他大梅达的封号,也就是突厥第一大将军的意思,黄门侍郎在陇西得心应手,背后其实也有东突厥撑腰的因素,不过等到阿史那杜准备领兵去帮助少年的时候,司马九已经回到了大兴。   杨广看见突厥军容鼎盛,却不进城参见自己,连忙问身边的突厥使者铁达尔“狼军来援我朝,乃是大事,为何却不进城参拜,而是围城示威啊。”   铁达尔知道,始毕可汗对援助隋朝毫无兴趣,只是派三万金狼箭士监视隋军,要是杨广大胜,他们便也去高句丽掳掠,要是隋人败了,那么甲胄兵刃,粮草,便也都是突厥人看中的东西。   本来要不是司马九被杨广扣住,阿史那杜断不会出现在此地,而只会远远跟在隋朝大军的后面,听见圣人询问,铁达尔笑了笑,做了个手势,背后一个随从,忽然抽出腰中的弓箭。   宇文皛见状连忙挡在杨广身前,铁达尔跪下,以头触地,示意自己绝无异心,杨广心中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那个突厥箭士对空射出一支响箭,半晌后,金狼军中,就又射回了十几支信箭。   铁达尔捡起了其中一支信箭,交到宇文皛的手中,夙夜卫统领看见此箭,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看见杨广目光询问,统领立刻把文书摊在了杨广的面前。   “突厥大梅达帐前金狼军统领阿史那杜兄妹,特来此地叩见隋国圣人大可汗,隋国国中侍郎司马九,乃是阿史那一族血盟至交,望大可汗将此人交予狼军之手,以全两国大义,恳求,甚急。”   杨广万万没想到,面前的金郎军居然是为了司马九而来,他千呼万唤等不到的突厥援军,居然如此看重牢狱中的那个小子,杨广看了文书,对自己哪里有半分恭谨之意。   现在隋军都在辽水之西,自己身边,虽然禁军也有数万,但是前方屡败于高句丽,士气不振。城中更是粮草不足,实在不堪一战,看着左右护卫就连夙夜卫见到突厥军势,人人面有惧色,杨广一下子居然有些左右为难。 第五百六十二章 诀别   “圣人,司马九不过一个微末贱民,番邦欲索此人,正是借此来观我城中虚实,我等如若应允放出他,突厥人必然以为我国衰弱,更会再有异心,当今之计,在万军眼前斩了那个小子,我看城下之军,也只能乖乖的退去!”   宇文化及看见杨广沉吟,上前沉声道。   “不可!”   “胡说八道!”   圣人眼前裴寂和独孤整一起站出,怒视居心叵测的宇文化及不语,“统领此言真是谬哉,司马九若是心向大隋,眼看我在辽东之军就又能多一臂助,阵前斩人,要是突厥人发疯背诺,和高句丽前后夹击我军,则国本动摇矣。”   独孤整知道,宇文阀借着司马九的事情,将独孤盛丽从军中逐出,正是要以宇文一家独领帝国军权,只是女统领确实惹了圣怒,独孤整也不好帮她说话,只是心中,早就记恨了宇文化及,现在老头气的白胡子都翘了起来,从臣列中走出两步,高声斥责,剩下的朝中众人也觉得宇文化及实在无理,。一起站出来高呼圣人。   杨广见此情景无法,马上让人去狱中将司马九提出,少年在狱中每日钻研儒道之法,正在入迷的时候,一下子被从狱中带出,脸上居然还带着不情愿。   阿史那兄妹早就在城下等的不耐,眼看妹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大有独闯隋军阵中之意,阿史那杜一把拉住了她。   “妹子,你可不要焦躁,杨广乃是九州共主,麾下奇人异士无数,若就这么打了上去,两边撕破面皮,你终究一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哼,杨广的底细,师傅早就和我说了,现在九家大能,哪个甘愿为他效力,他要在不放出九哥,我便。”   少女冷哼一声,马鞭在手上一挥,鞭前十丈的地皮,被她轻描淡写的一下卷的立刻翻裂开来,裂开足有半寸,金狼军都知道统领的妹妹乃是东突厥新生代第一高手,现在看她逞威,一起举起手中马刀呼叫起来。   狼军狂呼,宛若群狼对月嚎叫,城上的隋军看见突厥人忽然发狂,人人面露忧色。   “妹妹,还是等等吧,就怕九哥被他们制住了,我们妄动,白白害他受苦。”少年统领一句,一下让阿史那丽恢复了童年时代的娴静,她低头想起少年帮他乞来药物医治的事情,想起在并州小院每日教他突厥话语,不禁嘴角微翘了一下。   “小突厥,小妹妹,你们都如此大了啊,今日来此,是来见我的吗?”怀远镇城头上,司马九一身布衣,站在箭垛墙头上满脸都是笑意。他被人带出,一眼就认出了旧友。   突厥兄妹看到他的样子,一下子呆住了,他们得到铁达尔的消息,司马九触怒圣人,以为他一定艰难落魄之极,没想到眼前的少年,比三年前还英俊了几分,身上更是多了一种书生不像书生,方士不像方士的出尘之气,阿史那丽看着少年尖尖的耳朵,脸一下了红了,三年了,她心中一直封闭的一个温馨的角落,今日终于又在万人前打开。   “九哥,三年不见了,便让圣人让你出城来和我们兄妹说话啊,真是想煞我了!”阿史那杜也是虎目含泪,他和妹妹忍不住就纵马向前,一直奔到了怀远镇的城门下。   “圣人,别过了,高熲,宇文弼都是帝国砥柱,圣人不用,千万也不要坏了他们的性命,我与旧友相商,一定做个让圣人满意的交易。”   司马九站在城墙上,回头对着杨广笑了一下,他也不等杨广同意,整个人鹰隼一般的从十几丈高的城墙一跃而下,直接落在了阿史那兄妹的面前。   两个孩子看见他如此洒脱,都是惊呼着大叫起来蹦下马背,司马九感觉两股劲风袭来,阿史那杜和妹妹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两颗可爱的脑袋在少年的怀中拱来拱去,妹妹的发丝散发出一股草原特有的清香,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阿史那丽在少年的怀中扭了半响,这才想起自己是个少女,她有些不舍的红着脸从司马九的身边后退两步,看着少年的眼睛柔情中充满了热烈。   “小妹妹,你现在可真是了不得了,我发觉你体内有股绵绵不绝的冰寒之力,实在非同小可,现在你一定是突厥的女英雄了吧。“   “九哥,那日在并州我被你找了药石治好了先天不足,便随着史大叔和哥哥去了北边,师傅恰好在那一处游历,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体质不凡,我随着她到了西边,现在也算昆仑虚子弟了呢。”   阿史那丽说到了这里,似乎怕少年对昆仑虚有所不满,不禁声音轻了下来,偷偷看了他脸色一眼。刚才两人拥抱的一瞬间,突厥少女也感觉到了司马九的体内,有着她天生最忌惮的几股气息。   “妹妹现在是突厥大国师帐下最年轻的女弟子了,九哥,那在我们草原,可是了不得的人啊。”   阿史那杜眉飞色舞,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少年似乎感觉到了少女心中的惶惑,笑着对她摇了摇头,以他现在的格局和眼界,昆仑虚魔门又有什么?诸子九家有章仇太翼这样枭狼心性之人,魔家也有独孤盛丽这样心在万民的好女子,世上门户之见,在司马九的眼里,实在无稽。   少年陪着兄妹说了一会话,和阿史那杜特意交谈了几句,也不知道他问了什么,突厥少年不断的连连点头,还拍着胸脯,像是对司马九许下了诺言。   杨广看见司马九就这么离别,一股暴虐之气瞬间充斥在胸中,他想起刚才独孤整的话,强忍住愤怒,重重的呼出几口浊气,再看城下,少年正仰头看他,脸上神色说不出是悲是喜。   “圣人,我已经和突厥小友商议妥当,此间突厥大军,将帮助帝国征讨高句丽,只是他们自成一军,不受宇文大将军的统辖。”   怀远镇上群臣听见少年的话,顿时议论起来,人人脸上都是喜色,现在高句丽和隋国,正在相持不下之时,哪方多出一股力量,可能都能决定战争成败,金狼军乃是突厥劲旅,战力又强,还不要帝国粮饷辎重,此等好事,真是天上掉下的福祉。 第五百六十三章 南下   “圣人,你雄才大略,就从秦皇开始,也算是千古一帝,只是天道贵在润物无声,圣人政举,司马九再不多多评述,独孤弼和高熲已经老迈,圣人不喜,就把他们交给我吧,我正想和两个老先生,学些儒家和法家的治世之学,还望圣人恩准。“   司马九在群臣和万军间将杨广抬的很高,隋帝最要颜面,听了他的话,面色已经霁和了不少,他知道少年说的放出高熲和宇文,便是突厥相助的条件,想了想,便喊过虞世基,让他去狱中提人了。   突厥大军在圣人一侧,群臣终不放心,怀远镇的城门只开了个小口子,军士把两个一脸懵懂的老臣带了出来,少年看见盛丽也赶到了城墙,对她做了一个手势,女统领这几天被独孤整关在府邸中,早就闷出病来,她每日都想怎么请父亲再回来,从狱中救出小九,今天还是丫鬟悄悄来到府邸和她说城外有大变,她才偷跑到了城墙上。   独孤盛丽看见少年召唤,知道这是要和家族,和表哥诀别了,女统领飒爽无比,大步走到圣人的面前,跪下对他叩首三下,然后毫不犹豫的从城墙跃下,司马九一跃而起,在空中一把将身高腿长的女统领抱在怀中,看见她娇俏的看着自己,当着众人的面,用力香了香她的面颊。   独孤盛丽从这一刻起,再也不是那个一身甲胄的统领了,她终于在众人面前,以那个前黄门侍郎的女人的身份出现了,女统领的心中诀别的伤痛,一下子被甜蜜充满,阿史那杜看见眼前女子逆天的颜值和身材,不禁担忧的看了一眼妹妹,深怕她被人比了下去。   司马九迎来高熲和宇文弼,便在圣人朝臣面前缓缓从城下离去,杨广看着司马九的背影,本来对他的愤怒忽然被一阵淡淡的怅然所取代,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念头,难道我做错了吗?   一行人突厥军帐中盘桓了几日,少年那日在并州城中,打定主意相助杨广,成为帝国第一名臣,现在辽东的监狱中,彻底的看破了现在的政局,杨广此次东征面前的钉子,不论是百济的占领还是乙文支德被杀,少年都已经帮他去除了最大的隐忧。   杨广天生刚愎,后面的运河南巡,滥用民力,司马九已经没有信心在继续让圣人听自己的谏言,司马九越帮皇帝,反而越会让事事顺遂的杨广不可一世起来,少年决定淡出朝堂一段时日,让杨广能够好好自我反省一下自己,他现在身负佛家,阴阳家,机关家,乐家和儒家法家六家金鼎碎片精华,正要重铸九牧金鼎,探寻这个世间最大奥妙的底蕴,司马九觉得,金鼎的事情,才是真正能决定九州大局的事情,他也需要从朝中退出,好好的把此事完成。   诸事想通,才有怀远镇城下的少年,司马九知道辽东军情紧急,一再叮嘱阿史那杜提防宇文述,千万不要被人诓骗,便带着两个老臣和独孤盛丽南下了,阿史那丽一定要跟在他的身边,只说司马九武艺低微,需要护卫,少年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他情债已经欠下无数,也便不在乎多这一个了,只是突厥妹子跟他跟的很紧,一路守着女统领不敢多亲近,司马九也只能心中苦笑。   王憨儿和若落从百济放出玄鸽,灵云,灵巧和灵音三女约好和司马九众人在邺城旧址相见,自隋文帝派遣韦孝宽焚毁邺城,南迁此地居民以后,邺城旧址便无比萧条,司马九和高熲,宇文弼来到此城,看见百姓凋零,万业萧条。偏偏城中街巷间到处都有面色凶狠的江湖之人冷眼注视司马九一行,听这些人说话的口音,都是河北之人。   