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农门长姐种田忙,空间千亿物资心不慌》 第一章 绑定空间 太阳西沉,康悦然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天边的晚霞。 手机当啷响了一下,弹出一个名为918供货系统的广告页面。 康悦然的公司是给购物APP供货的,她以为又是合伙人群发的对手公司的软件,于是点击页面开始注册,刚注册完又弹出一个页面。 ‘充值即送神秘大礼!’ 她果断充了200块。 【恭喜您成功充值200万元,您当前的等级为V5。】 额滴神啊! 康悦然的小心脏抖了抖,赶紧查看。 “我靠!充值金额的单位不是元,是万元。” 造孽啊! ‘充值’二字铮明瓦亮,旁边的‘提现’二字却是灰秃秃的。“这是个骗钱的网站!” 紧接着又是系统提示音: 【恭喜您成功开启空间功能!】 【恭喜您成功开启商城交易功能!】 霎时间,康悦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霎时换了一个场景。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她掐了一下自己,感觉到了疼,:“不是梦?是真的?” “出空间!” 下一秒,她又回到了自家的客厅里。 康悦然也是网络小说迷,她愣了一会儿继而狂喜,“难道我也要穿越了?” 【完善空间功能,请返回手机桌面登陆918供货系统APP。】 康悦然点开了APP,想着200万也提不了现,果断开启买买买模式。 等她将空间布置完,已经快半夜了。 康悦然洗了个澡准备睡觉,想着明天上班打听一下918供货系统的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康悦然晕晕沉沉地醒来,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山林中。 远处传来野猪的嚎叫声,还有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悦然,快跑!快...快跑...” 康悦然本能地回了一句,“爹,你在哪儿?” 说完,一阵暖意由康悦然的额头进入,原主的记忆瞬间涌入大脑。 她扶着树站起来,额头上的伤一阵阵地疼。 康悦然想骂娘,穿越就穿越嘛,这是什么魔鬼开局。 但此刻,她得赶紧去找原主的爹,康有安。 野猪的叫声痛苦而尖锐,淹没了康有安的声音。 康悦然心道不好,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林中奔跑寻找,终于在一处矮坡下发现了康有安的身影。 康有安上半身压在野猪身上,左手紧紧抓着野猪的肚皮,右手握着一支箭,箭已贯穿了野猪的身体。 野猪身上有十多个被箭刺破的伤口,四周全是血,分不清楚是康有安的还是野猪的。 康悦然跑过去,急得大叫,“爹!你没事吧?你醒醒啊!” 她将康有安从野猪身上扒下来。 他的上衣在和野猪的撕打中扯破了,露出了肚子上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正不停地往外冒血。 康悦然扯下她的包袱,翻出止血药全都洒在伤口上,可伤口太深,血根本止不住。 她又撕下康有安的上衣,用力地系在伤口上。 康有安已经迷糊了,嘴巴一张一合,他没有喊疼,只一直在重复着:悦然快跑!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康悦然的心猛地一痛,眼见康有安的气息越来越弱,她横抱起康有安,快速朝山下跑去。 此刻,她唯一庆幸的是原主天生力大,抱着一个大男人半点不觉得累。 他们住在山下的凤头村,这座山叫大燕山。近两个月来连绵阴雨,大燕山上湿滑难行。 刚走不远,就见里正康宏带着三个儿子赶着驴车往村里走。 见到满身是血的父女俩,父子四人都吓了一大跳。 康宏迎上来问道:“你们这是上山打猎了?” “有安、有安、有安你醒醒!”见康有安没有反应,康宏回头吩咐儿子们,“你们把车上的粮食搬下来,有兆,你和我陪着悦然一起去镇上找郎中。” 康悦然拒绝道:“里正爷爷,路上全是泥,驴车不好走,我跑着也不慢。” “有驴车还是要快一点儿的,再说,你头上还有伤呢。” 卸完粮食,康有兆从康悦然的怀上接过了康有安。 他皱了下眉,把人放到驴车上以后,试了一下康有安的鼻息,抬头冲康宏摇了摇头。 康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跑过去试了试鼻息,康有安已经没气了。 “悦然丫头,你......” 康悦然将手指贴在康有安的脖颈处,确实没有生息,而且,身体已经有些凉了。 想来,康有兆接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了。 康宏皱着一张老脸,“唉!别去镇上了,抬回家吧。” 康有兆将自己上身的外衣脱下来给康有安穿上,红着眼眶说道:“别让人笑话有安。” 康悦然道了谢,弯腰抱起了康有安,“爹,我带你回家!” 第二章 奇葩家人 康宏陪着康悦然回了家。 一进家门,康悦然和康有安浑身是血的模样,把在院子里一边骂人,一边洗衣服的古氏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康宏没理她,朝主屋喊道:“弟妹、有平,有安、有安他回来了。” 屋里的赵氏听出是里正的声音,没好意思骂人,她起身往外走,不高兴地说道:“回来就回来呗,咋地?还让我给他开门...啊......” 家里的其他人听到赵氏的尖叫,纷纷来到院子。 康悦然将康有安放到地上,道:“我爹没了!” 赵氏站在离康有安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了脚,哭喊道:“有安啊,你走了,谁给娘挣.....” 她还没蠢到家,那句‘谁给娘挣银子’让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赵氏恨恨地看向二房的方向,“该死的没死,可怜我的有安搭上了命啊。有安啊,你走了,丢下娘可怎么活啊?我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呀?” 她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一家会哄她开心,小儿子一家会打猎挣钱,现在能挣钱的没了,她存下的银子以后可得省着花了。 康有平也不敢上前,他扶着赵氏的胳膊,假哭道:“二弟啊,你这么年轻就没了,哥哥我心疼啊。” 他用余光看了赵氏一眼,老二没了,老娘会不会让他去打猎挣钱? 他身子骨弱,哪能干的了打猎那种粗活,他得好好想想应对之法。 古氏学着丈夫康有平的样子,过去扶着赵氏的另一只胳膊,拿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二弟死了,二弟妹还躺在床上养伤,唉!二房这是咋了呀?” 古氏也瞟了赵氏一眼,叶氏已经醒了,她得提醒婆婆,叶氏害死二弟,绝不能舒舒服服的躺着。 康元华缩在他爹康有平的身后,满脸担忧,“真是天妒英才啊。” 二叔没了,就没人挣钱给他交束脩了,若不能读书,他还怎么科考做官?他一身的才华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四人哭的热闹,可演技太差了,明晃晃地把算计写满全脸,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康悦然又低头去看原主的两个亲弟弟,十岁的康元丰和五岁的康元昊,他们正跪在康有安的身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唯一没来院子里的,是她们的母亲叶氏。 叶氏被赵氏打破了头,晕了两天,醒来后人有些痴傻,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 康宏不耐烦地打断了四人的表演,“有平,你爹不在了,现在你二弟也没了,你也快四十的人了,也该立起来了。” 康悦然抢先道:“里正爷爷,我爹的身后事想麻烦你帮着操持一下。” 她可不放心交给康有平。 这个家的情况,康宏是清楚的。想起几年前,康有安在山上救了他大儿子一命,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行,明天先去镇上买口薄棺吧。” 赵氏立刻不伤心了,“薄棺?有安他爹都没用上薄棺,有安是儿子,总不好越过他爹吧。”一口薄棺怎么也得二两银子。 康宏瞪着赵氏,“你们家这些年都是有安和悦然打猎赚钱,怎么?现在有安没了,你连口薄棺也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 康悦然道:“奶奶,你打算花多少钱给我爹办身后事?你说出来,我们也好按你说的安排。” 赵氏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有安他爹那会儿是花了二两,有安不好越过他爹,就也是二两吧。” 古人重死多过重生,对身后事极其看中。“我爹自十五岁起便跟着同村人打猎,赚了三四百两不止吧。死后,奶奶就拿二两银子打发他,真是千古少有的慈母啊!” 赵氏听得出来康悦然这是讽刺她。 “你个死丫头,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康悦然冷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对康宏说道:“山上还有我爹打的两只兔子呢,我去捡回来让元晨哥拿到镇上卖了也能换点钱,都用在我爹的身后事上吧。” 还有那头野猪也在山上,只有她知道位置。 康宏看了赵氏一眼,“好,就用在你爹的身后事上。” 康悦然扶起康元丰,“别哭了,看好元昊和娘。” 听她这么一说,康宏才发现,康悦然好像一直没哭过。 接触到康宏不解的目光,康悦然苦笑了一下,“哭有什么用呢,我们一家五口,一死两伤两小,哭可哭不来好日子。里正爷爷麻烦你了,我先去山上了。” 康宏点点头,“好孩子,洗把脸,换身衣服再去吧!” 康悦然打水进了她的房间,关上门后进了空间,从空间商城买了一瓶双氧水。 双氧水是透明的,抹了看不出来,而且也有清洁、消毒和杀菌的作用。 额头上的伤口上有泥,还有干了的血迹,她对着镜子小心地拿棉签蘸着双氧水一点点弄干净。 她先去找了康元晨,让康元晨过一会儿去山脚下等她。 然后一个人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在脑子里整理原主的记忆。 这两个多月以来,整个安州府几乎不停地在下雨,小雨、大雨还夹杂着几场暴雨。 小麦都涝死了,土地淹成了池塘也没法耕种,甚至许多百姓住了多年的土坯房也被雨水冲垮了。 粮食欠收就代表着粮价会上涨,家家都得节衣缩食的过日子。 康悦然家也一样。 前两天一次吃晚饭,康元昊说没吃饱,叶氏便把自己的小半块饼子给了康元昊。 古氏便挑拨说叶氏不服赵氏的分配,赵氏大怒,一巴掌将叶氏打倒在地,后脑勺正好磕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叶氏晕了两天,醒来后脑子就糊涂了。 康有安和康悦然当时在赵氏的弟弟家帮忙修房子,还是同村的康元晨去偷偷把父女俩叫了回来。 康家没有分家,所有的银钱、粮食都在赵氏手里。 康有安要去请郎中,赵氏不舍得花钱,两人吵了一架。 于是,康有安带着康悦然上山打猎,想卖得银子后给叶氏看病,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康悦然一个人往深山里走,突然,一声狼嚎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停下脚步,爬上了离她最近的一棵树。 她在高处往四周看去,野猪就在不远处,狼只有一只,怎么办?干它?还是跑? 第三章 先向村民卖个好 独狼,未必不可一试!干它! 康悦然又往树上爬了爬,掰下一节粗粗的树干,然后赶紧下树。 她拖着树干,快步跑了过去,她的出现吓了野狼一跳,野狼冲她呲牙想吓走她。 康悦然挥着树干往野狼身上打,野狼疼的叫出了声,它没有恋战,跑出十多米后,转过身来看着康悦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野猪已经断了气,康悦然伸手将野猪收进空间。然后不要命似往山下狂奔! 来到大燕山外围,她的脚步才慢下来。一转身进了空间。来到空间的别墅里,坐在沙发上大口的喘息。 面前凭空出现一块蓝色的显示屏。 屏幕上只有一个APP,就是918供货系统。 她打开APP,点了‘我的’,余额还在。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有余额,她的日子能好过许多。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康悦然将野猪从空间里拿出来,扛在肩上。 康元晨见康悦然扛着野猪从山上下来,一下子急了眼,“你上山扛野猪怎么不叫我一起呢,万一你再......” 他顿时湿了眼眶,“悦然,你以后有事都来找我,我一定帮你,豁出命也会帮你。” “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你赶紧送去给碧光楼的程掌柜吧。” 十六岁的康元晨这两三年一直跟着康有安打猎,他年纪小经常打不到猎物。 康有安就让康元晨帮他把猎物送到镇上的酒楼,这就算康元晨也出了力,康有安把卖猎物的银子分一些给康元晨,照顾了康元晨的自尊心,村里人也不能说康元晨是白占便宜。 因此,康元晨一家对康有安十分感激。 康元晨答应着,扛起野猪就走了。他不是天生神力,只是这两年康有安有意训练他,他的力气比普通人要大。 康悦然回到家里,村里人都知道了消息,来了好多人。 凤头村有七十多户人家,六成姓康,往上数个八九十来辈,大家是一个祖宗。 有人伤心落泪,有人摇头惋惜,有人和康宏商量着什么,也有人盯着灶房,想着能不能留下来蹭顿饭...... 古氏见一直有人往灶房里看,明白了那些人的心思。她去告诉了赵氏,赵氏大骂了两句不要脸,推开门就来到了院子里。 她找到康宏,道:“里正,给有安办后事的银子我可给了你了,你找了这么些人来帮忙,我可没有多余的银子给。” 在村里,不管红喜白事,村里与之相熟的人家都会过来帮把手,主家留人吃顿饭,算是感谢。 康宏有几分尴尬,他其实也知道有人是来蹭饭的。 但都是一个村的,他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进门吧。“我......” 他旁边坐着的康延顺打断了康宏的话,“赵氏,你没有银子?那有安这些年挣的银子都被狗吃了?” 他用拐棍敲着地面,“二两?你拿二两银子就打发了有安,真是好不要脸!” 康延顺是族长,他比康宏大一辈,但只比康宏大两岁。 对于村里姓康的人家,他的话比康宏这个里正还管用。 赵氏不敢跟康延顺呛声,小声表达不满。“来了这么多人有几个是和有安关系好的,我也是没办法,我家没有余粮啊。” 康延顺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其他人都听见。“村里人是来送有安的,跟你家没有余粮有啥关系,你真以为大家是为了那口吃的?” “不是为了那口吃的,他们干啥总往我家灶房里看?” 院子里的吵嚷声小了许多,大家都看向赵氏和康延顺。 康悦然就站在不远处,被几个妇人拉着手安慰。她听着赵氏和康延顺的对话,面上装出几分窘迫。 她走到康延顺跟前,大声道:“大家肯来帮忙,我心里已经很感激了,所以,我们家不要奠仪,银钱布匹都不要。” 农户之家本来奠仪也没多少,现在就更少了,再说最终便宜的还是赵氏。 她干脆自己送出这个人情,让人记得二房的好。 东西再少对于赵氏而言也是白捡的。她大声呵斥康悦然,“你个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 康延顺护在康悦然前面,“赵氏,你想干啥?要不是看在有安的面子上,你请我们来我们也不来。” 如果不是康有安有个好人缘,康延顺最多碍于族长的面子过来问两声,康宏更不可能帮着操办后事。 除了一直忙着扎灵堂的那些人,余下人过来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赵氏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小声嘟囔,“光想着上别人家吃白食,不要脸,走了正好。” 她的声音不大,但奈何院子里此时比较安静。 康延顺又敲了两下地,“赵氏,你会不会说话?” 康悦然往前一步,又道:“让大家看笑话了,我替我爹谢谢大家肯来帮忙,等我爹过了头七,我再上山打猎,到时再感谢大家。” 康宏紧张地说道:“悦然,你可别再上山了。” “我不往深山里跑就是了,里正爷爷别担心。” 康延顺摸了下康悦然的头,爱怜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 赵氏白了康悦然一眼,“就会做烂好人。” 康延顺气极,拐棍没再敲到地上,而是打在了赵氏的小腿上。“你再敢废话,我就替你死了的男人休了你!” 赵氏不敢再作声,扭头回屋了。 康元晨回来后给了康悦然七两银子,说肉价涨了。野猪卖了六两多,多出来的算是碧光楼的程掌柜给的奠仪。 康悦然这次没有分给康元晨,这是给康有安办身后事的银子,康元晨也不可能要。 康悦然拿着银子敲了康宏家的门,康宏的娘子王氏开了门,“悦然啊,进来坐。” “不了,宏奶奶,我来找里正爷爷,麻烦你叫他一声。”她爹刚没,有些人家是计较这个的。 第四章 轻轻一个扫堂腿 王氏拉着康悦的手把她拉进了家门,“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 康宏家刚吃完饭,一家坐在院子里说话。 康悦然先向康宏说了山上的情况,“是我射中了野猪,想过去补刀时,没死透的野猪发了怒,我本想躲开,可地上太滑我摔破了头,脑子一阵发晕。 我爹刚扶我坐下,那头野猪就撞到了他身上。他伤的不轻,见野猪还想冲着我过去,他故意激怒野猪,引着野猪跑开了,他才......他才没了。” 康宏一家人听到后都沉默了,康有安是为了救康悦然没的,可他上山却被赵氏逼的。 康悦然将七两银子交给康宏,“山上没有野兔,只有那头伤了我和我爹的野猪。我从山上扛下来后交给元晨哥帮我卖了,碧光楼的程掌柜凑了个整给了七两。 里正爷爷,我爹这辈子不容易,我还是希望能给他一口薄棺。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件事,我虽然没钱,可也想尽量办好一点儿。” 多了这七两,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康宏一口答应,“我记得咱们村王老头给自己备了一口棺材,他家日子不好过,我明天问问他肯不肯让出来。 只是,这平白多出来七两,如果你奶奶问起来,你打算怎么说?” “就说是我向程掌柜借的,等我爹的身后事办完,我慢慢打猎偿还。” 不能说是康宏和康延顺借的或是贴补的,否则姓康的那么多人,他们可借不过来更贴补不过来。 康宏点点头,“行!” 还没分家,按理说这银子应该赵氏出,但赵氏不肯,他虽是里正,也不好管的太多。 康悦然起身说道:“那就麻烦里正爷爷了,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的你就找我。我先回去了。” 今天康悦然的表现让康宏满意,连康延顺都夸她。 送走康悦然,王氏对康宏道:“真是天理不公,赵氏那个老货居然能生出这么好的孩子,真怀疑有安是不是赵氏的种。” 康宏提醒道:“你莫不是忘了,赵氏生有安的时候家里太穷请不起稳婆差点丧命,还是你和六嫂子帮着赵氏接生的呢。” “要不是我亲自接生的,我都能肯定不是赵氏的种了。” “别竟想那些没边没沿的事,有安那长像,多像他爹。” 王氏也知道康有安的身份没问题,她只是为康有安鸣不平。 晚上,这是康悦然第一次在古代睡觉,她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盖着硬邦邦的被子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进了空间趴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洗了个澡,拿出双氧水,又在伤口上抹了一遍。伤口有点深,她很担心会留疤,于是到商城里想买点药。 药没买好,却收到一条系统推荐,“灵泉泉眼?嘶...好贵!买不买?” 康悦然叹了口气,喃喃道:“买吧,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多喝点灵泉水,她和叶氏的身体才能好的快,两个弟弟也不至于总像豆芽菜一样。 于是,她花大价钱买了个灵泉的泉眼,放到了她空间的那条河里。 康家的灵堂扎起来了。 在康宏的协调下,王老头同意以二两的价格,将自己的那口棺材卖给了康有安。 康悦然姐弟三个给康有安守灵,只隔了一天就下葬了。 过了康有安的头七,二房脱下了孝服,换回了原来的衣裳。 康悦然私自做主不要奠仪,又借了七两银子给康有安办后事,这让赵氏十分恼火,总想着挑她的刺。 康悦然不理赵氏,对赵氏的话也从不放在心上。 这更让赵氏火大,“我告诉你,你自己借的钱、向村里人许的自己还,别想着找我要银子。 还有,你爹原来每个月都能给我六七两银子的,这个钱也得你来给。” 康悦然痛快答应,“行啊!如果你把你那大儿子一家全宰了,我们二房一定养你。” 康有平跳出来,指着康悦然,“你这黑心的丫头不得好死!” 康悦然走过去抬脚轻轻来了个扫堂腿,康有平‘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门牙掉了一颗。 “你......你竟敢跟我动手!来人啊、来人啊,康悦然杀人了。” 康悦然比他更大声,“什么叫我跟你动手,你想打我,我躲还有错了,你自己摔倒掉了门牙关我什么事啊!不就是见不得我在家吃闲饭,让我赶紧上山打猎挣钱吗,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她又小声地说道:“大伯再叫大声一点儿,看看村里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第五章 卖野猪 她双眼盯着赵氏,“我劝你老实点儿,否则我怕奶奶也会不小心摔倒。不管是摔掉了牙还是摔傻了脑袋,又或者摔断了你那老胳膊老腿,我可是都会心疼的。” 她会心疼才怪,赵氏被吓得后背直冒冷汗。“你、你敢伤我,我、我就去衙门告你。” 康悦然想了一下,“那就摔断腿好了,放心,我手头很准的,说断腿,绝对断腿。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说完,她转身出了门。 七两银子不用还,但答应村里人的答谢她得办到。 到了大燕山,她先进了空间,从冰箱里拿了些吃的喝的,一边吃喝,一边在空间商城里买武器。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大燕山的野猪可不止几头。 她买了一把小型的诸葛连驽和二十支弩箭。 铁制的弩箭长约六寸,弩槽里可以放十支箭,扣一次板机射出一箭,弩槽中的箭会自动填充到箭膛上,又可以继续射出,直到十支箭全部射完。 她拿着弓弩出了空间,按照原主的记忆往深山里走。 康悦然仔细观察着野猪的粪便,判断它们可能出没的地方。 她的运气不错,居然同时发现了三头野猪。 她将弓弩搭在胳膊上,瞄准最大一头,扣动了扳机。弩箭入体,野猪‘嘭’一声倒在了地上。 其它野猪知道有危险开始四处逃窜。 康悦然一一对准,连射两箭,将野猪全部放倒。 三头野猪,有一头直接毙命,有两头还在苦苦挣扎。 康悦然爬上树,掰下一根两米多长比手臂还粗的树干。 她这次有经验了,离得较远,用树干敲打野猪的脑袋。 将这三头野猪收入空间,她将猪身上的弩箭拔了出来。 一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有弓弩,二是这弩箭还能二次利用。 她脚步轻快地下山去了镇上。 碧光楼的后院,康悦然将扛来的两头大野猪放到了地上。 程掌柜虽然见过很多次,仍然竖起了大拇指,“康丫头,你这力气真是厉害啊,这两头野猪怕是得有五六百斤吧。” 康悦然回道:“程大叔称称就知道了,程大叔,我还有一头野猪,呆会儿给你送来。” 三头野猪体积太大,她一次扛不了。 程掌柜大吃一惊,“你还有一头?”他刚想调笑两句发财了之类的话,想到康有安刚没,赶紧改了口,“你爹的事,你节哀。” 康悦然满脸写着悲伤,“我也能打猎,我能养活我娘和弟弟。” “唉!你赶紧去把另外一头野猪送过来吧。” 两刻多钟后,康悦然扛着一头野猪回到了后院。 程掌柜二话没说,叫来伙计去称重。 康悦然很感激,“程大叔,天气越来越热了,这三头野猪放不了多久。我知道碧光楼短期内卖不了,我有个方子可以将猪肉烤成肉干。” “肉干比鲜肉存放时间长,我看镇上有些人家都带着细软出去暂避,猪肉干肯定好卖。你的方子我出钱买。” 程掌柜收野味不是出价最高的,却是最实在的。“说是方子其实也算不得,就是将肥肉剔除只留瘦肉,切成薄片后放到一个大盆里。 将腌料放进去抓匀,腌上两个时辰入味,然后摊开晾着,再一块一块放到铁板上慢慢烤干烤熟。方子简单,主是那腌料麻烦,我家里还有一些,明天我给你送来。” 程掌柜点点头,“你那腌料大约多少银子,我买。” 他们关系不错,但关于银钱的事也从不马虎。 康悦然想了一下,“腌料有两种,一种是名叫酱油的黑色汤汁,一种是名叫五香粉的粉末,我先送两坛子酱油、五十斤五香粉、十斤姜粉去腥。 程大叔暂时不用给钱,因为还不知道好不好卖。等卖出去了,程大叔把卖肉干的钱给我一成行吗?如果卖不出去,腌料我分文不取。” 程掌柜和康有安认识十多年了,很相信这父女俩的人品。“行,就按你说的办,我就是搭上些功夫。”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打听别人的方子是大忌,所以他没有问那些腌料是哪儿来的。 康悦然知道程掌柜说的是客气话,先不说猪肉的钱,把猪肉一块块烤干就是个大工程。 “谢谢程大叔,还有件事,我今天卖野猪和腌料的事想请程大叔帮我保密。” 康悦然家的事康元晨都说了,想到她那不肯给儿媳看病的祖母,程掌柜很痛快地答应了。“好,我不说!” 小伙计八顺走了过来,对程掌柜道:“三头野猪一共是八百五十六斤,现在凡是吃食价格都涨了,原来的十八文一斤,现在给你算二十三文一斤,一共是十九两零六百八十八文。” 康悦然道了谢,“谢谢程大叔!我跟八顺去领银子就行。” 程掌柜笑着说道:“不用一个劲地道谢,康丫头,有了这钱你可别乱花,多囤点粮食,这粮价啊只会越来越高。好了,赶紧回家吧。” 康悦然将银子放进空间里,在快到村子的时候,她从空间商城买了三百五十斤碎米和一捆麻绳,还买了两把铁制的砍刀。 她用麻绳将米捆起来,背到了康宏家。 第六章 大伯的肉最香 康宏知道她力气大,还是瞪大了眼睛。“哎哟,你这是背的啥呀?” 把米放到院子里,康悦然抹了抹头上的汗,“我今天上山猎了头野猪,想着每家都缺粮。于是请程掌柜帮我联系了人,用野猪换了这些碎米。 麻烦里正爷爷给之前来我家帮忙的人都分点儿,算是我的感谢。 在凤头村,人人提起我爹都竖大拇指夸一句好,我虽是女子,说出的话也得做到,不能坠了我爹的好名声。” 王氏道:“碎米啊?咋没换成杂面呢?” 杂面比碎米便宜。 康悦然解释道:“最近常常下雨,面泡了水就没法吃了,大米还好一点儿。 也是我运气好,人家就剩下这些米了,我那头野猪个头不大,本来不太够抵账的,人家图省事都给了我。有三百五十斤呢,合下来比豆面贵不了多少。” 王氏笑道:“那真是合适,现在一斤白米要三十文呢。” 康有兆说道:“娘说是的前几天的价,现在一斤白米要三十六文了,我看还得接着涨。” “又涨钱了?哎哟,这才几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大米的价格涨了,杂面、豆面肯定也涨钱了。 康悦然将砍刀拿出来,“这两把刀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捡的,不远处还有血迹,可能是有人打架后落下的。 给里正爷爷和族长太爷爷一人一把,镇上多了很多灾民,家里留把刀防身。” 刀是铁器,铁属于管制物品,所以刀不能随便买,而且价格不低。 康宏推辞道:“悦然,这刀你留着吧,你家才应该留个防身的。我家男丁多,不怕的。” “里正爷爷,我的拳头比刀好使。你赶紧收起来吧,回头麻烦你给太爷爷拿一把过去。” 康宏笑道:“你的拳头确实硬,那我就收起来。” 处理完这些事,康悦然和康元丰带着叶氏去镇上找郎中,叶氏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应该是脑中有瘀血所以糊涂,郎中开了药。 回来熬药时,赵氏闻到药味从堂屋里出来,待知道药是给叶氏熬的,指着康悦然逼问钱是哪里来的? 康悦然冷冷地看着赵氏,吐出两个字。“借的。” “你又出去借钱?你还得起吗?还有,你用野猪换的碎米干啥给村里人?他们来帮忙是应该的,有安当初也帮过他们。你个败家玩意儿!三百多斤碎米啊,够咱家吃好一阵子了。” “那是我答应村里人的,不能食言。还有,还没分家呢,我借的钱就是你借的钱,当然得你拿银子出来,我爹挣的钱可都在你手里。” 赵氏气得双眼快要瞪出来了,“想让我拿钱替你还债,门也没有,你死了这条心!” 康有平的房门开着一条缝,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康悦然说道:“奶奶你急什么?你小儿子没了还有大儿子,让大伯上山打猎赚钱呗,再不行去镇上做苦力,总能给你挣来银钱的。” 听到这里,康有平忍不住冲了出去,站在离康悦然七八米远的地方吼道:“你这死丫头怎么那么恶毒?” 他看向赵氏,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娘,就我这身子骨哪能打的到猎物啊。倒是悦然一身的力气,让她去打猎。” 康悦然将手中粗壮的木柴轻松掰断,“我去打猎肯定带上大伯。大伯最好从现在开始练跑步,毕竟山里吃人的动物不少,碰上的话,打不过还能跑不是。” 康有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这是想我的命啊!你个毒丫头!” 康悦然一脸笑模样地对赵氏道:“奶奶帮我还钱,我教大伯打猎怎么样?大伯白白胖胖的,一看肉就很香,光着膀子往山里一站,就能有猎物自己上门。” 这是让他用身体吸引猎物啊! 康有平吓得腿都哆嗦了,“你个毒丫头啊!你是想让我死啊!” 又哭道:“娘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了,是亲生儿子啊,你不能看着我死啊。” 古氏和康元华在屋里听动静并没有出来。古氏说道:“元华,你奶奶最疼你,你去帮你爹说说好话。”私心里她也不想管康有平的事,但又不能不管。 康元华一脸为难,“奶奶是疼我,可也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呀,我去说也未必管用,还是再等等吧。” 万一那个毒丫头也叫他去吸引猎物可怎么办,这时候他才不去冒头呢。 赵氏还是疼康有平的,“行了,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悦然,你天生神力,一个人打猎就够了。” “那奶奶是答应帮我还钱了?” “你自己打猎去还,别整天惦记我的钱。”赵氏转身回屋,走了几步又停下脚,“叶氏傻了就傻了,别再给她喝药了,浪费银钱。” 康悦然又敞开了嗓门喊道:“给我娘看病买药喝怎么就是浪费银钱了,你不把我娘的头打破,我爹会丢命吗。大伯想吃肉,我不去打猎就是恶毒就是毒丫头,你们才恶毒!” 赵氏都愣住了,“你疯了不成?”那么大嗓门吓了她一跳。 康悦然吼道:“对,我疯了,我就快被你们逼疯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对康有平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大伯,你明日有空吗?咱们一起去打猎啊!” 康有平像见鬼一样冲回了自己屋里。 赵氏也被那个笑容吓到了,脚下生风地回了屋。 第七章 分家宜早不宜晚 家里没有进账,粮价又一直在涨,赵氏对做饭的粮食用量又减少一点儿。除了她自己能多吃,每人只有半块饼子,一碗看不出是什么做的面糊,人就算刚吃完饭肚子也饿的。 康悦然继续给二房的人私下加餐,有时是桃酥,说是在镇上买的;有时是杂面馒头,说是程掌柜给的;有时是鸡蛋,说是用野兔跟村里人换的...... 喝着灵泉水,又能填饱大半个肚子,二房的人看上去没那么病歪歪的了。 再次去给程掌柜送猎物时,程掌柜说肉干卖的很好。 康悦然皱起了眉头,百姓日子不好过,肉干还能卖的好,是不是说明很多有离开的打算,毕竟肉干很适合带在路上吃。 八顺过来递给程掌柜一个小包袱,程掌柜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这是该给你的卖肉干的钱,我分了你两成。” “程大叔,当初咱们说好了是一成的,而且也用不了三十两这么多......” “还有你刚刚送来的野猪呢,野猪杀了又能制成肉干卖。悦然,你不用推辞,我给你你就拿着。” 见康悦然不肯接,程掌柜急了,“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开了这么多年酒楼不差你这点儿银子。” 康悦然接过包袱道了谢,又问:“镇上有很多人想出去暂避吗?” 程掌柜满面愁苦,“南边遭了蝗灾,还没收割的庄稼全被蝗虫吃了。消息传到咱们这边,粮食几乎一天一个价。”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也决定带着全家去徐州府暂避。悦然,安州怕是要乱一阵子了,你要小心啊!” 程掌柜又说了说最近的情况,“雨水太多造成山体滑坡,高峰县有两个村子死了不少人。 咱们镇好几个商户家里半夜进了贼,死伤也不少。县衙派人来问了几句便走了,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听说刚开始咱们长鸣县城外有富户施粥,吃不上饭的灾民一窝蜂地跑了去,结果灾民太多,为抢粥时常发生互殴,县太爷便取消了施粥,现在想进县城还得交银子。” 他越说康悦然的心越往下沉。 凤头村离大燕山有些距离,而且大燕山上树木多,应该不会造成山体滑坡。 但是,凤头村村尾有条河,因为雨水多,水位已经涨了不少了。 富户们有了防范意识,灾民抢不了富户会不会转头去抢村里? 康悦然想到了自家,叶氏病着,两个弟弟还小。而赵氏和大房,帮不上忙不说还是拖累。 不行,这两天就得赶紧分家。分家以后呢?她突然想到了康元晨,嗯,可以和康元晨商量一下。 出了碧光楼,康悦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了弓弩和十支箭,又回到碧光楼送给程掌柜路上防身。 程掌柜看着弓弩感动的落了泪,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康悦然肯拿出这样的好东西送给他,这父女俩他没白交。 康悦然特意绕道去了粮铺,粮价比原来翻了两倍,可粮铺前仍排着长长的队伍。 她又去了一间杂货铺,买了三十张防水的油纸。空间商城里的盐比铺子里卖的细白许多,她怕露馅,又买了三斤盐。 两天没下雨了,空中的云层很低、很厚,让她总感觉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到村里,她先去了康元晨家。 康元晨的父亲也没有了,家中只有母亲黄氏和弟弟康元午。黄氏将康悦然迎到院子里,拉着她的手,抹着眼泪又说起了康有安的好。 康元晨红着眼睛恨恨地说道:“有安叔那么好的人为啥不长命,有平叔才该死......” 黄氏训斥道:“别胡说,让人听到可不得了,也会给悦然惹麻烦的。” 康悦然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爹是到天上享福去了。” 黄氏擦了擦眼泪,“这么想就对了,你爹去享福了,他会保护你们的。” 康悦然嗯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求婶子。” “说啥求不求的,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说!” “我今天去镇上见到了程掌柜,他说南边有些地方的稻米遭了蝗虫,咱们这边的粮食一直在涨钱。 灾民吃不饱饭,半夜溜进几个富户家里抢劫,伤了不少人。”黄氏吓的不轻,“这...已经到了抢劫的地步了?” 康悦然接着说,“是,所以好些富户要么请了高手护院要么准备举家出去暂避。我想着,灾民抢不着富户了会不会转头抢咱们。” 康元晨道:“悦然你放心,要是敢来咱们村子我肯定保护你们。” 铺垫说完了,该入正题了。“我家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万一真有人来村里抢劫,我奶奶和大伯肯定不会护着我们。所以,我想分家,从那个家里搬出来。 可村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子了,所以我想在婶子家借一间屋住,我知道我们一家有孝在身不太......” 黄氏打断了康悦然,“这有啥,你爹生前是好人,死后是好鬼,说不得看你们的面子,他也能保佑着我们呢。 悦然,你尽管搬过来,我家小,就让元丰元昊跟着元晨哥俩睡,你和你娘跟我一屋睡。正好!” 康有安帮了黄氏母子三人,除了他确实善良之外,也是因为这母子三人都是忠厚老实之人。 康悦然心下感动,“谢谢婶子!” “谢啥,咱们两家处的好,就应该互相帮忙。只是悦然,你想好怎么提分家了吗?你奶奶可不会轻易答应。” 网已经撒下去多时,也差不多该收网了。“这可由不得她。” 康悦然将三斤盐和油布放下,“先放这里,否则拿到那个家里就拿不出来了。婶子,我先回去分家去了。” 回去分家去?黄氏愣了一下,“分家可不是小事,你可得小心。” “我省得!” 第八章 黑莲花康悦然 刚进家门,康元丰便跑过来告诉康悦然,“姐,奶奶今天上午叫了媒婆来家里,还问过两遍你啥时候回来。姐,奶奶给你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康悦然笑了,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发飙呢。“你去屋里看着娘和元昊,我去堂屋看看。” 康元丰现在是二房的当家人,“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放心吧,他们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堂屋里,赵氏和大房的几人都在。赵氏问道:“你借程掌柜的银子还完了吗?” “我听说奶奶找了媒婆上门,是打算把我嫁出去?” 在这件事上,赵氏本来很犹豫,嫁出去故然能拿到一笔彩礼钱。但康悦然能打猎,也是一项细水长流的进项。 不过,康有平是真的怕了,他有一天晚上做梦,梦到自己被好几条野狼硬生生撕碎吞食。在大房三人不遗余力的劝说下,终于说动了赵氏把康悦然嫁出去。 “你都十五了,也该嫁人了。” 康悦然哦了一声,“我也有件事要说,我呆会儿去请里正,咱们今天就把家分了吧。” 赵氏一拍桌子,“想分家,你休想?” 康悦然也学赵氏拍桌子,但她一掌下去,桌子‘咔嚓’一声四分五裂。“不想分家,就想想你们的身体哪个部位比这张桌子硬。” 赵氏指着康悦然的手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你敢!” “不弄死你们,寻个机会让你们集体变成残废,我还是能办到的,不信就试试。” “这你是不孝,我要去衙门告你。”赵氏突然想到上次她说去衙门告康悦然,康悦然说把她的腿弄断。她的声音小了几分,“我告诉族长和里正。” 康悦然站起来,“我现在就去请里正和族长来主持分家。” 她眼睛一眯,恐吓道:“我已经决定了不跟你们一起住了,咱们分家,我们二房可以搬出去。 如果你们执意不肯分,我不介意再办一场葬礼。反正外面许多人吃不上饭,家里进来两个偷粮食的灾民不小心把你们全杀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赵氏四人都被吓得不轻,康元华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你.....你别杀我们,我们分家!” 康悦然不理他们,出门去请人。屋里这四人隔了好一会儿才缓上来一口气,又开始小声的商量起来。 康宏听到康悦然想分家,生气地问道:“你奶奶又干了什么?”他气得的是赵氏。 康悦然真真假假地说道:“我奶奶上午找了个媒婆想把我嫁出去,唯一的要求就是彩礼至少五十两。” 王氏不客气地说道:“你奶奶想的倒是美!这是嫁孙女还是卖孙女?悦然还在孝期呢,让她嫁人不是让人戳她的脊梁骨说她不孝顺吗。” 就算是前几年日子过的好的时候,农家的彩礼钱最多也就二十两。康悦然是挺漂亮的,但现在谁家日子也不好过,灾年里还肯给五十两彩礼,这怎么看怎么让人怀疑那不是户好人家。 康悦然又道:“如果不分家,我的婚事就由我奶奶做主,她若是私下将我的草贴子交出去,那我不嫁也得嫁。 还有,我听程掌柜说现在镇上很乱,好多人卖孩子换粮食。我娘我弟弟不仅不能挣钱还得天天吃饭,我怕奶奶会卖了他们。” 康宏相信这事赵氏能干的出来,“走,悦然丫头,叫上族长,我们这就给你做主分家。” 赵氏和康有平一见里正和族长都来了,赶紧请到了堂屋里。康悦然把康元丰也叫到了堂屋。 分家是大事按理说不该让女人做主,但赵氏辈份在那里摆着;康元丰年纪还小,虽名义是二房的当家人,毕竟不如年龄大一些的康悦然考虑事情周全。 康延顺问康元丰,“你姐姐说要分家,你同意吗?” 康元丰站在康悦然身边,“我同意分家,我还小,都听我姐姐的。” 赵氏赶紧阻止,“树大分枝的道理我懂,但有安刚没,元丰还小,分出去我不放心。” 康宏气得不轻,“赵氏,有安的七七还没过呢,他还没走远呢,你说这话就不怕他晚上来找你?” 赵氏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两下,想到二房能给她带来的好处,还是硬着头发说道:“族长、里正,我、我不想分家,我以后会好好待二房的。” 康宏冷哼一声,“不想分家,是惦记着悦然的彩礼?还是想把整个二房都卖了?” 媒婆是古氏找来的,她干笑两声,“瞧里正叔说的,哪能啊。” 她指了指康有平,“悦然故意踢倒了我夫君,让夫君摔掉了门牙,我们不也没说什么吗?”主要是害怕,不敢说什么。 康宏反驳道:“你们当周围邻居都是瞎子聋子?别人听的清清楚楚,是你们逼着悦然赶紧去打猎还钱,悦然回了两句嘴,有平想上前打她,没打着自己摔的。” 康有平赶紧给自己代言,“里正,真的是康悦然把我踢倒的,她还说要带我上山打猎,说我的肉香,让我光着膀子上山用身体去吸引猎物。” 见里正不信,康有平指着地上的桌子,“你们看,这是刚刚康悦然拍碎的,说如果我们不分家,她就杀了我们,是真的呀!我们可没那么大的力气把桌子拍成这样。” 第九章 分家 康悦然委屈地说道:“是我不心弄坏的,奶奶说我们二房人人吃的白白胖胖,我肯定私藏了银子,她叫大伯一家三口抓住我要搜我的身,我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弄坏的。 是程掌柜见我可怜,有时候把他酒楼里客人吃剩下的馒头饼子让我带回来,虽然是客人咬过的,但也能填饱肚子啊。” 康元丰默默低下了头,他知道姐姐在说谎,可他肯定是站在姐姐这边。“我姐姐说的没错!” 康宏继续反驳康有平,“带你上山打猎?让你去拖她的后腿?还你的肉香?这话亏你说的出口!还说二房的人白白胖胖?康有平,你一个人身上的肉比二房加起来都多。” 康有平突然大哭起来,“天地良心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这丫头不是个好人啊,里正叔,你被她给骗了呀!” 之前康悦然故意大声说话就是为了让左右邻居听见,邻居把听到的再加上自己想象的,很快编成了一部大戏,并在村里传开了。 康有平的话不仅没让康宏相信他,反倒让康延顺认为他在用诬赖康悦然的方式替自己狡辩。 康延顺对赵氏和大房一家更加烦感,他敲了敲拐棍,干脆一锤子敲定了此事。“赵氏不慈,亏欠有安一房,既然悦然想分家,那就分!赵氏,你说,给二房分些什么。” “族长,有平说的是真的,真的是......” 康延顺提高了音量,“我问的是你打算分给二房些什么?别扯别的,公道自在人心。” 赵氏剜了康悦然一眼,她真是小瞧了这丫头。“康悦然说了要是分家她就搬出去。” 康宏道:“村里没有空房子了你不知道?你让他们一家住哪儿?” 康悦然道:“太爷爷、里正爷爷,我只要二十两银子,其它的什么也不要。 黄婶子和元晨哥说不嫌弃我们有孝在身,如果不愿意在家里住了就搬去他家。 我想先在黄婶子家住几天,以后去府城投奔我师父。我曾在大燕山上认了个师父,我爹也知道的。” 康延顺道:“行,那你先去元晨家暂住,以灾情过去了,去投奔你师父也行,留在村里盖房子单独住也行。” 他又看向赵氏,“赵氏,赶紧给悦然拿银子!” 赵氏舍不得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那么多我可拿不出来,今年啥光景你们都知道,老二挣的银子没存下几个,我只能给二房五两。” 康悦然道:“既然奶奶拿不出钱来,那就把那四亩地给我,我卖了也能换些银钱。” 康有平太懒;康元华要读书;康有安要打猎;二房的孩子们还小。所以康家只有四亩地,种些粮食当口粮,但四亩地也值小三十两。 “地给了你,我们吃什么?你是想逼死我啊?”赵氏一拍大腿开始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出这么个不肖子孙。” 康延顺最讨厌妇人哭闹,他大声训斥赵氏,“哭什么哭?你造了什么孽你心里清楚,母不慈就别怪子不孝。二十两银子、四亩地,赵氏,你选一个吧。” 康元华见二房占了上风,大着胆子冒了头,“太爷爷,话不能这么说,孝经里曾言道......” 康延顺瞪了康元华一眼,“别跟我扯孝经,你能到学堂读书,花的可是你二叔打猎赚来的银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对,书还不如读到狗肚子里去。” 康元华像斗败的公鸡,又缩回了康有平的身后。他很害怕康悦然,但他上学需要银子,分了家,谁挣银子给他花。 见赵氏迟迟不说话,康延顺又问了一遍,“赵氏,你想好了吗?若还没想好,我就替你决定把那四亩地分给二房。” 四亩地的价值更高,赵氏赶忙回道:“族长,我想好了,我愿意给二十两银子。不过,我手上没那么多,我先给五两,以后......” 康悦然打断了赵氏,“别以后,我不想和你有以后。你生了我爹,我爹也养这了你二十多年。我们母子四人都是我爹养活的,跟你没有关系。 以前打猎都是我和我爹一起去,这些年赚了多少钱我有数,奶奶手里不会少于一百两。我只要二十两,说到底就是想和你、和大伯一家彻底了结,不要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康延顺猛地看向康悦然,“你这是要断亲啊!唉!赵氏,这就是你造的孽啊!”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赵氏,“二十两银子,你快点拿出来!” 赵氏满含恨意地看了康悦然一眼,极不情愿地起身回了她的卧房拿钱。 康宏见状,对康元华道:“元华,借你的纸笔一用。” 康元华答应着,不一会儿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康宏提笔写了分家的文书,还跟康延顺商量了一下,在文书上追加了一条,赵氏的衣食住行均由大房康有平负责,二房无需再尽赡养义务。 拿着分家文书和二十两银子,康悦然和唐元丰很高兴。 赵氏把脸拉得很长,问道:“家也分了,银子也拿了,这房子跟你们可没关系了。”见唐延顺盯着她,她把‘你现在就走’咽了下去,“你们什么时候走?” 康悦然也很爽快,“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赵氏翻了个白眼,“行,我明天一早就赶人!” 分家的事顺利解决,康悦然将康延顺和康宏送到门口。“谢谢太爷爷、里正爷爷。” 康延顺笑道:“客气啥,悦然啊,以后有事随时找我们。” 康悦然也笑了,“好!”她没说富户遭抢的事,康元兆经常去镇上,知道的消息不比她少。 两人刚走,康元晨就从旁边跑了过来,“怎么样了?”他一直在康悦然家附近等着。 “你看我心情这么好就知道成了呀,我只要了二十两银子,其它的啥也没要,明天一早就去你家。” 康元晨这才放下心来,“成了就好,我娘已经收拾了屋子,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你们今天晚上就能过去住。” “已经分家了,也不差这一晚。明天吧!” 康元晨点点头,“都行!那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们。” 第十章 灵宠白虎 康悦然的威胁还是很管用的,尽管赵氏四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可没人敢真的去找她的麻烦。 只是晚饭时,古氏只做了他们四人的饭,没有二房的。 康悦然将之前买的点心拿出来给叶氏三人一人两块。叶氏没有吃,她偷偷递给康元昊,“元昊,你吃,别让你奶奶看见,快吃。” 康元丰、康元昊同时湿了眼眶。 康悦然又给了兄弟俩一人一块,“娘,你吃吧,他们俩都有。” 康元昊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点心,“娘,好吃着呢,你快吃。” 叶氏将点心放到枕头 康元丰将点心拿出来塞到叶氏手里,“咱们一起吃。” 每次吃东西,叶氏都会先递给孩子,让人感动,又让人心酸。母子三人吃着点心笑出了声。 康悦然看向房中康有安的牌位,笑了一下。在心里说道:以前你是他们的依靠,现在我做他们的依靠。 晚上,她进了空间。见粮食马上就要成熟,她高兴极了,她正是缺粮的时候呢。 继续往前走,发现黄瓜都老了还挂在上面,西红柿有些被虫子蛀了。她很是不解,难道是她没有买一键收割?那为什么会有虫蛀呢? 她意识一动,蓝色显示屏出现在她面前,她搜了一下,居然没找到了一键收割,只找到了种植区管理系统。 她回到别墅,拿了个酸奶,躺在沙发上边喝边对着商城研究。 商城里关于空间的系统实在太多了,康悦然有些头秃,“总不能一一去试吧,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也浪费东西。唉!要是有个说明书就好了。” 此时,显示屏弹出一个提示,【充值200万元,等级可到达V7,会有私人空间灵宠为您服务。】 康悦然没犹豫就点了充值。她已经穿越了,钱留在银行卡里除了涨几个利息钱啥用也没有,还不如充到空间里。 【恭喜您,您的空间精灵已到位!您可以根据喜好,选择空间精灵的形态。】 康悦然翻看了一下选项,不管选择哪种形态,选择费是一样的。她选了比较霸气的白虎。 【恭喜您,您的空间精灵将以白虎的形态与您见面。】 蓝光一闪,沙发上趴着一只白虎的幼崽。 白虎看着康悦然,用意识和康悦然交流。“主人,你好!我以后就是你私人的爱宠了,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哦!” 这和霸气有点出入啊。看着小猫儿一样的白虎,康悦然伸手点了点它的小脑门,挑眉笑道:“任何事?” 白虎跳了两下,“别看我现在小,我一个月后就能成年。” 一个月也算很快了,对伙伴要给予亲人般的温暖。康悦然的表情真诚了许多,“好吧!我要拿什么喂养你?” 见康悦然好说话,白虎开心极了,“首先,主人要把空间里的那条河加一个灵泉的泉眼,我是高等精灵,只能喝灵泉的水。” “灵泉已经有了。” 白虎耸了两下鼻子,确实闻到了灵泉特殊的香气。“我现在还小,需要上等鹿肉为食。” “还有吗?” “等我再大一点儿,主人为我专门圈一块地方,再养一些动物,我要练习、强化自身技能。” 康悦然的脸上没了笑,这到底是谁为谁服务?“还有吗?” 白虎感受到康悦然的不满,咽下了其它要求,“没、没有了!” 康悦然瞪了白虎一眼,打开空间商城给它买鹿肉,一看鹿肉的价格,她目光凌厉地看向白虎,“我能把你退回去吗?” 白虎有些心虚,将头埋进怀里,“不能!” “那能不能弃养?” 白虎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写满伤心,“主人,咱们才刚见面啊。” “刚见面我就后悔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康悦然最终还是被白虎可怜巴巴的眼神给打败了,“你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白虎走到沙发边上,纵身一跳,‘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它不敢回头,夹着尾巴跑了。 康悦然抚额,为什么别人的灵宠能打败巨蛇和狼群,她的灵宠从沙发上跳下去都要摔跤。真是不公平! 康悦然恨恨地说道:“果然是骗钱软件!” 买完鹿肉,她又买了弓弩、袖箭、铁箭、电棍、匕首等武器。还买了些药,她又想到了粮食。 又把白虎找了回来,“空间的蔬菜为什么会被虫蛀?为什么没有自动收割?” “因为主人没有安装管理系统!” “你仔细说说!” 白虎回道:“种子种上了,平时还有浇水、施肥、除草、抓虫等打理工作。安装种植管理系统后,从耕种到收割,系统会自动管理,不需要主人再操心。” 康悦然点开商城,买了个种植区管理系统,价格不算高,但是是按年收费的,明年还得再续费。“果然是个骗钱系统!” 明天就要去康元晨家了,她得自备口粮,于是又买了一百斤碎米。 拂晓时分的凤头村很安静,可这份安静很快被一声雷声打破了。 轰隆、咔嚓...... 伴随着雷声,康宏提着破锣,一边敲一边喊:“要下大暴雨了,各家赶紧收拾东西,去村头集合,去大燕山上避一避。” 第十一章 暴雨来了 康元丰给康元昊穿好衣服,来到叶氏屋里。 康悦然已经过来了,她正将康有安的两件破衣裳撕成了布条,然后系起来连成一条长绳。 她一把抱起康元昊,康元昊下意识地搂住了康悦然的脖子。 康悦然对康元丰道:“绑我缠一下,我把元昊绑在怀里。” 绑好后,康元丰提醒她:“姐,把银子带上吧。” “银子和分家文书我都收好了,你放心吧,你背着床上的包袱。”包袱里是一些伤药,还有一把匕首。 康悦然回到她的房间,将两袋碎米背上,看也没看主屋和大房,带着一家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原本已经破晓的天空又再度黑了下来,外面刮起了大风,吹的衣裳烈烈作响。 康元晨家里,黄氏掉着眼泪,但手下不停地收拾着东西。 康悦然道:“把锅、水囊、盐、碎米这些常用的带上。”进山没法推车,只能靠人力扛着。 康元晨道:“再带上蓑衣和油布。” 经程掌柜提醒,康元晨之前也买了些粮食藏在家里。他将粮食搬到黄氏屋里,留一袋子杂面打算背上山,万一雨太大下不了山,在山上也有的吃。 康悦然劝道:“要下大暴雨啊,面一旦沾水就成面汤了,带上我拿来的两袋碎米吧,大米泡了雨水也能吃。” 康元晨又把杂面搬回了黄氏屋里,放好之后又觉得不保险。他将黄氏的一只大箱子搬到黄氏的床上。 打开箱子,把衣裳拿出来压到箱子底下,把两袋豆面放到箱子里,盖上盖子后,再把两袋杂面摞到箱子上面,用油纸盖好。 康元午帮黄氏继续收拾着,东西能放高处的放高处,放不了高处的用绳子拴在重物上以防漂走。 康元丰从门口跑进来,大声叫道:“里正爷爷说村尾的河水涨上来了,让大家别再收拾东西了,赶紧走!” 黄氏不再忍着,一下子哭出了声,“这是要人命啊!” 康元晨背起其中一袋碎米拽着黄氏往外走,“娘,走吧!别收拾了!” 街上没有多少人,各家都是叮当乱响,大家都和黄氏一样,想把东西收拾好再走。 康宏用力地敲着锣,扯着嗓子大声疾呼,“别收拾了,人命要紧!村尾的河水涨上来了,赶紧走!村头集合!快!” 豆大的雨滴落下来,打在人的脸上,和泪水、汗水混在一起。 很快,村头聚集了不少人。 康延顺扶着孙子的手过来找康悦然,“悦然丫头,你和你爹常去大燕山打猎,一会儿你带路。” 康悦然点点头,“好!”她脑子里快速回忆大燕山的地形,很快确定了一个地方。 雨越下越大,大家都把蓑衣、油布用来包裹着粮食。雨滴砸在脸上微微有些疼,不一会儿,所有人身上都湿透了。 有人开始抱怨,“里正,还要等多久啊?” 陆陆续续还有人过来,康宏看向众人,粗略地统计人数。“再等一刻钟,来了就一起走,不来、不来也不等了。”他又小声地呢喃了一句,“听天由命吧!” 他焦急地踱着步,感觉差不多一刻钟了,他狠了狠心,高喊一声:“出发!” 康悦然打头阵,领着众人往大燕山进发。 山路本就难行,雨后更是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要使点劲才能把脚拔出来。 这种路面,草鞋根本穿不住,只能光着脚走路。山路不平,硌的脚生疼,但再疼也得忍着。 男人要背着粮食,老人、妇人和孩子都只能自己走,许多人受不了疼开始哭泣。 刚开始是低泣,慢慢地哭声越来越大。有人高声问道:“里正,啥时候能到啊?” 康宏头也不回地答道:“这才走了多久,还不一个时辰,都忍忍吧!” 康悦然怀里抱着康元昊,背上背着一袋米。扭头问叶氏和康元丰,“你俩还能走吗?不行我背一会儿!” 康元丰紧紧拉着叶氏的手,“姐,我不累。”他很累,但不想给康悦然添麻烦。 叶氏看向康元丰,也跟着说道:“我不累。” 康延顺快走几步赶上康悦然,问道:“悦然,要不停下歇一歇吧,大家都受不了了。” “咱们现在还在山的外围,这里的地势不比村里高多少。再走一刻钟再歇行吗?” 康宏就在旁边,听到这话,用力敲了一下锣,大声喊道:“再走一刻钟就停下歇脚,大家再加把劲。” 康元昊躲在康悦然怀里捂上了耳光,笑道:“里正爷爷的锣可真响!” 康悦然将康元昊往上颠了颠,“搂好我的脖子,小心掉下去。” 康元昊赶紧点头,他小心地帮康悦然把贴在脸上的头发背到耳后,然后笑的一脸乖巧。 在康宏的一声锣之后,大家放下背着的东西,瘫坐在地上休息。 康悦然拿出自己的水囊,让几人轮流喝了几口水。 康延顺就坐在康悦然的不远处,他看向远方,雨下的依旧猛烈,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悦然,你说的地方还得走多远?” “平时我和我爹走过去也得半个多时辰,咱们这么多人走的太慢了,估计还得走一个时辰。” 坐了没一会儿,队伍后面有几人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里正,我们几家都有人的脚底板划破了,有药吗?” 康宏摇摇头,“咱村里没有郎中,谁家也没有备药的习惯。”他扭头问道:“悦然,你家有吗?” 第十二章 大燕山避难 康悦然回道:“有一点儿,不多。敷了药就不能走路,你们家里有人背着吗?” 其中一个名叫康有余的男人回道:“我家伤了脚的是我小儿子小豆,才六岁,不沉,我背着。” “行,那我先给有余叔家的孩子上药,咱们大概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地方,等到了地方再给你们两家看伤。” 康宏怕另外两家不高兴,赶忙帮康悦然解释,“伤药不多,只能省着用。再说,敷了药再踩到泥里药也跟着进了泥里,也治不好伤。” 也只能这样了!另外两家垂着头回去了。 小豆的脚底被石头划了道口子,好在不深、伤口也不大。 腿底都是泥,得先把泥洗干净,正好现在下雨,水倒是有的是。 洗干净后,康悦然拿出自己的水囊又冲洗了一遍。水囊里的水是灵泉水,清洗伤口也有利于恢复。 她把包袱打开,里面有几个小瓷瓶。 叫康有余帮她遮着点雨,她拿出一个瓷瓶,将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拿过康有余娘子准备的干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 康元昊缩在康悦然怀里,苦着一张脸问小豆,“小豆哥,你疼吗?” 小豆忍着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点儿疼。”他十分羡慕康元昊一路都有人抱着。 康悦然交待康有余,“小心些,如果包扎的布条湿的太厉害就拆了,到了地方再洒一次药。”雨下的太大,想伤口完全不沾水是不可能的。 康有余赶紧答应着,“哎!好!”他从腰间摘下自己的水囊,“悦然,你拿着喝。” “不用了,有余叔,我有水。我先回去了!” 赵氏在不远处一直盯着康悦然,见康悦然要走,她推了旁边的康有平一下。 康有平明白自家老娘的意思,出声叫住了康悦然。“悦然,你先别走!” “休息的差不多,我得到前面带路,有事到了地方再说吧!”不用问她也知道,肯定是想让她背着赵氏。赵氏当了多年米虫,四肢估计都退化了,她才不会自讨苦吃。 赵氏在康悦然背后开始骂骂咧咧,什么不孝顺、天打雷劈...... 大家看了赵氏几眼,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劝。一是大家都累了,二是村里人现在大多都瞧不起赵氏和大房。 锣声一响,康宏吆喝道:“起来了,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 大多数人的脚都已经麻木了,这一个时辰走的还比较顺利。 康悦然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了脚,康宏大声告诉大家,就在这里休整。 各家都找了个地方围坐在一起。 没有干的树枝,火点不起来,带了粮食也没法做饭。好在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喝水不成问题。 穿着湿透的衣裳,再被冷风一吹,有人开始打喷嚏。 雨渐渐小了下来,让人在又累又饿的状态里不至于太绝望。 康悦然和康元晨家围在了一起,康元昊无精打采地搂着康悦然,小声地说道:“大姐,我饿了!” 康元丰倚在一棵树上,他的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地叫了。“你还敢说饿?” 叶氏拉了拉康悦然的衣袖,“我也饿了!” 所有人都饿了,空间里有很多吃的,却不能往外拿,手边有粮食也做不成饭。 康悦然解开康元昊,朝康元晨借了一个大筐背在身上,“我记得附近有棵石榴树的,我去找找。” 康元晨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康悦然立刻拒绝,“不用,你在这里帮我照顾元丰和元昊,我一个人就行。” 她将包袱递给康元晨,“白色瓷瓶里的都是止血药,只给伤口深的人用药。 伤口浅或伤口小的,让他们家里人找点我们常吃的麻绳菜,嚼烂了吐出来再敷在伤口上,麻绳菜能解毒消肿,也管用的。” 附近根本没有什么石榴树,康悦然往山里走了几百米转身进了空间,打开商城买了十五斤石榴。 光吃石榴是吃不饱的,她又买了三十个杂面馒头和两个黑不溜秋的咸菜疙瘩。 康悦然背着大筐回到队伍里,她从石榴底下掏出一个包袱,给每人递了一个馒头,拿出一个咸菜,用匕首一人切了一块。 她小声地解释道:“石榴树底下找到的,不知道是谁藏的。别吱声,赶紧吃!” 除了康悦然,其他人都有些犹豫,他们吃了别人藏的馒头,那别人就得饿肚子。 康悦然明白几人的心思,“吃吧!我没全拿走,那里还有。” 黄氏道:“等咱们回家了,我也做点馒头,咱再给还回去。” 没了心理负担,大家拿着馒头开始急吼吼地往嘴里塞。 除了康元昊,余下的人一个馒头根本吃不饱,可还不知道雨什么停,有馒头也不能一顿都吃出来。 这一场暴雨在下午终于停了,甚至露出了太阳,往远处眺望,还能看到雨后彩虹。 雨停了,大家心情好了许多。见周围草木繁盛,妇人们开始结伴去挖野菜。 康悦然也去了,她没有找野菜,而是找起了薄荷。 她找到康宏,将一株薄荷递过去,“里正爷爷,大家都穿着湿衣服,天一黑会变冷,估计不少人会得伤风的。让大家多找找薄荷,把薄荷洗一下放到水囊里,喝了可以缓解伤风。” 康宏略胖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好好!悦然啊,还是你懂得多!” 说完,他提起他的破锣,又敲了起来。 天色渐暗,挖野菜的人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大家脸上都带着笑。这里算是深山,来的人少,野菜多。哪怕现在不能吃,拿回家再吃也好。 正当大家高兴时,不远处,有两人抬着一个人急匆匆地朝康悦然走了过来。“悦然,有治蛇毒的药吗?” 第十三章 毒蛇咬人 蛇这种动物、这个字眼触到了大家敏感的神经,周围人的脸上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康悦然看了一下,伤口在小腿上,四周有些发黑,看来确实有毒。 她拿出匕首,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牛大叔,你帮牛二叔挤一下毒血吧。” 牛大赶紧蹲下给弟弟挤毒血,血挤出来是黑红色的。 康悦然道:“接着挤,手没劲了就换人挤,一定要挤到流出来的血是鲜红的。” 她没有治蛇毒的药,只能暂时用这个办法。 康悦然用水囊里的灵泉水时不时地帮牛二冲洗一下伤口。挤了有一刻多钟,血的颜色淡了不少。“差不多了。” 牛大问道:“那麻绳菜对蛇毒有用吗?能给我二弟敷吗?” 康悦然点点头,“麻绳菜也有解毒的功效,可以用的。” 牛大满脸感激,“悦然,多谢你了!” “都是一个村的,不用客气!” “你真聪明,懂得真多!” 康悦然赶紧补充了一句,“都是我爹教的好!” 提到康有安,牛大收起了笑,“你爹是个好人,又有本事,真是可惜了!” 康悦然苦笑一声,“我爹在天上保佑着我们呢。” 众人一阵唏嘘,赵氏和康有平真是造孽啊! 牛二被毒蛇咬了的消息一传开,村里人顿时炸了锅,大家都很害怕。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康有寿带着好几个人来找康悦然,希望她把附近的蛇虫杀一杀。 康悦然脸色很不好看,“怎么杀?不如有寿叔教教我!” “你和你爹天天打猎还用我教你怎么杀蛇?” “杀了近处的,远处的也有可能跑过来。大燕山上那么多蛇,我杀的过来吗?” 康有寿很是烦躁,说话的口气有些冲,“那你说怎么办呀?我家的孙子还小,万一被蛇咬了可是要命的。” 康悦然当众翻了个白眼,“你也说了是你家的孙子,又不是我的孙子,关我什么事。这么怕你的孙子被蛇咬就自己去杀蛇,别来烦我!” “你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这么恶毒?你不恶毒一个给我看看!这个地方是我带你们来的不假,如果觉得这个地方不好,大可自己再去找个好地方。” 康宏听到争吵声赶了过来,问清楚后把康有寿几人骂了一顿。 又安慰了康悦然一翻,拍着胸膛保证,再有人敢废话他来处理。 看着康宏憔悴的样子,康悦然有些不忍。“看在里正爷爷的面子上,我去山里找找,我记得有几种植物的叶子可以驱蛇。” 康宏高兴的大笑了几声,“还是我老头子的面子大!天快黑了,悦然丫头,我叫几个人陪你去。” 康悦然要进空间哪能带别人,“不用,我不会走很远的,我一个人小心些没事的。” 康元晨站出来,“我陪悦然去!” 康宏嘱咐了几句,听到远处有人叫他,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康元晨小声抱怨,“有寿叔真不要脸,悦然,你真要去啊?” “当然要去,你娘、我娘、你弟弟、我弟弟可都睡在这儿呢。我自己去就行,我记得离这里不远就有。” 见康元晨死活要陪她去,康悦然丢下一句,大燕山我比你熟,然后快步跑开了。 康元晨追了几步,见康悦然已经跑远了,跺了跺脚又回来了。 康悦然进空间,从商城里买了十斤十大功劳的叶子。十大功劳又叫猫儿刺或者八角刺,驱蛇效果不错。 这种植物多种于南方,他们北方很少见,村里人应该没见过。没见过,她就可以说是大燕山上采的,反正大燕山上的植物谁也不敢说全知道。 她将叶子交给康宏,请康宏给每家分一点。 大家都不认识这种叶子,对它的驱蛇效果持怀疑态度,康宏说是康悦然给的,大家才放心不少。 晚上,村里人都睡熟了,呼噜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康悦然倚在一棵树上,怀里抱着睡着了的康元昊。她抬头看到着天上的点点星光,不由地上扬了嘴角。 星星出来了,说明乌云散去了,明天应该不会下雨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只是下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就听到不远处有野狼的叫声。 康悦然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苍天保佑,千万不要遇到狼群。她力气再大也只有两只手,可保护不了那么多村民。 果然,天一亮,大家发现乌云没有了,天晴了! 男女老少都抹起了眼泪。 康宏兴奋问康悦然,“咱们收拾东西下山吗?” 康悦然可没他这么乐观,“你不是说村尾的河水涨了不少吗?再加上昨天那场暴雨,还不知道村里是个什么情况,不如组织几个青壮先下山看看再说。” 康宏的脸立刻由喜转阴,“也好!免得来回折腾!我去找人。” 一刻钟后,康悦然带着五个人下了山。 不用背人背东西、身上没有负担,六人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 站在高处往村里看,村里已是一片汪洋。同来的小伙子高洪数了数还立着的房子,说道:“房子少了差不多一半。” 也就是说,有一半的房子被水冲塌了。 康悦然道:“高洪,你爬到树上再看看村里的水大概有多深?” 几个青壮托着高洪爬到树上,高洪看向村里,“村头的大柳树淹的浅,我要是站那里,能淹到我的膝盖。 村中间里正家的大门淹了一半多,我要是站那里,估计得到我的腰。” 几个小伙子均是面如死灰,“这么深的水,啥时候能渗到地里,咱总不能一直住山上吧。” “我听说山上有狼,悦然,你在大燕山上见过狼吗?” 康悦然不想骗他们,“见过,一共有多少不知道,但肯定不止一只。” “有毒蛇,还有狼,这可怎么办呀?” 康悦然道:“先回去跟里正说一下情况吧,让里正跟村里人商量商量再说吧。” 第十四章 已成汪洋的凤头村 山上,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着他们回来,远远看到康悦然几人的脸色知道村里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许多人围到康宏周围,高洪说了村里的情况,总结一句话,村子现在根本没法住人。 天晴带来的兴奋劲,被这个消息打的丁点儿不剩。 一个妇人抓住高洪急着问道:“大洪,我家的房子塌了没啊?我家的粮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的住,这可怎么活啊!” 她一哭,许多人跟着哭,因为各家的情况都差不多。 本以为只是到山上暂避,他们都把粮食藏到了家里的高处。但房子塌了,粮食极有可能泡水里了,最不幸的是,村民家里的粮食大多是豆面或者杂面。 康宏也落了泪,“唉!还有好些人在家没跟来呢。” 一时间,哭声成一片。 康宏问康悦然,“组织人去村里把粮食运出来能行吗?”今天天晴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再下雨,把粮食留在身边才最安心。 “可以!让没受伤的青壮去。” 大家都惦记自家的粮食,听康悦然说可以,都很积极地表示愿意去。 康悦然跑了一趟,肚子直打鼓,她高声道:“回去得一个时辰,回来背着粮食又得一个多时辰,大家都回去吃口饭。两刻钟后,咱们出发。” 装馒头的包袱在黄氏那里,她给康悦然和康元晨一人两个馒头,“你俩多吃点,好有力气。” 康悦然接过馒头吃了起来,“你们就坐在这里别四处乱走,把馒头吃了就行,等我回来我想办法点火。”只要点着了火,他们就能做饭。 康元丰嘱咐道:“大姐,你一切小心!” 康悦然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你照顾好娘和元昊,不能乱跑。” 康元昊也点头,“大姐,我最听话,我一定不乱跑。” 粮食的事就是天大的事,这次下山取粮的一共有七十多个人。 之前听高洪说了村里的情况,现在见到实景,还是让许多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康悦然高声宣布还是在山脚下汇合,她最迟等到申时末,太阳一下山就会山上。 大家互相搀扶着,蹚着水往村里走,水浅的地方淹到大腿,最深的地方没过了腰。 还没进村,就听见村里到处是乱糟糟的声音。有哭声、有求救声...... 康悦然等人在村头的一家门口停了脚步。 康有兆大声问道:“元荣,咋了?你爷爷奶奶和你爹娘呢?” 康元荣看到康有兆哭得更大声了,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康有兆身边,扑进康有兆怀里,“有兆叔,我爷爷奶奶、我爹、我大伯、二伯一直守在屋里看着粮食。 村尾的河水淹了村子,我家的房子塌了,他们全埋房子里了。我娘和我几个婶子在灶房看东西,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康有兆拍了拍康元荣的肩膀,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词穷的很。无论他说什么人,也改变不了眼前这个结果。 老百姓把粮食看的比命重,所以好多人家在河水冲进村子的时候都在屋里守着粮食。 这让康悦然想到了柳宗元写的《哀溺》,主人公在游泳过江时,将家财全部缠在腰上,因钱财过重导致溺水而亡。 世人说,这是愚蠢、这是蒙昧,可其实,为财而死的人很常见。 康悦然看向康有兆,是先帮着别家救人还是先回自家救粮,这个决定她可不敢下。 康有兆也很为难,但很快,有人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康有平松开旁边人的手,“村里塌了这么多村子,哎哟...我家的房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们还等什么呀,赶紧回家看看去啊。” 这话说到了大部分村民的心里,大家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赶紧回家看看。” 