少年心中留意,又看城中如此异常,却没有一个官家之人前来探查,知道东征高句丽,已经让地方官吏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粮饷征集,粮草运输上,再也无力留心身边的政务,不禁心中慨叹。   邺城旧址,本来无比破败,偏偏城中的客栈,居然间间客满,问起来,都说是早就被好汉们定下了,好像近日有什么大事要在邺城发生,司马九在街头巷尾看见不少农家传递信息的暗号涂抹在街边的墙壁上,不禁心生疑惑。一行人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才在城墙边的一家包下了整整一个楼层住下。   高熲和少年说起,当年杨坚讨伐尉迟迥,他便是出谋划策之人,他还告诉少年,河东豪族,一直是隋朝皇帝们最担心的隐忧,司马九知道河北诸地比起关中,很多并没有完全臣服隋朝,很多大族和江湖门派都有反抗杨广之心,不禁就和两个老臣谈起了河东的门阀。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都早早的歇息了,司马九躺在床上,正在想还不知道要在此地再等几天,忽然听到了客栈的屋顶上,有夜行人的脚步声音,他顿时起了好奇之心,穿好衣服来到了隔壁独孤盛丽的房间,女统领也没有睡着,听见他叫门,心中一下慌乱了起来。   “小九,夜深了,你还乱敲什么门,想进来凭你的手段,门还能拦住?要被别人听见了,看我不拧你的耳朵。”   少年心中偷笑,知道女统领误会了自己,“盛丽,此地有些蹊跷,你没听到有人在城中夜行吗?我料到必有什么大事要在邺城发生,怎么样,陪我去探访一番?”   黑暗中的女统领俏脸绯红,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小声点,我马上出来。”女统领起身穿衣。   司马九轻轻一笑答应,在走廊守候,忽然心有所感,一回头,阿史那丽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神色奇怪,嘟着嘴,似乎不太高兴。   “还小声点,我早就听到了,九哥,你有什么好事,不带我一起去,是要去吃邺城的肉串吗?”   少年想起吃货小姑娘,不禁啼笑皆非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把事情和她也说了一遍,听到要去冒险,突厥少女更是高兴起来,司马九也只好带她同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 邺城农家聚会   三人都用面巾遮住了逆天的容颜,翻身到了屋顶上,只见月色下的邺城,到处都有夜行人向城北穿梭,司马九早就知道,北边是北齐皇宫的旧址,早就被烧成了白地一片,看见众人向那里聚集,不禁心中疑惑。   他们三人都是功夫绝顶,跟在夜行人的身后,哪里会被人发觉,越往北方,身手矫健的大汉越多,司马九带着两女随便找了些锅灰,把脸皮抹黑,也不再在屋顶纵跃,而是下到了街道上。   高纬宫殿的旧址,现在是一大片广场一样的空地,司马九等人赶到这里,早就是上千名大汉先赶到了此地,少年看见空地中的高台上,放着农家先祖后稷的排位,知道这必是农家的聚会了。   “冬藏万古粮,农门永盛昌。”少年慢慢向广场走去,眼前忽然闪过两个大汉询问。司马九知道这是农家盘道的暗语,他久和翟让等人一起,知道夏长帮的是“夏长百里青,农祖万古兴。”本来此句已经到了嘴边,他却心中一动,说出的是“春生漫山苗,农家灭万妖。”少年春生堂一席话说出,对面大汉立刻笑了起来。   “不知道兄弟跟的哪位堂主,今天来参加我冬藏大会?”   “孟让堂主麾下,马九司是也,知道窦堂主要做大事,今日特地前来听用。”   少年张口就是孟让,大汉知道春生堂和本堂最是交好,孟让更是王薄手下最得用之人,不禁和他说话都客气了几分。   “原来是孟堂主的部下啊,今天丰主使者来此,正要商议大事,马兄快请。”少年笑着向他点头,带着两女来到了广场的一角。   司马九在大兴城外,对丰主颇多好感,他看出丰主其实对窦建德和王薄并不喜爱,听他说话,也更注重农家桑植之术,而不是江湖之道,今天却不知道,这么多农家之人聚集在此地,到底为何?   半盏茶后,农家高台上,一个铁塔一般的黑汉子慢慢走到台前,司马九一眼认出,此人正是窦建德的爱将刘黑闼,大汉身边,还站着一个面色沉静的中年人,司马九却从来没有见过。   “杨广无道,东征高句丽残害万民,就在半月前,青州春生堂的兄弟已经在泰山举事,更有丰主麾下丰臣大人,做下无向辽东浪死歌,以壮我农家的声势。”   司马九听了刘黑闼的话,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丰主那日在大兴城,对杜伏威起兵都是颇为不满,怎们到了现在,居然主动到处点火,无向辽东浪死歌,他当然知道,这是没想到此歌提前五年出现,而且是那个什么丰臣所做,少年现在六家奥义精通,本能的感觉到,那个中年人,实在是不同寻常。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兵致,提刀向前荡!”   场上众人,不少都知道了无向辽东浪死歌,很多人开始高声吟唱起来,司马九身边一个秃顶大汉,知道他是起事的春生堂之人,不禁举起大拇指对向少年,口中满是赞叹。   “奶奶的,还是山东汉子厉害,我们河北冬藏堂,这次算给比下去了,奶奶的,这次大伙就在邺城歃血为盟,今天就冲了此地狗官的衙门,也和王堂主东西呼应。兄弟,你不在山东杀人,今天就跟着我们在河北东动手吧。”   秃头颇有些自来熟,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司马九的肩膀,少年心中疑惑   “咱们农家丰主,不是让兄弟们守时待发吗?老哥不要笑话,其实我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在洛阳调养,还真不知道咱们春生堂在山东举兵的事情。”   “什么守时待发,一月前,丰主在江陵杜伏威堂主的军前,已经让农家兄弟只管举兵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小子不知道,奶奶的,是不是怕死啊,哈哈。都说丰主在大兴终南山斩杀了一条青蛇,杨广乃是继承的北周龙蛇之德,现在国运被斩,以后这天下,说不得要我们农家好汉来做皇帝了。”   大汉哈哈大笑,场上群雄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响,刘黑闼双手张开,众人声音才慢慢小下来。   “农家四堂,夏长堂现在好汉都在西域领军,只要此地事情做下,夏长兄弟带兵直入大兴,我们在山东河北拦住昏君车驾,天下就要大乱,兄弟们,现在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回到州郡乡村中,只管招呼亲友,但聚百人,便和堂主联络,自有盔甲武器供给,农家信徒,天下足有百万,百万大军顷刻而起,还怕天下不得?”   刘黑闼摸着胡子哈哈大笑,一旁的丰臣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今日聚集兄弟,除了商议起兵的大事,实在是山东那里,来了一条大鱼,现在青州大乱,前几日有一队车驾,从东而来,不日就要到我们邺城境内,此车乃是杨广手下奸逆司马九之车,车上装满了奸臣掳掠来的百济海外财宝,我等商议妥当,在邺城设下埋伏,也好拿此钱为我农家大军的军饷。”   少年听他说话,心中一震,车驾之人,自然就是青州来此的纳兰灵云一行了,没想到农家居然盯上了她们,丰主和自己当日大兴城一聚,彼此都颇为欣赏对方,今日之事是丰主狡诈,还是另有隐情?   司马九心中思量,身边的大汉又转过头来“司马九啊,兄弟听说过没,我听人说他带兵打上了蓬莱,更是抢了辽东之国的内库,这小子,以前在西域,就会弄钱,这次民脂民膏,想来一定是肥的厉害了。”   少年听了他的话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在农家就是这样的形象,显然司马九最近做下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秃头声音太大,一旁又有几人出言附和,有说他师傅是宇文恺,每日要吸取生灵鲜血的,有说他好色无度,下药迷倒无数美女的,更有人说他在辽东得罪了杨广,已经被砍头示众。   少年边听边笑,一手抓住身边一女,深怕两人被激怒,当场就发飙。   农家众人,骂了黄门侍郎半晌才安静下来,原来丰臣和刘黑闼不知道怎么,看破了纳兰灵云一行人的行藏,少年和朱宽关系非同一般,众女从百济赶回,自然有隋军护卫,农家以为归来之人一定带着财宝,便定下计谋,要在邺城杀人夺宝。   少年心中惭愧,真是天意让自己察觉了此事,眼看场上农家之人已经在分派人手,他便被秃顶大汉介绍,和两女一起加入了其中一支农家队伍,听见队长说话,知道连夜就要赶往邺城以东三十里处的一处山谷设伏。 第五百六十五章 重逢   灵云和灵巧坐在马车的一角,听着公孙灵音弹奏一首欢快的高丽乐曲,此曲名为海湖兰,高丽国名,就因为水色瑰丽才得名,此曲华贵中带着男女两相情悦的欢快,乃是三韩乐著名的曲调,三女现在心中同装着一人,听着此曲,别有一番温馨。   乐家第一人赵师赵耶利还在百济和师弟谈论乐府的事情,没有随着三女回国,现在护卫彻底的,就是罗士信和司马九的两个家臣,若落与王憨儿。   靠近邺城的官道有一处是在群山中穿梭,现在天下已有大乱的苗头,众人前行总是罗士信在前探路,王憨儿伺候三个姑娘,若落断后,今天车队来到的所在,乃是附近著名的险地断魂谷,罗士信在谷口看了半天,又派了几个军士探路,这才带着车队入谷。   山谷两侧,山壁极高,遮掩的谷中一片阴冷,几女在车中瞬间感觉到了天色阴了下来,连忙停止了赏乐,拉开车厢的帘子观看山景。   谷中实在安静,一行人心中都有些异样的恐惧之感,一时间无人说话,车队行到山谷的中间,王憨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不对!”   他声音极大,车夫们听见王头儿一下急躁,都勒住了牲口,罗士信见后队没有赶上,连忙拨马回转,看着王憨儿脸上满是疑惑。   “此山谷有些不对,不瞒罗将军,以前憨儿跟着子通大人的时候,也做过些剪径的勾当,此等谷中,一般都是鸟雀走兽聚居之地,我等行到这里,别说獐鹿野兔,就连飞鸟也没看到半只,谷中只怕早就有人来了。”   王憨儿说到这里,三女虽然都有武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说了也巧,王憨儿刚说没有飞鸟,谷中就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罗士信正要取笑他一下,山谷两侧,无数大石在众人的前后滚落下来,瞬间把大家堵在了山谷正中,原来那声鸟鸣,正是歹人的讯号。   罗士信看见车夫慌张,连忙命令朱宽派来护卫的军士,把车夫赶到一边,不许他们乱跑,众人正在慌张,山谷两侧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叫,无数头颅从林木,山壁探出,埋伏在此地的歹人居然不下千人。   三女对视一眼,灵巧取出碧玉蝗虫,小七没有材料,现在还没有重做,只有蝗虫护身,灵云功夫最高,仗剑挡在两个妹妹身前,就看见山谷两边的汉子,一起沿着陡坡冲下,为首的两人一个黑长汉子,一个面色普通的中年人,瞬间下到了谷底。   “好!奸邪司马九在域外敛财,今天正是落在农家爷爷手上的时候,兄弟们,劫财归劫财,要是犯了色戒,别怪我不念同家之情。”   刘黑闼哈哈大笑,手下汉子一起向三女和车驾冲来,秃顶男子和司马九冲在最前,少年尽自脸上抹着锅灰,身形样貌还是一眼被三女认了出来,秃顶急于在好汉面前露脸,看见新认识的兄弟还跑在他前面,不禁伸手拉了一把。   他手才伸出,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飞了出去,秃顶汉子倒在地上,看见那个冲的最快的少年,居然一把抱住了对面那个最漂亮额女子,搂在怀里就转了几圈。   秃顶汉子一下急躁起来,张口大喊“不能贪色,不能贪色。”瞬间又捂住了嘴,原来少年身边体态有些婀娜的两人,突然对同伴出手,金色的和白色的光芒闪耀,先冲上的几十个农家好汉,瞬间被打的东倒西歪。   “我就是司马九,你们让我来抢我自己,实在强人所难了吧。”少年轻轻一笑,灵云看着他,脸上满是依恋,灵音拿出手绢擦去他脸上的黑灰,一张英俊的脸庞顿时显露出来。   “好,真是奸臣司马九,我在大兴城见过你。”刘黑闼几步抢出,对着少年沉声道,女统领和突厥少女此时也掏出手帕,擦去了脸上的黑灰,三女不认得阿史那丽,看见她容貌绝丽,都是心中一惊。   “刘香主,你好啊,恩,说来我和丰主还算好友,你这转手就抢朋友的东西,实在算不上好汉吧。”少年面露微笑看着刘黑闼,在转脸看丰臣的时候,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祭祀大人,你从杨昭府中跑出,就投了农家乐,丰臣,丰臣,农家千年下来,哪里有这样一个职缺了。”   少年的眼前,禺谷祭司的身旁,无数肉眼不见的小虫都在绕着他盘旋,司马九那日在邺城离得远了,就觉得此人气质熟悉,方才埋伏的时候离他很近,一眼就认了出来。   农家众人听见他就是司马九,都有些慌乱,少年在百济,陇西逞威,这里好汉谁不知道?随便喊喊抢了奸臣的财物容易,当众和这个少年英雄厮杀,就实在是有些让人胆寒了。   窦建德和王薄偷袭丰主的事情,刘黑闼算隐约知道一些,他是个粗人,一生唯窦建德马首是瞻,也不再多想是非,看见少年认出祭祀,大汉狂叫一声,拎起手中铁斧就扑了上来。   可惜只跑了一半,忽然感觉面前一股寒气袭来,他拎斧子的胳膊,瞬间被冻住,然后又是一道金气翻滚,一下子把他冲到了山谷边的草丛中。   “你若不是还有些道上好汉的规矩,现在已经死在此地了!”女统领久领大军,顾盼说话间极有威势。   禺谷祭司认得独孤盛丽,眼看对方高手如云,本方人数虽多,现在却人人露出惊惧的神情,他心中一动,一团诡异的红雾升起,就要用蛊雾逃出此地。   司马九哈哈一笑,先前走出半步,祭司忽然感觉一股绝大的压力袭来,昔日在红枫狱,少年还不是他三合对手,现在的司马九,却让祭祀感觉到了比谷主还大的压力。   他也看不清楚少年的动作,司马九已经欺近到了身边,祭司心中一急,猛咬自己的舌头,一股黑血喷出,这是禺谷中歹毒至极的护身法门,看见司马九不躲不避,他心中一阵狂喜。   少年左臂举起,一层淡淡的青光护住了身体,司马九现在五体化傀术已经小成,左臂玄气,是真正的万术不侵,区区蛊虫,怎么能和机关家金鼎碎片玄术抗衡,丰臣见对方如此威势,惶急下就地翻滚想逃脱。   司马九知道大兴城的杨昭,杨素之后,隐隐都是这些氐人遗族做崇,禺谷之人,手中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他出手再不容情,无伤剑下一道剑凝刺出,百济潜心钻研的九牧金鼎奥义用在剑招下,一剑带着儒法两家气息,直接刺入祭祀的后心,一剑将他毙命。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天火再现   少年现在武功,真正一日千里,离开辽东半月,要是现在遇见天奴主,就又能多抵挡一会了,区区禺谷祭司,已经和他不是一个层面。   农家众人看见瞬间丰臣身死,刘黑闼还在草丛间翻滚,都是肝胆俱裂。这些好汉,一大半才从农人转换成江湖客,哪里见过司马九这样的高手,众人发一身喊,不用少年多说,连忙四散奔逃开来,此地山坡太过陡峭,下来容易上山难,好汉们自己动手,把推下官道的大石重新的推到道路两旁,冲出一条道路,瞬间做鸟兽散了。   少年自然不会难为这些人,看见那个秃顶大哥还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上前拉了他一把,将他拽起,大哥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后会有期”就风一般的遁走了,刘黑闼此人,司马九也不想多管,他料定丰主一定出了大事,自己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收集九牧金鼎碎片,其余的事情,都是末节。   瞬间山谷中就剩下了车队一行人,少年笑着向三女引见阿史那丽,灵云听过司马九在并州的故事,看见眼前的美丽女子就是当日那个病怏怏的小姑娘,不禁拉住了突厥少女的手,问了好多医家的话语。   众人重逢,都是喜不自胜,司马九辞官,灵云等人心中实在还喜欢,车队继续前行,晚上就在一处荒地歇息,护卫都去扎帐篷煮饭,司马九和群女却说到以后去哪里落脚生活。   群女有人说陇西四州最佳,有人说大兴城才是首选,更有人提起江南美丽,说到江都风景,就连少年都动心了,他穿越前就是江南之人,现在心中,实在也想看看古代的家乡。   “九哥,我想天池医庄了,那里风景独特,我们再做个庄园,大家永远生活在一起,岂不是最好。”纳兰灵云一直没有说话,现在谈到医庄,脸上露出小女孩一般的雀跃,瞬间又变成一丝感伤,司马九知道她想起了父亲和母亲,不禁一把抓住灵云的素手。   “九哥,其实阴阳家的九牧金鼎碎片,我怀疑就在天池中。”灵云扫了众女一眼,认真的轻声道,少年听见此话,心中一震,目视众女,大家知道他心中现在最在意金鼎,都是缓缓点头。   初夏的秦岭终南山脉,无比的美丽,各种不知名的五颜六色的树木,装点的青色基调的山头斑斓无比,天池医庄几年前被人毁去,慢慢的医庄外求诊的病人居住的住宅形成的小村落,也慢慢被蛇鼠占据,天池这一侧,变得越来越少有人到此,这一日,天池湖畔,却忽然热闹起来。   一群劲装大汉在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带领下,正在湖畔漫步,男子面色沉毅,不是天火首领昊天又是何人?一个宫装妇人,眉目和纳兰灵云有几分相似,在男子的身侧,不断对着他说着什么,男子时而点头,时而冷笑,显然对女子的话语不以为然。   昊天身后,满脸不耐烦的苗疆大汉玄虎,对着一边的老者炎狼吐槽不止,炎狼以前吃过这个莽夫的苦头,虽然也是一肚皮不耐烦,还是陪着他随口说几句。   “夫人乃是高都瀚的妻子,更是阴阳家一门的弟子,高都瀚拿了你师傅的九牧金鼎碎片,夫人真的半点不知道?”   原来血月一门,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阴阳家碎片和判处阴阳家一门的太阳高都瀚关系很大,他们神通广大,在江南乡间找到了据说被丈夫杀死的纳兰灵云的母亲,现在把她带到此地,就是想得到阴阳家九牧金鼎碎片的线索。   “高都瀚,不好,打我,打我,师傅,不好,逼我,逼我,灵云,我要灵云。”灵云的母亲精神受到了刺激,说话疯疯癫癫的,昊天的话,显然触碰了她心中一隐秘的角落,她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昊天看她如此,对身边的一个从人使了个脸色,远处,纳兰灵云慢慢向这里走来,此女外貌体态,几乎和灵云一般无二,只是少了少女那种天生的温婉出尘的气质。   “夫人看,这不是你的女儿纳兰灵云吗?”昊天指着向这里奔来的女子一眼,宫装妇人神色一下疯狂起来,虽然十余年不见灵云,她却一眼看出,眼前女子的五官和幼时的灵云酷似。   “阿娘,阿娘!”玉玲珑乔装打扮,果然是天下一绝,她娇呼着向宫装女子奔来,一下扑入到她的怀中。”   “灵云,真是灵云,这十年真是苦了你了,你的阿爹呢?他说好要照顾你的,怎么没在你的身边。”宫装女子纳兰青云,看着眼前的女儿,两行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流下。   “阿爹在找九牧什么碎片啊,阿娘,他让女儿保管什么碎片,女儿弄丢了,就再也不敢见他了。”   玉玲珑满脸悲戚,宫装妇人听到金鼎碎片,脸上神色瞬间扭曲起来,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几滴鲜血从唇角滴落下来。   “碎片,碎片,不知道,师傅让我找,都瀚不告诉我,他不告诉我。”碎片额事情,让妇人一下子头脑昏乱起来,她一下子蹲下来,双手捂住脑袋,显然竭力想帮助女儿,在寻找自己知道的事情。   昊天和玉玲珑面上闪过一丝冷笑,得意的对看一眼,看来今天,就是问不出确切的所在,多少也能知道一些金鼎碎片的线索了,两人听着纳兰青云痛苦的呻吟,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众人正在等待,远处又走来了几人,平时宁静的天池湖畔,今日久违的热闹,去江都历练的李建成,身边跟着元丰和冯立两人,远远的看见了玉玲珑装扮的纳兰灵云。   原来李建成在江都帮助刺史和杜伏威作战,很立了些功劳,一月前李渊母亲病重突然想起了这个孙子,就把他从南方召回大兴城了。   司马若华得了道家碎片,又和王远知回茅山了,李建成看见奶奶身体慢慢恢复,心中想念若华和司马九,就带着从人来天池湖畔怀旧,没想到正好遇见了天火一众人。 第五百六十七章 再见建成   “灵云,你怎么在这里,小九呢?我听世民说,你们不是去了百济?”李建成看见灵云见到自己,脸上表情丝毫没有波动,不禁心中奇怪,再看她身边的人,隐约有些熟悉,看上去都是凶狠之徒,不禁心中大惊。   蹲在地上的宫装女子此时为了女儿,已经想的痛苦的呻吟起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正要说出口,却被李建成几句话打断了。   昊天自然认识面前的李建成,看见他坏了自己的大事,脸色一下狞恶了起来,“杀掉他们,这是唐国公的世子,撞见我们,恐有大患。”   昊天身后的玄虎,炎狼,听见首领吩咐,脸上露出狞笑,瞬间一刀一剑向着面前的李建成刺来,唐国公世子大惊,没想到灵云身边的人,会暴起突袭自己,他连忙后退,胳膊被剑风扫过,衣衫瞬间被染红了。   “灵云,你怎么了?我是建成啊!”