康有兆顺坡下驴,“既然大家都想先回家看看那就先各自回家,安排好家里,咱们再来给村子里其他家帮忙。” 他将康元荣从身上推开,“元荣啊,别哭了,呆会儿我过来帮你收拾。” 康元晨家的房子也塌了,他和康悦然扒了好久的墙皮,才看到装粮食的袋子。 杂面都泡了水不能吃了,康元晨放在箱子里的两袋豆面虽然沾了水,但湿的地方不多,还能吃。 他得意一笑,“我终于聪明一回!” “是啊,你最聪明了,赶紧走吧!”康悦然用一张包袱皮将压在箱子底下的黄氏的几件衣服也带走了。 两人出了门,路过康有平家时,见康有平正在四下找人帮忙,他家的房子也塌了。但这个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谁也不愿帮忙。 康悦然和康有平眼神一对上,她瞬间开启残疾人模式。 康元晨不明就里,很紧张地问康悦然怎么了。 康悦然在他的胳膊掐了一下,“我没事,赶紧走!” 康有平大声叫道:“悦然,你过来!” 康悦然回道:“我的腿伤了,帮不了你!” 康元晨这才明白过来,“有平叔,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让小姑娘帮啊!” “我家的事你少管!悦然,你不顾念我,也得想着你奶奶啊。” 见康悦然不回话还越走越远,康有平气得想跳脚,大声吼道:“你以后有事也别求我!” 康悦然和康元晨去了里正家,里正家的房子是青砖房,有几处破损但是没有塌,粮食也保存的很好。 她和康有兆商量,她先带着一部分青壮运粮上山,老人、妇人和孩子们也跟她一起走。 一部分青壮留下,把村里各家都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康有兆答应了,并很快分配好了人手。一个时辰后,康悦然带着一批人回了山上。 第一次上山的人跟村里人哭诉着在村子里的遭遇。 在发现别人只是嘴上安慰,并没有打算给他们一口饭吃以后,这些人又找上里正康宏。 康宏跟运粮回来的小伙子打听完村里的情况,正马不停蹄的安排着人手明天继续去村里,救人、救粮。 刚安排完,他一转身,就被几个婆子围住了。 第十五章 接下来怎么办 今天的太阳并不算好,繁茂的枝叶还挡去了不少阳光。 康元晨留在村里帮忙,康悦然让康元午和康元丰去捡树枝,她从几棵老松树的根部挖到了一些松香。 松香极其易燃,但树枝是湿的,她怕效果不够,又从空间商城里买了一盒助燃剂。 有了辅助加持,湿树枝开始冒出滚滚浓烟,火总算是升了起来。 黄氏将雨水泡过的碎米取了一些出来,淘洗干净后煮了一锅稠稠的米粥。 她一边熬米粥,一边将湿树枝放在火堆旁边烤着。 众人都来问康悦然怎么升火。康悦然给了他们松香,并把烤的稍干一些的树枝给他们,让他们先把火升起来。 康宏的妻子王氏来借火的时候脸色很难看,黄氏问她怎么了。 王氏干脆坐在黄氏身边讲了起来。 就在刚刚,几个婆子围住了康宏,先说自家可怜,又说没粮吃饭。 康宏耐不住几人的哀求,同意让她们来自家吃饭。 本以为只是第一次上山的十几个妇人和孩子,没想到,村里三家粮食不多的也携家带口的找上了康宏,先说自家可怜,又说...... 不等他们又说,王氏就猛地站起来把他们赶走了,然后恶狠狠地瞪了康宏一眼。 康宏不敢惹王氏,只好赔着笑,让王氏赶紧做饭。 黄氏听完安慰王氏,说康宏是个好里正,宁可自己饿着也要让村民吃上饭。 康悦然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氏就是气康宏这一点儿。 王氏嗔了康悦然一眼,“悦然,你这就不厚道了,我正愁着呢,你还笑!哎,悦然啊,你有啥办法没?” 康悦然笑着摇了摇头,“十几个妇人和孩子,除了能挖点野菜,啥也干不了。与其让他们跟你们吃喝,不如你每家借上二斤粮食,说好了等以后再还你们。” 王氏也知道这事不好办,答应了一声,拿着几块烧的正旺的木柴走了。 夜色降临,大家终于吃上了一顿热乎饭。 也许是吃了饭有了力气,赵氏气凶凶地跑来找康悦然,“你这丫头怎么那么狠心啊,给你大伯搬搬粮食怎么了?你那么大力气......” 康悦然打断她,“比狠心,我可不如你。大伯没手还是没脚,想吃饭还得让人喂?还有,我力气大不大跟你有个毛关系。” “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多年。” “看在你生了我爹的份上,我没找你报杀父、伤母之仇你就应该偷笑。”康悦然一用力,将手臂粗的木棍轻松掰断。 赵氏看明白了康悦然的警告,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哭闹,康延顺一嗓子吼了过去,“赵氏,你最好安份点儿。回你家的地方呆着去,别在这儿讨人嫌。” 他又朝康有平吼道:“有平,你瞎了?还不快过来把你娘拉走!” 康有平小跑着过来,“延顺爷爷,不是我娘非要闹,是我家的粮食不够吃,我娘心急。” “同样都是下山取粮,就你只背着小半袋粮食回来,你一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说粮食不够吃。还要不要脸?” 康有平背着那点粮食,让同去取粮的人都在私下里都笑话他不如女人。 赵氏不敢跟族长对着干,恶毒地剜了康悦然一眼,小声地骂着回去了。 转天,还是一个大晴天,天气比昨天还好。 康宏又派了几个小伙子去看村里的情况,带回来的消息是村里的水比昨天还深,原因是村尾的河水位暴涨,河水一直在往村子里灌。 村子在洼处,就算河里的水不再往村子里灌,村子里的水也不可能倒回到河里。 等村里的水干了,塌掉的房子也恢复不了原样,还得重新盖房子。 家没了,抢救回来的粮食也不多,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死气沉沉的。 康宏又来找康悦然,这几天,他凡事都喜欢来找康悦然商量。 “悦然,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呀?村里的水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干,村里有人想去县城看看。” “村尾的那条河串着好几个村子呢,咱们村淹了,别的村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本来灾民就多,这场暴雨过后肯定更多。那么多灾民,县衙恐怕顾不过来。” 见康宏蔫了吧唧的样子,康悦然建议道:“与其指望着朝廷,不如咱们自己下山开路,把村里的水引出去。 咱们留着人力、粮食和银钱,再把房子建起来,安州的雨灾总会过去的。” 康宏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想到了,村尾有一片荒地,那里地势比村里高,可以把那片荒地开个鱼塘出来,以后还能养鱼呢。” 他其实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一直在想接下来怎么办,只是事关全村人的生计,他总希望得到别人的赞同以后再去实施。 康悦然一脸真诚地说道:“你的想法很好,去跟村里人说说吧。” 大部分村里人都赞同挖鱼塘的事,但那些没房、没粮的人很犹豫,他们想去县城看看。 康宏又来找康悦然,“有些人听说了县城施粥的事,都想去看看,不看一眼不死心啊。” 康悦然没接康宏的话茬,只说了路线。“穿过大燕山就是大吉镇,再走半天就能到县上,以我的脚程差不多走一天。” 古代的交通工具不发达,道路也很少。直线一个时辰能走到的距离也有可能因为绕路要走三四个时辰甚至更久。 康宏算了一下,“以你的脚程走一天的话,村里人得走两天。” 康悦然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想去县城的灾民恐怕不会少,衙门到底有什么章程谁也不知道,不排除会白跑一趟,所以你得叫他们想好了。” “我跟他们说清楚了,悦然,你和元晨家怎么办?” 康悦然想直接去府城,可这事得和康元晨商量商量。“我明天给你个答复。” 第十六章 猎黑熊 大米泡了水存不住,必须赶紧做出来。黄氏用小火将大米都炒熟了,味道不太好,却容易储存,保持期也能多几天。 她还记得康悦然拿回来的三十个馒头和咸菜,于是用豆面烙了四十个饼子,让康悦然还回去。康悦然出去溜了一圈,然后将饼子放进了空间。 康元晨捡了树枝回来,坐到康悦然身边,扭扭捏捏地说道:“悦然,我家的房子也塌了,我们得先投奔你了。”他家没钱盖新房,而康悦然有赵氏给的二十两银子。 康悦然看向远方,隔了一会儿说道:“元晨哥,我想去府城,不打算再回村里了。” 康元晨一惊,“你说什么?为什么呀?你和有平叔已经分家了,你们可以另过......” “不是因为他们,他们妨碍不了我的决定。我不能一辈子打猎,另外,元丰已经十岁了,我想送他去念书。 程掌柜临走之前不是一直在做肉干吗?那法子是我教的,我可以去府城做肉干卖。 我在大燕山上认过一个师父,我师父在府城,我们也可以投奔他。” 那肉干康元晨不止见过还尝过,“那肉干的买卖倒是不错,只是府城贵人多,真的能行吗?” 师父的事康元晨没提,他以为是康有安给康悦然找的,怕提起康有安,康悦然几人会伤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府城有海运,那肉干方便携带肯定好卖。我还会两样点心也可以做来卖,勤快点儿总能填饱肚子的。” 她在现代有个做金融的朋友曾经跟她说过,想赚钱,就得到有钱的地方赚。所以她要去府城,府城有海运,十分繁华。 康元晨几次想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康悦然笑道:“那你们呢?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去府城?咱们两家一起做。” 康元晨刚刚还失落到谷底的心又再次回升,“你愿意带我们一起去?” “反正房子也塌了,还不如去府城试试。” 康元晨大喜,响亮地回道:“好!那就一起去试试。” “你先跟婶子和元午商量一下。” 黄氏离得并不远,听得到两人的对话。“不用商量,悦然,我们相信你,你说去府城好,那咱们就去府城。到时,咱们在家做点心,让他们兄弟去卖。” 康悦然并不想在家做点心,她的厨艺并不怎么好,只是现在不宜多说。“好!” 康元丰道:“姐,我不去念书,我在家帮你做买卖。” “不念书就一辈子是睁眼瞎,账不会记,契约不会看,买卖永远也做不大。到了府城,你和元午都要去念书。” 康元午啊了一声,“还有我啊?我脑袋不灵光的。” 康悦然笑了两声,“没关系,让学堂的先生打几顿板子就灵光了。” 看着康元午皱成苦瓜的小脸,大家都笑出了声。 这件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转天一早,康悦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康宏。 随后,她跟家里交待了一声进了深山。她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她想为村里做点什么。 村里的水她是真的没办法,村里没有地下管道,只能用人力去疏通。现代化的吸污车容量有限不说,往哪里排水也是个问题。 她从空间把白虎叫出来,叫白虎带她去找人参。 白虎挠挠头,想说它不会找人参,但看着康悦然不善的眼神,没敢说话。 一人一虎在深山里穿梭,走了大半个时辰,康悦然有些不耐烦,质问白虎到底会不会? 白虎缩着脑袋,隔了好一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 康悦然大怒,“你耍我呢?小子,我今天不找人参了,我要吃虎肉。” 白虎赶紧说道:“主人别人生气,我闻到了前面有头黑熊。” 康悦然瞪大了双眼,“你是嫌我死的太慢了吗?黑熊?你能打得过还是我能打得过?” “主人,我可以和百兽沟通的。” 这个蠢货!“交流什么?交流让黑熊自杀,交流让黑熊把自己卖了把钱给我?” 康悦然气得原地转圈,她使劲使劲再使劲,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怒火。“小子,白虎也挺值钱的,我把你扛到镇上去卖了吧。” 不等康悦然去抓白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咆哮声。 康悦然转身看去,黑熊站直估计比她高、比她壮、比她能打,还比她凶。“小子,你去跟它交流交流。” 白虎也有点害怕,它跑到康悦然身边,站起身来去抓康悦然的衣裳,“主人,你抱抱我!” 康悦然抱起白虎,“赶紧的,问问黑熊、呃...问问黑熊能放过我们吗。” 黑熊听懂了白虎的问话,它那比绿豆大一点儿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对白虎十分好奇。 可它没有和白虎说话,而是拖着笨重的身子朝白虎扑了过来。 康悦然和白虎吓得呼吸一窒,闪身进了空间。 “吓死我了!”康悦然又一想,不对啊,熊啊,能值不少钱! 她架好弓弩从空间出来,黑熊还傻傻地在原地四处寻找。 康悦然射出一箭,黑熊中招,它挥舞着爪子,又朝康悦然扑过来。 黑熊要换钱,所以她的弩箭上没有麻醉剂。 康悦然稳住心神,连射两箭,黑熊皮厚,还能站起来。 完整的黑熊皮是没了,康悦然不管那些,将弓弩里余下的七支箭全部射出,黑熊倒地。 康悦然找了根长树枝戳了戳黑熊,见它确实没反应了才走过去,抓起它进了空间。 白虎害怕康悦然会骂,赶紧上前讨好,“主人,这是一只野生黑熊,系统可以回收的。” 康悦然一个白眼丢过去,白浪费她那么多鹿肉。 她点开系统,将黑熊上传回收,换成纸币后,她又添了点,兑了二百两银子。 回到村里的驻扎地后,她本想直接把银子给康宏,可康宏正在忙,确切地说,康宏正在跟人争执。 第十七章 大吉镇 争执的原因很简单,说到底就是贪心二字。 想去县城的人没粮,康宏和康延顺各拿出了一百斤杂面,原本留下的人认为不公平。 不用在村里干活还有粮食吃,搞不好到了县城还有富户们施舍的粥喝,好几家都动了心也想跟着去县城。 康宏不同意,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扯起皮来。 康悦然听黄氏说完,没有理会,带着康元晨去打猎去了。 他俩今天的运气很好,猎到了一只野猪,还有两只兔子、两只野鸡。 康悦然把野鸡留下自家吃,给康延顺和康宏一人一只兔子。把野猪交给康宏,让他分给村里人。 康延顺、康宏把分到的猪肉炖熟后,都给康悦然送了一碗,康悦然收下了,她对这两位老人的印象不错,她愿意帮助他们,也愿意接受他们的回馈。 村里脚受伤的人还没好,所以定在了三天后去县城。 村民想学康悦然的办法,把受了潮的粮食做熟,又怕放不住,有人来问康悦然有没有办法。 康悦然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进空间,从商城买了食用防腐剂装到瓷瓶里,每家分一点儿。 康有兆一连几天,天天都带着人回村里,把那些被房子埋了的人一一找出来。 临去县城的前一天,康延顺和康宏亲自带人去了凤头村的祖坟,康延顺让人在高处挖了两个大坑,男人一个坑、女人一个坑,然后掩埋了。 天越来越热,尸体留着不处理,很容易诱发瘟疫。瘟疫一旦蔓延,搞不好全村人都得跟着陪葬。 康宏提前放了话,条件有限,只能这样,如果不满意这种埋葬方式,可以自己去埋。许多人心里不满意,可最终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转天,康延顺留在村里照看,康宏带着十二户村民去县城。 大燕山之所以叫大燕山,是因为形状像燕子,中间凹下去一块像身体,两边高像翅膀。其实从凹下去的地方为分界点,可以说是两座山。 康悦然等人在北边这座山的高处,要先下山,再穿过燕子的另一只翅膀才能到大吉镇。 大吉镇没有人守门,任何人都能进。 进来后,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有人在乞讨,有人在卖儿卖女,有人在讨价还价。吵嚷声、哭声连成一片,为这座小镇凭添了几分悲凉。 村里有两户人家要去投奔亲戚,过来跟康宏告别,互道一声珍重,还约好等水灾过去了,大家回凤头村再相聚。 一声锣响,康宏大声的向剩下的人宣布,大家各自去采买,晚上到镇子的南门外汇合。在南门外歇一晚,第二天再出发。 各家都没多少钱,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有在镇上闲逛,买了急需的东西就赶紧去了集合地。 康悦然看着两家人疲惫的样子,决定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 黄氏舍不得,劝道:“到了府城各处都要花钱,还是省着点用吧。” 商城里的东西很容易在这里换到银子,她养活两家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她现在身上差不多有七十两。“没事,我手里有银子。” 一家饭馆前,伙计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犹豫着要不要放进去。 康悦然拿出两块银子,大约五两。道:“小哥,别看我们穿的破,我们有银子付账的。” 伙计立刻换了笑脸,“几位客官,里边请!” 因为还带着几袋粮食、竹筐也很占地方,康悦然给了伙计十几枚铜钱,伙计帮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康悦然一连叫了八个菜,又叫了两盆米饭,让大家吃了个肚儿圆。 吃完饭,康悦然找来伙计向他打听情况,“小哥,这大吉镇有多少个村子遭灾,我怎么觉得比我们六安镇还严重。” “两个镇挨着不远,连着下了两个月的雨,庄稼颗粒无收就不说了。前几天那场大暴雨,让大吉镇一半以上的村子都遭了灾。 光那条大流河就冲垮了五六个村子,死了不少人呢。大家都跑到了镇上,现在镇上的人越来越多,我听说有很多人准备去县上呢。” 在古代,水运比陆运要方便很多很多,所以有水的地方经济更繁荣。 安州水路发达,可是在暴雨面前,反倒成了坏处。 康悦然道了谢,一行人离开了饭馆。 在街上,康悦然给康元昊买了包点心,到布庄给每人买了一双布鞋。 黄氏说什么也不肯再逛,几人去了南门外。 南门外此时已是人满为患,康悦然走出去好远才看到凤头村的村民。 见到康悦然回来,古氏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站在离康悦三四步远的地方问道:“悦然,你家还有粮食吗?” “没有!你们的吃食不是由里正爷爷每日分派吗?” “分的那点饼子哪够吃啊,悦然,你能借我们点儿银子吗?” 康悦然皱了下眉,“奶奶比我有钱,你不如跟她商量商量。” “你奶奶的银子半路上弄丢了,现在我们家一文钱也没有,粮食也吃完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赵氏的银子要是真丢了,她得吵得大燕山所有动物都听见,哪会不吱声。“我的银子也丢了!” 古氏向前走了一步,讨好地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们借点,我们以后一定还。”这会儿又能不立字据,自然是谁借的谁还。 “我借不着!”康悦然不耐烦地说道:“你回去告诉他们,别来烦我,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古氏其实也猜到了康悦然肯定不帮忙,无奈赵氏和康有平非逼着她过来问。 见古氏两手空空地往回走,隔着好远赵氏就开始骂上了。“都是些没用的玩意,连个粮食也借不到,这样的蠢货还不如死了呢。” 康有平虽然没骂,但同样对古氏很不满。 他和儿子康元华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很清楚,赵氏的银子根本没丢。 父子俩没有说话便达成了一致,赵氏不会轻易住外拿银子,所以他们得想个办法。 第十八章 银子最终便宜了谁 康元华故意晃了几下身子,康有平赶紧扶住他,“儿子,你没事吧?你肯定是饿的,都怪爹不好,让咱家的粮食都泡了水。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和你奶奶还指着你科举做官、光宗耀祖呢。” 康元华有气无力地回道:“爹,不怪你,怪就怪老天爷。要是明早我一病不起,你们就跟着族长和里正去县里,把我放在路边自生自灭就行。” 康有平假装大哭,“儿啊,都是爹没本事啊。你要是有事,咱家将来可咋办啊?谁给你奶奶挣诰命啊?” 几个孙子,赵氏最疼康元华。“元华,你没事吧?你哪里不舒坦?” “奶奶,我没事。就是走了那么多路,又累又饿,觉得混身没劲。奶奶,我是不是要死了?” “呸呸呸,别胡说。”赵氏摸了下自己干瘪的肚子,不止康元华饿了,她也饿了。她从怀里掏出二十多文钱递给康有平,“你去给元华买几个杂面馒头。” 又敢紧解释道:“这钱我攒了好久,就么多了,你可不要瞎胡买。” 他废劲扒拉地演了那么一场戏,结果就换来二十多文,康有平觉得很不值。“娘啊,大吉镇上的灾民多,粮食价格贵了好几倍,这点钱哪够啊。” “二十多文还买不到两个杂面馒头?你骗鬼呢?” 两个?敢情还没他的份,康有平心里更是不平。“这点钱反正我买不来馒头,娘有本事娘去买吧。” 粮食的确涨价不少,一个杂面馒头得要四文钱。康有平想多挣跑腿费,欺负赵氏不知道现在镇上的行情。 赵氏又累又饿也不想动弹,她背过身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快速拿出一小块银子,把布包藏好后,转身递给康有平,“这些够了吧!” 康有平掂了一下银子,估计有一钱,“这也不够啊,一个馒头要好几十文呢。” 儿子的算计赵氏也能猜到几分,“撑破天十文钱一个,我给的钱也能买不少了,你要是不想去,我找别人去帮我买。” 康有平赶紧将钱塞进怀里,不情愿地起身,“行吧,我去,谁让你是我娘呢。” 古氏小跑着跟上了康有平,和他一起往镇上走。“夫君,我刚刚看到悦然给元昊买点心吃了。 悦然这么敢花钱,手里肯定不止咱娘给的二十两银子。我听说她还要去府城住,手里估计百两都不止。” “你敢去要?要不出来惦记有个屁用。” “都分家了咱俩肯定不能去要,但娘可以啊,再分家娘也是她的亲奶奶。” 有族长和里正护着,赵氏不敢撒野。“娘不会去的。” 古氏继续出主意,“那如果娘的银子真的都丢了呢?”赵氏没有死逼着康悦然,很大的原因是赵氏手里有银子。 “怎么能真丢......”康有平说到一半停了口,真丢也行啊,只是得把银子丢到他怀里。 想到赵氏背过身去摸银子的场景,康有平眼中一热。“晚上再说!” 到了镇上,康有平和古氏一人吃了两碗面还加了肉,最后买了四个馒头回了南门外。 因为人多,南门外直到半夜也不安静。但吵闹并没影响赵氏打起了呼噜。 康有平悄悄起身,弯着腰爬到赵氏身侧,小心翼翼地将赵氏护在胸前的手拿开,一手揪着赵氏的衣裳,一手轻轻探进去,把包着银子的布包掏了出来。他心中一喜,差点笑出声来。 回到刚刚睡觉的地方,他眼睛转了转,夏衣单薄,银子不能放在身上,只能先藏在放东西的竹筐里。 做完这些事,他才闭上眼睡着了。 一直在闭着眼睛听动静的古氏在听到康有平的呼噜声后睁开了眼。 她也悄悄起身,在不远处用一根枝悄悄刨了个坑,把康有平藏的银子偷出来埋了进去。 村里人都累了,大家睡的都很香,没人发现这夫妻俩的小动作。 村里人没发现,斜对面的一个老头却看的清楚明白。随后,老头露出了一抹贪婪的笑...... 听到康宏的锣声,赵氏才醒过来,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摸怀里的银子。 她猛地站了起来,将自己从头摸到脚,把自己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个遍,又在她睡觉的四周找了找,都没发现。 银子被偷了? 意识到这一点,赵氏一脚踢在康有平身上,“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银子?” 康有平用大声掩饰心虚,“啥银子?你的银子不是早丢了吗?别诬赖我!” 自己的银子没丢儿子心里清楚的很,赵氏一听康有平这话立刻明白银子就是康有平偷的。 她一把抓住康有平的衣领,另一只手啪啪往康有平的脸上、头上打。“你还跟我装是不是?康有平你这个不孝子,你把银子还给我!” 康有安死了,没人再给赵氏赚银子,丢的那些银子就是她的命。 赵氏的声音十分尖利,周边很多人都往这边看。康宏走了过来,“吵吵什么呀?丢不丢人?” 赵氏松开康有平,跪在地上抱住了康宏的小腿,“里正,你要给我做主啊,康有平那个不孝子偷了我的银子。”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康宏老脸一红,使了大劲也没从赵氏手里收回自己的腿。“你松开我,别撒泼!” 第十九章 自家男人的腿哪能让别的女人抱 康宏想推赵氏,想着男女有别又不好意思动手。他扭头大喊,“孩儿他娘,你过来!快点儿!” 王氏跑过来,见状气的不行。她上手抓住赵氏的胳膊使劲往后一推,“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动什么手啊?”自家男人的腿哪能让别的女人碰。 赵氏被推了个仰倒,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康有平那么个白眼狼。” 王氏不客气地说道:“你造的孽多了,有安多好的孩子让你欺负死了。” 听到康有安的名字,赵氏又想起了康有安的好。“我的有安啊,有安啊,你娘要被人欺负死了,你在天有灵,救救你娘吧。” 康宏不耐烦听赵氏哭嚎,“有平,把你娘的银子还给她。” 康有平双手一摊,“里正叔,我没拿我娘的银子,不信我让你搜身。” 赵氏指着康有平,“就是他偷的,把他抓起来,让他去坐牢。” 康有平朝着赵氏发脾气,“你凭啥说是我偷的?你看见啦?” “你昨天就惦记上我的银子了,那是有安留给我养老的,是我的棺材本,你给我拿出来。” 康有平开始耍赖,“我说了没偷就是没偷,不信你杀了我吧。” 康宏指着儿子康有兆,“去搜搜他身上。” 康有兆仔仔细细地当着大家的面搜了康有平,然后摇摇头,“没有银子。” 康宏道:“赵氏,你也看见了,有平身上没有银子。你再好好想想银子你是不是放到别处了?” 赵氏一口否定,“没有,银子我一直揣怀里,从不敢离身。” 康宏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王氏见丈夫为难,开口道:“天色不早了,该启程了。” 赵氏哪肯就这么过去,她又想朝康宏扑过去。 王氏眼急手快一把推开赵氏。“你自己的儿子偷了你的银子,反正银子还在你家,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有她在,哪能让自家男人吃第二次亏。 康宏十分赞同王氏的话,“天色不早了,收拾好东西咱们这就出发。”说完拉着王氏赶紧走了。 昨晚的一个馒头早消化完了,赵氏听着肚子的打鼓声,又想到她的银子。再看向康有平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恶毒。“康有平,你不得好死!” 说完‘嗷’的一声就冲康有平扑了过去,抓着康有平又打又骂。 别的村民像是没看见、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在听到康宏的锣声后,背起东西走了。 赵氏几人落在后面,古氏这才上来拉架,“娘,你别打了,大家都走了,咱们快跟上吧。” “跟个屁啊,我要我的银子。”赵氏松开康有平,大哭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有安啊,你娘要饿死了呀。” 古氏扶着赵氏的胳膊,“娘,二弟没了,可二弟妹还在。只要你老活着,她就得替二弟给你尽孝。” 这句话点醒了赵氏,她抹了鼻涕眼泪,“说的对!她们不能不管我!” 康悦然在队伍的最前面,等赵氏四人赶上康悦然的时候,他们已经累的呼哧带喘了。 赵氏丢银子的事,王氏回来都告诉康悦然了,还提醒她小心赵氏会赖上她。 赵氏不敢抓康悦然,只好去抓叶氏。康元丰挡在叶氏前面,“你们想干什么?” 赵氏哭道:“我的银子丢了,也没粮食了。元丰啊,奶奶平时最疼你,你不会看着奶奶饿死吧。” 康元丰一脸嫌弃,“最疼我?你也有脸说这话?” 康元丰已经懂事,没那么好糊弄了。赵氏干脆将不要脸贯彻到底。“我不管,反正我生了你亲爹,是你们的亲奶奶,你们就得管我!” 康宏过来解围,“赵氏,你要是再闹,我回去就告诉族长,让族长代你男人休了你。” “你休吧,休了我,我也是康有安的亲娘。” 康悦然道:“里正爷爷不必为她动气,不过一个人的口粮,我们二房出就是了。” 赵氏和大房就像臭虫,味道臭还膈应人,他们离她远点也就罢了,可若他们非要贴上她,她就找个机会让他们消失。 清官难断家务事,又何况是赵氏这么个泼皮。康宏也有些头疼,听到康悦然这么说,他心里很满意。“悦然,你是个孝顺孩子。” 他也知道这事让康悦然为难了,于是一指康有平,“赵氏是亲奶奶,悦然给口饭吃也说的通。可没听说过,大伯也要靠侄女养活的。” 有银子在手,还能把赵氏这个累赘丢出去,康有平求之不得。 “里正叔说的是,以后我娘就托悦然照顾了。我如今没银子没粮食,就不跟你们去县上了,我打算回咱们六安镇找个活计。” 依康有平的性子,此时应该借着赵氏紧紧扒着康悦然不放才对,可他却提出离开队伍。康宏立刻明白,赵氏的银子的确是被康有平偷走了。 康悦然道:“大伯这样安排最好,毕竟我也怕自家的银子会在一觉醒来后不翼而飞。”只要不碍她的事她就放康有平一马。 康悦然瞟了眼赵氏,赵氏如果非得跟着她,她就找机会解决了赵氏,反正世道乱的很,出点意外也很正常。 赵氏正在痛苦挣扎,如果跟着康有平走,她怕康有平会把她扔半路上。如果留在二房,虽然有口吃的,但康悦然不会惯着她,日子也不会舒心。纠心! 第二十章 白来一趟 康宏点点头,“行!有平你既然决定了,那就离开吧!” 康有平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喜色,“好!”说完,背着竹筐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着古氏和康元华走了。 赵氏见康有平连看不看自己一眼,心里酸涩不堪,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康宏训斥道:“哭啥哭?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康悦然将叶氏护在里侧,道:“里正爷爷,咱们走吧!” 康元晨皱着眉,小声问康悦然,“你干嘛收留她?分家的时候说了,你不用赡养她的。” 康悦然笑了笑,“因为我人美心善啊!”收留赵氏不过浪费几口粮食的事,却能换来二房的好名声。值! 等跟村里人分开,赵氏就是她手里的小玩意儿,她想怎么着都行。 康元晨:...... 还没走到县城门口,就发现城门口聚集了大量灾民。灾民或躺或坐,脸上都写满了愁苦。 四周没有施粥的棚子,城门口有守门的衙役,进出的人不是很多。 康宏出去找灾民打听情况,回来的时候阴着一张脸。 村民们急着问道:“咋样?不让进?” “进城可以,每人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可以买不少杂面或豆面,省着吃,够五六口人吃一个月,这是明摆着不让没粮的老百姓进城。 有人接着问,“那县太爷有没有说赈灾粮什么时候到?” “没有!最早有灾民的时候,县太爷曾组织富户施粥。这事传出去以后,来的灾民越来越多。 人一多粥就不够了,为了抢粥经常发生斗殴,县太爷决定不再施粥。又怕灾民进城抢粮,下令不许人随意进城。” 康宏左右看了看,又道:“这里的灾民比咱们更穷,听说有人开始吃观音土了。” 康悦然眼睛一亮,“这里有观音土?”观音土又叫瓷土,是烧瓷器用的。 康宏来过县城,对周边大致了解。“有啊,出了县城再往南走有座白头山,山上都是观音土,不过,白头山离安州城更近。” 村民听完康宏带回来的消息都很失落,不能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万一让灾民知道他们有粮说不定会抢他们。可是翻山越岭地来了,就这么回去,村民又不甘心。 “里正,要不花点银子进城再打听打听,再决定是走是留?” 进城要花二两呢,康宏狠心点了点头。“好吧,城里的消息更准确。” 康悦然道:“我去打听吧,我和我爹曾给一家酒楼送过野味,酒楼的掌柜挺好说话的。” 城门口的衙役有四个,对进城的人盘查的很细。 康悦然交了银子经过盘查后进了城。 康有安有一次打的猎物多,程掌柜便推荐了县城琼波楼的郝掌柜。原主确实来送过猎物,她还记得郝掌柜也是个面善心善的人。 顺利找到琼波楼,她给了门口的伙计十几个铜板,很快在后院见到了郝掌柜。 郝掌柜一眼认出了她,“我记得你,你是老程介绍到我这里送野味的,你是那个天生神力的姑娘。” “郝掌柜好记性!” 郝掌柜有几分为难,但还是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村被淹了,好几户人家没了家也没了粮,所以来到县城想看看衙门有没有安置灾民的章程。 我想着郝掌柜见的人多,消息灵通一些,所以想打听一下。如果朝廷近期有安排,我们可以在城外等几天;如果没有,我们就回村子。” 一听不是来求他收留的,郝掌柜暗中松了一口气。“长鸣县的县太爷程大人是个好人,最早见有灾民进城,他联系了富户们施粥。施粥引来了更多的灾民,造成哄抢。 他也曾劝灾民先回家,可灾民不肯,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灾民集聚在城门口。 程大人无奈,只得联系富户捐银。他将银子拿到安州城,想请安州太守廖大人派人去临城买粮。 等了好些天也不见粮食运到,廖大人还以各种理由拖延。程大人打听了才知道廖大人有个好赌的儿子,买粮的银子输在了赌桌上。 灾民越来越多,富户们也不愿再捐银子。现在,程大人正在想办法。” 康悦然问道:“灾民那么多,要买的粮食可少不了,县上的富户为什么肯捐那么多钱?” 郝掌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因为程大人是柳州程氏的族人,嫡支中有位正三品的兵部尚书。不过,尽管如此,想从太守廖大人手里再把银子要回来恐怕是难了。” “那依郝掌柜之见,程大人多久能买来粮食?” “整个安州都受了雨灾,小麦几近绝收,下一季的粮食还不知道几时能耕种。南边遭了蝗虫,粮食减产近一半。现在是手中有粮的不愿卖,手中没粮的想尽办法买粮、囤粮。 咱们安州水路多,有商人已经从南边运了大米回来,可价格很高。 不仅是粮食,大水冲垮了不少房屋,再盖房也需要银子。我觉得守在城门外不肯走的灾民想要的不止是粮食,还有银子。” 反正回到家也没房子住,现在的天气不冷不热的,所以许多人留在城门口不肯走。靠呗! 第二十一章 县城落脚 百姓遭灾了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朝廷。康悦然又道:“要安置这么多灾民所需的银子可不小数,朝廷不可能全负责吧。” 郝掌柜点点头,“我觉得银子不好说,但安州的灾情很严重,朝廷应该会拨一部分赈灾粮!” 虽然当今天子是位仁君,但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其它地方再有灾情,从百姓到官员难免会有样学样。到时,全依靠朝廷救济,朝廷根本负荷不了。 旱灾、雨灾、洪灾、雪灾、瘟疫、地震等等等等,地方上有灾情不是什么稀罕事,朝廷哪来那么多银子挨个救济。 郝掌柜长叹了一口气,“我真心劝你们一句,你们还是赶紧回村吧。” 康悦然猛地一抬头,“城里很乱吗?” “嗯,常有百姓家被抢。还有,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乱子,或者,几时出乱子。” 康悦然认同郝掌柜的话,还是回村子安全一些。 她又问道:“郝掌柜,我想在县城租个房子暂住,你能帮我推荐个好点的牙人吗?” “你不回去吗?” “我家跟着同村的人去府城投奔亲戚,但外面这么乱,我想想先在县城住上半月。一是打听一下去府城的路,二是准备些路上的干粮。” 郝掌柜想了一下,“我们店里有个伙计的姑母想往外租房子,是一个单独的院子,有八间房,家里还有口水井,院子的位置也不错,就是价格高,要五两一个月。” 见康悦然犹豫,他又道:“要放在以前,那院子顶破天二两一个月。可长鸣县地势高,许多人来县城租房暂住,所以房价猛涨了一大截。” 有个单独的院子也安全一些,有口水井也方便。“好,房子我租!就租一个月。” 郝掌柜叫来了伙计,伙计领着康悦然去那间院子,院子是青砖房,建了有些年头了,稍微有些破败但院子里很干净。 康悦然很满意,给了房东大娘五两房子,租这下了这里。 租完房后她便出了城,她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康宏他们。 她将郝掌柜的话重复了一遍,所有人都唉声叹气起来,这衙门、这朝廷,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康宏给大家打气,“我看最近一直出太阳,应该不会再下雨了。等村里的水退了,咱们再重新盖房子。现在才四月中,离着入冬还有小半年,总能挨过去。” 有人还不想走,刚要开口想劝劝康宏。不远处,有几个灾民扭打在一起,几个回合下来,打架的人脸上都见了血。 还想继续留下的村民见状又都退缩了,还是回村好,起码村里人都熟悉,万一有事还能一起帮忙。 回村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康宏问康悦然,“你和元晨一家打算继续去府城?你奶奶......” “嗯,我师父在府城,里正爷爷放心吧。大伯一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村子,我奶奶我带着一起走吧。” 康宏夸了康悦然几句,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如果府城过得不顺心就回村里,我家的房子没塌,能给你们挤出两间房来住。” 康悦然鼻子有些酸,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将康宏拉到一边,凑近了小声说道:“我去山里打猎的时候捡到了二百两银子,我把银子埋在山脚下的一棵杨树 那棵杨树我们下暴雨那天上山时路过过,我折断了好几节树杈,你一看就能看出来。”她临走的前一天去埋的。 康宏惊得瞪大了眼睛,“悦然,你还捡到了银子?悦然,银子既然是你捡到的你就拿着,到了府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里正爷爷放心吧,我师父很有钱。你把银子带回家,帮着村里人重新建房子吧。” 她怕康宏又烂好心,又道:“升米恩斗米仇,里正爷爷可要用好了这些银子。” 王氏天天骂他烂好人,康宏很清楚自己这个毛病。“我省得的,悦然,里正爷爷替咱们凤头村的村民谢谢你。等灾情过去了,常回村里来看看。” 康悦然带着两家人离开了。 康宏看着她的背影又是感动又是担忧,“此去不知何时再见,唯愿你平安喜乐!” 回程没了康悦然,康宏做主,就在此处歇一晚,明天一早领着村民走大路回去,不上山了。 交了银子,一行人进了城。 康元昊看什么都新鲜,“大姐,我们住客栈吗?我还没住过客栈呢。” “不住客栈,我们有地方住。经琼波楼的郝掌柜介绍,我刚刚租个套房子。” 见到租的小院,黄氏念叨着,这院子太大了。 一共八间屋,除了一间灶房、一间茅房、一间杂物房,有五间房能住人。 赵氏自己住一间,黄氏、叶氏带着元昊住一间,康悦然自己住一间;元晨元午元丰住一间;留一间当洗澡间。 康元晨将带来的东西都背进灶房,黄氏见灶房还有一小堆柴火,赶忙刷锅做饭。 康悦然带着康元午出去采买。 首先是布匹,除了黄氏,他们都只有身上穿的这一身衣服。其次是柴米油盐、菜、肉,还有被褥等等。因为只住一个月,所以买的种类多、数量少。 小院里,赵氏在房里来回踱步,她在家当家当惯了,现在银子不在她手里、粮食不在她手里,她觉得整颗心没着没落的,难受极了。 不行,她得把掌家权抢到手! 第二十二章 空间又来坑钱了 黄氏在灶房做饭,赵氏走过去,倚在灶房门口挑黄氏的刺,“敢情吃的不是你家的粮食,你烙了这么多豆面饼子吃的了吗?不知道省着啊?你知不知道外面的粮食多贵啊?” 康元丰回道:“豆面就是婶子家的,我们一家都吃的婶子家的粮食。” “就你有嘴啊,胳膊肘往外拐,你跟谁学的?”训完了康元丰,赵氏又转向黄氏,“你这咸菜切的也太粗了,你做了这么多年饭,怎么切菜还这么粗。” 黄氏被气得直喘粗气,可没好意思反驳。 康元丰又道:“粗点儿好,还能多吃点儿呢。我姐说了,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府城,在县城的这一个月就是得吃好喝好,把身体吃的壮实点。” 赵氏瞪了康元丰一眼,“去府城就一两天的路程,吃那么壮干什么?万一有人吃的太壮偷了银子逃跑怎么办?” 康悦然一进大门就听到赵氏的这句话。“赵氏,你若嫌弃在这儿住的不舒坦,可以出去住,我们都不拦着!” 没了康延顺和康宏,赵氏不再怕康悦然。“你叫我什么?我是你奶奶,是长辈,小心我去县衙告你不孝,这里离县衙近的很。” 没了康延顺和康宏,康悦然也用不再维持形象。“那得看看你能不能走出这间院子。赵氏,你当我为什么要收留你?你以前怎么欺负我娘的,现在我就怎么折腾你。” 赵氏大惊,“你敢!” “这间院子我说了算!你那么闲看来是不饿,那就去灶房烧水去,我们这些人都要洗干净再睡觉。” “我不去!你就不信你敢动我。” 康悦然提起赵氏的后衣领将她提溜到了灶房里。 赵氏反抗不了开始骂人,康悦然用两指捏着赵氏的腮帮子,道:“再让我听到你骂人,我就把你的牙都打掉。” 她虽没怎么用力,但赵氏仍旧觉得两个腮帮子快麻了。她不敢再反抗,乖乖烧起了水。 院子里的康元晨几个均是目瞪口呆,康悦然没有任何异样,对所有人说道:“让赵氏多做活,不要让她闲着,院子里的活都让她干。” 虽然来到古代的时间很短,但康悦然很喜欢现在的家人,所以对于以前常欺负他们的赵氏,她很是厌恶。 她提高了音量,故意让赵氏听见。“她若乖乖听话便罢,若稍有让我不顺心的地方,我就打掉她满嘴牙。” 灶房里的赵氏恶毒地看向外面的康悦然,只张嘴不出声地咒骂着。 康元丰没有说话,他对赵氏也是有恨的。 亲孙子都不说话,康元晨、康元午更不会管。 黄氏端出摊的豆饼子,康悦然拿出买的熟食,“吃饭!吃完饭都洗洗再睡,免得弄脏了新棉被。” 康悦然洗完澡回房后就进了空间,空间的粮食这两天该收割了,她得时刻关注着,怕再出意外。 白虎长大了不少,见到康悦然,它十分开心地围着康悦然转圈。“主人,你可来了,我都想你了!” “想我还是想我的钱?这次你又想算计我什么?” 白虎被打击地低下了头,“主人你不要这样说,保鲜仓库你也可以用啊。” 前几天,康悦然身边一直有人,她怕白虎饿着,于是买了不少鹿肉。等买完了白虎才告诉她,空间的仓库只是普通仓库,鹿肉放不了两天就会坏。 她跑到仓库一看,之前收进来的蔬菜好多都烂了,这事把康悦然气得不轻,但还是花钱把三个仓库都升级成了保鲜仓库。 康悦然不理白虎,坐在沙发上点开商城买东西。 她手里的银子不多了,她想买点儿东西拿到当铺去换银子。还要买几本关于烧瓷的书、教人学功夫的书、还有长枪等等。 白虎慢吞吞地来到康悦然身边,乖巧地趴在旁边。 康悦然突然闻到一股臭味,她抬起胳膊先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味道啊。 随后目光凌厉地看向了装死的白虎。“你都干什么了?怎么那么臭?” 白虎很委屈,“主人,空间没有安装管理系统。” “不是安装了吗?” “主人,你只安装了种植区管理系统,没安养殖区管理系统,是养殖区的鸡拉的屎太臭了。” 养殖区那么远,是得有多臭才能飘到别墅里来? 康悦然提起白虎的两条前腿,刚要凑近闻一闻,发现白虎的脚底有一块灰褐色的东西,“你个混账东西,你踩到鸡屎了!” 她扔下白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后退几步,离白虎远一点。指着白虎质问道:“你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你是来折磨我的吗?” 白虎抬起前爪看了看,“主人,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上楼洗干净。”它从沙发上跳到地板上,快速冲去楼上。 等白虎再回来,康悦然已经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等它了。“你给我说清楚,这个空间到底还缺什么,给我说全了。” 第二十三章 隔壁有人哭得好惨 白虎蹲坐在康悦然面前,抬眼偷看了康悦然一眼,决定只捡必要的说。 “空间的每个区域都有自己独立的管理系统,种植区有,养殖区也有,比如主人养了鸡,鸡要吃食、有鸡毛、鸡屎要清理、还有鸡蛋要收取。安装养殖区管理系统,这些都能自动管理。 仓库也是,安装系统后,之前烂掉的蔬菜系统会自动清理。再存放进来的东西,仓库会自动排列,能节省空间。 还有这栋别墅,主人难道没发现,你丢在垃圾筒里的垃圾一直都在吗?餐桌好久没用上面都落灰了,你也得安装别墅管理系统。” 康悦然越听越火大,空间她分了七个区,也就是光系统就得安七个。 生气归生气,她还必须得买,点开商城,区域不同系统的价格也不同,都是按年收费的。 她又重复了那句说了八百遍的话,“这就是骗钱软件!”尤不解恨,她白了白虎一眼,“你就是个骗子!” 白虎不敢反驳,见系统都安装了,赶紧表忠心,“主人你别生气了,我很快就能长大了,我长大了很强的。” “你知道一斤鹿肉多少钱吗?能买多少大米吗?你一顿饭能让我吃两个月大米你知道吗?你要是不强,我就宰了你吃肉。” 康悦然的表情有些狰狞,吓得白虎悄悄往后滑了半米,离她远了点。“我现在也是有用的,我可以和百兽沟通,等我成年,我可以帮主人打猎。” 和百兽沟通?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康悦然更生气。“你忘了那头黑熊了?你交流了个啥?” 呃...这一提醒,白虎也想起来了。它干干巴巴地解释道:“我还小,太强壮的动物还打不过。不过,老虎为百兽之王,山里的野鸡、野兔这样的小动物还是怕我的。” “山里的野鸡野兔,我还用你?” 一人一虎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康悦然揉了揉眼睛,又问,“我看外面的大米、玉米已经成熟了为什么还没有收割?” 白虎赶紧回道:“不用再多花钱的。种植的种类不同,成熟的天数就不同,系统里都有记录的,到了天数才会收割。 我查看过了,水稻明天收、玉米后天收。收割后会直接进入仓库,主人如果有用可随时支取,如果没用也可以让系统回收换成钱。 还有,主人,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把种蔬菜的地方重新种上了,一半蔬菜、一半小麦。” 康悦然决定不给白虎好脸色,她嗯了一声,威胁道:“最好别再出意外,否则我就弃养。”说完继续买东西。 空间很好,就是太废钱了。要不是她在现代有那么多存款顶着,这个空间她根本养不起。 天刚亮,黄氏就起来了,她嫌屋里光线暗,将康悦然买回来的布匹放到院子的小桌子上,开始给大家做衣服。 院子里很安静,仔细听还能听到康元晨的呼噜声。黄氏将绣花针在发间划了几下,嘴角挂着笑。 刚缝了没多久,隔壁院子传来几声凄厉的哭喊,吓得黄氏一哆嗦,针扎到了手上。 她放下手中的针,仔细听了一会儿。 康悦然从房间出来,道:“黄婶子,你起的好早啊。” 黄氏转过身去冲康悦然招了招手,小声地说道:“悦然,我刚听到隔壁有声音,一个女人哭的可惨了!” 郝掌柜说有百姓家也遭抢了,这附近住的都不是很穷的百姓。难道? 康悦然看了眼自家院子里种的那棵树,示意黄氏别说话,然后爬上了树。 站在树上,康悦然看到了隔壁的院子,院子里的一个木桩上绑着一头发凌乱的个少年,少年低着头不知道死了还是晕了。 两个壮汉守在一间房门前,女人的哭声就是从那间房里传出来的。 三个婆子领着三个小姑娘、三个少年站在门口听着屋里女人的哭声。 康悦然不是真正的古人,原主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她猜不出隔壁院子的古怪,只感觉不像是被贼人入室抢劫。 她顺着树爬下来,黄氏问道:“隔壁怎么了?” “不知道,哭的女人在屋里,看不到具体情形,不过听声音,像是在挨打。” 黄氏看向隔壁方向,隔着墙壁啥也看不到。她将衣服收起来,道:“我去做早饭。”隔壁的哭声很可怜,但到底是别人家的事。 吃过早饭,康悦然一个人去了当铺,用一串粉色水晶手串换回了二百两银子。 从当铺出来,她没敢在街上乱逛,低着头快步往回走。 刚走没多远,从路边冲过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还拉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直挺挺地跪在了康悦然面前。 先磕了个头,哭求道:“姑娘,求求你收下我们吧。我们吃的不多,可以给姑娘跑腿、打杂,求求姑娘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这是看见她从当铺出来所以找上了她。“小丫头,如果我有钱买人就不会去当铺了,你再问问别人吧,我买不起也养不起。” 小女孩还在求,小男孩的注意力明显不在康悦然身上,他的眼睛往斜对面看了两三次。 第二十四章 聪明的小姑娘 康悦然假装没看到,她不想惹麻烦。“我说了我买不起你们,你再去求求别人吧。” 见康悦然要走,小姑娘赶紧抓住康悦然的衣裳,“我不要钱也不要粮啥也不要,只求姑娘收下我们给口饭吃就行。 我爹是厨子,我自八岁起就给我爹打下手,我做饭很好吃的。” “对不住,我真的没法收留你,我家里还有一堆人要养。”说完,康悦然弯腰扯开小姑娘的手,绕过两人快步离开了。 街上到处是乞讨和卖孩子的人,她要是敢买人,会被人盯上的。 或者说,那两个孩子就是个试探,这时候敢买孩子的,肯定有钱有粮。有钱有粮的人家,是贼人的目标。 小男孩拉了拉小姑娘的手,“姐,那个姑娘不肯买咱咋办?她是真的没钱吗?” 小姑娘拉着弟弟站起来,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盯着他们的两个男人。 故意用鄙夷的语气大声说道:“她的脚好大,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她的手也粗,一看就常常干活。还有她的脸那么黑,肯定是个常年下地干活的农户。” 说完,小姑娘拉着弟弟回到路边蹲着,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不远处的两个男人看向小姑娘,凶狠地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小姑娘吓得脸色一白。她不想害人,可她不害人,自己和弟弟就要被人害。 康悦然回到家,将那只长枪给了康元晨,还有一本练枪法的书;给康元午和康元丰的是练拳的。 书上画着一招一式,招式底下有讲解和注意事项,不认字也能跟着先练起来。 康元晨摸着那杆长枪激动不已,“悦然,你从哪儿得来的?” 康元午眼馋地看着那杆枪,不太高兴,“悦然姐姐,为啥我没有?” 康元丰也很失落,“我也没有。” 康悦然道:“你俩太小了,好好练拳,等你们到了十五岁,我也一人送你们一杆。” 康元午哀嚎一声,“那还得两年呢。”扭头讨好地对他哥笑,“哥,你的长枪能先借我吗?” 康元晨断然拒绝,“当然不行,你给我弄坏了怎么办?” 黄氏道:“悦然,咱们到了府城的花销少不了,你省着点花。等咱们在府城赚到钱了再给他们买东西也不晚。” 康悦然摆摆手,“你不用担心银子,这枪、这枪谱、拳谱,都不是买的,是我师父给的,他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我曾在大燕山上机缘巧合之下帮了我师父一个小忙,他是位隐世高人有恩必报,于是收我为徒弟。只是,他不喜欢我在外面提起他,也不喜欢见外人。这事只有我爹知道。” 黄氏很高兴,“还是我们悦然福大命大,隐世高人也能碰到。回头问问你师父,若他愿意,咱们给他养老。” 康悦然面上笑着,心里骂着,是啊,碰到了,还骗了我不少钱呢!“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行踪飘忽不定,只有他找我,我找不到他。” 康元晨摇摇头,“那真是可惜了。” 吃完午饭,康元晨三人就照着书上画的招式,比比划划的练上了。 几人都没有武功底子,很多动作都不动位。 康悦然翻了翻书,书上图画下方的字是楷书,她认得。于是假称她师父给她讲解过,把书上的注释用大白话说给那三人听。 康元丰很是不解,“姐,这字跟咱们的字不一样。”他不认识字,但他见过镇上那些商铺匾额上的字,写法不一样。 不等康悦然找理由,康元晨抢先道:“大雍那么大,咱们最远就去过镇上,县城还是第一回来,有以前没见过的字、没见过的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雍的字用的是小篆,和楷书完全不同。她在现代有段时间特别迷恋李阳冰,曾练过一段时间篆书,能认得一千多个字。 黄氏看着四人心里高兴,冷上一大壶水放在院子的桌子上,自己拿了针线继续做衣服。 叶氏和康元昊坐在黄氏身边喝水吃点心,赵氏识趣地躲在房间不出来。 不愁吃不愁喝,每日早起练功,虽累但也很痛快。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多天。 康悦然把去府城的路都打听清楚了,府城周围的灾民也不少。进府城比进县城要更麻烦,除了银子还得要户籍册。 康元晨家的户籍册是有的,虽然湿透了,但还能看得出上面的字,康悦然一家没有单独的户籍册。 好在,安州是水灾,很多人的户籍册都丢了或者损坏了。 康悦然拿着分家文书,去衙门花了点钱办了新的户籍册。康元晨趁机请衙门的人帮他更换了新的。 准备工作差不多了,但康悦然没提出要走,她想让大家多歇几天,到了府城就要开始忙了。 她想留,可老天爷却急着赶人。 夜半时分,康悦然被隔壁的哭喊声吵醒,她猛地坐起来,快速穿上外衣,轻声打开条门缝细听。 隔壁有兵器相接的声音,有男人的大笑声、也有女人的哭泣和咒骂声...... 第二十五章 隔壁进贼 康悦然爬上院子里的那棵树望向隔壁,她天天喝灵泉水,在夜晚看的也比别人清楚、比别人远。 这次是真的进贼了,院子里躺着四个婆子、两个壮汉的尸体。一个贼正抱着一个姑娘一边大笑一边折腾,完全不避人。 康元晨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康悦然下了树,说道:“隔壁进贼了,杀了人还强、还欺负了女人。” 康元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办?不会到咱们这边来吧。悦然,咱们都藏起来吧。” 这个院子就这么大,如果贼不过来,不藏也没事;如果过来了,必定能找到他们。 不等康悦然回答,只见墙头上露出一个黑脑袋,他双手攀着墙头,扭头冲那边的院子说道:“二哥,这边也有小妞。” 康悦然率先对康元晨道:“我去解决那些人,你看着家里人不许出屋。” 康元晨拉住康悦然,“你留下看家,我去!” 康悦然甩开他,“别婆婆妈妈的,我不出院子,我还有弓弩。”说完,快步进房拿着弓弩又跑了出来。 站在房门口,她架好弓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很紧张,毕竟杀人和杀猪区别还是很大的。 墙头那人没想到康悦然能拿出弓弩,微微愣神之后就要逃,康悦然下意识扣动扳机射出一箭。 一箭命中脑门,那人摔了下去。 康悦然心里有些慌乱,她杀人了!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 想想隔壁院子里的尸体,她若不动手,就是等着别人翻墙过来杀她,还有她全家。 再睁开眼时,康悦然的眼中清明许多。 她爬上树,对着隔壁院子里的贼挨个放箭,她的箭上抹了强效麻醉剂,不需要通过静脉注射,只要刺入人的身体就能将人麻晕。 再次放倒四个,余下的三个贼人惧怕康悦然的箭,躲进了屋里。 并在屋里大声叫道:“高人,我等并无意冒犯,还请高人高抬贵手,放了我等。” 康悦然没有说话,她并不嗜杀,但若是放这些恶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 箭是从这间院子射出的,找到房东大娘就能找到伙计,找到伙计就能知道她来自凤头村。她能逃,凤头村的村民怎么办? 她在心里一再强调,她这是在为民除害,不是在滥杀无辜。 第一次用麻醉剂还不知道效果,她怕地上的人会醒,犹豫一会儿,她在那四人的要害部位又补了一箭。 屋里的人以为这是康悦然的警告,急得不行。 最后,一个个子小的男人挟持着一个少年出了屋,用少年的身体挡住自己。“高人,只求你放了我等,这院子就留给高人。” 那少年高声说道:“高人莫要手下留情。” 小个子男人的刀在少年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印,“你小子再敢胡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少年趁着小个子心乱之际,一把抓住小个子握刀的手,用力将其推向一边,同时将身体扭向一侧。 康悦然抓住机会,一箭射中小个子的胸膛。 少年见小个子倒了,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同时担忧地看向屋里。他安全了,可是,他还有同伴。 屋里,一个粗狂的男声吼道:“小成,别管我们,你快跑!” 康悦然问道:“喂,小子,他们有什么武器?” 胡小成愣住了,救他的居然是位姑娘。“呃...那个...那个,他们有刀!” “他们还有几个人?” “两个!”胡小成跪下磕了个头,“姑、高人,求求你救救我大哥他们。” 康悦然吩咐道:“去开门!”然后从树下跳了下来。 康元晨拦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康悦然没说话,回到屋里又拿出一只弓弩,递给康元晨,小声道:“你也射过箭的,一会儿你上树。” 然后冲康元午招了招手,“我出门后你就把门关紧,然后躲在门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万一那些人还有后手,你就喊。” 康元午郑重地点头,“悦然姐姐你放心吧,我记住了。呃、那个、如果我做的好,你能求你师父也给我一杆枪吗?” 已经躲在树上的康元晨大怒,压低了声音骂道:“臭小子,这时候还敢讨价还价!” 康悦然一下子笑了,“好!我答应你!” 两人走到门口,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康悦然才开了自家的门,听到康元午把门插好后,她去了隔壁。 进了隔壁的院子,康悦然高声道:“出来吧,我来接收这些人,放你们走!” 屋里的人说道:“你先把手里的箭交出来。” “这不太公平吧,我把箭交了,你拿箭伤了我怎么办呢?要不这样,我把箭放到大门口,你们都出来,反正你们有人质,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屋里的人不肯答应,一直让康悦然把箭交给他们。 射墙头那人一箭、小个子一箭,余下四人一人两箭,她的弓弩里正好没箭了。“行!你派个人出来拿吧。”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屋里的人很怀疑康悦然的话,但他们不能一直僵持着。 屋门打开一条缝,侧着身子出来一个衣不蔽体,走路都打晃的美少年。 他走近康悦然,小声道:“不要给他们箭,可以冲进去的。”说完,他的身体晃了两下,哐当...晕倒在了地上。 康悦然挑了下眉,这不是那个被绑在树上的少年吗?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不是头发乱就是衣服乱?不,这次不止是衣服乱,是衣服被人扯烂了。难道...... 禽兽啊!!! 胡小成赶紧过去扶起美少年的头,紧张地问:“正初哥、正初哥,你醒醒啊!” 他叫了好几声,贺正初一直紧闭着双眸,没有醒来。 康悦然走到屋门口,对屋里说道:“这可不是我不交,是你们派来的人拿不回去。我看,还是我给你们送进去吧!”说完,她一脚踢倒了门板。 第二十六章 解救 屋里不算大,除了两个贼,还有八九个人。 两个贼见康悦然冲了进来,已是避无可避,举着拳头就朝康悦然冲过来。 康悦然稍一弯腰躲过攻击,她右腿往前迈半步,猛地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腹部。 贼人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觉得五脏六腑都受了伤,浑身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求姑娘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作恶了。” 大家都傻了眼,没想到一个女人的力气那么大。 康悦然趁此时机,举起右臂,用袖箭射杀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另一个贼。 吓得那贼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给康悦然磕头求饶。 康悦然问道:“你们一共多少人?是怎么盯上这一家的?” “我们猛虎帮一共有六十三位兄弟,我们找了一群孩子,帮我们在城中各大商铺前盯前,只要看准了谁有钱,就尾随他回家,晚上趁他们不备就过来抢。” 城中居然有帮派,而且还懂得分工协作。 康悦然突然想起了那天拦住她,求她收留的姐弟俩。 她紧皱着眉头,这群人迟迟不归,帮派的其他人必定来探查情况。 她就在隔壁,必受牵连。 这里不能再呆了。 她看向被绑的那些人,他们会不会去告密? 感受到康悦然的森森寒意,双手被绑的王妈妈跪着往前挪了几步,磕了个响头,“姑娘,我是徐州人士。我们天一亮就走,绝不会出卖姑娘。” 胡小成扶着贺正初走了进来,贺正初松开胡小成,在上捡起一把刀,一刀插进了王妈妈的身体。 “这些人不能留。” 王妈妈三人皆被绑着,倒方便了贺正初下手。 把王妈妈和她的两个婆子解决完后,贺正初向康悦然叩头道谢,“我们八人,皆是被王妈妈买回来的,买的时候说是做奴,买回来才告诉我们是为娼。我们不肯,经常遭到他们毒打。” 胡小成给其他人解开了绳子。 他哥胡大成十分崇拜康悦然的武力值,跪下一抱拳,“姑娘,请收下我吧,我愿奉姑娘为主,听从姑娘调遣、无所不从。” 那个贼也叩了个头,“姑娘,我也愿奉姑娘为主,只求姑娘别杀我!” 被松了绑的一个小姑娘,目光怨毒地看向他,从贺正初手里夺过刀,一刀贯穿了贼人的胸膛。 这一刀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的,她瘫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这是那个刚刚被欺负了的姑娘,她的衣服被撕坏了,可以清楚地看到脖子和锁骨间有被人撕咬过的痕迹。 康悦然有些不忍,“你们既然是被买回来的,那先去把你们的卖身契找出来销毁,然后各自回家吧。” 贺正初道:“大成小成,你们去王妈妈屋里找。” 很快,大小成拿着一摞卖身契回来了。 大成道:“正初,你看看是这些吗?小成说他按手印的时候见过,卖身契就长这样。” 贺正初拿过来逐个翻看,“是这些!” 他将卖身契按名字交到各人手里。 “卖身契上没有盖衙门的印,说明王妈妈还没有去衙门登记,只要烧了咱们就还是良民。” 胡大成将自己的卖身契递到康悦然面前,“姑娘,我愿意卖给你,不要钱!” 康悦然摆摆手,“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她也一抱拳,“既然各位安全了,那我就告辞了。你们若是真心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只要别出卖我就行。咱们就此别过!” 康悦然转身走到院子里,挨个把她射出的弩箭回收,能省一点是一点儿啊。 看到这一幕,贺正初心中一动,觉得胡大成的想法很不错。这位姑娘肯出手救他们说明心地不坏;能解救成功说明她能力不错;事后还将箭拔出带走,说明做事谨慎。 胡大成见康悦然不理他,转头问贺正初,“正初,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姑娘收下我?你刚刚是没看见,那位姑娘力气比我还大,一拳就将那个贼打趴下了。” 贺正初问道:“你们还有谁想跟着那位姑娘吗?” 胡大成、胡小成率先响应,杀了贼的王小英停了哭,“我无家可归,我也愿意跟着姑娘。” 另外四人有些犹豫,他们有家有亲人。 贺正初道:“这里不能再呆了,这群贼迟迟不归,必定会有人寻过来。咱们去王妈妈屋里,将王妈妈的财物分了,想回家的回家。” 康悦然回了自家院子,众人才从屋里出来。 她吩咐道:“收拾东西,这里不能再住了。” 赵氏吓破了胆子,指着康悦然,“你、你真的杀了人!” 康元晨道:“咱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跳过墙头来杀咱们,咱们这是自保。” 康悦然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在现代就一商人,经历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没有杀过人。 这个世道,容不得她心慈手软,她不害别人,别人就得来害她。 “去收拾东西吧!” 康元晨安慰康悦然,“悦然,你别听你奶奶胡说,这不怪你!那些都是坏人,你这是为民除害!” 康悦然勉强笑了一下,“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是第一次杀人,难免心里有些乱、有些紧张。我歇一会儿就好,你去帮着他们去收拾吧。最迟后天我们就走。” 第二十七章 收留 大家点了油灯,开始整理东西。 康悦然爬到树上盯着四周,若那些贼的同伙来了,也能提前示警。 不到两刻钟,被救的八人陆续离开了。 家里东西不多,几人很快收拾完了。 康元晨站在树下,抬头说道:“悦然,你回去歇一会儿,我上去盯着吧。” 康悦然刚想点头,发现巷子口有几人跑了过来,不一会儿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康元晨走到门口,隔着门小声问道:“是谁?” 胡小成喘着气,小声道:“我是胡小成,隔壁院的,我们在街上看到有一伙人朝这边过来了,有可能和那伙贼是一伙的。” 康悦然的耳力也不错,她又往上爬了爬,确实看到有一伙人正往这边来。 “元晨哥,给他们开门吧。” 康元晨开了门,门外站着三男一女。 “进来吧!” 四人进来,康元晨赶紧插好门。跑到树下问,“悦然,怎么办?现在走吗?” “来不及了!”康悦然从树上下来。 若只来一两个查看情况的她还好对付,这么多人只能智取。 贺正初道:“把周围人都叫起来,这里一乱,衙役很快会来。而且大家都醒了,那群贼人若不想暴露,必会离开。” “大成的嗓门大,让他假装贼人大喊,要杀光这里所有人,周围人便不能只躲在屋里装死。” 人都是自私的,杀不到自己头上,很多人根本不理会别人的死活。 刚刚那伙贼人弄出的动静那般大,四下连点动静都没有。 美少年不止长得美,还挺有脑子。 康悦然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贺正初在大成耳边耳语几句,大成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他在这条巷子里来回跑,边跑边大声吼道:“这条街上每家都有钱有粮,杀光他们,咱们就不用饿肚子了。兄弟们,杀光他们!” 康悦然也对康元晨小声说了几句。 康元晨也出了门,吼道:“快逃啊,快逃啊!贼人杀上门了,快跑!” 他跑到一家人门前哐哐踹了两脚。 把那家人吓得不轻。 走到巷子口的真贼人有点懵,刘三停下脚步,疑惑道:“难道是别的帮派也盯上了这里?” 手下问道:“三哥,还去接应二哥他们吗?” “肯定是野狼帮,他们一直跟咱们抢地盘。” 说是兄弟,但其实认识也没多久,感情也没多深。 比起冒险接应别人,刘三更在意自己的命。“走,先回去告诉大哥,再做打算。” 康悦然站在树上看着那群人离开,长舒了一口气。 胡小成开门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胡大成和康元晨找了回来。 院子里,康悦然看着这四人,“你们不是走了吗?” 胡大成回道:“另外四个有家,他们愿意回家。我们四个没有,一直蹲在街上盯梢呢。” 贺正初挨个介绍他们,“我叫贺正初,十四,读过两年书,父亲去世后,后母将我卖给了王妈妈。 他俩是哥俩,哥哥胡大成十五、弟弟胡小成十二。两人长得壮、力气大、吃得也多,父母去世后被奶奶卖了。 那位姑娘叫王小英,十三,村里发大水,父母兄弟皆亡,因长得漂亮被大伯卖了。 我们都无家可归,求姑娘收留。” 四人跪在了康悦然面前,拿出了自己的卖身契。齐声道:“求姑娘收留。” 这四人,贺正初有脑子,大成身体很壮,小成也很机灵,而王小英也很果敢。 收下他们应该拖不了后腿。 康悦然拿过四人的卖身契,“如果你们有一天想恢复自由身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我,咱们都可以商量,但若是背叛我,我会杀了你们。” 这四人应该是可信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拿着他们的卖身契要安全一些。 她不会去衙门登记,等确定好了他们的忠心,她再把卖身契还给他们。 四人磕了个头,保证必不会叛主。 王小英咬着嘴唇,对康悦然道:“谢谢姑娘不嫌弃我这肮脏之人。” “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我不觉得你脏。别人欺负了你,你也把他杀了,这就算两清了。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提,你若实在忘不了就放在心底。 姑娘,往前看吧,前面有更好的人生等着你。” 他们暂时安全,康悦然把赵氏揪出来,让她去烧水,先让这四人清洗一下。 黄氏在屋里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她很心疼他们,给每人找了件衣服。 等四人清洗干净,天已经快亮了。 黄氏去做饭,王小英去帮忙。 康元晨问康悦然,“悦然,咱们今天走吗?” 第二十八章 准备离开县城 隔壁的贼人都死了,死人不能去通风报信。 而昨晚获救的八人肯定会避着贼人走,她暂时是安全的。 “咱们今天准备东西,明天再走。去买点肉做点肉干,买两辆驴车路上用。让婶子烙些饼子,多烙一些,我想稍微绕一下去白头山看一看。” 康元晨点点头,“行,我和元午去买,你在家看家。” “不用,做肉干需要的腌料,只有我师父那里有。我负责肉和腌料,买驴车就让贺正初和胡大成去,你在家看家。” 吃过早饭,康悦然拿出六十两银子递给贺正初,“我决定明天出发去府城,你和大成去买两辆驴车回来。” 贺正初没有接银子,“买驴车的事交给我和大成没问题,钱不用了,昨晚,我们八人将王妈妈带的银子分了,我有钱!” 康悦然将银子往他手里一塞,“拿着吧,你们的银子你们先收着,等我没钱了你们再拿出来。还有,你把脸抹黑一点儿再出门。” 贺正初耳朵微微发烫,脸上却很镇定,“我懂!” 吃过早饭,大家各自忙活起来。 康悦然先去找了郝掌柜,告诉他昨天夜里隔壁进了贼又打又杀,她家里人吓坏了,所以打算明天就走。 郝掌柜叫伙计带康悦然去找房东大娘,她交足了一个月的房租,房东大娘也没再多说什么。 办了退房,康悦然找到肉铺买了三十斤肉,在空间商城买了腌料和五个咸菜疙瘩。 还去杂货铺买了盐、油纸等路上会用到的东西。 灶房里,赵氏在烧火,王小英在做饼,黄氏在烙饼。 院子的角落里栓着两辆驴车。 贺正初见康悦然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我从两个农户手里买的驴,我不会挑,只捡着壮实的买。一共花了四十九两,这是余下的钱。” 康悦然收下钱,她也不懂驴的好坏,只觉得两头驴都挺精神的。 “挑的不错!” 灶房只有一个,但其他人也不能都闲着。 康悦然指挥着人,在院子里用石头垒了一圈,中间点火,上面放着从隔壁拿过来的锅,开始做肉干。 同去取锅的康元午还想把粮食都搬空,康悦然只让他背一袋大米回来。 带太多粮食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到了府城,有银子不怕买不到。 晚上,睡觉的房间要重新分配。 康悦然和王小英一屋,赵氏的那间房给了贺正初三人睡,她在灶房缩一晚。 别人都睡的很香,只有赵氏坐在灶房的地上,抱着双腿默默流泪,自从康有安没了,她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现在居然沦落到在灶房过夜。 她越想越伤心,索性放声大哭。 康悦然听到哭声来到灶房,“大晚上的你哭什么?吓唬人啊?” 赵氏忍了多日的害怕与怨恨在这一刻爆发,“康悦然,你个畜生,你虐待长辈,你不得好死!” “闭嘴,你再敢吵闹,我就把你扔到隔壁去,让你与那些死人一起睡。” “你扔、你扔!我敢扔我,我就去衙门告发你,你杀了那么多人,让衙门抓你去坐牢!我还要告诉那些贼人的同伙,让他们都来找你报仇。” 康悦然吓唬赵氏,“那你去吧,这个家里你的辈份最高,到时见了官,我就说是你逼我动的手。我杀了人,你是主谋;我坐牢,你也跑不了。” 在武力上打不过康悦然,在嘴皮子功夫上也输给康悦然。 赵氏更气,“你爹才走了没多久,你这么虐待我,小心他回来找你。” “你还敢提我爹?我爹是怎么没的你还记得吗?你如今有此一遭,是你自己造的孽,是你该得的报应。收了你的眼泪,若吵到大家休息,我饶不了你。” 康悦然讨厌赵氏作妖,于是故意攥起拳头吓唬赵氏,“你昨天可是见到我杀人了,所以最好别惹我!” 赵氏被吓得浑身颤抖,“你、你敢!我、我......” “别你啊我的,你老老实实的总有你一口饭吃,再敢胡闹,我就不客气了。” 见已达到效果,康悦然转身离开了灶房。 事实证明,康悦然这一招不是很管用,是管用过头了。 想起康悦然杀了隔壁那么多人,赵氏连连打了几个寒颤,后背上冷汗都下来了。 她又想起了康有平,康有平偷了她的银子后将她抛弃了。 那康悦然呢? 天亮就要去府城了,康悦然会不会把她扔半路上,让她自生自灭? 赵氏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越想越害怕,她又小声哭了起来。 赵氏看着天色渐明,心里又急又怕。 突然,她想起当初在县城外,康悦然说过,长鸣县的县令大人是个好人。 她狠了狠心,做了个决定。 第二十九章 赵氏被骗 天一亮,黄氏第一个起床,她打算看一眼赵氏。却发现赵氏没在灶房,又去茅房看了看,也没人。 人呢? 她的目光不轻易地看向了门口。 这一看,吓了她一跳。 门是关着的,但门闩立在一旁,这不对,昨晚元晨特意检查过,门闩是插好的。 赵氏跑了! 黄氏赶紧跑去敲康悦然的门,“悦然,快起来,你奶奶跑了!” 康悦然睁开眼睛,立刻翻身下床,拿过外衣,边穿边给黄氏开了门。 “咋回事?” “你奶奶跑了,门闩都没插。” 黄氏的嗓门不小,没一会儿,各个屋里都开了门。 大家围在院子里,康悦然道:“我和小成、正初和大成元午,分成两组出去找。元晨,你留在家里保护大家,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搬上驴车。” 说完,便带着人往外走,出巷子口的时候,她对贺正初道:“我和小成去衙门附近找,你们去北城门附近找。找不找得到最迟中午都回来一趟,咱们再商量。” 话说赵氏离开院子以后,一路问人,打算直奔县衙。 两个灾民王二和王三从赵氏身边经过,闻到了赵氏的包袱里散发出来的肉香。 两人一对眼,溜达到赵氏身边,讨好地说道:“大娘,我们听见你在打听县衙啊,我带你去,只要两个馒头。” 赵氏没有钱,只背了一包袱豆饼和肉干。 她紧紧抓着包袱,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用你俩,我自己能去。” “大娘,现在城里可乱得很,你一个妇人很容易被贼人掳了。我们兄弟俩只要两个馒头,不仅能给大娘指路,还能保护大娘。” 贼都进家里杀人了,这城里的确乱得很。 赵氏点了点头,“行,但是得到了地方我才能给你们吃的。” 王二立刻答应,“大娘这边走,你刚刚的方向走反了。” 赵氏上次来县城,还是三十多年前她刚成亲那会儿。 她根本不认识路,跟在王二后面左兜右转,更是绕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走了好远,赵氏开始不耐烦,“你俩到底认不认识路?” 王二笑道:“就在前面了,马上就到了。” 北城门附近,贺正初给了守门的衙役一小块碎银子,打听到并没有五十多岁的妇人出城。 要回凤头村,从北城门出城是最近的,康元午说他们就是从北城门进的城。 他们都到了,早就离开的赵氏却还没有到,极有可能是出事了。 贺正初以前在县城读书,对县城的路了解的多一些,他带着胡大成和康元午,专挑一些偏僻的小巷子找。 让贺正初带上康元午,是因为康元午更熟悉赵氏。 他指着远处的一个背影,叫道:“正初哥,良奶奶好像在前面。” 康悦然的爷爷叫康良。 贺正初三人快步追了过去。 王二带的路越来越偏僻,赵氏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去衙门的路,我不跟你们走了。” 肉都到嘴边了,哪有不吞下去的道理。 王二一把抓住赵氏,露出了凶恶面目,“这可由不得你!” 他和王三两人,一人架着赵氏的一根胳膊,将赵氏拖到了一条没人的小巷子里。 王二一伸手,“把包袱给我!” 王三也伸手,“还有你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 赵氏吓得止不住颤抖,赶紧上交了包袱。 “我身上没银子,也没值钱的东西。” 王二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她,“没钱?你当我们兄弟好骗?你身上穿的可是新衣!识相的赶紧拿出来,否则,我们兄弟手里的刀可不长眼。” 匕首也是他们抢别人的。 赵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我真没钱,我家的钱都在我孙女手里。她有钱,有很多钱,你们别杀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 钱不在长辈手里,却放在孙女手里,王二根本不信。“你这个年纪,孙女及笄了吗?银钱放在一个小姑娘手里,你骗鬼呢?” “是真的,我要是骗你不得好死,真的在我孙女手里。我孙女不止有钱,长得还好看,我可以带你们去。” 王三听了很心动,“二哥,咱去吧,要是真好看,咱哥俩就......嘿嘿嘿...。” 两人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王二也有些心动,但他比王三谨慎。 “老太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肯定不能说有很多人,否则这两人就不敢去了,不敢去她怎么脱身啊。 赵氏眼珠一转,“除了我孙女,还有一个好看的儿媳和一个五岁的小孙子。” 城府深的人,心里有万般算计,脸上也是云淡风轻。 而赵氏正好相反,但凡有一点小心思,都刻在脑门上。 王二大怒,抬脚对着赵氏的肚子就踢了一脚。 “你想害老子?” 赵氏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我没有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相信我,我孙女真的很有钱,也很好看。 要不然、要不然你们放我回去,我把钱给你们偷出来。” 王三上前狠狠地打了赵氏一巴掌,“放屁,放你回去,你还能回来?真当老子傻呢?” 赵氏浑身都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没有骗你们。” 正当赵氏哭求着饶命时,贺正初三人赶到了。 第三十章 赵氏下线 贺正初大喝一声:“放了她!” 赵氏如闻仙音,哭叫着,“元午,你快救救我啊!他们要杀我!” 贺正初对王二道:“你放了她,我放你们走!” 胡大成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好对付。 王二绕到赵氏身后,将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你们别乱来,小心我宰了这个老太婆。” 赵氏吓得当场尿了裤子,“求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她一指贺正初,“那小子长得好看极了,卖到勾栏里一定很值钱。我和他换、我和他换!” 提起勾栏,贺正初眼中闪过几分狠辣,但又考虑到那是康悦然的亲奶奶,他又忍下了。 康元午气得不行,“良奶奶,你怎么这么说话。” 比起贺正初,还是赵氏更容易控制,王二不肯换。 “我们可是猛虎帮的,得罪了我们,你们就离死期不远了。” 又是猛虎帮! 贺正初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赵氏说过什么,也不知道赵氏是在哪里碰到的两人,如果在他们住的院子附近,可能会引来麻烦的。 这两人,绝不能放过! “我听过猛虎帮的大名,自然不敢得罪两位,我这里还有四两多银子,不如你们把那妇人放了,咱们各退一步,如何?” 王三一脸不屑,“四两?我们猛虎帮的名头就值四两?” 贺正初从怀里掏出三粒碎银子,“我们只有这么多钱。” “哼!老太婆可说了,她孙女不止很有钱,长得还很好看,你们去叫她孙女亲自带银子来赎人!” 见王三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贺正初三人都很生气。 总僵持着也不行,贺正初道:“你们说的我可以答应,但那妇人你们得先放了,我过去做你们的人质。” 说着,贺正初往前走了几步。 王二赶紧叫停,“你站住!” 赵氏心中大喜,疯狂大叫着,“让他过来、让他过来跟我换!” 三对二,王二心里本就有些惧怕三人。 看着贺正初一步步逼近,又被赵氏一吼乱了心神,他心里害怕,手上加了力道,想把赵氏这个人质抓牢。 匕首在赵氏的脖子上划了一道,不过,伤口很浅。 赵氏看不到伤口却感觉到了疼,心中大骇,更大声地催促贺正初,“你走快一点儿,快点!” 王二朝赵氏吼道:“你闭嘴!” 王三躲在王二身后,“二哥,咱们怎么办?要不我先回去求老大来救你?” 听名字两人是亲兄弟,他们对外也是这么说的,但其实,两人是到了县城以后才认识的。 “你想丢下我自己跑?” 王三见心事被戳破,干脆亮到明处。 “咱们总不能都死在这儿吧。”他走到王二前面,拱手抱拳,“弟弟我先走一步,二哥保重!” 说完就走。 贺正初停下脚步,一指王三,“大成,杀了他。” 胡大成收到命令冲了过去,一脚将王三踢出三四米远。 贺正初将怀里的一把匕首扔给胡大成,“不能放他走,杀了他。” 胡大成活到这么大,杀过最大的活物就是猪。举着匕首,他心里慌得不行。 康元午的胆量比胡大成大一点点儿,他看了眼胡大成手里的匕首没敢拿过来用,对着地上的王三连踢了数脚。 王三连连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啊...啊...” 惨叫声越来越大,贺正初往巷子口看了看,厉声道:“大成,你还犹豫什么?再不动手就要来人了。” 胡大成闭上眼,匕首朝王三刺了过去。 王三蹬腿往后一退,匕首刺空了。 康元午又踢了王三一脚,还将一只脚踩在王三的嘴上,不让王三出声。“大成哥,动手!” 胡大成急得满头是汗,“哎呀,他娘的拼了!” 说完,他蹲下身一刀刺在了王三的心窝上,血喷出来,溅到了他手上,他立刻松开刀后退了两步。 王三也是命硬,仍在苦苦挣扎。 康元午见状,拔出匕首又刺了一刀。 见王三不动了,一屁股瘫坐在地。 胡大成强装淡定,走过去从王三身上拔出匕首。 为了壮胆,他强逼着自己在王三的衣服上擦净匕首上的血。 王三被杀,最震惊、最害怕的是王二,王二抓着赵氏的手开始颤抖。 赵氏感觉到了他的害怕,认为机会来了,她抓住王二握刀的那只胳膊,用力地咬了上去。 王二大叫一声,想抽回手臂,两人拉扯间,匕首刺进了赵氏的喉咙。 赵氏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看向贺正初,“救......” ‘我’字没说出口就断了气。 没了人质的王二很快被擒,胡大成这一次手不抖了,一刀捅进了他的心窝。 没能救回赵氏,贺正初担心康悦然会觉得他能力不行。 康元午道:“正初哥,这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 贺正初嗯了一声,过去脱下了王二的衣裳缠在赵氏的脖子上。“大成,把她背回去吧。” 康元丰看着赵氏的尸体一脸平静,一滴眼泪也没掉,他对赵氏也是有恨的。 第三十一章 碰到灾民 康元午把见到赵氏以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替贺正初求情,“悦然姐姐,这事真的不怪正初哥,正初哥都打算自己去替良奶奶当人质了。” 贺正初解释道:“那两人和那天晚上的人是一伙的,我不知道良奶奶还说过什么,怕放跑了他们会给我们引来麻烦。” 康悦然笑了一下,“我没有怪你!” 她又道:“我们明天再走,一会儿用了饭,元丰、元昊跟我出城,将赵氏埋到城外的福山上。 福山有点像乱葬岗,那些死后不能入祖坟的、过路的外地人大多都埋在那儿。 黄氏道:“良婶子偷了不少饼子和肉干,要不再去买点豆面回来,我下午再烙一些。” 康元午一拍脑门,“我忘了把地上的包袱带回来了,要不我去找回来吧。” 贺正初道:“不用去了,那里虽然偏僻但并不难寻,现在恐怕早就被人捡走了。” 康悦然点点头,“元晨哥去买吧,十斤就够了。” 福山上种着很多树,坟头多,有立碑的,也有没立碑的。 康悦然拿出铲子,找地方挖了个坑,将赵氏埋了进去。 她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做了个记号,等将来有机会再带回凤头村的祖坟。 “元丰、元昊,我们跪下给她磕三个头,算是全了这段祖孙情。” 三人跪下磕了三人响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对于亲手杀人这件事,胡大成终于消化完了内心的震撼。 “正初,你不怕杀人吗?” “以前也怕,自从那晚杀了王妈妈就不那么怕了。大成,我们总要长大的,不能总依靠姑娘来救我们。 姑娘虽是女子却是个有本事的,咱们既然选择跟着她,就不能拖她的后腿。” 胡大成认同贺正初的话,“你说的对,但是正初,我觉得要是再让我杀人,我还会害怕。” “那咱们去安州的路上,我接着帮你练胆量。” 胡大成赶紧摆手,“别别别,正初,我不怕了,真不怕了。” 贺正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大成还是需要的。 伴随着刚刚升起的太阳,一行人驾着驴车从南城门出发往府城去了。 对于繁华的府城,他们心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好奇。 刚出发时大家还有说有笑,出了县城后,看着四处的灾民,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灾民看到他们却正好相反,没有成年男人,不是妇人就是半大小子,这就是妥妥的肥羊啊。 感受到灾民不善的目光,大成、小成、康元晨都将砍刀明晃晃地别在了腰间。 康元午赶着驴车,车上坐着叶氏和康元昊。 他一再跟两人重复,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说话,有事要先跟他说,不能擅自跑开。 灾民赤果果的眼神十分恐怖,叶氏和康元昊连连保证一定听话。 离开县城走了有两个时辰,众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吃饭。 黄氏负责分饼子和肉干。 见好多人朝他们看过来,她给每个人都低声嘱咐,“藏着点,赶紧吃。” 刚分完,就见十几个灾民朝他们围了过来。 胡大成大喝一声,“再敢往前,我的刀可不认人!” 有人害怕,当场跪下来求他们,“求求你们施舍点吃的吧,求求你们了。” 贺正初道:“我们是去投奔亲戚,只带了一顿干粮,没有余粮给你们。赶紧走!再不走,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看到是黄氏发的饼子,于是都看向她,“这位婶子,可怜可怜我们吧,我只要一个饼子就行,绝不多要!” 黄氏没有经过社会毒打,还存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好心,她看着瘦骨嶙峋的灾民心下不忍。 众人看出来了,于是哭得更加凄惨。“求求好心人,就施舍一个饼子,我们绝不多要,一个就行。” 装可怜、博同情,给多少当面都不嫌弃,这次要完下次再要,积少成多。 贺正初怕黄氏心软,抢先道:“求也没用,我们没余粮,赶紧走!” 贺正初生的漂亮,不如胡大成有震慑力,他的呵斥根本不管用。 有胆大的直接朝黄氏冲了过去,康元晨提前一步挡在黄氏前面,一脚踢开了那个灾民。 灾民又向黄氏爬过去,嘴里还在求。 出发之前,康悦然很严肃地提醒过众人,谁也不能可怜灾民,可怜了一个就有无数个朝你伸手。 所以黄氏心里可怜灾民,却没有替灾民求情,也没打算给他们吃的。 康悦然几口将饼子塞到嘴里,“咱们走!” 被康元晨踢倒的灾民又往前跪行了两步,大有你不给我,我就不罢休的架势。 康元晨抽出腰间的砍刀,“你再向前一步,我可就动手了。”他还没有主动砍过人,声音有些颤抖。 第三十二章 一只手换一个饼子谁要 胡大成想过去帮他,被贺正初拦住了。 那灾民看穿了康元晨的假镇定,又大胆往前了两步。 眼见两人之间已不足一米,康元晨见吓不过灾民,有几分慌乱。 胡大成想起自己的经历,喊道:“闭上眼,砍下去!” 灾民吃准了康元晨不敢,想伸手抓他衣角。 康元晨下意识地听从胡大成的话,闭上眼,用尽力气砍了下去。 一刀砍在他伸出的手上,半只手臂直接砍断,手掉在地上,顿时血流如注。 灾民疼的在地上打滚! 这一举动镇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灾民,大家明白这才明白,这些个孩子并不好惹。 康悦然将地上的手臂踢到人群跟前,“一只手换一个饼子,谁要?” 灾民都不吱声,饭都吃不上更没钱看病,伤口不处理他们一样会死,与其活活疼死还不如饿死。 灾民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贺正初将手里还没吃的饼子,放到断了手的灾民身边,“这是你应得的。” 康悦然一招手,“咱们走!” 第一次主动砍人,康元晨脸色惨白。 黄氏拉着他,“元晨,你没事吧。都怪我,我.....” “娘,我没事,咱们走吧!”他还需要点儿时间缓一缓。 黄氏抹了抹眼泪,“哎,我以后一定不心软了。” 儿子为了她砍人,她在心里下定决心,绝不再拖累大家。 康悦然什么话也没说。 大家都是农户出身,这辈子见血的机会不多,更别说杀人了,总得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再说,她是想正经做生意,又不是靠杀人赚钱。 她是希望大家都有胆色,可不希望他们认为杀人跟杀鸡一个样。 嗯,等到了安州城,再好好树立一下他们的三观。 临近傍晚时分,几人到了白头山的山脚下。 山脚下躺着许多‘人’,每个人的肚子都鼓鼓的,身边围着许多苍蝇。 康悦然一看就明白,这些人都是吃观音土涨死的。 她没有明说,只是吩咐大家快点走,还有别碰到他们。 呕...呕... 第一个吐出来的是康元丰,他指着几步远的一个人,说道:“姐,那人死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的肚子上有密密麻麻的蛆。接着好几个人都干哕起来。 康悦然大声道:“别看了,快走!” 贺正初道:“姑娘,在山脚下也看不出什么,我们从白头山上穿过去吧。” “还是算了吧,这里死的人太多又没人清理,搞不好会起瘟疫的。等以后再来看也一样,没必要现在非要去冒险。” 她有些后悔来白头山,是她急躁了。 她料到了白头山可能会碰到死人,可没想到会这么多。 贺正初接着道:“白头山上草木稀少,说不定山上反而更安全。” 瓷土可以烧瓷,却不利于植物生长,山上没吃没喝,上山的人就少。 康悦然朝山上望了望,“算了吧,谁也不知道山上是什么情况,现在太阳就快下山了,咱们都不熟悉山上的环境,还是不冒险了。” 她大声对大家说道:“咱们再走快一点儿,离白头山远一点再休息。” 贺正初没再说什么,也没人提出异议,所有人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两分。 太阳下山,月亮慢慢升起。 康悦然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高山放慢了脚步。 “咱们已经过了白头山,前面是青平山。今晚咱们在山脚下休息,明天再走!” 急行会让人更累,大家虽然没喊累,但腿还是跟灌了铅似的。 过了满是死人的白头山,现在看到满是翠绿的高山,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几分。 胡大成笑道:“这就是青平山啊,听说青平山是安州最大的山,我还听说青平山上有土匪呢。” 来之前,康悦然打听过,“青山平的确有土匪,而且很多年了。不过土匪从不打劫百姓,商队要想从此过,交一笔银子土匪就放行。” 康元丰问道:“姐,现在世道不好,土匪会不会把我们也抢了?” “应该不会,土匪比我们有钱多了。有钱就能买到粮食,他们没必要为我们破例。”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青平山因为有土匪,平时没人敢来。山上草木茂盛,能吃的野菜、蘑菇不少,猎物也多。 现在是非常时期,有许多胆子大的灾民来青平山上找吃的。 康悦然找了远离灾民的地方歇脚。 黄氏要给康悦然煮粥,康悦然拒绝了。 粥的香味可以飘很远,还是低调些吧。 大家都累了,匆匆吃了饭,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上半夜是康悦然和胡大成守夜,下半夜换贺正初和康元晨。 胡大成看着康悦然,带着几分讨好地问道:“姑娘,我听元晨说你有个很厉害的师父啊?” 第三十三章 白瞎她那么好的想象力 昨日,康元晨早起在院子里练枪,胡大成发现后一直跟在他后面追问,枪是哪里来的? 本就想机会震慑胡大成几人的康元晨,直接供出了康悦然的师父,还说的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胡大成更是心痒难耐,无奈康元晨知道的也不多,他正好趁着守夜的功夫,向康悦然打听。 康悦然笑了笑,“是啊,怎么?你也想学武?” “当然了!当初那王妈妈肯买我和小成,就是打算将我和小成培养成打手的。王妈妈说她的一双眼最利,我和小成都是练武的好材料。” 贺正初说过,王妈妈是专门给勾栏妓馆买人的。 大小成长得五大三粗不说,相貌跟好看二字也是半点不沾边,她还怀疑过,是不是给四十如狼的妇人准备的。 真是白瞎她那么好的想象力! “我也觉得你和小成的筋骨不错,等我再碰到我师父,就给你和小成一人要一杆枪,哦,我还欠着元午一杆呢。” 胡大成惊喜欲狂,一蹦三尺高,“真的?姑娘,你真好!” 康悦然招招手,“你小点声,别把他们吵醒。” 胡大成赶紧过去坐好,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笑了,小心把贼招来!” 康悦然说完耳朵一动,“别说话,有人在跑。” 她怀疑她的嘴开过光。 胡大成一下子紧张起来,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用力地握紧了砍刀,小心地盯着四周。 不一会儿,一个男子喘着粗气,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看到他们后,这人犹豫了一会儿,又调头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胡大成有些傻眼,“咱们这么可怕吗?吓跑了?” 他神气地抖了抖肩膀,啊!他果然威武,敌人一见到他调头就跑。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明天得问问正初。 康悦然无奈地瞅了眼昂首挺胸的胡大成,没好意思打击他。 大晚上的跑成那样,后边肯定有人或动物在追,他调头应该是不想连累他们。 果然,眼前很快出现了三个持刀的男子。 他们朝康悦然走了过来,用刀指着胡大成问道:“喂,有没有见到有人跑过来?” 康悦然抢先回道:“没有!” 不能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胡大成这一刻保护欲爆棚。 “我们没见到过人,你们去别处找吧。” 三人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看清了康悦然一群人。“啧啧啧,狗哥,有个漂亮的小女子呢。” 其他人都醒了过来,贺正初几个男的拿起刀,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女人们。 狗哥嗤笑一声,“小心刀握不稳伤了手!” 胡大成也笑了两声,“爷爷我也是见过血的。” 狗哥不信,踢了小弟一脚,“你俩,去宰了他们。男的宰了,女的留着。” 俩小弟杀过人,听到命令,举起刀就朝他们砍了过来。 胡大成率先迎战,他以刀抵住了小弟的刀,一脚踢向小弟的膝盖,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胡小成对付另一个小弟,他先是一个闪身避开小弟的刀,蹿到小弟身后,在小弟的背上砍了一刀。 两个小弟毙了命,狗哥才知道怕,他转身就往回跑。 康悦然按了胳膊上的袖箭,正中狗哥后背,狗哥从山坡上滚了下来,也没了气息。 胡大成看向康悦然的袖子,“姑娘,你的袖箭也是你师父给的?” “这是我在县城的时候买的。” 这个时代是有袖箭的。 贺正初道:“咱们把这三个人抬远一点。” 他们还要在这里休息呢,旁边放着三个死人可不太好。 刚刚逃跑的男子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快走近时,他说道:“我不是坏人,我叫何劲松,是安州何家人。刚刚那几个人绑了我的家人,我是逃出来的。” 康悦然一招手,“你过来吧!” 何劲松走到离康悦然两三步远的地方,行了个礼,“抱歉,连累各位了。” 贺正初怕何劲松有歹心,叫胡大成和康元晨将三具尸体拖远一点,他和胡小成站到了康悦然身边。 康悦然明知故问,“你刚刚看到我们干嘛调头跑啊?” 何劲松尴尬一笑,“我以为你们是普通百姓,不想连累你们,不想各位是有真功夫的。”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我们何家是造船世家,也算家产丰厚,却不想引来了恶人惦记。他们将我父亲与二弟绑了,要我们给赎金三万两银子。 我今日是来交赎金的,可不想他们不仅要钱,还想杀我们灭口。我在下人的保护下逃了出来,碰上了各位。” 安州水路多,需要的船也多,安州何家造船很有名。 贺正初道:“安州何家我听过,可你怎么证明你是何家人?” 何劲松有些局促,“我......我现在的确没办法证明。” 他刚刚想开口求康悦然去救他的家人,但见这些人如此防备,便没有说出口。 “那些人住的地方离这里往南不足三里,有三四十人,其中不乏好手。各位小心,在下告辞!” “你等等!”康悦然叫住了何劲松,“我帮你去救你的家人。” 何劲松惊喜交加,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姑娘说要帮我去救我的家人,可当真?” 第三十四章 救人 造船啊,海运怎么能少的了船呢。何家一定认识不少走海运的人,但凡有实力走海运的人都算是大商户。虽不能确定对面人的身份,但这个险值得冒。 康悦然一脸真诚地对何劲松道:“必须当真!” 贺正初皱了下眉头,“我们何必惹这个麻烦。” 康悦然冲他挑眉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贺正初倒没往海运那方面想,他以为康悦然只是想单纯的为以后铺路。毕竟,如果他们救的真是何家人,那他们以后想在安州城立足那真是方便太多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能使刀。” “我带着大成去就行,你留下保护他们。” 贺正初急着拒绝道:“不行!只你们俩去我不放心。” 康悦然假装为难,“可你走了,我也不放心他们。我有弓弩,大成有力气。你放心吧,我会先观察好情况,如果真的打不过,我会撤回来,不会去送死的。” 贺正初点了点头。“好吧,一定要先看好了,别冒险!”他们这些人还是太弱了。 胡大成抛尸刚回来,康悦然把何劲松的事大概说了一下,三人便出发了。 何劲松带路,康悦然一路留意四周,三人很快来到一座破庙前。 破庙的门前燃着篝火,有八个人正围着篝火喝酒烤肉吃。还高声商量着,天亮后去抓几个女人回来侍候,又说之前抓回来的太少,干巴巴的不过瘾。 庙里传出呼噜声,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何劲松小声道:“捧着坛子喝酒的人应该是他们的头,下午是他下令杀我的。那人的功夫很好,我家功夫最好两个的护卫都是他杀的。” 康悦然将手上的袖箭给了胡大成,自己拿着弓弩。“你俩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到树上去再仔细看看。” 胡大成很听话,和何劲松猫着腰后退了二十多米,一人找了一棵大树掩住身形。 康悦然很顺利地坐到了一棵树的树干上。庙只有一间,看上去也不大,想容下三十个人,除非他们排排站。 这群人加起来肯定没有三四十,康悦然考虑了一下,决定干了! 她架好弓弩,第一箭先射向了何劲松说的头目。 头目来不及反应,被一箭射中胸膛,他起身起到一半晕了过去。 余下的七人立刻起身戒备起来,并冲屋里喊了一声。 康悦然再射两箭放倒两人。 屋里的人冲了出来,大家顺着声音望向了康悦然这边。 浓密的树叶加上现在是晚上,他们并没有看到康悦然,却知道她的大概位置。 见有人向她奔来,她来不及多想扣动扳机连射五箭,射中了四人。箭上有麻醉剂,不管是哪个部位,只要射中就能将人放倒。 接连损失了七个人,却还不知道对手在哪里,那群人开始暴躁。“是谁?暗中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 康悦然撇撇嘴,心道杀了你们这群人渣她就是英雄好汉。她看准时机,再射两箭。 又有两人倒下,余下的几人不再找康悦然,开始四散逃跑。康悦然将就近的三个射杀,已经跑远的没有再追。 胡大成见康悦然从树上下来,赶紧跑了过来。“姑娘,你的箭法可真准!一箭一个一箭一个,个个命中要害!真厉害!” 她倒是很想收下这样的表扬,可惜她还要脸。“我的箭上抹了药,他们其中有些人只是晕了。大成,你去挨个补刀,顺便将我的弩箭收回来。” 胡大成笑容不变,“那也很厉害,起码都射中了!” “等你练好功夫也会很厉害的,赶紧去吧,小心点儿!” “哎!我这就去!” 何劲松没理会两人,他疯了似的跑向了破庙,康悦然紧随其后。 破庙大堂正中的观音像已经破败不堪,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过来。康悦然有点失望,没有银子! 想到何劲松说有三四十个,而今晚见到的并没有那么多人。康悦然皱了下眉,看来他们不止破庙这一个窝,也不止三四十个人,毕竟三万两银子,单凭几个、十几个人可看不住。 观音像下坐着几个受伤不能动的贼,应该是下午被何劲松的护卫打伤的。 何劲松正在给角落里的两人松绑,“爹,二弟,你们醒醒!” 他叫了好几声,那两人才微微睁开眼,老人很虚弱,“劲松,你没事吧?” “我没事,爹,是那位姑娘救了我们。” 补完刀的胡大成进到破庙,给康悦然展示了提着的包袱,“箭我收好了。”包袱皮是他土匪身上扒下来的衣裳。 又问康悦然,“这几个贼杀不杀?” 那几个贼想跑不能跑,跪在地上向他们求饶。 康悦然问何劲松,“你说杀不杀?” 何劲松明白康悦然的意思,他放开他爹,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将受伤的三个贼杀了。 大家都杀了人,谁也不会去告发谁。 康悦然很满意,她单方面宣布:何劲松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她从腰间摘下自己的水囊递给何劲松,“先让老爷子喝口水吧。” “谢谢!”何劲松接过水囊,给他爹何一帆和二弟何劲杨喂了水。 灵泉的水效果很好,二人的喘息平稳了很多。 康悦然道:“这里不宜久留,你们先随我们回去,天亮以后再回家吧。” 休息的地方,大家都没有睡,都望着远处。 见到康悦然的身影,贺正初道:“人回来了就放心了,天亮还要赶路,你们再睡会儿吧。” 亲眼见到康悦然和胡大成都没有受伤,大家才松了紧绷的神经,调整了一下姿势,又睡了。 康悦然给何家父子每人两个饼、两块肉干、一个水囊。三人吃完喝完后,再次向康悦然道谢。 贺正初问道:“你们是否知道绑你们的是什么人?” 第三十五章 青平山在招土匪 是什么人绑了他,何老爷何一帆心里跟明镜一样。他回道:“那些人我以前见过两个,是青平山上的土匪。 我何家是造船的,经常在南边买木材。这次是青平山的土匪先劫了我家的木材,我派了管事来想用钱买回木材,管事回去跟我说,青平山寨的大当家叫我亲自去。 因为青平山的土匪一向只求财轻易不伤人命,所以我便带着劲杨和几个护卫来了青平山。 岂料半路就被那群人给绑了,他们让一个管事回去报信说要三万两赎金。 劲松带来了赎金,谁知道他们收了钱却不放人。多亏了姑娘和胡壮士仗义相助,我等才能脱险。” 何劲杨问道:“各位打算去哪儿?” 贺正初回道:“我们是从长鸣县来的,打算去安州城生活。” 何家父子三人均是一脸喜色。何一帆道:“正好我们也要回安州,不如同行!到了安州,各位可以先去我何家落脚。”如果能一起走,他们也能安全些。 “可以!老爷子能否说一下青平山的情况!” 何一帆点点头,“青平山是安州最大的山,山的北边是白头山,南边是安州城;西边是海河;东边是官道。咱们现在的位置是东北边;土匪的山寨在山上偏东南方向。” 康悦然不解道:“南边挨着安州城,土匪还要住东南?听说土匪在山上住了很多年,安州府衙不管吗?” “那大当家李虎的义兄在兵部任职,而且是卢国公的人。卢国公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权势滔天,甚少人敢惹。 加上李虎不伤普通百姓,对商户也是只求财不伤人命,所以历任安州太守都对李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山寨大吗?” 何一帆沉吟了一下,“具体人数不清楚,听说光壮丁就有三四百人,加上妇孺孩童可能要上千人。” 何劲松道:“我听说最近山寨在招灾民,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丁可带两名亲人上山。” 何劲杨疑惑道:“山寨不是一向不招外人吗?” 当土匪不好听,但在青平山当土匪却很实惠,因为不仅有饭吃、有钱拿,还不用下山抢劫、也不用和人拼命。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在来送赎金的路上,歇脚的时候听灾民说的。” 贺正初望向远处,“既然山寨在东南方向,咱们就不能再往前走了,得绕道西边。” 何一帆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山的西边有狼群,我们只能从此处一路往西行,不上山顶,绕着西边的山脚下走。” 康悦然看向马车,绕西边估计得多走一天,再加上又多了三张吃饭的嘴,他们的粮食有点紧张,到时得去猎点动物补充。“那就走西边!” 已经得罪了青平山的土匪,所以走西边要比走官道安全,再说,也不是一定会碰到狼。 贺正初道:“天快亮了,我和元晨守着,你们睡一会儿吧。” 胡大成已经呼呼大睡,康悦然也累了,倚在一棵树上闭上了眼睛。 向西走没有路,只有沿着青平山的外围走。山路高低不平,还多树,驾着驴车十分不方便。开始由西往南走时,西边的太阳已经快落下水平面了。 康悦然找了个相对平缓的地方做为今晚的休息地,见四周没看到灾民,她叫黄氏煮了粥。 水已经不多了,粮食也要补充。康悦然将大家的水囊绑起来带在身上,说是去找水和打猎。 胡大成和康元晨要跟,康悦然没同意。理由很好找,防止土匪偷袭。 她一路往山上走,离开众人的视线范围后进了空间,先把大家的水囊都装满灵泉的水。 胡大成把弩箭已经还给她了,她洗干净后又重新涂了麻醉剂,然后把箭放到仓库。 花过钱的仓库还挺给力的,一般来说,麻醉剂暴露在空气中很快会失效,但在仓库里放了好几天效果还是杠杠的。 正要出去时,看到白虎在空间里闲逛,她一个顺手把白虎一块带出了空间。没道理主人逃荒吃不上饭,它一个灵宠在空间里白白养着。 白虎一出空间,先耸耸了鼻子,说道:“主人,这附近有狼!” 康悦然脚步一顿,“多少?”她这么衰吗? “一只!”说完,它朝左边吼了一声,狼立刻调头跑了。 康悦然弯腰拍了拍白虎的头,“你还是有点用的。” 白虎很高兴,抓住机会赶紧表现,“主人,你歇着,我去帮你抓猎物。” 康悦然满意地点点头,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好,小心点儿!” 白虎撒丫子跑开了,康悦然也没闲着,她蹲下身四下找起了蘑菇和野菜,长时间不吃蔬菜水果是不行的,而她空间种的蔬菜,算了,不提了。 挖了一刻多钟,康悦然又听到一声虎啸。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快跑过去,边跑边在心里埋怨,白养了这么久啊,连一只动物也对付不了吗? 第三十六章 白虎它叫九狗子 到了地方,康悦然知道冤枉了白虎,一只胖鹿已经倒在地上了。 白虎第一次猎食,很是兴奋,“主人,我是不是很厉害!” 对待自家好大儿,她得多鼓励啊。 “是很厉害!” 白虎越发高兴,跟康悦然讲猎鹿的经过。 “我刚走没多久就发现它了,寻了个时机,一爪子把它拍倒了。” 这么大一头鹿,一爪子就能拍倒?还把鹿拍死了? 康悦然认定白虎吹牛,还是继续鼓励它,“你真厉害!”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等我成年会更厉害。主人,干脆我不回空间了,就留在外面帮你吧!” 有个小弟使唤也好! “好啊!” 康悦然扛着鹿,白虎跟在她身侧,一人一虎往回走。 半路碰到了过来找她的胡大成和康元晨,他们在休息地听到虎啸声,贺正初便让他们二人来找康悦然。 胡大成亮出砍刀,“姑娘你别怕,我这就过去救你。” 康悦然赶紧制止,“大成,这白虎是我师父养的,是自己人。” 胡大成收了刀,“你师父还养老虎啊?” “对啊!隐世高人嘛,总有点世人理解不了嗜好。” 白虎道:“这人好笨!” 康悦然瞪它一眼,“不许胡说!” 胡大成接过康悦然扛的鹿,“好沉!这鹿真大啊!姑娘真是好运气,我这辈子还没吃过鹿肉呢。” “是白虎猎到的,我只挖了点野菜。” 胡大成一脸崇拜地望向白虎,“好厉害啊!姑娘,它有名字吗?” “呃......它叫九狗子!” “一只老虎为什么叫狗子?这个名可不太好听。” 因为它狗啊! “我师父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胡大成很高兴地跟白虎打招呼,“九狗子,九狗子,我叫大成,成熟稳重的成。” 白虎斜了胡大成一眼,你才是狗子!又充满怨气地看向康悦然,“我不想叫狗子,主人你给我换个名。” 康悦然不理白虎,对大成道:“九狗子看上去很高兴呢。” 迟钝如胡大成,也感受到了白虎的怨念,“它好像不太高兴吧?” 康悦然边点头边说道:“它高兴着呢。” 康元晨也靠近白虎,“我叫康元晨,早晨的晨。” 白虎甩了甩头,快跑两步走在了前面,它不想听这群人说话。 几人说说笑笑回到休息地,康悦然把白虎介绍给大家。 胡大成将鹿剥皮切块,黄氏和叶氏不敢靠近白虎,负责烧火烤鹿肉。还从车里找出腌猪肉干剩下的调料,洒在鹿肉上,没过多久就飘出了香味。 康元昊几人见到白虎眼睛都直了,饭也不好好吃,只顾着围着白虎打转讨好。 夜晚的青平山一点也不安静,知了一直在叫个不停。 有白虎在,康悦然不打算安排人守夜,只是贺正初不放心,康元丰站出来说他来守夜。 康悦然知道康元丰想帮忙,于是点头答应了。 白虎的感知能力比他们所有人都好,所以康悦然很放心。 火堆里燃烧着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康元丰见大家都睡着了,露出大大的笑脸,他也是很有用的。 突然,趴在地上闭着眼的白虎猛地站了起来。 康元丰被吓了一跳,“九狗子,怎么了?” 康悦然立刻睁开了眼。 白虎对她道:“有狼群,我去劝它们走。” 白虎可以和百兽沟通,“好,如果它们不走,你就叫我!” 见白虎离开了,康元丰担忧道:“姐,怎么了?九狗子干什么去了?” 贺正初也醒了过来,他四下张望,发现了不远处那一双双眼幽幽的眼睛,心中大骇,“有狼群!” 他的声音不小,吓醒了睡梦中的众人。 胡大成叫道:“什么?什么?有狼吗?” 康悦然安抚道:“别怕,九狗子以前有个好朋友就是狼,它了解狼的习性,不会有事的。” “也是你师父养的?” “啊!隐世高人嘛,总有点世人理解不了的嗜好。” 不远处,白虎正在跟狼王谈判。 “我家主人在这儿歇一晚,明天就走。” 狼王眯着眼,“这是我的地盘,你们猎了我一头鹿。” “这山上的猎物那么多,你又不缺那一头鹿。” “这是我的地盘,你们猎了我一头鹿。” 白虎生了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狼王靠近白虎,使劲耸了耸鼻子,“你身上好香!” 白虎大惊,“你不会想吃了我吧?我家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它突然明白过来,“哦,我知道了!” 它天天喝灵泉的水,身体散发着一股只有动物才能感觉到的香气。“你等着!” 白虎跑到康悦然身边,叨着她的水囊走了。 它扔到地上,一脚踩着水囊,将塞子划掉。 水倾刻间流了出来,白虎问:“是这个香气吗?” 狼王低头闻了闻,“没错!”它伸出舌头喝了水,“好喝!” 水囊里的水很快被狼王喝完了,“哪儿来的?还有吗?” 白虎傲娇地回道:“我主人的,你要是不伤我们,我让我主人再给你一点儿。” 狼王没有吱声,心里计算着要不要把这白虎的主人直接掳来,那它就一直有水喝了。 白虎敏锐地觉察到了狼王有小心思。 它大怒道:“你别打什么坏主意,我主人可厉害了,小心她宰了你炖肉吃。” 能当狼王,除了力量强,心眼也比别的狼多。 一个人类能收服百兽之王的老虎,那人的力量必定不弱。它才刚有了小崽子,还是不要冒险了吧。 “我没打坏主意,你别冤枉我!” “那你赶紧带着你的狼走吧!” 狼王将水囊踢到白虎的脚边,“再给点儿水!” 白虎叨起水囊去找康悦然,“狼王答应离开,它喜欢灵泉的水,想再要点儿。” 康悦然道:“狼王好说话吗?我和你一直去的话会有危险吗?” 第三十七章 青平山狼王 康悦然想让狼群成为她的保镖,如果狼王肯答应保护他们一行人离开青平山的话,她不介意多给一点儿灵泉水。 “咱有空间咱怕啥?它要是敢不老实,咱打不过也可以跑啊!” 说的是! 康悦然扭头对贺正初道:“九狗子的意思是那些狼很友好,我跟九狗子一起去看看。” “不行,那么多狼,万一......” “九狗子很有灵性的,我能看懂九狗子的意思,如果那些狼有恶意,九狗子不会让我去涉险的。” 贺正初以前觉得康悦然的师父是个迷,现在觉得康悦然也是个迷。 “那你万事小心!” 一人一虎来到了狼王面前,康悦然蹲下身跟狼王对视了一下,她和狼王语言不通不能直接对话,于是,翻译官九狗子上线。 它将康悦然得罪了青平山土匪,想让狼群保护他们离开的事说一下。 狼王看了看水囊,“我家门前有一条小溪,你让你家主人给我放满这种水。” 听完白虎的转述,康悦然摇摇头,“小溪是流动的,怎么放满?” 除非她买一个泉眼,那也太贵了。 白虎和康悦然商量,“要不让狼王进空间喝饱了,再让它出来?” “也行!” 白虎和狼王交涉了一下,狼王答应了。 待狼群散去,康悦抓着狼王的一只腿进了空间,嘱咐白虎看好狼王,一个人出了间回到了休息地。并告诉众人,白虎去狼王家做客去了。 天亮后,黄氏几人在做饭。 康悦然找了个借口出去溜了一圈,把白虎和狼王带了出来。 狼王不肯回去,说要随身保护康悦然。 昨天在空间里逛了一圈,狼王越发觉得空间是个好地方,竟渐渐生出了长住的想法。 想当狼王就要先打败群狼,想吃饱就得先去捕猎,有付出才能收获。 同理,想进空间长住,就得先保护康悦然。 康悦然不知道狼王的心思,只以为它舍不得灵泉水,不过,有狼王保护,她也能省心些。 众人见到狼王先是害怕,渐渐地发现狼王根本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慢慢的也就释然了。 有了狼群当保镖,康悦然便有意放缓了脚步,不再急行军。 到了中午时,狼王还给他们猎回来一只小野猪。 这让胡大成对狼王的印象更好了,他想和狼王亲近,耐何狼王不理他。 吃过午饭,大家正收拾东西,准备继续上路。 狼王的小弟来报,有很多青平山的土匪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康悦然把消息告诉了大家,让黄氏赶紧收拾,立刻起程。 胡大成几个亮出了刀,小心戒备着。 狼王派了一个小弟回去叫狼群来增援,自己带着另一个小弟留下来帮忙。 康悦然有些担心,她不知道很多人是多少人,但如果人数悬殊太大,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王小英站出来说道:“姑娘的弓弩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不会打架,可我也想帮忙。” 她力气小也不会功夫,没法和那群男人打斗,但她知道康悦然的弓弩上有麻药,只要打中敌人就能将人麻晕。 只求打中、不求打中要害,她想试试。 “好!”康悦然将弓弩和十支备用箭拿出来递给王小英,并教她如何使用。 康元丰眼中满是焦急,“大姐,我......” 他是和康元晨一起学功夫的,可是他们都比他学的好。 康悦然拍了拍康元丰的胳膊,“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你不必在意。你和黄婶子看着娘和无昊,别乱跑。” 胡小成和康元午也拿起了刀,警惕地看向远处。 土匪一窝蜂地冲了过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康悦然疑惑了一下,都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了,怎么拿的是棍子? 胡大成抢在康悦然前面率先迎了上去,举起刀刚要砍,只听土匪里有人大喊一声,“大成!” 胡大成的刀一歪,被人用棍子打在了胳膊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那名叫大成名字的人,再次高声急呼:“别打,是熟人!” 队伍的最后面一名拿着刀的壮汉怒道:“谁说不打?他们杀了屠三爷就该死,你们要是不动手,小心山寨里的父母妻小。” 他旁边的一个狗腿子立刻响应,“刘哥说的对,现在是屠大当家做主,我们要为屠三爷报仇。” 他们不想杀人,但想到山寨的亲人,又很犹豫。 康悦然突然想起了何劲松的话,看来他们才最近被招上山寨。 允许带亲人,不过都是人质。 “大成,你们去解决后面那些持刀的人!” 胡大成举着刀、康元晨提着长枪从两侧冲了过去,白虎和两只狼也跟了过去,双方没有丝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持刀的人约有二十来个,他们比普通百姓要强不少,一时竟缠的胡大成他们脱不开身。 王小英绕到一边架好弓弩,她以前没射过箭,怕误伤了胡大成他们,所以只射向那些边角的人。 康悦然没有去帮忙,她要看着拿棍子的人,以防他们起歹心。 正缠斗着,不远处传来几声狼嚎,紧接着便有二三十只狼从一个小山坡上冲了下来。 胡大成几人面上均是一喜,知道狼群是来帮他们的。 持刀的人见狼群只攻击他们,不攻击胡大成几人,便开始害怕起来。 有人想逃跑,被狼一个飞扑,拍倒在地,狼爪在人的后背用力一划,趁人没反应过来,低头咬断了那人的脖子。 有了狼群加入,这场战斗很快结束。 胡大成几人都受了刀伤,狼也伤了六只,好在都没有伤在要害部位。 康悦然拿出伤药,教黄氏几人给大家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王小英的胆子大了几分,主动揽下了给狼治伤的任务。 安排好这些事,康悦然来到那群拿棍子的人面前,“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八章 青平山的土匪 那个叫胡大成名字的人挤到最面前,跪在康悦然面前,“姑娘,我叫牛大眼,和大成是同村的,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坏人。 村里发大水,房子塌了、为数不多的余粮也没了。实在没吃的了,我就和同村的几个兄弟打上了青平山上野菜、野味的主意。 到了青平山后,有山寨的人找到我们说现在世道乱,山寨要多招人加强护卫,还说一个壮年男丁可以带两位亲人上山。这么好的条件我们哪里忍得住,所以很多人去投靠山寨。 到了山寨才知道,让我们带亲人上山是为了留作人质。他们让我们下山去打劫过路的人,不去就杀我们的亲人,我们无奈只得照办。” 胡大成包好了手臂的伤,走了过来。道:“姑娘,我家和大眼家离得不远,大眼一家都是好人。以前我和小成没饭吃,还是大眼他娘经常塞给我们饼子吃。” 同是他们村的另外五个人也上前来,哀求道:“大成,你救救我们吧,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贺正初还在包扎,他问旁边的胡小成,“你们村那几个人怎么样?” 相较于大成,他更相信小成的眼光。 “大眼哥一家最实在,其他几个还行。就是正在求我哥的那个刘二强不行,奸滑的很!” 贺正初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康悦然要烧瓷器还想做生意,需要不少人手,这些灾民正好。 现在救灾民一命,他们会对康悦然更加忠心。 只是,他得想个办法,只把老实可靠的留下。 同村住了那么多年,胡大成也知道刘二强人品不行。 如果只是刘二强,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还有牛大眼,他想帮。“姑娘,咋办?” 康悦然和贺正初想到一块去了,“牛大眼,山寨里还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人?” “有很多!我是十三天前上山的,最早的有二十天前上山的。像我们这样后来上山的灾民,光壮丁就有三百多人。 不过,之前被派下山去打劫,死了快一半了。山寨大当家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每次都让我们打头阵。 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根本不会杀人,所以死伤很严重。现在山寨还在招人,每天都有人上山。” 康悦然又问:“山寨的人以前不伤人命的,怎么突然之间干起了打劫的买卖?” 牛大眼是个聪明的,打听了不少消息。 “我听说,原本山寨里的壮丁和妇孺加起来有一千两百多人,大当家是李虎李大当家。 一个月前,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三当家屠大叛变了,两边都有自己人,打的很厉害,死了不少人。 结果是屠大成了大当家,他囚禁了李大当家,李大当家的两个儿子逃跑了。” 原来是换了当家人,不是说那个李虎的义兄很厉害吗? “那个屠大是什么来头?” “屠家兄弟有三人,个个都很彪悍,一人打十个不在话下。李大当家的义兄很有权势,山寨的人私下里猜测,屠大敢叛变,可能也投靠了当官的。但是,谁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何一帆听到后摇了摇头,“卢国公除了国公的爵位,他也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甚至不受宠的皇室也不敢得罪他。 李虎的义兄是卢国公的爱将,屠大不可能攀上比李虎义兄更有权势的人。” 比李虎义兄更有权势的人有很多,但他们肯定看不上一个只有三四百个壮丁的土山寨。 康悦然也这么认为,“李虎的儿子跑了,很有可能去找李虎的义兄求助。屠大明知道他这个大当家坐不稳还要叛变,八成是为财。” 商户路过就要交钱,多年积赞下来一定有不少金银。 何一帆很欣赏康悦然的敏锐。 “姑娘打算怎么做?” 白虎能听懂人言,它跑到康悦然身边,说道:“主人,狼王昨天跟我说,它可以带领狼群帮你夺下山寨,让你当女王。” 夺下山寨吗? 康悦然观望四周,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青平山正好在白头山和安州城中间,她烧的瓷器得运往城里,不能每次都交钱。 而且西边临海河,一直往西行可以走海运,往南走可以到南边的一些州府。 她可以在西边建个码头,组一只自己的船队。 还有原来的大当家李虎,他能约束山寨的人不乱伤人命,想来不是个狠辣的人。 她若是救下李虎,李虎也该给她几分薄面。 她可以让李虎继续当大当家,大家一起做生意,李虎能赚到钱,她能多个靠山,这是双赢的局面。 康悦然越想越觉得,夺下青平山对她很有利。 牛大眼见康悦然拿不定主意,以为康悦然是不好意思拒绝他。他主动开口说道:“姑娘,你今日不杀我们就算救了我们一命,我们必须得回山上。咱们就此告辞! 最后,我劝姑娘赶紧离开,屠家兄弟感情深厚,你杀了屠三,屠大不会放过你的。” 别人听到牛大眼这样说,有些失望但都没有出声勉强康悦然。他们想把亲人都救出来,只凭眼前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 胡大成问道:“大眼,你们怎么知道是我们杀了屠三?” 那天晚上明明没人见过他们的脸。 “有人看见你们带着何老爷他们。” 屠三就是负责看守何家父子的那个小头目。 胡大成哦哦两声,算是默认了。 牛大眼带人走了,胡大成觉得很可惜,已经受了伤的他们,想进山寨救人恐怕不太行。 黄氏开始忙着帮饭,康悦然把贺正初叫到一旁商量对策。 两人都同意夺下青山平,但在怎么夺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贺正初拒绝道:“你想一个人进山寨摸情况,我不同意,太危险了!刚刚那些人见过你的 第三十九章 进入府城 康悦然指了指白虎,“九狗子在,我师父也一定在附近。说是我一个人进山寨,但我师父肯定会暗中帮我的,他老人的本事你应该很清楚。” 贺正初还是不肯答应,“我们的伤都不重,最多养上半月肯定能好。到那时再请你师父出马,咱们一起去。” “我师父不会见外人的,当年他和我认识也是机缘巧合。” “那可以请你师父打头阵,我们都听他调遣。” 康悦然根本没有师父,想拿下山寨只能靠他们自己。 “要不我去山上找一下我师父,和他商量一下。如果他觉得能行,我再去。 你放心吧,我又不傻,不可能一个人单挑一个山寨的。” 贺正初这才答应,“那好吧!” 康悦然交待了一声,让白虎和狼王带着十几只狼小弟留下保护众人,她一个上了山。 临走时,胡大成还嘱咐她,别忘了问问长枪的事。 走出好远,康悦然进了空间。 在空间商城里买了两只弓弩、六十只箭、两支强效麻醉剂、晕睡喷雾、匕首、***变声器、化妆品...... 她准备像牛大眼一样投靠上山。 想着进了山寨难免要杀人,又买了两块仿真的疤痕。 总之,有的没的买的一堆,有备无患。 买好兵器,她又吃了两桶泡面加卤牛肉。 要出来时,她不放心的又去种植区看了一圈。 空间里的粮食收割了以后,白虎帮她重新耕种上了,这次只种了大米和小麦。 回到休息地,贺正初问她怎么样,她高兴地回道师父说没问题。 胡大成见她空着手回来有些失望,“姑娘,我的长枪!” “我已经跟我师父说了,他说会帮你们做,做好后再给你们。” 胡大成三人这才高兴起来。 老虎和狼都是凶猛动物,康悦然不在,大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担心。 所以,康悦然决定先把他们送去安州城,安顿好再上山。 白虎进了空间,狼王回了老巢,康悦然进山寨可能需要它们的帮助,它要跟狼小弟们说清楚。 到了安州城门口,这里的灾民也不少,进城门也得要银子,而且衙役盘查的更仔细。 何劲松去找了衙役的头,两人似乎是认识,笑着说了一会儿话。 衙役的头没有盘查也没有要银子,就让康悦然一行人都进了城。 何老爷很感激康悦然,力邀他们去自家做客。 康悦然不肯,住在别人家里诸多不便。 见康悦然执意不肯,何老爷也没有过多勉强,转而提出把他家在安州城的一处小院子,借给她住。 反正也要租房子,康悦然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何劲杨陪着何老爷回了何家,何劲松带着康悦然去看院子。 说是小院子,其实并不小,有两进共十二间屋。 康悦然他们前脚进来,后脚何家的管家就带着下人过来帮忙,四处洒扫。 何劲松在院子里和康悦然说话,“这院子是我娘的嫁妆,平时没人住,你们安心住着,我留下四个下人负责洒扫。” “何大哥,下人就不必留了,我们都是农户出身,做饭洒扫都是做惯了的。” “行,我都听你们的。”何劲松指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道:“他叫大恒,是我的贴身小厮,还算机灵。你们初来安州城,让他跟着你们住几天,安州的情况你尽快问他。” 有这么个人在的确方便很多,康悦然点头同意了,“好,还是何大哥想的周到。” 大恒向前几步拱手一礼,“康姑娘,小的大恒,有事你随时吩咐。” 正说着,管家又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有人往灶房搬锅、米、面、肉、菜、油、盐等吃食;有人搬被褥、枕头、布匹、水壶、茶叶等生活上用的。 何劲松道:“这些你们一定要收下,都是些用得着的。” 都已经搬进来,总不能再让人搬回去。 “何大哥太客气,以后万不可再送。” 何劲松笑道:“你们初来乍道各处都不熟悉,我送这些是给你们应急的,往后住一段日子就好了。” 见四处都安排好,何劲松带着一众管家下人走了。 康悦然暗自咋舌,看来何家比她想象中更有实力。 黄氏带着叶氏进到屋里,看到桌椅板凳、柔软被褥、精米白面,心中暗道,何家真有钱。 院子里,康悦然和贺正初正在问大恒安州城治安怎么样。 第四十章 我等着你中状元 大恒捡了要紧说的,“进安州城需要交银子,还要经过细细的盘查,安州是府城,有一千护城军,所以安州城内还算安全。” 护城军虽然不多,但都是官兵。 敢无故打杀官兵是反罪,要夷三族,所以闹事的很少。 贺正初对康悦然道:“姑娘,赶了一天路,你也累了。黄婶子已经在做饭了,你先回屋歇一会儿吧。” 正中一间是堂屋,紧临的左边那间屋给了康悦然一个人住;大恒自己住了一间屋;留了一间库房、一间洗澡,余下的他们自行分配。 休息了一天后,康元丰向大恒打听安州城的名医,他一直惦记叶氏的病。 大恒对安州城如数家珍,他推荐了一位傅郎中。 康悦然带着叶氏去了一趟。 傅郎中诊完脉后,也说叶氏脑中有瘀血未清所以才糊涂。 傅郎中开了药,又说叶氏的病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日子才能好,让康悦然不要心急。 康悦然拿了药,带着叶氏回去了。 叶氏喝了灵泉水,比在凤头村的时候好一点儿了,只是她依旧不记得以前的事。 反正不着急,慢慢治吧。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康悦然对贺正初四人的印象很好,再加上还有康元晨也在家,康悦然决定这几天就去青平山。 她把贺正初和康元晨叫到她房里,搬出一只大箱子,里面是她从空间商城买的一些大小不一的碗碟和一些零散东西。 碗碟有单个的,也有成套的,边缘绘有图案。 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审美怎么样,于是买了很多种花样。 贺正初以为是南边过来的瓷器,没有多问,只赞了两声好看,还说南边的烧瓷工艺确实比北边好。 康悦然也没解释,对贺正初道:“缺钱了你就拿这些东西去当掉!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去把白头山买下来。如果那位户曹掾郭大人不算难缠的话,你就大方点,维护好关系。 我将来还想买地种茶、想立女户,想的事情可多了,好些事都能和这位郭大人扯上关系。” 贺正初点头答应着,“你想立女户?我听说要立女户得家中无男丁。” 呃...... “等我解决了屠家兄弟,以后免不了和山寨有诸多接触。我单立一个女户,和元丰他们分开,免得让人以为元丰也是土匪,这于他将来不利。 虽说将来的事还远,但既然现在已经想到了,就要提前做好防范。这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和郭大人搞好关系,关系到位了,求他办事也方便一些。 哦,还有,我看你是读书的料子,脑子好使的很。等我走后,你去找家好的书院,再把书念起来。 还有元丰、元午他们,元晨、大成小成想去读书也可以去。不去的话你们晚上回来教他们,不求出口成章,但最起码得会读会写三千个字。” 康元晨赶紧表态,“我不去了,我和元午都不是读书的料,我就在家识字。” 他不是为省钱,是真的不喜欢读书。 贺正初笑了一下,“姑娘交待的我都记住了!我脑子确实比大成他们好使,我现在就会写字,不用去书院也能教的了元晨他们。” 康悦然摇摇头,“我希望你科考,到时,你做官保护着我们。”想要把生意做大,没有朝中官员相护是不行的。 康悦然希望他科考做官,那他就科考做官。 “好!今年的童生试已经过去了,那我明年再去考,我一定能考中。” 康悦然对贺正初很有信心,“好,我等着你中状元的喜报!”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又商量起了别的事。 把大家都安顿好,康悦然留了一只弓弩和十支备用箭给康元晨,让他们防身。 穿上她让黄氏特意做出来的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男式衣服,康悦然背着一个破包袱出了城。 包袱里有一个水囊,一双露脚趾的破布鞋、一件破上衣,两块杂面饼子。 出城后,她进了空间,先给脸上打了层隔离,再将脸涂黑,她的眉毛本来就挺英气,所以没动。 她穿了一件超紧的运动内衣,把本就不太好看的胸勒平,将变声器粘在喉咙处,又在外面贴上了一块疤痕贴遮挡,另一块贴在了左脸上,看起来多了几分凶狠。 随后,脚步轻快地去了青平山。 到了青平山康悦然没急着上山,她先向灾民确定了山寨目前还在招人。 午后,她成功和下山招工的土匪王六碰了面。 傍晚,她和十一个灾民一起在土匪的带领下往山上走。 可能李虎对自己的义兄很自信,上山的路一点也不绕,既宽敞又好走。 在山脚下就能看到一长排的房子,大约一刻钟就到。房子里有人,只见壮丁不见妇孺,应该是守门的。 过了这排房子再往上走,是山寨的大门。 此时,大门是紧闭的。 王六拍了拍门,每次都只拍两下,并大声叫道:“我是王六,我带人回来了,烦请兄弟开门。” 里边的人问道:“口令!” 王六回道:“精米!” 大门很快打开,进门后,右手边有两间房,康悦然等人跟着王六进了房里。 王六弯着腰讨好的笑,“狗哥,我今天带了五个兄弟,六个陪着上山的,烦请狗哥给登记。” 康悦然挑了下眉,如果她没记错,救何劲松那晚,她已经杀了一个狗哥了。 这里的狗哥可真多! 赵三狗嗯了一声,他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人让康悦然他们将包袱打开让他们检查。 见没有违禁的东西,赵三狗慢悠悠地坐到一张桌子后面,提笔指着康悦然问道:“你先来,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带上山的亲人是何关系?” 第四十一章 乔装上山 康悦然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回大爷的话,我叫祖从,祖先的祖,从前的从,我是长鸣县大吉镇麻子村人。 我这回没有带亲人上山,不过,我还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弟弟在老家,我已经叫人捎信给他,他随后来找我。” 赵三狗打量着康悦然,笑得一脸猥琐。“祖从?长得还挺俊,去乙字三号屋安置吧。” 康悦然惊讶了一下,她现在的模样算俊?这人不会有特殊嗜好吧?“是!” 几人很快登记完成,和牛大眼说的一样,壮丁分配在前头,六个跟着来的亲人被领去了后山。 王六挨个将他们五人送到住的地方,路上一再嘱咐,“在山寨里不能乱跑,该吃饭的时候会有人把饭送到他们住的地方,平时没事就呆在屋里。 还有,青平山西边有狼群,晚上经常能听到狼叫,所以也不要随间出山寨......” 康悦然一只耳朵听着王六的唠叨,一边继续观察环境。 平坦的地方都建了房子,因为迁就地势,所以房子的排列没有规则,看上去有些零乱。 建的房子也不尽相同,有‘口’字形、‘一’字形、‘二’字形等等,总之是将面积利用到了最大化。 每栋房子前都有一声形状不规则的大石头,上面画着一条条的横线,几条线就代表几号院。 除去康悦然,其他四人被分到的是丙字号的院子,王六指着一间屋,“就是这里了!你们四个以后住这里。” 康悦然跟了过去,还没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又浓又重的酸臭味。她用十指顶着鼻孔,抬着脚往屋里看了一眼。 床是土坯垒起来的大通铺,大通铺上铺着一层破破烂烂的草席。有些草席实在太破,能看到 那四人脸上都有些不情愿,王六道:“丙字院最差,但你们是新来的,以后立了功就能往上升,也能住更好的院子。要是实在嫌臭就开着门,反正现在天热的很。” 说完,朝康悦然使了眼色,“走!”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乙字院的房子外观只比丙字院新一点,看来盖的时间差不多。但乙字院的院子要干净很多,住的人也要干净一些。 进了康悦然被分配的那间房,王六笑道:“你住最里边吧。” 房间里有男人的汗臭味,但不至于刺鼻。 “好,谢谢王六哥!” “不用客气,这间屋还有两个人,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你收拾吧,我先走了。” 康悦然送走王六,开始打量这间房。 床也是土床,但床上有褥子。墙上有好几处血迹,看上去是新的;墙角也有,只是打扫过,颜色变浅了。 她摸了摸褥子,褥子不厚,但有很浓的血腥味。她将褥子一掀,土床上到处是大面积的血迹,而且大部分的血迹是重叠的。 康悦然将褥子放好,走到门口换换空气。这间屋子到底发生过什么?住在这屋里的另外两个人知道床上那么多血吗? 她看向其它几间屋,能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但没有人出来露面。 她正想要不要进去主动跟人家打个招呼,门外进来一个人, 康悦然微微一愣,是牛大眼。 牛大眼看了她一眼,脚下一顿,又看了一眼,“你是?” “我叫祖从,你是牛大眼吧。” 一听是男人的声音,牛大眼有些失落,那位康姑娘怎么可能来救他呢。“我是牛大眼,你是新来的?” “是啊,我是今天刚上山的。”她指了指身后,“就住这间房。” 牛大眼面露几分不忍,他很清楚那个屋里住的是什么人。“我住你隔壁,你以前认识我?” “嗯,我见过你的,我还认识你们村的贺正初呢。” 贺正初不是他们村的!牛大眼瞪大了双眼,他怕自己惊叫出声双手捂住了嘴。真的是康姑娘,康姑娘来救他了。“你、你是怎么样上山的?” 康悦然朝牛大眼眨了下眼,假装伤心地说道:“家里受了灾,吃不起饭了。本打算去府城的,路过青平山时碰到了王六哥,他介绍我投靠山寨,说有吃有喝还能分银子呢。” 人多嘴杂的道理牛大眼还是知道,他也假装不认识康悦然,“我和你的情况一样,在山寨也挺好的,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毕竟我也算是你在山寨唯一认识的人了。” “谢谢牛大哥!” 牛大眼很谨慎,知道话不能说太多。“客气啥,你忙着,我先回了,一会儿吃晚饭时候我叫你!”康姑娘是女子,他一会儿一定得醒康姑娘小心。 康悦然回了屋子,坐在凳子上,脸上带着笑,和牛大眼住一个院子真是太好了。 她来之前想好了,先暗中把屠大的心腹都干掉,最后当众把屠大、屠二干掉震慑众人。 现在有了牛大眼,她不用再一一核查哪些是屠大的人,能省下她好多事。 吃晚饭时,她的两个舍友回来了。她主动上前打招呼,“你们好!我叫祖从,是新来的。” 两人回来的时候,赵小狗已经告诉他们了,今天给他们送了个可心人儿。 两人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康悦然,盯着她脸上的疤痕,然后对视一眼,又同时很有默契地笑了。“你叫我马安大哥就行,这位是张猛大哥。” 这两人看康悦然像是在看猎物,康悦然心下了然,这两人不是好鸟。“两位大哥好!” 马安向前一步想搂康悦然的肩膀,康悦然一个闪身躲开了。马安还没说什么,张猛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哼!进了这间屋,你最好放聪明点儿。” 马安赶紧打圆场,“猛哥你急什么呀!”晚上有的是功夫。 第四十二章 李虎的金子 张猛牵了马安的手,轻声道:“你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 马安很听话的开始解衣服,还不忘抱怨张猛,“你下次别那么拼命......” 这两人的关系,好像比兄弟情要更深一点啊! 康悦然听不下去了,她干笑两声,“屋里太热了,我去院子里站会儿。” 刚到院子里,就看有人抬着三个大桶进来。“吃饭了,排好队!” 一桶是米粥、一桶是炖菜、一桶是杂面馒头。一人一碗米粥、一碗炖菜、两个馒头。 牛大眼见张猛、马安回来了,他怕康悦然不知内情会吃亏,于是疯狂给康悦然使眼色。 康悦然慢慢移过去,对牛大眼道:“牛大哥,这里吃的真好。”翻了个白眼,又跟上一句,“人也好!” 牛大眼明白,康悦然已经知道张猛、马安不是好人了。但他还是很心急,一个小女子的名声可容不得有半点损伤啊。 康悦然冲牛大眼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微笑,牛大眼心里居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舒出一口气,康姑娘连老虎和狼王都能驯服,对付两个人渣不在话下。 所有人或蹲或坐在院子里吃饭,送饭的人看着他们吃完,然后把碗收回去,抬着桶走了。 吃完饭,大家很自觉地回了自个的屋,没有人在院子里逗留。 一回屋,张猛就将门插上了,他和马安对着康悦然露出了不怀好意地笑。 康悦然脱口而出,“我是男子!” 马安满面狠厉之色,“我可不管你是女子还是男子,我只知道你脸上有疤痕,我马安这辈子最恨脸上有疤的人,尤其是男人。” 这还是个有故事的人!“两位大哥,就算让我死也得让我当个明白鬼吧。” “这恐怕不行,你若明白了没死成,那我们可就要倒霉了。” 什么意思?康悦然大脑快速运转,“你们呆在山寨不是投靠,是为了杀人。” 马安和张猛的脸色一变,“你小子倒是不笨,不过,却更该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康悦然打算问清楚。“你们想杀谁?你们告诉我,我帮你们去杀!” 见两人不说话,她又道:“你们都已经住到乙字院了还没杀成,那看来你们的仇人在甲字院,或者,是屠家兄弟?” 张猛眼睛微眯,“你倒是聪明,不过聪明人不长命!” 大家目标一致,看来真是‘朋友’,“别激动嘛,我上山的目的和你们一样。而且,不怕告诉你们,屠三是我杀的。” 马安上下打量康悦然,“就你?细胳膊细腿的,能杀屠三?” 康悦然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桌上的铜水壶,双手捏了几下,铜壶成了铜饼子。 张猛和马安不敢置信地看向康悦然,“你好大的力气啊!” 康悦然问道:“怎么样?信我了吗?” “你如此直白地告诉我们你杀了屠三,就不怕我们去揭发你?” 康悦然上下打量着两人,“二位长得比我更像恶人,就算屠大肯信你们,我也有法子自保。” “你来山寨到底想干什么?你可别说你只想杀屠大?” 康悦然倒是有些欣赏张猛了,“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但杀屠家兄弟是肯定的。 为证明我的诚意,我今天先出去干掉一个屠大的心腹,算是给二位一个见面礼。” 张猛心里满是疑惑,“我们可不值得你如此费心,你想让我们干什么?” 康悦然左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右手从空间调出晕睡喷雾,对着张猛和马安一顿狂喷。“我想让你们好好睡一觉!” 空间虽然总坑她的钱,但空间商城里出来的东西效果都是杠杠的。 现在天刚黑,大家都还没睡着,她不好出门去找牛大眼。 于是进了空间,没有手机可刷,她在空间里呆的无聊,出了别墅打算去巡视一下空间。 空间很大,她走到养殖区就不想再往前走了。意念一动,蓝色显示屏出现在她面前,她点开商城,买了一辆踏板摩托车和五十升汽油。 摩托车价格便宜、省油、动力足、速度也不慢,很合适她骑着在空间里闲逛。 三个大仓库,两个是空的,看着收割回来的那点儿粮食,康悦然很心塞。夺下山寨,就得管着山寨那些人的吃喝,空间产粮的速度满足不了山寨那么多人的口粮。 她突然没了逛下去的心思,骑着新买的小摩托回了别墅。 白虎见她一脸不高兴的回来,怕被迁怒,赶紧上前报告好消息。“主人,狼王说它知道李虎藏金子的地方在哪里,如果主人同意它住到空间里来,它可以带主人去取。” 康悦然一下子来了精神,“金子?”那就是钱啊! “可我已经打算和李虎合伙了,吞了李虎的金子是不是不太好?” 白虎安慰她,“可那些金子都是李虎打劫商户得来的,也算不义之财。” 康悦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你说的也对,要不,先吞了?如果李虎同意合伙做生意,我多分他一点儿分红;如果他不同意,那就再说。” 金子啊!康悦然大笑三声,“我就快成有钱人了,等处理完屠大的事,就叫狼王带我去拿。” 白虎立刻点头,“好!呃......那狼王进空间的事?”在主人心里果然最爱钱! 它又解释道:“狼王和我不一样,狼王和空间没有关联,它不能自己强行进出空间。它在空间跟养殖区的动物一样,喝着灵泉水会更强大,但永远也不可能控制空间。” 康悦然这才想起狼王的条件,“那就让它进来。” 心情好就想吃东西,康悦然喝了瓶酸奶,看着时间从空间出来。 张猛和马安还躺在地上,她打开个门缝侧身出了房间。 第四十三章 甲字院、乙字院 走到牛大眼那间房,康悦然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然后扔进去小半截点着的迷烟。 等了一小会儿,康悦然捏着鼻子,推开门走进去掐灭了迷药。又回到门口,半开着门透了会儿气才重新进去找牛大眼。 牛大眼也睡着了,她拿起桌子上的水,对着牛大眼的脸浇了上去。 牛大眼立刻清醒,猛地坐了起来,“谁......” “别说话!是我!” “康姑娘,你没事吧?”牛大眼仔细听了听,隔壁很安静,“你把张猛和马安给杀了?” 康悦然回道:“没杀,他们晕了!我不打算杀他们,相反,我想让他们去杀坏人。” 牛大眼不理解,“他俩可不会那么容易就听话,姑娘你刚来有所不知,这乙字院最坏的就是张猛和马安。 他们下山抢劫时杀人不眨眼,而且,遇到脸上有疤痕的男子,他们还喜欢把人家虐待致死,你睡的那屋,都死了两个了。” 怪不得床上有那么多血,原来不是止是卧房,还是刑房。“我会有办法让他们去的。”先恐吓,不行的话再许以重利。 牛大眼笑了一下,姑娘说能行就肯定能行! 随后,牛大眼又说了山寨的情况。 “屠大成了大当家,原来忠心李大当家的人基本上都让他杀了。整个甲字院,除了甲字二号院住的山寨的郎中一家,其余的都是屠大的心腹,和最近刚巴结上屠大的人。 还有乙字院,乙字院住的大多是原来的土匪,他们原来不怎么起眼,谁的心腹也不是。李虎是大当家他们听李虎的,现在屠大是大当家他们又听屠大的。 还有就是像隔壁那俩一样,虽是刚上山的,但出去打劫的时候很卖力,又拥护屠大又会讨好攀附,所以能住在乙字院。余下的丙字院都是新来的人。” “屠大的心腹我们有必要收为己用吗?可以收服吗?” 