李建成紧紧看着纳兰灵云,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不对,你不是纳兰灵云,你是乔装打扮的!”   公子遇袭,冯立和元丰立刻抽剑迎上,双方瞬间打到了一起,纳兰青云听到那句“你不是纳兰灵云!”一下站起身来,宫装妇人仔细看着眼前的玉玲珑,神色又茫然起来。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妇人口中喃喃自语,瞬间眼神又散乱开。   昊天阴着脸,抬手一拳就向李建成砸去,建成虽然现在功夫也有长进,却哪里是天火首领的对手,他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想站稳脚跟,暗劲袭来,又是后退几步,眼看就要摔到天池中,身后忽然被人托了一把。   李建成心中一惊,回头看去,一张无比英俊的面容看着自己,不是还有黄门侍郎又是谁?司马九的身旁,红颜知己站成一派,站在第一个的,正是纳兰灵云。   两个灵云在天池湖畔出现,司马九在云韵府见过玉玲珑,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昊天当日杀的他毫无还手之力,看见天火逞凶,少年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   “啊,是先祖,先祖。”和冯立打的痛快的玄虎,看到司马九,忍不住就要罢手,虽然老大一再说少年不过是江湖骗子,玄虎的心中,却总觉得此人真正的苗疆先祖英灵转世。   司马九对着这个浑人笑了一下,看见贺灵云面色有三分相像的宫装女子,好像瞬间明白了一起。   纳兰灵云此时目光怔怔的看着那个女人,母女天性,。她一眼就认出了娘亲,知道父亲没有杀死母亲,少女的脸颊两行清泪一下涌了出来,她又看了那个和自己五官一样的女子,第一次露出强烈的憎恨神色。   天火众人一起向着司马九冲去,少年红颜知己瞬间迎上,现在此地的女子,不是诸子九家的大能,便是昆仑虚天奴主,人奴主的弟子,天火众人虽然悍勇,哪里是这些少女的对手,瞬间众人被打得七零八落。   灵云盯着另一个自己,招招都是抢攻,一下子杀的玉玲珑连连后退。   “昊天首领,他们有账要算,我们也有账要算算,你几次偷袭与我,又要杀我的朋友,我看天火,今天就在这天池边从天下杀手组织除名吧。”   司马九大概猜到了昊天利用灵云的卑鄙,出手毫不容情,他单足轻跺,背后金刚虚影闪现,现在的金刚,简直比陇西佛窟画中的还要具体,上有蓝金色的巨大的拳头,下有漫天的无伤剑剑风,昊天一下被裹在了两团强大的气流中。   天火首领完全被九家奥义所碾压,他本来拳脚功夫自恃天下前三,但在漫天五颜六色的罡风气劲面前,又哪里能近司马九的身。   少年一边出招,一边心中暗喜,他和金鼎碎片的羁绊越来越深,眼前男子身上,有股纯净的气息,正是九家一门的金鼎碎片之气,纯净宁和,和昊天的本门功夫毫无联系,想来一定是医家的碎片了。   他心中思索,手上剑招不停,十几招过后,昊天胳膊被金刚一拳打中,半边肩膀都被轰掉,一下子冷哼着连退几步,脸上冷汗瞬间涌出。   “司马崽子,你这是得了天大的造化了!哼,你以为只有你有九家奥义吗?”少年看他发狂吼叫,被打断的肩膀,一团白气忽然涌起,白气在肩膀的地方萦绕了几圈,一下子消散开,昊天受到重创的地位,瞬间恢复过来。   “不错,医家奥义,不过不够的,还有什么,一起使出来吧?”司马九笑了一下,他环视周围,血月所有杀手,都已经被众女子摆平,玉玲珑整个身体被阿史那丽冻成了一具冰雕,矗立在天池湖畔。   一群人围成圆圈,把昊天围在中间,玄虎和炎狼都是口喷鲜血,被冯立和元丰踩在脚下。   “小九,真是厉害了,三年不见,看来老冯打不过你了。”冯立看见金刚,无双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群女都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就连元丰,也在看着司马九满脸赞叹之余,悄悄从他身边挪开了几步。   “诸子九家,有何稀奇,魔门昆仑,才是天下第一!”昊天满脸狞笑,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他双手放在头顶间,做了一个牛头的造型,此造型正是昔日医家长老许胤宗在天池医庄伏诛的时候做出的。   阿史那丽自然识得人奴主麾下力魔一脉的秘法,看他炫耀,轻轻哼了一声,双手合十,放在头顶,仿佛一条灵蛇盘绕一般,原来人奴主的爱徒,学习的是蛇魔诡秘一派功法。   “你既是圣师门下,还不来助我。”昊天看见突厥女子的动作,忍不住高声求援。   “什么同门,师傅让我不要管这些,你和九哥做对,就是我的敌人,牛魔,很了不起吗?”   阿史那丽鄙视的瞪了血月首领一眼,看着司马九的眼神,全都是爱意。   昊天心中大骂对方乃是软饭之王,司马九若有所思的开口了“医家碎片,就在你的手中吧,想来许胤宗得到此物,最终还是便宜了你,他为医家长老,却被你的魔功蛊惑,真是可悲可谈。”   少年一下猜中了当日事情的内幕,此时的昊天,身体已经被一团黑气包裹,他一拳打去,和司马九的劲风迎在了一起。 第五百六十八章 医家碎片   血月首领从许胤宗手中夺得医家碎片后,虽然碎片功法和他的人奴主一脉功夫颇多抵触之处,然而那口医家先天融源之气,还是渐渐能够被他所用,昊天正是尝到了九牧金鼎碎片的甜头,这才对阴阳家的碎片如此上心。   司马九和他战到一处,已经能够处处压制首领了,昊天越打越是心惊,只觉得眼前少年的功夫,每一招仿佛都蕴含着天地间的至理,自己不是在和司马九搏杀,而是在和这方天地的意志搏杀。   本来诸子九家就代表着这一方天地最重要的九种本源之力,少年已得其五,举手投足间,已经和那日的章仇太翼一般,能够建立自己的方寸天地了。   又是几招过去,金刚虚影一脚把昊天踢出数十丈,首领故意卖个破绽,拼着身体大伤,想从围观的众女包围中跃出。   他一眼看出诸葛灵巧就是围观女子中最弱之人,医家白气萦绕身体,眼看就要从灵巧头顶脱出圈子,此时纳兰灵云的母亲还在抱头哀嚎,众女知道这都是天火一门逼迫所致,人人对昊天愤恨不已。   灵巧看见天火首领就要脱困,手中的碧玉蝗虫掷出,昊天离灵巧不过数丈,蝗虫动作极快,一下子钻入了首领的裤腿,也不知道此虫咬到了昊天哪里,首领人在半空,忽然发出一身惊天动地的惨叫,一下从空中跌落下来。   众人只看见昊天一下子口鼻鲜血喷了出来,皮肤之下,蝗虫在血脉间吞噬血肉游走,他疼得在地下打滚,双手在身上乱抓,衣服瞬间被撕烂,指尖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碧玉蝗虫何等阴毒,按照道理,昊天早该昏厥甚至死去,偏偏医家那股融源之气无比强大,蝗虫破坏的血肉,被白气不断的修补,昊天周身仿佛在被万刀切割,偏偏又在强撑,不过半息时间,天火首领的皮肤都被他自己全部抓烂,他滚地哀号,看着被制住的属下,脸上满是哀求之意。   “杀了我,杀了我,玄虎,炎狼,杀了我!”   “玉玲珑,玉玲珑!”   昊天声音仿佛野狗狂吠,凄厉至极,天池湖畔的众人虽然恨他,见他如此,人人都感觉一股寒意,司马九长叹一声,对着冯立点了点头,大汉会意,放开了脚下的玄虎。   苗疆大汉甚是耿直,看到老大如此凄惨,也不管自己的小命捏在别人手中,提起自己的环首大刀,冲到昊天身边,怪叫一声,一刀就把昊天的首级砍了下来。   可怜一代杀手娇子,大好头颅一下飞了出去,昊天首级在半空说个好字,飞到了湖畔的草丛中,天火首领,就此殒命在了天池湖畔。   昊天伏诛,那只碧玉蝗虫一下从他的颈项中爬了出来,看着面前的天火众人,背后的翅膀摩擦几声,发出吱吱的叫声。   天火杀手,哪个不是悍勇坚毅之人,只是这些好汉现在看到蝗虫,只感觉腿肚子转筋,蝗虫血红眼睛看向哪里,那个地方的杀手瞬间都是冷汗涌出。   蝗虫双眼现在看着苗疆大汉,玄虎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他扔掉手中大刀,对着司马九大声道“要杀便杀了,别让那只鬼虫动手。我怕被这东西咬死,魂魄进不了我十万大山的祖堂。”   少年现在对天地大道颇有所悟,知道傀儡虫毕竟还是有伤天和,他对着诸葛灵巧摇了摇头,机关家少女会意,嘴皮轻动,蝗虫又鸣叫两声,就钻入了少女的袖子中。   “天火一门,收取银钱杀人,触犯帝国律条,自有国法惩戒,此间事了,冯大哥便把他们交给此地的官吏,也算是为江湖除害了。”   司马九说话间,李建成上来重重的对着他的肩膀打了一拳,满脸都是笑意,冯立更是举起少年的左臂,仔细看了半天,想弄明白小九的一身功夫,到底是怎么练的。   李建成的随从几人听了他的话,马上把天火众人捆好,司马九来到昊天的尸首旁,伸臂按在他的胸前,也不见他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单纯的按压,半晌少年才收回手臂,脸上已经满是笑容了。   纳兰灵云来到母亲身边,抱住还在冥思苦想阴阳家碎片事情的纳兰青云,脸上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下来。   “九哥,母亲的病,还能医治好吗?”灵云抬起头,满脸希翼的看着司马九,少年现在体内,习武之初得到的那股医家真气,在医家九牧金鼎碎片的灌注下,极速的流动起来,司马九闭目感受着真气的运行,听了灵云的话,他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对白山药王孙思邈赠给自己的医术,不太了然的那些部分,瞬间都融汇贯通起来。   司马九两手伸出,随着医家真气的运行,比划着无数繁复的手印,手印越来越快,少年双手间一股乳白色的气息慢慢从手掌间涌了出来。   司马九心念一转,此股气息飞向纳兰灵云的母亲身旁,说来也奇怪,气息只是绕着纳兰青云的头颅转了一下,宫装妇人那有些混浊的双目,一下了恢复了几分清明,灵云的母亲每日被天火之人逼问,本来已经心力交瘁,现在一下放松下来,再也支撑不住,双目一闭,倒在了女儿的怀中。   “灵云,无妨的,医家金鼎碎片颇为玄妙,等我自如掌握此种气息,一定能够治好你的母亲。”   纳兰灵云听见司马九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是医家娇子,母亲的脉象早就了然于胸,纳兰青云的病乃是心病,不是药石可以治愈的,现在看来,只有那种玄妙的乳白气息,才能让母亲紊乱紧张额心绪安宁下来。   当日众人就在天池湖畔扎营,司马九和建成聊天中才知道,江南的民变其实闹得很大,杨广急功近利,远征高句丽浪费民力太多,江南各军州郡兵调往辽东者已经十之八九,流民四起,本地弹压力量羸弱,现在江陵,建康,江都一带,到处都是农家之人做反,更有福建萧铣,聚集岭南山越之民,号称九洞之兵声势极大,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方土皇帝。、 第五百六十九章 傀儡鱼再现   司马九听了李建成的话,知道天下大乱乃是天道之趋,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不禁心中一叹。   