牛大眼摇摇头,“屠大的心腹都跟屠大一样心狠手辣,想收服他们除非许以重利,可是姑娘,只看重钱财不讲道义的人不可信啊。” 康悦然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甲字院除了甲二号院,其余都没必要留,乙字院要复杂许多。”她讨厌复杂。 “也不算复杂,乙字院该杀的人加起来也就十三个。姑娘,如果你要杀,我可以带你去,我都认识他们的脸。” 牛大眼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姑娘,我能进乙字院也是巴结别人进来的,可我没杀人,也没害人。” 努力向上爬是人的本能,世间事本就不能完全用黑白来界定。 康悦然安慰道:“我明白的,你不用太过放在心上。你把住在乙字院的恶人报个名单给我,我让张猛去杀。”恶人自然该由恶人去杀! 牛大眼不会写字,只能说给康悦然听,除了隔壁的两个还有十一个人名,康悦然听了两遍才记住。 康悦然又问:“屠大跟前最信任的是谁?” “屠大最信任的是他两个兄弟,其次是王狼。王狼本来叫王狗子,屠大当家以后他给自己改了名字叫王狼,这个人也不是好东西。” 那正好,她就拿王狼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康悦然又向牛大眼询问起了王狼的情况。 屠大怕有人刺杀他的人,所甲字院有人巡逻。 康悦然一路小心隐藏,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王狼的住处。院子不如山下的大,但却归王狼独有。 她爬墙进院,听着呼噜声选中一间房,先点迷烟迷晕里面的人,她再进去拎起水壶朝一个人脸上浇去。 “啊......” 康悦然用匕首抵在那人的脖子上,“别出声,我问你答,否则要了你的命!这是甲字三号院还是五号院?” “是三号院,这里是王狼的住处。” “王狼住在哪间屋?”康悦然用匕首在那人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那人吓得打了个哆嗦,“最中间那间屋。” “我听说王狼的脸上有颗大黑痣,是真的吗?”黑痣的位置,牛大眼告诉过康悦然。 “是,王狼的黑痣在他下巴的左侧!” 看来这人没骗她,康悦然用匕首挡住那人的双眼,拿出晕睡喷雾朝那人的鼻子喷了两下。 找到王狼的房间,康悦然还是先扔迷香,进屋后,将一只毒针刺入王狼的头顶。 王狼双腿蹬了几下就挂了。 康悦然抽出毒针从房里退了出去,又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 张猛和马安还在睡,康悦然进了空间,定好闹钟,躺到床上也睡了。 天亮后,张猛和马安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康悦然正坐在桌子上盯着他们。 “醒了?睡的可好?” 张猛拉着马安离康悦然五六步远,“你昨晚向我们洒的什么药?” 晕睡喷雾很小一支,康悦然握在手里,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让你们晕睡的药,放心吧,药已经没有了。我本来带的就不多,昨天除了用在你身上,我还给王狼用了一点儿。” 张猛一愣,“王狼?你昨晚去找王狼了?” “不是去找王狼了,是去杀王狼了。呆会儿你们出去打听一下,王狼已死的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出来。” 马安问道:“既然你能杀王狼,为什么不直接去杀屠大?” 敢一个人闯去甲字院,悄无声息地杀了王狼再全身而退,这人有些本事。张猛问道:“你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 康悦然回道:“我有一份乙字院恶人名单,一共十一个人,我要你俩去杀了他们。” “你这是强人所难,杀一个还好说,杀十一个,我们办不到。”他和马安有多少本事他心里有数。 康悦然本来也没想过这两人能把人全杀了。“没事,能杀几个是几个。 你们也不必跟我讨价还价,我既然说了会杀屠大,必定会做到。若你们答应,今晚就行动。若你们不愿意,我会杀了你们,再选别人。” 第四十四章 将我们埋在一起 马安知道,眼前之人有能力杀了他和张猛。 他朝张猛笑了一下,”猛哥,咱们决定上山杀屠大的时候不就想好了要舍了这条命吗?”他们都明白,此一去,他们必死无疑。 张猛回了马安一个笑,扭头对康悦然道:“好!我们去!” 马安一脸决绝,“我们答应你!但我只有一个条件,等我和猛哥死后,将我们埋在一起。” 屠大带人进他们村抢劫完以后,他们两人就都成了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也无儿无女之人。本就打算舍了命找屠大报仇,现在连身后事都安排好了,他们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张猛紧紧抓住了马安的手,眼眶微红,两人没有说话,相视一笑。 康悦然对这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居然有半分感动,“我答应你们!” 三人刚刚谈妥,外面就吵闹起来了。 张猛出去了一趟,回来告诉马安,王狼真的死了,说是中毒死的,但没有找到伤口。 甲字院再往上就是大家当的家,原来属于李虎,现在属于屠大。 屠大接到王狼被杀的消息后气的砸了桌子上喝水的碗,一拍桌子绕到后院进了一间房。 房间里,血腥味、尿骚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十分辣眼睛,李虎躺在床上,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知道是屠大来了。仍旧闭着眼睛,说道:“我说过了,山寨的金银大半都被我义兄派人来带走了,你从我屋里搜出来的就是全部。” 屠大已经来山寨五年了,从没见过有人来取过金银。“我今天收到消息,你大儿子李照死了,小儿子李耀被我的人抓住了,就被关在北边的破庙里。” 李虎睁开了眼,盯着房顶,咬牙道:“他俩跑了一个月还能让你给追回来?你可没那个本事。” “原来你也知道他们已经逃了一个月了,从安州到京城,走也该走回来了。” 屠大是在骗李虎,他没有李照和李耀的消息,但他这话说的也没错。已经一个月了,早该回来了。 两个儿子逃走的时候都受了伤,李虎也一直在担心着。“我义兄整齐兵马、粮草也需要时日。” 屠大嗤笑一声,“不是说你义兄是卢国公的爱将吗?卢国公一句话,调兵也就一两日的事。或者,卢国公下个令,安州城里还有一千护城军呢。” 李虎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屠大气极,伸手掐住李虎的脖子,“你到底说不说?我可没功夫跟你耗下去了。” “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还犹豫什么?动手吧!”他一日不说藏宝地,屠大就一日不敢杀他。 这样的对话隔几天就有一次。屠大认定李虎藏了金银珠宝,李虎死活不肯承认。 屠大松开李虎,“我会成全你的。” 出了门,屠大去了屠二的院子,兄弟俩坐在一起又说起了走还是不走的话题。 屠二主张赶紧走,“大哥,咱们从李虎那里搜出来的珠宝加上何家的三万两赎金,还有下山打劫回来的银子,也有不少了。够咱们兄弟离开安州府去别处买个山头建山寨了。” 屠大很犹豫,“我很确定李虎把商户孝敬的银子运下山后,换成金子又运回了山寨,那批金子可不是小数。如果能拿到,咱们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可是咱们已经拖了一个月了,我看李虎也撑不了多少日子了,大哥,咱还是走吧,等咱们的山寨建好了,不怕没银子。” 屠大不肯放弃金子,屠二说服不了屠大,两兄弟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王狼的死,在屠大的心腹小弟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甲字院白天也安排了巡逻的人。 康悦然借着去茅房的空档进了空间,在商城买了个录音笔,将变声器调了个别的音色,然后一边声情并茂的自说自话,一边录音。 白虎站在旁边一脸茫然,主人这是在唱戏? 从空间出来,康悦然悄悄溜去了隔壁,她没进院子,只躲在墙外,拿出录音笔按了播放键,并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播放完后,她又快速溜回了她住的院子。 话述很短,意思却很明确:王狼帮屠大找到了李大当家的宝藏,屠大不想让人知道宝藏已经到了他手里,所以杀了王狼灭口。 乙字院的人还算不上心腹,所以大家只是在私下里传,没人去告诉屠家兄弟。 晚上,甲字院的人也都听说了,有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展开了讨论。 屠大有没有杀王狼,他们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屠大很贪财,他至今不走就是为了李虎的金子。 甲字院开始人心浮动,大部分人都相信了王狼是被屠大所杀。还有一小部分,已经在商量着怎么取屠大而代之了。 张猛和马安坐在房里说话,桌子上放着两把刀。康悦然坐在院子里吹凉风,没去打扰那两人。 月上中天,张猛开了门,“我和马安去了,你要记得答应我们的事。” 康悦然又重复了一遍,“杀屠大屠二,将你们埋葬在一起。” 两人朝康悦然一抱拳,握着刀出了门。 很快,厮杀声渐起...... 第四十五章 将乱 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没有去帮忙,而是赶紧关上自己房间的门。 康悦然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会儿,李虎教育小弟还真是失败,怪不得屠大能造反成功。 牛大眼在房里来回走,他不敢去找康悦然,怕打扰康悦然的计划。可他不知道康悦然的具体计划,又实在担心。 厮杀声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停了,康悦然溜出门去看情况。 另一边,屠大带人很快赶到了乙字院,看看并排的六具尸体,又看看被人架着胳膊的马安,他怒从心头起,一脚踢在了马安的心窝上。 这一脚力道不小,被人抓着胳膊的马安愣是被踢出去两米远。 手下又将马安拖回到屠大面前。 屠大抓着马安的头发,将马安的头提起来。“你说,是谁派你来杀人的?王狼是不是你杀的?” 马安伤的很重,还不忘康悦然的交待,说道:“是我杀的,王狼是我杀的,不是大当家杀的。” 仇人就在眼前,可马安却已经无力报仇了。他看了一眼替他挡刀而死的张猛,一口血水吐到屠大的脸上,“王狼是我杀的,不是大当家杀的。” 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屠大还没傻到看不出来的份上。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死死地抓着马安的头发,恨得咬牙切齿心戚戚,“你别想着诬赖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再不说,我就把你扔到山西边去喂狼。” 马安突然大笑起来,“王狼是我杀的,不是大当家杀的。” 他扭动身体想挣脱,屠大见他不肯改口,起身后照着他的胸口又是一脚。 马安摔趴在地上,他看向张猛,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嘴里小声呢喃,“来世、一起!” 屠大的手下探了探马安的鼻息,告诉大家马安死了。 周围很安静,大家都低着头,连议论声都没有。 屠大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别听这人胡说,他是李虎的人,是奸细。我屠大绝不做杀害兄弟手足的事。” 大家面上应和了两句,说相信屠大。但心里却更加认定了白天听到的消息。 山寨里,尤其是乙字院的人都知道,张猛和马安自上山后处处想巴结屠大,一直想做屠大的心腹。 而今晚被杀的几人,都是在听到屠大杀王狼的消息后一直四下走动的人。 屠大听众人表完态度后离开了,只留一句,被杀的埋了,张猛和马安扔到山上喂狼。 康悦然趁机混到了人群里,抬尸体这种事,稍微有点脸面的人都不肯干。 她调了一下变声器的音色,点着头哈着腰,“我来我来,这种粗活我来!” 她一手拉着张猛、一手拉着马安,拖着两人往山下走。 快到丙字院时,她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将张猛和马安带进了空间。并交待白虎,别动这两个人。 她又跑到丙字院的一栋院子的墙外,播放了另一段录音。 屠大去找了屠二,屠二发觉事情不对,亲自派人来到张猛的房间查看。 幸好康悦然没有再到处乱窜,提前回来了。 大门被踹开,一群人点着火把进了院子,让所有人站到院子里。 问到康悦然时,她假装吓傻了,屠二亲自盘问她,她秉承三不知原则: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成功过关! 屠二虽然不满,但顾及到旁边手下人太多,并没有过多为难康悦然。在房间也没搜到有用的东西,又带着人又呼呼啦啦的离开了。 但是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屠大刚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底下人就来报,说丙字院有六个人想逃跑,让看门的给抓回来了。 他还来不及发火,又有人来报说丙字院乱起来了。“大家都在传,说、说......” 屠大起身踢了那个来报信的人一脚,“说什么?你他娘的赶紧说!” “丙字院都在传,说大当家你拿了李虎的宝藏想独吞,要杀了山寨上所有人。” “他娘的,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拿到李虎的宝藏了?” 他一脚踢飞一条长凳,“老子连李虎的宝藏在哪里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冤枉老子?” 手下弯着腰低着头不敢吱声,心里却有几分暗喜,原来李大当家真有宝藏! 屠大太生气,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见手下一直杵在自己跟前实在碍眼,大吼一声:“滚出去!” 手下转身就往外跑,出了屠大的家就朝乙字院跑去,他得告诉大家,宝藏的事是真的。 屠大穿上衣服又去找屠二。 这一次,他没再坚持留下。“我想了想,这里确实不能再留了,可就这么走了我实在不甘心。” “大哥打算如何?” 走可以,但走之前,屠大要把能带走的都带走!“附近清水村、来福村的百姓都有钱,叫那些新来的去村里抢。 咱们自己人在村口接应,不管抢到多少,拿到金银后咱们不回青平山,即刻离开。” 抢了就走,那也比一直死守在山上强,屠二道:“好,我去安排!” 屠家兄弟在造李虎的反之前就跟心腹们说的很清楚,他们要夺了李虎的财宝到新地方去。到了新地方总得用人,用生不如用熟,所以离开时会带心腹们一起走。 甲字院的人都听屠大说过,李虎有宝藏,留着李虎的命就是为了追问宝藏的下落。有宝藏吊着胃口,大家都愿意跟随屠大。 可现在,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了,甲字院的人已经没那么相信屠大屠二了。 屠二一出家门,就见甲字院的二十几人走了过来。“各位兄弟,这是?” 二十几个人里已经有了新的小头目,他叫洪大毛。 洪大毛站在最前面,“二当家,我们正要去找你和大当家呢。” 屠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当家在我家呢,要不来我家?” 整个山寨,大当家的院子在最高处,也是最大的,当然,藏东西也是最方便的。 洪大毛回道:“还是去大当家家里吧。” 第四十六章 是要去屠村吗 屠二叫上屠大,和洪大毛一行人一起去了屠大家。 落座后,洪大毛没有多余的废话,张口就问,“两位当家,关于李虎的宝藏,你们是否该给兄弟们一个交待?” 屠大急躁起来,“李虎有宝藏的事我早就告诉各位兄弟了,这一个月以来我日日拷问李虎,李虎一直不说啊。 我知道各位兄弟也等急了,我跟我家老二商量了,明日就让丙字院的人去洗劫附近的两个村子,我们拿了银子就走。” 洪大毛满脸阴沉,“两个村子才有多少银子,两位当家莫不是把我们兄弟当乞丐了? 我们来,是想让两位当家给句实话,李虎的宝藏你们是不是已经拿到手了?王狼大哥是不是因此被你们灭口的。” 屠大屠二脸色大变,“各位兄弟,这话从何说起啊?我早就说过,若得了李虎的宝藏,定会与众兄弟同享富贵啊。” 有人嚷道:“大当家,当初我们也是因为你这一句同享富贵才背叛李大当家、追随你们兄弟的。现在李大当家的宝藏到手了,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屠大竖起三指,“我可以发毒誓,李虎的宝藏我的确不知道在哪里,若是欺瞒众兄弟,让我被狼群啃食而死。” 等屠大发完誓,洪大毛一摆手,“大当家不必发誓,还是说说宝藏的事吧。” 屠大屠二解释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打消洪大毛等人的疑虑。 洪大毛提出搜家,屠大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他的确藏起来了一点珠宝,但是不多。 山寨的小头目们都在屠大家里找宝藏,丙字院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提出联合众人一起冲下山;有人说父母妻小还在后山想带着一起走;有人说下山去安州城求救;有人说...... 大家七嘴八舌,谁也说服不了谁。 屠虎家,一群人把地皮都快翻了一遍,也没到李虎的宝藏。 屠二站出来,将找出来的所有的银子、珠宝放到桌子上,一人分了一堆。 “各位兄弟,珠宝就这些,明日咱们一同到清水村村口,等丙字院的人洗劫完回来,咱们带上银子一同离开。” 洪大毛等人没找到李虎的宝藏个个心里都很不爽。 屠二又道:“请各位兄弟想一想,若李虎的宝藏真在我和我大哥手上,我们不可能不带走。” 这倒是真的,他们走了,若是再回来跟送死差不多。若屠大屠二真拿了李虎的宝藏,一定会带走,绝不会再回头来取。 洪大毛道:“好!我等愿意相信二位当家,那咱们明日一同离开。” 说完,他一招手,带着二十多个人离开了。 屠大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娘的,要是让我知道谁在造谣,我非宰了他不可!” 康悦然此时正在房间里交待牛大眼,让他明天去打探消息。 甲字院的人起了异心,丙字院的人起了反心,屠大屠二肯定会有所动作。 她闹这两出就是为了让山寨乱起来,她想看看屠大屠二的反应,以此来试探屠大有没有靠山。 她可不想前脚杀了屠大夺得山寨,后脚就被屠大的靠山杀上门来。 山寨的吵闹声越来越小,最后归于平静。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 牛大眼还没来得及出门打听消息,就听到有人敲着锣,让所有人去议事堂议事。 议事堂说的很文雅,其实就是一间两百多平的房间。房间最里面有一处高台,高台上有一把交椅、一张长桌子。 见来的人差不多了,屠大咳了两声,让大家安静下来。 “兄弟们,我们的粮食已经快见底了,我与二当家商量后决定,咱们干一票大的,我准备带你们洗劫清水村和来福村。 兄弟们,这一次,不管你们抢到多少,有一半是你们自己的。大家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在山脚下集合。” 这是屠二提议的,为了让丙字院的人甘愿去洗劫村子,先承诺给他们好处,等他们上交银钱时,再把人杀了,把财物全带走。 点那等同造反啊,会夷三族的。” 抢一个人是抢劫罪,洗劫一个村子虽不至于等同造反,但罪名确实会重很多倍。 屠大道:“大家蒙上面,谁知道是我们是干的?难道我们自己还会四处张扬吗?” 牛大眼小声问康悦然,“怎么办?能想办法阻止吗?若是真去洗劫村子,我们恐怕死伤不少。” 清水村及附近几个村因为紧邻安州城,平时去城里做买卖的人不少,所以比较富裕。 现在到处是灾民,很容易发生暴动。安州城有城墙,清水村、来福村难道会毫无防范? 康悦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我想一下!” 洗劫了村子,而且是紧邻安州城的村子,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城内,安州太守不可能放任不管。 若是不管,那就是默认了洗劫无罪,总有胆子大的人会盯上城内。毕竟,进城抢一次,可比抢一个村子回报率更高。到时安州城必乱,安州太守也别想安生。 屠大这个时候出这种主意,看来是想抢了钱就跑。 康悦然高声问道:“大当家,我听说清水村请了护卫保护村子,咱们如果去抢劫,肯定要打起来。咱们是要去屠村吗?” 大家听到‘屠村’两个字皆变了脸色,那可就坐实了造反啦。 屠大起身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怒道:“是谁?胡说什么,只是打劫,不是屠村。” 康悦然继续说道:“可如果不杀了他们怎么抢的到钱财呢?只拿着棍子和刀恐怕吓不住他吧。” 屠二从前面穿过人群走到了康悦然面前,“小子,你想干什么?想找死就说话,二爷我成全你。” 第四十七章 屠家兄弟亡 康悦然才不怕他,继续煽风点火,“大当家叫我们去抢劫杀人,被官兵抓住了我们要偿命,不想被官兵抓住我们就得四处躲藏逃亡。 再严重点,如果朝廷判我们个造反罪,还要被夷三族。二爷,这关系着我们全家甚至全族人的性命,我们总得问清楚吧。” 屠二杀气腾腾地盯着康悦然,“我看你现在就想找死。” 说完,他突然伸拳朝着康悦然的左脸袭来。 康悦然速度也不慢,她以掌抵住,五指并拢抓住屠二的拳头,握紧后再往后一掰,‘咔’一声,屠二的手腕被生生掰断了。 屠二疼的冷汗直流,他的力气就够大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子的力气比他大的多。“小子,你是哪条道上的?” 身边的人见状赶紧四散开,免得伤到自己。 屠大见状,大喝一声,“住手!” 康悦然冷笑道:“原本以为上山来能求一条活路,没想到却是一条死路。这山寨不留也罢!”她将屠二往后一推,作势要走。 屠二怒极,“想走?没门!”他看向他的心腹们,“给我杀了他,谁杀了他,谁以后就是三当家。” 康悦然看向其他人,大声道:“与其等着被抄家灭族,还不如现在就反了他们。” 牛大眼附和道:“祖从说的没错,屠大屠二从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凭什么给他卖命?你们真想连累全族吗?” 洪大毛等人也是洗劫后的受益者,很快响应了屠二的命令;康悦然这边,被压迫了好久的众人也有不少人响应。 双方展开血斗。 这个场合没法用弓弩,只能肉博。康悦然从空间里调出匕首,突然划向屠二的脖子。 屠二没想到康悦然有武器,他捂着脖子,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哗哗往下流。 他的身体晃了两下,倒在地上断了气。 屠二死了,康悦然找上了屠大。 她右手持匕首刺向屠大,屠大伸手想打掉匕首。康悦然突然收手,一个侧身,快速用左手将一支毒针扎到了屠大的身上。 毒液让屠大的心脏开始麻痹,他捂着胸口惊恐地看向康悦然,重重地摔在地上也死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明知屠家三兄弟为人低劣还愿意依附,这些人也都算不得好人。 康悦然没有叫停争斗,在牛大眼的指认下,在所有的人的努力下,屠家兄弟的心腹被一一剪除。 屠家完了,不知道是谁起了头,议事堂里大家都哭了起来。 牛大眼也哭了,从丙字院搬到乙字院,他小心算计,四处逢迎,这段日子他过得生不如死。 康悦然知道他们过得压抑,此时需要释放情绪。于是她走到门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给他们一点时间。 正当康悦然快不耐烦时,一个老头带着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喘喘地跑了过来,。 老头就是甲字二号院的主人,名叫徐昌,是山寨的郎中,而且医术很好。 屠大派人绑了他的妻子、儿媳和孙子孙女,还派人日夜监视他。之所有没杀他,是因为屠大有心口疼的毛病,只有徐昌施针才能缓解。 议事堂大乱,甲字院离得近,徐昌听到动静,和两个儿子一起赶紧跑了过来。 山寨的老土匪认识徐昌,跑过去把情况说了一下,又指了指康悦然。 徐昌听完后朝康悦然走了过来,“祖小哥,我是山寨的郎中,我姓徐,叫徐昌。可否容我先去看看李大当家?” 康悦然皱了下眉头,“我是新来的,大当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也从没见过大当家。” “祖小哥误会了,我知道大当家被屠大关在了后院。” 康悦然明白了,徐昌这是把她当成第二个屠大了。虽然她确实在打山寨的主意,但她没屠大那么坏。“那你自去便是,这里已经没我的事了,我要走了。” “祖小哥要去哪里?你救了山寨,大当家必会论功行赏。” 康悦然冷哼一声,“行赏?谁赏谁?一个被我的手下败将打败的人,也配?”她可不是来山寨打工的,她是来当合伙人的,或者说,她是来当主人的。 徐昌刚觉得康悦然好说话,康悦然就变了脸。“是我说错了,不如请大当家出来,咱们共议!” 康悦然摆摆手,“等等吧,我还没想好要什么呢。我先下山了,等我过两日想好了,再来找大当家谈谈吧。” 她扫了眼议事堂里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收尾的事就拜托大当家了。” 康悦然就这么走了,徐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脑子只在医学方便才灵光。 他扭头吩咐两个儿子,“你们看着这里,我去看看大当家。” 见康悦然连看都没看自己就走了,牛大眼心思转了转,准备将潜藏工作进行到底。 后院的李虎也听到议事堂的动静了,只是听得不太真切。越听不真切他越心急,想着是不是他那两个儿子回来了。 徐昌推门进来,高兴地说道:“大当家,屠大屠二死了,他的那些狗腿子也死了。” 李虎面上一松,“可是照儿和耀儿回来了?” “不是他俩,是一个刚来投奔山寨的小子,叫祖从的,把屠大屠二杀了。” “祖从?没听说过啊!他人呢?” 徐昌笑容一顿,“他走了,说过两天再来找大当家。” “怎么走了?你仔细说说!” 徐昌把事情说了一下,在他心里,李虎会功夫、有脑子,是个很厉害的人。即使被屠大软禁,他也一直相信李虎能反败为胜。 “大当家,你别多想,你永远是我们的大当家。而且现在屠家兄弟都死了,虽然咱们兄弟伤的不少,但缓上几年总能好起来。” 李虎摇摇头,“没有小要求,必有大企图。那个祖从救了山寨、救了我,却不肯提要求,必定所图不小。” 第四十八章 李虎的金子发财了 徐昌没有那么多心眼,“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想当大当家不成?那咱们这些兄弟也不愿意啊。” 李虎沉吟了一下,“且等他来了再说吧!” 徐昌一向最听李虎的话,“好,我先给大当家看看伤口。现在议事堂里死了好多人,还有好多事需要大当家做主呢。” 徐昌叫人来将李虎背到他原来的卧房,被人一碰,李虎只觉得全身都在疼。 清理污垢、重新上药,这对李虎更像是一道道酷刑,疼他眼泪横流,恨不得直接死了。 徐昌一边包扎一边劝李虎。 李虎又想到了他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他猛地精神一振,他还不能死,他得为儿子守住山寨。 想到那个祖丛,李虎在心里开始谋划起来。 康悦然下山后没有回安州城,她去了青平山西边。 见四下无人进了空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后,带着白虎一起出了空间。 她找了个向阳的地方,从空间拿出工兵铲挖了个坑,将张猛和马安埋葬了。“多见见太阳,下辈子做个正派的人。” 白虎一声虎啸招来了狼王,在狼王的带领下,他们去了李虎的藏宝地。 那是一处天然的洞穴,门口被茂盛的枝叶覆盖,很是隐蔽。进了洞穴后,里面只有一间屋大小,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爬山虎。 洞穴里的温度比外面要低不少,康悦然顿时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虎啊,我虽然总骂你,但我也是爱你的,你可不要害我啊。这里一眼就能看的过来,哪有东西啊?而且这里这么冷,会不会有蛇啊?” 白虎问过狼王后告诉康悦然,“狼王说这附近种着难闻的花草,里边没蛇。” 狼王走到一面墙跟前,用爪子去拽墙上的爬山虎。“嗷...嗷...” 白虎翻译,“狼王说这后面可以推开。” 康悦然将爬山虎扯掉,果然露出一扇石门。她手力一推,石门发出沉重的声音。 开了门,康悦然拿出强光手电,照着往里走。 走了二十多步,就看到大大小小三十多口箱子。康悦然大喜若狂,双手同时打开两个箱子,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砖。 她将所有箱子都打开,箱子里无一例外,全是金砖。 康悦然一高兴,开启话痨模式,“啊!这个李虎,真是很喜欢金子啊,和我一样有眼光。” “也是,这世上没有比金子银子更保值的东西了。” “哎呀,发财了发财了!” 她实在兴奋,捧着白虎的脑袋,在它的脑门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虎啊,你终于开始办人事了,你终于知道你的主子是谁了。” “嗷...嗷...” 康悦然又亲了狼王的脑门一口,“还有狼王,你也是我的好宝贝!我的空间你随时可以进来。哎呀,发财了发财了!” 她一伸手,将所有箱子收进了空间。 离开山洞,白虎说狼王邀请她去它家做客,康悦然欣然同意了。 走了大半个时辰,康悦然到了狼王的家。 狼王的家门前有一条小溪,细流哗哗作响。狼群都住在一起,只是各家有各家的山洞。 康悦然一来,一百多只狼倾巢而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康悦然看。因为有狼王在身侧,狼群对待康悦然尚算友好。 几只小狼崽子在康悦然的脚边转来转去。 康悦然找了块石头坐下,从空间拿出几只碗,盛了灵泉水给小狼崽子们喝。 小崽子们喝了水对康悦然越发亲近,康悦然摸着它们的小脑袋,笑咪咪地和它们玩耍。 烈日当空,大部分狼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康悦然带着白虎和狼王进了空间,她抱了一箱金砖回到她的卧室,趴在床上,打开空间商城,在商城里给自己建一个商铺。 商铺建好后,她上传了那一箱金砖。箱子自动飘浮在半空,经蓝光扫描后,箱子不见了。 她打开她的商铺,里面有两样商品,一个是老槐木箱子、一个是金砖。商品的信息和价格,系统已经自动标好了。 每一样商品 康悦然看了一下细则,系统回收立刻就能收到钱,但价格是成交价的百分之九十。 “果然是骗钱系统!一成的手续费,比高利贷还狠!” 她的余额还有,银行卡里也还有存款,便没有点系统回收,她想再等等。 在大雍,普通百姓买卖用铜钱,金额大点儿的用银子。金子的价值虽然全国百姓都认可,但严格说起来金子不算是常用的流通货币。 李虎的金砖应该是私下找人铸造的,如果直接拿出来使用,李虎若是看到一定能认出来。 铰银子的夹剪是剪不了金砖的,若买一套设备来切割金子,设备钱先不说,操作不当,损耗说不定比一成手续费还高。所以最好办法是卖出去,倒一手再用。 弄完了商铺,康悦然闲的有点无聊,便骑上小摩托到仓库将余下的三十六箱金砖全部上传了商城。 仓库依旧很空,她今天得了一大笔意外之财,决定大方一回。 她从商城先买了货架,又买了五万斤大米、五万斤面粉、红豆、绿豆、黑豆、各种调味料,总之,她平时喜欢吃的都买了不少。 有了吃了,还有穿的。她又买了两万斤棉花、老粗布、细棉布、羊绒毯,还有棉袜子、运动内衣裤。 ...... 看着仓库里的东西一点点变多,康悦然心里舒坦极了。“等我卖了金子,我就把这一间仓库全填满。” 一间仓库占地一千平,高有八米,因为有仓库管理系统,仓库的利用率很高,所以能放很多东西。 康悦然哼着歌,骑着小摩托准备去茶园看看。 当时种茶树的时候,她没有用种子,而是选了嫁接的茶苗。茶苗现在的长势很好,应该是还没到日子,所以系统并没有采摘。 离开茶园,不远处,白虎和狼王正在养殖区里练本领。养殖区里的小动物被吓的疯狂乱窜,吱哇乱叫。 第四十九章 九狗子欺负弱小 康悦然抚额,她想收回之前对白虎的评价,欺负弱小,这干的是人事吗? 白虎见她过来很高兴,“主人,你怎么过来了?” “你俩别欺负它们。” 白虎瞪着纯洁的大眼睛,“没有啊,我和狼王在陪它们玩耍呢。” 康悦然抬头望天,被气笑了。“你俩这么大块头,它们都怕你俩。别玩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白虎有点不情愿,“可我今天才玩了两刻钟,平时都玩半个时辰的。” 康悦然以前一直不明白,空间里的粮食、瓜果、茶叶、鱼虾都长得很好,为什么只有养殖区的动物瘦瘦巴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原来如此! 康悦然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鸡实在可怜,“你不是能和百兽沟通吗?难道看不出来它们很害怕你吗?” 白虎很是理直气壮。“我是老虎,它们怕我很正常啊,我已经说了不会吃它们的。” 它以为说了,小动物们就不害怕了吗?“别折腾它们了,你俩不如到空间外面去玩吧。” 白虎是空间精灵,它是可以自己自由出入空间的。“好吧,那主人你好好休息,我和狼王出去玩了。” 青平山也是狼王的地盘,康悦然不担心这俩二货的安全问题。“去吧!” 回到卧室,康悦然点开商城继续购物。 有吃有穿了,还要美,护肤品也少不了。 外在美有了,还得有内在美,她又把买了许多书,把自家书房的书柜填满。 事实证明,一个女人购起物来是有可能没有底线的。 康悦然买到最后,已经显示余额不足了。她麻利儿的从银行卡里又充了一百万进去。 最后买了些吃的才堪堪作罢。 自从穿越过来康悦然一直过着惊心动魄的日子,她决定在空间里休息两天,吃吃零食、购购物、睡睡觉...... 康悦然悠哉了,家里人却一直在惦记着她。 黄氏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刚做好一件衣服,她拿起来抖了抖,然后叠好放到一旁。 在一旁边练大字的康元昊看了一眼,问道:“婶子,你这是给我大姐做的衣服啊。” “是啊!也不知道你姐在山上怎么样了,跟那么多土匪混在一起,实在让人纠心。” 刚写完一个大字的康元午骄傲地说道:“悦然姐姐厉害着呢,娘还是担心担心土匪吧。” 黄氏横了康元午一眼,“我担心土匪干什么。” 康元午不敢跟自家老娘呛声,赶紧转了话题,“正初哥带着元丰去买白头山了,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了。” 提起贺正初,黄氏又道:“元午,正初给你和元丰找到学堂了,下个月初一就去,你俩准备的怎么样了?笔墨啥的都备齐了吗?” 大小成说什么也不肯去学堂,康元晨说自己年龄大了,去学堂里跟一群小娃娃一起念书会让人笑话,死也不肯去。 康元午也想推脱,但黄氏觉得能读书是件天大的好事,用眼泪让康元午服了软。 “都备齐了,正初哥帮我和元丰挑的,笔墨纸砚都是齐的,娘就放心吧。” 贺正初的办事能力,黄氏还是放心的。“嗯,正初办事还是很稳妥的,我再给你们一人做一套长衫,过几日穿着去学堂。” 她知道,康悦然要买下白头山烧瓷器,应该是不会做肉干生意了。她不担心康悦然嫌她一家三口无用,但她仍然希望能多做点儿事。 另一边,贺正初、胡大成陪着康元丰正在郡曹衙门打听白头山的事。 每个州都像个小朝廷,有分管各处的衙门。郡曹是统称,其下分有许多个小部门,例如户曹、功曹、金曹、仓曹、兵曹等等。 户曹管理整个州的田地、户籍、粮食、税收、婚姻等等,最大的官是户曹掾。安州遭灾,户曹掾郭统是最忙的。 郡曹衙门的衙役一听贺正初三人是来找郭统的,以为又是催钱粮的,大声呵斥让他们快走。 贺正初拱手一礼,解释道:“大人容禀,我等前来是想买白头山。” 买山?衙役的态度来了个急转弯。“三位小郎君快请进!”想买山就得拿银子出来,户曹正缺银子呢。 三人被领进一间房,不一会儿,郭统便来了。 贺正初三人见了礼。 郭统五十多岁,白头发比黑头发多,笑着虚扶了一把贺正初,“你们想买白头山?是要烧瓷器吗?” 贺正初回道:“是!不知白头山的地契可还在吗?” 郭统试探地问道:“自然是在的,你们打算以什么价格买白头山?” “我们就是普通百姓,家产不多。按照惯例,白头山多少银子可卖?” 面前的三人穿着棉布衣裳,看上去也无多少贵气,想来不是出自高门大户,那他就不能多要钱,否则会把人吓跑。 郭统犹豫了一下,道:“若是以前,买下白头山约四千两,不过,现在安州各处都吃紧,尤其是我这里,若你们能出得五千五百两银子,我便将白头山的地契交给你们。” 这跟贺正初和康悦然商量的价格差不多。“五千五百两太高了,大人可否再通融一下?” 第五十章 买下白头山 买东西还价是很正常的,贺正初当然希望越便宜越好。 可郭统本就缺钱,再说他要价也不算高。他摆摆手,“不行不行,白头山占地近九百亩,那个山头可不小啊。 要是不咱们北边烧瓷的人少,也不会卖的这么便宜。要是在南边,至少得上万两。” 大雍的好瓷器大多出自南边,北边也有人烧瓷,只是工艺和品质不如南边好,卖价也不如南边高,所以北边烧瓷的人少。 “郭大人,我知道大人所言不虚,五千五百两买一个九百亩的瓷山,价格确实不高。只是这白头山的位置不太好啊,它可紧挨着青平山啊。” 九百亩的瓷山在北边卖个七八千两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可惜,白头山紧邻青平山,有土匪和狼群双管齐下,已经低成白菜价的白头山依旧没人买。 郭统心中疑惑,这三人看来是知道青平山的事啊,为什么还敢买白头山呢?“你们烧成瓷器要卖去哪里?” 瓷器易碎,想要往远处卖只能走水运,想走水运就得进安州城。 贺正初不能说康悦然要夺山寨的事,道:“先在安州及附近几个州府卖,南边的瓷器价高,我们价格低些,总能卖出去。” 郭统在户曹衙门里干了一辈子,来买白头山的屈指可数。错过这一次还不知道下一次是啥时候。 他想了想,“如果你们愿意,就交五千两银子。我虽掌管户曹,但上面也有上峰管着,价格不能便宜太多。” 郭统说话温和,要的价格也不算离谱,贺正初也想跟郭统留个好印象,“好!谢谢郭大人!” 价格谈拢了,其它的事都好办。 郭统交待了一声,衙役带着康元丰去办手续。康元丰交了银子,拿到了写着他名字的地契。 贺正初没去,他在屋里向郭统道谢,顺便将一支人参送给了郭统。“家中曾以打猎为生,运气好挖到了这根人参,给大人补身体吧。” 人参是康悦然从商城买的,人工种植的人参价格不算高。 郭统是有实权的,平常收的礼不少,但贺正初小小年纪就如此周全倒是他没想到的。他收下人参放进袖筒,把贺正初夸了一通。 贺正初又向郭统咨询了立女户的事。 郭统提的第一条就是家中无男丁。 贺正初细细地听完后道了谢,并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带着人告辞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又转了弯,去文房铺子买了不少纸、笔、墨。 康元晨和胡大成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无奈,他们虽不用去学堂,但是得识字、练字。 贺正初看到假装没看到,带着两人回了家。 回到家,他也没闲着。他到康悦然房里,拿出一件白瓷笔洗,用锦盒装了,叫上胡大成陪他去了安州书院。 他有基础,所以没有去启蒙的学堂,而是选了高一等的书院,并且已经通过了入门考试。 笔洗是送给书院山长岳青遥的礼物,他想拜岳青遥为师。 安州书院是安州府最大的书院,也是师资力量最好的书院,创建人是岳青遥的父亲岳群山。因安州府没有官办书院,所以安州书院就等同于官办书院。 胡大成跟在贺正初身后,问道:“正初,你不是说那山长是读书人吗?读书人不都很清高吗?你送礼合适吗?” “我昨日向山长请教问题时,发现他的笔洗有了裂痕,我送的这件笔洗只是最普通的白瓷,价格不高,先生应该会收的。” “收了你的笔洗能收你做弟子吗?” 岳青遥是读书人,对有读书天赋的贺正初很是喜欢。“安州的学子都想拜岳山长为师,想让岳山长收我为弟子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如果我成了岳山长的弟子,对我的将来有不少好处。所以,有机会的话我还是会争取的。” 科考出仕本就不容易,当官后想往上爬,也需要贵人扶持。否则只凭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等他能保护康悦然时,估计他都要垂垂老矣了。 胡大成没有再说话,跟着贺正安去了书院。 贺正初忙着拜师、大小成、康元晨忙着练武、康元午、康元丰忙着去学堂......只有五岁的康元昊日子最舒坦。 康悦然在空间休息了两天后,换回本来面貌来到了山寨,自称是祖从的师妹,来替祖从拜访大当家。 李虎命人请了她上山,在自家的堂屋里等着她。 互相见礼后,康悦然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康悦然,是祖从的师妹,师门有事他先走了,交待我来找大当家说话。” “那令师兄可有说过如何安排山寨?” 康悦然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山寨是大当家的,我师兄安排什么?只是我想在白头山开窑烧瓷器,瓷器烧好了要往安州城里运,想请大当家行个方面。” “康姑娘客气了,若无令师兄,这山寨也回不到我手里。别说行个方便,就算令师兄来当大当家我也举双手赞成。” 康悦然没接这个试探,又道:“除了在白头山烧瓷器,我还要在西边建码头。” “康姑娘说的可是青平山西侧?不瞒姑娘,青平山是一座山却有两个主子。一个是我们山寨,另一个便是西侧的狼群。 我们刚到山上建山寨时就有狼群,那时我们和狼群经常打架,后来,我命人在山的中间立了一排栅栏,算是分界线。 我们从不越分界线一步,狼群也算有灵性,从此不再来我们这边捣乱,这才相安无事了许多年。现在,那狼群估计有上百只狼,可不好对付。” 康悦然笑了笑,“没事,我跟那狼群的狼王是朋友,它们不会伤我。” 李虎愕然,和狼是朋友?“康姑娘莫要说笑,狼可不通人言。” “我没跟你开玩笑,建码头可是要投入大笔银钱的,码头建成后我也是要用它来赚钱的。若不是有把握狼群不会来伤人,我怎么敢这么做。” 康悦然笑容不变,又道:“若我建了码头,那在青平山附近过路的商户就会多起来,大当家有何打算?” 第五十一章 我就是这青平山寨现任的大当家 李虎有点拿不准康悦然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让商户拿过路钱不对,但姑娘有所不知,眼下这山寨里也还有六百多人要养啊。” “大当家在屋里躺了一个月,恐怕还不知道,安州的灾情日益严峻,杀人抢劫更是多不胜数。或早或晚定会惊动朝廷,朝廷为安抚百姓,必得拿人开刀。 青平山寨这段日子在屠大的带领下可是干了不少缺德事,若朝廷问责下来,青平山寨就是最好的开刀对象。 到时,大当家是向朝廷解释,杀人越货不是你干的?还是又要去求助于你义兄?就是不知你那义兄会不会赌上官位和名声来救你。” 李虎很清楚,不会!他在义兄心里绝对比不上官位和名声。 “唉!这段日子屠大一直在折磨我,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除了能吃、能拉啥也干不了,还不知道能活到哪一日,不如姑娘给我们出个主意吧。” 这就开始装可怜了?康悦然笑了笑,“主意嘛,我倒是真有。不过,李大当家,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你欠了我师兄的人情,而不是他欠了你的。” 李虎也不是傻子,“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他话风一转,又道:“不过,唉!姑娘可能也听说了,山寨里都传我藏了大笔金银。 唉!山寨这些年是收了不少过路钱,但大部分都被我义兄派人来带走了。我还要供着山寨几百口人的吃穿用度,是真的所剩不多了。” 听到这话,康悦然很确定,李虎是想利用她。 刚开始李虎试探她,待听到她说山寨危机已现,自己有办法解决时,李虎又装可怜想让她帮忙。 那等危机过去,李虎大概还想再把山寨夺回去吧。 不花钱就想让她去卖命,等她卖完命,李虎再来夺食。 康悦然表示:想的美! 想明白了,康悦然也知道该如何应付李虎了。“我可以出手帮山寨一回。” 她翘起二郎腿,十分自在的样子。“但是!我要你出去宣布,从即日起,我就是这青平山寨现任的大当家,有权利决定山寨的所有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也不需要听任何的意见。” 李虎愣了一下,“你?你一个姑娘恐怕......” “你只要宣布就行,怎么收服底下人、让他们听话,那是我的事。” 今时不同往日了,李虎的心腹基本上都被屠大杀干净了,只认李虎是大当家的,也就只有徐昌一家。余下的,要么是墙头草,要么是新来的。 但是李虎也没在怕的,康悦然要收服那些人,无非是给吃的、给银钱。他有的是钱,不怕最后没人跟着他。“行!我这就召集大家去议事堂宣布这件事。” 李虎说完又试探道:“康姑娘,你打算怎么做?昨日久时跟我说,山寨里的存粮也不多了,你能弄来粮食吗?” “粮食你不用担心,我师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朋友多。至于我怎么做?不如我们等人来了再一起商量?” 李虎点点头,“好!”他朝身后的小弟交待了几句,叫小弟下去通知众人来议事堂。 康悦然用余光看了李虎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别处,一副不愿交谈的样子。 她本来打算,李虎如果愿意拿出金子,她会在生意里拿出部分分红给李虎,算是她拿走李虎金子的补偿。既然李虎想利用她,那她的生意,她要自己独享。 议事堂里呜呜泱泱全是人,徐久时敲了一声锣,让大家安静下来。 李虎被抬到最前面的高台上,先向大家介绍了站在他身边的康悦然。 又说他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再统领众人,所以他决定将大当家的位置让给康悦然。 听到这里,底下一片哗然。大家都很好奇地盯着康悦然看,却实在看不出康悦然何德何能可以当大当家。 牛大眼第一个响应,他跑到人群前排,跪地高呼,“康大当家,以后我愿意都听康大当家的。” 除了牛大眼,那次一起去杀康悦然的人也很快站了出来,“我们也愿意听康大当家的话。” 别人不明所以,牛大眼解释道:“康大当家可以号令狼群和白虎,是有大本事的人。” 那次刺杀的事,许多人都听说了,大家都在 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的。康悦然走出议事堂,找了个屋里人看不见的地方,白虎从空间里跳出来,迅速跑了。 很快,众人听到一声虎啸。 在不远处等着接应康悦然的狼王听到虎啸,迅速带领四十多名小弟和白虎汇合,在白虎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朝议事堂奔来。 议事堂门外,众狼齐嚎,将议事堂的众人吓得不轻。 牛大眼一马当先,“肯定是姑娘叫来了狼群,大家不用怕,狼群很听姑娘的话,不会伤我们的。”说完,他慷慨赴义般第一个走了出去。 被四十多匹狼盯着,牛大眼的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康悦然知道,议事堂的人不敢出来,但肯定有人在看着她。 她走到狼王跟前,摸了摸狼王的脑袋,“干的不错!” 白虎几步过去挤开狼王,一双求表扬的眼神看着康悦然。 康悦然也摸了摸白虎的脑袋,“你今天表现的也不错!” 牛大眼朝身后招呼,“大家出来吧,不用怕,有姑娘在,狼群不会伤害我们的。” 第五十二章 将这些人及其家眷全部赶下山 有胆子大的真的走了出来,见康悦然左边一只狼右边一头虎,先是害怕,后又觉得稀奇,真有人不怕虎狼啊! 有了狼群和白虎,再也没人质疑康悦然的能力,大家都俯首向康悦然行礼,称一声:康大当家。 效果达到了,康悦然又摸了摸狼王的脑门,“今日谢谢你了,你先带着它们回去,我回头再去看你们。” 白虎给狼王翻译,狼王长嚎一声,带着狼群转身离开了。 回到议事堂,李虎给她介绍了徐久时。“他叫徐久时,是山寨郎中徐昌的次子。医术上天赋平平,倒是对那些庶务很精通,原来山寨的一应事情我也都是和他商量。” 徐久时上前拱手一礼,“在下徐久时,见过康大当家。” 康悦然朝他点了点头,“不必客气!” 她又对众人说道:“既然你们认我做你们的大当家,那我就先安排第一件事:收敛青平山和白头山的尸体。” 有人问道:“我们把青平山的尸体清干净就行,为什么要管白头山的事?” 康悦然回道:“现在是夏日,天气炎热,那些尸体久不处理,会造成瘟疫。两座山相隔并不远,万一有人染上,全山寨都要跟着倒霉。 为死去的人收尸是积累大功德,不管是对你们生前还是身后都有好处,你们之中可有不少人都沾染过人命!” 瘟疫、为这辈子赎罪、为下辈子攒功德,这对于老百姓而言,都是大事。 底下议论声渐小,大部分人都很快都接受了。 可也还有一小部分人不接受! 曾和牛大眼住一个屋的张三根提出了反对意外,“康大当家,我手上从没沾过人命,我可以不去吗?白头山上的尸体有些已经生蛆了,是很容易染上病的。” 对于张三根这种没有团队精神的人,康悦然正想将他们踢出去。“可以啊!”她高声问道:“还有谁不想去的,可以站出来,我统计一下人数。” 在私心里,谁都不想干这个活,但他们既然认了大当家,就得听大当家的话,还有,他们觉得大当家说的挺对的。 除了张三根,还有十一个人站了出来。 徐久时很生气,“康大当家说的很对,咱们跟白头山离得不远,若是白头山上起了瘟疫,咱们谁也跑不了。” 康悦然笑道:“徐二郎不必生气,愿不愿意去自己决定。我再问一遍,不想去的赶紧站出来,现在不站出来,回头喊累我可不会管。” 大家见康悦然好说话,又有三个人站了出来。 康悦然扭头对徐久时道:“将这十五个人及其家眷全部赶下山,每家给二两银子。” 十五个人全部变了脸色,张三根问道:“是你说的让我们自己选,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康悦然收起笑意,“我翻脸不认人?你们有脸指责我?出去打听打听,这附近还有多少人不知道青平山寨干的杀人抢劫的勾当? 虽说是屠大下的命令,但那些人的命是丢在了你们手里,那些人的血是溅在了你们身上。若是朝廷问责,你们谁能跑得了? 青平山寨现在已入穷巷,还不知道及时调头,是想等着朝廷派兵将你们全都抄家灭族吗? 我冒险来当这个大当家,没功夫陪你们玩耍。我要你们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所以,留不得首鼠两端、自私自利之人。” 康悦然说的铿锵有力,徐久时瞟了李虎一眼,李虎总认为给够了吃的喝的,再许以小利就能让大家服从他。 徐久时摇了摇头,暗道这山寨,看来真要换主子了。 张三根仍不服,“你才来了几天,知道什么?我在山寨十一年了,我......” 牛大眼抢先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来了十一年了,你吃了李大当家十一的粮食、领了十一的银钱,你是怎么回报李大当家的?” “我若能打得过屠大,一定会去救李大当家的。” 牛大眼的话,提醒了李虎,李虎厉声道:“你们就是一群白眼狼,给我滚下山。” 张三根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争辩。他看向和他一同站出来的另外十四个人,急道:“你们说话呀,再不说话也要被赶下山了。” 那十四个倒是真开了口,不过,是对康悦然开了口。 “康大当家,求求你别赶我们走,我们愿意与山寨共渡难关,我们以后一定都听康大当家的话。” 张三根见状,既然生气又后悔。他扑到李虎跟前,哭道:“大当家,我对不起你啊,我吃了你十一的米,我愿意再用十一年、不、用二十二年来侍奉大当家。” 李虎要是腿能动,真想一脚踢死张三根。“别!你千万别,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赶紧给老子滚蛋。” 徐久时一抬手,“哥几个跟我一起,把他们赶下山。” 十五个人里有九人都在山寨住了好多年,早跟家乡的人不联系了。被赶出山寨,他们根本没地可去。 康悦然给墙角的白虎使了个眼色,白虎缓缓走向张三根等人,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牙齿...... 第五十三章 回安州的小院 白虎不需要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张三根已经被吓得直接不敢动了。 康悦然道:“九狗子,回来!”白虎又回到墙角趴着。 见到张三根等人被赶出山寨,留下的人谁都不敢再提异议。 议事堂的大会就这样结束了。 康悦然等徐久时回来,问他对于清理尸体有什么打算。 徐久时沉吟片刻,回道:“官道东边是一片无主的山林,山林不大,但尸体也不用一人一个坑,可以十人一坑,甚至二十人一坑。 清理尸体的兄弟暂时不要上山,就住在山下,现在晚上也不冷,住几天没关系。 后山的妇人可以将旧衣裳洗净后重做,兄弟们清理完尸体,清洗干净后,衣服也必须烧掉......” 康悦然越听越满意,徐久时考虑的很全面,“你说的很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今天回家一趟,明日再回来。” 徐久时紧张地搓搓了手,道:“昨天我已经把屠大分出去的银子都收回来了,但大部分是李大当家的私银,山寨的银子不多了。” “私银?屠大绑架何老爷不是有三万两吗?” 徐久时低下了头,十分为难地回道:“我、我没见过那笔银子。” 康悦然明了,“是被李虎当成私银了?” 徐久时抬眼看了康悦然一下,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个徐久时倒是个实在人。康悦然道:“我知道了,我会跟何老爷解释的,另外,何老爷的那批木材给他放好了,他什么要用什么还给人家。” “这个你放心,木材就在丙字院放着。那银子......” “我会去跟我师父说的,银子、粮食、布匹你都不用担心。你就好好看着他们把白头山清理出来,一定要让他们勤换洗。 也请你父亲帮帮忙,两天一次,去门口给他们诊脉,早发现也能早治疗。” 徐久时答应着,“我叫人帮你把甲字一号院整理出来给你住。” “好!把甲字三号院也收拾出来,你以后就在那里处理公事。你再把山寨里识得一千个字以上人都找出来,等我明天回来给我带过来。” 康悦然又交待了几句,见徐久时一点就透,她便放心地带着白虎下山了。 城门外的灾民比她上山时多了不少,进城时,又碰到了那天和何劲松说话的人。 那人还记得康悦然,只简单盘问了几句,康悦然交了五两银子就进了城。 一个人要交五两,康悦然暗道,这个太守是要疯! 走到小院门口,她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伸手啪啪啪地敲门。 门里边传来胡大成的一声呵斥,“家里没粮,到别处要去,敢硬闯老子就宰了你!” 满心欢喜的康悦然有点无语,“大成,开门,是我!” “姑娘?”胡大成走到门口,“姑娘,是你吗?” “开门!你的长枪还要不要了?” 胡大成赶紧开了门,“姑娘,你回来啦,我可们惦记你了!” 康悦然调笑道:“惦记我你不给我开门,还要宰了我。” 胡大成也看得出来康悦然并没有生气,解释道:“姑娘你不知道,现在外面可乱了,咱家的门一天能被敲好多回,都是上门来要吃食的。” 康悦然进了门,胡大成又插上门闩,两人一路往里走。 所有人都在家,大家见到康悦然也很高兴,“回来就好、安全回来就好。” 康悦然先是和大家挨个打招呼,将三杆长枪给了大小成和康元午。 寒暄完了,她问贺正初,“你们都没去学堂吗?” 贺正初一脸凝重,“我已经给元丰和元午找好了学堂,但外面太乱,学堂的先生家进了贼人,所以暂时关了。 我考中了安州书院,书院的山长待我不错,怕我路上来回不安全,借了我一些书让我在家自己学。 哦,我买下了白头山,地契已经拿到了。” 黄氏向康悦然夸赞贺正初,“家里的事都是正初在料理,他很聪明,做事很细心,想事情也很周全。” 贺正初难得害羞地笑了笑。 康悦然很高兴,“那就好,有正初在家我就放心了。我也有好消息告诉你们,我现在是青平山山寨的大当家啦!” 胡大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姑娘,你真厉害!都成大当家啦!” 虽然只是离开几天,大家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说这几天各自干了什么,又要说接下来要干什么。 直到太阳下山才作罢! 转天,康悦然去何府见了何一帆,把她拿下青平山寨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何一帆既觉得震惊,又觉得理所当然。“康姑娘,你真是、呃、你真是女中豪杰啊。” 不会夸就不要夸! 康悦然干笑两声,“我这次来有两件事。一是你那三万两银子,我想着太守是个贪财的,那笔钱还是暂时由李虎保管比较好。你的那批木材在山寨,你要用随时来取。” 何家不指着那三万两银子吃饭,何一帆很痛快地答应了。“多谢姑娘替我想的如此周全,不瞒你说,太守大人找了我们这些商户很多次,让我们认捐。 明面上说是买粮赈济灾民,可我们都知道,实际上是他想私吞。我正以丢了木村又赔上三万两银子这个借口来搪塞他呢。” 安州太守敛财如此明目张胆吗?“安州太守在京城的靠山是什么人?”拿几十万百姓当儿戏,安州太守身后的人是得有多牛X啊。 第五十四章 入住青平山 安州太守如此不顾后果的行事,身后有人是毋庸置疑的。 何一帆冷笑道:“安州太守的女儿是太子殿下的侧妃。” “那他敛财是为他自己还是给太子殿下的?” 何一帆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想在朝堂和京城百姓中博个好名声,太子殿下的花销可不止如流水那么简单。” 太子是比普通人有钱,但开销也是普通人没法想象的,看来安州太守敛财应该有一部分进了太子的口袋。 康悦然明白了,“哦,我还有一件事,等山寨的人清理完白头山的尸体,我准备带着他们做生意,所以需要几个手艺人。 首先是会烧砖、会建房子的人;两个好厨子;还有两三个识字的文人。我想打听一下,有没有哪家牙行能找到。” 何一帆笑道:“清理白头山的尸体?还要做生意?你这是要给青平山寨改换门风啊。” “也算是改换门风吧,确切的说,我是想让他们再做回良民。正经做生意一样可以让他们有饭吃、有钱赚,干嘛非要做土匪。” 李虎想抢她的胜利果实,门也没有!她的生意是她的,她连人也不会给李虎留下。 何一帆大笑着点头,“你说的对!都是普通老百姓,不就为了口吃的嘛。你说的那些人并不难找,我家庄子上就有,我把他们都给你。” 康悦然知道这于何一帆是件小事,“我就知道没找错人,那就多谢你了。等他们把山寨的人教会,我再把他们送回来。” 何一帆摆摆手,“不必客气。安州城我很熟,若有事随时来找我。” 辞别了何一帆,康悦然带着大小成回了山寨。 山寨门口,守门的人已经换了,是康悦然的老熟人:王六。 康悦然问道:“我听我师兄说,这里原来有个叫狗哥的,他人呢?” 王六义正词严地说道:“赵三狗还有他的狗腿子早就被宰了。” 要不是见过王六以前点头哈腰的样子,康悦然真能被他现在这副样子给骗了。 这家伙倒是演什么像什么啊!“你叫王六?” 王六心里一惊,面上还算镇静。“大当家认识小的?”祖从是他骗上山的,不会是要找他算账吧。 “我师兄提过你,他说你人很聪明。” 王六猜不透啥意思,“哪有哪有,祖壮士才是大英雄、大豪杰,我不算个啥。” “你也不错!”说完,她随手指了一个人,“我带了两辆驴车,你给我们带路。” 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给人走的,紧挨着房子,但有很多台阶。另一条是专门跑马的,要稍微绕一下。 康悦然笑着走了,王六拍了拍噗通噗通跳的飞快的小心脏,这次放过了他,以后应该不会秋后算账了吧。 驴车在甲字一号院门口停了下来,康悦然进去看了看。 整个山寨,最大的院子是大当家在住,其次就是这一栋,一共有十七间房,有单独的灶房,还有三间加固过的库房。 康悦然很满意,指着中间最大的一间,“我要睡这间,旁边那间做书房。余下的你俩随便挑。” 胡大成指着康悦然卧房旁边的一间,“我要睡这间,我离姑娘近些,好保护姑娘。” 胡小成被哥哥抢了先,哼了一声,“那我睡门口那一间,我给姑娘看门。” 康悦然没意见,一招手,“搬东西!” 两辆驴车里,一车是黄氏给他们三人准备的,有被褥、有换洗的衣裳、有文房四宝等等他们常用的东西。 另一辆是一车是她从商城买的东西,她准备教山寨的妇人做吃食。 刚把床铺整理好,徐久时就来了。“康大当家,你昨日临走时吩咐,说让我把山寨里识得一千个字以上的人都叫来的。” 满山寨一共三十六个人,文盲率也太高了! 康悦然看着众人,一边指着人一边吩咐,“你们三个年龄大了,去甲字三号院给山寨的人重新登记信息;你们四个做账房吧......” 安排完了,徐久时带着人又走了,同时还带走了大小成,他们想在山寨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来山寨的路上,康悦然特意给大小成科普过,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傍晚,何一帆答应的那几个手艺人上了山,一共十个人。 两个会烧砖、两个懂盖房、三个厨子都是妇人、还有三个四十来岁的文人。 康悦然将七个男人安置在三号院,三个妇人住在了她的院子。 哦,她的院子,牛大眼带着妻子和儿子也住了进来。 转天,早起跟着胡大成练了会儿拳后,康悦然梳洗了一遍,带着烧砖、盖房四位师傅下了山。 山寨的房子多是一排一排的单间,单身的小伙子挤挤没什么,但小伙子不可能永远不成家。 康悦然想找个地方给他们建房子。 山寨往东,过了官道、过了山林再往东步行半个时辰就能到靠山村。 这个地方是徐久时向康悦然推荐的。 他们五人驾着驴车很快到了地方。 烧砖的李福、李寿是兄弟,李福道:“大当家,这个地方不错,地方大、土也厚,适合烧砖。” 盖房的毛坚、毛强也是兄弟,毛强道:“这里也适合建房子。” 靠山村也靠着一座山,山又矮又小,没有名字。 五人正兴致勃勃地商量着在哪里建窑、哪里建房。 突然,康悦然感觉到有人在偷看他们,她扭头看去,发现是两个拿着锄头的村民。 第五十五章 靠山村买地 靠山村是有人住的,只是人比较少。 康悦然并没有提醒毛坚四人,只要那两人不挥着锄头过来打她,她看见只当没看见。而且,她觉得,村里人有防范意识是好事。 她对毛坚四人说道:“既然各位觉得地方合适,那我便着手去买地了,咱们走吧。” 那两人见他们走了,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怕康悦然五人会冲进村子。 回到山寨,康悦然给了毛坚一张纸,是她画的房屋的样子。“我全都要建成这样的房子,一栋房子有八间屋,包含茅房、灶房、柴房,余下五间住人。 房子前面是院子,院子不用太大,能养点小鸡小鸭就行,不留后院。” 毛坚接过来,康悦然画的很粗糙,但是加了标注。他是专业人士,仔细看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这种房子简单,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那麻烦你看看怎么建,要用多少砖、多少木材,你跟李家两位大哥商量商量吧。” 交待完他们,康悦然回了安州。叫上贺正初,两人去了郡曹衙门找郭统。 康悦然把想买靠山村周边土地的事说了一下,还很坦诚地说是给青平山上的土匪住。 郭统大惊,指着康悦然,“你、你是女土匪?” 康悦然摆出一个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不是土匪,青平山上的人以后也不当土匪了。 我家弟弟不是买了白头山嘛,我以后要带着山寨的兄弟们做生意。 既然不是土匪了,自然不能总住在山上,所以我想买一块地,给他们建房子,再种些粮食,让他们当回百姓。” 贺正初笑道:“郭大人不必害怕,我们都是良民。我家长姐把青平山的土匪招到白头山烧瓷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郭统还是心有余悸,“那你们打算买多少地?” 康悦然很爽快,“有多少买多少!” 郭统呼吸一窒,这是要把靠山村当成第二个山寨? 康悦然赶紧解释,“烧瓷是长久活计,我想着多买点,多建点房子,伙计如果愿意长干,也可以把家眷带来。 那么多人总得吃喝,我买些田地,种上粮食,比四处买粮要节省一些。” 如果是平时,郭统肯定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可现在他缺钱,而且他有点害怕康悦然。 他叫人拿来一个册子,翻了几页后,说道:“那边有良田八十九亩、中等田两百三十六亩。良田八两一亩,中等田五两一亩。” 康悦然问道:“那个小矮山卖吗?我想在上面养点鸡。” 养鸡?这是真打算要当良民了?“卖!那个山头不大,你要是买,就算你四百两吧。至于你想建房子,你去找里正说吧,让里正给你划地方,记住,不能建在田地上。” 康悦然道:“我记住了,谢谢郭大人!大人,那附近还有地卖吗?我们人太多了,将来地不够分啊。” “沙土地你们要吗?靠山村往北,有四百多亩的沙土地。” 沙土地不适合种麦子,但却适合种土豆、地瓜。康悦然点点头,“要!我都要了!” 郭统没想到她那么爽快,“呃...沙土地产粮少,但价格也便宜,一亩三两。” “我都要了,郭大人,我带了银子,今天可以办吗?” 她的金子卖出去了,她又从商城里买了一批金子,是五两重的扁平形的金饼。 顺利拿到地契,康悦然真心向郭统道谢,“谢谢郭大人,欢迎你有空到我们青平庄做客啊!” 第五十六章 美食教程 去青平山做客?是做客还是做人质? 郭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必、不必客气,做客就免了吧!” 康悦然也意识到说的话有歧义,“呃...谢谢郭大人!” 康悦然在家住了一晚,一大早又回了山寨。 她将地契交给毛坚,让毛坚全权处理此事。 现在已经快六月了,现在种地瓜已经比正常晚了两个月了。今年的地瓜收成肯定会低一些,但种了总比不种强。 靠山村也经历了洪水,洪水过去以后,会将土地上最适合耕种的表层土壤全部冲走,露出幅减少,要三四年才能缓过来。 冷土的改良办法也有,先深犁一遍地,将冷土变松软,洒上石灰粉深犁一遍、洒上草木灰深犁一遍,这样杀死土里的细菌,晒上两天后再耕种。 康悦然去看了那片沙土田,沙土田离长鸣县更近,没有受洪火波及,但暴雨也让沙土田受到了损害。 反正灾民多的是,人手很好找,康悦然让毛坚多雇些人,所有的田地都要深犁三遍,以最快的速度把地瓜种上。 她从空间里直接买了地瓜苗,在耕种之前,她还特意用灵泉水泡了一下。 毛坚不认识地瓜,却知道康悦然很重视这些秧苗。他不仅雇了灾民,还雇了一些村民,只用了八日,就将地瓜苗全部种好了。 地瓜种上了,毛坚才回到靠山村又忙起了盖房子的事。 徐久时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白头山上的很多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腐烂的尸体最容易引起瘟疫,徐久时做主,将这些尸体全部就地焚烧了。 山寨里的事,他处理的也很好。他下令所有人不可以喝生水,加了几个厨娘日夜不停地烧开水。他也是从小跟徐昌学过医的,所以在预防瘟疫方面想的很细致。 康悦然听说了以后,对徐久时大加赞赏。 别人都在忙,康悦然也不好意思闲着。她叫了三个厨娘、牛大眼的媳妇刘小草,又让刘小草从后山找了七个干活麻利的妇人,一起在她的院子里做吃食。 名叫梅花的厨娘会做豆腐,康悦然便让她做一遍,顺便教给其他人。在豆浆煮开后,康悦然教梅花捞了几张油皮,晾在院子里晒成腐竹。 名叫李梨的厨娘会做点心,康悦然让她动手,自己动口教她们做沙琪玛。 沙琪玛的做法很简单,面粉里加水、加鸡蛋、加老面,发酵好后活成面团,切成又短又细的长条,炸至金黄捞到一个陶盆里。 锅中倒水,加入麦芽糖,加热后搅拌均匀,倒入陶盆,和炸好的面条、芝麻再搅拌,最后倒入模具中压实,冷却后切成小块。 大家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尝过之后纷纷叫好,问康悦然这叫什么名字。 沙琪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起名特点,康悦然想了一下,“炸过的面团像黄金,就叫黄金糕吧。” 李梨一笑起来有两个梨窝,“这个名字好!” “除了黄金糕,我昨晚还泡了绿豆、红豆,我们可以做绿豆饼、红豆饼、蛋黄饼。” 这三种饼的做法都差不多。 李梨道:“红豆饼、绿豆饼我会做,蛋黄的怎么做?是放煮熟的蛋黄还是生的?” 康悦然笑道:“是生的,但是是咸蛋黄,我先教你们做咸蛋黄。” 将面粉和盐混合均匀成盐面粉,拿一个四方形的模具,倒入一半的盐面粉后铺平,拿鸡蛋的一头往盐面粉上放一下,盐面粉凹出一个窝,以此类推,在模具上全都凹好窝。 将三十个鸡蛋全部打到一个陶盆里,用勺子或者用手将蛋黄一个一个的捞出来,放到那些凹好的窝里。再将另一半的盐面粉小心地盖在蛋黄上面。 余下的蛋白可以炒了吃,也可以做别的糕点。 放两天后取出来,蛋黄就变硬了。将表面的盐面粉洗干净,就是做点心用的蛋黄了。 康悦然一边说,李梨一边动手做,其他人都围着边看边边学。 第五十七章 以后你们应该称为我大东家 名叫江小燕的厨娘会做菜,她的丈夫是酒楼的大厨,她以前常给丈夫打下手。她丈夫也愿意指导她,日子一长,她的厨艺也练出来了。 见康悦然过来,她微微屈膝行礼,“姑娘,我按你的吩咐将猪肉切成薄片了,也按你给的腌料腌上了。” 刀功是真不错,厚度就跟拿尺子量过似的。“能闻出有什么香料吗?” 江小燕喜欢做菜,在做菜上也有天赋。“姑娘给的腌料,粉末状的有六种,我都能闻得出,只是那黑色的汤汁从未见过。” “那黑色的汤汁名叫酱油,现在季节不对,等明年开春,我教你们做酱油。有了酱油,做菜才更有滋味。” 除了这些,康悦然还准备了五十个鸡蛋,准备做咸鸡蛋。附近村子养鸭子的不多,鸭蛋不如鸡蛋好买。 起锅烧水,加入盐,烧开后盐也就融化了。将鸡蛋洗干净后,晾干或者擦干净上面的水,放到一个无水无油的坛子里。 等盐水晾凉后,倒入粮食酒,搅拌均匀,再倒入坛子里,放到阴凉处密封二十五天左右就好了,想吃的时候捞出来煮熟。 古代粮食酒就算白酒,但度数都很低,还很浑浊。康悦然用的就是这种酒,先试试吧,如果效果太差,她再考虑提纯。 除了康悦然教的,厨娘晚上还会坐在一起讨论。五香豆腐干,没用康悦然教,他们就做出来了。 除了吃的,现在也是薄荷长得最茂盛的时候,还可以做薄荷膏。 薄荷膏有很多用处,可以消炎、祛痘、治疗蚊虫叮咬、止痛止痒、抹在太阳穴上还能防止晕船,总之是好处多多。 将新鲜薄荷叶捣碎,加橄榄油,搅拌均匀,密封后放锅里蒸半个时辰,拿出来倒在纱布里,挤出薄荷汁,薄荷渣就不要了。 晾一晚上会自动水油分离,将上层的薄荷油倒到陶盆里,再次上锅,加入蜂蜡,融化后倒入小瓷瓶里封好,等凉了就凝固了。 大雍是有橄榄的,只是生于南方,北方很少见,更没人用它榨油。 薄荷膏里的橄榄油是康悦然从商城里买的,对外说是师父帮她从南边带来的。 蜂蜡也是有的,这里的人多用于蜡染衣物,也用人用来封信件。 青平山上有很多薄荷,但是都在西边,西边有狼,大家都不太敢去采。 康悦然便亲自带了三十个妇人去了西边。 她一边陪着妇人们,一边拿着弓弩猎了七只兔子。 她去过狼王的家,群狼都见过康悦然。有五只狼结伴出来捕猎,看到康悦然后并没有攻击她,而是调头就走了。 其中一只是狼王的妻子,过了一会儿,它还给康悦然送来了一只獐子。 妇人们都只是听说康悦然能号令狼群,今天却是第一回见。回去后又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后山上的人,大家对康悦然更加佩服。 三十个妇人,一个一个大袋子,采满后,将三十袋薄荷放在原地,康悦然先将妇人们送回山寨。 然后叫了两个人赶着驴车,将薄荷运回了山寨。 这么多的薄荷,要用到很多橄榄油和蜂蜡。 康悦然晚上跑到青平山东西的分界处,把从商城买的橄榄油和蜂蜡、小瓷瓶拿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大米、白面、粗布。 瓷瓶她选了单色没有花纹的,瓶口处有两个螺牙,拧一下,瓶盖不容易脱落。 留下白虎看着东西,她自己回了山寨。 天刚亮,一声声虎啸就传到了山寨里。 康悦然叫来了徐久时,让他将山寨的骡车、马车都套好,说她师父给她送东西来了。 壮丁都要去白头山,徐久时叫上几个文人,还有上大小成一起跟着康悦然去运东西。 到了地方,大家见到那一座‘小山’都瞪直了眼。 徐久时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问道:“康大当家,你这师父是什么人?他是怎么运到这里来的?” 康悦然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师父身边有能人。赶紧运吧,粮食、布匹运到山寨的库房,其它东西运到乙字院,那是做薄荷膏用的。” 康大当家的师父送来了大米和白面,装满了两个库房;运来的布匹,已经送到后山的妇人手里开始做新衣了,等他们清理完白头山就有新衣穿了。 吃早饭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在山寨里传遍了。有吃、有穿,大家都高兴,干活的热情空前高涨。 半个月后,白头山的尸体清理完了,填完最后一个坑,徐久时带人在埋尸的地方又洒了一遍石灰粉。 随后,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钱、酒水、祭品,带领所有山寨兄弟送了那些人最后一程。 回到山寨,所有人排队洗澡、换衣服,由徐昌把过脉后进入山寨。 进了山寨只能住在丙字院,要三天后再把一次脉,没问题才可以在山寨自由活动。 三天后,徐久时告诉康悦然,所有人的身体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在康悦然小院里跟着厨娘学做吃食的妇人,也基本上都做熟练了。 康悦然让徐久时安排一下,明天她要在议事堂开全体大会。凡山寨人员,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参加。 有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康悦然,对她很好奇,一直在 徐久时敲了声锣,让大家安静。 康悦然清了清嗓子,踩在长凳上大声说道:“大家好,我姓康,以前有人叫我康大当家,但我今天想说,以后,你们应该称我为大东家。” 第五十八章 青平山寨改名青平庄 只有商户之家才称东家,大家不明白。徐久时问道:“为什么改成大东家了?” 康悦然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徐二郎问的好,之所以让大家称我为东家,是因为我是商人。 自今日起,青平山寨改名青平庄,不再是山寨,而是庄子。你们所有人,也不再是土匪,而是伙计。 妇人可以做吃食、老人可以做薄荷膏,壮丁可以去干活、可以出去跑商,我会给你们粮食、月银,你们以后要按劳换饭吃。” 以前在青平山当土匪,不干活还有饭吃、有钱拿。现在让他们必须干活才有饭吃,这就有人心里不服气了。 王四蛋小心翼翼地问道:“康大当家,为什么要做生意啊?咱们光收过路钱不就够吃够喝了吗?” “官道是你家的吗?那是朝廷的,朝廷是你家的吗?你要是敢说朝廷跟你家开的,你就可以收过路钱。” 谁敢说这句话,这是谋反!“可是,以前李大当家管山寨的时候就是收过路钱啊。” 康悦然笑了笑,“那不如你现在去问问他,现在还敢不敢收过路钱?” 康悦然明明在笑,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四蛋一下子想起了康悦然站在虎、狼之间的场景,吓得他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有前面十五个被赶下山的例子在,很多和王四蛋一样想法的人都不敢再吭声。 牛大眼大声道:“做生意一样让我们吃饱穿暖,还有月钱拿。不就是出点力气吗?干嘛非得把命别在裤腰带上,万一哪天朝廷来清剿山寨,咱们都别想活。” 徐久时说道:“大东家在山寨东边的靠山村买了地,聚集了一批灾民在干活。现在砖窑已经建好了,烧出砖头来就要盖新房。 等新房建好了,大东家还要在白头山建窑烧瓷器,要在青平山西侧建码头,只要大家肯出力,不愁没有好日子。 咱们跟着大东家好好干,将来去靠山村买房落户,把全家都迁过来。” 牛大眼又跟上,“前几日你们吃的点心好吃吗?晚上抹了薄荷膏是不是没有再被蚊子叮了?” 厨娘要多练习,所以每日都做出来不少点心,康悦然便让人送到山下,给壮丁们吃。壮丁们都在露天睡觉,康悦然让人送了薄荷膏。 有人回道:“好吃!我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点心。” “薄荷膏很好用,味道也香。” “这么好的东西,肯定好卖,做生意肯定能赚到银子。”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做生意好。”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一刻钟后,康悦然示意徐久时敲锣,待议论声小了,康悦然道:“生意就那么几种,也都不大,是挣钱还是赔钱那是我的事。 只要你们肯踏踏实实干活,我保证你们吃饱穿暖,也保证你们的月钱。只要不耍滑,我也能保证你们会一直有活干。” 牛大眼又是第一个回应,“还犹豫啥,有好日子过还不用担心砍头,多好的事啊。我这辈子都跟着大东家干活,挣了钱把我老娘和弟弟一家都接过来。” 老百姓还是很实在的,于是纷纷响应起来。 康悦然又道:“我已经让徐久时徐大管事将甲字四号院收拾出来了,以后,六岁以下的孩子白天都放到那里,派几个老人过去照看,晚上你们再接回家。 六岁到十二岁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到甲字五号院去识字。大人们不论男女都去上工挣钱。” 孩子有人给看着不用担心,多一个人挣钱,家里的日子也能松快些,是好事! 一次不能交待太多事,今天说的就够他们消化、议论一段日子了。康悦然给徐久时使了个眼色,然后离开了。 大家对徐久时更熟悉,见康悦然走了,拉着徐久时问了许多问题。徐久时为主、牛大眼为辅一一给大家解答。 回到一号院,江小燕来找康悦然,问康悦然什么时候下山收猪肉。还提醒康悦然,青平山上就有野猪。 青平山上的动物是属于狼群的,她偶尔打几只吃吃也就罢了,不能吃的太多。 第二天,康悦然便带着大小成,还有二十几个小弟驾着驴车一起去了野猪岭。 野猪岭在白头山的东北方向,紧邻着长鸣县。野猪岭原来也不叫野猪岭,是因为野猪太多,附近村民私下给起的名字。 野猪的适合能力非常强,繁殖能力也很厉害。他们的生长速度不如家猪,但武力值比家猪强好几倍。 成年的雄性野猪最多能到四五百斤重,可以与虎博斗。而且,野猪还喜欢成群活动。 所以,以前大家明明知道野猪能换钱,仍然不敢去野猪岭打猎。 可如今不一样了,百姓没饭吃就要饿死,所以好些村子会组织村里的青壮来野猪岭打猎换粮食。 康悦然刚到野猪岭山脚下,就碰到有人背着受伤的人从山里跑出来。 她没理会,带着人继续要上山。 一直在野猪岭附近转悠的百姓,见康悦然身边都是壮汉,赶紧上前搭话。“几位壮士,慢走一步。” 胡大成问道:“这位大叔有事?” 第五十九章 野猪岭上猎野猪 那人拱手一礼,“在下是这附近李家集村的里正,我叫李茂,村里人都没得吃了,我便带了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想上野猪岭打野猪。 可是,我们都不是猎户,担心上山不安全。见几位也想上山,想与诸位同行,不知可否?” 胡大成看向康悦然,康悦然看向李茂,李茂穿的破,但长了一张正派的脸,行为举止也很规矩。“你们可以跟着我们,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乱跑,我们可管不了。” 李茂愣了一下,做主的居然是这位小姑娘,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姑娘说的是,我们一定不会乱跑,多谢姑娘!请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叫人,马上就回来,姑娘一定要等我们。” 李茂飞快地往一旁跑去,一会儿便带十几个人过来。 进入野猪岭,康悦然从驴车上拿出三张弓弩,她自己一张、胡小成一张、段飞一张。段飞二十六岁,在到青平山以前也是猎户,会射箭。 胡大成提着他的长枪,另外三个小弟各拿着一把砍刀,余下的小弟拿着绳子。 看看人家的装备,李茂再看看自家的,他们带了刀、弓箭、绳子。他看了看康悦然手中的弓弩,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野猪一般喜欢在早晨和傍晚出来觅食,现在刚过中午,康悦然本以为还要花时间找野猪。没想到,刚上山两刻钟,就看见两个男人慌慌张张地朝他们跑过来。 两人的身后,有三头野猪在快速地追赶他们。 两个男人看到康悦然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快跑,快跑!” 身边的人都有些害怕,康悦然抓着旁边的树爬了上去,架好弓弩就朝野猪射去。 野猪的速度很快,康悦然连射三箭,射中了其中两头,但都没有致死。 她又接连箭出弩箭,十支箭全部射完,三头野猪才倒地。 猪肉是要做成肉干吃的,所以她的箭上什么药也没抹。 危机解除,两个男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胡大成提起长枪,一招手,“兄弟们,跟我去把野猪抬到车上。” 康悦然赶紧提醒,“大成,先用长枪确定野猪死透了再动手,别伤着。还有,我的箭给我拿回来。” 胡大成头也不回地答应着,“放心吧,姑娘。” 李茂这才明白为什么是一个小姑娘做主,原来这个小姑娘是个厉害人物。“姑娘真是神勇啊!” 康悦然笑了一下算是回应,唉!她这辈子大概、可能、也许,是树立不了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的人设了。 胡大成找回了七支弩箭,另外三支没有射到野猪身上,这山上杂草丛生,不好找了。 康悦然从胡大成背的包袱里拿出三支,加上这七支又装回了弓弩里。 躺在地上的白生、白云两兄弟喘匀了气,走过来朝康悦然行礼道谢,“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你们在哪里找到的野猪,那地方有几头?大不大?” 白生急道:“姑娘不可再去!我和弟弟见只有一头野猪才敢放箭,箭擦破了野猪的皮,野猪一阵叫,也不知道从哪里又窜出来两头,我俩一看对付不了调头就跑。 要不是姑娘,我和弟弟今日恐怕就得把命丢在这儿了。”说完,他仍是一阵后怕。 野猪也是群居动物,它们会分成若干个小群体,每个小群体都有自己的领地。 康悦然问道:“我到野猪岭就是来猎野猪的,大哥,你可以帮我指一下路吗?” 白云看向康悦然的弓弩,又看了看她身后几十个壮丁。道:“我们可以给姑娘带路。”这么多人一起应该是安全的。 白云带路,康悦然紧随其后,胡大成走在最后,时刻留意四周。 走了好一会儿,白云指着一个地方说就在那里。 康悦然看了看身后这么多人,想着野猪如果横冲直撞,也许会有人受伤。 段飞看出康悦然的犹豫,道:“我和姑娘两面夹击,将野猪赶向左手边,让大成、小成兄弟挡在前面保护大家。” 康悦然点了下头,和段飞猫着腰跑了过去。 野猪的警惕性很强,段飞刚一靠近就被发现了。 发现段飞的野猪立即抬起头,发出“哼哼”的声音,同时,它浑身的鬃毛都直立了起来 ,明显是作战态度。 康悦然隐藏的再好也已经没用了,段飞已经率先朝野猪射了一箭,而野猪被激怒了。 不远处的几头野猪也发现了康悦然,远远地发出咆哮声恫吓康悦然。 康悦然端好弓弩,一箭一箭地射出,野猪群受惊,四处逃窜。在野猪奔跑的状态下,射中要困难一些,康悦然只好加快速度,离野猪近一点再射箭。 一共十六头野猪,有六头直接毙命;四头被打中要害倒地不起;三头带着箭仍在逃窜,因为受伤,它们的速度慢了许多;还有三头没受伤的跑远了。 段飞带人去追三头带箭跑的野猪,康悦然在后面高声叮嘱道:“别跑太远,追不上就算了。” 第六十章 打劫打到正主头上了 段飞答了声好,然后大笑着去找野猪了。 胡大成伸长了脑袋羡慕地看向段飞的方向,“姑娘,就段飞那小身板恐怕不太行吧,要不我过去帮帮他吧。” “去的可不止段飞一个人,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赶紧让人把野猪抬上车。” 胡大成失落地哦了一声,带人将野猪抬上驴车。 李茂等人看着这一幕都很羡慕,但他们没有出力,也不好意思张口要。 康悦然笑着对李茂说道:“麻烦你们去帮帮我家大成他们吧。” 李茂和白家兄弟说了声行,就过去帮忙了。 胡大成倒也不客气,他先用长枪捅一捅野猪,见野猪确实不动了,他再过去拔下弩箭,旁边的小弟上前绑了好抬到驴车上。 段飞成功抓住了那三头野猪,几人连拖带拽的弄回到康悦然跟前。“大东家,咱们这一趟出来收获可真不小。” 青平山的小弟,早上来的时候还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现在每个人都是一张洋溢的笑脸。“是啊,大东家,咱们的四辆驴车恐怕装不下了。” 康悦然也笑得眉眼弯弯,“呆会儿我掰几根粗棍子,若实在放不下咱们就抬回去。走吧,下山回去了!” 李茂一行人还空着手呢,他有几分为难,“你们这就回去了?” 康悦然点了点头,“你们帮我们把野猪抬下山,我分你们一大一小两头野猪。” “我们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两头太多了。我......”李茂看了看身边的村民,没有把话说下去。深深地弯腰行了个礼,“谢谢姑娘大恩。” 只是搭了把手,实在不该要人家的野猪,可凭他们的本事就算能猎到野猪,也得受伤甚至丢命。 康悦然摆摆手,“不必客气,你们也是出了力的。走吧!”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往山下走。 刚走出野猪岭就碰到十几个拿着刀的流氓。 带头之人叫周甲,他将刀尖对准康悦然等人,威胁道:“把野猪都交出来,否则别怪爷爷的刀不长眼。” 胡大成挡在康悦然前面,“你们是什么人?连我们也敢劫,不要命了!” 周甲大笑三声,“老子是青平山土匪!” 胡大成看了康悦然一眼,笑出了声。“你们是青平山土匪?简直胡说八道。” 段飞很气愤,指着周甲道:“你们既然自称来自青平山,怎会不知道,现在青平山寨已经改名叫青平庄,青平庄里没有土匪,只有伙计和百姓。” 这句话,不仅把周甲等人说懵了,连李茂都不敢相信。他问段飞,“这是啥时候的事?” “就是最近!青平山现在的大当家姓康,人称康大东家。山寨以后再也不会干杀人抢劫的勾当,是要正正经经做买卖赚钱养妻活儿。” 周甲往地上吐了一口,“放屁!老子只知道青平山寨的大当家是屠大。” “屠大、屠二、屠三,他们三兄弟早就在阎王殿团聚了。” “你胡说!”周甲振臂一呼,“兄弟们,抢了他们的野猪。” 胡大将长枪往地上一杵,吼道:“谁敢?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才是青平山的。” 周甲他们都愣住了,抢到正主头上了?“你、你、你胡说,你凭什么说自己才是青平山的?” 有个小弟不屑地说道:“就凭我们大当家在此。” 康悦然站着没动,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冒充青平山的人多久了?老实说,别逼我动手!” 周甲笑道:“呸!亏你们还说自己是青平山的,青平山抢劫从不带女人。” 胡大成几步过去,用长枪挑掉了周甲手里的刀,一把将周甲提溜到康悦然面前,“这是我们大当家,你个蠢货!” 段飞踢了周甲一脚,“我们大当家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再敢废话,小心你的小命!” 周甲吓得双腿一软跪到地上,“我们是长鸣县猛虎帮的,青平山恶名、不是、是威名在外,所以斗胆借一下青平山的名号吓唬人。” 康悦然很愁人,这些人借着青平山做恶,百姓不明所以,把账都记在青平山头上。 她从怀里掏啊掏,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东西。她掏出二十几颗麦丽素,道:“大成,给他们一人一颗喂下去。” 周甲带的人都吓傻了,大成、段飞带着几个人捏着他们的嘴,给他们喂了下去。 康悦然道:“那毒药是我用青平山上毒蛇的毒液,加了蜜糖混合而成。吃了后,心跳会比平时跳得快,一日比一日快,若是三日后不吃解药,你们必死无疑。” 第六十一章 让人心跳加快的毒药 周甲等人不由地摸了摸心口,好像是比平时跳的快了些。他们越发害怕,开始跪地求饶。 康悦然大声道:“闭嘴!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要你们每日往返长鸣县和青平山之间,边走边大声喊:青平山寨现已改名青平庄,从此不再杀人抢劫。” 周甲问道:“那解药?” “我会派人随时去查看你们的行踪,你们若没有偷懒,三日后来青平山拿解药。” 周甲忙不迭地点头,“我们一定不会偷懒,一定按大当家的吩咐行事!”真是倒霉啊,怎么会碰上正主呢。 胡大成吼道:“明天老子会亲自去看,滚!” 周甲等人走了,李茂等人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不敢动。 康悦然笑道:“你们不用怕!” 她将手中余下的麦丽素递到胡大成面前,“大成,尝尝!” 胡大成没有丝毫犹豫,拿了一颗当着众人的面扔到了嘴里,眼睛一亮,“姑娘,甜的哎,还挺好吃的,这是什么呀?” “师父以前给我从南边带回来的糖豆。”说完,她也吃了一颗。 见她手里还有,段飞上前问道:“大东家,给我一颗尝尝呗。” 康悦然把手递到段飞面前,段飞拿了一颗,还有三人上前拿走了余下的三颗。 李茂见状,心里平静了许多,原来是拿糖豆骗人,不是真给人吃毒药,这个青平山大当家倒没想象中那么狠辣。 康悦然表演完了,对胡大成道:“你去给他们挑两头野猪,白家兄弟给我们指了路,也给他们一头。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往回走了。” 她又对李茂说道:“山上的野猪又多又大,你们还是少上山为妙。 我们青平庄现在急需大量的薄荷和鸡蛋,你们可以采了薄荷,或者到附近村子收鸡蛋,送到青平山可以换粮、换布,也可以换银钱。” 要不是快饿死了,谁也不愿意冒险到这要人命的野猪岭来,但是,青平山啊,那里真的不会是第二个野猪岭吗? 李茂心里很犹豫,却不敢表露出来。“好!若是有了薄荷和鸡蛋就给大当家送去。” 让百姓对青平山改观非一日之功,康悦然没有多劝,笑着告辞了。 驴车上装满后,还有两头,小弟们将野猪的四肢绑起来,两人一组,一前一后用木棍扛着,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李茂看着地上的野猪回过神来,他们居然跟青平山的土匪一起上山打猎了。 他儿子李三根望着康悦然等人远去的背影,说道:“大当家长得好看,人也好,我看青平山的人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 李茂一巴掌拍在李三根的后脑勺上,“你个混小子,那可是青平山大当家,也是你能随口说的。” 白云说道:“我觉得这位小兄弟说的对,我们帮着绑野猪的时候,那个叫大成的,每次都拿着他那杆长枪先去试野猪死透了没有。 还一再叮嘱我们,一定要小心,万一发现野猪还有气,赶紧闪到一边,切不能逞强。” 李三根赶紧说道:“就是就是,要不是大当家出手,白家二位大哥可就没命了。” 有人说青平山好、也有人仍然惧怕青平山,李茂心里也是矛盾的,“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抬回村里吧,万一引来了灾民,咱们别想走了。” 回到青平山时,很多人已经睡了,康悦然让人将野猪抬到乙字三号院的院子里放好。然后让大家赶紧回去洗漱睡觉,还说明早可以晚起一个时辰。 乙字院现在好几栋院子都成了作坊,每个院子只留下一到两个人住在最靠近门口的一间屋里,负责看东西。 壮丁们大都住在丙字院,老人和妇人、孩子还在后山。 大清早,康悦然就被吵醒了,刘小草得了丈夫牛大眼的嘱托,一直照顾康悦然的起居。 听到康悦然屋里有了动静,刘小草敲门走了进去,“大东家,你醒了,大家见到大东家昨日猎回来的野猪,正高兴着呢。 江姐姐的丈夫周大吉正带着几个兄弟杀猪呢,那个院子可忙了。” 康悦然起床穿了衣裳,见桌子上放着一堆洗干净的弩箭。她将弩箭收到包袱里,“走,我们也去看看。” 十三头野猪,已经杀了一半了,徐久时让人搬了六个大瓮来放肉。 大家见到康悦然纷纷和她打招呼。 康悦然看着肉说道:“瘦肉做肉干,猪皮和瘦肉之间的肥肉熬荤油,下水洗出来,晚上炖肉吃。 把大棒骨敲碎取出时边的油脂,那个可以做妇人用的口脂,取不出油脂的骨头单独放,加上几个鸡架,我教你们做浓汤宝。” 周大吉停下挥舞的杀猪刀,笑道:“那这猪真是没有浪费的地方了。” 有人高声道:“大东家,我会硝皮子,硝好的猪皮也有用的。” 康悦然看向那人,“好!那硝皮的活就交给你,硝的好就让你领匠人的月钱。” 那人惊喜若狂,“真的?那太好了。” 第六十二章 既已被主子抛弃便是无主之人 山寨里的月钱分三等,工人每月六百文、匠人每月九百文、文人每月一千二百文。 银钱不多,但是山寨包吃包住,一年还有四身单衣、两身棉衣。 再加上,很多人家都一家两人甚至三人拿月钱,所以大家都挺满足的。 在山寨,只要有手艺,哪怕技术不太行也可以领匠人的月钱;只要会读会写一千个字以上就能领文人的月钱。 这也使得许多没有手艺的人都很虚心向有手艺的学习。有手艺的人带出一个徒弟有额外的奖励,所以也愿意教别人。 天气太热,猪肉放不住,连着三天,山寨里所有人都很忙。 做口脂需要朱砂,大雍有朱砂,但在商城买更便宜。 康悦然仍是半夜放到山寨外,早上白虎一声吼,康悦然带人去取货。 因为还有靠山村盖房的灾民,所以这次的货,除了朱砂、明胶等她要用的,还有粮食和咸菜疙瘩。 做口脂很简单,将大棒骨里的油脂熬出油来,和朱砂、香精一起搅拌均匀,盛到瓷瓶里冷却,凝固后就成了。 浓汤宝是煮汤、煮面的时候用的。 锅里烧水,水开放入一块浓汤宝,浓汤宝遇热会融化,水就变成了汤,可以直接 制作起来也很简单,用几块猪皮、猪大骨,鸡架,洗出血水放到锅里焯水半刻钟,捞出后洗掉上面的浮沫。 再重新放锅里煮,加上几块生姜去腥,加盐、食用防腐剂、明胶,大火煮开、中火慢煮,一直煮到汤色发白。 停火后,将汤倒到模具里,放一晚,凝固后脱模,切成小块。用的时候拿一块直接放锅里煮开。 厨娘的手艺很不错,康悦然指挥着说一遍,她们就能做个差不多,练上两遍就能熟练掌握,然后再细心教给别人。 这十三只野猪着实让青平庄忙了好几天,大家忙碌着、也高兴着...... 青平山一派详和,真有点‘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的意思。 安州城 太守府里灯火通明,衙役们五人为一组,点着火把在府里来回巡视,生怕有贼人进来。 书房里,太守廖长升铁青着一张脸,递给他的谋士冯先生一封信,“你看看吧,太子殿下又来了秘信,跟我要银子。 朝廷已经知道了安州的灾情,太子殿下想来安州赈灾,但朝廷拨的银子太少,他让我备好银子,好配合他。” 太子要来赈灾,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得个救百姓于水火、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可想要这个好名声,除了粮食和银子,恐怕还得祭出大贪官廖长升的项上人头来平民怨。 这一点,廖长升和冯先生皆心知肚明。冯先生道:“当初让大小姐去东宫真是失策。” 廖长升仿佛老了十多岁,他的独子虽没有传说中那么混蛋,但也确实只懂得享乐。 他当初用女儿攀上太子柴世荣,本以为能为儿子求一个安稳,没想到,太子尚未登基,他已成了弃子。 冯先生也很痛心,“东翁,如今咱们已入穷巷,想调头恐怕已是来不及了。” 廖长升满脸狠厉,“的确来不及了,但谁说穷巷一定是死局,咱们还可以攀上墙头跳过去。” “东翁有何打算?” “既已被主子抛弃,便是无主之人。明日召集众商户,用太子的名义逼迫他们捐银,银子到手,咱们就远走高走飞。” 冯先生大惊失色,“那可是太子啊,大雍未来之主,咱们能走去哪里?” “你也说了,是太子、不是圣上,他还不是大雍的主子呢。 咱们把金藏起来,现在安州乱的很,咱们装成灾民,带着少量银子先走。等以后风声小了,再回来取走。” 冯先生是廖长升的人,廖长升出事,冯先生也跑不了。他一咬牙,“行!我们回去各自准备,准备好了就走!” 青平山外,李茂带着二十多个村民、三辆板车,正停在路边休息。 李三根观望四周,疑惑道:“不是说青平山下有很多灾民吗?怎么不见了?” 有人害了怕,“不会是被捉上山吧?之前不是说,青平山的土匪骗人上山吗?” 这人一说,大家又开始担心起来,认为这次过来的太过鲁莽。 李茂训斥道:“行了,别吵了,既然已经来了,总要试一试的。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山寨叫人,若是天黑还没回来,你们就赶紧离开。” 李三根抓住李茂的胳膊,“爹,我跟你一起去!我相信大当家不会骗我们。” 李茂瞪了李三根一眼,儿子要跟他一起去,他生气,但更多的是欣慰。“那就一起去!” 板车拉到山寨附近,李茂让众人停下等着,他带着李三根去叫门。 第六十三章 李茂青平山换粮 开门的是王六,李茂赶紧弯腰行礼,“这位小哥,我们是附近的百姓,上次在野猪岭见过大当家,她说可以用薄荷来山寨换粮食,不知道现在还要吗?” 王六没去野猪岭,不知道这事。“薄荷应该是要的,你等着,我叫人去通知大东家。” 不一会儿,康悦然带人从山上下来了。看到李茂,她很高兴,“果然是李大叔,不知道你带了多少薄荷来?” 康悦然笑起来还是挺亲切的,李茂稍稍放松了一下神经。“我们带了三车,共计四百斤。”他怕弄坏了薄荷的叶子,不敢使劲压,所以看上去很多,实际斤量少。 “四百斤也不少了,你们想换什么?粮食、粗布还是银钱?” 李茂赶紧回道:“我们换粮食,杂面就行。” 康悦然交待大成,“去告诉大管事,让他送四百斤大米过来。” 又对李茂说道:“我们没有杂面,豆子留着有用,就给你大米吧,一斤薄荷换一斤大米。” 四百斤大米大大超出了李茂的预期,他既然兴奋又紧张,“四百斤大米啊,全村能吃一段日子了。” 他抓着李三根的手,“快、快叫他们把薄荷运过来。” 大成带着大米、李三根带着薄荷,差不多同时回来。 康悦然随便解开一袋子,看到薄荷都很新鲜,满意地点了点头,“薄荷很好。” 她又解开一袋大米,抓起一把给李茂等人看了一下。 李三根将大米搬上板车,李茂向康悦然告辞,临走问康悦然还要不要薄荷? 康悦然重重地点头,“要!还要鸡蛋,十个鸡蛋换一斤米。” 李茂笑得满脸褶皱,“哎!我回村就去收,到时给大当家送来。” “好!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四百斤米都放在一辆板车上,二十几个人都围在四周,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换到了粮食,这一趟来的真是值!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众人胆子大了许多。 有人商量着结伴去邻村换鸡蛋;有人想着回去多采薄荷;有人想着是不是可以自己养些鸡下蛋...... 所有人脚步轻快地往家里走,脸上都带着笑。 徐久时命人检查了薄荷,告诉康悦然,薄荷有四百一十六斤,还说瓷瓶和橄榄油不够了。 晚上,康悦然又去放了一批货。 东西制作出来了,下一步就是卖货了。 康悦然让胡大成每样挑了一些出来,带着牛大眼一起去了安州城。 她没有去找何家,而是选了挨家铺子上门推销。 首选第一家是五味斋点心铺,何劲松的小厮大恒曾向她推荐过五味斋,说点心口味好、万掌柜的也好。 最重的是,万掌柜和安州富商谢家的一个管事关系不错。谢家的生意很多,其中一项就是海运。 五味斋的后堂,康悦然拿出食盒,将几样点心拿出来放到万掌柜面前,“掌柜的尝尝。” 万掌柜挨个尝了一下,道:“红豆饼、绿豆饼我们会做,这两样就不用了。这黄金糕是第一见,又香又甜。 这蛋黄饼外观不起眼,但中间的蛋黄绵密可口、咸度也正好。这猪肉干最好,味道好、有嚼劲、易保存还不占地方。不错!” 只说不错,却没说要买。 康悦然道:“万掌柜说的对,我们的饼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出彩,但却有一个好处,就是放上一个月不会坏。” 她都加了食用防腐剂,本来她还想加点香料,但食品添加剂放太多,她怕山寨的人会问,更怕有人误会她在下毒。 “把饼再烤干一点,谁家的饼也不会坏。” “万掌柜说的是,但放干了的饼就不是点心,而是石头了。牙口不好的老人,估计会把牙崩坏哦。我们的饼不会,不需要再风干,一样不会坏。” 万掌柜很好奇,脱口而出,“这是为什么?” “因为里面加了我师父调配的药粉,不过,万掌柜放心,那药粉对身体无害。我们也不做吃死人的买卖。” “那药粉可否卖我们一些?” 康悦然摇摇头,“那药粉配置起来十分麻烦,药材还好寻,但还要辅以什么四时之花、四季之水,有时三五年不可得。 我每次都只放一点点,我手里已经不多了,我师父说下次什么时候能配置出来还不一定呢。”如果再问,她就把冷香丸的制作方法详细说一说。 万掌柜小声嘀咕,这么麻烦!“红豆饼、绿豆饼就算了,那黄金糕和蛋黄饼、肉干这三样倒是可以多要一些。这三样钱银几何啊?” 听到这话,康悦然笑容更盛,“红豆饼、绿豆饼二十文一斤,我先各送万掌柜两斤,你可以在铺子里放一段时日看看。 黄金糕四十文一斤,蛋黄饼五十文一斤,肉干八十文一斤。这是我的价格,至于万掌柜想卖多少钱,那我就不管了。” 这个价格放在现在真不高,毕竟大米已经涨到六十文一斤了。 万掌柜很疑惑,这个价格她可挣不到多少银子。“黄金糕、蛋黄饼我各要一百斤、肉干要三百斤。 康姑娘,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你送来的货得和我今天吃的这些是一个味,否则我可不收货。” “万掌柜放心好了,我们是想做长久买卖,绝不会以次充好。那我后日给你送货过来,货到结账。” 以万掌柜的经验看来,那黄金糕、蛋黄饼、肉干一定好卖,他问道:“你们住在什么地方?你留个地址,卖完了我让伙计去寻你们。” 第六十四章 去安州城推销点心 如果说住在青平山,会不会把掌柜的吓到? 康悦然淡淡一笑,“我们住在城外,以后每三天带着货进城一趟。到时会挨个铺子过来问,如果铺子的货里卖完了,你就再留一些,如果不好卖,你可以不用再要货。” 进一次城,一人要五两银子,三天来一次也算很频繁了。 万掌柜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康悦然拿出五块浓汤宝、五个咸鸡蛋,“这个是用猪大骨加香料熬了好几个时辰制成的,放到热水里一煮就化开了,化开就是一锅浓浓的大骨汤,加点盐就能直接喝。 或者往汤里放些汤饼,菜蔬什么也很好吃,十分方便。咸鸡蛋已经腌好也煮好了,都送给万掌柜尝尝。” 这两样送去酒楼人家大概率不会收,但这两样和肉干一样,很合适带在路上吃。 辞别了万掌柜,康悦然提着食盒又去了下一家。 大的点心铺子是不收外来吃食的,如果觉得吃食好的话也只会买方子,所以康悦然只找中小型的铺子。 有万掌柜这样好说话的掌柜,也有像九仙斋的杨掌柜那样不好说话的。 杨掌柜尝了点心,和万掌柜一样,对黄金糕、蛋黄饼、肉干这三样很感兴趣。不一样的是,让他感兴趣的不是点心,而是方子。 “小姑娘,这点心是谁做的?这方子?” “不卖方子,只卖点心。杨掌柜,我的点心价格很低,你从我这儿进了货再加价卖,也能赚不少。” 有了方子能赚更多。杨掌柜一脸怒容,“小姑娘,你搞错了。你这点心的方子与我家遗失的点心方子极为相似,那可是我家祖传的方子。 还不快赶紧把方子还给我,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你。小姑娘,你知道偷盗要坐牢吗?” 康悦然很想笑,“你就算要骗我的方子也想个好点儿的理由吧。 祖传的?你有祖宗吗?你家祖宗要是知道你利用他的名头在外诈骗,搞不好会气得从坟里蹦出来打你这个不孝子孙。” 牛大眼也很生气,他上前将点心重新放回食盒。“我家的点心,你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不配吃。” 康悦然穿细布衣裳、牛大眼穿粗布,一看就是没钱也没权的主。 杨掌柜根本不怕,他起身指着康悦然骂道:“你俩算什么东西,也敢骂我?我家儿子是护城军,小心他砍了你们的脑袋。方子给我留下,否则...啊...疼疼疼...” 康悦然攥着杨掌柜的胳膊稍稍用力一捏,然后松开。“我上门来推销,你不买可以,想抢我的方子就是你不长眼了。” 杨掌柜揉着胳膊,“你敢伤我?你报上名来,我要你没好日子过。” 康悦然淡淡一笑,“只报个名字你怎么能找到我呢,要不我带你去我家走一趟认认门? 我家里人很多,都很好客的,可以留杨掌柜多住几日。” 这话把杨掌柜说懵了,“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我也不是吓大的。我儿子是拿刀的,你敢动我试试。” “拿刀的啊?那确实挺下人的,我家没刀,不过,我家隔壁有狼群。” 狼群?杨掌柜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们是青平山、土匪?” “我是青平山的不假,可咱俩到底是谁是土匪?” 他抢到土匪祖宗头上了,杨掌柜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土匪姑娘,我、我真不是有意要......” “有意无意我管不着,但如果我听到有损我生意的传言,我就用你的脖子来试试你儿子的刀,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般好用!” 杨掌柜点头如捣米,“是是是,我一定不乱说,一定不乱说。” 康悦然看向牛大眼,“提上食盒,咱们走!” 牛大眼呸了一口,“小心点儿!” 与人接触,会碰到好人也会碰到坏,这很正常。 康悦然很快调整好心态,见到下一位掌柜时,她又亲切地笑了起来。 她的点心价格低、味道好,逛了一天,一共和八家铺子达成了协议。 在小院住了一晚,康悦然带着牛大眼又出去卖薄荷膏和口脂。 她选了朱颜坊,朱颜坊的东家姓朱。长得不算惊艳,但很耐看。 朱掌柜拧开薄荷膏的盒子,先对瓷瓶起了兴趣。“你这个瓶子是哪儿买的?” 康悦然回道:“我师父从南边帮我运过来的,特意找人烧的。” “不错不错,心思很巧嘛。”她闻了一下薄荷膏,顿觉得神清气爽,“薄荷可以防止和治疗蚊虫叮咬,这么一罐能用好久的,能放得住吗?” 有防腐剂,保质期是没问题。“至少可以放两年,买两瓶备在家里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薄荷膏不止防蚊虫,抹在太阳穴上还可以防止晕船、晕车;抹在鼻下可以缓解伤风;脸上若起了痤疮抹上也是管用的。” 朱掌柜大笑,“照你这么说,这薄荷膏都快成神药了。” “老天爷造物就是这么神奇,薄荷到处都有,它虽治不了大病,但用处却不少。” “小丫头嘴皮子倒是利索,衬得你爹倒没了用处。” 牛大眼赶紧摆手,“不不不、我不是她爹,是她的伙计,她是我们的大东家。” 第六十五章 靠山村灾民王大力 朱掌柜愣住了,“大东家?你?小丫头?” 康悦然笑道:“是,我家是卖点心的,这薄荷膏的方子是偶然得知,试过之后大为惊喜,所以做了来卖,我相信一定好卖。” “这薄荷膏,你打算多少钱卖给我?” “薄荷不值钱,但这瓷瓶和用的油脂都是从南边运过来的,一瓶我给朱掌柜按一百文如何?” 朱掌柜拿着瓷瓶看了又看,瓷瓶再加上从南到北运送的花费,一百文的价格倒是真不高。“你这价格还能再低吗?” “统一价!我家住在城外,每三天来城里送一次货,一人进城费就得五两银子呢,实在不能再低了。” 朱掌柜是个不肯吃亏的,她挑了挑眉毛,“一百文可以,你那些口脂送我一些。”她早就盯上口脂了。 康悦然用手绢擦了擦手,用小拇指轻轻抹了一点口脂抹在嘴唇上,左右抿嘴让口脂涂满嘴唇。“看,我的嘴唇是不是很水润、很亮。”应该说是很油润。 这可比口红纸好用多了。朱掌柜拿起来闻了闻,很香,可她却闻不出加了什么香料。“这种口脂你有多少?多少钱?” “现在有六百多瓶,每瓶五百文。” 朱掌柜咬着嘴唇、低着头想了片刻,道:“你的口脂我全要了,以后再做了也只送到我的铺子来,五百文我不跟你还价。” 卖谁不是卖,康悦然爽快答应。“行!那薄荷膏?” 朱掌柜的注意力都在口脂上,“那个给我留一百瓶,我先试着卖卖看。口脂只卖给我这事,我得和你签协议。” “可以!如果我卖给别人我赔你银子,可如果你不买了,我总不能就此不做了吧?” 朱掌柜又一咬牙,“你留个地址,我每七日派人去取。” 康悦然笑道:“我想你可能不会愿意去的。” “为什么?很远?” “因为我住在青平山!” 朱掌柜手里的口脂一下子掉到桌子上,指着康悦然,“你、你是、你是青平山上的土匪?” 康悦然没否认,“这么说也对也不对,我确实住在青平山寨里,但现在青平山寨已经改名叫青平庄了,我们以后不会杀人抢劫,也不会收过路钱。 我们做点心、肉干、做薄荷膏、口脂,以后还会有别的,总之,青平庄里以后再也没有土匪,只有东家和伙计。” 朱掌柜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康悦然又道:“我是来和你做生意的,我提供东西,你付我银钱,谁也不占谁便宜。 至于你说的协议,我觉得可以签,就签,如果我卖给别人,就赔你三百两银子;如果你不买了,要提前至少一个月告知我。你觉得可以吗?” 单看协议内容,朱掌柜也是满意的,加上土匪的名声,朱掌柜哪敢说不,双方很快签了契约。 朱掌柜还很自觉地向康悦然保证,绝不会向人透露她土匪的身份。 康悦然笑了笑,道了谢。百姓对青平山还是怕的,她也怕百姓知道后,她的东西会卖不出去。 老百姓对薄荷的认识还停留在预防和治疗蚊虫上,好在薄荷膏的价格很便宜,这才好卖些。 晚上,康悦然将这两天定货的铺子、地址、掌柜姓名、定货量都记录下来,交给了牛大眼。 牛大眼最近一直在学字,他脑子聪明又刻苦,认识不少字了。 回到山寨,康悦然回去休息,牛大眼拿着记录去找徐久时,两人商量着如何能用最少的人带最多的货。 知道货已经找到了买家,大家干的更卖力了。 同样干得热火朝天的还有靠山村里盖房子的灾民。 一大早,灾民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王大力像往常一样,先在村口排队,到第一张桌子前,报上自己的名字。小管事会在他的名字后面标注,证明他今天上工了。 报完名字往前走个十来步,还有一张桌子,小管事会递给他一个白面馒头,这是他的早饭。 他一边往干活的地方走,一边啃完那个馒头。 每个人干什么都有小管事看着,小管事们不打不骂,但也监督着他们不许偷懒。 渴了可以去休息地坐下歇一会儿喝点儿绿豆汤,绿豆汤里加了盐,以防中暑。 王大力干的活是拉砖,从砖窑拉着一板车砖来到盖房子的地方,板车一停,就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开始卸砖,卸砖的功夫,王大力就可以短暂地歇一会儿。 中午,锣声一响,大家放下手上的活都往休息地去吃饭。 排好队,每人都可以领到一个小陶盆,陶盆底层是菜,上面放着两个白面大馒头,旁边有人递上一双筷子。 领了饭就自己找地坐下吃饭,将陶盆里的饭菜吃干净,还可以去领一碗米汤,吃饱喝足,将陶盆放回放饭的地方,然后再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等过了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管事会敲锣把他们叫醒,下午再上工。 这样的生活,王大力很满足,唯一觉得可惜的是,他的儿子明明满了十五岁,但因为太过瘦小,管事们没收。 他家只有他一个人上工,领到的粮食只能让全家人饿不死。如果他儿子也能上工,家里人就能吃饱了。 像王力家这种情况的不在少数,所以大家都很留意干活的机会。 吃过午饭,有些脑子活的就去跟管事们搭话。 “郝管事,等这房子盖完了咱们还有啥活可干啊?” 第六十六章 你怎么就不能是个哑巴 靠山村的管事都来自青平山,只是灾民不知道。 郝柱说话风趣还爱笑,早就和灾民混熟了。“王大能,你不去睡觉又来瞎打听。” 王大能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看郝管事好不容易有个空,过来说说话嘛。” 郝柱也没有真生气,他知道王大能想打听什么。“盖完房子还有别的活,我们大东家说了,活多的是,你就别瞎操心了。” “你们大东家到底是什么人啊?” 郝柱眼中露出向往之色,“我们大东家的事可不能随便说,只能告诉你们,她很有本事的。 唉!我这辈子要是能跟在大东家身边习得一二分本事,那就好了。” 青平山的人都很羡慕大小成,因为他俩不属于青平庄,他俩是康悦然的人。 王大能打断了郝柱的遐想,“郝管事,我儿子现在比前些日子壮了不少,不论哪里还缺人手,你可一定想着我家啊。” “你家的情况我知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和你家情况一样的太多了,我要是给你儿子安排了活,那别人都来找我,可怎么办?” 王大能有些失望,“我也知道让郝管事为难了,只是,我家人口太多,就我一个人干活,实在是不够吃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娘子织布的手艺不错?” 王大能又来了精神,“是,我娘子、我妹妹、还有大闺女,都会织布,织的又快又好。 郝管事,你们东家是要找会织布的妇人吗?我娘子做衣裳也很拿手的,简单的刺绣也没问题。” 旁边几个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人也围了过来,“郝管事,我家娘子也会织布。” “我家娘子也会。” “还有我、还有我。” 他们很激动,音量不小,引得大家都看向他们。 王大能很生气,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小点儿声!想让所有人都听见?” 有一个大嗓门立刻摆着手说道:“对对对,小点儿声,不能让人听见。” 郝柱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嗓子,大家都听见了。 他站起来,对众人高声道:“大家放心,若有活计我一定敲着锣通知大家。唉!我就是听大东家身边的人提了一嘴,还没影的事呢,你们先安心干活。” 王大能真恨不得捶死大嗓门,“你怎么就不能是个哑巴!” 大嗓门也知道犯了错,低着头没有反驳。 郝柱对王大能几人说道:“行了行了,都回去睡会儿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王大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和他同村的王大力迎上来,问道:“大能,又有新活了?” “不知道,我还没打听出来呢,就让那几个人给搅和了。唉!烦人!” 王大力不如王大能头脑灵活,他干巴巴地说道:“大能,你和郝管事关系好,要是有活,劳烦你想着我家。” 两人年纪相仿,是从小玩到大的。“你放心,若是真有活,我肯定想着你家。” 同村的另外几人也跑了过来,都是来找王大能帮忙的,他应付了几句把人打发走了。 要是有活他肯定愿意帮着村里人,但是,真能有活吗?又什么时候会有活呢? 太阳落下山,管事再敲锣,代表着今天的活到此为止了。大家把干活的东西都放好,再到村口去排队。 王大力事先将一个布口袋拿出来,等轮到他的时候,不等管事问,他自己先开口,“我叫王大力,我干了整天,晚上有我的一个馒头,还有十文钱工钱,我不要钱,我要馒头。” 每人除了有饭吃还有十文钱工钱,灾民可以选择拿走十文钱,也可以选择不要钱,拿走三个馒头和一块咸菜。 管事在册子上标注,旁边的人能听到王大力说话,拿出馒头和咸菜给他。 王大力抱着四个馒头和咸菜飞快地朝老婆孩子走去。 他的妻子吴氏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 王大力见到他们,笑着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快跑两步过去。“今天还是白面馒头。” 吴氏接过袋子,看到馒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拿出来分,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她和王大力吃一个。 王大力又将馒头塞到吴氏手里,“我说过了,这个给你吃,我明早上还能领一个馒头呢。 我中午吃得可饱了,菜的油水很足,那个盛米汤的管事对我很好,给我盛了一盆稠的,我一点儿也不饿,孩儿他娘,你赶紧吃。” 吴氏咬了一口馒头,眼眶又红了,“好吃!” 王二强咬着馒头使劲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道:“爹,你们那里啥时候再招工?我觉得我现在比前些日子壮了不少。” 一天一个馒头哪能壮不少,只是他很不甘心自己没被选上。 说到这个,王大力脸上没了笑,“那房子盖了一多半了,我看再有一个月就能盖完。”盖完以后他们可怎么办? 几人都没了刚刚的高兴劲,吴氏问道:“那些房子到底是谁的?” 王大力摇摇头,“不知道,只说是安州的商户,建了房子卖给伙计住的。” 王大力家旁边睡的就是王大能一家,他一直在听着王大力一家说话。 听到这儿,他小声的对王大力说道:“大力,你别担心,郝管事跟我说他们东家可厉害了,说建完了房子肯定还有别的活,让咱们不用担心。” 这些话并没有安慰到王大力,种庄稼、盖房子,总有干完活的一天,到时,他们一家又该去哪里? 第六十七章 郝柱 王大能被王大力传染,也开始低沉起来。他又想起了白天的事,“都怪那个大嗓门,真是讨厌!” 王大能他爹倒是挺乐观,“老天爷不会看着咱们死的,咱们到了青平山,一没碰到土匪二没碰到狼,还找了个管饭的地方,老天爷舍不得让咱们死呢。” 其实王大能也是乐天派,他笑了笑,“我爹说的对,大力,咱们得好好活着。”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他们都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最近,郝柱很犯愁,可能要有新活的事在灾民中引起了不小的哄动,大家都在等新活。有了新活,自家就能多一个人领粮食。 好多人明面上、私下里都向郝柱打听,可郝柱确实只是听胡大成提了一嘴。 来问他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给他送礼。郝柱没敢收礼,但知道他惹起了这件事,他得平息下去。 于是他跟毛坚请假回了青平山,准备找胡大成再打听打听。 有人见大小成每日早起练功也想跟着学,康悦然便让徐久时在乙字院找了一栋院子专门给他们练功用。 胡大成刚练完了两遍拳,正在洗漱。郝柱推门进来,把裸着上半身的胡大成吓了一跳。“郝柱?你小子不在靠山村呆着怎么回来了?” 郝柱笑得谄媚,“大成,我来找你说说话。” “说什么话?你犯什么错了?” “没有没有,我哪敢犯错啊。就是,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说大东家想找妇人织布,这事怎么样了?” 胡大成从不关心生意的事。“最近没听姑娘提过啊,我也是听姑娘和牛嫂子说过一嘴!咋了?” “靠山村的灾民太多了,咱们用了三百多个灾民盖房子,每个人的活已经很轻了。可还有好多人家吃不饱饭,我这不是想问问大东家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嘛。” “要不,我帮你问问姑娘?” 郝柱心思一转,怯怯地问道:“要不我亲自去跟大东家说说?你看行吗?” “行啊,你等我换衣服,我带你去见姑娘。” 郝柱差点蹦起来,“哎,那你赶紧去换衣服。”就要见到大东家了,他得好好表现啊。 康悦然正在练字,练的是小篆。她以前习过欧阳询的楷书,写的算不得多好,但也能看。 胡大成带着郝柱进了院子,问刘小草,“牛嫂子,姑娘呢?” 刘小草指了指书房,“大东家练字呢。” 康悦然听到胡大成的声音,道:“进来吧!” 胡大成带着郝柱进了书房,给康悦然介绍了郝柱。又道:“姑娘,郝柱说靠山村的灾民还是吃不饱饭,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郝柱把靠山村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问道:“大东家,你不是说买了白头山要开窑烧瓷器吗?还干吗?” 康悦然放下笔,“当然要干啊,只是白头山上的腐尸太多,你们虽然清理了,但不排除还有病源遗留,为安全着想,还是再等等吧。” 胡大成道:“姑娘,你以前不是说过找妇人织布吗?还织吗?” “织布是可以的,再过两个月,晚上睡觉就必须得盖被子了。织了布赶紧把被子做出来,还有你们的棉衣。” 郝柱一脸喜色,“那能让靠山村灾民织布做被子吗?” 康悦然想了一下,“可以!”她朝门外喊道:“牛嫂子,你帮我把徐大管事找来。” 不一会儿,徐久时风尘仆仆地来了。“大东家,我也正想找你呢。靠山村又去了一批灾民,我叫郑重拦着没让进。 大东家,靠山村的灾民已经有一千六百多人了,还有咱们山上六百多人,一仓库的粮食吃不了几日。” “粮食你不用担心,我师父已经派人去南边买粮了,这两天就到。我担心的是新来的灾民会不会携带病源。” 康悦然捏了捏眉心,又道:“让你爹去给所有灾民把脉,身体没问题的让他们住到建好的房子里去。 你把棉花和粗布全都带过去,找一批妇人做被褥和衣裳。灾民的被褥全都扔在外面不许带,衣裳要在大锅里煮过才能带进去。 人数太多,让男女分开住,四岁以下的男孩可以跟母亲住。住进去以后,安排人日夜巡逻,不许他们随意外出,更不能和新来的灾民接触。 怎么防止疫病不用我教你,跟毛坚说一声,让他找靠山村的里正说清楚,靠山村也不许跟外来人接触的太密切。” 郝柱问道:“大东家,安州真的会有瘟疫吗?” “大灾之后往往伴随着大疫,做好防范总是好的。” 徐久时站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办。” 康悦然叫住他,“你等等!你留出几栋院子,我回头让我师父运些棉花和粗布过来,你选一些......算了,你够忙的了。你只留出六栋院子来就行了。你去忙吧!” 徐久时很忙,他答应着跑出了院子。 康悦然看向郝柱,“做棉被、棉衣的事交给你,你有信心做好吗?” 第六十八章 我见到大东家了 听到康悦然要给他交待任务,郝柱腾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手足无措,“我、我能,大东家,我觉得我能做好。”他弯腰鞠了躬,“谢谢大东家。” “好好干,不懂的地方要多问、多学,等灾情过去,我还要大买卖呢。” 这是在培养他啊!郝柱感动的差点落泪。“大东家,我一定好好干。” “那你回靠山村吧,先考虑考虑选哪些妇人,回头我跟徐管事说,让他把棉花和粗布给你送过去。” 胡大成和郝柱一起出去了,康悦然关上门进空间进货去了。 她一直记挂着靠山村,这天早上,她在乙字院转了转,各处都很和谐,都很忙碌,她也插不上手,于是跟胡大成打了个招呼去了靠山村。 靠山村没打出青平山的旗号,所以很容易就招到了灾民,灾民干了几天活觉得不错,又告诉了另外的灾民,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一路过去,路上的灾民很少,都集中到靠山村附近了。 靠山村有人巡逻,他们不认识康悦然,不肯让她进去,“姑娘,这里不让人进。”见康悦然穿着不像灾民,又加了一句“不是灾民也不能进。” 还挺尽职尽责,康悦然笑道:“我是来找毛坚毛管事的。” 毛坚是这里最大的管事。王二强挠挠头发,“你找毛管事?谁能证明你认识毛管事?” “那你随便找个管事来,他们应该都认得我。” 和王二强一组的人叫来了负责巡逻的管事朱小五,朱小五远远见到康悦然赶紧跑了过来,“大东家,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我带你去见毛管事。” “好!” 两人离开好一会儿,王二强几人才回过神来。他问旁边的人,“朱管事叫那位姑娘大东家,这个大东家是那个大东家吗?” 旁边的人回他,“大东家哪是能随便叫的,肯定是那位大东家。我的天哪,我见到大东家了,大东家是位姑娘!” 他一阵欢呼,高声大笑,“我见到大东家了!我见到大东家了!” 附近有人问他,“哪儿呢?哪儿呢?大东家在哪儿呢?” 他哈哈大笑,跟大家说了起来。 毛坚带着康悦然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再有一个来月就能完工,现在天热,房子晾上半个月就能住。就是这么多人,每天吃的太多了,我都心疼。” 十文钱,别说放在府城,就是在镇上也买不到两个白面馒头了,可康悦然给了三个还有咸菜。 康悦然对进度很满意。“吃吧,得吃了饭他们才能活下去,活着才能给我们干活。等房子盖好了,就让人去建码头。” 白头山就让太阳再多晒晒,晒上一个月,她再让人上山洒石灰粉。 毛坚提醒道:“建码头你得去郡曹衙门报备和买地,衙门可没那么容易批过。” “我知道,不过郡曹衙门现在正缺钱,给足了银钱,买地、建码头都不是事儿。” “大东家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我曾经跟着一位师傅学过怎么建码头,回头我画图纸。” 康悦然大喜,“那可太好,我还正愁这事呢。” 两人正说着,靠山村的里正元仁勇小跑着过了。 毛坚给两人做了介绍,元仁勇道:“见过大东家!” “元里正不必客气,我在这里建房子,若有打扰之处还请村里人多包含,若是灾民给村里添了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毛管事。” 毛坚拿着地契来的时候,元仁勇的确不太高兴。可现在不一样了,村里的男人来干活,妇人帮着做饭,都有月钱或口粮拿回家。 灾民也被严厉警告过,不许去骚扰村民。 “没有没有,毛管事做事周全,你们一来,咱们靠山村的日子就更好了。” 元仁勇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毛坚问道:“元里正找我啥事啊?” “唉!毛管事,其实这事吧,唉!就是、就是那该死的青平山土匪,前些日子去了清水村,幸好清水村里壮汉多,才把土匪打跑。 咱们靠山村一直人丁不旺,也穷。但你们来了之后,聚了那么多灾民,又是盖房子又是管饭发月钱的,我就怕,那土匪会盯上咱们。” 第六十九章 是时候该亮出咱们的身份了 康悦然的脸色很不好看,她一直在努力扭转周围人对青平山的印象,可总有人打着青平山的旗号到处给她抹黑。 毛坚说道:“元里正,据我所知,青平山寨已经改名叫青平庄了,山上的土匪也做起了正当买卖,肯定不是青平山的人干的。” “青平庄?做正当买卖?那群土匪改性子?” “是因为换了大当家,现在的大当家仁义的很!” 真不是青平山干的?元仁勇持怀疑态度。“哎呀,就算不是青平山土匪干的,清水村被人闯村总是真事啊。 毛管事,你看,咱们要不要再加一批巡逻的人?” 康悦然道:“从建砖窑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给灾民吃喝和月钱也是刚开始就有,那群贼人却没来这儿,说明也是怕这些灾民的,毕竟人数太多了。” 不知道怎么了,康悦然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猛虎帮。 她当初在野猪岭给了十多颗麦丽素,三日之后也没人来拿解药,反正也吃不死人,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觉告诉她是猛虎帮干的,可她没有证据! 毛坚问道:“大东家有什么打算?” 灾民已经干了一个多月的活了,毛坚是个宽厚的性子,对灾民可以说很友好。 康悦然望向干活的人群,道:“是时候亮出咱们的身份了!” 元仁勇不理解,“什么身份?” 毛坚挺直了腰板,道:“我们来自青平山,我们大东家,就是青平山的大当家。” 元仁勇吓得后退了三步,想调头跑,但又害怕康悦然怪罪,“你们、你们就是青平山上的土匪?” 康悦然道:“元里正不必害怕,我已经说过了,青平山寨已经没了,只有青平庄,青平庄里没有土匪,只有东家和伙计。” 来找毛坚之前,元仁勇觉得他的处境很危险,现在,他只觉得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毛坚笑道:“元里正真的不用害怕,我们兄弟和烧砖的李福李寿,一个多月前还是安州造船世家何家的下人,大东家向我们老爷要了我们。 本来我们听说来青平山也很忐忑,不过来了之后,大东家待我们很好。我们四人都决定不回何家,以后都跟着大东家了。” 何一帆送他们十人来青平山时就交待了,以后让他们跟着康悦然。 相处了一个多月,元仁勇对毛坚的印象很好。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你们是要告诉灾民?” 康悦然道:“对,告诉灾民。现在青平山上的人大多也是灾民,难保不会被认出来。 万一再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更不好控制,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等将来灾情平息,大家各自回家,也能让更多人知道青平庄。” 毛坚道:“中午吃饭时,我就宣布。” 因为有事要说,康悦然让毛坚提前两刻钟敲锣。 灾民都是听锣声开工、下工,没人觉得时辰提前了。大家还是和往常一样,排队领饭。 等大家吃完了饭,正要躺下睡一会儿时,毛坚又敲了一声,召集大家聚到一起。 他踩在一块石头上,高声说道:“今日提前了两刻钟吃饭,是因为有事要跟大家宣布。 第一件事,就是我们到底是谁?这房子是谁盖的?盖好了又给谁住? 我在这里给大家交个底,我们来自青平山,盖房子的东家是青平山的康大当家,你们也可以称她大东家。” 话到此处,底下就议论起来了。 “我说呢,谁这么有钱盖那么多房子,原来是青平山的土匪。” “哎呀,咱们在这儿一个月了,土匪居然没杀了我们,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管他们是不是土匪呢,给咱们一口饭吃就是好人。” “就是,起码这一个多月,我天天能饱饭。” “不能这么说,万一土匪是想把咱们养肥一点儿再杀呢。” “你又不是猪,都要杀你了干啥还要养肥一点儿?” ...... 灾民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烈。 毛坚大声道:“大家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 当初青平山的屠大叛变,掌控了山寨后骗了许多人上山帮他杀人抢劫。 后来,我们康大当家的师兄看不下去了,他杀了屠家兄弟,让他的师妹,也就是康大东家来当大当家。 大东家上任后便立下规矩,青平山寨改名青平庄,青平庄从此绝不干杀人抢劫的事,只做正经买卖。 她带着山寨众人做出各种吃食、货品,卖给安州城的商户赚取银钱。 之前被骗上山的灾民见大东家肯带他们走正道,都诚心诚意的留在了山寨。” 众人的表情五花入门,有人不信、有人疑惑、有人害怕...... 毛坚接着说道:“你们盖的这些房子,就是给青平山的上的人盖的,大东家说了,只要他们踏踏实实干活不偷懒,就一定能吃饱穿暖,还能赚到钱。 到时候可以把父母兄弟一起接过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除了给他们建房子,大东家还买了地,还买了那座小山,让他们的家里人可以有地种,到山上养些小鸡卖,也是一个进项。” 这一个多月,灾民们虽然一直被管事监督,但管事不仅从未打骂,偶尔还会劝他们去歇一会儿、喝口水。 有了一个月的相处打底,而且除了这里也没有第二个管饭地方,所有灾民都选择留下,没有一个人离开。 不管灾民心里怎么想,但表面上都接受了毛坚等人的身份。 康悦然最后站出来重复道:“青平山寨已改名青平庄,青平庄里没有土匪,也绝不干杀人抢劫的勾当。 大家安心干活,我不会伤害你们,更不会抢劫你们或杀你们,大家大可放心。” 毛坚笑道:“大东家放心,若真有人想走,我一定不为难。若是愿意留下,就还和以前一样。” 一句‘大东家放心’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大东家是个女的?还是个小姑娘? 第七十章 灭绝人性的出场方式 郝柱得意地高声说道:“别看我们大东家人小,本事大着呢,等回头休息的时候,我再给你们好好讲讲。” 灾民都看向郝柱,郝柱经常在灾民面前说‘我们大东家可厉害了’,每次都带着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之色。 这让大家对康悦然的好奇大过了恐惧,原来这就是郝管事口的大东家啊。 事情宣布完了,灾民要如何谈论、是走是留,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康悦然没有再多逗留,又回了山寨。 出乎康悦然的预料,事后灾民的反应可以说很平静,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平静是好事,康悦然也就没再过问。 见大家都接受了,郝柱在午饭后宣布,要挑选五十名妇人住到新建的房子里去做被褥、衣裳。 还特别声明,怕染上跳蚤,妇人必须住在新房子里不能回去。 只要妇人,还不让回去见亲人,这很容易让人往歪处想。可没想到,郝柱宣布完,瞬间就被团团围住,人人争着抢着替自己家的女眷报名。 郝柱从人口多的人家里挑了五十个妇人。妇人的待遇和男人差不多,自己有一日三餐,还可以给家人每日两个馒头一块咸菜。 半个月后,有一部分灾民住了新房子里。郝柱又招了五十个妇人继续做活。 这一消息让靠山村的村民都眼红了,有妇人偷偷跑回娘家,让娘家携家带口来当灾民。 不巧的是,那妇人的娘家弟妹是个嘴长的,等他们家收拾完东西准备要来靠山村时,全村都知道了。 消息就这样扩散开了,别处的村民知道了,别处的灾民也知道了。 靠山村附近每日都有几个甚至几十个灾民来投靠,这让徐久时十分头疼。 灾民都想往靠山村来,这也给猛虎帮招人带来了阻力。 猛虎帮的帮主名叫赵学,读过几年书,想法比一般的贼要多一些。 七帮主刘三将青平山的情况说了一遍,问道:“大哥,咱们还能继续用青平山的名号吗?” “怎么不能用?收留那么多灾民,粮食哪儿来的?还不是抢的。” 赵学摩挲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又道:“不过,我们也是时候把咱们猛虎帮的名号打出去了。就是可惜我没个山头,不过没关系,青平山早晚是我的。” 安州府内最大的山就是青平山,所以,他一定要拿下青平山,也只要青平山。 两日后,张山县首富汪老爷家被洗劫一空并惨遭灭门。此事哄动了整个安州府,也让所有人记住一个名字:猛虎帮。 采用如此灭绝人性的出场方式,赵学的确狠狠地震慑住了众人。现在人们只要想到猛虎帮,就会不自觉地害怕。 距离事发过去三日了,可朝廷似乎成了透明的,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朝廷的不闻不问,彻底激怒了商户们,在面对县令、太守要求认捐时,他们不再是推脱,而是直言不愿意,钱是有的,但他们要请护院保护自家安全。 县令手里没有几个兵,最多就是吓唬商户。太守手里有护城军,但安州的商户也远不是县城的商户可比的。 廖长升在太守府气得跳脚,指着门口大骂,“这个该死的猛虎帮,商户们都快答应给银子了,他们弄了这么一出,该死的猛虎帮!” 他问旁边的冯先生,“要不我下令让一千护城军去剿灭猛虎帮?” “猛虎帮凶狠无比,那一千护城军名头好听,却没啥真本事,这一去,护城军恐怕有去无回。” 廖长升脱口而出,“有去无回怕什么!”他们最重要的是拿到银子。 冯先生不忍那一千人去送命,道:“要不东翁把太子给你的秘信让商户们看看,商户们见到秘信就会知道东翁所言不虚,再威胁恐吓之,相信商户们能拿出钱来。” “拿出秘信也好,不过,还是要让护城军去剿灭猛虎帮的,留着猛虎帮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而且,我收到消息,圣上定了平王来安州赈灾。” 冯先生猛地站了起来,“平王?怎么会是他?”平王是太子的死对头。 死道友不死贫道,冯先生狠心道:“一千护城军不能留,否则就会成为抓捕咱们的助力。” 他想了一会儿,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咱们找猛虎帮合作!” 第七十一章 太守和猛虎帮勾结 安州城里人心惶惶,商户家的管事都到城外的村子里去招人,相较于灾民,他们更愿意相信有家有户的村民。 报出一个壮丁三十两银子的价格,许多村民都动了心,但壮丁走了,村里可怎么办。 几方争执不下,一直吵吵闹闹。 康悦然回了趟安州城准备把家人都接到山上,趁着黄氏等人收拾东西的空档,她去了何家。问何家的打算,要不要跟她上山暂避。 何一帆听完以后很是感激,说已经请了不少护院,不上山了。 康悦然也没勉强,告辞走了。 回到山上,康悦然也没闲着,她和徐久时一起商量着如何加强防卫。 白虎和狼王也从空间里出来了,狼王回家召集狼群以备随时过来相助。 白虎一直跟在康悦然身边,它已经成年了,比普通的老虎要大出三分之一,看上去十分恐怖。 尽管康悦然说了白虎不会伤人,山上的人仍旧不敢靠近它。 也正是因为有了白虎和狼群,让山上的人安心许多。大家还和往常一样干活,并没有慌乱。 廖长升想找赵学合作,正好,赵学也想找廖长升合作。 赵学杀了那么多人,他很清楚,一旦朝廷来人,一定会来找他算账。他急于想找一个靠山,而廖长升就是个很好的跳板,廖长升是安州最大的官,他还有个女儿在东宫。 赵学的算盘打的很好,先攀上廖长升,再借由廖长升攀上太子。 于是,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一起坐在了廖长升的书房里。 冯先生先说了说赵学的恶行,又问赵学打算怎么了结? 赵学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先生不必试探我,我虽读过几年书,骨子里还是个粗人,不懂你们文人的弯弯绕。 既然太守大人请我来,还是开诚布公地直说最好。” 冯先生也不想跟赵学绕弯子,他将太子的秘信拿给赵学看。 “过些日子太子殿下就要来赈灾了,可朝廷拿不出银钱来,所以让东翁想办法。东翁让商户认捐,可经过赵帮主那一闹,商户们现在谁也不肯出银子。” 赵学心里很是激动,他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太子要来?一个安州值当得惊动太子殿下?” “谁敢冒用太子的印?再说,东翁的女儿在东宫,朝廷派别人来赈灾,东翁这位安州太守总免不了要被责问,只有太子殿下亲自前来,才可保东翁无恙。” 廖长升和太子的关系,赵学是知道的。“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廖长升开了口,“我要你想办法从商户手里弄来银子,等太子殿下来了,我可以将你引荐给他。你帮了他,他自然也会维护你。否则,就凭你干的那些事,杀十次都不够。” 赵学假装犹豫了一下,“行吧,谁让太子殿下缺银子呢。廖大人想让我怎么去跟商户要银子?” 怎么要?除了抢,赵学还能怎么要? 两人皆心知肚明,廖长升道:“那是你的事,我只要在后日见到银子就成。” “后日?太急了,我需要五日。” 从京城到安州,快马只需要一天半。“五日太长了,你明晚就动手,何需五日?难不成你也是在推脱?” 明晚动手就来不及做规划,死伤肯定大。“我总得打听一下哪家有银子吧。” 廖长升冷了脸,“你又不是刚到安州,还用打听?安州的首富自然是欧家。” 既然是首富,自然知道自己是最大的肥羊,那欧家一定请了不少人保护自家。“欧家不行,我们可以选两家.....” 冯先生打断了赵学,“就抢欧家,欧家家主是个守财奴,家里有七八个库房,个个库房里都装满了金银财宝。” 这话打动了赵学,那么多财宝怎么也能漏到他手里一些。有了钱、再攀上太子,小弟哪里不能收一堆。 “行!只要安州城里的一千护城军不去相助欧家,我必不负太子殿下和廖大人所托。” 他话风一转,又道:“听说青平山的土匪也干了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不知那一千护城军明晚有没有空去剿了那帮土匪?” 护城军的头是兵曹掾韩修,韩修跟廖长升可不是一条心。廖长升当即承诺道:“明晚一千护城军会去围剿青平山。” 双方都很满意! 冯先生的心跳有些快,“那你们明晚将金银珠宝搬到城外的海河边,我们会装船运去相邻的明州府倒倒手换成银子。你该明白的,必须得倒倒手。” 太子拿着商户失窃的珠宝赈灾,这要是传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赵学自然明白,“好!那便听二位的,明晚丑时末,咱们在城外的海河边汇合。” 第七十二章 护城军韩修 送走赵学,廖长升又和冯先生商量起了逃跑的路线。 兵曹衙门接到廖长升的命令,韩修的亲信范大虎问道:“大人,廖大人这是何意?为什么会突然让咱们去围剿青平山?” 韩修不屑地说道:“商户们不肯认捐,廖太守这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才让咱们去青平山。哼!他倒是能跟商户交待了,却半点不顾及咱们的死活。 让兄弟收拾一下,带上兵器,一个时辰后咱们去青平山转一圈。” 范大虎问道:“真要打啊?” “打什么打,你们有几个能打的?到了那里再说。” 范大虎得了准信,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不打就好。 安州多年没有战争,护城军个个养得膘肥体壮,拿刀的姿势都快忘了。 一千护城军挎着刀不情愿地出了城。 守在城门口的探子赶紧回去报告给了赵学。 半个时辰的路程,护城军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康悦然收到消息,让胡大成等人守住门,一个人带着白虎开门走了出去。 护城军都被白虎的气势吓到了,白虎一声吼,更是有几个护城军吓掉了手中的刀。 康悦然往前走了几步,对穿着不一样官服的韩修问道:“你是他们的头?如何称呼?” 韩修咽了咽口水,心里慌张但又不想在手下人面前丢了面子,“我姓韩,你又如何称呼?” “韩大人!我姓康,青平山现在我做主,天色已晚,不知韩大人到我青平山有何贵干?” 一个是兵、一个是匪,官兵上门,还能有什么贵干,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有人来报,青平山的土匪杀人越货、罪大恶极。我等奉了太守廖大人的命令,特来查问一番。” 康悦然笑了笑,“青平山的叛徒屠家兄弟已经死了,你们要查问,呃...恐怕不太方便了。若是你们有谁非要去查问的话,我不介意帮帮他。” “姑娘这话就严重了,你可知杀官兵的下场?” 康悦然假装吃惊,“官兵?在哪里?安州城里有官兵吗?那百姓被洗劫的时候,商户被灭口的时候,怎么不见官兵的影子?” 被人直接点到脸上,韩修有点儿心虚,“我们是兵,是兵就要听命令行事,不见太守大人的命令就私自行动,那可是大罪!” “所以你们枉顾老百姓的身家性命就不是大罪?所以你们明知道打不过猛虎帮,便和你的太守大人商量好了要拿我青平山开刀?” 她一指韩修,“我告诉你,你打错了算盘。你们这一千人,不是青平山的对手,不想死的就赶紧走!” 白虎优雅地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大嘴吓唬韩修。 韩修吓得冷汗直流立刻湿了衣裳,他也不想来,天气这么热,在屋里躺着吃吃西瓜、睡会儿觉多好啊。 他脑子快速转着,“那个、不如姑娘在山寨里找几个爱作妖的交给我们,我们也好回去跟廖大人交差啊。” 康悦然周身散发着寒气,她还没动手呢,就吓成这样了。这就是安州的护城军,居然有脸叫护城军? 韩修以为康悦然还不愿意,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再提要求。“那我去抓几个灾民,不打扰姑娘了,告辞!” 康悦然几步蹿过去,一把抓住韩修的胳膊,脸色阴沉的吓人,“灾民跟你是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 “啊!疼疼疼...姑娘,我的胳膊断了,放手放手,我不敢了、不敢了!” 康悦然放了手,“你们是护城军,本该是百姓和灾民的依靠,没想到却成了将他们逼上绝路的刽子手。” 范大虎扶着韩修,对康悦然道:“姑娘不在官场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灾民固然可怜,可我们也有亲族,谋反的罪名担不起啊。” “就是啊,姑娘,不是我们心狠,实在是没办法。那廖大人上面有太子,谁敢不听他的呀。” 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任何人都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要求别人。 康悦然讨厌这些人的自私,可她也不能强逼着这一千人拼着抄家灭族的风险来帮灾民。 “回去告诉廖长升,就说......” 她的话没说完,就见远处有人正呼哧带喘地往这面跑。 郝柱跑近了一见这么多人,来了个急刹车,调头就跑。 康悦然大声道:“回来!” 一听是康悦然的声音,郝柱大着胆子问道:“大东家,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过来吧!” 郝柱跑到康悦然面前,急道:“大东家,我刚刚看到有一群人拿着刀往安州城去了,都是壮汉,得有两三百人呢。” 第七十三章 姑娘不必恶心我们 康悦然看了看韩修,早不来晚不来,今晚来围剿她。 那群人早不进城、晚不进城,这会儿进城了。 她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她问韩修,“你们是官兵,干嘛不在白天光明正大的过来?让你们来围剿青平山还有谁知道?” “廖大人的命令是让我们晚上来偷袭山寨,我们收到命令时,太阳都落山了。 姑娘,我们是兵,收到上峰命令,不可能四处散播的。” 康悦然看向官道的方向,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那群人应该是廖长升特意安排的。” “不可能是廖大人,防贼防的最严的就是他。” 郝柱跟了一句,“不是说太守是个贪官吗?也许他要伙同贼人抢劫城内商户的银子。” “不可能!他是安州太守,城内商户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他如何跟其他人交待?” 康悦然道:“如果他趁乱跑了呢?安州乱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有太子也保不下他,与其等死,还不如拼命一搏!” 韩修张嘴就想反驳,却发现康悦然说的很有可能。“那怎么办?” 康悦然厉声问道:“韩大人,你们还要继续和稀泥吗?廖长升会跑,说明朝廷肯定知道了安州的事。等朝廷派人来,你们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平安无事、甚至加官进爵吧?” 想想自己回家时,邻居们不屑的表情,护城军个个低下了头。 韩修一抱拳,“姑娘,你说吧,让我们干什么?” 康悦然冷笑道:“让你们干什么?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每日散值回到家,是不是得先钻到自家老娘怀里吃两口奶?” “姑娘不必恶心我们!” “是你们自己恶心!