冯立等人第二日就带着天火余孽去本地州府了,少年知道玉玲珑神通广大,此女假扮灵云欺骗少女圣母,易容之术奇佳,司马九怕刑狱官吏被她蛊惑,就在此女的身上下了重手,儒法之气不但能够攻敌,更能在人体身上标注印记。   少年将气息强行注入玉玲珑体内,现在此女的脸上,一半是青色面皮,一半是红色面皮,此种气息乃是精气改变,不是易容能够遮掩的,可叹天火杀手,一辈子乔装他人,现在面貌特异,最为犀利的功夫,其实已经被司马九废了。   少年对李建成,自然没有什么欺瞒,把自己准备重铸九牧金鼎的事情告诉了李建成,唐国公世子听了司马九的故事,不禁赞叹小九才是天命所归之人,现在看来,天道在九无疑就是暗指的司马九,两人说话间想起并州小院的揣测,心中各有一份温馨。   灵云要重修山庄,诸般材料工匠,拜托商家柳媚娘最好,冯立和元丰要去大兴城公干,司马九让他们顺便通知媚娘派人来此,建成和少年数年不见,一下子舍不得分别,就和群女暂时在湖畔搭了木屋居住。   司马九六家碎片精华入体,越来越感觉到了九牧金鼎碎片的玄奥,他每日对灵云的母亲用融源之气安稳心神,宫装妇人的情况一日更比一日好了。连续十几日过去,灵云每日和母亲说话解闷,探寻阴阳家九牧金鼎碎片的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这日众人商议在天池探寻阴阳家九牧金鼎碎片的端倪,灵云告诉司马九,碎片应该和一条本来山庄水池中的傀儡鱼有莫大的关系,只是现在山庄被毁,傀儡鱼一定躲入了天池深处,如何引出此鱼,她也就大概想着和脖颈间的钥匙有关。   那把钥匙,那日在天池山庄引出了水龙杀,少女辗转各处,还是一直把它挂在脖颈间,司马九和群人站在湖畔,接过少女郑重其事递来的带着体香的钥匙,心中一片柔情。   黄门侍郎虽然红颜甚多,群女却都喜欢灵云的温婉,她为司马九的正妻,无人出心中反对,看见两人柔情,就连李建成都是会意一笑,他一下想起司马若华,心中又是没来由的一疼。   司马九拿过那把造型古拙的钥匙,研究半晌也不得法,他尝试着往钥匙中灌注各种内息,却始终得不到丝毫的回应,一时间湖畔众人看他施为,从辰时一直到午时,却哪里有半点异象发生。   “啊呀,小九,我看就把钥匙丢在湖中,那傀儡鱼,是不是就能感应的到气息了,你在这里一会红脸,一会青脸的,只怕事情难成啊。”李建成终于等的不耐,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纳兰灵云回头瞪了他一眼,司马九也笑骂道“灵云最珍贵的东西,你让我扔到湖里,只怕傀儡鱼不见,钥匙更是被大鱼吞掉了。”   两人说话间,今日情绪颇为安稳的诸葛青云,被公孙灵云从木屋搀扶出来,乐家少女每日给妇人弹琴安神,一直都陪伴在灵云母亲的身边。   诸葛青云本来表情淡定,看见了少年手中的那把钥匙,神色瞬间激动了起来,她几步走到司马九的身前,伸手向他讨要钥匙,少年马上把钥匙放在灵云母亲的手中,看见她眉头紧缩,好像有什么事情一下卡在了脑袋中。   灵云怕母亲伤神,上前想说什么,却看见宫装妇人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锁,她将钥匙插入了锁孔中,那把精致小锁,咔嚓一声被打开,锁中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啸音。   此声颇为高昂,众人措不及防下都是一惊,女统领一把抱住面前的灵巧,帮她堵住双耳,司马九心中一喜,眼前钥匙和小锁一起发挥效用,看来阴阳家的傀儡鱼秘密,马上就要揭开了。   果然随着啸声传出,远处的水面上,忽然一条金色的鱼影箭一般的向众人刺来,灵云一眼就看出,此鱼就是小时候父亲送给她的那一条,没想到解开此迷的谜底,一半的要素还在母亲的身上,都说父亲和母亲决裂,可是高都瀚却把重要的小锁,钥匙分开在了自己妻女的身上。   灵云看见傀儡鱼只是小喜,想到父亲根本不是对母亲绝情,一下子心中一酸,忍不住眼中波光闪动,啸音肯定是傀儡鱼的触发机关,此鱼游到天池边,居然纵身从水面跃起,一下子自己扑到灵云的手掌中。   少女捧起金色之鱼,忽然心中异常想念大兴城的父亲,她将傀儡鱼捧起,送到了司马九的手中,少年在此鱼的身体中,感受到了一股玄奥至极的气息。   湖边得到碎片转瞬已经又过去了几日,司马九每日在木屋精研阴阳家奥义,发现傀儡鱼中的碎片,居然含着最为玄奥的时间奥义,不禁暗自骇然。   这几日每日都有大批工匠赶着马车,牛车,满载着木石来到天池湖畔,慧茂行何等强大,送到这里的,都是最顶级的材料,灵云本意,山庄还修得和以前一般就行,可是在座诸女,谁不要陪伴在司马九的身边,无论多强的女子,对居室都有特殊的要求。   于是每日间,不是女统领要在自己的院子修个演武场,就是小灵巧,要工匠建个大大的内库,好安放自己制作傀儡的材料。   灵云最近心情极好,兴头也被众女调动了起来,每日跟着工匠指导,司马九和李建成,一时间反而被撇到了一边,这日两男在营建中的山庄外漫步,看着阿史那丽让工匠修建突厥狼帐一般的大帐篷,不禁相视莞尔。   “小九,我看这道观也不能不修啊,以前在并州的时候,那个小道姑,对你就不寻常,亏的你没去南方尼庵游历,江都尼庵,可是美尼姑不少,你要去了,只怕这天池湖畔,又要多修一处庙宇了。”   司马九听他取笑自己,指了指营建中的李建成的那处院落“就不知道道观和建成兄的院子,是不是要修的毗邻,哈哈,我怕妹妹道法研习的精深了,慢慢就把你忘记了,每天两人见见面,只怕事情就好说些。”   李建成听他说到若华和自己,正要开口说话,两人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飒爽的声音“一处道观怎么够,我看要三处才行。” 第五百七十章 时光如梭   两人听到声音,心中狂喜,循声看去,司马若华,拓跋灭,琼月和柳媚娘并肩站在不远处的马车旁,看着两人微笑,两年不见,若华越发英气逼人,三个女道士和女掌柜各个美丽不可方物,站在一起,让人一见忘俗。   “对的,对的,三处最好,以后我也随你们侍奉三清道尊,岂不美哉。”看见拓跋灭和小月月,脸上的娇羞下的欣喜,少年声音微颤,一下奔到两人身边,一手一个,把两个女道士抱入怀中。   拓跋灭和琼月没想到他如此大胆,想要挣扎,现在融合了七家奥义的司马九,功夫却精深的不可思议,两人哪里挣脱的了,少年环抱二女转了两圈,这才松开她们。   琼月想说什么,一下子却笑了起来,半天停不下来,拓跋灭媚眼瞪了他一眼“好啊,侍郎大人,现在功夫厉害了,会强抢民女了!”   “强抢民女算什么?我还要强娶民女呢?哈哈。”司马九在两女的啐声中,又一把抱住了柳媚娘。   “掌柜的,我这湖畔还缺一处店铺,定要什么都能买到的,我看老板娘非你莫属。”司马九看着柳媚娘清瘦了许多,知道现在天下大乱,商家在朝野民间周旋,她实在每日都是焦虑,心中一疼,抱着媚娘柔声道。   媚娘没有两个美女道士那么害羞,只是媚眼斜瞟了他一下“好啊,你每天帮我搬货,我看几十年,才能折下我修屋子的钱。”   司马九陪着三女腻歪,建成却有些胆怯的走到了司马若华的身边,现在面对司马九的妹妹身上那股雷动之气,唐国公大公子隐约感到自己才是双方中弱势的一方。   “我答应师傅了,再修习雷法三年,才考虑出嫁之事,你可能等?”若华斜挑了一下鬓角长发,她现在气质越发阳刚,一句话说出,不仅建成懵懂,就连司马九都被吓住了。   “嗯?”看见李建成瞪大了眼睛,若华不禁冷哼一声。   “能等,能等,当然能等!”建成几乎要蹦了起来。   “能等就好,哥,师傅说了,让我就在你身边修行,你要重铸金鼎的事情,现在九州也有不少人知道了,江湖中人要来滋事,我也能帮你打发一二,这是道家的九牧金鼎碎片,你且收好了。”   若华看见建成有些痴傻的样子,不禁甜甜的笑了起来,她从怀中掏出一根无比艳丽的禽鸟翎毛,递到了司马九的手中。   “道家金鼎碎片,被丹夫人炼化在了翎毛中,我可废了老大的功夫,才帮你取到呢.”   “九哥,若华姐姐真的很厉害呢,就连师傅都说,从来没有看见丹夫人恐惧过,王师叔知道了姐姐五色神雷已经触到了天雷之术的门槛,逼着师傅陪他喝了三天酒呢。”   琼月看着司马若华,满脸都是佩服,少年看了妹妹一眼,那个并州乡野的女孩子,现在已经成了天下最强的道士之一,他心中一酸之后,又是无比的舒爽。   时光如梭,岁月荏苒,距离少年在天池湖畔建成山庄,已经过去了五年,天下大势风云变化,高句丽在杨广大军和突厥精骑的攻击下,终于还是臣服了,少年在百济的落子,对乙文支德的诛灭,和阿史那杜的情谊,最终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高句丽被杨广设为四个州郡,统由辽东城的安东都督府节制,只是此役毕竟也打伤了帝国的元气,杨家在豫州,兖州还是根深蒂固,杨玄感莫名失踪身死,杨玄挺和杨家剩余诸子却还是结交河南士族,牢牢的把控了中原一州的军政大权。   杨广刻意削弱关陇豪族,宇文阀和独孤阀便支撑弘农杨家内部阋墙,李阀却在李世民的力主下,诸事都颇为低调,杨广以前在江都为晋王,颇为喜欢江南风物,他行政越来越凝滞,便想和江南皇后一族世家交好,自从征讨高句丽成功后,每年都要去江都行宫议政,慢慢的,南北世家矛盾越来越深。   宇文述征讨高句丽凯旋回朝后暴病而亡,众人都说是杨广手下死士刺杀所为,只是宇文家的权柄,却没有因此减弱,天下流民起事越来越多,十二卫府兵征讨高句丽,损失惨重,杨广被关陇贵胄胁迫,用关中子弟再建新军骁果卫,宇文化及,成为此军统领。   司马德戡,裴虔通等蝇营狗苟之徒,都在骁果卫中为大将,此间事体,其实就为江都大事件埋下了伏笔。   司马九本来想集齐九家碎片开始铸鼎,最后一家兵家的碎片未得,大事却被阴阳家碎片奥义耽搁了,原来九家碎片,阴阳家的那块最为玄奥,铸鼎中的阴阳家碎片,实在是调和各家气息的关键,此门奥义涉及天地间时间大道,纵是司马九聪颖似妖,五年过后,才粗通了阴阳家奥义的皮毛。   这日天池医庄张灯结彩,各院的夫人,都聚到了纳兰灵云的院落中,灵云今日生下的女儿满月,又恰逢司马若华被诊出有喜,山庄众人,都是满脸喜笑颜开。   小司马兰的木床旁,四岁的司马天云,在母亲独孤盛丽眼前,虎目紧紧的盯着妹妹,少年红颜现在都成了他的夫人,司马天云,更是司马九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子嗣。   小孩子长的虎头虎脑,虽然只有四岁,身高却和寻常的七八岁孩子相若。   “妹妹的眉毛可真是好看,娘亲,妹妹再大些,可以随我练习外公的功夫吗?”原来贾似天重伤地奴主后,又杀了高句丽的高离,昆仑虚功夫虽然讲究大道无情,女儿生子,外公却还是来看了。   司马九和女统领的孩子,天赋自然绝佳,更可贵的是,先天带着一股昆仑虚绝学的先天之气,贾似天很是喜爱司马天云,他神出鬼没,孩子一岁起,每年都要来天池边为他淬骨。   司马九知道老丈人脾气古怪,每次天奴主来山庄,都不敢主动招呼,灵云的女儿,是司马九的第二个孩子,侍郎现在也站在木床前,看见小司马天云想摸女儿,又有点不敢的样子,不禁一下笑了出来。   “妹妹跟着灵云妈妈学习医术,可比你的拳脚要好多了,轻点摸,别把妹妹吵醒了。”   女统领看着儿子,眼中满是宠溺,五年过去,她的身上,再无一丝昔日胭脂虎军统领的凌厉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讯息   司马天云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的在妹妹的脸上触碰了一下,兄妹天生有着不一样的羁绊,小司马兰本来睡的香甜,现在大大的眼睛忽然睁开,看着突然紧张起来了的司马天云,咧嘴笑了开来。   “妹妹一会要是闹起来,看灵云姨娘不捏你的小脸。”女统领轻声呵斥了儿子一句,司马九却是慈父,走到儿子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脑袋,示意小家伙不用担心。   室内正在温馨,门外一行人走了进来,李建成已经喝的满脸通红,跟在司马若华的身后,若华嫁人后不再做黄冠装扮,头发向上梳起,看上去别有一番华贵的风范,少年看见李建成的身旁,少年李世民和一个大和尚并肩而立,两人都在看着自己微笑,达摩芨多数年不见,却好像和那日在大兴城没有丝毫的变化。   李建成近年来一半时间住在大兴城,一半时间就在天池医庄,天下兵戈频起,李靖和李建成在朝廷,极力为杨广筹措粮饷,李建成做事稳重干练,渐渐很为圣人得用。   他和司马若华大婚是在大兴城,这也是少年最后一次离开医庄,以前和李家的一些芥蒂,慢慢的也消散开来,毕竟现在李靖渐渐和另外的关中两阀渐行渐远,辅佐杨广的大义,和司马九一般无二。   现在是大业七年,李世民已经十四岁了,他自幼就和别的孩童全不一样,十四岁的唐太宗身形已经是个小伙子了,顾盼之间颇有龙虎之姿,司马九看见他暗暗感叹,不管如何,自己穿越而来,也是埋没了此人的治世之才。   “达摩大师,世民,好久不见,大师风采依旧,世民已为真正的男子汉了。”司马九走上几步,躬身对达摩芨多行礼。   若说李世民是龙虎之姿的话,现在的司马九,则浑身充满了出尘超脱的气质,返璞归真乃是大道已成的标记,达摩芨多,无疑便是此境之人,司马九的境界,则超过了返璞归真,有种虚实莫测的感觉,他就在那里,一见便可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然而寻常人等,只要看过他的风采,却又完全不能记忆理解,这是生灵的一种自我保护,司马九太高,太强,在一般人的认知中,已经无法定位大业七年的青年了,只能自我保护的选择性遗忘他的强大,而自我麻痹。   达摩芨多自然是识货之人,看见眼前男子的风采,居然不敢接他的一礼,大和尚几步让开,慨然叹道“若论禅宗说法,司马施主已经不该在这三界五行了,没想到世上真有人能把武功练到你这样的境界,看来这武道尽头,当是天道。”   “九哥,你这是什么功夫,为什么你明明站在那里,我却感觉你远在天边山巅?”李世民功夫没有他们的境界,却有种天生的敏感,他挠了挠脑袋,对着男子叹道。   “哈哈,胡说什么,什么山巅。”青年轻轻一笑,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已经闪现在唐太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世民的肩膀了。   “九哥,今天嫂子喜事,我带来的礼物,却一定是你最喜欢的呢。”李世民看着司马九,有种说不出的得意之情,好像能够帮到对方,对他而言就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我最喜欢的?恩,是兵家的那块碎片,你们找到了吗?”男子自从粗通阴阳家的奥义,灵觉远在常人之上,果然听了他的话,李世民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还要细说什么,门口一下又喧闹了起来,拓跋灭和琼月搀扶着王远知和孔道茂走了进来,两人看见司马九,却都是冷哼一声,道门最好的弟子,三个女道士全被司马九带在了身边,老道们看他不爽,已经有四五年了。   道家观气之术,一眼就看出现在两人联手,只怕也打不过眼前这个男子了,司马若华看见师傅,心中大喜,往前奔跑几步,一手拉住王远知,一手拉住孔道茂。   “师傅,你怎么来了,我这点小事情,还要您亲自从茅山到这里?”若华看见王远知一脸严肃,轻声询问道。   “我当然要来,你们天池山庄,现在俨然是江湖最强一脉了,你的孩儿,无论男女,我都要预先说好,等到成人,先送到我茅山修习雷法三年,不,五年,没悟出天道之雷的端倪,可不能下山,司马九,你看什么,你功夫虽好,我们雷道也是要传承的。”   王远知像是怕少年和他争抢什么,瞪了司马九一眼,司马九兄妹知道他的心思,忍不住对视一笑,少年躬身对着两位道门巨擎行礼,示意自己绝不敢先于茅山法主,为妹妹子女的师傅。   当日众人尽欢,其实天奴主当日也在山庄,帮助司马天云淬骨,晚上欢宴,昆仑虚魔门巨擎,禅道两门掌门,一桌饮酒,双方却没有丝毫的火气了,现在天下大势就在司马九的九牧金鼎身上,江湖大门都是了然,正邪那些纷争,在这大势面前,已经不值得一提,女统领和三个美女道士,看见长辈还端杯饮了几次,都是心中高兴。司马九想起那日在大兴城的事体,心中百感交集。   酒宴饮酒饮到一半,李世民便把司马九叫到了一旁的静室,两人面对坐定,唐太宗开口缓缓道“现在天下大势,其实已经无比凶险,都说九哥现在已经是半个陆地神仙,我就想问问九哥,这下个变数,又在哪里?”   “北方郡州,世家一半已在宇文家和独孤家与你家的麾下,圣人经略南方,农家和萧铣却大势初成,兖州豫州在南北枢纽,我看现在天下最大的变数,就在杨家了吧。”   司马九一字一句缓缓道,李世民听他如此说“双眼精芒一闪而过,圣人圣驾才过洛阳,杨玄挺就占据了紫薇宫,派兵在运河追赶龙舟,要不是宇文皛机灵,只怕已经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了。”   少年轻轻点头,杨素子嗣蛰伏已久,现在待时而发,自是必然。“兵家九牧金鼎碎片,就在萧铣之手,他屡败我朝大将,本来一个昏懦之人,居然用兵神妙,我李家死士,花了大功夫,才确定了碎片在他之手。”   司马九听了李世民的话,想起了大兴城新昌坊厨房地窖的那个夜晚,嘴角慢慢掠过一丝冷笑。 第五百七十二章 兵家碎片   陕州弘农宫外,司马九站在山崖上,看见李世民带领着黑龙一般的玄甲重骑,冲向杨玄挺的军阵,杨家在河南起事已经有三月,他西攻关中,却在陕州一代被李阀带领的官军堵截在了前路,杨家兄弟猛攻弘农宫半月,却还是寸步难行。   现在天下大乱,隋军兵制其实已经破碎,关中男儿强健之人,尽数在杨广身边的骁果军处,李阀在大兴城,先是由李世民带兵进了宫城,软禁了态度暧昧的留守关中的独孤整。   女统领给伯父写下了书信,也幸亏这封书信,才算保全了独孤一阀,李世民做事自来不留后患,要不是看着司马九和独孤盛丽,独孤家只怕要遭大劫。   李家组建新军平叛,背后站的是管不为的慧茂行,无论陌刀还是马槊,这数年来商家一直在积累军械,西域打通的巨额红利,让李世民的大军,真正称的上甲坚器锐。   今日弘农宫前,杨玄挺大军人人双脚插在土中,以示意坚毅不屈,杨家叛军数量众多,骑兵却远远不如李世民,杨玄挺决定以守为攻,大量杀伤玄甲骑兵后再攻弘农宫,也算得上良策。   司马九看见玄甲军冲击三番以后又回转,轻轻对着身后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点了点头,尉迟恭和小徐子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战场。脸上满是兴奋,原来陇西直荡军和李密曳落河已经秘调进关,今天的胜负手,就在他们的身上。   李密身后,突厥小子卡桑看着那个孤身在高昌入突厥营帐的汉家汉子,觉得眼前的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七年间,直荡军威振西域各国,不但羈縻了无数部落小国,更是扩军到了五万人,曳落河则尽取突厥各族不得意的部落勇士,直荡军为铁毡,曳落河为弯钩,无往而不利。葱岭以西,军民但闻尉迟恭和李密的名字,小儿都不敢夜啼,现在这支虎狼之师在此处,正是要了结杨家。   杨玄挺和杨积善在军中,看着李世民的玄甲重骑慢慢的开始疲惫,七年前哥哥夜出未归,他花了很多功夫,才最终知道了始作俑者是司马九,杨玄挺要打进关中,尽屠司马一族。他见李世民军不再冲击,连忙击鼓为令,庞大的杨家步兵军阵,向着弘农宫挤压而来,今天他就是要用人海,将李世民部彻底的碾碎。   杨军正在挺进,忽然众人耳中听到了凄厉的带有西域风味的骨笛和军鼓的声音,李世民军阵的背后,直荡军步骑兵一起涌出,陌刀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摄人的寒光。整个直荡军的步兵方阵,开始和杨家的步兵军阵碰撞了。   贺若黑獭已经须发斑白,无论什么时候,他看见直荡军重步兵的如墙而进,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弓弩手的抛射,大量的杀伤了轻甲的杨军步卒,但是最让人热血沸腾的,还是陌刀前的血肉横飞。   杨玄挺目瞪口呆,看着这支旗号特异的大军正在粉碎自己。李世民的军阵旁,无数精骑开始绕过步兵战阵,从侧面直接穿插到自己这里了,突厥人一边纵马奔驰,一边从侧翼骑射来杀伤杨军。   保护杨玄挺侧翼的杨家轻骑兵,哪里能够阻挡曳落河?杨玄挺看着眼前自己大军败局已定,忽然心中所感,目光看向弘农宫旁的一处山头,一具高约百丈的金刚巍然矗立在那里,杨家叛军最后的一丝斗志,在看见金刚的一瞬间破灭了,杨玄挺心如死灰,他知道那个自家命中的魔星,就在远处静静的看着自己。   陕州杨玄挺乱军中被杀,杨积善被曳落河俘获,李世民带领大军直扑洛阳,豫州,一路势如破竹,一月后,巴陵梁王宫殿,那个八年前被司马九扔出大兴城的年轻人,现在坐在龙座上,听着手下的洞主说话。   “我等已经和杜伏威商议妥当,一月后会攻江都,据说宇文化及已经把昏君软禁在了行宫,眼看天下就要大乱,正是我们岭南诸部问鼎天下的良机。”萧铣首手下最得用的大臣林士弘,一脸尊敬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明明他认得萧铣的时候,此人还是一个每日醉生梦死的废人,五年前,他却好像受到了祖先英灵的庇护,突然成为了算无遗策的智将。   “杜伏威手下兵精将猛,农家本来就是天下正道之一,在中原信徒最多,现在虽然是我等血盟,杨广要是死了,一切便又不同,我大军只是表面答应杜伏威,让他自去江都和宇文化及拼杀,我们先拿下刘子翊才是正道,不可多信农家。”   萧铣握着手中一块奇异的石头,自从他在一个神秘男子手中得到此块石头后,好像真的冥冥中就被祖先英灵庇护了,萧铣短短五年,就整合南方好汉,成为了拥兵十万的梁王,握着石头脑中就会产生的无比清晰的军略,从来就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   萧铣看着群臣退下,自己一个人闭目坐在龙椅上,他和手中怪石的联系,每一次都颇为消耗心力,梁王闭目养神,脑海中又出现了数年前在大兴城的那个恐怖的夜晚。   “司马九,我要把你吊在大兴城的城楼上,把你对我用过的手段在你身上十倍奉还。”萧铣想到此处,体内凤鸟异血一下蒸腾起来,他忽然心有所感,张开双目向空荡的大殿看去,只见明亮的烛火下,一个英俊的妖魅一般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是司马九又是何人?   大业七年,巴陵电闪雷鸣,梁王宫殿有怪声奇形之妖物出没,翌日,侍卫再进大殿中,萧铣瘫坐在龙椅上,形容枯槁,当晚殿中发生何事,无人敢问梁王,只是自那日起,萧铣算无遗策的军略却再无所见,梁军屡屡败给隋军,手下洞主,更是慢慢各生异心。   岭南之民都言英灵舍弃萧铣,此是天意,第二日巴陵以北百里的村镇内,司马九把玩着手中最后一块金鼎碎片,九家碎片现在都在他的手中,青年感觉自己的体内,一方独特的天地终于圆满,司马九手中,还有三滴精血置放于一个琉璃小瓶中,看着小瓶表面凤鸟虚影若隐若现,青年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第五百七十三章 收服杜伏威   “大人之能,虽为大道,然通天下,又有几人能有大人这样的造化,魏某以为,这天下之治,还是不能倚仗大人之道,孔孟韩非道理,才是根本。”   江北杜伏威治下重镇历阳,魏征和司马九在街道上并肩而行,做为乐属手下,魏征和青年说,杜伏威实在也是前朝蒙受过司马一族大恩的乐属子嗣,便毛遂自荐和他来到了杜伏威的大营所在。   “天下之大道千万条,孔孟韩非之道只是其二,魏公有要激我了,哈哈,也罢,看看此次公又有何等感悟。”   司马九对着身边的魏征一笑,一路行来,即使以魏征的风骨,也对青年的浩然之气和肃律之气的本源艳羡不已,每次和司马九争论,其实魏征的小心思,就是想得到些儒法之气。   青年笑了一下,一道淡青色的光芒,一道暗红色的光芒缓缓注入到魏征的体内,现在已经是门下省大员的魏征,满脸陶醉之色,瞬间停止抬杠,闭目站立在街道上,感悟着这奇特的儒法至高意境。   王薄在山东起兵,远没有前世那样顺遂,毕竟高句丽已被消灭,北征的隋军大部,一半都在山东剿灭冬藏堂作乱,来护儿,朱宽水军攻略青州,登州沿海州郡,段文振,于仲文则从陆上攻击,农家北方好汉左支右绌,大部已经沦为山贼,在山野躲避隋军兵锋,其实已经不足为虑。   杜伏威在江淮,却是很得民心,禺谷祭司死在邺城,谷主望帝背着丰主的名号,在杜伏威身后,借助着杜伏威的勇猛,打下了好大一块地盘,现在杜伏威麾下善战者足有数万,虎视江都,杨广一直不能北返,其实主要就在杜部截断了运河。   司马九此次来,就是要揪出望帝,把隋朝最后一条堵塞的血脉打通,历阳杜伏威大营前,一军统帅位置还在丰主之下,听着丰主训斥赵破阵,杜伏威不禁难受的摇了摇头,原来杜伏威部紧逼江都,却慢慢被隋军拦住了去路,眼见损失越来越重,赵破阵爱惜农家子弟,便暂缓了攻势,被丰主知道,把他从前线召回,要换成另外之人统军。   “现在天下群雄之眼,都看在江都,要是被萧铣先拿下此城,我们农家,以后怎么称帝做下大事?现在还在萎缩不前,也敢称春生堂好汉?”   丰主声色俱厉,杜伏威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几年来,他越来越感觉丰主变的厉害,农家的兄弟已经死伤几十万,丰主却从来没有满意过。   “农家死人,你们禺谷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好个称帝,农家不精研农桑,天天想着富贵权势,对得起我的曲辕犁吗?”   杜伏威大帐前,司马九拽着魏征,在万军中随意穿梭,他第一步还在百丈外的军营前,第二步已经来到了大帐下的辕门处,这正是阴阳家碎片缩地成寸的大奥义,杜伏威部下看见两人瞬间闪过,连声惊呼,不少军士口中大喊神仙,校尉们惊叫呼喊,一时间也无人敢到辕门下去为难两人。   “曲辕犁,你是那个在大兴城献犁的司马九?”杜伏威没有见过青年,听了眼前之人的话,心中咯噔了一声。   丰主看见司马九,一下站了起来,少年看见丰主身边还有一个戴着面具之人,体态婀娜,一看就是女子,他现在何等神通,目光直接穿透面具,看出此女正是大兴城那日不知所踪的邓烟儿。   “司马九,你是自恃神通,要来辱我农家吗?”杜伏威面色一下沉了下来,他几步走到自己大帐门前,手下一些敢死之士,也都抽出了腰间兵刃。   魏征看他发怒,不言语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正是那日温大雅给他看过的乐属信物,杜伏威看见此物,面色大变,连连后退几步,魏征步步紧逼,在众将面前把令牌塞到了他的手中,杜伏威仔细验看,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农家丰主,一代英豪,心系天下万民,我自然是佩服的,眼前之人,又哪里是丰主了?”   司马九话音刚落,纵声在辕门下长啸出声,帐下军士,只看他张口,哪里听得到半点声音,站起身来的丰主此时却面色大变,他的耳中听到的,是直接刺入心脾的刺耳之音。   丰主闷哼一声,和身边的邓烟儿,脸上的面具偏偏碎裂,杜伏威看见面具后,是一个相貌奇丑无比的男子,男子显然被音波攻击,脸上窍穴中,无数蛊虫纷纷从体内奔出,看见五颜六色的各色怪虫爬出眼前男子身体,饶是杜伏威身经百战,也是脸色发白。   眼前这人修炼的功夫,根本不是农家一脉,杜伏威,赵破阵对视一眼,一起抽出腰间的长剑,怒视暴露在众人面前的丰主。   “司马九,我要你和我一同下地!”禺谷望帝怪叫一声,推了一把身边的邓烟儿,邓崇之女神智完全被他控制,不顾生死的向青年扑来。   司马九轻叹一声,左臂缓缓扬起,杜伏威的军中,一阵怪风吹过,冲向少年的邓烟儿,鼻腔中一只血红蚕虫被逼出,她神智瞬间恢复,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混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涌出望帝体内的蛊虫,在大成的机关家秘术下,又飞回了男子的体内,丰主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叫,一下子倒伏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   司马九看着一脸恐惧的杜伏威,冷冷一笑,他走到邓烟儿的身边,衣袖轻拂,女子神智终于完全清醒,她面上被蝗虫咬坏的肌肤,本来被修补的可怖至极,现在一股淳和的气息进入体内,邓烟儿脸上微痒,她想伸手去抓,却被少年一语拦住。   “痒上三日,姑娘的脸庞,就能和往昔一样了,诸葛灵巧的蝗虫是我所赠,姑娘虽然不善,现在邓家家破人亡,倒我心中一点缺憾,此憾今日就弥补了吧,姑娘但还想着天下万民,便把禺谷之事对着杜将军合盘说出,也免了无谓的浩劫。”   青年语气淡淡的,邓烟儿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酸,两行热泪一下流了下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司马九,忽然感觉自己也没有那么恨他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金鼎大成   进了三月份,关中的大雨连续四五日,就没有停歇过,今天的天池医庄,格外的热闹,但凡江湖上有些头脸的人物,都来到了此地,就算没有资格进庄的,也都在庄外搭了帐篷,天下武道第一人司马九要在此地重铸九牧金鼎,此等大事江湖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谁不要来看个热闹。   内院今天是司马家绝对的禁地,贾似天,孔道茂,达摩芨多和一个中年美艳妇人站在天池医庄的四角墙壁上,雨水从他们的身边飘洒过,却哪里能够沾湿几人一片衣角?   种胖子看着师祖,满脸都是尊崇,人奴主正是那个中年女子,她今天从万里之外赶来为胖子的好友司马九护法,只是天池山庄门口随意几句询问,钟胖子已经觉得,自己和魔门其他宗主之间的那点小事情,再也不用担心了。   天下高手,昆仑虚二奴主和佛道两家第一人亲自为司马九护法,这份面子,千年来又有谁能有?   种胖子身旁,被贾似天打伤的地奴主爱徒风尘三侠,也堂而皇之的站在山庄里,魔门行事,向来只看得失利益,不论其于,不管如何,红拂女和少年司马九的情谊,李靖和李世民的关系,都让他们不会受到贾似天的迁怒。   “妹子,都是昆仑虚的啊,好说,好说,我是司马九的最好朋友,妹子姓什么?家住哪里?此间事了,到大兴城喝酒玩乐,都算在哥哥的账上。”   种田看见红拂女面容俏丽,老毛病又发作了,他出言撩拨,却迎来了李靖和虬髯客怒目瞪视。   “闭嘴!”两人一起怒喝钟胖子,此时山庄之上,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响起,胖子还想回嘴,被此声震慑,脖子一下缩了起来。   “开始了,此地天地之气已经不同寻常了,贾兄看?铸鼎需要几日?”现在孔道茂和贾似天也算成了半个亲家,道家宗主雨中朗声问昆仑虚第一人,魔门秘典,足有千年传承,这些隐秘的事情,在座没有人比贾似天更清楚。   “九牧金鼎之事,师妹比我知道的更多,毕竟当日铸鼎,工匠师傅一直都是昆仑虚一脉人奴弟子。”   贾似天笑了一下,目光看向容貌平常德中年女子。   “金鼎当日铸造在咸阳,足足造了十九日,每日都有各家高手注入内息定鼎,司马九虽然是天下第一人,内息要和当日通天下英雄比拟,只怕不止十九日吧。”   人奴主声音很是清脆,便和少女一般,达摩芨多听到十九日,不禁面有忧色的看了一眼内院。   司马九一袭白衣,面前九个颜色不同的气团在空中旋转,管不为和昆仑虚搜罗来的无数天下奇材,早就堆砌在少年的眼前。   三个琉璃小瓶,狐狼,龙蛇,凤鸟虚影若影若现,司马九想到十日前从上柱国那里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得到的狐狼之血,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宇文恺可不是蛮力可以压服的,司马九还是说出精卫在倭国修炼的事情,才让上柱国像是放下了一件大事,拿出三滴精血。司马九知道精血对于上柱国等同于性命,心中暗叹,这个做了一辈子傀儡的冷血老人,到底是灌注了何等情怀在精卫体内,恐怕被无数背叛伤害的北周龙蛇皇族后裔,最后的一点人间的情感,都在那个赤足白衣的傀儡少女身上了吧。   少年压制心神,默念各家奥义,九个气团开始在空中旋转起来,划出异常复杂的图案,各种材质开始飘扬出不同的气息,随着气息越来越浓郁,材质本身都变的黯淡下来,一阵风吹过,不论是价值万金的昆仑玉,还是东海海底的黑金矿晶,都化为了飞灰。   