你们是护城军,贼人进了城,你们居然有脸问我,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说你们要干什么?” 郝柱在旁边高声道:“护城军是保护安州城的,自然是奋勇杀贼啊。我都知道,你们还用问?” 康悦然继续刺激他们,“不如我先回山上,你们都带着刀,脱了裤子替自己阉割吧。 等以后别人问起来,你们就说自己早已不是男人,你们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弱女子。所以城里进贼时,你们不敢与之拼命,相信城中百姓定能理解你们的苦衷。” 郝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东家的话太损了。 韩修被康悦然的话羞的低下了头,他狠了狠心、跺了跺脚,吼道:“兄弟们,杀贼人名正言顺,咱们回城!” 范大虎傻了眼,“大人,咱真去啊?咱们可......” 如果廖长升跑了、城里再出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这个护城军的头。韩修怒道:“谁不回城就当场自阉!” 哪个男人也不肯自阉,一千人如丧考妣,调头回城了。 康悦然和郝柱返回山寨,大门一开,康悦然瞬间红了眼。 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最前面是壮丁,后面是妇人和老人,有人拿着刀、有人拿着棍子,个个表情严肃、严阵以待...... 胡大成飞奔过来,高兴地朝人群喊道:“大东家没事!” 夜色太黑,众人看不到康悦然的红眼睛;夜色太黑,却不妨碍康悦然看到了众人的一片赤城。 她以真心待众人,自然能得众人真心维护她。“回去吧!没事了!” 有人说道:“大东家待我们好,我们愿意与大东家共同进退。” “对,咱们青平庄在大东家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绝不能让人来捣乱,谁来,咱们就揍谁。” “大东家别担心,咱们都不是软蛋,拼了命也会保护大东家和青平庄。” 康悦然笑道:“好!青平庄是我们的家,我也会拼命保护大家的。大家也不要担心,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工呢。” 众人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三三两两地回去了。 话分两头,韩修带着护城军走到城门口,却发现城门大开着,守城的衙役被杀了。 他看了看丢在地上、完好无损的锁门闩,想到了康悦然话,“原来,真的是廖大人勾结了贼人!” 一行人往府衙门方向走,走了小半个时辰就见不远处火光冲天,哭嚎声不止。 范大虎吓得缩起了脖子,道:“大人,贼人进的是首富欧家。” 韩修停下脚步,转身对众人喊道:“兄弟们,随我去杀贼!” 大家都很犹豫,“大人,咱们真的要去吗?欧家那么有钱,请了很多护院,应该用不着咱们去救吧。” “既然觉得欧家有能力杀贼,你们还怕啥?别他娘的废话,赶紧跟我走!谁敢退缩就军法处置!” 军法规定:临阵退缩者,斩! 第七十四章 张狂的赵学 韩修带人赶到的时候,赵学已经带人离开了。 欧家家主欧九彦正坐在被洗劫一空的库房前嚎啕大哭。 他又煽了自己一巴掌,“叫你舍不得花钱请护院,叫你当守财奴,我的棺材本啊!” 欧夫人在旁边劝着:“老爷,小心身子啊,钱没了咱再赚!” “我的金子、我的玉白菜、我的翡翠扳指、我的珍珠、我的......” 欧家的大管家李见喜向韩修行了礼,抹了眼泪问道:“韩大人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城中发生如此大事,护城军上门查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呃...我只是过来看看,欧老爷没事吧?” “虽然身体上没受伤,但我家老爷心里疼啊。韩大人,我家真的被抢了,家里所有人都可以做证,我也可以带大人到各个库房去看看,真不是为了逃避认捐啊。” 韩修急着解释,“我不是来检查的,呃...我的意思是说......” 他深深叹了口气,“今日傍晚,廖大人下令让我们晚上出城去突袭青平山,青平山的探子发现有一群人提着刀进了城。 青平山的大当家说,这是廖大人和贼人勾结了,我们赶紧赶了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让欧家遭此横祸。” 欧夫人道:“那伙贼人说他们就是青平山的。” 韩修很确定地回道:“不可能,杀人劫财哪有人会自报家门。而且,我今晚见到了青平山的大当家,是个小姑娘。” 李见喜道:“没错,是个小姑娘,我听何老爷说过,当初他被人掳上青平山,就是那个小姑娘救了他,何老爷对那个小姑娘赞不绝口。” 欧九彦还在哭,扭头看向韩修,一指门口,“韩修,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欧老爷,你误会了,我带着兄弟过来真是想来救你们的,可惜迟了一步。” 欧九彦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大声笑了起来。“护城军除了会吃会喝,居然管起老百姓的死活了?明天的太阳估计得从西边升起来。” 他走到韩修面前,骂道:“韩修,带着你的人滚回自己的乌龟壳里去,我不需要你救!你给我滚!” 李见喜上前打圆场,“韩大人,你还是请吧,我家老爷心里不好受,你莫要放在心上。” 韩修抱了抱拳,什么也说,带着人走了。 欧老爷又坐在地上,哭着细数起了他的那些宝贝。 海河边,到了约定的时辰还不见赵学的身影,廖长升和冯先生急得来回踱步,“东翁,会不会是赵学输了?那毕竟是首富欧家啊。” 廖长升赶忙问道:“依先生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能走!” 廖长升的儿子廖启不愿意了,“先生说的好容易啊,没钱咱们怎么走?” “东翁和夫人也有些家财,变卖了也是不愁衣食的。” 廖夫人哭着摇头,“我们哪有什么钱啊,也就五六万两银子,这点儿银子够干什么呀。” 廖长升附和道:“五六万两银子确实不多,花不了多长时间啊。” 五六万两银子还不多?冯先生想反驳,还是忍住了。他抱拳行了个礼,“东翁,请恕在下不能再继续侍奉东翁,既然东翁不想离开,那在下携家眷先行一步了。” 廖长升抓住冯先生的胳膊不让他走,“先生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两人正在拉扯,小厮从远处跑过来,“老爷,赵帮主得手了,正押着东西过来呢。” 廖夫人双手合十,“哎哟,真是天神保佑啊。” 赵学昂着头走了过来,“廖大人,等急了吧,并非是我故意拖延,实在是欧家太富了,东西拉不完啊。”说完,他笑得十分大声且张狂。 冯先生提醒他,“赵帮主,你小点儿声。” “怕甚?若有人来,我宰了他便是!”他的目光一扫,问道:“怎么还有女眷?” 冯先生道:“是大人和我的家眷,准备一起送到明州去。” “先生和廖大人不会打算亲自护送去明州吧?” “赵帮主说笑了,大人乃安州太守,是不能无故离开安州前往明州的。” 赵学笑道:“那就好!我派人帮大人装船,然后再护送大人回府衙。” 冯先生一拱手,“那就有劳赵帮主了。”他早就猜到了赵学会防着他们,所以和廖长升约好了明晚再走。 可冯先生没猜到的是赵学陪他们到了府衙后不肯走了,带了二十多个兄弟住在后宅,说反正也没有女眷,而且还可以贴身保护。 天一亮,韩修到府衙来找廖长升,却先见到了赵学。 赵学拉住了韩修,挑衅地看着他,说廖大人今日没空,让韩修下午再来。 韩修不认识赵学,直觉却告诉他,眼前之人不是好人。“你是什么人?” 第七十五章 小作精李虎 韩修不认识赵学,可赵学却认识韩修。 赵学也没隐瞒,“好说,在下猛虎帮帮主,赵学。” 韩修大惊失色,“你是猛虎帮的赵学?”他拔出刀,“是你杀了张山县的汪家。” 赵学一抬脚,将韩修的刀踢到了地上。“没错,是我杀的。别拿刀对着我,起码我敢承认,不像你们,一千护城军个个都是缩头乌龟。” 韩修向前一步,问道:“昨天晚上洗劫欧家的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有、还有......” “连问都不敢问,真是孬种!是我干的,但廖大人是主谋。” 韩修从地上捡起刀,又指向赵学,“你竟然承认的如此干脆?” 赵学轻蔑地哼了一声,“滚!” 冯先生听到小厮来报,赶紧跑了过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韩大人,这位是廖大人的朋友。” “冯先生,他叫赵学,是猛虎帮帮主,洗劫张山县汪家、安州欧家,他都已经承认是他干的了,还说廖大人是主谋。” 冯先生使劲压着怒火,“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人就爱开玩笑。” 韩修冷笑道:“我知道他没有开玩笑,昨晚我回来时,安州城门大开,是有人在里面打开的。冯先生,廖大人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赵学笑了几声,道:“冯先生不必隐瞒了,你瞧,韩大人早就知道了。” 冯先生对韩修说道:“你先回去,大人会给你一个交待。” 韩修也不想要什么交待,失魂落魄地走了。 冯先生的怒火瞬间爆发,“赵学,你不要太猖狂,你惹韩修做甚?” “不好意思,是我一时口误、一时口误。不过,冯先生,韩修要怎么办?” “你想杀了韩修?” 赵学看中了韩修的位置,兵曹掾是从六品,官位虽然不显,却是有实权的。他要是当了兵曹掾,明面上可以掌一千护城军。 他再夺了青平山,在山上养一批兄弟,也学李虎一样,向商户收过路钱。钱、权,他就都到手了。 所以,韩修得给他腾地方。“我杀他作甚,不过,青平山的土匪洗劫了欧家,廖大人难道不该让护城军继续围剿青平山吗?” 冯先生今晚就要走了,他不想再惹事生非,“青平山没那么好围剿,以后再说吧。” “那有何难,我带着兄弟同去便是。” 冯先生心思一转,这不是正好把赵学支出去了吗。“那好吧,你们晚上去偷袭。” 赵学摆摆手,“护城军围剿土匪还分什么白天晚上,我现在就安排人手,下午便可出发。” 冯先生安排的船要晚上才能来,他犹豫了一下,怕赵学起疑,只好先答应下来。“行,我去找大人,让他给韩修下令。” 青山平上,大家还是按部就班地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丝毫错乱。 李虎听说了昨晚的消息,让人抬着他来找康悦然。 他对于康悦然改革青平山很不满,听到众人如此维护康悦然更是不服。 他不肯进康悦然的院子,只坐在门口高声叫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赶紧带着壮丁们操练起来? 你居然还有心思让人继续做什么点心、肉干,康悦然,我青平山寨那么多人不是你的家奴。” 康悦然走到门口,不客气地回道:“这里是青平庄,青平庄就是做生意的地方。操练什么?想谋反啊?” “谁让你谋反了?我问你,万一贼人杀上山寨,你该如何应对?” 康悦然挑了下眉毛,道:“青平山上最值钱的莫过于李大当家的宝藏,若真有贼人杀上山,我就把你交出去,以你一人换众兄弟安全,也好全了你对众兄弟的情份。” 李虎气得伸长了脑袋,“你若是把我交出去,小心我义兄找你算账。” “算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儿小算盘。大不了我就‘不小心’让你被猛虎帮掳了去,就是不知道李大当家身上还有多少根筋让人挑!” 旁边的人高声道:“到时我愿意为大东家作证,是猛虎帮掳走了李大当家,大东家拼尽全力也没能把人救回来。” “对!我也愿意为大东家作证,李大东家是被掳走的。” 李虎气得双眼通红,“你们这是要造反!” 康悦然道:“李虎,你好像忘了,现在,我才是青平庄的大当家!叫你一声李大当家是尊重你。” 她挥了挥手,“把李大当家抬回去,小心侍候,没事别总出门,着凉了可怎么办。” 两个小弟很听话,抬起李虎就走,也不管李虎一再地叫骂。 徐久时无奈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他崇拜了多年的大当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山寨、土匪本就容易让人往歪处想,要是真操练起来,虽不会认为他们要谋反,但肯定怕他们去抢劫。那刚刚在百姓心中建立起来的那点好感,也会荡然无存。 这边刚安抚好李虎,胡大成就带着一个人来找康悦然。 不等康悦然发问,那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十分焦急地说道:“康大东家好,我是何家的护院,我们老爷让我来给你送个口信。” 第七十六章 独自迎战 防人之心不可无,康悦然看了贺正初一眼。 贺正初问道:“你如何证明你是何家的护院?” “老爷说,当初大东家救了他和二位少爷,每人给了两块豆饼、两块肉干。” 贺正初朝康悦然点了点头,又问护院,“什么口信?” “兵曹掾韩修韩大人派人来给我家老爷送信,说廖大人给他们下了令,让他们下午来围剿你们。 说他在廖大人的后院看到了猛虎帮的帮主赵学,他派去盯着赵学的人发现,赵学也在清点人手。 韩大人还说,昨晚上安州首富欧老爷家被人洗劫,就是赵学和廖大人所为。” 贺正初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一千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猛虎帮。” 护院点点头,“没错,据我所知,欧老爷家也有六十个护院,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昨晚死的死伤的伤。那个猛虎帮杀人如踩蚂蚁一般。” 护城军加上猛虎帮,他们人数太多了,韩修是不可能调转枪头来帮她的。康悦然道:“把徐久时找来,让他带着所有人去靠山村。” 贺正初道:“这么办也行,山上的人毕竟跟赵学和韩修没有深仇大恨,只要他们不挡道,赵学没有非杀他们不可的必要。他应该是想要这个山寨,或者还有李大当家的宝藏。” 康元晨将长枪往地上一杵,“他们敢来,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康悦然看了看众人,“你们所有人都走,我带着狼群留守。” 贺正初情急之下抓住了康悦然的胳膊,然后又赶紧松了手,“不行!那太危险了。” “你们不在,我师父会出现的。就凭我们师徒俩和狼群,他们休想讨到便宜。” 胡大成也不肯走,“姑娘,让我留下帮你吧!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你师父。” 康悦然的表情尽量显得轻松,“放心吧,我哪回失算了?我师父的功夫很好,打不赢我们还可以跑,这青平山我比他们熟。” 徐久时跟着人小跑了过来,“我听说有人要攻打咱们?怎么回事啊?” 康悦然回道:“是猛虎帮和护城军,徐管事,你带着青平庄所有人去靠山村,立刻、马上,东西都不用带,人走就行。” “那你呢?” “我先留下看看,再去跟你们汇合。赶紧去吧,别问了。” “哦哦哦...哎哟...”徐久时心里一急,左脚踩在右脚上摔了一跤,他爬起来,回到三号院又敲起了他的锣。 康元晨还想挣扎,被康悦然堵了回去,“我有分寸的,不会乱来!正初、元晨哥、大成,我把他们都交给你了,你们要保护好所有人。” 贺正初攥了攥拳头,“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你要量力而行。山寨给了就给了,我们以后还可以想办法夺回来了。如果你跑不了了,你就燃起浓烟,我们来救你。” 康悦然笑道:“放心吧,你说的道理我记住了,我会小心的。” 她又对护院道:“替我谢谢你家老爷,等我回到安州城再亲自上门道谢,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一路上很小心,打扮成灾民过来的,不会被发现的。” 康悦然递过去一块银饼子,“那好吧,也谢谢你跑这一趟。拿着吧!” 护院收下银饼子,一抱拳,“大东家不必客气,小的先告辞了。” 徐久时已经将人都集合起来了,大家听说有人要围剿他们,都说要跟康悦然共同进退、保护青平庄。 康悦然跟他们解释说,她只是留下来观察,晚一点儿会跟他们汇合,劝了一刻钟才把人劝走。 她给了贺正初三张弓弩和六十只弩箭,贺正初又嘱咐她一定多加小心后,带着众人去了靠山村。 靠山村附近有两千多灾民,再加上山上这几百人,看上去也挺能吓唬人的。 人都走了,康悦然放出白虎,白虎狂奔去找狼王。 她进了空间,点开商城买武器。买着买着,她突然很无奈的笑了,自从她来到大雍,买武器的次数比买生活用品的次数还多。 以前用的诸葛连弩小巧,但射程较短,这一次,她选了两张现代远程弩和五百支弩箭,远程弩上加了瞄准镜,射程可达到七百米左右,速度快、声音小。 她在空间里按照视频学会了如果使用远程弩,又给所有弩箭擦完麻醉剂,白虎和狼王带着所有狼群也赶到了。 她从空间出来,看着狼群,摸了摸狼王的脑袋,狼王常来她的空间,所以长得比以前更强壮。“告诉你的小弟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不用恋战。” 狼王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项圈,里面有个翻译器,狼王可以听明白康悦然说的话。 它扭头嚎了几声,群狼也嚎了几声回应狼王。 康悦然听不懂,以为狼王在传达她的话。 她又道:“呆会儿,你们在山上先别下去,如果我阻止不了他们,你们再下山。”她想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狼群对她不错,她常带着人去西边采薄荷、野菜,偶尔还打猎,狼群见了她从没有攻击过。 太阳渐渐往西偏移,康悦然换了一身黑衣,在山上找了个可以看到庄子大门的地方。从树上摘下一些树叶多的树枝,她找了两块石头架好远程弩,趴下后将树叶盖在自己身上。 白虎在空间,随时出来协助康悦然。狼王带着狼群在乙字院附近守着,若听到白虎的两声虎啸就会冲下山战斗。 一切准备就绪,就看到有人猫着腰往门口附近打探。 不知是敌是友,康悦然没有动。 大门关着,那人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猫着腰离开了。 过了一刻多钟,就见南边来了好多人。 擒贼先擒王,康悦然想先干掉赵学,但是她没有见过赵学。一千护城军穿着一样的衣裳,胸前有个‘兵’字,很好认。可那三百多人里哪一个才是赵学? 看不出来,那就试试! 康悦然将箭搭在远程弩上,朝韩修射了过去。 韩修大腿中箭,立刻晕了过去。 这一箭来的突然,所有人都很紧张地向四周张望。 一千护城军本就不愿意来,见他们的头倒在地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活,更是暴躁。 范大虎发了火,“赵学,让你的人走在前面。” 第七十七章 狼群不会丢下朋友 刘三不服气,“凭什么让我们走在前面?你们是护城军,是你们来来剿匪,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若不是你们一再教唆廖大人,我们本不用再来剿匪的。” 刘三举起砍刀,“这里可不是在城里,再他娘的啰嗦,老子先宰了你。赶紧走!” 康悦然拿着望远镜看着山下,见刘三趾高气昂的样子不像好人,于是朝刘三来了一箭。 接连两人倒地,让赵学有几分不好的预感。“这里不可久留,攻上山!” 范大虎吼道:“要攻山可以,你们走前面!” 赵学知道范大虎是韩修的亲信,在一千护城军里说话很有份量。 他抽出刀一刀抹了范大虎的脖子。“我再说最后一遍,护城军走前面!” 如此干脆利索的一刀,把护城军吓得腿都软了,没人敢不听话。 康悦然看到赵学杀人,将他定作下一个目标,射出一箭。 赵学也是命大,他好似能感应一般,将旁边一人拉到身前替自己挡了箭。 他从那人身上将箭拔了出来,这箭好奇怪,跟他以前见过的箭不一样。 他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树林里根本看不到人。但他知道一定有人在监视着他们,可是人呢? 看不到人让赵学神经更加紧张,在他的催促下,步行改成了小跑,而且是乱跑。 人一直在晃动,康悦然瞄不准,她开始无差别放箭。 箭一次次飞来,赵学越发急躁,他手上抓着一个人的胳膊好随时为自己挡箭。朝前面的人大吼,“快跑!跑快一点儿,再慢我就开始杀人了。” 护城军多年没操练,已经累得气喘如牛,可如今他们没有退路,再累也得跑。 眼看同时放出白虎,两声虎啸从山林中传出,紧接着是一阵阵狼嚎。 山下的人都被吓住了,赵学很快恢复清醒,吼道:“不许停,给我攻上山!” 前面的护城军已踹开了大门,大门一开,迎接他们的是群狼的利爪。 人与狼混战,人对狼有恐惧,但数量多,两人对战一只狼、甚至三人对战一只狼。有白虎帮忙,狼群依旧死伤不少。 康悦然越发心急,一刻不停地放箭。 不远处,一队兵马也来了青平山。 康悦然以为是韩修的增援,顾不得暴露,朝山下大喊,“别打了,快跑!白虎,带狼群赶紧走!” 白虎有感应,但距离太远,加之打斗的场面声音太大,它听不清楚康悦然说了什么。 康悦然也看出来了,她收起弓弩,飞快地朝山下跑去。边跑边喊,“带它们走,别打了!” 赵学这才发现康悦然,一见是个小姑娘露出一抹笑意。 白虎已经认出了发号施令的赵学,见康悦然来了,便说道:“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就是赵学。” 康悦然朝赵学奔去,大声道:“狼王,带狼群离开,快走!” 赵学大笑,“想不到你居然真能号令狼群啊。”他特意打听过青平山的大当家。 康悦然也发了狠,“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说完,她用脚踢起地上的刀,用右手接住,朝赵学砍去。 赵学知道她力气大,并不和她硬拼,一个闪身躲过去。 见赵学如此灵活,她开始毫无章法的左砍右砍,终于让赵学乱了步子,硬生生接下了她刀。 赵学知道他的力气比不过康悦然,用尽力气想抽刀,康悦然突然松了力道,一挥手砍掉了赵学的右臂。 赵学的右臂连同刀一起掉在了地上,康悦然动作不停,一刀又砍掉了赵学的左臂。 失去双臂,赵学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康悦然踩着赵学的后背,大吼道:“赵学已死,不想死的就停手!” 赵学还没死,但被生生砍断双臂的疼痛比死了更难受。 康悦然刚想再喊一声,只听后面有人喊道:“住手!平王殿下在此,快住手!” 一场争斗到此为止! 康悦然看着满地上死去的狼群,走到狼王身边,哽咽着说道:“不是告诉你,打不过就赶紧跑吗?” 狼王呜咽了两声,白虎道:“狼王说,它会保护你。” 狼群都聚集到康悦然身边,同时发出嗷嗷声。 白虎也被狼群感动了,道:“主人,它们说狼群不会丢下朋友。” 康悦然蹲下身摸了摸狼王的脑袋,掉了眼泪。 猛虎帮的四当家张四一见是官兵,认为和自己是一伙的。他指着康悦然,大叫道:“各位大人,她就青平山的土匪头子,大人赶紧把她抓起来。” 白虎快跑几步,一个飞扑将张四压在脚下,口水滴落在张四的脸上。 张四吓得尿了裤子,“救、救命啊!” 康悦然抹掉眼泪,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官兵,道:“白虎,杀了他!” 白虎的爪子在张四的胸膛上划过,张四立刻没了生息。 康悦然走到赵学面前,一脚将赵学踢翻过来,让他脸朝上。“你多次打着我青平山的名号到处烧杀抢掳,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居然伙同廖长升和那一千蠢货来围剿我。” 她看向官兵中间的一位男子,男子二十多岁,相貌俊朗不凡,着一身墨蓝色锦袍,如芝兰玉树;冷峻的面容让他更添几分贵公子的矜贵。 她问道:“是你杀还是我杀?” 平王柴世景也在看着康悦然,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的女子。她一身黑衣,更显身材消瘦;秀美的五官又略带几分英气。此刻,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肃杀之气。 “我会带回去核查清楚,定不会放过一个不法之徒,请姑娘放心。” 康悦然一一扫过护城军和猛虎帮,最后又将目光定格在柴世景的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之仇我一定要报,若猛虎帮被轻易放过,那包庇、下令之人,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她抬脚将赵学踢到狼王跟前,三十多只狼死死盯着众人,十几只狼围着赵学一哄而上...... 再去看,只剩下满地碎渣,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这种惨烈的场面让所有人都终生难忘。 柴世景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康悦然这是在震慑众人,也是在警告他。“我定会秉公办理,绝不徇私。” 第七十八章 义狼埋骨青平山 柴世景的贴身小厮一明拱手道:“姑娘,就算这些人有罪也应该交由衙门发落。”当着官兵的面杀人,这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康悦然嘲讽道:“衙门?安州有衙门吗?若阁下知道安州的衙门在哪儿,不妨给安州十几万灾民指个路。” 一明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远处,胡大成、康元晨挥着长枪边跑边喊,“姑娘,我们来救你了!” 在他俩身后,乌乌压压一片人。不止有青平山的人,还有在靠山村干活的灾民。 这恐怕得有一两千人吧,柴世景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一个土匪头子,怎会让灾民如此维护?是真心还是被迫? 那边,胡大成举着刀朝柴世景带来的士兵冲了过去。 康悦然赶紧阻止,“大成,别伤人,过来!” 胡大成一个急刹车,差点摔倒。“姑娘,不打吗?” 一明跑过去,对胡大成道:“这位壮士,我们不是来围剿山寨的,是过来阻止护城军和猛虎帮的。” “你们是官兵,也不什么好人!” 贺正初呵斥胡大成,“不许胡说,别给、别再添麻烦了。” 胡大成哼了一声,朝康悦然走去。 见到满地的狼尸体,胡大成的眼睛立刻红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死了这么多狼。” 康悦然对胡大成道:“去将我的箭全部收回来,护城军不动,猛虎帮不留。”两者很好认,看他们穿的衣裳就行。 这事胡大成熟悉,“姑娘等着!”他一招手,带着十来个人去收箭。 胡大成的长枪刺入人的身体,‘噗嗤’一声,血溅了出来,他在那人的身体上拔下弩箭,交给旁边跟着他的人。 柴世景冷着一张脸,道:“姑娘,我已经说过了,不会放过猛虎帮的人。” “等你们干出点儿人事了,再来跟我谈信用也不晚。我只杀猛虎帮,没动护城军,已经算是勉为其难了。” 一明看向地上的护城军,这才发现有些箭射在了胳膊或大腿上,他过去探了一人的鼻息,道:“王爷,还活着。” 他将箭拔下来看了看,这种箭他没见过。 康悦然道:“箭上有麻药,若没有射中要害,他们睡上一天就会醒。” 一明紧跟着问了一句,“麻药?什么麻药这么厉害?”射在胳膊上就能将人麻晕,那这麻药很厉害啊。 柴世景也很好奇,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对一明道:“将人全部抬下山,活的回去医治,死的找个地方埋了。” 康悦然没说话,柴世景的做法她是满意的。 两刻钟后,胡大成等人将箭放到了康悦然的脚边,“姑娘,箭都在这里了。” 康悦然对柴世景道:“你们走吧!” 柴世景扫了一眼来救康悦然的人,衣裳破烂不堪的应该是灾民吧。这些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中满是警惕和愤恨,看来并非被人逼迫。 “今日打搅姑娘了,待事情查问清楚,我定会给姑娘一个交待。告辞!” 活着的护城军和猛虎帮成了苦力,背着或晕或死的人下山了。 贺正初问道:“姑娘,我们将这些义狼埋在青平山吧。” 义狼?确实是!它们是狼,却一样有情有义!“好!” 她蹲下身问狼王,“将它们埋在哪儿?你选个地方。” 起身后,她走向人群,双手抱拳,弯腰行礼。高声道:“谢谢大家来救我,也谢谢大家相信青平庄。 凡相助我青平庄的,就是我青平庄的朋友,以后,青平庄定不负大家。” “大东家不必客气,若没有大东家给饭吃,咱们一家老小早饿死了。” 虽然是干活才有饭吃,但因为人多,分到每个人身上的活并不多,也不累。干活不累,自己能吃饱饭,晚上还能带着大白馒头给家里人。 因此,大家都很感激康悦然。所以,当贺正初提议带着众人来救康悦然时,并没有多费口舌就召集了一大片人。 徐久时道:“大东家,你去安葬狼群吧,这里我处理。” 康悦然点点头,“让人将附近清理干净,洒一遍石灰粉。” 她找到徐昌,盯着徐昌的眼睛,威胁道:“受了伤的狼,我要你带回丙字院治伤。 徐昌,我知道你跟李虎一条心,但如果你敢不好好治,我就当着你的面,将李虎和你的孙子孙女都抛给狼群,让你亲眼看着他们被狼群撕碎啃食。” 徐昌被吓住了,康悦然问道:“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王小英走到徐昌面前,“我以前帮狼群治过伤,我可以给徐大夫打下手。” 徐久时赶忙道:“我也懂些医术,我安排完事情也去帮我爹。” “好,看着你爹别办糊涂事。白虎,你留下看着!” 胡大成找了些人背着死去的狼群,拿上铁铲,跟着狼王去了西山。 狼王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山洞前,以前死去的狼群都在这里。 康悦然道:“我在山洞前挖个坑,让它们入土为安吧。” 狼王点了下头。 胡大成一招呼,拿着铁铲的人开始挖坑,再将狼群放进去,填好土。 整个过程,狼群都在不远处,匍匐着身体趴地上。 土填完后,群狼起身,同时抬起头,朝着天空发出痛苦的悲鸣...... 声音回荡在山林,也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大家不禁热泪盈眶。 狼群回了自己家,康悦然带人回了青平庄。 她先去了丙字院看受伤的狼,白虎在院子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屋里看,大有谁敢乱来,它就扑上去把谁撕碎的意思。 王小英道:“十二只受伤的狼,都已经上了药包扎好了。有两只伤的很重,恐怕不太好。 徐大夫回去配药了,徐管事被庄子里的人叫走,说是庄子里有事。” 墙角,有两狼的腰上受了刀伤,已经奄奄一息了。 康悦然道:“小英,你去后山找两个胆子大些的妇人来照顾这些狼,那两只受伤重的,我让我师父带走。” 王小英知道康悦然的师父不见外人,道了声好,然后转身出了院子。 康悦然带着白虎和两只狼到了空间,她给两只狼重新上药,狼疼的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可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她很担心,不知道这两只狼还能不能活下去。 第七十九章 谈条件 包扎好伤口,狼依旧没醒,康悦然从商城买了一支针管,吸了灵泉水往狼的嘴里打,灵泉水大部分流了出来,她不气馁,继续打。 狼喝了灵泉水,慢慢睁开了眼睛,它们认识康悦然。 康悦然摸了摸它们的脑袋,“这是我的地盘,白虎会照顾你们,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养伤。” 白虎翻译了一遍给狼听,还安慰了它们几句。 狼没有挣扎,算是同意了。 从空间出来,她给每只狼都喂了灵泉水。 青平山一共一百三十九只狼,死了七十七只,伤了十二只。这个结果,让康悦然很难过,除了每日三次来给狼喂灵泉水,她不愿跟任何人说话。 低沉了三天,三天后,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一个人去了安州城。 城门外已经支起了施粥的棚子,有官兵维持秩序,灾民排队领粥。 城门口仍有衙役盘查,但不需要交银子就能进。 康悦然进城后直奔郡曹衙门找郭统,郭统正在跟柴世景汇报这三天赈灾的情况。 听到康悦然来买地,小吏将她领到一间会客的屋里等着。 一明看到康悦然微微愣了一下,问了小吏才知道是来找郭统买地的,他快步回去小声告诉了柴世景。 听郭统汇报完了,柴世景又嘱咐了几句,才说道:“有位康姑娘来找郭大人买地,一明,你去请进来。” 三天前,青平山上发生的事,早已经传遍了。 廖长升勾结猛虎帮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但府衙尚未给出明确的判定。 郭统心里着急却不敢拒绝,这个大东家怎么这个时候还敢到衙门里来。 康悦然被请了进来,先看到了主位上的柴世景。 她愣了一下,觉得她很应该行个礼,但女子的福礼她做得极为不标准,被胡大成笑话了一回后就再不肯做了。 她微微弯腰行了男子的拱手礼,“大人、郭大人!”她知道柴世景是位王爷,但那天太混乱,她不记得封号是什么了。 郭统介绍道:“这位是青平山的大东家,姓康;这位是平王殿下。” 康悦然又行一礼,“平王殿下万福!” 柴世景笑了一下,“听说你是来买地的?” 她一个小女子为什么总行男子的礼,很别扭,同时,他又觉得很新鲜。 “青平山西边紧临海河,我想把海河边那一片地买下来建码头和仓库。” 听说过买田地、买宅地、买山地,还第一次听说有人买河边。郭统看向柴世景,道:“河边的地没卖过,而且建码头得到府衙批示,不能私建。” 康悦然道:“买了地建码头得需要人工,靠山村附近有两千多个灾民,我可以雇这些人继续干活,给他们口粮和月钱。” 郭统替康悦然解释,“康大东家在靠山村买了宅地和田地,雇了灾民建房子、重新开垦田地种粮食,让许多灾民吃上了饭。” 康悦然又道:“那片地很大,码头可以建的大一点儿,也能容纳更多的船只。码头建好后需要很多人干活,朝廷能救济一时,但最终,还是得让百姓自力更生。” 柴世景道:“等我筹到了救济银,灾民要尽快返乡耕种下一季的粮食,不能让他们在城门外逗留太久。” 康悦然看了郭统一眼,“安州以前没发生过洪水吗?你们难道不知道,田地上面适合耕种的土都被洪水冲走了,今年种上粮食,收成也不过之前的十之二三,没有个三五年,田地是养不回来的。” 柴世景身体一紧,看向郭统问道:“当真?”十之二三?连朝廷的税都交不齐。 “二十几年前安州也发生过洪灾,确实如康姑娘所言,产量锐减,多犁两遍地能稍微好一些。” 见康悦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柴世景问道:“康姑娘有何良策,不妨说出来听听。” “将田地深犁一遍,撒上石灰粉;再深犁一遍,洒上草木灰,再深犁一遍后种上庄稼。这时,亩产可达到原来的十之四五,这已经是极好了。 不过,若种的粮食亩产可达两千斤,那十之四五也足够百姓填饱肚子了。” 郭统一脸不可置信,“两千斤?哪有粮食亩产可达两千斤?” “你没有,我有!把地卖给我,允许我建码头,明年收了冬小麦以后,周围百姓均可以到青平山领取秧苗回家耕种。” 狼群死伤严重,康悦然事后很是后悔,远程弩用料和设计都太先进了,远不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东西,她怕人起疑所以只敢自己用。 但如果多留两个人,三人同时射箭,说不定那些人根本到不了大门口。 是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还是选择狼群活着,她想,如果让她再选一次的话,她会选后者。 柴世景勾起一个了然的笑,这位康大东家的意图他看得明白。“是什么粮食?你总要说清楚些。” 于灾民和百姓而言,没有什么比让他们吃饱更能赢得他们好感。 所以,康悦然要建码头,她要让灾民继续承她的情。让百姓去青平山领取秧苗,就是告诉百姓,秧苗出自青平山,出自她这位大东家。 从现在开始她让百姓一点一点适应青平山的转变,等粮食吃到嘴里,心里也就再也不会排斥青平山了。 这位大东家,是个聪明人! 康悦然也不藏着,“粮食名叫地瓜,三月中旬耕种、四个月长成。地瓜种植方法简单,极容易成活,可以普遍种植。 成熟后,地面上的地瓜秧可以喂猪,地瓜长在地下。刨出来洗净可以生吃,可以煮熟了吃,煮粥时切一些放锅里一起煮也行。” 郭统来了精神,“那照你这么说,这是好东西啊。康姑娘,你从哪儿得来的?” 康悦然笑了笑,“我梦中得仙人指点,在青平山深处寻来的。”前一句有点夸张,但青平山深处基本没人去过,所以这理由说得通。 郭统张大了嘴巴,“真的假的?” 柴世景轻笑出声,看了康悦然一眼,“康姑娘是有福之人!” “能得仙人指点,我自然是有福之人!”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第八十章 苗家姐弟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谨慎的柴世景居然很相信康悦然。“郭大人,明日去给康姑娘划地方吧。” 又对康悦然道:“你要管好狼群,不能伤人!” 得了允许,康悦然很满意,“青平山上的猎物有很多,狼群不会下山伤人的。等码头建好后,我会在附近围上一道两米的高墙,让大家更放心。” “那就好!” 康悦然掂了掂包袱,包袱里的金条发生清脆的碰撞声。“大概要多少钱?如果价格合适,我想把地方圈的大一点儿。” 柴世景想了一下,“如果你能把你的弓弩和箭给我,你可以不必花钱。” “那可能不行,我只有一张弩,那日射的箭太多已经坏了,我师父说修不好了。而且,做弩的人早就去世了,那样的弩再也做不出来了。” 柴世景有点失望,那日的箭大约有两三百支,一张弩连续射出这么多支箭,确实极可能损坏。“就按山头的价来吧。” 山头的价格最便宜,康悦然面露喜色,“谢谢平王殿下。” 她和郭统约好了明日一早去量地,量完地后再付钱。 从郡曹衙门出来,康悦然去了何家。 何一帆上下打量她,“康姑娘,你没受伤吧。” “青平山没人受伤,可惜的是死了不少狼。” 她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抽出一本书递给何一帆,“这是一本跟造船有关的书,我师父给我的,多谢你那日的报信之恩。” “姑娘这是哪里话,我可当不得姑娘一谢。若非姑娘相救,我们父子三人恐不能活着回来。再说,是姑娘人品贵重,那护城军才肯冒死出来报信。” 康悦然将书放到何一帆的手边,“拿着吧,这本书在我手里就是废纸,给了你们才能发挥作用。” “那就多谢姑娘了!姑娘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是想打听一下城里的消息。” 这几天安州城可热闹了。何一帆从三天前讲起,给康悦然说了一下。 首先是安州太守廖长守正带着自己的幕僚要跑,被来安州赈灾的平王抓了个正着。 留在衙门的护城军知道平王来了,赶紧求见,把廖长升勾结赵学,现正在围剿青平山的事说了,并求平王赶紧带兵去阻止。 还说青平山早已改邪归正,廖长升和赵学围剿青平山是为了谋私利。因此,平王才出现在了青平山。 那日康悦然放箭只图快,虽然命中率很高,基本都不在要害部位。 猛虎帮的人都死了,但护城军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 康悦然在箭上抹麻药是为了阻止他们上山,也是无奈之举,所以护城军不仅没有痛恨她,反倒有些同情她。 有人向他们打听那日的情形时,他们也没说康悦然和青平山的坏话。 百姓知道康悦然杀了猛虎帮的人,都她夸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人。 后来,百姓还知道了城里卖的蛋黄饼、肉干、薄荷膏都来自青平山,因为吃过、用过的都说好,也没有引起百姓的反感或抵制。 ...... 康悦然听何一帆说完,脸上一直挂着笑。”也就是说百姓最起码不再一提青平山就色变了?” “嗯!我听说还有不少人特意去买你们的东西,说要试试呢。大家都在说,青平山真是改了门风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何老爷,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我明日约了户曹掾郭大人去量地,我要在青平山西侧建码头。想麻烦你帮我问问城中的商户可有人愿意投钱合伙。” “城中唯一的码头是欧家的,大家都知道码头赚钱,可地方不好寻,我知道有几好家想做码头生意,这个不难,交给我办。另外,我们家也掺一股。” 康悦然真心想感谢李虎和狼群,因为他们,她低价买到了白头山,山西侧那么适合建码头的地方也一直空着。 “好!明天我先去划地方,看地方大小,再决定在码头之外再加建些什么。定好了才能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到时候再让大家出钱买股。” 何一帆点点头,“姑娘说的是,就按姑娘说的办。无论如何我家掺股,我再给姑娘寻几个合适的管事。” 康悦然笑了笑,“多谢你!” 见色还早,康悦然决定先不回青平山,她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见到一个卖糖人的,她买了两根,一手一个,一边吃一边走。 “大婶,求求你施舍口吃的吧,我和弟弟两天没吃饭了。” 康悦然脚步一顿,这个声音好耳熟,她扭头看去,确实见过。 胖大婶躲避着孩子,“我家没粮,你别求了!”说完赶紧走了。 康悦然走了过去,“喂,小丫头!” “你是?你是长鸣县上的那位姑娘。” 这是在长鸣县时拦住她,求她买下的小姑娘和她弟弟。“没错,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安州城?” 小姑娘见到康悦然倒是没胆怯,回道:“我叫苗小花,这是我弟弟苗小草,我们今日刚到安州。姑娘,求求你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康悦然招了招手,“跟我来吧,我请你们去酒楼吃。” 这么好的事反倒让苗小花不敢上前了。“不敢让姑娘如此破费,我只要两个杂面馒头就行。” 警惕心还挺强!“不破费,我还没吃午饭呢,你俩算是捎上的。走吧!” 见两人还很犹豫,康悦然笑着吓唬他俩,“怎么?要我动手?” 小姑娘紧紧抓着弟弟的手,心虚起来。“姑娘,我和弟弟不是坏人,我们也是被逼的。” “我有事要问你们,你们若好好回答我,我不仅放了你们还给你们银子,如果敢故意隐瞒......走吧!” 酒楼里,康悦然要了一个雅间,点了六个菜和一盆米饭。 “坐吧,边吃边说!放心吧,酒楼里的菜,没毒!” 苗小草闻着饭香口水都流出来了,“姐,能吃吗?” 苗小花也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吃吧!” 两人坐下开始风卷残云般往嘴里塞饭。 康悦然道:“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 两人点头答应着,但手中的筷子依旧挥的飞快。 一刻钟后,康悦然怕他俩撑坏,叫了停。“可以了!” 她到门口叫来伙计要了一碗面,和两碗消食汤。 坐定后,看着苗小花,“说说吧,仔细说,别隐瞒、别落下。” 第八十一章 买下海河边的地 姐弟二人是长鸣县大吉镇的农户,洪水冲垮了他们的家,逃跑的时候跟家里人走散了,依稀记得父母说过要到县城来。 两人到了县城四处打听父母的下落,结果父母没找着,却让几个小贼将他们绑了。 小贼想占她便宜,她为求自保给小贼出了个去商铺门口盯梢的主意。 有了钱,愿意跟随几个小贼的小弟就多了起来,其中就有赵学,赵学以狠辣手段很快成了这群人的头。 人越来越多,赵学便成立了猛虎帮,自己当了帮主,后来又吞并了野狼帮。 人一多,抢的那点钱就不够了,于是拦路抢劫变成了入室抢劫。抢了几次,人的胆子越来越大,又变成了杀人洗劫。 帮中本来不要女子和孩子,但赵学觉得苗小花姐弟很会演戏,所以不肯放他们走。 苗小花惧怕赵学的手段,也不敢提出要走,姐弟俩就这样一直在留在了帮里。 这次能逃脱还是因为康悦然杀了猛虎帮一众人,帮里群龙无首,谁也不服谁。苗小花趁乱带着弟弟跑了出来。 苗小花说完后,苗小草求道:“姑娘,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和姐姐很少害人,那次碰到姑娘,我们也没有死缠烂打。” “可终究还是有人因为你们而无辜丧命。”见两姐弟都低下了头,康悦然没再说下去,问道:“猛虎帮的据点在哪里?还有多少人?” 苗小花回道:“就在白头山往北的石头村,那个村子离别的村比较远,赵学带人把持了那个村子。把村里的壮丁都杀了,老人留下做工,妇人...... 猛虎帮现在还有两百多人,我和弟弟逃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选新帮主。最有机会的是五当家尹旺,他和赵学很像。” 康悦然吃了一口面,问道:“小丫头,知道我是谁吗?” 苗小花摇了摇头。 “我姓康,住在青平山,人称大东家。” “你是青平山的大当家!” 面好难吃,康悦然放下筷子,背上包袱。道:“没错!现在你俩跟我去衙门,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如果你们能帮着朝廷消灭了猛虎帮,我想他们也不会难为你们。” 消灭猛虎帮,她就再也不用担心被抓回去了。若衙门给出准话放过她,她以后也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好!我跟你去衙门!” 柴世景刚回到衙门,一明就告诉他康悦然又来了。 康悦然简单介绍了这姐弟俩,交给了柴世景,并从包袱里掏出一块五两重的金子。“若最后查实,他们有情可原,就将这金子给他们以后过日子用。” 柴世景接过金子掂了一下,“好!” “定好了去剿灭猛虎帮的时辰,麻烦你派人到青平山通知我一声。” 她又调笑道:“免费给你当打手,不用感谢我!走了,不用送!” 一明小声嘀咕,“谁要谢你?本来也没打算送你!” 走出七八步远的康悦然猛地回过头来,瞪了一明一眼。 一明吓了一跳,难道她听到他说的话了?长的是什么耳朵啊。 柴世景也瞪了一明一眼,“背后说人,谁教你的规矩?罚你十下板子,回京城记得去领罚。” 铲除猛虎帮以安民心,迫在眉睫。 当天,柴世景就查问了苗小花姐弟俩,又派人骑快马去石头村附近探查情况。 晚上,柴世景派人通知康悦然,第二天巳时初出发,半个时辰后会路过青平山,叫她在山下等着。 还很贴心地帮她和郭统约了辰时初去量地。中间差着一个半时辰,足够她看好地方。 一大早,康悦然带着贺正初去量地。 因为青平山的地理位置,海河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岸。所谓凹岸,就是水底泥沙较少,水比较深,方便停靠大船。 康悦然看着远处的一片水域,觉得心情极为舒畅,这里可以建一个比城内大一倍的码头。 郭统问道:“这一片地都无主,康姑娘想要多大地方?” “郭大人能给我多大地方,我就要多大地方。” “建码头和仓库用不了多少地。”她还想都买了不成?要这么大地方做什么? 康悦然很想都买下来,可看郭统表情就知道不太可能。“海河为南北流向,从青平山开始往南五百米;从河边往东两百米,这块地方可以吗?” 郭统差点惊掉下巴,“你知道那是多大一片地方?你要建多大个码头?不行不行!” 他想了一下,“往南三百米,你可以沿着河堤建码头,往东一百米足够你建仓库,往来运货的车辆走起来也很宽敞了。” 码头建了,人流量就起来了,她还可以盖点房子建个集市。 康悦然嫌小,跟郭统讨价还价。可郭统咬死了就是不松口,康悦然无奈只好答应。 面积谈好了还有价格,郭统倒也实在,要价不高。 贺正初跟着郭统回去交钱拿地契,康悦然回到青平山去等柴世景。 胡大成已经带人套好驴车在等她了。等了约有两刻钟,柴世景带着三百官兵赶到了。 见到六辆驴车和十几个人,柴世景不解地问道:“你这是?” 康悦然跳上驴车,随意地说道:“做肉干的猪肉没有了,我想着要去的地方离野猪岭不远,正好打几头野猪回来。” 剿匪还能顺便打野猪?这有点冲击到了柴世景的三观。“呃...那、那走吧!” 柴世景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中间是官兵,康悦然几人驾着驴车在最后面。 快到野猪岭的时候,康悦然下了驴车,让胡大成几人到野猪岭的山脚下等她,她背着个大包袱一个人跟着柴世景去石头村。 胡大成带着人和驴车走了。一明见康悦然要步行,将自己的马给康悦然骑。 “我不会骑马!”她是真不会骑! 康悦然射箭很厉害,又对狼群有情有义,一明心里还是挺佩服康悦然的,“不会骑马?那、那要不你上去,我帮你牵着马。” 一品亲王身边的小厮哪是那么好用的,“不用了,我走着就行,而且也快到了。” 第八十二章 剿灭猛虎帮 一明没有再劝,重新上马回到了柴世景身边。 柴世景回头看了康悦然一眼,男女大防,不能共乘一骑。他没有说话,却放缓了行进的速度。 到了石头村村头,柴世景派出一半人剿匪,一半人解救石头村村民。 康悦然从包袱里拿出弓弩做好准备。 一明见到弓弩有点眼馋,“康姑娘,你又有新的弓弩了?” “我早就有,这种弓弩较小,射程短、弩箭也小,和那天用的不一样。” “箭的确不一样,那天的箭有这个两倍长。” 康悦然笑了一下,没接这个话茬,“走吧!” 官兵们收到进攻的命令,提刀朝着村子冲去。 柴世景下马走到康悦然跟前,道:“姑娘是在这里等还是?” “你不去吗?” “三百官兵足矣!” 能休息的时候她干嘛非要拼死拼活。“那我跟你一起在这儿等。”说着,又把弓弩收回到包袱里。 石头村响起兵器相交的‘铛铛’声,还有人的喊叫声。 不一会儿,有官兵护送着几个村民出来了,村民往村头康悦然等人这里跑来,官兵回去继续救人。 一明持剑守在柴世景前面,指着不远处,对过来的村民道:“到那边去!” 官兵是柴世景从京城带来的,远不是安州的护城军能比的。 半个时辰后,村里的声音渐渐小了。被救出来一百多个百姓纷纷抹起了眼泪。 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头几步奔到康悦然面前,跪下磕了个头,“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话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危险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老头伸手抓住了康悦然的右胳膊,想把康悦然拉到自己怀里。 康悦然不防,身体一歪就要摔倒。她迅速往后退一步稳住身形,顺势抓住了老头的胳膊,抬起右脚就往老头身上踹...... 同一时刻,柴世景也出了手,他怕康悦然会摔到老头身上,一个转身过来紧紧抓住了康悦然的左胳膊,用力往他这边一拉...... 康悦然没想到柴世景会突然拉她,她那一脚踹出去用了不小的力道,她的力气又大,柴世景不仅没拉住她,反倒被她拽了过去...... 拉扯之间,康悦然和柴世景的身体撞到了一起,又火速分开。 康悦然的头撞到了柴世景的下巴上,疼得她‘哎呦’一声。 柴世景也疼的厉害,他左右动了动下巴,问道:“你没事吧!”问完立刻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耳朵微微泛红。 康悦然揉了揉脑袋,“没事没事,你没事吧?” “无碍的!”柴世景看向被踢出五六米远的老头,老头捂着胸膛已经疼得起不来了。 这要是他没拉康悦然那一把,她那一脚估计能把老头踢死。她真是好大的力气啊! 一明看着康悦然张大了嘴巴,一脚将人踢成重伤,她是真的有神力啊。他之前还以为探子言过其实,没想到竟是真的。 康悦然看着村民,问道:“还有谁是猛虎帮的?” 所有村民都低下头不说话。 “那就是你们中间还有猛虎帮的人,我听说,石头村的壮丁都被猛虎帮杀了。 呵!猛虎帮杀了你们的亲人,侮辱了你们的妻子女儿,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认。石头村?我看别叫石头村了,叫软蛋村吧。”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指着人群中间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哭着大叫,“是他!是他!他是尹旺的爹,姑娘刚刚踢倒的是赵学的爹。” 尹老头从袖筒里掏出一把匕首劫持了旁边的一个老妇人,“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老妇人吓得声音都在哆嗦,“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想死。” 村民生怕伤到自己,立刻四散开。 康悦往旁边走了几步,伸出右手按下了袖箭。 尹老头大腿中箭,晕了过去。 老妇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叫。 康悦然呵斥道:“闭嘴,吵死了!” 一明过去检查了一下尹老头,问康悦然,“姑娘,你这麻药从哪儿得来的?好厉害啊!”射中立刻就晕,这也太管用了。 “我师父给的,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别问我还有没有,没有了!别问我还能不能配,不能了!” 一明皱成苦瓜脸,“姑娘这话说的,好像我要抢你东西似的。” “是这药太管用了,好多人问过我,所以我回答习惯了,不是针对你!” 正说着,官兵陆续回来了。 一人跑到柴世景身边回道:“王爷,猛虎帮已悉数斩杀,石头村村民都救出来了。除了这些,还有一户人家,屋里全是女子。那些女子衣衫不整,没有出来。” 为什么衣衫不整,任何人心里都明白。 柴世景不自觉地瞟了康悦然一眼,对下属说道:“你带人留下,核查清楚所有人的身份,猛虎帮一个也不可放过。” 猛虎帮也算是被彻底铲除了,有柴世景的人收尾,康悦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她说道:“平王殿下,既然这边的事已经了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你是要去打野猪吗?” “是啊,大成他们还在等我。” 柴世景也想去,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看了一明一眼。 多年相处,一明还是很了解主子心意的。他说道:“康姑娘,我和我家爷还没打过野猪呢,可以跟你去见识一下吗?” “你们没打过猎?” “打过,不过围场里没有野猪。”野猪的攻击力很强的,哪敢放进贵人们打猎的围场里。 康悦然倒是无所谓,“好啊,想去就一起去呗。走吧!” 柴世景牵了自己马,没有骑。一明也牵着马,“康姑娘,走吧!” 野猪岭 胡大成等人正在树阴下等康悦然。 一行人开始往山上走,段飞挤到康悦然身边问道:“大东家,这回还让我和你一起包抄吧。” 胡大成不乐意了,“上次是姑娘让我保护跟咱们一起上山的村民,这回没有村民,我可以和姑娘一起包抄。” 段飞举了举弓弩,“我射箭很准的。” 胡大成也举了举弓弩,“我射箭也不差!” 第八十三章 你比我还小 康悦然道:“你俩都这么厉害,那你俩去包抄吧,我还能省点力气。”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终究只有两只手,她也应该多锻炼一下手底下的人。 段飞和胡大成都满意了,两人勾着肩膀,齐声回道:“好!” 发现野猪群后,两人都想表现一番,因此十分卖力。 余下的人知道如何补刀,康悦然就站在一旁看着。 一明不敢离开柴世景,却伸长了脖子到处看,觉得特别有意思。 柴世景对康悦然道:“你的那些生意,可养不活那么多灾民。” 这话说出口,就是告诉康悦然,他查过她。 康悦然也不在意,“我知道,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做生意。你听过一句话吗?说大灾之后有大疫,大疫之后有大饥,大饥之后有大乱。 廖长升的不作为,让安州灾民遍地,奉劝你一句,赶紧调大夫来吧,安州,搞不好要有瘟疫了。” 柴世景没听过那句话,问道:“你怎么知道安州要有瘟疫?” “洪水是脏的,它流到井里,如果百姓没有煮开就喝,很容易得病的。 还有洪水淹死的人和牲畜,如果尸体长时间不清理,人碰到也会生病。甚至在尸体上趴过的蚊虫,再咬到人身上也有可能导致人生病。” 柴世景已经想到了可能会有瘟疫,所以除了赈灾,他还召集所有县令,让他们做好防疫。 他从京城带来的郎中也已经到了各个县上了。“那如你所说,应该如何治疗。” “我不是大夫,不会看病。我只是听家乡的老人提起过,跟你闲扯几句罢了。” “我从京城带来了大夫,已经分配到各县了。” 康悦然有点惊讶,“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 柴世景愣了一下,指着自己问康悦然,“我?小小年纪?你比我还小。” 呃......“哎,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柴世景的心情不错,“还有要奉劝我的吗?” 康悦然看向柴世景,他身上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此刻,他嘴角上扬,看上去像个温柔的情人。 情人?康悦然甩了甩脑袋,略显无奈说道:“你能不能别笑!” 柴世景不解地看向康悦然,他笑也有错? 康悦然不想解释,“我去看看大成那边怎么样了。” 胡大成和段飞的收获不小,抓住了六大两小八头野猪。 康悦然让人绑了抬到车,带着胡大成和段飞又去猎了六头大的,一行人才下了山。 回到官道上,康悦然道:“我们得走回去,你们俩骑马回去吧。” 柴世景同意了,和一明翻身上马,打马先走了。 胡大成道:“姑娘,那位王爷骑的马可真精神啊,你师父能弄到那样的好马吗?” “我师父天天忙着帮我筹措粮食布匹,哪有空去找马。等以后吧,以后有机会让他给你弄一匹。” 以后也行啊!“行!我不着急!” 一行人高高兴兴往回走,走出去不远就碰到了白家兄弟。 胡大成认出了他们,叫道:“白家两位大哥,这是往哪里去?” 白云也认出了他们,赶忙跑了过来,“大东家安好,大成兄弟、段兄弟。” 大成又问了一遍,“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上次因为大东家,我们认识了李茂李大叔,聊起来才知道我们两个村子挨着不远。 李大叔说你们青平庄收鸡蛋和薄荷,所以我们兄弟去别的村里换鸡蛋了。” 李茂后来又送过一次薄荷,只有一百多斤。周边的薄荷被李茂他们采的差不多了,所以白家兄弟只能去换鸡蛋。 康悦然问道:“这已经快八月了,你们还不赶紧收拾庄稼吗?再不收拾,冬小麦就来不及种了。” 白云毫不在意,“我们村的良田很少,大部分都是沙土田,种上冬小麦也收不了多少粮食,还不如给大东家换鸡蛋呢。” “你们那里也有沙土田?” “对啊,听村里的老人说,很多很多年前我们那一片有条大河,现在河没了,地里还是有不少泥沙,得使劲往下挖才能看到种地的土。” 胡大成道:“姑娘,沙土田可以种地瓜,要不你都买下来吧。” 白云张大了嘴巴,“都买下来?那得上千亩呢。” “我们已经买了四百亩沙土田了。” 上面泥沙, 沙窝萝卜又脆又甜,可以当水果吃。而种沙窝萝卜最好的土壤就是上沙下黏,是重要的是,现在正是种萝卜的时候。 康悦然交待胡大成带着人和野猪回青平山,她跟着白家兄弟去了三河村。 趁着天色尚明,白家兄弟先带康悦然去看地。 尽管产粮不多,但三河村仍有不少村民在收拾地,准备种小麦。 白云的大伯正好在犁地,白云带着康悦然过去看。 康悦然抓了一把土,土中混着泥沙。又让白云再犁深一点,果然露出了 白云问道:“大东家,是你想要的地吗?” 康悦然笑着点头,“没错,上沙下黏,这地很适合种沙窝萝卜。” 白大伯不明白,问白云,“这是哪家的姑娘?啥意思?” 康悦然回道:”我姓康,我有一批种子,很适合在这样的地上种。大伯,你这地若种小麦亩产多少斤?” “这地里都是沙子,若种小麦,最好的时候亩产也就两百斤左右。” “干脆你别种小麦了,用我的种子吧。一亩地我给你们两百斤大米或者白面,如何?” 白云很激动,“大东家,我家还有四亩地呢,我用你的种子,我给你种。” “沙窝萝卜不难储存,你的四亩地可不够。白二哥,你去你们村问问,还有谁家愿意。” “嗳,我这就去问。对了,李大叔他们村的地和我们这儿的差不多,要不我去把李大叔叫来?” 见康悦然点头,白云推了他哥白生一下,“哥,你去李家集村叫李大叔,就说康大东家来了,我带大东家去咱家。” 白大伯也很心动,他小声问白云,“这事能行吗?” “当然能行了,大东家说行肯定行。大伯,你家也有六亩呢,要不跟我一起种吧。” 康悦然对白云道:“你去告诉你们村里正,凡是家里有这种沙土田的都到你家来。” 白大伯去叫里正,白云带康悦然去了他家。 第八十四章 种沙窝萝卜的合作方式 三河村没有遭受洪水,被暴雨毁坏的房子也都被村民们修补好了。村里有好几栋青砖房,村子看上去并不算破败。 白云的爹娘都健在,兄弟二人都成亲有了孩子,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妹妹在家。 白云把康悦然介绍给家里人,只说是大东家,没提青平山。 白大娘给康悦然倒了一杯水,还强调是县城的郎中教的,水必须煮过才可以喝。 很快,白大伯就带着白里正过来了。 两百斤粮食还是挺有诱惑力的,康悦然把事情简单说了说,白里正立刻就说去通知村里人,问问村里有多少人愿意。 大约半个时辰后,白里正和李茂前后脚来到了白云家,两人的身后都带了许多人,大家都想亲自来听一听。 互相寒暄之后,康悦然开始进入正题。 “我有一些菜种,名叫沙窝萝卜,我想让你们帮我种萝卜。当然,租了你们的地我得给报酬。报酬有两种方式,你们自己选。 一种是我一亩地给你们两百斤大米或者白面,只要签了租地的契约,我就先给五十斤,种上萝卜给五十斤,腊月之前再给一百斤。 另一种是,等沙窝萝卜种出来,我卖了以后根据亩产量和卖价给你们银子。若平均一亩地产一千斤萝卜,一斤拿到手的卖价是十文,那一亩地可得十两银子。” 众人开始议论: “十两银子现在买不到两百斤大米啊,但是大米也不会一直那么贵。” “什么菜亩产能达到一千斤?我看还是两百斤大米更实在,卖了大米能换更多杂面。” 李茂问道:“大东家,真能亩产一千斤吗?那萝卜长啥样?” “萝卜就萝菔,沙土田种出来的也叫沙窝萝卜。沙窝萝卜脆甜可口,没有辛辣味,可以像果子似的生吃,也可以做成菜。” 康悦然没提萝卜的品种,反正看上去差不多,一提品种大家的问题更多,她也不是专门种萝卜的,很容易被问住。 她接着说道:“今年田地被暴雨冲刷过,亩产差不多一千斤吧,等田地养上两年,应该不止一千斤。 萝卜现在种,十月中旬成熟。安州水多船也多,如果安州卖不完,我会运到别的州府去卖,过年之前肯定能给你们结清银子,绝不拖欠。” 李茂第一个举手,“大东家,我跟你着你种,我不要粮食,我要银子,我相信大东家。” 白云也举手,“大东家我也不粮食,我也要银子。” 白老爹扯了白云一下,“你不要粮食,咱家吃啥喝啥?” “就算不种萝卜种小麦,年前也见不到粮食啊,种萝卜挣钱还快呢。” 大家又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康悦然站起身来,道:“不管种小麦还是种萝卜,都需要把地深犁两遍,大家这两天先犁地。我后天派人来这里和李家集村去给你们做登记。 到底是要粮食还是要银子,或者一半粮一半银也行。等我的人来了你们再告诉他们。” 白云见她要走,开口道:“大东家,天色不早了,你回、你回到家都夜里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住一晚吧。” 白里正也劝,“就是就是,大东家,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这附近有猛虎帮,还有青平山的土匪。” 碰到她,对方才不安全。“中午的时候,来安州赈灾的平王殿下已经带人将石头村的猛虎帮余孽全部清除了。”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很惊喜,纷纷感叹猛虎帮该杀。 康悦然又对白云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就不住下了。后日,我让段飞带人过来,你和李大叔都认识他。” 李茂皱着眉头问道:“大东家,你有多少种子?光我们村的沙土田就有三百多亩呢。” 白里正跟了一句,“我们村有两百多亩。” 这也是这两个村里大部分人富不起来的原因,毕竟老百姓还是以种地为主,不是谁都会做生意。 康悦然笑道:“种子够的,你们放心大胆的种,只要种出来,我就能卖出去。”能卖就卖,如果卖不了她还有商城,最次也还有系统回收。 听她说的如此肯定,大家都放心不少。 康悦然和李茂一同离开了村子,三河村的人把白云围了起来打听康悦然。 李茂等人回到村里,村头很多村民在等他们。 李茂把情况说了一下,所有人都愿意把地租出去,但到底要钱还是要粮得回家再商量商量。 康悦然没回青平山,而是去了白头山。一路上山,康悦然一具尸体也没看到。 徐久时是真的花了心思,清理的很干净。再往后,靠山村招灾民盖房子,没人再来吃观音土,也就没有再死过人。 山不是很高,很快就顶了。康悦然四处逛了逛,看着天色渐暗,她下了山。打算在空间睡一晚,明早再回青平山。 青平山上抽调不出会写字的人了,段飞跑了一趟靠山村,带回来十二个会写字的灾民。 转天,他带着这些灾民去了李家集村和三河村做登记。 猛虎帮被铲除了,安州城里也安全了。 康悦然又把家里人送回了小院,贺正初几人要读书,还是住在城里方便些。 刚安顿好,何家的管事就来了,何一帆约康悦然明日去他家一趟,是为了建码头的事。 康悦然惊讶于何一帆的办事速度,到了何家才知道,原来心急的是商户。 三家商户,加上何一帆、康悦然一同坐在何家的花厅里。 做木材生意的左老爷左柏笑道:“听一帆老弟说康大东家是位小姑娘,想不到年纪这般小。” 做酒楼生意的木老爷木涟附和道:“就是就是,没想到还这般秀气好看。” 做香药生意的孟老爷孟德长帮木老爷找补,“小姑娘都秀气好看。”他在来之前也没想到康悦然是这样的,他也以为会长得粗壮一些。 有猛虎帮的阴影在,他们还是有些怕她的。康悦然一下子笑出了声,“我就是个普通人,和你们一样。” 何一帆道:“康大东家人很好的,咱们还是说说建码头的事吧。” 康悦然从袖筒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旁边的何一帆,“我已经买了地,地契是我的名字。为防止大家觉得不公平,我想了一种合作方式,大家听一听。 第八十五章 和顺商号成立 第一次合作,互相之间难免会防着彼此,把地契、房契全都拆成五份也不现实,所以康悦然想到了商号。 “我们成立一家商号,码头的所有花销和进账全都从商号走。像地契、建好的码头、仓库等等都立好契约,全归商号所有。咱们按股投银子,也按股分银子。” 现在还没有商号这种概念,大家都觉得很新鲜。 何一帆问道:“也就是说,码头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商号的,都不归我们个人?那商号归谁?” “商号是我们五家共有的,我们立好契约,以这张地契为基础,凡地契标注的土地上,所有建筑物都归商号,也可以将商号到衙门备案。” “那若是别人盖的建筑呢?” 康悦然反问道:“商号的地方凭什么让别人盖房子?” 也是!“那商号谁管?” “伙计、管事都由各家出,小事就让管事做主,大事的话咱们举手表决,听人数多的那一方。” 大家都跟两旁的人小声商量着,康悦然吃着茶,没有打扰。 大概两刻钟后,左柏道:“我们觉得康大东家的办法可行。就是不知道大概要投多少银子?” 康悦然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是仓库,仓库可以建大一些。 其次是解决往来客商的吃住,除了酒楼、客栈之外,还可以辟出一地方建一个小集市。 还有大车店,大车店建上几排房子给苦力们住,再买上一批车马,路程近的可以收钱帮人运送货物。 ...... 随后,大家也各自补充了一些。 何一帆叫人拿了纸笔,一条条地记录下来,商户们来自各个行业,大家讨论着算出了前期的投资额。 有了总数,分成十股,一共五家,各占两成。 在何家吃过午饭,众人又商讨起了契约的细节、人员的安排、商号的规矩等等等等。 康悦然以前开过公司,所以偶尔会提示两句,她不敢多说,怕被怀疑。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到吃晚饭时才结束。 转天,五人一起去了郡曹衙门找郭统,郭统听完几人的叙述后,对商号的经营方式大加赞赏,很利索地帮他们备了案。 签契约时,何一帆请了郭统、左柏请了安州书院的岳山长来当见证人,一同签了名字。 自此,大雍第一家商号:和顺商号就此成立。 康悦然见郭统感兴趣,便游说他将商号的事情上报。以后制定出规则,可以在全国推广。 这也是政绩啊,郭统考虑了考虑同意了。 何一帆主动请缨,说愿意把商号创建中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汇总,让郭统参考。 郭统笑着道了谢。 今天的确是个让康悦然高兴的日子,他们一行人刚出了郡曹衙门,就见街上人头攒动。 问了人才知道,柴世景判了之前关押的猛虎帮余孽斩首示众,大家都往衙门去看呢。 康悦然也去看了,斩的除了猛虎帮还有冯先生等人。 廖长升还在收押,他是正四品,要杀他得上报刑部,刑部审核后才能定罪、判刑。 看斩头,百姓不仅没害怕,反而一致拍手叫好。 除了这些人,还有护城军。柴世景不能把护城军解散,只罢了韩修的官,把护城军当成苦力,给各县上押送粮食、药草。 看完杀头,康悦然买了一坛好酒,去了青平山西山。 狼不会喝酒,可她还是将酒全都倒在了狼群的坟头。 正要回去时,狼王来了。 康悦然放出白虎,一同去了狼王家。 当初受伤的十二只狼早已经回来了,可狼群看上去还是稀稀拉拉的。 她有些难过,坐在石头旁,和几只小狼崽子玩到天黑才离开。 下山后她回了城里,明天她还约了何一帆他们看房子、交银子。 建码头是个大工程,康悦然想先建三百米的码头。 天气马上快要冷了,年前肯定是建不完的,但早一天开建,就早一天建成。 何老爷等人也是这个意思,大家都发动自己的力量,派人到处去打听哪里可以买到更多的石料。 安州已经恢复了些许人气,晚上大家也敢出门了。 康悦然一个人溜达着四处看,安州的夜景算不上多美,却有很浓的烟火气。 她叫住了一个挑着扁担卖香饮的妇人,买了一碗香饮,碗底沉淀着泡香饮的药草,递到嘴边能闻到一股药味,她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她把没喝完的香饮还给那个妇人,然后交了钱走了。 快到小院时,她耳朵动了动,知道有人藏在附近。 大晚上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好人。康悦然朝那人的方向说道:“是你自己滚出来还是我揪你出来?” 柴世景听出是康悦然的声音,轻轻说道:“康姑娘,是我!” 康悦然没听出来是谁,她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了坐在地上捂着腹部的柴世景。“平王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柴世景刚想提醒她小声点儿,就见两个持剑的黑衣人从巷口跑到了康悦然的身后,并朝她发起了攻击。 柴世景提醒道:“他们是来杀我的,姑娘小心!” 这句话的意思是两个黑衣人可以杀!康悦然从空间调出毒针握在手里。 黑衣人的剑朝康悦然刺来,康悦然抬脚将剑踢开,一个转身将毒针刺入黑衣人的身体。 黑衣人中毒而亡。 另一名黑衣人没想到同伴死的如此利索,与康悦然对打十分谨慎,不让康悦然近身。 不让她近身,她还有袖箭,一箭射入黑衣人的心脏,这个黑衣人也挂了。 柴世景看着康悦然如此迅速地解决了两个黑衣人有些惊讶,暗道她真是很喜欢随身带武器啊,后又觉得随身带武器也是件好事。 康悦然取回自己的箭和毒针,收好后,走到柴世景面前,问道:“你还好吧?能回府衙吗?你的两个小厮呢?” 柴世景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没成功。“一明、一礼去引开别的黑衣人了,康姑娘,你有止血的药吗?” 当她是机器猫吗?不好意思,她真是!“有!” 第八十六章 美救英雄 康悦然把手伸进自己的袖筒里掏啊掏,实际是从空间里调出来一瓶止血散。 她走过去让柴世景平躺在地上,伸手去检查柴世景的伤口,“你的伤口太大了,我先给你洒点药,回到府衙脱了衣服再好好上药。” 止血散的效果不错,伤口的血,流的少了许多。 她仔细听了听,并没有听到打斗的动静,知道两个小厮离的肯定不近。 又低头看了眼柴世景的伤口,“你的伤得尽快处理,我先送你府衙吧。” 说完,康悦然一个公主抱抱起了柴世景往府衙走去。 柴世景全程没有说话,脸和耳朵又红又烫,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这样抱着。 可很快,他就顾不上害羞了。因为失血过多,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好在,康悦然走的很快,到了府衙,他说道:“我给姑娘指路,麻烦姑娘将我抱、送我回卧房。”他受伤的事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好。 男人嘛,总是好面子的,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被一个姑娘抱着也很正常。“好!” 康悦然将柴世景放到卧房的床上,一明一礼都还没有回来。 躺在床上,柴世景再也撑不住了,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康悦然喝了口水,问道:“这院子里还有哪个是你的心腹?让他来......平王殿下?平王殿下?” 她坐在床边看着柴世景很是无语,真晕还是假晕? 她伸出咸猪手在柴世景的脸上摸了两把,一边摸一边自言自语道:“晕了呀?哎哟,这么好看的小公子要便宜我啦!” 见柴世景仍旧没反应,她一阵气结,“真晕了呀!” 人都救回来,总不能看着他流血而死吧。 康悦然从空间调出剪刀,将柴世景的衣服剪破,一件袍子,就只有领子和两只袖子还穿在柴世景的身上。 她拿出灵泉水清洗伤口,又重新洒上止血散,然后扶起柴世景的上半身给他缠上了纱布,最后又给他喂了两颗消炎药才算完事。 将柴世景重新放平后,康悦然坐到桌边抹了额头上的汗,喝了一杯水。 刚放下杯子,她就听到了敲门声,门外传来一明的声音,她说了句进来吧。 一明猛地推开门,见到康悦然有些傻眼,“康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一礼扭头看到床上的柴世景,跑过去叫道:“爷...爷...”他伸手给柴世景把了个脉。 既然人家的小厮回来了,康悦然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别叫了,他失血过多,晕了。我给他包扎好了,既然你们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康姑娘,多谢你!” 康悦然摆摆手,“不必客气,我走了!” 一礼看着康悦然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明道:“一礼,你看着爷,我去叫杭御医来给爷看看。” “不用了,我刚刚给爷诊过脉了,他的确是失血过多导致晕厥,没有中毒。一明,那位康姑娘......” 一明明白他的意思,“康姑娘以前是猎户,她的身份没可疑,况且,能把爷救回来,说明是友非敌。” 他看着一礼胳膊上的伤,道:“你回去处理伤口吧,今晚我守着爷。” 四个小厮里,一明的功夫最好。 一礼点了下头,“那我明早来替你!”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得赶紧养好伤,才能不拖后腿。 柴世景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看到熟悉的卧房,他叫了一声,“康姑娘!” 一明推门进来,“爷,你醒了!康姑娘昨晚上就走了。”他内疚的低下头,“爷,都怪我和一礼不好。” “你们不用自责,谁也没想到,我那好二哥竟然一次派出这么多人来杀我。” 太子爷的舅舅卢国公是大将军,手里有兵,所以想找会功夫的人很容易。 一明道:“爷身边只我们四个贴身小厮实在太少了,方师傅调教的几个小子我看也能用了,要不让他们顶上?” 和柴世景一同长大的贴身小厮一共有八个,已经死了四个。“回京再说吧。” 正说着,一礼带着杭御医进来了,他会医,但水平一般。 杭御医给柴世景把了脉,又提出要看一看柴世景的伤口。 被子一掀开,除了一明,所有人都傻了。 只见柴世景的腰间缠着白色纱布,整个胸膛都暴露在众人眼前,白皙的胸膛上点缀着两点红色,很是显眼。 杭御医故意问道:“这是谁给王爷包扎的?手法真是干净利索啊。” 一明昨晚守夜时就发现了,他解释道:“是康姑娘给爷包扎的,我怕爷的伤口裂开就没敢动。”他昨晚就发现了,还偷笑过。 杭御医笑道:“有伤口确实不宜多动,剪衣服的法子也是对的。”的确是对的,就是没必要把衣服剪成这样。 一礼见柴世景的耳朵有些泛红,暗道那位康姑娘真是威武啊。“爷,我帮你换药吧。” 杭御医的目光重新回到伤口上,“咦?这包扎的白布和咱们用的不一样。” 等一礼把纱布拆下来,郎中拿起纱布看了看,“这纱布好白啊,也薄,哪来的?” 一明将纱布从郎中手里夺回来,“杭御医,你是来给爷看病的,不是来看白布的。” “我就是好奇问问嘛!”他看了看柴世景的伤口,又问:“这么长的伤口居然没有红肿,那位看光了王爷身子的姑娘用的是什么药?” 一礼真想堵住杭御医的嘴,他看着柴世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康姑娘没有留药,我和一明回来的时候,康姑娘已经给爷包扎好了。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药,而且她走的时候是空着手走的,也不知道剪子、药材是从哪儿来的。” 杭御医惊讶道:“是不是被她藏在哪儿了?” 柴世景道:“她出门爱带武器,说不定用的不是剪子是匕首。她的药在她的袖筒里,我曾见她拿出来过。” 一明点点头,“康姑娘确实很厉害。” 一礼没有争辩,也许吧,不管药从哪儿来的,总归是那位姑娘救了爷的性命。 第八十七章 交银子 柴世景的伤口没有发炎,杭御医拿出自己的药,一礼重新给柴世景包扎好。 上完药,把完脉,杭御医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他并没有问柴世景是怎么伤的,一是这事不该他过问;二是他久居京城,大概能猜到是谁干的。 柴世景也没有让人去调查被刺杀的事,只吩咐一礼叫上护城军,去把黑衣人的尸体清理干净。 和顺商号的合伙人,是何一帆组织起来的,所以他成了五人中的联系人。 何家在安州经营多年,何一帆的人品大家也都信得过。所以商号的办公地址,选在了何家的一处宅子里。 进了大门,何一帆介绍道:“这处宅子有三进,门口有倒座房,有三个加固过的库房,院子里的房间也多......” 房子很合适,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但院墙很高、库房很大、房间也不少。 大家都满意。左柏道:“康大东家,那么多银子放在这里,还得麻烦青平庄的兄弟来看守。” 康悦然挑眉笑道:“让我的人来看守?你们就不怕被我私吞了?” 孟德长哈哈大笑,“哪能呢,既然一起合伙,自然该相互信任。” 这是他们四人商量后决定的,何一帆愿意为康悦然担保,其他三人也觉得惹不起康悦然,干脆把事情办好看点儿。 合伙人都同意,康悦然也没再推辞。“我下午派三十个人过来看门,我那些兄弟有力气没脑子,写写算算的活还得劳烦你们。”既然是合伙,她就不能大包大揽。 四位老爷都不缺人,很愿意往商号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地方看好了,大家各自回家准备人手和银子,午后带着人和银子再来。 康悦然的银子在空间,她到了青平山山脚下,拿出来五箱金子让白虎帮她看着,自己回了山上点人。 人是牛大眼挑出来的,康悦然挨个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 点齐了人,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那就何一帆的三万两银子。 她去了李虎的住处,对躺在床上的李虎说道:“当初屠大他们绑架何老爷要了三万两银子,银子呢?” 李虎装傻,“我哪知道银子在哪里,既然是屠大收的银子,你去问屠大吧。”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康悦然也不必装恭敬。“屠大死了,我是没法问了。不过,你的宝藏还在,要不要我发动全青平庄的兄弟帮你去找找?” “我没有宝藏,你别胡说八道。” 康悦然心道你现在确实没有宝藏了,“有没有的找找不就知道了。” 她起身作势要走,“我去跟何老爷说一声,等找到你的宝藏,我替你双倍还他。你歇着吧!” “你站住!我说了我没有宝藏,你劳师动众到底想干什么?” 康悦然将李虎从头看到脚,讥讽道:“替你还债啊!你一辈子打劫别人,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了,难道不是报应? 李虎,做人别那么扣,你打劫了那么多钱,如果多分给兄弟们一些,未必会有这场祸事。 我还有事,没功夫跟你扯皮。你到底是把三万两银子拿出来,还是让我去找宝藏?我可先说好了,宝藏找到了,那是青平庄的,可不是你的了。” 李虎气得直喘粗气,原来他最起码还有徐昌一家忠心于他,现在,徐久时已经跟康悦然一条心了。 “不怕实话告诉你,我的确藏了金子。康悦然,如果你把我两个儿子找回来,我就把金子分你一半。怎么样?” 李虎为了儿子愿意分出一半金子,让康悦然有一丝丝动容。 她叹了口气,“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清理完青平山和白头山的尸体没发现你两个儿子以后,徐久时派人去京城找过你义兄了。 你义兄说没见你的两个儿子,你的遭遇,你义兄听说以后,只说了句让你保重,便把人打发回来了。 徐久时怕你伤心,这件事连他爹都没说,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李虎,给你两个儿子积点德吧!” 李虎突然泄了气,把脸转向床里侧,他心里清楚,两个儿子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着也该有消息了。 李虎的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到耳朵里,他虽然每年都给义兄送东西,但多年不见面,到底还是生疏了。 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康悦然听,他吼道:“我儿子一定还活着!” 有个希望也是好事。“行,你儿子还活着!那我叫人去你的库房抬银子了。” 李虎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出去!” 没说不让抬,那就是默许了。“行,你歇着吧!” 抬了银子,康悦然带着人驾着驴车下了山,到白虎看守的地方带上金子一起去了城里。 她怕白虎吓到人,所以让它上山去找狼王玩了。 到了宅子那儿,何一帆正在命人换门口的匾,新挂的匾上写着两个大字:和顺。 康悦然笑道:“何老爷,你真是好快的手脚啊!” 加足了钱,当然快!“哪有,匾额做好送来了,赶紧挂上也省事!” 他作了请的手势,“其他三位已经到了,就等你了,走吧,我带你进去!” 一行人来到和顺院最大的库房门口,三位老爷也在。 康悦然叫人把银子放下,道:“我带了一万两黄金,另外三万两银子是何老爷的。” 何一帆解释道:“是当初屠大绑了我和劲杨要的三万两赎金。屠大死后,廖长升一直逼咱们认捐。康姑娘觉得运进城要经过衙役的盘查,不如放在李大当家那里,等以后再去拿。” 起初听何一帆把康悦然夸成一朵花,孟德长三人都以为是何一帆特意美化救命恩人。 听到这里,才知道康悦然确实不错。 三万两银子不是小数,而且屠家兄弟死了,青平山她是大当家。她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吞下这笔银子,可她还是拿出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笑意。合伙嘛,不贪的确是个好品性。 有管事抬来了称,开始称银子,暂定是每家先投十万两银子。 其他四位都是银子,只有康悦然是金子。 银子到位,接下来就是人员安排和粮食储备。 康悦然轻轻扫过众人,见几人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打定主意绝不多说话。 第八十八章 我也想去青平庄 关于人员和粮食的安排。 康悦然抢先说道:“银子用来买砖料,至于人工嘛,我从靠山村的灾民中选出六百壮丁干体力活、二十人做饭。 这些人的工钱除了一日三餐,另外再给每人每日二十文。至于住嘛,先在空地上搭几个大棚子。行吗?” 四位老爷都点头同意了,找苦力建码头是必须的,找谁不是找。 何一帆道:“现在粮食不好买,咱们各家先出一万斤撑一阵,随后派人去南方买米。” 不管粮食好不好买、是不是有百姓饿死,这些大商户家里也是有大量存粮的。 要让人干活,就必须管饭。左柏三人都没意见,表示明日就送粮过来。 康悦然道:“我看暂时不用去南方买米,我在靠山村附近种了七百多亩的地瓜,过段时间就长成了。到时我可以卖给商号一部分,地瓜管饱,价格比杂面还低。” 管饱、便宜,这让大家对地瓜都很有兴趣,把康悦然也夸了一顿。 康悦然赶紧转了话题,说明日就带着六百二十个灾民去码头先搭棚子。 说完了底层员工的事,该谈到管理层了,这才是几位老爷相争的重头戏。 看着四人争得面红耳赤,康悦然吃着茶,一言不发。 别人都有很多管事、掌柜可供筛选,可她没有。青平庄和靠山村灾民都是百姓,虽然也有几个不错的,但到底没有经验。 四人争执不下,看向了康悦然。 康悦然暗道不好,城门失火可不能殃及她这小池鱼。 “那个,六百多人呢,我得回去问问挑出来了没有。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商量,商量好了直接定下来就行,我没有任何意见。” 左柏不乐意,“大东家,你不能什么事都不管啊。” 何一帆替康悦然说话,“让她走吧,咱们推荐的人选,她一个也不认识,能说什么?” 左柏三人不好再难为康悦然,只嘱咐她一定要挑些壮实的苦力,就放她离开了。 因为知道码头快要开工了,毛坚提前加了人手盖房子,现在基本上只剩下些扫尾工作了。 去建码头的人毛坚都找好了,待遇也早就和灾民说好了。 建码头时间紧、任务重,可比建房子累多了。所以康悦然提的二十文加一日三餐的待遇并不算很高,她笃定那何一帆四人会同意。 傍晚下工时,牛大眼来了靠山村和毛坚交接人手。 毛坚敲锣让大家聚拢到一起,把牛大眼介绍了一下。让六百多个去码头干活的人明日一早跟牛大眼离开。 还取消了当晚禁止胡乱走动的规矩,让干活的人和家里的女眷们见见面、告个别。 王大能和王大力都要去建码头,两人带着父亲、儿子一起往十三号院走去,他们两家的女眷都住在十三号院。 院子里住的都是妇人,是不让男子进去的。所以,两家的女眷早早的站在院子的不远处等着。 见了面大家都特别高兴,吴氏看着自家男人嘱咐道:“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别惦记我们。二强巡逻、我做衣裳,我俩养活我们娘四个没问题。” 王二强很喜欢巡逻的活,不累、还能挣口粮。“爹,我听说建码头的活可累了,你一定得吃饱。” 看着妻子女儿穿着干净的衣裳,脸色也不再苍白吓人,王大力憨厚地笑了起来,“你们都放心吧,我省得!” 王大能笑道:“力嫂子放心,我打听过了,大东家要先建三百米的码头,起初会累一些,往后就没那么累了。” 王老爹在脑子里算了一下,“三百米的码头可不小呢,你们这六百个人够吗?” “听说不止我们,安州城外还有不少灾民呢,从那里还雇了四百多,一共一千多人呢。” 说完,王大能左右看了看,又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众人见王大能一副神秘的样子都有些紧张,问他什么事,让他赶紧说。 王大能道:“建码头的那块地大的很,建好码头以后,后面还要在平地上盖好些房子。 我想着,这么大的码头建好以后总得有人干活吧。所以我旁敲侧击的跟管事打听了,管事说,以后会在我们这些人里挑一批留在码头干活。 要是能留在码头长久的干下去,我们就是和顺商号的伙计了。要是运气好点,说不准能分到个干活不累、赚钱还多的活。” 干活不累、赚钱还多!王二强眼睛亮亮的,“大能叔,啥是和顺商号?” “大东家联合安州城几个大商户一起建码头,给码头起的名字就是和顺码头。”他也说不大清楚什么叫商号。 吴氏道:“只要咱们好好干活,大东家肯定不会亏待我们。郝管事说,我们现在做的被褥和棉衣全是给青平庄里的人做的。 青平庄的人每年都有四身单衣、两身棉衣,我们也能一直有活干。”有活干就有饭吃,有饭吃就是好日子。 青平山的身份公开以后,所有小管事也都不再避讳了,经常会说起青平庄上的事。 王二强也听过一些,“我要是也能去青平庄就好了。”现在青平庄成了好地方,人人都想去。 王大能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他拍了拍王二强的肩膀,“郝管事跟我说,大东家现在最需要读书人,青平庄上六至十二岁的孩子都在学字。” 王老爹拍着胸脯,“我认得八百多个字呢。”他小时候读过几年书,这些年忘了不少,但也村里也算是个人物。 王大能十三岁的儿子王冲凑到王老爹身边,“爷爷,你教我认字吧。”他也想去青平庄。 王老爹立刻有了用武之地,大笑几声后说道:“都教都教,认了字看的就远,以后说不得能奔出个好前程来呢。” 他看着一栋栋的新房,看着孩子们身上干净的衣裳,笑得更大声了,他们现在能吃饱穿暖,往后也全是希望。 天刚亮,毛坚就让人做好了饭,吃过饭,牛大眼过来清点了人数,每人发了一套新衣、新鞋,然后离开靠山村去了和顺码头。 第八十九章 地瓜田被毁事件 牛大眼成了和顺商号的管事,管着所有干活的劳工。他原来给城里送货的活,康悦然交给了一个名叫杜祥的年轻人。 毛坚送走这六百多人,饭堂又来了一批吃饭的,他们的年龄都在四十至五十岁之间,是来接着盖房子的。 人手的更换很平稳,毛坚见没什么事,去找了他弟弟毛强。毛坚学过建码头,明天他也要去和顺码头和其他几位建码头的老师傅一起干活了。 靠山村的大管事成了毛强,毛强一直给毛坚打下手,所以两人很快交接完了。 毛强的能力也不错,可惜运气差了点。他刚上任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地瓜田被毁的事。 知道康悦然很看重地瓜田,毛强派人上山请康悦然,然后带了几个人一起去了那四百亩的地瓜田。 地瓜田边围了很多人村民,大约有七八亩的地瓜田被毁了。地瓜秧上的叶子没了,地里没长大的小地瓜也都被刨了出来。 康悦然很心疼,问道:“是谁干的?” 来这边巡逻的靠山村灾民王小七捂着被打破的头向康悦然告状。“是附近刘家村的村民抢的! 我们几个每天都过来巡逻,今日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偷了两三亩了。我说这是大东家种的,不是无主的庄稼,他们不听。 我们上前去拦,他们就把我们打了。我就赶紧让小五子回去叫人,他们打了我们还继续抢。” 康悦然从袖筒里掏出一瓶止血散递给旁边的一人,“先给他们止血,一会儿去县城看伤。” 刘家村中绝大部分都姓刘,家族庞大也比较团结。 见康悦然和毛强带的人不多,便想强横到底。 一妇人叫嚣道:“这一片都是我刘家村的地,你们在我们的地上种庄稼,可知会过我们?” 康悦然向前两步,“你们村的地?地契呢?若拿不出地契,我要你们双倍赔偿。” “地契也是你一个小丫头能看的?我说是我们的地就是我们的地。” 这就是蛮不讲理啊,毛强道:“这四百亩地是我们大东家从户曹衙门买下来的,地契在我们大东家手里,怎么成了你们的地?难不成是官老爷弄错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粗壮大汉指着毛强大骂,“你他娘的胡说,这一片都是我刘家村的地,你们最好别惹事,否则,我明日就带人将这些庄稼全拔了。” 小五子只有十六岁,气得跳到大汉面前,“呸!你敢再拔一个试试?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大汉大笑,“小子,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怎么不好欺负!”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小五子。 康悦然几步过去,把小五子拉开,一脚将大汉踢出两三米远。轻蔑地说道:“如果我用全力踢你一脚,此刻你应该断气了。” 小五子是第一次见康悦然动手,看着康悦然满眼都是小星星,怪不得管事们都说大东家厉害,原来真的很厉害啊! 大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也不敢说话。 这一脚震住了刘家村的村民,尽管他们心里不服,但没人再敢上前触康悦然的霉头。 康悦然扫过众人,对毛强道:“这里归长鸣县管辖,带上刘家村的里正,咱们去报官。” 听到报官两个字,人群里的刘里正也慌了,他家也偷了。“我、我不去见官,大不了我们把东西再还给你们。” 康悦然怒道:“怎么还?你能让田地恢复原样?” 她对村民说道:“糟蹋了我田地的人都回家准备好粮食,没粮食就给银子,没银子就拿房子抵,我要你们双倍赔我!” 毛强留下三个人看着地瓜田,走到刘里正面前,问道:“刘里正是想自己走?还是我背你走?”说完,示威似地看了眼受伤的大汉。 刘里正也看了眼大汉,吓得直摆手,“不不不,我、我自己走。” 到了县城,康悦然给了王小七十两银子,让他带着其他两个受伤的人找个医馆去看伤,然后和毛强等人去了衙门。 程县令开了堂,小五子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他人小,但说话很利索。 康悦然递上了四百亩的地契,证明那片田地就是她的。 毛强最后总结道:“程大人,那田里种的庄稼名叫地瓜,亩产可达两千斤,我们大东家种这么多,一是为了救助灾民,二是答应了平王殿下,明年留出秧苗,让安州百姓耕种的。” “亩产两千斤?可是真的?还和平王殿下说好了?” 康悦然回道:“今年的地瓜错过了种植最好的时候,加之暴雨毁坏了田地,但亩产量也不会低于一千斤。再过一个来月地瓜就能长成,到时大人可以来瞧瞧。” 程县令很感兴趣,“那真要去瞧瞧了。” 毛强问道:“大人,地瓜田被刘家村无故毁坏了七八亩,这至少就是一万斤粮食啊,一万斤粮食能救多少灾民的命啊。 大人,我们要求刘家村双倍赔偿我们粮食,请大人严惩刘家村。” 康悦然跟了一句,“刘家村赔偿的粮食,我们将会全部用作灾民的口粮。” 刘家村人蛮横,程县令也是有耳闻的,也该给他们个教训了。“好!就让刘家村双倍赔偿你们粮食。” 刘里正惊恐地看向程县令,疯狂地磕起了头,“大人、求大人开恩啊,整个刘家村加起来也没有两万斤粮食啊。” 康悦然道:“刘家村有六十多户人家,平均下来一家也就三百多斤粮食。大人请看看刘里正的衣裳,一个补丁都没有,他们村可不像刘里正说的那么穷。” 程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刘里正,不问自取是为贼,本官没有判你们全村一个偷盗罪已是开恩了。 就判你们村偿还康姑娘两万斤粮食,三日内交齐,若有抵赖或以次充好者,棍棒伺候。” 康悦然笑道:“谢大人为民女做主!我想将粮食分成两份,一万斤给靠山村的灾民,一万斤交由大人分发给长鸣县的灾民。” 程县令问道:“靠山村的灾民?他们不是投靠青平山了吗?”难道...... 第九十章 前脚答应、后脚就反悔 青平庄在靠山村灾民眼里,那可是好地方。 小五子骄傲地说道:“我就是靠山村的灾民,康姑娘就是我们青平庄的大东家。”他把自己归到青平庄,大东家应该不会生气吧。 程县令看着康悦然惊得说不出话来,“什么?你就是青平山的大当家康大东家?” 猛虎帮铲除了以后,大家敢出门了,消息传递的也快了。靠山村的事在安州都传遍了,康大东家也算小有名气了。 康悦然点点头,“是,青平山寨已经改名叫青平庄了,我们现在做正当买卖,靠自己的力气和本事混饭吃。” 靠山村虽然严禁人进入,也不让人随意外出,但也是有消息传出来的,程县令对一直帮助灾民的康大东家还挺有好感的。 所以他不禁没有害怕康悦然,还严厉警告刘里正必须交齐两万斤粮食。 抢到青平山的头上,刘里正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他哪还敢说不,赶紧点头答应着。 事情解决的很顺利,王小七几人伤的也不算重,养几天就能好。 刘里正回到村里,说了程县令的判决,直言两天后青平庄的人就来收粮食,不想给粮食的就自己去跟土匪说。 他们再横,也不敢到土匪面前横,他们不敢反抗,但大家嘴上、心里都不服气。 胆子小的在家里骂一骂就过去了,胆子大的出了村子跟亲戚说青平山的人到他们村子抢粮食。 周围村子都被吓得不轻,李家集村和三河村也听到了风声。 李家集村因为李茂去青平山换过两次米,又知道刘家村的人一向不讲理,根本不相信。 三河村就不一样了,他们凭着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大东家两个关键词,将康悦然的身份猜了出来。 白里正带着许多人找到白云,问他康悦然的身份。 白云见隐瞒不下去直接承认了,并替康悦然向村里人作保。可白云家太穷,这种作保没人肯信。 村里有人开始指责白云,“你小子也是三河村的,怎么向着外人呢?白云,你去跟青平山的土匪说,咱们村的地不租给她种了。” 前脚答应、后脚就反悔,白云也不甘示弱,提醒道:“你们可是已经收了大东家的大米了。” “咱们把大米还给她,咱们村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可不能跟土匪扯上关系。” 白生人老实,“各位叔叔、大伯,当初我和白云去野猪岭打猎,是大东家救了我们的性命,最后还给了我们一头野猪,我们全家才没被饿死,大东家真是好人啊。” “她救了你们兄弟,你们当然说她是好人。” 白云气得跳脚,“你们不相信我们兄弟,也该相信李家集村的里正李大叔吧。当初青平山收薄荷,李大叔带着村里人采了薄荷拉到青平山,四百斤薄荷换了四百斤大白米。” 白里正一愣,“还有这事?李老哥怎么敢去青平山啊?” 白云又道:“李大叔带着人去打猎,正好碰到大东家,他见大东家人手多就上前搭话问能不能一起,大东家答应了。 上山后,大东家救了我和我哥,让李家集村的人帮忙抬了抬野猪,下山后,给了李大叔一大一小两头野猪。 还有这次种萝卜,咱们村大多数要粮食,李家集村的人大多要银子,就是因为他们相信大东家。大东家真是好人!” 白老爹也担心,但再担心他也得站在自家儿子这边。“里正,那大东家还救助了很多灾民呢,肯定不是坏人。而且,咱们都知道刘家村的人一惯不讲理。” 白里正很犹豫,“要不,要不我明日去李家集村找李老哥打听打听?他当了十多年的里正,看人、说话做事都比白云强。” 要不要继续租地,这在村民看来是件大事。有人催促道:“我看也别明日了,趁着太阳没下山,咱们现在就去吧。多叫上些人,天黑回来也不怕。” 大家都同意,一行三十多口人一起去了李家集村。 李茂家来了这么多人,村里好多人来看热闹。 简单寒暄了几句,白里正赶紧入了正题,“李老哥,我就见过大东家那一回,你觉得她那人怎么样?” 他抓着李茂的手,又道:“李老哥,你知道的,我们三河村都是老实人,你就实话实说,别瞒我。” 李茂回道:“那日我们和大东家一同离开的你们村,路上,我跟大东家说,说我们都选银子,不要粮食。万一萝卜太多卖不出去,我们就自己留着吃,萝卜也是粮食,我们不亏。” 李三根接上了李茂的话,“对对对,大东家一下子笑了,说如果我们选粮食,她最起码能多挣一倍的银子。 又说我们选银子是对的,所以我们村只有几户实在没米下锅的选了一半粮食一半银子,其余的人都选了银子。” 白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三河村的人说道:“我就说让你们选银子吧。” 白里正惊讶道:“你们村都选了银子?李老哥,你也是老庄稼人,应该能看出来,明年的收成可好不了,为啥不多囤点粮食啊?” 李三根抢先道:“我爹也问了,大东家说,她种了几百亩地瓜,就是刘家村糟蹋的那些。 大东家说明年三月份让我们去青平庄领地瓜苗,地瓜亩产两千斤,种上两亩地就够一家吃。家里地多的,吃不了的地瓜她拿银子来收。” 三河村的人听完了都很后悔,“白云,这些事你咋不跟我们说呢,要是知道,咱们也要银子。” 怎么成了他的错?白云很生气,“我说了你们能信吗?” 白里正抓着李茂的手紧了紧,“李老哥,你能不能跟大东家说说,我们把粮食交回去,我们也要银子。” “对对对,我们把粮食交回去,明年也给我们些地瓜苗。” 李茂从白里正手里抽回自己手,“白老弟,不是我不帮你,大东家的决定咱们谁也改不了。若我能再见到大东家,我帮你说说好话,帮你们求些地瓜苗。” 地瓜苗的事得明年,萝卜的事就在眼下,白里正心里急得不行,怎么才能说动李茂呢? 第九十一章 刘家村收粮 白里正心里急,脸上也急,李茂看得明白。 他抢先道:“白里正,我劝你还是认了吧。大东家管着那么多人,肯定极重规矩。 你想想,如果人人觉得不满意了就要朝令夕改,那青平庄早就乱套了。 你若不听劝,非要去跟大东家说道说道,那你就自己去说,恕我真的帮不上忙。” 白里正可没那个胆子去找康悦然说道,他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认下了。 他再一次抓住李茂的手,“多谢李老哥好言劝我,以后我多来跟李老哥亲近亲近。”李茂的消息灵通,关系得走近一点儿。 李茂再次抽回自己手,“好!”以前接触不多,这次他算是看清楚三河村的为人了,他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和他们要少接触。 白里正带着人回去了。 李三根冷哼了一声,“什么人啊,没好处就躲,有好处就想占。” 李茂脸上也没了笑意,“行啦,大家住的都不远,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别到处胡咧咧。 我叫你和二根跟着四根学字,你俩学的怎么样了?” 李三根立刻紧张起来,“二哥学得挺好的,我不是读书的料。爹,你干嘛突然让我们学字啊?” “到咱们村来给村民登记的那个段飞说,登记的人是从灾民里找出来的,青平庄最缺识字的人。” 李茂的妻子苗氏急道:“孩子他爹,你可不能送几个孩子去青平庄啊。” “我倒是想送,人家青平庄还不一定收呢。段飞说大东家在海河边上买了地要建码头,几个孩子要是能读会写,我就求大东家让他们去码头上工,说不准将来有大造化。” 种地挺好,但他更希望孩子们能见更多的世面,为自己寻到一份安身立命的根本。 李二根、李三根对视一眼,齐齐吼道:“四根,教我们认字了!吃饭呢?别吃了,一顿不吃饿不死,赶紧过来教我们!” 年轻人总是有冲劲的,也更向往外面的世界。嗯,好好习字,他们也能成为管事。 李家集村、三河村都忙着犁地、种萝卜。 刘家村却是哭声成一片,康悦然亲自带人来收粮了。 村头放着一杆大称,旁边停着好多辆驴车,还有三十多个青年人。 刘家村参与偷地瓜的有五十二户,平均下来每户是三百八十四斤粮食。 刘里正家第一个交粮,他交的是杂面。 称完粮食搬到驴车上,康悦然道:“粮食交了,我的地瓜也都给我交出来!” 刘里正推了下儿子,“去将地瓜拿来。” 余下的人家开始陆续交粮食、交地瓜。 最后,有五家说家里实在太穷,既没有粮食也没有银子。 康悦然也没客气,“没粮、没钱,那就拿田地抵,你们若是说也没地,我回去就找户曹掾郭大人查实。 若是骗我,我就再去程县令那里告你们。我的兄弟们也不能白被你们忽悠着玩,到时,你们得按现在的数量,再双倍赔偿我。” “将近四百斤啊,我们真的没好么多粮食。若是给了地,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大东家,你这不是在收粮,你这是在要我们的命!” 小五子蹦出来,“我呸!那地瓜能长一万斤呢,能救多少人的命啊。你们的命算个啥?别拿死说事。” 他眼圈一红,又道:“要是能多一万斤粮食,我爷爷奶奶就不会饿死,谁家没死过人啊,别废话,赶紧交粮食!” 饿肚子的事才过去没多久,所有灾民都还记得那个感觉,所以对于糟蹋了粮食的刘家村人半点不心软。“小五子说的对,谁家没死过人,别拿死吓唬我们,赶紧交粮食。” 这五户人家有没有地,刘里正很清楚。他劝道:“交吧,别折腾了,你们斗不过她。” 五户人家看了看康悦然,又想起了粗壮大汉,有三家认了命,各种粮食加在一起终于凑足了数。 另外两家仍旧不肯,丁婆子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喊着,“青平山土匪山杀人啦,青平山土匪要害人命啦。” 小五子气的想打人,“你个死老婆子胡说什么,我们青平庄的名声哪能让你抹黑了。我、我......” 康悦然不耐烦地说道:“段飞,把这两家的男人都带回靠山村,让他们去做苦力。 现在一斤杂面二十文,咱们工钱也是二十文。那就一天管一顿饭,三百八十四天平均分到男人们头上,干够了再放回来。” 段飞笑道:“好来!正好那些茅房该清理了。” 康悦然一招手,“王海,你带人把一半粮食运回靠山村,我带着余下的一半去长鸣县。” 丁婆子的小儿子爬到康悦然跟前,“大当家,求大当家开恩,我们愿意给地,愿意给地。” “叫我大东家,既然愿意给地,那就去拿地契,粮食合成银子是七两零六百八十文。” 丁婆子一把推开小儿子,“我不给地,地是你爹留一的祖产,不能给别人。” 她指着旁边的一家四口,“我把我大儿子的一双儿女卖给你。” 两个孩子八九岁的样子,被吓得瑟瑟发抖。 丁婆子的大儿子朝丁婆子磕头,“娘,不能把两个孩子给别人啊。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挣钱。” 他又朝康悦然磕头,“我去靠山村当苦力,我去打扫茅房,我去抵粮食,求求大当家、大东家,别带走我的儿女。” 从客观上来讲,康悦然觉得带走两个孩子反倒救了他们;从实际出发,父母亲情是很割舍的断的。 “你们有地,还敢跟我说没地,是在骗我玩?” 小儿子猛摇头,“不敢、我们不敢骗大当家、哦不,大东家。都是我娘,是我娘不肯给地,要不大东家把我娘抓去当苦力吧,我们家谁也没有我娘力气大。” 丁婆子不敢相信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会这么对她,她一把推倒了小儿子,骑在小儿子身上就打。“你个丧良心的混蛋玩意,我让老娘去当苦力,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你个......” “行啦!我是来收粮的,不是来看你们打架的。”康悦然打断了丁婆子骂人,指着小儿子对段飞说道:“让他带你们去他家取粮食,有多少取多少,不够的再说。” 第九十二章 刘三丫 小儿子赶忙答应,“行行行,我带你们去。只要别抓我,我都听我们的。” 他一把推开丁婆子,带着段飞几人走了,丁婆子和她大儿子一家赶紧跟了上去。 康悦然看向另一家,那家人一副营养不养的样子,衣裳也破破烂烂,看来是真穷。“王海,你带人去他们家,家里有多少粮食,你就带走多少粮食。” 刘三丫挺直了腰板,大声道:“等等!大东家,我们家是真的穷,只有两亩沙土田,我家是真的吃不饱饭,我们一家四口愿意卖给大东家。” “穷,不是你们偷盗的理由,若每一个吃不上饭的人都去偷别人的、抢别人的,这世道岂不是乱了套? 你们想卖给我,那我问你,靠山村加青平山有三千人,有什么活是你们能干,他们干不了的?” 刘三丫还真有绝活,她回道:“我记性好,看过的人、记过的数,只要记住了就忘不了,我、我算数也快。大东家不信可以考考我。” 康悦然来了兴趣,她随口问了几道一百以内的算数题,刘三丫张口就能答。 她又让刘三丫重复一遍她刚刚问过的算数题,刘三丫也很流利地复述了一遍。 “好!不错!那你跟我走吧!” 刘三丫的娘死死抓着刘三丫的胳膊不松手,给康悦然连连磕头。 “求求大东家别带走三丫,我跟你去做苦力,我家男人没了,只有我们娘四个相依为命,求求大东家可怜可怜我们吧。” 小五子指着刘三丫的娘说道:“求什么求,你还不赶紧谢谢大东家,大东家看上你家闺女,那是你家的造化。” 康悦然道:“你们若是愿意,可以一起去靠山村。” 刘三丫磕了个头,眼神有些闪躲,“大东家,我们愿意!只是,我爷爷还在世,他恐怕不愿意让我们走。” 小丫头很心虚,康悦然饶有兴趣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刘三丫鼓起勇气,道:“我爹刚没了一年,我爷爷、我爷爷、我爷爷看上了我娘,总想占她便宜,我们一家四口日日过得胆战心惊。求大东家带我们走吧。” 小五子张大了嘴巴,“你爷爷也太不是东西了。” 康悦然道:“王海,去他们家,叫她爷爷签了这四口人的卖身契。三百多斤的粮食不用交了,另外再给他们五百斤粮食,免得说咱们青平庄欺负人。” 王海答应了一声,招呼三个人搬粮食,又去驴车上拿了纸笔,带着刘三丫四人去了他们家。 刘三丫的爷爷想把刘三丫她娘留下,被王海吓唬了几句,乖乖按了手印。 段飞那边也很顺利,小儿子钳制住丁婆子,他带人搬走了粮食。 收完粮食,康悦然带着一万斤去了长鸣县,王海带着刘三丫四人和余下的粮食、地瓜回了靠山村。 程县令看到粮食十分亲切,忙不迭地吩咐人运到城门外分发给灾民。 交完粮食,康悦然给了段飞五两银子,让段飞带人吃完饭后先回去,她想去看看郝掌柜。 段飞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东家,咱家的肉干卖的很快,要不要再去猎几头野猪?” 肉干的味道很受欢迎,卖的确实很好。“也行,那你们吃完饭去买几个火把,到南城门等我一会儿,我有点事儿,呆会儿去找你们。” 康悦然买了两盒点心,去了琼波楼。 琼波楼的生意很冷清,但郝掌柜见到她很惊喜,问了她的近况,还说他已经给程掌柜送了信,程掌柜过些日子就回来了等等。 康悦然没提青平山,只说自己住在府城挺好的。“不是说大家都愿意出门了吗?怎么我看街上的人不多啊。” “唉!猛虎帮被剿灭了,青平山的土匪也向善了,本来大家是都愿意出门了,可谁能想到大吉镇有好多人生了病,有人传是瘟疫,把大家吓得不轻。 平王殿下派到县里的郎中去看过,说是洪水弄脏了井水,百姓没有把水烧开就喝,所以生了病,不是瘟疫。 生病的人喝了郎中开的药,听说是好多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水要煮开了才能喝。” 康悦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平王的主意还是郎中的主意,但把瘟疫说成是生了病,的确能大大降低百姓的恐慌。 郝掌柜问道:“康丫头,府城有人生病吗?” “这倒没听说,府城没有被洪水淹过,加上医馆也多,就算有人生病也很快被治好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要小心些,水必须煮开了才能喝,万不能喝生水。” 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道:“我前些日子见到你们村的里正了,他来打听你的消息,我说你去了府城。” 康悦然听完后心里还挺暖的,“那他有没有说村里怎么样了?” “我问了,他只说村里也有人生了病,正在医治。他向我打听了领救济粮的事,我跟他说那得本人亲自去领,而且是每天去领,他听了以后又带着人走了。” 从凤头村来县城得走大半天,天天去领,除非住在县城。“过些日子我回村看看他们。” 郝掌柜夸道:“你是个好孩子,怪不得他惦记着你。” 康悦然笑了笑没接这个话。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好的人,她所做必有所图。当然,她也不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她受人恩惠必有回报。 开酒楼有一个好处就是消息灵通,郝掌柜说了许多消息,康悦然偶尔插上两句嘴。 到南城门时,段飞他们已经在等她了。 康悦然拿出一张弓弩,说是以前借给朋友防身,知道她去野猪岭又还给了她。 有了弓弩,段飞几人更高兴了,他们刚刚一直在为没有带武器而后悔。 这次跟来的兄弟少,又只有一张弓弩,猎了四大两中六头野猪就下山了。 到了山下天都黑了,大家点上火把,快步回了青平庄。 青平庄的肉干销量非常好,段飞和胡大成也曾单独带人来打过野猪,野猪岭的野猪被他们快猎走一半了。 回去后,康悦然有些惦记凤头村的情况。她很清楚,那些人的确是生病了,而且也的确是瘟疫。 昨晚回来晚了,她睡到中午才起床。洗漱后,她回了安州城,去了府衙求见柴世景。 一明报给柴世景,说康悦然来了,柴世景写折子的手哆嗦了一下,写错了一个字。“带她去花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和腹部,平复了一下心跳,将写错的折子烧掉,起身去了花厅。 康悦然正在吃点心,见柴世景进来,她放下点心起身行礼。“平王殿下安好!” “呃...你找我有事?” 第九十三章 他喜欢康悦然 康悦然并没有发觉柴世景的不自然,她回道:“我听说各县都有不少生病的人,想问问郎中们控制的怎么样了?死了多少?有几分把握能治愈?” 按理说这属于机密,不是她该问的。“我知道我不该瞎问,可我老家凤头村也有人生了病,我心里着急,所以实在忍不住想打听一下。你放心,我绝不告诉别人。” “杭御医医术精湛,曾在多年前救治过洪灾过后的病人。他去看过安州这次发病的人,和他曾救治过的人病情十分相似。 他略微调整了药方,那些症状轻的已经痊愈了,症状重的也有好转。” 想起康悦然在野猪岭上说的话,柴世景又加了一句,“安州,不会有瘟疫!” 原来请了高手坐镇,康悦然放下心来,“那就好,多谢你了!” 柴世景勾起一个笑,“不用客气,我也该谢你的。” 是说那晚救他的事吧,康悦然摆摆手。“不必谢不必谢,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你的伤好些了吗?” 柴世景仔细观察康悦然,见她没有丝毫扭捏或脸红,觉得有些疑惑,她一个姑娘家,剪了他的衣服,看了他的身体,怎么会如此镇定。难道真的毫不在意? “嗯,好多了,杭御医说姑娘给我上的药十分好用。” 商城出品必属精品,当然好用。“是很好用,可惜不多了,我之前给狼群用了不少。”千万别找她要。 她突然意识到话有点不对,又赶紧解释,“我不是贬低你,你知道的,在我心里,狼群是我的朋友。” 想到那日她看着满地狼尸伤心难过的样子,柴世景又笑了一下,“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柴世景和贺正初都很好看,柴世景笑起来很温柔,像阳春三月的太阳照在人身上,只有温暖不见燥热,很容易让人对他卸下防备、产生好感。 而贺正初笑出来像牡丹花盛开,是极致的美,心性单纯的人容易被他吸引、征服。但心思复杂的人明白,美到极致的背后往往藏着陷阱。 见康悦然盯着他的脸走了神,柴世景假咳了一声,“康姑娘在看什么?” “没有,只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柴世景又假咳了一声,“姑娘身边的那个朋友长得也不错。” “你说正初啊,他也很好看,你们都很好看!” “姑娘难道不懂男女大防,你如此说话容易引起误会,而且有损姑娘的名声。” 康悦然反问道:“古往今来,有几个女子能如我这般与一群男人做生意?” 她嘲讽一笑,“我知道,大家当面叫我一声康大东家,背后仍旧叫我女土匪头子,骂我不懂礼数,该去沉河。 可我不在乎,我早晚有一天要告诉天下人,女子一样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世人嘴里的那些规矩、礼数,未必都是对的。人活一世,只要心里无愧,便可放手一搏。” 只要心里无愧,便可放手一搏!柴世景被这句话小小的振奋了一下。“姑娘志向远大,是世景小看了姑娘,抱歉!” 柴世景说的很认真,康悦然也用严肃地口吻回道:“平王殿下不将悦然当成异想天开之人,已经让悦然感动万分了。”她起身行了礼,“多谢平王殿下!” 最起码柴世景嘴上是认同她的,那就够了。她的路她自己走,别人心里爱怎么想怎么想。 柴世景看着康悦然眼中全是笑意,“安州太小,恐怕要装不下姑娘了,可想过去京城?” “京城太大了,还是安州适合我。” “无妨,将来总有机会的。”柴世景在心里补了一句,很快就会有机会的。 直到坐在书房里,柴世景仍然在想康悦然。他们有些地方很相似,比如现在都处在逆境中挣扎求存,不肯认命。 但也有不像的地方,康悦然是鲜活的、真实的,很多时候还有些许恣意。而他,只能对着镜子练出一个最标准的笑容,再装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好迷惑所有人。 柴世景不知道,如果异地而处,他能不能活得像康悦然。 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他很确定,他喜欢康悦然。 喜欢康悦然的生活、喜欢康悦然的性情,当然,这种喜欢无关情爱,只是他现在需要,而康悦然恰好有。 柴世景拿出小厮送来的信又看了一遍,信中记录了京城发生的事。 其中有一条是:永泰郡主训养一百女兵事发,跪求两日,帝允。 知道安州城不会爆发瘟疫,康悦然心里轻松多了。 回到青平山,牛大眼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康悦然调笑道:“哟,牛管事好勤奋啊,还看书呢。” 刘小草咯咯咯地笑着,“他呀,成了管事,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想再取一个呢。” 牛大眼尴尬地笑笑,“也不是不好听,就是听上去没有威慑力。姑娘,你帮我取一个吧。” 康悦然想了想,“你干脆改名叫大严吧,严谨的严。你也是管事了,以后要严于律己,不该贪的银子不贪,不该看的女人不看。” 刘小草心下感动,男人有了钱有了点儿权就容易变坏,她一直担心牛大眼哪天会给她带个姐妹回来。“姑娘说的对,我觉得挺好听的。” 牛大眼也觉得不错,“好!我以后就改名叫牛大严了,严于律己的严!谢姑娘赐名!” “不用谢了,把书收了吃饭吧。” 饭刚上桌,王海来了,康悦然叫他一起吃。 王海受宠若惊,扭捏了两下同意了,他和大东家一张桌子吃过饭,等他回到靠山村说起来脸上也有光。 大东家帮小五子踢倒了刘家村的壮汉,小五子高兴地在靠山村见了谁都要活灵活现地表演一回,每回都能收到无数艳羡的目光。 在康悦然这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她对王海说道:“先让刘三丫一家四口呆在靠山村,和普通灾民一样干活挣饭吃。先看看人品,人品过关再好好培养。” 培养人才既耗时又耗力,她可不想最后弄出个白眼狼来。 王海也是这么想的,“刘三丫家虽然破旧,但我觉得,还没有穷到拿不出粮食来的地步,是得再好好看看。” 康悦然挑了下眉毛,“哦?” 第九十四章 收地瓜 王海见康悦然有兴趣,就讲了去刘三丫家签卖身契的经过。 最后总结道:“刘三丫的爷爷穿的很干净,补丁也不多。还说可以少要两百斤粮食,只想把刘三丫她娘留下。 两百斤啊,就换一个人!要是真吃不上饭了,他哪还能想那啥......总之,刘三丫家里没有穷到底。” 没有穷到底,那就是刘三丫在故意卖惨,或者,她们娘四个是真惨,只是利用了康悦然一下。不管哪种情况,她都得再等等。 “也不用刻意找人盯着她们,一个院子那么多人,是真好还是假好,日子长了别人总能看出端倪。过些时候再听听别人怎么说的吧。” 康悦然怎么说,王海怎么做就对了。“好!大东家,那些收回来的地瓜我让人拉到乙字院了,估摸着得有四千多斤呢,怎么安排啊?” 收回来四千多斤,刘家村的人还吃掉一些,加上地瓜还没长成。算下来,地瓜的长势其实超出康悦然的预期。 “全吃了就行,明日运一些到靠山村,洗干净切成块煮到大米粥里,让大家都尝尝。 你回去跟毛管事说一声,房子要尽快收尾,半月以后就把地瓜全收了吧,天气冷了地瓜也就不长了。 收回来的地瓜给靠山村、青平庄留下一半,余下的以六文一斤的价格卖给和顺院和朝廷。” 牛大眼、哦不,牛大严问道:“姑娘,怎么留种啊?” “种子就是那些地瓜,等过了年,再用地瓜育苗。” 王海遗憾的说道:“就是可惜了那七八亩地了。” 康悦然笑道:“你有那可惜的功夫,不如赶紧和段飞一起把萝卜种下去。其实现在已经过了种萝卜的时节了,所以必须得快。” “昨天段飞去李家集村看过了,地已经犁完了正在晒着,明日我和段飞把种子送过去。” 康悦然点了点头,“好,呆会儿你去把徐管事找来,我让他在青平庄点一批人手给你,三日之内,把萝卜全部种完。” 她对安州不熟悉,今年种什么都晚一步,幸好商城的种子品质好,否则,地瓜的亩产不可能过千斤。 青平庄的壮丁没有去建码头,庄子里的妇人少,壮丁们一部分人在乙字院干活,一部分人忙着给各个县送货。 路上安全以后,牛大严曾带着人去各个县上谈好了合作的铺子。 康悦然担心疫病传播,本打算让人三日一送,可他们的点心销量很好。 青平庄的人不肯放过挣钱的机会,一百多名壮丁由牛大严分成十五个小组,每日包裹严实后驾着驴车去送货。 既然是一日一送,康悦然就减少甚至不放防腐剂,点心不能再久存,但百姓也不用再往外逃了,所以销售并没有下跌。 时间很紧,王海吃完饭就找来了徐久时,徐久时当晚就点了五十个人给他。 转天一早,王海和段飞将人手和种子分开,王海去李家集村,段飞去了三河村。 李茂见到这么多人十分高兴,他和王海把人手分配到地多的人家。 李家集村的村民知道壮丁们住在青平庄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很好奇地问起了他们平时都干什么。 壮丁们也很健谈,说起了青平庄的生意。说的多了,居然发现有两人跟李家集村的两户人家是拐了几道弯的亲戚。 三河村这边的气氛也不错,百姓最初有些害怕,但壮丁们都很和善,个个脸上都挂着笑,渐渐地也有说有笑起来。 经过暴雨,土地一点也不缺水,稍微浇湿一点儿就能种,第三天中午,近六百亩的沙窝萝卜全部种完了。 青平庄的人要离开了,有些百姓还嘱咐他们,有空来家里玩。 两个村子种萝卜的事也被附近的村子知道了,有人说他们自甘堕落投靠土匪,但大部分人都在心里羡慕他们有两百斤粮食。 经过两个村子的卖力宣传,青平庄以非常正面的形象重新进入了普通百姓的视线,改变着他们以往对青平山的态度。 快要收地瓜了,徐久时在乙字院腾出三栋院子放地瓜,毛强也安排了三栋院子。 牛大严带了一袋地瓜到和顺院,交给厨娘蒸了一半,另一半煮到了粥里。 午饭时,他特意找来了管粮食的管事谢东,让他品尝。 蒸的、煮的,谢东都尝了尝,“不错,味道绵甜,还管饱。牛管事,这地瓜多少钱一斤?有多少存货?” “谢管事,我们东家说了,和顺商号她也有份,所以不赚钱,地瓜六文钱一斤。五天后收地瓜,收完以后,可以卖给商号二十万斤。” 谢东手里的粥差点洒出来,“多少斤?” 牛大严坚起两根手指,“二十万斤!我们东家种了七百多亩的地瓜,我们留一多半自己吃和明年留种,二十万斤卖给商号。” “也就是说二十万斤还是一少半了?你们这地瓜亩产得多少啊?” “我们东家说今年错过了种地瓜的时节,所以产量也就一千多斤,明年好好种,亩产可达两千斤。” 谢东咽了咽口水,“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五天后就收地瓜,谢管事可以来靠山村看看。” 八月初一,靠山村要收庄稼,庄稼亩产一千多斤。这个消息在整个安州城不胫而走,吸引了大众的目光。 这是康悦然故意让人放出的风声,既然不会发生瘟疫,那小小的聚众一下也勉强可以。 初一那日,柴世景带领安州所有县令都来了,郭统来了、商户也来了,还有许多百姓。 但牵扯到柴世景的安全问题,百姓不允许靠近。 康悦然就是为了让百姓看到,于是她让胡大成、段飞带着人手去那四百亩地收地瓜,让百姓去那边看。 毛强一声令下,五十人拿着镰刀割地瓜秧,五十人扬起锄头开挖。 三锄头下去,就露出了一串的大地瓜。 郭统上前摘下最大的那个地瓜,拍掉上面的泥土,用手掂了掂,大笑道:“这一个就得一斤半,这一窝得有七八斤。” 第九十五章 传绯闻 一窝就有七八斤,这么一大片地瓜田,得多少斤啊。 郭统感叹道:“果真是高产啊,有了这地瓜,百姓就不用担心饿死了。” 又问康悦然,“康姑娘,你不是说可以生食吗,能否让我们先尝为快?” “当然可以!”康悦然从袖筒里掏出匕首,从地上捡了几个地瓜,削皮后,给每人切了一块试吃。” 郭统吃完意犹未尽,“脆劲不足,略甜,好吃!” 大家纷纷点头说好吃。 说好吃是因为新鲜,地瓜是红皮白瓤,亩产量最高,但口感比其它地瓜品种要差一些。 柴世景慢条斯理地吃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味道不算很好,但也不难吃,关键是这么高的产量,的确可以让百姓不用再饿肚子。 安州大粮商黄老爷黄栗走到康悦然身边问道:“康大东家,你这地瓜打算卖价几何啊?” 左柏和黄栗关系不太好,冷哼一声说道:“地瓜不卖,康大东家说了,七百多亩的地瓜,二十万斤卖给和顺商号,余下的她要留下明年育苗。” “左柏,我又没问你,你多什么嘴。” 康悦然站出来说道:“左老爷说的没错,这些地瓜的确不通过粮铺出售。” 黄栗是个精明的商人,安州灾情一出现,他就看出了端倪,以正常价囤了一大批粮食。安州灾情暴发后,他以高价卖给了县上、镇上的小粮铺。 孟德长对黄栗大发国难财也很是瞧不起,“这次安州遭灾,黄老爷可是狠狠地大赚了一笔,也该歇歇了,别累坏了身子。” 郭统不理商户之间的嘴仗,问康悦然,“二十万斤地瓜呢,码头上的劳工一时半刻也吃不完,不如匀给其他灾民一些吧。户曹里还有一些赈灾的银子,我跟你买!” 廖长升被抓住以后,运往明州的金银珠宝找回来还给了欧老爷。 但廖长升平时搜刮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全都充了公,赈灾的粮食、治疫病的草药都是用这批银子买的。 可以不给黄栗面子,但郭统的面子,康悦然得给,再说她本来也打算卖给朝廷的。“好,从我留下的那部分里匀出二十万斤给你,六文钱一斤,成吗?” 郭统大喜过望,“六文一斤,好好好,还是康大东家仁义无双啊。” 黄栗脸上很不好看,有六文一斤的地瓜比着,他的粮价也得跟着降。 柴世景走到康悦然身边,问道:“地瓜产量不错,我可以为你上报朝廷请功,你想要什么赏赐?” 康悦然想了一会儿,“我还没想好呢,想好了我再告诉你。” “不着急,我还要在安州呆一段日子,你可以慢慢想。” “好,谢谢平王殿下!” 柴世景戏谑道:“哦?如何谢我?”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周围挨着近的几人听到。 康悦然瞪了柴世景一眼,“我就是客气一句,你还当真了?”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 柴世景好似没发现大家异样的眼神,笑道:“是你说要谢我的!” 康悦然可不想跟他传绯闻,威胁道:“别忘了你以前也谢过我!” 柴世景并不受她威胁,“可那时你并未问我要如何谢你啊!” “那我送你二斤地瓜当谢礼吧。” 柴世景啞然失笑,“你有几十万斤,只给我二斤,是否太过抠门?” “知足吧,你省了整整十二个大钱呢。” 他缺这十二个大钱?他凑近康悦然,小声道:“听说静园的云香茶不错,你明日可有空去尝尝?” 大雍有茶,类似于唐宋时期,茶中喜欢加些乱七八糟的香料,又浓又稠,像粥,所以大家不说喝茶,都说吃茶。 茶是奢侈品,能以茶待客的都是有钱人家。 康悦然不喜欢大雍的茶,她空间里有茶园,也有炒好的绿茶,她只喝自己的茶。“我也有一种茶,明日让你尝尝。”得跟这厮说清楚。 柴世景轻轻颔首,“那明日上午静园见,让我尝尝你的茶。” 地瓜看完了,娇贵的老爷们也觉得累了,大家纷纷告辞离开。 康悦然送走众人,又去看那四百亩沙土田,沙土田的地瓜长得比靠山村还好。 许多百姓都在地头上围着段飞问地瓜的事,段飞得了康悦然的指示,对众人解释的很详细。 还一再强调,明年二三月份,地里收了冬小麦正好种地瓜,到时候青平庄会提前备好一批地瓜苗,有想种地瓜的可以来青平庄免费领取。 有人还问了萝卜的事,段飞也说解释一通。 看到一派和谐的场面,康悦然没叫段飞,混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静园是安州最大的茶楼,东家就是木涟,静园主要是品茶,也搭配一些小食。 品茶是雅事,所以静园装饰的很典雅。一明在门口等着康悦然,然后将她送到雅间。 雅间里,除了柴世景,还有一个店伙计在煮茶。 柴世景指着他对面的椅子叫康悦然坐,“茶很快就好了,我还叫了几样小食,你先尝尝。” 小食有好几样,有静园的厨娘做的,还有青平庄的黄金糕、蛋黄饼、肉干,都被切成了小块。 康悦然夹起一块杏仁酥放到嘴里,“入口即化,好吃!” 柴世景一脸笑意,“那日见你吃了四块点心,想着你应该喜欢吃甜食,所以多叫了些。” “嗯,吃甜食会让人高兴,甜食吃得越多越高兴。”她夹了一块放到柴世景小碟子里,“你尝尝!” 柴世景拿起筷子夹起来放到嘴里,咽下去以后,说道:“确实好吃。” 煮茶的伙计行了个礼,道:“贵客点的云香茶煮好了!”说完,他将两盏茶端到了两人面前。 康悦然拿过自己带来的食盒,拿出一套茶具和一罐茶叶。对煮茶的伙计道:“把壶洗干净,给我煮一壶热水来。” 伙计端着壶出去了。 柴世景把玩着康悦然的紫砂壶一脸好奇,“壶嘴太小了,不利于倒茶。这壶整体都好小,煮的时候不怕烫手吗?” 康悦然摆出一个公道杯和两只茶杯。“我的茶不用煮,用泡的。” “泡?如何泡?” 康悦然将茶叶罐打开递给柴世景,“这茶叶是炒制的散茶,可以直接泡。” 柴世景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直追问茶叶如何炒,为什么叫紫砂壶,用紫砂壶泡茶有什么好处等等。 直到伙计端着一壶热水进来,康悦然才给柴世景演示了一遍。 柴世景喝过之后兴趣更浓,让伙计再去煮一壶热水,他要亲自尝试一下。 伙计重新送来热水,康悦然挥手让伙计出去。 一边看着柴世景摆弄茶具,一边问道:“平王殿下可娶妻纳妾了?” 第九十六章 她好像被柴世景打动了 柴世景手下不停,头也不抬地回道:“没有娶妻,也没有纳妾。” 古人成亲不是很早吗?“你多大了?” “二十有二!我之前定过两次亲,对方都在成亲前去世了。太子殿下请了高僧为我批命,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要过了二十七岁才能成亲。” “二十七岁?还有零有整的。” 柴世景苦笑了一下,“我是皇子,若到三十岁还不能成亲,恐怕父亲会劳师动众的为我改命格。” 皇子过了二十岁即可成婚,成婚后就能有岳家的支持。可满朝文武不能接受他过了三十岁再成亲,所以二十六七岁差不多是官员的底线。 康悦然不愿深究这个苦笑背后的故事,她只关心她自己。“平王殿下,你之前曾劝我注意男女大防,你是不是也应该注意一下,不要在人前笑着与我说话。” “我天生一张笑脸,也是我的错?我看你与何老爷、左老爷他们也是说说笑笑的,为何我不行?” “何老爷、左老爷他们的年纪都能当我爷爷了,你与我年纪相仿,万一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岂不是坏了平王殿下的名声。” 柴世景假装不知道康悦然气什么,“你不是说,世人眼中的规矩、礼法未必全是对的吗?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与一个已经封了亲王且有实权的皇子相交,于康悦然而言,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就像在皇子夺嫡时站队的官员,站对了,平步青云;站错了,轻则被贬,重则丢命。 “咱俩的年纪不适合做朋友,我觉得还是保持距离好一点。再说,我也不想辛苦忙活一场,最后让人说嘴是巴结权贵换来。而且,我是女子,这个巴结......总是不好听的。” 柴世景给康悦然倒了一杯茶,“你说的我明白了,尝尝我泡的茶味道如何?” 明白就好!康悦然喝了一口茶,“味道不错!” 两人的话题回到了茶上,说了一会儿话,康悦然带着茶具走了,茶叶留给了柴世景。 康悦然以为,柴世景没有反驳她关于两人不适合做朋友的话,说明默认了。 可谁知道,转天她正在书房练字,刘小草敲门告诉她,平王殿下来了。 柴世景被请进了书房,见康悦然眼神不善地看着他,笑容依旧不变。“我昨晚用茶盏泡茶,觉得不如你的紫砂壶泡出来的好喝,今日便来问问,你的紫砂壶能借我用几日吗?” 康悦然起身从博古架上拿了一个新的,“给你个新的,还没开壶呢。” 柴世景很自觉地坐到康悦然平时喝茶的茶台边,“什么叫开壶?你这个、这个桌子不错,很别致!” 康悦然也走了过去,柴世景坐了她常坐的椅子,她只好搬了个凳子坐到柴世景对面。“我把壶给你开了。” 只要不赶他走,做什么都行。柴世景赶紧点头,“好!” 康悦然起身到门口,把壶递给刘小草,让她洗干净,再烧壶热水一起送过来。 柴世景正在摆弄茶台上的各种东西,觉得十分好奇。 康悦然坐回凳子上,一脸严肃地问道:“我昨天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要保持距离!” “什么是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就是保持距离,我不相信你听不懂什么意思。平王殿下,你到底要干什么?” 柴世景手里抚摸着一只闻香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猜猜看!” 猜你个大头鬼!康悦然没好气地回道:“我猜不到!我长得好看,但你是看着美人长大的,所以我不认为你会爱上我。 在灾民和百姓眼里,我是大东家,是个厉害人物。可在你面前,我和青平庄这点人就很微不足道了。 你又不爱我,我于你夺嫡也并无助益,所以平王殿下不妨直说。” 柴世景放下杯子,直视康悦然。道:“青平山名声不好,你便想方设法,一点一点耐着性子去改变世人的看法。正巧,我也在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改变自己的处境。 这一点,我们很相似,可你却活出了我一直想要却始终不能及的畅快。看着自己视为朋友的狼群被杀,你伤心难过,然后杀了猛虎帮为狼群报仇。 可我不能,从小陪我长大,对我忠心耿耿的小厮死了四个,我明知道真相却也只能承认他们都是意外死的。多年隐忍,我很希望有一日能像你一样快意恩仇,恣意地活着。” 康悦然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是该安慰柴世景说总会好的?还是劝他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柴世景又笑了一下,“康姑娘,我知道我与你走得近了会给你带来麻烦,若你、若你实在不愿与我相交,我便不再打扰。” “都说城门失火会殃及池鱼,平王殿下,夺嫡之事想来危险重重,青平庄力如蝼蚁,实在不堪大用,还是不给平王殿下添麻烦了。” 柴世景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底下有掩饰不住的失落。“是世景给姑娘添麻烦了。” 他起身拱手一礼,“告辞了。” 康悦然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刘小草端着洗好的壶和热水进来,问道:“平王殿下这么快就走了,他还没尝到姑娘的好茶呢。” 见康悦然脸色不好,刘小草放下托盘出去了。 说不上为什么,康悦然觉得心里闷闷的。她拿起那把新壶,壶身大气简洁,不像柴世景那般让人看不透。 她用手捂着胸口,心里越发觉得难过,怎么办?她好像被柴世景打动了。 是同情还是心动?康悦然下不了判断。 但是,皇子跟女土匪想修不成正果,她得开多大的女主光环啊? 康悦然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将那把新壶重新放回了博古架上。 回到府衙,柴世景阴沉着一张脸将自己关在书房。 一礼问一明,“爷怎么了?” “康姑娘拒绝了爷,爷心里不高兴。” 看到柴世景的脸色,一礼就知道在康悦然那里必定不顺利。但是...“只是因为康姑娘?没别的事了?” “就这事啊。唉!要是康姑娘愿意为爷效力该多好,以康姑娘的性子定能和永泰郡主成为好友。” 大雍的兵力总体上分两部分,卢国公万弘统管西南兵力、镇国公秦源镇守北境。 秦家是开国功臣,秦源秉承家训一向只忠于圣上。而永泰郡主是秦源的女儿,而且是十分受宠的嫡女。 不应该啊!一礼皱了皱眉头,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爷只是因为康姑娘而不高兴吗?” 第九十七章 这厮又要搞什么 一礼一向仔细,难道有什么不对?一明想了一下,回道:“进到康姑娘书房前,王爷都很正常,跟康姑娘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来了。 下山后脸就阴郁起来了,然后王爷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了。一礼,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一礼也不确定,“这些年王爷受的委屈多了,从没见他像今日这样浑身写满了不痛快。” 经一礼一提醒,一明也疑惑起来,“你说的对啊,王爷以前可从没表现的这么明显过。而且回来的时候,王爷的马跑得比平时快,我得使劲打马才追得上他。” 书房里落针可闻,柴世景也听到了一礼的话。他表现的很明显吗? 他清楚地知道,从康悦然说出不再麻烦他的话,他的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的火。 这些年,不肯为他所用的官员多了,他的确从不曾像今日这样急躁。 是他太想得到镇国公的支持了吗?还是因为别的? 柴世景闭上眼睛,将身体靠在椅子靠背上。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康悦然的影子,她站在青平山山脚下,周围是狼群的尸体,她说,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画面一转,是石头村村头,他的嘴唇碰到了她头发,他心虚耳热,她却像没事人一样只顾着喊疼。 柴世景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画面再一转,两人坐在康悦然的书房,她说,还是不给平王殿下添麻烦了。 他对康悦然好像是有些不同,可镇国公的势力也不是普通官员可比的。 他压抑的太久了,太想摆脱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生活。 柴世景倏然睁开了眼睛,眼里满是坚定,他一定要把康悦然握在手里。既然她不愿意主动投诚,那他就逼她投诚! 地瓜田用了八天时间就全部入库了,八天的时间,也让全安州都记住了地瓜的名字。 郭统和柴世景商量后,将二十万斤地瓜平均分到了各县,由县令召集各村里正,按每村的户数分配地瓜。七文钱一斤,六文是本钱、一文是运费。 可安州受灾的人太多,二十万斤远远不够,里正们集体跪求县令再去青平庄买一批地瓜。 郭统和柴世景一同来了青平庄,康悦然经不住郭统的哀求,答应再卖给他十万斤。 柴世景看着康悦然无奈的表情突然心情大好,然后低笑出声。 康悦然瞪了他一眼,没有上前说话。 柴世景也不恼,扭头看到博古架上的那把新壶,走过去拿了起来,道:“康姑娘之前答应将这把壶送给我的,正好,我便一同带走吧。” “紫砂壶开壶很重要,你不要糟蹋东西。我都给你地瓜了,别不知足!”话都说清楚了,这厮又要搞什么? 郭统的小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最后缩着脖子喝起了康悦然的茶。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买到了地瓜,喝到了好茶、还看到了八卦。郭统一边喝茶一边点头,今天来得很值啊! 柴世景将壶拿在手里仔细翻看,并没有把壶放回去的意思。 康悦然起身过去,夺过那把壶放回博古架上,“今日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二位了。” 柴世景的脸皮到底还没厚到家,“那世景就先告辞了。” 世景?郭统的小眼珠转了转,这两人私下已经互呼姓名了?“我也告辞了。” 康悦然对郭统还是很尊敬的,作了请个手势,“郭大人,我送你!” 路上,康悦然掏出一张纸递给郭统,“郭大人,这张纸上写着青平庄和靠山村所有管事的名字、家乡和村子里正的名字。 我有六万斤地瓜想请大人帮我一起运到县城,请县令交给各村里正。 我的家乡在长鸣县凤头村,里正名叫康宏。凤头村给五千斤,余下五万五千斤,平均分到余下的村子,就说是故人相赠。” 郭统暗道这康姑娘还挺会收买人心的,他将纸收起来,保证道:“没问题,这事我一定帮你办妥!” 下了山,郭统坐车、柴世景骑马,两人并无交谈。 回到府衙,柴世景对郭统道:“郭大人,康姑娘如此慷慨,咱们也该为青平庄正名,让百姓不要再误解青平庄。 地瓜如此高产,来年必定有许多百姓想耕种,百姓打消了疑虑,才敢来青平庄求地瓜秧苗。” “是,平王殿下说的不错,我必定请几位县令大人向百姓说清楚。” 柴世景拱手作揖,“那我便替康姑娘谢过郭大人了。” “不敢不敢,都是应该的!” 郭统认定柴世景和康悦然的关系不一般,于是嘱咐各县县令一定要将地瓜的事广而告知。 长鸣县程县令收到地瓜的同时,还收到了郭统的信。 看完信,他看向一众里正,先按郭统所要求的,讲了地瓜的吃法,地瓜的产量、种植的周期等等。 又着重提了地瓜出自青平庄,说青平山寨已改名青平庄,青平山安全了,以后大家可以放心走官道,不必再害怕。 最后又说,地瓜高产,明年若有人想种,可以去青平庄求地瓜秧苗。 县令夸奖青平庄,说明朝廷认可了青平庄,朝廷都认可了,老百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众里正相互小声交流,都觉得去青平庄求秧苗这事可行。 大事说完了,还有件小事。程县令压了压手,让大家安静。问道:“哪位是凤头村里正康宏?” 康宏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走到了最前面。“草民便是凤头村里正康宏。” 程县令打量了他一番,道:“安州户曹的郭大人在信上说,有你们凤头村的故人赠了你们五千斤地瓜,你一并拉走吧。” 他又点了两位,“双桥村里正、下洋村里正,你们两个村子各有一千斤,也一并拉走吧。” 康宏和另外两位里正互相看了看,三人都很懵。是谁? 康宏问道:“故人?敢问大人,是哪位故人?” “郭大人的信上没提,不过,青平庄的大东家也姓康,也许和你们村有些渊源吧。” 拉着地瓜往回走的路上,康宏还在想这件事。他问康有兆,“你说是什么故人能送咱们五千斤地瓜?” 康有兆也是满肚子疑问,“那位大东家也姓康,我听说还是位年轻姑娘,难道是咱们村谁家的后人?” 康宏突然想到了康悦然,“你说会不会是悦然?” 第九十八章 地瓜到底是谁送的 康宏问完,自己先摇头否定了,“也不太可能,悦然一个小丫头,哪会成了青平山的大当家。” 他叹了口气,又道:“也不知道悦然和元晨他们到哪儿去了,郝掌柜说他们去了府城,唉!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饿着。” 康有兆也不认为是康悦然,“爹,你就别为悦然操心了,她是个聪明孩子,功夫也好,还有个有钱的师父,肯定好好的。” 康宏笑了笑,“是,她肯定好好的,说不准等灾情过去了,她就回来看咱们了。” “嗯,咱赶紧回去吧,跟村里人说,冬日里也别闲着,把地深犁两遍,过了年,咱们也去青平庄上求些地瓜苗。” 康宏朝众人吆喝道:“都加把劲,再走一个时辰咱们再歇脚。” 其它粮食也降价了,所以这一趟康宏带了不少人和板车,本打算一并买些杂面和豆面回去。 虽然没再买粮,但六千斤地瓜平摊到各个板车上也很沉。 村民们笑道:“里正叔,往家里拉粮食,谁会没劲啊。兄弟们,是不是?” 众人都大笑着附和,“七两银子买了一千斤,还有好心人送了咱们五千斤,折算下来...哈哈哈...我从没吃过这么便宜的粮食。”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给了咱们这么多地瓜。” “六千斤啊,咱们每家都能分不少,吃到明年没问题。” 板车很重,但他们没人觉得累。 康宏也大笑起来,不管那位故人是谁,就眼下来说,有粮食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地瓜,青平庄在安州老百姓心里不再是恐怖的存在。 想着凤头村多拉走的五千斤,其它村子的人也开始动起了心思。 地瓜是青平庄的,能一下子送出五千斤,那这送的人八成跟青平庄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就是青平庄的人。 张山县小阳村的里正牛浩也多带了一千斤地瓜回来。 回到村子后,他和村子里的几个后生一起去了牛二眼家。 牛二眼的娘张氏一见这么多人来,害怕极了,“里正,大眼他当初投靠青平山当土匪也是没办法啊,求求你......” 牛浩快走几步扶住了要下跪的张氏,“大眼他娘,我是为大眼的事来的,可不是坏事。你先听我说啊!” 牛二眼、牛三眼搬了几条凳子让众人坐下,“里正,我大哥他咋了?” 牛浩把一千斤地瓜的事简单说了说,“咱们村的刘二强之前从青平庄回来的时候说过,说大眼留在了青平庄上干活。 我和牛胜他们几个想了一路,觉得那一千斤地瓜说不准是得了大眼的济了。 现在朝廷都夸青平庄好,那说明青平庄确实变好了。我想着,叫上二眼,咱们去青平庄走一趟,打听一下大眼,你们说呢?” 牛家几个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要翻身了? 牛二眼回道:“里正叔,我愿意跟你走一趟。” 张氏拉了牛二眼一下,“万一......” “娘,管他什么万一呢,我哥人好,脑子又聪明,说不定真在青平庄混出来了呢。” 他恨恨地说道:“咱们亲自去青平庄上看看到底好不好,省得村里人总管咱家叫土匪窝。” 牛浩有点尴尬,“朝廷都说青平庄好,我们肯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老嫂子你就放心吧。” 张氏抹着眼泪点了点头,自从牛大眼投靠了青平山,全村人都对他们家冷嘲热讽。她哭,除了觉得委屈,也是心里想念牛大严三人。 牛浩劝了张氏几句,便和牛二眼约好,等分配好地瓜后就出发去青平庄。 青平庄和靠山村的管事们知道了那一千斤地瓜的事都很感激康悦然,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对康悦然忠心,绝不背叛。 管事们心存感激,灾民也都夸康悦然仁义。 五万五千斤地瓜收获了这么多人心,柴世景对康悦然更是志在必得。 有了二十万斤地瓜,码头上的劳工一日三餐都能吃得很饱,干起活来更是卖力。 附近的灾民听说了以后,都携家带口从城门外转移到了和顺码头附近。 日日闻着饭香,灾民们谁心里也静不下来,他们也想去码头干活,奈何码头从不招工。 打听到牛大严是劳工的管事,几十个年轻力壮的灾民在牛大严回青平庄的路上拦住了他。 牛大严努力维持镇定,从驴车上下来,“各位好汉,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灾民就集体给他跪下了。 这伙灾民的小头目叫卢新,他磕了个头,哀求道:“牛管事,我们都是和顺码头附近的灾民,朝廷的赈灾粮太少,家里人口多的仍旧饿的没力气。 我们也想去码头干活,求求牛管事收留我们吧。我们都是农户,都是老实人,也有力气,是真心想找个活干给家里挣口饭吃,我们绝不闹事。” 看着一张张因饥饿而消瘦又苍白的脸,牛大严想到了自己。他拉起了卢新,“各位都起来,先起来再说话。” 众人很顺从地站了起来,牛大严心里满意了几分,这些人很听话,关键是没有跪在地上撒泼,强逼着他同意。 “不瞒各位,我也是灾民,投靠青平山后遇到了我们大东家才有了口饱饭吃。我理解你们的处境,也相信你们说的话。 但和顺码头已经有了一千多劳工,用不了那么多人。等回到青平庄,我会求我们大东家想想办法的,我们先别急!” 有人说道:“我们愿意去青平庄,也愿意去靠山村!”靠山村的灾民住上了新房,他们都羡慕的不行。 所有灾民都想去靠山村,“靠山村可安排不下你们这么多人,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求我们大东家想办法的,你们再等等。先回去吧!” 一句再等等,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家都不想走。 