司马九的心中,一方天地越来越宽广,他在铸造大鼎的时候,对天地间的奥义好像有了更深的领悟,不知道是日是夜,不知道是晴是雨,少年盘膝坐在内院里,面前一个精巧的小鼎的雏形,从三足开始慢慢的显露出来。   这日已经是少年铸鼎的第十日,天池医庄之前,现在已经聚集了上万人的江湖好汉,扶风郡太守夏若寒,派了郡兵每日从扶风郡郡城运来无数粮米,才能支应来此地的好汉。   夏若寒五年前已经从大理寺来到了六部,司马九虽然不在朝中为官,但是他的人脉,杨昭的照拂和夏若寒自己的才华,还是让当日那个落魄书生在官场平步青云。   他不是江湖中人,今日乔装在群雄间打听消息,那些好汉都把铸鼎说的凶险无比,就连夏若寒,也慢慢的担心起来。   扶风太守进了山庄,看见石铸一般的四人还是分立外墙四角,不禁咽了口口水,他迎面遇见了神色平静的纳兰灵云,连忙出口询问。   “小九没事情吧,外面那些汉子,怎么都说万事不妙?”   灵云笑了一下,“我问过几个师傅了,都说此地的元气慢慢的平和,应该已经大功要成,这事外人不会知晓,不要焦躁就可。”   夏若寒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他还要问什么,正午的天空,却忽然变得暗淡起来,墙角护法的四人,一起睁开眼睛,知道铸鼎最后一关,魔门星火注入,已经开始了。   内院司马九处,一个精巧的一寸多大的金鼎巍然屹立在青年身前,金鼎内,一团火红的星点正在鼎内跳跃,嬴政铸鼎,是没有魔门之气的,司马九铸鼎,却是觉得贾似天的话有道理,魔家之道也是天地之道,天地分白昼黑夜,气分阴阳,魔家之气,也该是天地至理的一部分。   星火跳跃的越来越急促,司马九脑中,九家的奥义口诀同时念出,黑夜中,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随着惊天动地的雷声,天池山庄内院,冲天的五色祥光升了起来。   离太白山万里的江都,杨广正在午睡,江都上空,几乎同时一道炸雷响起,从梦中被惊醒的杨广,额头上冷汗流了下来,他喊过忠心的太监王义,命令他去把太子杨昭召到自己身边。   圣人寻幸江都,太子自然陪驾,杨广纵情声色,每日只是听宇文化及说江南民乱,运河被杜伏威阻断,他却不知道,运河其实早就被打通,李世民和尉迟恭的大军,正在江淮南岸和骁国军对峙,宇文化及杀心已起,断断容不得皇帝北归的。 第五百七十五章 大隋幕僚长   “圣人,今日轮值的裴虔通统领说,太子染了风疾,暂且不能入宫,司马德戡又加派了宫外巡守的骁果军之人,宇文化及求见圣人。”司马九鼎成的一刻,王义却带来了让杨广心塞的消息。   杨广听见杨昭染病,心中忽然莫名恐惧起来,他命令王义把宇文化及带入,他屏退了左右护卫,目视眼前之人半天无语。   “圣人,前方军使来报,运河两岸贼军,现在又添新援,李靖麾下大军,正在前往江都,等到两军合击,我等才可北归啊。”   “唉,却不知道何事才能肃清贼徒!现在诸军思乡不已,你定要替我稳定军心,关中之人可在江都成家,但凡娶了江南女子,户部另有犒赏,你看此事可行?”   “此事甚妙,这样一来,诸军军心当稳若磐石。”宇文化及跪在地上,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他再听杨广旨意,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江南此地,亦有勇士,现在骁果军颇为劳累,朕要虞世基募集勇士,已充宫中宿卫,此军由宇文皛统领,你定要全力相助此事!”杨广皱着眉头沉声道。   此事合情合理,宇文化及不好阻拦,只是命令心腹,和宫中多多联络,每日圣人住在哪里,喊谁侍寝,都要告诉自己。“   随后半月,虞世基果然招募民间游侠名曰“给使”。几百豪士直接听从宇文皛的指挥,圣人每日在殿前看见勇士操练,心中莫名的烦躁才稍稍退去一些。   这日正是四月深春,李世民大军,已经离江都不到百里了,宇文化及决定发动大事,子时不到,江都城的骁果军军营,不眠的众将兵就鼓噪起来,一个思乡心切的士卒,偷偷跑出江都北逃,被江都郡兵发现杀死,现在首级就挂在骁果军的军营辕门处,本来大军已经怨声载道,现在看见同僚被杀,一下子愤怒全被司马德戡撩拨起来。   “圣人面前,定有奸臣,裴寂大恶,此地州兵,都受他的节制,我听说他要杀光骁果,换上南人护卫。”   裴虔通在众人面前举起腰间宝剑,脸上垂下泪来,一旁的令狐行达,猛拍大腿“我听宫人说,圣人暗募死士,现在就在宫中,我等再不自救,就要死在这异乡了。”   众军听了他的话,更是心中惊慌,大家都说无人领头,否则定要做下大事,正在焦躁的时候,司马德戡身后,禁军统领宇文化及,缓缓走了出来。   杨昭在太子行宫中,已经有一月没有看见父亲了,杨广和他住处相隔不过数里,却是父子宛若天地之隔,他每日向宇文化及通禀求见圣人,却根本进不得宫门,这日已经是三更,太子正在思索江都诸事,忽然看见整个江都城火光通明起来,太子心中必有大变,连忙要出宫门,却发现自己的住处,已经被数百骁国卫围住,令狐行达笑着指挥众人不让太子出去,只说马厩起火,现在出门有险。   杨广当日和萧后一起在成象殿休息,皇后也发现了火光,问起司马德戡,也说马厩失火,萧后很是聪颖,看见司马德戡表情躲闪,暗暗叫过王义,让他出门打探,忠心的侏儒一出宫门,就被骁果卫乱箭射死,此时城内宇文化及部众,都在发刀配马,情势危机到了极点。   杨昭听见宫中马蹄声响,知道一定有大变,他带着秦狗儿来到花园的水池旁,就想从水底暗道逃出此地,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太子心中大惊,拔出腰间佩剑回头看去,一张此时他最想看到的面容,正在盯着自己微笑,司马九也有七年没有看见他了,见到杨昭两鬓隐有白发,不禁心中一动。   “小九,你在这里,太好了,出什么事情了,我怎么感觉一国储君,已经被软禁在了此地?”   “太子,宇文化及已经反了,现在满城都是想要杀死圣人和你的乱兵,你就逃出此地,也见不到圣人。”   “什么?”杨昭急退几步,少年的话,他连一丝怀疑都没有,看见杨昭双手颤抖,司马九单手一扬,一股浩然之气注入太子体内,才让他瞬间心定了下来。   “杜伏威已经反正,现在江淮军,就在江都城外,你快写下些字句,我好一会带给圣人,现在咱们去江都城门的地方,你去引杜伏威部进城。”   “好!”杨昭听到司马九要带他逆贼进城,丝毫也没有犹豫,他撕下衣袍,咬破手指,写下“宇文已反”四字,珍重的交到司马九的手中。   少年收好血书,拎着杨昭的衣领,也没看他如何使力,已经跃出了此地。“   宇文皛一夜没有安睡,马厩失火,他心中急躁,几次问起宫外禁军,总说没有大碍,统领看见天慢慢在放亮,来到了玄武门处的给使营房,想调死士入宫,没想到平时现在已经在操练的营房,今日却安静的吓人。   “魏宫人昨日已经给给使放假,让他们出宫休息两日了,怎么宇文皛不知道吗?”一个老头看见宇文皛来此,连忙向统领回话。   杨广近臣知道大事不好,脸色瞬间煞白,他连忙赶回成象殿,却听见宫门的方向,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司马德戡在马上看见他,二话不说,就是指挥部下乱箭射来,宇文皛看见司马德戡坐骑上拴着独孤开远和虎贲校尉冯普乐的首级,心中顿时麻了,他胳膊中了一箭,快马回到成象殿,命令最后的十几名夙夜卫侍紧锁宫门,宇文皛疾步走到成像殿中,迎面看见圣人和司马九站在一起。   数年不见,眼前的少年现在有种让夙夜卫统领心悸的气质。“小九,司马九,你也是来为难圣人的?”   宇文皛话音颤抖,想起了少年在琉球的情景,他第一次感到万事不可挽回了。   “宇文统领,我就那么像乱臣贼子?”少年对着宇文皛一笑,萧后扶着杨广,一起看着儿子的血书,皇帝和皇后,看着笑眯眯的原黄门侍郎,心中不知道怎么,忽然没有那么恐惧了。   “打开宫门,我要看看乱臣贼子的嘴脸!”少年听见门外呐喊越来越响,从身后的背囊中,拿出一个暗金色的小鼎。   “一切听司马侍郎的吩咐!”现在情势危机,杨广身上那股决然果断的气质,又开始显露了出来。   宇文皛听见圣人吩咐,连忙打开宫门,成像殿前,司马九和一座小鼎矗立在天地间,他的身后,宇文皛和隋朝的皇帝,皇后目光复杂的看着若无其事的那个原帝国干臣。   远处,宇文化及满脸狞色在大殿先下马,数百骁果卫一起涌入成像殿,宇文化及和司马德戡等人第一眼看见司马九,心都一下沉到了谷底,他们忽然觉得,今天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成功了。   四月江都,清晨禁宫,瞬间腥风血雨,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史书中只有“鬼神闻宇文之变,尽皆暴怒,天谴孽臣。”之说。   史上最著名的宫变在九牧金鼎面前,宛若儿戏,城外杜伏威义军涌入,三日后,李世民和直荡军勤王大军进入江都,冲入成象殿数百反贼,就连尸骨遗骸都没有,好像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从世间消失了,只是从今天以后,最为刚愎的杨广,每次再见到少年的时候,却总有隐藏不住的恐惧之色。   转眼已经是大业十四年,距离江都之事,已经过去了三年,杨广回到了大兴城,天下局势,慢慢的平缓了下来,丰主原来被人假扮,春生堂失去了最后的倚仗,也就都被招安了。   隋朝其实人丁,物产都算的华夏诸朝一个顶峰,隋炀帝刚愎的恶果,都被司马九兜揽,关陇贵族,因为江都之事,很多都被连根拔起,圣人改革,以后就顺遂了许多。李世民功劳极大,被封为上将军,李建成则是文治好手,做了杨广的尚书令,李家一门熏炙,却不被皇帝猜忌,众人都知道,这是因为背后那个江鬼神一般存在的少年。   这日甘露殿中,八岁的司马天云在杨昭的女儿面前,显露昆仑虚的武功,甘露殿的高台上,司马九陪着杨广父子说话,江都之变以后,圣人沉稳了许多,萧皇后却觉得,他有点消沉的模样。   杨昭太子位置固若金汤,看见女儿带着司马兰乱跑,他连忙赶了下去,怕两个女孩子摔跤受伤,高台上一下就剩下了杨广和司马九。   圣人喝了一杯酒,忽然死死的盯住了青年“让你当文官你不当,将军也不做,司马九,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杨家欠你那么多,今天你得给我一个准话。”   三年过去了,杨广很少再用这种语气和臣子说话,司马九丝毫不着急惊慌,他站在大兴城宫城的高台上,目光看向远方,穿越者一眼看穿了大兴城,看穿了神州,也看穿了时空。   “我就想做个大隋的幕僚长,还望圣人恩准。”司马九一言说出,圣人和甘露殿屋檐上的司马兴东都一起笑了起来,夜空中的大兴城,宫城外的广场上,那个矗立的金鼎发出一道炫目的光芒直刺天际,一声清脆的鼎鸣响起,大兴城的万民一下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听着悦耳的声音,只觉得心中平安喜乐至极。(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