牛大严又劝道:“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围在这里我也解决不了呀。” 要安排这么多人的确不是立刻就能解决的,卢新道:“那一切就拜托牛管事了。我叫卢新,我们就在和顺码头东边,很好找的。” 说完,他带着众人离开了。 牛大严喘出一口气,又提起了一口气,这么多人可怎么安排啊! 回到青平庄,他去找康悦然,把卢新的事说了说。“自从码头开始建,码头附近就开始有灾民聚集。 现在都快排到官道上了,男女老少,加起来没有一万也得有七八千人。” 康悦然倒茶的手一顿,“七八千?这是全安州无家可归的灾民都来了吗?朝廷不是一直在劝灾民返家吗?” “没房、没粮、没钱,回到村里也一样艰难。姑娘,这么多人围在码头上,可怎么办?” 第九十九章 这厮是在跟她撒娇吗 那么多灾民,若是不管,那青平庄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儿好名声又要打折扣了。“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办,你忙你的事吧。” 没房、没粮、没钱吗?那她给呀! 转天,康悦然去了和顺院,请了四位合伙人,还有和顺商号的总管事邓奉先。 六人坐在茶室里,茶室是康悦然让人布置的,她拿出茶叶泡了茶,给每人倒上一杯。 开始进入主题!“我想你们都知道了,和顺码头附近聚集了近万名灾民。昨日,有几十个灾民拦住了牛大严,想进码头上工。 牛大严跟我说,那些人并没有胡搅蛮缠,看上去也都是忠厚老实的百姓,所以求我想想办法。” 康悦然的话还没说完,另外几人就紧张了起来。 左柏眼皮一跳,“康大东家,你不会是想把人全招到码头上工吧?那么多人,咱们真用不了。” 木涟赶紧点头,“那么多人,一天得吃多少粮食啊。康大东家,咱们真供不起啊!” 康悦然笑道:“你们别害怕,先听我说完。人都已经住到码头附近了,若是强行赶走,恐怕和顺码头还没建好,就要先坏了名声。” 孟德长无奈地说道:“这也不能怪我们呀,要是只有几百上千的,咱们帮了就当给自己积德了,可人实在太多了。咱们要是管了这些人,万一再来人怎么办?” 康悦然道:“别急别急,先听我说。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将这些人按户籍分开。 比如说,长鸣县有一百户,一户出两个男丁,这两百个男丁带着家人返村后,按顺序到各个村子里给自家重新盖房子。 咱们出盖房子的木料钱、两百男丁的口粮,每个男丁每月再给一百文工钱加八十斤粮食,让他们拿回家养妻活儿。” 见另外几人瞪圆了的眼睛,康悦然赶紧解释,“但是!房子只分五间土坯房、十间土坯房两种。 让他们自己选,选好了就签契约。若选五间,那每家的两个男丁要给我们干一年活;选十间就干两年,期间管吃管住,月银五百文。 到时期之后,干的好且愿意留下的,咱们加月钱;干的不好的,或延长时限,或讨回房子。” 何一帆道:“这就等于咱们提前付了工钱。” 左柏道:“单盖一栋五间的土坏房得六七两,加上一百文工钱和粮食,得十四五两。 干活的苦力一个月一两银子,咱们扣下五百文,两人一年就是十二两。贴的倒是不多!” 木涟问道:“咱们用的了这么多人吗?码头上现在就有一千呢。” 康悦然道:“靠山村的六百多人,明年我就撤回来。我买了白头山,打算烧瓷器。之前是因为白头山上腐烂的尸体太多,我怕染上疫病,所以没有动工。” 孟德长道:“灾民那么多人,年前应该能盖好房子、安顿好家眷,过完年正好来上工,我看康大东家的主意不错。” 另外三人也都支持,“行,那就这么定!” 何一帆道:“咱们出银子可以,也得让朝廷知晓此事,以防有些人事后不认账。” 敢不认账的人很少,大部分百姓还是很老实的,但以防万一还是要的。 左柏提醒道:“还得跟朝廷说清楚,可不能再让灾民来和顺码头了。” 邓奉先道:“那我这两日就找人将契约印出来。”雕板是很麻烦,但这次所需要的契约不在少数,还是雕板印刷更快一些。 何一帆点点头,“那你去吧!”邓奉先是他家的管事。 孟德长喝完杯子里的茶,道:“走吧,咱们去见平王殿下和郭大人。” 木涟也喝了杯中茶,问道:“康大东家,你这茶叶也是从南边来的吗?卖价几何?我也想买一些放到茶楼里,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康悦然的空间里有一大批茶叶,“茶叶是我师父炒制的,我回头帮你问问他还有多少,价钱几何,问好了我告诉你。” 何一帆道:“我也想买点儿自己喝,也给我留点儿。” 左柏和孟德长也开口要买茶。 康悦然一一答应下来,“我师父好像在南边有个茶园,应该有不少茶叶,我请他多运些过来。” 五人一起去了府衙,又让人请了郭统过来。 何一帆站出来把康悦然讲的那些复述了一遍。 郭统抚掌大笑,“妙啊!康大东家你可真聪明,不瞒你说,我正为那些灾民犯愁呢。廖长升伤了百姓的心,我若是再强逼灾民回家,怕灾民生乱啊。” 柴世景也很佩服康悦然能想到这个办法,他目光温柔地看向康悦然,问道:“你帮朝廷解决了难题,可想好了要什么赏赐?” 康悦然已经想好了,“我们和顺商号帮朝廷安置了那么多灾民,不知道能否请圣上给我们商号题一块匾额?” 左柏大笑三声,“对对对,平王殿下,求你多美言几句啊。” 匾额好啊,挂在和顺码头,别说商户,就是朝廷命官,也不能随意得罪他们。 他朝康悦然坚起大拇指,真心夸赞道:“康大东家真乃神人也!” 一块匾额、几句夸奖,于圣上来说,成本是最小的。柴世景点头答应,“本王必定上奏圣上,请求允准。” 他又问康悦然,“地瓜的事,你想好赏赐了吗?” 靠山村的灾民她不想全部放回家,她想留一下部分。“石头村经过猛虎帮的事,村里人口骤减,我想在石头村再划一片地盖房子。” 郭统问道:“你在靠山村已经盖了那么多栋房子了,你是要把靠山村的灾民都留下?” “靠山村是给青平庄的伙计住的。白头山是我的,地契上写的是我弟弟的名字。过了年,我准备在白头山上动工了,石头村是打算留给烧瓷的伙计住的。 至于靠山村的灾民,过年的时候再说吧,看他们的本事和意愿,肯定有一部分要返村的。” 让她把众人安排妥当也好,柴世景对郭统道:“那就把石头村划给她吧,石头村无主的地也卖给她一些。” 康悦然行了个礼,“多谢平王殿下!” 柴世景略带亲昵地说道:“谢我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你送我的茶叶我喝完了,你再给我一些,多给一些。” 这厮是在跟她撒娇吗?康悦然当众翻了个白眼,“我也没有茶叶了,等有了再给你吧。” 柴世景依旧好脾气,“好,那我等着,你可要记得啊!” 郭统招呼何一帆几人,“安置灾民的事,平王殿下已经答应了。四位老爷,咱们去我那里再商量一下细节吧。” 左柏看着康悦然,一脸姨母笑,“啊,好,郭大人,咱们走!康大东家,我再帮我们跟平王殿下商量一下匾额的事。” 他说完后还冲康悦然挑了挑眉毛,然后和郭统几人一起离开了。 康悦然的双眼都在冒火,她坐到柴世景对面,咬牙道:“柴世景,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你的后院没兴趣。” 第一百章 主人你春心荡漾了 康悦然越生气,柴世景反而越高兴。“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呀,他们要误会,我能有什么办法?” “胡说!你跟我说话时但凡正常点儿,他们也不会误会!” 柴世景一脸无辜,“我说话向来是这样的呀!” 他的死不承认,让康悦然气性更大,“柴世景,我警告你,要是再有人误会你和我有暧昧,我就揍你!” “你这是不讲理啊,那个左柏一看就是个大嘴巴,说不准这会儿已经有另外的人知道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你拍拍屁股走了,我还在安州呢,我怎么办?我的名声怎么办?” 康悦然的声音很大,她越想越恼怒,三人成虎,真说不准会传成什么样。 就算当面没人敢说,别人肯定在心里笑话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女土匪竟然敢肖想一品亲王。 她猛地站了起来,“柴世景,都是你惹出来的,我不管,你现在就去跟他们解释清楚。” 柴世景看着康悦然气红了的小脸,竟然笑出了声,“我......” 康悦然几步绕到书桌后面,站到柴世景身边,怒道:“你还好意思笑?你有脸笑吗?你赶紧起来去解释!” 她举起拳头威胁道:“别逼我动粗!” 柴世景挺直了腰板,煞有介事地说道:“你若实在生气,那我就让你打。” 康悦然不敢真的下手打,可不打她又觉得委屈,柴世景的错,凭什么让她成为笑柄。“你赶紧去解释清楚!” 见康悦然委屈的眼神,柴世景心里无端的一软,张口就答应下来。“好,我去解释。” 话说出口,柴世景自己先愣住了,他几时说话如此不过脑子了? 康悦然以为柴世景后悔了,催促道:“那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就说、就说、就说......” 就说什么呢?康悦然急得直冒汗,她脑子里闪过好几个理由都被否决了,一对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无论说什么,别人也能往关系暧昧上想。 这个锅看来她背定了!康悦然瞪着柴世景,一掌将柴世景的书案直接拍断了。 书案上的东西稀里哗啦都掉到了地上。外头的一明想冲进来,被一礼拦住了。 柴世景知道康悦然气大了,干巴巴地道歉“抱歉,我并不是故意的......” “柴世景!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地瓜田里你说你不是故意我还信,可事后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是傻了还是记性不好?” 柴世景神色不明地看向康悦然,“没错,我没打算放过你!悦然,跟我一起好不好?” 康悦然一脚将半截书案踢到了门口,书案撞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嘲讽道:“跟着你?跟着你被人追杀吗?柴世景,你这张脸是挺好看的,可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能吸引我的?” 柴世景抓住话头,“悦然,也就是说你也喜欢我这张脸,是吗?” 他站起来,试着去牵康悦然的手,却被康悦然一把甩开。“夺嫡之路凶险,我不敢为你承诺些什么,但是悦然,如若我真能赢到最后,我必不负你。” “不负我?是封我个贵人还是封个妃?柴世景,我不稀罕!” 康悦然捏住柴世景的下巴,又调侃道:“不如你别争皇位了,你来给我当男宠吧,只要你乖乖顺从我,我保证疼你、宠你一辈子。” 柴世景就这样任凭康悦然捏着下巴,惨淡一笑,“我已入局,若不争,便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凄惨的笑,让康悦然的怒气一下散了,她蓦地松开了柴世景,“我不用你再去解释了,但是从今往后,我不希望自己再因你而被别人误会。 柴世景,我们身份不同,将来要走的路也不同,我不愿与你敌,也不愿与你同行。” 见她要走,柴世景一把抓住她的手,“悦然,你真的......” “请你叫我康姑娘,平王殿下!还有,松开你的手!” 康悦然的话像闪着寒光的冰刀刺入柴世景的心上,让他又疼又冷。 他的心里有两种声音在吵架,一个说放了她吧,镇国公可以再想办法;一个说不能放了她,放了她你会后悔终生的。 看着柴世景痛苦纠结的表情,康悦然有一丝不忍,她硬着心肠提醒道:“放开你的手!” 隔了一会儿,柴世景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他一把将康悦然拉进了怀里,用尽全力地搂住她,“悦然,我舍不得,我不能放了你!” 康悦然一时不防才被柴世景抱住,现在反应过来,用力一挣就脱身了。她抓着柴世景的胳膊用力捏住,“我看你是想找揍!” 柴世景愣是没喊疼也没挣扎,他眼神坚定,嘴角含笑,说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了你!” 康悦然被这句话震撼到了,她松了手,推开柴世景,快步离开了。 一明和一礼进来收拾书房。 柴世景坐到一旁,撸起袖子,看着已经肿起来的左小臂微微出神,那句脱口而出的只要他活着便不会放过康悦然的话,现在想来他仍觉得很惊讶。 他这样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康悦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 一礼看到柴世景的伤,惊了一下,“王爷,你的伤?” “无妨!伤的是左臂,不耽误什么。” 一礼犹豫了一会儿,小心地问道:“王爷,你是真的喜欢上康姑娘了吗?” 柴世景猛地看向一礼,“喜欢?”他从没有喜欢过一个姑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不过,如果康悦然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确实会很高兴。 他喃喃道:“我真的喜欢她?” 一明是定了亲的人,他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我也觉得王爷喜欢康姑娘。王爷做事谨慎,总教导我们遇事要徐徐图之,自从碰到了康姑娘,王爷总是冲动、还失了态。” 一礼推了一明一下,“别胡说,王爷做事还用你教?” “我自然是不敢教王爷做事,嘿嘿,但我已经和琳儿妹妹定亲了,要是琳儿妹妹不理肯我,我也得冲动失态。” “行了,别在这儿说你的琳儿妹妹了,你赶紧去把药箱拿来,我给王爷治伤。” 柴世景看向被康悦然拍坏的书案,想起康悦然气红了的小脸,突然很想笑,他好像、大概、可能是有些喜欢康悦然的。 出了府衙,康悦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她的心跳的有些快,她需要冷静一下。 她托着腮趴在沙发上回想柴世景的样子,唉!她对美男的免疫力果然不高。 白虎趴在不远处,道:“主人,你春心荡漾了。” 第一百零一章 他的确对康悦然动了心思 康悦然瞪了白虎一眼,“你懂什么?”她才没有春心荡漾。 白虎小声反驳,“我怎么不能懂?老虎也是有感情的。” “出去!” “哦!”白虎答应一声,摇头晃脑地走了。 康悦然跑到卧室,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不同。“哪有春心荡漾,简直胡说八道!” 她又想起柴世景那句“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了你!”的话,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她其实是有些喜欢柴世景的,喜欢他的相貌、喜欢他的笑。 如果柴世景只是柴世景该多好,如果柴世景没有皇位之争,心里没有那些宏图霸业该多好。 可现实里,没有如果...... 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这无关于男人好不好色,只是一种约定俗成。 在现代,大家都夸赞《浮生六记》的作者沈复和妻子芸娘的爱情。 沈复确实很爱芸娘,可这并妨碍他外出时会去花船找女妓。芸娘很爱沈复,也不妨碍她主动想给沈复纳妾。 那么柴世景呢?柴世景就算真心喜欢她,又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呢? 康悦然嘲讽地笑了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趁着感情不深,还是断了吧!” 有郭统和那四位老爷商量安置灾民的细节,康悦然半点不担心,她从空间出来后,直接回了小院。 她经常在小院和青平庄两边跑,黄氏见她回来也不觉得惊讶,起身去给她做饭去了。 康元晨跟着康悦然进了屋,现在不需要他天天守在家里保护家人安全了,他想跟康悦然去青平庄找点事干。 康悦然问他,“青平庄没什么好呆的,要不你去和顺商号吧?你可以跟着牛大严管人,也可以去和顺院跟着账房学,以后当个管事。” “我可当不了账房,我去码头吧,我跟着牛大严学。” “行啊,你明日就去码头找牛大严,就说我说的,让你去给他打下手。牛大严说话办事还挺像样的,你多学多看。等学了本事,咱再说以后的事。” 康元晨痛快点头,“行!我认识大严哥,我肯定跟他好好学。” 黄氏给康悦然端来了一碗汤面,知道康元晨要去给牛大严打下手也很支持,还嘱咐他要好好学。 叶氏一直在吃药,现在越来越好了,说话做事不再像个孩子,记起了康有安,也能零星记起一些以前的事。 康元昊见康元晨要出去上工,有点失落,以后没人跟他玩了。 晚上等康元丰从学堂回来,康悦然让他明日跟学堂的先生说说,把康元昊带着一起去学堂。 在家住了两天,何一帆让人给康悦然送信,约她午后去码头。 为了让灾民赶紧返村,郭统一刻也没有耽搁,他定了下午在码头宣布回村盖房子的事。 康悦然吃过午饭就准备去码头,一出门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一明跳下马车,道:“康姑娘,王爷知道你不会骑马,特意让我赶着马车来接你。” 康悦然看着马车,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不会骑马,可我有腿,不用你接,你赶紧走!” 一明连忙为自家主子说好话,“康姑娘,我家王爷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难免做事不周全失了分寸,你别跟他计较。” 康悦然没好气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已经跟你家王爷说清楚了,你赶紧走!我连你家王爷都敢打,你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 说到打人,一明替柴世景委屈“康姑娘,你以后想打人打我便是,别再打我家王爷了,他的胳膊差点被你捏断了,杭御医说得养一两个月才能好。” “他坏我名声,他活该!你到底走不走?” “我走我走,康姑娘,我家王爷真的很好,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他真的很喜欢你。” 康悦然咬牙,“回去跟你家王爷说,别嘴里说着喜欢我,心里想着算计我!” 她踢起地上的一块石子,石子打在马屁股上,马受疼开始暴躁。 一明赶紧过去抓住马缰绳,不敢再惹康悦然,驾着马车离开了。 等康悦然走到和顺码头的时候,郭统正站在一张桌子上大声讲解着。 何一帆四人站在桌子旁边看着对面的灾民。 康悦然没有上前,只站在人群里,听着郭统说话。 柴世景也在,他的视线落到康悦然身上,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这两天,他无心处理公事,总是想起康悦然。想了两天,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康悦然动了心思。 郭统宣布完了,左柏代表和顺商号开始讲话,大意是灾难面前,大家要携手共进,和顺商号能力有限,可也想为百姓做点事。 左柏表情严肃,内心暗喜,他喜欢干这种出风头的事。 正说着,底下有灾民开始反驳。 “你说的好听,五间土坯房就换我们两个劳工干一年,你这个奸商。” “就是,你们挣了那么多银子,要是真为百姓着想就应该捐出来给百姓盖房子。” “别在这里装善人了,说到底不就是想让我们给你们干活吗?” “大家别听他们的,和顺商号有二十万斤粮食,咱们去抢了。” 康悦然看向人群中说话的几人,不应该啊!这里可还有官府的人呢,这么直接了当的怂恿大家去抢粮,这是不要命了吗? 郭统又站到桌子上,指着那几人说道:“我看你们就是故意当众挑事,来人,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衙役朝他们走了过去,那几人也不怕,摆开架势准备要和衙役动手。 这几个人有问题!康悦然快步走到桌子旁边,急道:“郭大人,你赶紧下来,快点!” 郭统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哦哦,我这就下去。” 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批人,举着刀就朝他们砍了过来。 郭统和几位老爷吓坏了。 柴世景道:“一明,你去保护郭大人和几位老爷。” 一礼站在柴世景前面,已经和那些人交上手了。 康悦然上前两拳解决一人,夺过那人的刀,开始拼杀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柴世景入住青平庄 灾民吓得四散逃开,一明和衙役护着郭统几人往后退。 中间空出一块很大的空间,五十多个假扮灾民的杀手,和康悦然三人打作一团。 康悦然右手持刀,左手从空间调出毒针,只要碰到杀手的身体,便能将人杀死。 柴世景的功夫也不弱,但他腹部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左臂也伤着,行动大大受限。 康悦然余光看了眼柴世景,想到是她伤了人家,于是一边杀敌,一边向柴世景靠近。 柴世景笑道:“康姑娘,又连累你了。” 康悦然将毒针扎在一个杀手的胳膊上,对柴世景道:“别废话!” 两人背靠背并肩作战,柴世景第一次觉得被刺杀也不都是痛苦的。 两刻钟后,五十多人都躺在了地上。 一礼收了刀,问道:“王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叫人将这些人清理干净。” 康悦然拢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出门的时候,黄氏特意为她挽的发,本想让她美美的出现在人前,可没想到...... 柴世景扔了刀,伸手帮康悦然顺了一下她肩膀上翘起的头发。 康悦然转身怒视他,“忘了你的胳膊是怎么伤的?” “不敢忘!” 康悦然白了柴世景一眼,扭头朝郭统走去。 柴世景刚想跟上,便发现一支利箭朝着康悦然的后背射了过去。“小心!” 他出声提醒的同时,一个飞扑挡在康悦然的身后。 康悦然已经听到了破空声,转身刚想避开就被柴世景扑倒了。 两人贴在一起,柴世景的嘴唇落在了康悦然的额头。“抱歉!” 康悦然刚想推开柴世景,却发现柴世景的后背上插着一支羽箭。 一礼、一明赶紧过来扶起柴世景,康悦然看了看伤口,箭刺入的很深! 柴世景脸色煞白,已经晕了过去。 康悦然从袖筒里掏出两瓶止血散递给一礼,“用我的药!” “多谢姑娘,可否请姑娘送我们一程?” 有人射箭,说明还有杀手。 康悦然点点头,杀手是来杀柴世景的,柴世景走了,郭统他们也就安全了。“送王爷去青平庄吧,挨着近!” 一明背着柴世景在中间,康悦然和一礼一左一右保护着。 快到青平山脚下时,又来了十几个杀手。 康悦然道:“你们先走,这里有我!” 一明一礼也没犹豫,快步朝青平庄而去。 康悦然只用了一刻钟就将十几人一一放倒,正要去追一明一礼,一阵破空之声再度传出,康悦然快速躲开。 她成功避开,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射箭的人。 白虎从空间跃了出来,道:“主人,我知道射箭的那人在哪里,我去解决!” “小心些!” 说完,她又赶紧去追一明一礼。追上时,一礼正在和两人缠打,一明背着柴世景快到青平庄大门口了。 她快跑过去,一礼也杀完了那两人,他俩又赶紧去追一明。 进了青平庄,三人才松了一口气。青平庄上人多,杀手没那么容易进来。 康悦然将柴世景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让柴世景趴在床上,一礼请刘小草去烧水,自己端了盆水洗手,拿过康悦然递过来的剪刀,将柴世景的衣裳剪开。 伤口的四周呈暗紫色,一礼心中大骇,“康姑娘,山上可有郎中会解毒?”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一礼眼中满是恨意,“自然知道,这是落阳草的毒,这种草长于西南。” “你等着,我去书房看一下我师父给我留的解毒丸。” 康悦然出了卧室的门,叫刘小草的儿子去把徐昌叫来,然后进书房后又进了空间。 在空间商城里搜了落阳草,没想到还真有这种草,她看了看中毒后的症状,确定和柴世景一样。 她又搜了解药,也有。 康悦然拿着解药回到卧室,“我师父制的,落阳草的解药,你给王爷吃了吧。” 一礼犹豫了一下,拿过药丸给柴世景喂到了嘴里。 好在柴世景求生意志强大,还知道吞咽。 徐昌背着药箱走了进来,给柴世景把了脉、看了伤口,也说是落阳草的毒。 解药刚吃,没那么快有反应,徐昌便先给柴世景拔箭。 伤口包扎好,柴世景也醒了,徐昌又把了脉,说解药很对症,毒性减弱了,再吃上两次,毒就解了。 又说柴世景伤得太重,不宜移动。知道一礼也略通医术,徐昌简单地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康悦然道:“既然不宜移动,那你就暂时在这里养伤吧,等伤口好一些了再回去。” 柴世景的脸贴在枕头上,枕头的味道和康悦然头发的味道是一样的,他知道这里是康悦然的闺房,“好!” 门外,白虎回来了,康悦然开门出去,白虎道:“我将射箭的人杀了,主人,这附近还有杀手。” “没事,青平庄那么多人,杀手不敢轻易进来的。你别回空间了,就守在院子里吧。” 一礼从房间里出来,拱手行礼,“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虽然她自认为能躲过那支箭,但不可否认的是,柴世景是为她挡的箭。 “不用客气,他也是为救我才中那一箭的。我让大严嫂子把卧房里的床收拾一下,你们和王爷挤一下吧,也正好侍候他。” “我和一明打地铺就行!” 阶级观念还挺重!“行,那我让大严嫂子给你们多准备两床被褥。” 她指着白虎道:“这是我的白虎,很有灵性,也很温顺的,它可以保护我们。” 一礼、一明都见过白虎,只是这一次是近距离接触。“是!” “行了,你去照顾你家王爷吧,我睡在书房。” 柴世景就这样在青平山住了下来。 康悦然尽量避免跟他见面,柴世景为她挡箭让她心里有些不平静,她需要平复一下。 同样需要平复一下的还有郭统。王爷在安州、在他眼前被刺杀,这可是大事。 他带着护城军,挨个查证灾民的身份,每个人都必须找到三个没有亲属关系的人证明才行。 灾民也知道王爷被刺杀是大事,那些被查实过没有问题的人,都怕再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纷纷跟和顺商号签了契约,打算赶紧离开。 青平山下,牛浩带着牛二眼一群人正在跟看门的王六打听。 王六看着和牛大严有五分像的牛二眼,回道:“牛管事现在不在山上,大东家派他去和顺码头管着劳工干活呢。” 第一百零三章 粉条作坊 牛二眼一听王六称自家大哥牛管事,顿时心花怒放。“我大哥当管事了?王六大哥,我们村之前收到了一千斤地瓜,是我哥送的不?” 王六笑道:“是大东家给的,说是犒劳管事们。” 听到这里,牛二眼彻底安心了。一脸喜色地问道:“那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天黑前回来,你们村还有谁在我们这里?必须得有人证明你们的身份我才能让你们进来。” 和王六一起看门的是十三岁的小猴子,他问牛二眼,“胡大成是不是你们村的?” “大成?他是我们村的,他也在山上?” 王六指使小猴子,“你去问问大成兄弟,有空来认人吗?” 小猴子又瘦又高,跑起来又蹦又跳的,真挺像只小猴子的。他没一会儿就从山上下来了,身后还带着胡小成。 牛二眼挥舞着双手,兴奋地大叫,“小成,是我!” 胡小成快跑几步,“里正叔,各位叔伯,二眼哥。” 牛浩也是激动不已,“小成,你和大成不是被卖了吗?” 胡小成没细说,“我和大哥被我家姑娘救了,我家姑娘就是大东家。” 他将牛浩等人领到了乙字院他们练武的院子里稍作休息。 傍晚,刘小草做了一桌子饭菜,牛大眼、大小成陪着牛浩等人吃晚饭。 牛大严和以前不一样了,身上隐隐多了几分气势。牛浩暗道,看来牛大严在青平庄混的不错。“大严啊......” 牛浩和牛二眼同时开口,不过牛二眼的声音更响亮。 他难掩激动,大声叫道:“哥,咱全家都惦记着你,你咋不报个信回来?” 牛大严见到弟弟也很开心,“之前是路上不安全,最近是太忙了。” 牛浩抢在牛二眼开口前,赶紧问道:“大眼,你在青平庄能说上话不?还能卖给我们点儿地瓜不?” “地瓜卖不了了,我们现在都不敢多吃,都要留着明年培育地瓜苗,明年我可以帮村里多留一些地瓜苗。” “地瓜苗不是不要钱就能领吗?” 牛浩这人说不上坏,但喜欢占个小便宜。 牛大严道:“是不要钱就能领,可也不是想领多少领多少。地瓜高产,百姓都想种,要是随便领,我们青平庄得准备多少地瓜苗啊。” “那每个村能领多少?” “具体能领多少大东家还没说,但给每个村子限量是肯定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村子都有。” 牛二眼看着牛大严,觉得他大哥说起话来好有威严啊。他突然开口说道:“哥,我也来青平庄跟你干活吧!” 他们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其实牛大严也盼着早日能一家团聚。“明年吧,明年靠山村的房子就腾出来了,到时候我把娘和你们都接来。” 牛峻心眼比较活,他问傻憨憨胡大成,“大成,你在青平庄上干什么?也是管事吗?” “我和小成主要是保护姑娘安全。” 大小成在青平庄没有固定的活,康悦然有事会交待他们,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在乙字院练功,偶尔有谁需要他们帮忙,他们也会帮。 牛峻大喜,“那你俩天天都能见到大东家?”谁能想到没爹没娘、被大伯卖了的大成小成能有今天啊。 牛大严知道村里人的来意,抢先道:“牛峻,我知道村里人的日子过得艰难,可别的村子日子也一样不容易。 我和大成若是开口求姑娘留下你们,那别的管事也会有样学样,青平庄容不下那么多人啊。” 牛浩等人很失望,他们村太穷,好不容易出了个管事还帮不上忙。 牛大严安抚道:“明年种了地瓜,村里人起码都有口饱饭吃,吃饱了也好有力气挣银子。” 见牛大严拒绝的如此直接,牛浩也不好逼迫,只好顺着牛大严的话劝大家想开。 牛浩等人在惦记着地瓜,康悦然也为了地瓜正坐在书房里奋笔疾书,地瓜太多了而且不太好保存,她想将一部分地瓜做成粉条。 地瓜洗干净,切块后加水磨成地瓜泥,用纱布将地瓜泥包裹起来,把里面的地瓜汁水挤到大缸里。 往剩下的地瓜残渣里加水搅拌,再挤地瓜汁水,挤过三遍后,残渣可以扔掉或者拿去喂猪。 将地瓜汁水静置一晚,地瓜淀粉就会沉在缸底。将上层的水舀出来倒掉,重新放入清水搅拌,静置半天,再舀掉上面的水。 缸底留下的就是可食用的地瓜淀粉了,晒干后可以放很久也不会坏。 有了地瓜淀粉就可以做粉条了。 不必等地瓜淀粉晒干,在湿着的时候加水揉成面团,稀一点就行。拿一个大瓢,在底部扎几个大小一样的洞。 将面团放到瓢里,面团通过底部的洞落到热水里,等热水里的粉条成形了,捞出来到凉水里过一下,然后挂起来晾干就行了。 做粉条的方法不难,可几十万斤的地瓜,单靠人力去做,也算是大工程。 康悦然叫了徐久时来,把她写的粉条制作方法给他看。 徐久时看完后说道:“要用到很多水啊,正好咱们后山上有条小溪,可以去那里建作坊。” “那这事交给你去办,作坊尽量建大一点,明年有不少百姓种地瓜,咱们可以收地瓜做粉条卖。 粉条晒干后,放个半年一年也不会坏,可以往远处卖。你合算好成本,估个卖价出来。以后,粉条也是青平庄的生意。” 点心和肉干的最大竞争力就是便宜,之所以便宜,是因为康悦从商城买的粮食便宜,还有野猪不花钱。 但康悦然不能一直给青平庄提供便宜粮食,青平庄得自己运转起来。 徐久时又看了一遍粉条的制作流程,发现除了费事点儿,并没有需要康悦然的地方。 自从和顺码头开建,他就开始担心,他担心康悦然会离开,一旦康悦然离开了,就没人再为青平庄提供各种秘料了,那生意还怎么做? 说不准以后青平庄要靠粉条养活大家,徐久时连连感叹,“这个粉条好啊,我一定把作坊建的大大的。” “这个粉条是真好,附近百姓都种地瓜,咱们就不愁做不出粉条来。粉条晒干了能放至少半年,可以运到别的州府去卖。这个粉条真是好!” 徐久时眼中一片火热,“大东家,我这就去找人,半个月,半个月内我一定能做出第一批粉条来!” 康悦然笑道:“你也别太心急,你先去找毛强,让他过来给你规划好地方,再让他派人来帮你把作坊建起来。 还有,你跟那些去县上送货的人说,让他们去各个粮铺通知一声,我们现在要收大豆,有多少要多少,可以给钱,也可以用地瓜换。” “收那么多大豆做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我喜欢叫你悦然 大豆的用处可多了,康悦然回道:“大豆可以榨油,也可以做酱油、黄豆酱,这些和粉条一样,虽然麻烦,但做法简单。” 徐久时双眼冒光,点头如捣米,“好好好,大东家你先忙吧,我现在就去找毛强!”说完,快步跑了出去。 康悦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摇头失笑!有干劲是好事,得支持! 支持?康悦然想了想,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呀。 中秋是团圆节,今年许多人家里都失去了亲人,是不能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地过中秋节了。 她无法抚慰员工们失去亲人的痛苦,但她可以给她的员工搞点福利。可,给什么好呢? 进了空间,康悦然买了一万斤苹果,趁着夜色放到了老地方,第二天让胡大成带人把苹果运了回来。 她指着苹果对胡大成道:“苹果寓意平平安安,你叫徐久时、呃...徐久时恐怕没空,叫郑重负责分下去吧,每人三斤。” 胡大成摸着红彤彤的苹果,大声答应着。“咱们可好久没吃过苹果了,我这就去叫郑重,大家一定很高兴。” 康悦然吩咐完就回了书房,刘小草洗了几个苹果端过来,“姑娘,你尝尝,可好吃了。” “给隔壁送过去吧,我不太喜欢吃苹果。” “不酸!可甜了。” 康悦然摇摇头,“送过去吧。”她不喜欢吃酸的,也不太喜欢吃酸甜的苹果,她空间里那么多甜甜的水果,她没必要勉强自己。 一礼递了一块切好的苹果给柴世景,“刘氏说是康姑娘让她送过来的。” 柴世景吃了一口,心里泛起一丝甜意,“苹果很甜!” “王爷,你扑过去为康姑娘挡箭,真的是有点......你应该拉康姑娘一把。” “有点冲动?我也知道我冲动了。”可当时那箭朝康悦然飞去,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保护她,他不能让她受伤。 一礼行了礼,“是属下逾越了。” “不过,也算歪打正着!你呆会儿和一明回府衙将我的文书全部带过来。我要给圣上写奏折,请圣上派遣新太守上任。” “王爷有人选了?太子掌吏部,是否要做些准备?” 柴世景冷冷地回道:“不用准备,太子掌吏部,我掌户部。圣上知道户部侍郎贺增是我的人,贺增办事稳妥,且侍郎为从四品,升半级来任安州太守正好。” 他又自嘲道:“我来安州时间不长却接连受到两次刺杀,一次伤得比一比次重。圣上若不想我死,一定会同意贺增任太守一职。 这事也不用藏着掖着,我会在奏折里直接要求贺增尽快过来任职。” 儿子受了委屈,向父亲哭诉、请求父亲帮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若受了委屈什么都不说,圣上反倒该怀疑他心存怨怼了。 柴世景又道:“你和一明收拾一下尽快去办吧,顺便问问郭统查到了什么,那支箭为什么会朝康姑娘射去?” “是!属下帮爷换了药就去办。” “公文众多,收拾起来也要费一翻功夫,你和一明现在就去,换药的事不用你们管。” 要不是柴世景的耳垂微微泛红,一礼真要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骗了。“是,属下这就下山。” 用过午饭,柴世景让刘小草把康悦然叫来。 康悦然很明显在躲着柴世景,轻易不露面。柴世景主动找她,总不好再躲着。“你找我什么事?” 柴世景看到康悦然心情甚好,“我叫一礼一明去府衙帮我收拾文书,哪知道他们忘了给我换药的事,所以想麻烦你帮我换药。” “我去找大成来帮你!” “大成笨手笨脚的哪会干换药的活,你帮我换就行了。”他有些心虚,又加了一句,“反正你以前也帮我换过的。” 康悦然端了盛药的托盘放到床边的凳子上,“你真麻烦!” 她掀开被子,看到了裸着上半身的柴世景,很白! 扶着柴世坐起身,解开他身上的白布,毒解了,伤口附近恢复了正常肤色。 柴世景正背对着康悦然,咧着嘴偷笑。 康悦然的注意力都在伤口上,因为用的药好,伤口没有发炎更没有出脓,但伤口很深,拔箭后留下一个大洞,看上去有些恐怖。 “你的伤口上还有上次残留的药,你等着,我去拿点药过来。” 她去了书房,从空间里拿出一瓶碘伏和棉棒回到卧房。“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我闭上眼睛?你在给我上药啊。”是他没穿衣服,他闭什么眼睛啊。 算了,碘伏用的是玻璃瓶,大雍是有琉璃的。“不闭也行!” 康悦然用棉棒蘸着碘伏将伤口上残留的药擦干净,又重新上了药。“我用的药是棕色的,所以你的伤口上也是棕色的,不是毒,不必担心。” “哦!” 康悦然拿过白布,给柴世重新缠上。 两人离得很近,柴世景能闻到她发间的香味。“悦然,多谢你让人给我送来的苹果,我就知道你心里惦记着我。” “是我不爱吃,你别多想!” 康悦然的头发轻轻扫过柴世景的脸颊,柴世景突然想到了中箭时那个吻。他突然很想亲康悦然一下,又怕惹她生气,到底是没敢造次。 “行了,我扶你趴下。” 盖好被子,康悦然起身要走,柴世景赶紧出声挽留,“悦然,我一个人趴着有点闷,你陪我说说话吧。” “我还有事,你浑身是伤,还是老实趴着吧。”说完,清理起了用过的棉棒。 “悦然......” 康悦然一个眼刀丢过去,“你叫我什么?” 柴世景小声地解释,“是你先叫我名字的?” “我那是连名带姓叫你的全名。” “你喜欢叫我全名也可以,我喜欢叫你悦然,你放心,我只是私下叫。” 康悦然一用力,将手中木质的托盘掰坏了一块,“你别跟我装傻充愣,小心我动粗!”说完,托着坏托盘离开了。 柴世景的确很无聊,他趴在床上想着康悦然,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下午,郭统跟着一礼一明一起来了青平山。 他跪在床榻前请罪,“下官无能,并没有查出杀手的消息,只查到他们是刺杀前三日混到了灾民堆里。灾民太多,他们很分散也很安静,所以没人看出异常。 至于那支箭,箭本来是射向王爷的,因当时灾民很混乱,杀手射箭的时候被人碰了一下,箭才朝着康姑娘而去。” 柴世景心里突然一松,箭是射向他的,那就好。“你起来吧,我被刺杀与你无关,你不必请罪。 我会奏请圣上尽快派遣太守到任,我受伤行动不便,安州赈灾事宜就托付给郭大人了。” 郭统叩了个头,“这都是下官份内之事,谢王爷体恤。” 起身后,郭统又道:“臣还有些事想请教康姑娘,不知康姑娘可在?” 第一百零五章 论厚脸皮的重要性 一明虽然不如一礼聪明,但也知道柴世景天天盼着看见康悦然。他大声道:“我去请!” 他出门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乙字院的作坊里把康悦然请了回来。 郭统冲康悦然笑了笑,“康姑娘,灾民大多都跟和顺商号签了契约,何老爷在每个县各安排了五名小管事,负责盖房子的事宜。” 康悦然点点头,“何老爷他们办事一向周到。” “姑娘说的是!只是,这眼看着要入冬了,没有御寒的棉被也是会冻死人的,请问姑娘可有良策?” 这倒也不难!“郭大人可以组织商户捐赠,不要金银,只要旧棉衣旧棉被,带补丁的也要,各家下人穿过的也行。 找人拆了,把棉花弹一遍再重新做成棉衣棉被,以低廉的价格卖给百姓。卖得的银子支付弹棉花、做棉衣棉被的工钱。” 现代很多旧衣都在重新处理后出口到国外,而且这个产业已经形成了很大的规模,一个收旧衣的个体户,勤快些,年入几十万不在话下。 郭统眼睛一亮,哈哈大笑,“我就说,找康姑娘讨主意指定没错。” 康悦然提醒道:“郭大人先别高兴,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安州缺棉衣棉被的大有人在,你供应的数量有限,给谁不给谁可是个麻烦事。” “赈灾本就不可能保证每个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我会让护城军带到村子里去卖。”反正平王说过,护城军要赎罪,苦活累活都让护城军干。 “那就好!” 郭统随后又向柴世景说了说赈灾的情况,灾民都返村了,疫病也控制的很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安州后,郭统立刻派人给各商户送信,组织大家捐赠旧衣。 康悦然让徐久时将青平山上以前那些旧衣裳、旧被子找出些能用的都送去给郭统。 商户见只是捐物,也纷纷响应。只三日,郭统就收到了三大仓库的棉衣棉被。 他又召集人手,弹棉花、做棉衣棉被,忙得脚不沾地。 柴世景是彻底闲了下来,他的伤愈合的很好,可以扶着人慢慢下床轻轻走动了。 第一日 柴世景:悦然,我来找你下棋! 康悦然:地里刚种的冬小麦出苗不太好,我正在想办法,你给我出去! 柴世景:我就坐在那里喝茶陪你,保证不出声。一礼,你敢紧扶我过去啊。 第二日 柴世景:悦然,我来找你下棋。 康悦然:最近有许多伙计的亲人找过来了,有些人赖着不肯走,我正在处理,你给我出去! 柴世景:我就坐在那里喝茶陪你,一礼,扶我过去。 第三日 柴世景:悦然,我来找你下棋。 康悦然:你就不能换个理由!我正在写用大豆榨油、做酱油、做黄豆酱的制作流程,你出去! 柴世景:我喝茶陪你! 第四日 柴世景:悦然,我来找你下、呃...来找你喝茶。 康悦然:我忙着呢,出去! 柴世景:我喝茶陪你! 第五日 康悦然:出去! 柴世景:我喝茶陪你! 第...日 康悦然坐在书案前已经是第七回望向门口了。 柴世景扶着一礼的胳膊姗姗来迟,走在门口正好与康悦然的眼神对上。 “悦然,你等急了吧。不过我上午不能陪你了,新太守贺增昨晚到安州了,他呆会儿就过来。” “谁等急了?别自你感觉良好。”康悦然一愣,“你说谁要来?新太守?” 刘小草见柴世景进了书房,赶忙像以前一样去灶房提了一壶热水送到书房。 柴世景已经坐到茶台旁的椅子上了,他笑着向刘小草道谢。 刘小草顿时笑成了一朵花,“王爷太客气了,这都民妇应该做的。” 康悦然抚额,柴世景的笑真的很有感染力,太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了。他又略施恩惠,立刻成了甲字一号院人人夸赞的大好人。 现在刘小草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不忘给柴世景一份。“我听说乙字院出了新糕点,呆会儿我去讨一些,给王爷送、呃、给王爷和姑娘送来。” 柴世景挑眉看了康悦然一眼,对刘小草微微颔首,“有劳你了!” 刘小草摆摆手,“王爷不必客气,我这就去乙字院。” 书房里又剩下康悦然和柴世景了。 康悦然很生气,“你少对着我院子里的人笑。” 柴世景摆弄着茶具给自己泡茶,“怎么?酸了?你放心,我还是最喜欢对着你笑。” “老流氓!你给我出去!” 柴世景将热水注入茶壶,盖上茶盖闷一会儿。“不想听听新太守的事?” 呃......她头顶上的官,还是要了解一下的。“那你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说!” “新太守名叫贺增,状元出身,其本家不显,娶了永寿伯府的嫡次女。来安州之前,在户部任侍郎一职。” 康悦然一摊手,“这就说完了?” 柴世景倒了一杯茶,“他曾在国子监读书,算是我的师兄。他,是我的人!” 康悦然调侃道:“这就是你用一身伤换来的?” 柴世景没否认,“受伤非我所愿!不过,既然已经伤了,总该利用一下,得些好处。” “大雍的官员任期为五年,我听说廖长升每年都能给太子送几万两银子,以后这好事就要落到你头上了,你高兴吗?” 柴世景喝了一口茶,“贺增为人正直,不会干敲打商户骗银子的事,悦然你大可放心。再说,悦然你这么会赚钱,我哪还用别人给我供银子。” “怎么?说出心里话了?你天天踩着脸皮来我这里,原来就是为了骗我给你供银子。” 柴世景不急不徐地解释,“天下的富商多了,我也可以学太子那样,多纳几个女子回家,让那些女子的家族为我所用。 悦然,我不肯那么做,是因为我对如此行径十分不耻。可是悦然你不一样,你人都是我的了,你的所有自然都是我的。” 康悦然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不要脸啊!我的都是你的,那你的是不是我的?若有一日你得了江山,可愿与我共享?” 第一百零六章 先谈个恋爱 柴世景一本正经地盯着康悦然,郑重的承诺道:“我若夺得帝位,必立你为后。” “然后呢?立我为后,然后你再纳妃?看到你手里的茶壶和茶杯了吗?在我这里,我才是茶壶,我可以配多个杯子。 天下好看的男子不知凡几,我还不信了,我有钱还买不到几个听话的美男侍候。” 这一番言论不可畏不大胆。柴世景直接傻眼了,“你、你是女子,怎可......” 康悦然继续故意刺激柴世景,“你和我,都想享齐人之福,所以不合适。 当然,等你当了皇帝,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也不介意多一个皇帝做情人,偶尔偷偷...也很新鲜刺激啊。” 柴世景看着茶台上摆着的另外七只茶杯,就像看到了七只妖艳的贱男人。 他伸手将七只茶杯全部摔在地上,举着自己喝茶那只茶杯道:“你这把茶壶,只能配我这一只杯子。” 康悦然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碎片,心疼地说道:“你有病啊,我这套茶杯很贵的。” 柴世景放下杯子,走到康悦然面前,带有薄怒,道:“再贵、再好、再精致、再好看、再稀有,你也不能心疼,你只能有我这一只杯子。康悦然,你听到没有?” 康悦然怒视柴世景,“我就打个比方,你怎么...嗯...” 柴世景一把将康悦然抱进怀里,亲了上去。 康悦然将手放在柴世景的肩膀上推开了他,“柴世景,别以为你受了伤我就不敢打你!” “你听到我刚刚的话没有?我这只杯子就算被你打破了,你也只用我喝茶,不能肖想别的。” “杯子破了怎么喝茶?” 柴世景十分执拗,“那就锔起来,你这辈子只能用我喝茶,你听到没有?康悦然,你回答我!” 见康悦然不说话,柴世景大怒,咬着后槽牙说道:“康悦然,你要是敢找别人,我就杀了他。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说完,他再次将康悦然拉入怀中,吻了上去...... 康悦然心里很乱,她的手还贴在柴世景的肩膀上,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推开...... 院子里,刘小草端着点心跟一礼说,“你拦着我干什么,我把点心送进去就出来。” 康悦然被惊醒,赶忙从柴世景怀里出来,面颊泛红,背对着柴世景,“你赶紧回去吧。” 柴世景从背后抱住康悦然,在她耳边轻笑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了,不能再想别人。” “我是你的人,那你呢?” “我自然也是你的人,悦然,我必不会负你。” 康悦然转过身,看着柴世景的眼睛,问道:“一把壶、一只茶杯?” 柴世景重重地点头,“只你和我,不要别人!” “记住你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一天你对不起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柴世景捧着康悦然手,很认真地说道:“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康悦然投入柴世景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好吧,那我们先谈个恋爱试试。”她是现代人,先谈恋爱后结婚才是正常流程。 康悦然不想否认、也不能否认,她的确对柴世景动了心。至于他们之间的所有阻碍,她可以他一起想办法解决。 如果解决不了的话?“柴世景,咱俩身份差那么多,你确定能跟我在一起?” “离我能成亲还有五年,我们可以慢慢筹谋,悦然,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是随便说说。你信我可好?” 总是要信他一次的,“好吧!”康悦然踮起脚,轻啄了一下柴世景的嘴唇,笑弯了眉眼。 既然确定了关系,柴世景不想再瞒着康悦然。 贺增来了以后,柴世景把贺增叫到康悦然的书房说话,还直言康悦然是自己人,不用避讳。 康悦然看着侃侃而谈的贺增,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英俊、谈吐文雅,怪不得能娶到伯爵家的嫡女。 贺增满脸不忿,“太子爷两次派人刺杀王爷,圣上居然只罚他回东宫思过一个月。如此不公,实在是......” 柴世景倒是很平静,“若没有这两次刺杀,这太守之位恐怕没那么容易到咱们手里。也算公平!” “我见过王爷的奏表,说安州的灾情已得到缓解,圣上在早朝时特意夸奖了王爷。 廖长升罪名确凿,已判了斩立决。东宫的廖侧妃在听到其父的判决后晕倒了,伤心难过之下病逝了。” 一明道:“廖长升这些年为太子爷敛财不少,一旦失去了价值,太子爷居然连陪了自己多年的侧妃都不放过,他也不怕那些追随他的官员们寒了心。” 这一点贺增很明白,“那些官员拥护太子也不是为了太子这个人,大多是觉得太子是嫡子,加之卢国公势力庞大,太子继位的可能更大。” 一明快速瞟了一眼康悦然,现在康姑娘是他们的人了,那镇国公是不是可以动了? 康悦然没错过一明那一瞥,心中有些疑惑,看她干嘛?难道是嫌她不能给柴世景带来强大的后盾? 柴世景道:“太子风头正盛,我们不用与之硬碰硬。贺大人,你尽快熟悉安州的情况,安州灾情算是过去了,绝不能再多生波折。” “是,下官明白。还有,圣上知道了亩产两千斤的地瓜,龙颜大悦,还吩咐下官一定要尽快推广栽种。 还有,王爷为和顺商号讨要匾额的事,圣上也同意了,临来时,让我将匾额带来了,明日我便送过去。” 康悦然赶紧说道:“贺大人,和顺商号受此殊荣,很应该放两挂炮竹庆祝一下,不如,你直接送到和顺码头上吧。” 柴世景解释道:“康姑娘也是和顺商号的东家之一,那个安置灾民的法子就是她出的,地瓜也是她先种的。” 贺增点点头,“那就依姑娘所言!”既然是自己人,顺手帮一把也无妨。 康悦然想了想,“明日准备香案、炮竹,麻烦贺大人后日上午送去,行吗?” “可以!” “多谢贺大人,你们接着说!” 送走贺增,康悦然派人去和顺院,将后日送匾额的事告诉了邓奉先,让邓奉先安排受赏的流程。 第一百零七章 沙窝萝卜丰收 后日一早,柴世景以为康悦然会去码头看看,康悦然摇摇头,回道,去了肯定得磕头,她才不去呢。 柴世景这才想起来,康悦然见了他总是作揖行礼,没有磕过头。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劝,不去也好,不去就能在书房陪他。 两人之间的状态,尤其是康悦然的态度,改变得极为明显,院子的人都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 但又都很默契的谁也没外传,包括大小成。他们认为,一个女子在成亲前就与一个男子太过亲密,总是有损名声的。 九月中旬,沙窝萝卜可以收了。 康悦然提前让人四处散了消息,九月底之前,如果有百姓或商户自己去田地里拉货,两千斤以内十二文一斤;两千到五千斤十一文;五千斤以上十文。 消息一出,很快收到了许多商户的订单,大家都想尝尝又脆又甜、好吃还不辣的萝卜到底是什么味。 段飞和王海带着人在李家集村和三河村帮着村民收萝卜,得了康悦然的指示,两个村子每家各送了十斤尝尝味道。 李家集村 苗氏把洗好的萝卜放到案板上准备切段儿,小孙子忍不住好奇伸手去拿。 苗氏拍了他的手一下,“呆会儿一块吃。” 小孙子收回了手,可圆圆的萝卜却从案板滚到了地上,‘啪’地一声摔成了好几瓣。 苗氏心疼地赶紧捡起来,一边嘟囔一边重新去洗。“这萝卜也太不经摔了。” 洗完后,她将一小块填到了嘴里,脸上满是诧异,“孩子他爹,你尝尝啊,跟大东家说的一样,真好吃。” 李茂从堂屋里出来,“你怎么还自己先吃了?” “萝卜从案板掉到地上摔碎了,我捡了一块小的尝了一口,真好吃!” 李茂走过来,看到苗氏手里摔成六七瓣的萝卜,“摔的这么碎啊,这跟咱们平时吃的萝菔是不一样,萝菔可摔不成这样。” 他也拿起一块吃了,“嗯,是好吃!” 吃完萝卜,他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这么好吃的萝卜,真能当果子吃,这冬日里可正是缺果子的时候。 他把四个儿子叫到堂屋,等他们尝完萝卜,问道:“你们说,咱家也买上一批萝卜,到镇上去卖怎么样?” 李三根又吃了一块,“我看行,十二文一斤,咱卖十五文一斤,一板车少说能拉五百斤,这就是一两半银子。” 李大根最木讷,“能卖的了吗?这些天可有不少商户来拉萝卜。” “我问王海管事了,来拉萝卜的大多是安州和各县上的商户,就像爹说的,咱们去镇上卖。一天卖五十斤,还能赚一百五十文呢。” 李茂咬着嘴唇,犹豫道:“如果召集全村去卖,咱们就能一下子买五千斤,那就是十文一斤,咱可以卖十三文一斤。” 李三根很支持,“我觉得行,卖不了咱们也能留下自己吃,也不会糟蹋了东西。” 李茂腾地站了起来,“我去村里问问。” 他刚走出堂屋,就见有人在敲他家的门,把人迎进来才知道,大家和李茂想到一块去了。 李茂带着那几人一起去找王海,王海听说以后竖起大拇指猛夸,“你们李家集村的日子真是要起来了呀。” 李家集村一共有四十三户加入了卖萝卜的队伍,每户才分到一百多斤。大家手里都没有多少银子,先小试牛刀一下也好,如果赚了钱再买呗,反正萝卜就长在他们自己的地里。 王海很支持他们,优先给了他们萝卜,让他们提早去卖。还提醒他们可以带上一把刀,让人试吃,别人觉得好吃肯定愿意多买。 天不亮,李家集村的村口就聚了一百多口人,李茂一挥人,两三个人一伙,朝着昨晚分配好的地方走去。 下午,最早回来的是李大根和李三根,他们带的一百多斤萝卜全部卖完了。 “可好卖了,王海管事给出的试吃的法子特别管用,别人一尝萝卜那么好吃,都好几斤好几斤的买,镇上的一家酒楼掌柜一下子要了三十斤呢。” 李茂连连大笑,“等晚上看看大家卖的怎么样,如果好,我明日去找王海管事再买上五千斤。” 如今,安州的蔬菜十分匮乏,萝卜可以生吃、可以做菜,价格也不算贵,自然好卖。 李家集村的买卖好,县上和安州城的买卖更好。 王海和段飞来跟康悦然报告这个好消息,还拉回来了一车萝卜,刘小草洗干净切成段,大家都尝了尝。 胡大成单独啃着一整根,“没想到沙田地里长出的萝卜这么好吃。” 康悦然没说话,她在商城买的就是沙窝萝卜的种子,她也不敢确定沙窝萝卜跟普通的萝卜用的是不是一样的种子。 王海笑道:“大东家,当初你还说要运到南边去卖,我看不用运到南边,光咱安州府,过年之前就能卖完。” “我答应了师父要给他留一批的,明日你多带些人去收,收十万斤给我,堆在地头,不要留人,我会让九狗子去看着。 晚上,我师父会自己运走。银子的话,你回头算总账时扣出来。”空间商城的沙窝萝卜能卖到两块多钱一斤,辛苦折腾一回,她怎么也得赚一点儿吧。 “是,保证不会误了姑娘的事。” 康悦然想了想,又问:“王海,你还记得从刘家村带回来的一家四口吗?你去打听一下那个刘三丫,如果人品过关,问她愿不愿意签死契给我,如果愿意,以后就让她管我的私账。” 她在空间里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记录了这段时间的花销。 地瓜、萝卜产量很高,以后种的多了价格肯定便宜,所以她从一开始定价就很低,免得有人骂她一句奸商。 和顺商号、白头山都是她的私产,她要和青平庄清清楚楚地分开,都是明面上的帐,就得有人在明面上帮她管着。 而且,她有了私人的账房,也是让所有人明白,她的产业是她一个人的,与青平庄没有任何关系。 可一个刘三丫是不够的,她应该多签一些。不等她提出来,牛大严先开了口。 第一百零八章 古代与现代之间的代沟 牛大严并没有揣摩出康悦然的意思,在他的概念里,青平庄的一切都是康悦然的。 “是应该有人替姑娘管一管账目,不能把银子往库房一扔就完事了。” 王海和牛大严想的一样。“刘三丫和她娘,和我一个同村的婶子住一个院子,我那个婶子一直留意着她们娘俩,说是不错。刘三丫很聪明,她娘也很老实勤快。 我呆会儿就回靠山村去问问刘三丫,姑娘,靠山村有不少实在人,姑娘要不要多签几个?” 柴世景替康悦然答应了,“是要多签一些,你要跟那些人说清楚,签了死契,那些人的命就是姑娘的,姑娘若要打杀他们是不需要通过官府的。” 王海看向康悦然,见康悦然点头后,笑道:“大东家,我也愿意签死契,我以后就跟着大东家了,绝不背叛大东家。” 牛大严道:“姑娘,我也愿意签!” 康悦然笑了笑,“大严,你还有一家老小,你就算了吧,你不是还盼着你儿子科考嘛。” 王海道:“我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弟弟,有弟弟给我们王家传宗接代,我能签!” 王海做事机灵,学字也很刻苦。康悦然点点头,“那你就签,回头你给我留意一下,我先签十个。” 王海一脸喜气,“行!谢谢姑娘!”在青平山和靠山村有个共识,只有和康悦然亲近的人才能称她姑娘,别人都要称她大东家。 康悦然不知道姑娘和大东家的区别,反正她知道是叫她,姑娘和大东家都行。 牛大严看了看儿子,他儿子在读书上真的很有天份。“我不签死契一样会忠于姑娘,若是对不起姑娘不得好死。” 刘小草也赶紧跟上,“我也是,我照顾姑娘一辈子,一定听姑娘的话。”他们一家能有今天多亏了康悦然,她也很感激。 柴世景心思一动,想着等他们回到京城,一定得给康悦然安排两个丫头,好好教教她京城的规矩。 王海办事很靠谱,隔天上午让人给康悦然送信,说他会安排好,让康悦然通知她师父,晚上可以去李家集村运萝卜。 见康悦然要去,柴世景也想跟着去,他对康悦然的师父非常好奇。 康悦然不肯,柴世景坚持,康悦然发了火,“我说了我师父不见外人,你干嘛非要跟着去?” “天那么黑、路那么远,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着去,我可以骑马带你。” “你伤还没好呢,骑什么马?我会自己驾着驴车去,还有九狗子跟着我,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柴世景也有点生气,康悦然遮遮掩掩让他很不舒服。“我们已经互许终生,我想知道你的一切,这有错吗?” “当然有错了,每个人都秘密,我也没有对你的事刨根问底啊。” “你对我还有秘密?什么秘密?悦然,我不许你有秘密,我要全部都知道,我这些天做的事可从不曾避讳你。” 康悦然不想跟他废话,“我师父可不是你的人。” 柴世景无法反驳,坐在一旁生闷气。 康悦然过去碰了他一下,“喂!别生气了,我是个人,你不能让我凡事都按你的要求行事。” “你先去吧,等回来我们再谈。”他对康悦然唯一的隐瞒就是镇国公,他想跟康悦然坦白这件事。 “好!”康悦然摸了摸柴世景的脸安抚他,“你还有伤呢,早些休息。” 她不想谈,她不想骗柴世景,而且她也怕她的谎话编不到家,会被柴世景发现漏洞,所以只好先溜为上。 李家集村的田地上,远远的就能看到堆成小山似的萝卜。 白虎四处看看了,告诉康悦然四周没人。 康悦然一伸手,带着十万斤萝卜一起进了空间。 萝卜自动进入了仓库,她打开自己的商铺,将萝卜上传,萝卜分批次在仓库消失。 上传完成后,康悦然从空间出来,带着白虎驾着驴车回了青平庄。 天刚亮,柴世景就醒了,一礼上前侍候他洗漱,说道:“姑娘是半个时辰前回来的,刘氏说她睡下了。” 柴世景放下帕子,“让她睡吧,我下午再去找她说话。” 午饭后,还不等柴世景去找康悦然,贺增先来了。 贺增带来了一件公文,是建宁帝催柴世景回京的公文。 柴世景将贺增打发走,拿着公文去找康悦然给她看。 康悦然十分不舍,“你打算几时回京?” 柴世景反问,“你几日能将这边的事安排好?” 康悦然眨巴了眨巴眼睛,“呃...我没打算跟你去京城。” 柴世景冷冷地看着她,“你这是何意?不去京城,你打算跟我分开不成?” “不是跟你分手,是我在安州这边的事才刚开始,我走不开。我......” 柴世景打断她,“我们可以派管事过来看着,有贺增在,何一帆也算厚道,他们不会贪了你的分红。” “我不担心分红的事,阿景,你有你的雄心壮志,我也有我的理想抱负。 我不止想建和顺码头,我还想组一支自己的船队,让南北更便利的互通有无;我想在白头山烧出最美的瓷器,把我的炒茶和泡茶技术传遍大雍;我还想......” 两人正是你浓我浓的时候,柴世景不想分开。“悦然,我知道你不同于一般女儿家,你想有一番成就。可是悦然,我无诏不得出京。 你想做的事太多了,几时能完成?难道我们要一直分开?悦然,我想你陪在我身边。” 这就是代沟!柴世景的想法没有错,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以夫为天。可康悦然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错,她不想遮掩,她想直白地说清楚! “阿景,我也想日日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我有自己想做的事。爱情很美好,可爱情从来不是立命的根本。” “你此话是何意?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不能成为你的依靠?你觉得我会负了你? 当初,我想要你投诚,是存了要利用你得到镇国公支持的心思,可现在,我想你陪我进京,是因为不想和你分开。” 康悦然愣了一下,“我投诚跟镇国公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零九章 再吵架 既然已经提到康悦然和镇国公的关系这个话题了,柴世景没不打算敷衍过去。 “镇国公秦源的祖上是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几代镇国公都只忠于圣上,所以圣上对镇国公十分宠信。 大雍百姓都说卢国公势力最大,那只是因为他做事张扬。论起真正的实力,卢国公可不敌镇国公。 镇国公有两子一女,其女永泰郡主十分像他,也最得他宠爱。悦然,永泰郡主跟你很像,一样的讨厌礼法规矩,一样的有抱负,你若去了京城,一定能与她相交。” 怪不得那日贺增说卢国公势大的时候,一明看了她一眼。“你想让我去京城,就是为了让我和永泰郡主搞好关系,好让镇国公在关键时刻助你一臂之力?” 既然是只忠于圣上,那么拉拢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若关键时刻偏向柴世景,那柴世景赢得机会会更大。 “是!悦然,你来了京城能帮我。圣上的身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我们不用等很久的。 等我夺得帝位,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你想建码头,我可以在每个有水的地方都帮你建;你想组船队,我可以命工部给你造船,你想......” 柴世景还在滔滔不绝的憧憬未来,可康悦然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以为她的价值不高,柴世景跟她在一起是因为爱情,可没想到还有一个永泰郡主。“柴世景,我不会跟去京城。” “悦然,我发誓,我是真心爱你的,你也希望我能赢的不是吗?” “既然你是真心爱我,就不应该逼迫我。如果现在我说,我也是真心爱你的,柴世景,你愿意为了我放弃夺嫡吗? 你不能!你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为你做到呢?这不公平!” 柴世景有些气极败坏,“为什么要放弃呢?悦然,我们可以共享天下,我为帝你为后,这不是很好吗?再者,你很清楚,我若放弃夺嫡,我们谁都活不了。” 不管柴世景怎么说,康悦然就不肯答应,最后,以柴世景摔门而去结束。 康悦然坐在茶台旁的椅子上出神,她和柴世景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掺杂着功利。 她不敢确定,柴世景夺得帝位,她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古代帝王的妃嫔除了要传宗接代,还有平衡朝局的作用。 柴世景当了皇帝,真能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吗?若朝臣集体劝谏,柴世景是会守住底线?还是来劝她大度一点呢? 康悦然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劝自己不如算了吧! 隔壁的柴世景还在生气,他不明白康悦然的想法,他只想把顺序换一换而已。 康悦然先陪他夺嫡,事后他会尽他所能帮康悦然做生意。只要他当了皇帝,康悦然有什么生意做不得。 他实在想不通,明明他的江山、康悦然的理想都能实现,为什么康悦然就是不肯? 两人冷战了两天,谁也不肯先开口和对方说话。 贺增来问柴世景打算几时回京,柴世景不想和康悦然分开。便给建宁帝上了折子,言明自己腹部中刀、左臂骨折、背部中毒加中箭,实在不宜出行,一个月后再回京。 杭御医偶尔会去各县检查疫病情况,对于柴世景受伤的过程并不十分了解,但他却在以往奏报安州疫情的折子中提过柴世景确实受了重伤。 两者相结合,建宁帝并没有怀疑,且同意了柴世景所请,还在回函中嘱咐柴世景要好好养伤。 安州赈灾的差事办得好,还因此受了重伤。建宁帝大笔一挥,否决了太子的推荐,将户部主事孙良提拔成了户部侍郎,顶替了贺增之前的位置。 孙良和贺增是好友,也是柴世景的人。 冷战到第九天,柴世景先坐不住了。他主动到书房来找康悦然,打算和她平心静气地谈谈。 他坐在茶台的椅子上,问道:“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跟我说话?” 康悦然坐在书桌后,回道:“我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以夫为天,可我并不认同,如果我的丈夫凡事只想让我顺从,从不为我考虑,那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 柴世景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要抛弃我?” “我不是想抛弃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但我更爱我自己。我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基于我愿意,而不是一句你需要,就要我抛下所有跟你走。” 柴世景想生气,又觉得无力生气,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你说你爱我,你可有为我考虑过?可想过我们的将来?” 看到柴世景这般模样,康悦然心软了。她走过去坐在柴世景的腿上,搂着柴世景的脖子,说出了她早已想好的决定。 “阿景,你无诏不得出京,我也可以去京城看你。不如,我们以三年为限,三年后,无论我做到哪一步,我都去京城找你,好不好?” 柴世景想拒绝,他舍不得跟康悦然分开三年之久,可他知道,这已经是康悦然的让步了,比起分开三年,他更舍不得就此失去康悦然。 半响儿后,他艰难地吐一个字,“好!” 他将康悦然拥入怀里,“悦然,你相信我,我爱你是出自真心。我同意三年之约,是因为我不能让你有理由抛弃我。” 他们之间,观念不同、想法不同、做事的方式也不同,这预示了两人必然会产生矛盾。 可他们之间有爱情,爱情让两人都愿意为彼此让步,容纳下那些不同,并在某一个点上达成一致。 两人抱在一起,谁也没有再说话。 对于柴世景的这个决定,一礼有些不认同,他也不明白康悦然在坚持什么。但主子都决定了,也轮不到他一个奴才再去说教。 康悦然和柴世景和好了,但两人之间较之前有了一丝疏离。 康悦然不想让柴世景心里带着疙瘩回京,便提出去外面玩一玩。 柴世景也愿意宠着她,“你想去哪里玩?” 第一百一十章 到达明州 柴世景还有二十来天就要回京,远的地方去不了。 康悦然提议说,“安州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去明州吧,明州有玉矿,咱们去买两件回来。” “也好,驾车慢点走,两日到明州,咱们玩几日再回来。明州灵峰山上的灵峰寺求姻缘十分灵验,咱们也去看看。” 康悦然一脸向往,“好啊,那我让人准备东西。嗯,你对外还说在养伤,我对外就说师父找我要出门一趟,咱们偷偷出去玩几天。” 天气已经冷了,康悦然让牛大严去安州买了辆宽敞的马车。刘小草铺上了好几次被褥,一礼捡了些路上会用到的东西装进马车。 临走的前一天,王海带着二十个人来找康悦然,“他们都想跟姑娘签签死契,家里人也都同意了,姑娘挑一下吧。” 二十个人是王海请示了毛坚后定下来的,他挨个指着给康悦然介绍,名字、户籍、年龄、有什么亲人、有何特长等等。 其中只有两个女孩,刘三丫和陈容。 王海特别介绍了陈容,“姑娘,陈容今年十三岁,聪明伶俐,做菜上十分有天赋,那些做了几十年饭的妇人都比不过她。” 现在康悦然的饮食起居都是刘小草在管,但刘小草有家,不可能一直照顾她。她厨艺不行,找个人照顾她也好。“那就留下吧!” 陈容高兴极了,大声道:“谢谢姑娘!” 小五子见陈容被留下了,急得不行,主动站出来说道:“大东家,我虽然小,也很机灵的,我、我跑得快。” 王海笑道:“小五子说话讨喜,脑子也活泛,毛管事说他是做探子的料。” 康悦然见小五子猴急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好,那就留下。” 小五子一蹦三尺高,“多谢大东家,哦,不对,多谢姑娘!” 其他人见状纷纷开始自荐,王海让大家安静下来,对康悦然道:“姑娘,这些人的身份我们都查问过,没有问题。我们都愿意跟着姑娘,请姑娘收下我们吧。” 既然身份没问题,多签几个也无妨。“好!那你们就都留下。给每人二十两身价银子。” 柴世景给了一礼一个眼神,一礼到书房拿了纸笔,写了二十一张卖身契,让这二十人加王海挨个按了手印。 这些人识字都不多,康悦然安排他们先去识字。 柴世景道:“一礼平日里事不多,让他帮你调教一下。” 签了卖身契就主仆,明白些规矩是好事。“好,那就麻烦一礼了,我让人给他们找间院子住下,白天去甲子院跟着先生识字。” 一礼接下任务,“是,一礼明白。” 康悦然又对王海道:“你带着他们先回靠山村,让他们把自己手里的活都交出去,后日一早回来先跟着先生学字、跟着一礼学规矩。” 众人答应着,拿着自己的身价银子,跟着王海回了靠山村。 转天一早,一明、胡大成驾着马车陪康悦然和柴世景去明州,一礼留在青平庄替柴世景遮掩和处理一些公事。 天气微冷,康悦然倚在柴世景身上,柴世景拿着一本书正给在康悦然讲解。 “这是文坛大家六如先生编的书,总结前朝覆灭的原因,他认为是前周静帝过份在乎身后名,急功近利所致。 通运河、编史书、推行科举制度选拔人才,这些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却也过度消耗了国力。静帝在位只有十七年,确实急切了些。” 康悦然撇撇嘴,“我觉得灭国的原因是因为静帝死的太早了。他没有因为周朝强盛就只顾享乐,相反,他是个勤勉的皇帝。也没有固步自封,通运河、推行科举制是功在千秋。” “我和你想的一样,只可惜,大雍之前重武轻文,到了我父亲这一代才开始重视文人。不过,任何一个王朝初建,政权都不稳当,重视武将也是情理之中。” 康悦然看向柴世景,每次一提到类似的话题,柴世景的眼中就闪着星光。 她知道,争得帝位不是他的最终目标,而是他的一种开始,一种让他实现心中理想的开始。 她亲了柴世景的脸颊一下,“你将来也会是个好皇帝的。” 柴世景握着康悦然的手,“我们一起,让南北互通有无、让大雍更强盛。” “嗯,我觉得第一件事得先将楷书作为朝廷的通用文体,本来百姓识字的机会就不多,就应该选择较为容易的楷书。” 柴世景笑道:“好!还有吗?” “还有啊......” 第二日傍晚,四人到了明州城。 康悦然给柴世景画了个妆,其实就是把脸涂黑几个度,把眉毛画得粗一些,还在下巴上粘了几极根胡茬。她还想给柴世景点个痦子,但柴世景死活不肯。 她也给自己画了个妆,还在下巴到脖子上贴了一块疤痕。 一明和大成也改了装束,不熟悉的人认不出他们。 怕柴世景被人认出来,四人选了一家中等的客栈落脚。 转天上午,两人先去了城中最大的玉石铺子宝玉楼。 宝玉楼很大,有三层。一楼类似于柜台;二楼是雅间;三楼也是雅间,但只卖珍品,也只接待贵客。 康悦然听完介绍,选了二楼的雅间。 伙计上了两杯香饮,问柴世景,“贵客可以在雅间稍作歇息,告诉小的想买些什么,小的下去为贵客挑一批拿过来,给贵客挑选。” 柴世景道:“挑几对玉佩吧,再要几支簪子和玉镯,要上等的。” 伙计看了康悦然一眼,见康悦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弯腰行礼,“是,小的这就去准备,二位贵客稍侯。” 一刻钟后,伙计带着六个小伙计推门进来,六个小伙计,每人手上捧着一托盘,托盘里摆着各种玉饰。 柴世景瞧了一眼,没有动。“这些玉质太差了,换!” 康悦然很想问一句,你带钱了吗?“等等!” 她起身走到一个托盘前,拿起一支白玉为底镶嵌红珊瑚的如意簪,道:“我喜欢这个!” 柴世景起身去看,“白玉上有杂色,并不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灵峰寺求姻缘 玉石都有杂色、有绺,这是很常见的,那些通透干净的都是从一大块玉石中切出来的。 “可是还有颗红珊瑚呢,多好玩啊,我喜欢!” “你喜欢那就拿着玩吧!”他又对伙计道:“换!” 再换上来的这一批质量好多了,柴世景拿起一只竹节状的翡翠簪递给康悦然,“这一支尚能入眼。” 翡翠簪的玉质微微透明,几乎不见杂质。“那就收着!” 伙计托着托盘走到康悦然面前,康悦然将翡翠簪放到了托盘里。 柴世景又挑了一只镶嵌妃色宝石的白玉簪给康悦然看。“这妃色的宝石不多见。” 康悦然愣了一下,“呃...我已经有一支白玉簪了,你帮我再选一支青玉的吧。” 她当初在长鸣县,把一件水晶手串送到当铺换了两百两银子。如果她没认错,簪子上的妃色宝石就是从水晶手串上拆下来的。 柴世景也没起疑,又帮康悦然挑了一支青玉簪,还挑了青、白各一对手镯。 康悦然给柴世景挑了一块鱼形玉佩,胖胖的鲤鱼很有喜感,和柴世景的气质十分不搭。 柴世景二话没说,当即把自己的玉佩换了下来。 康悦然还要了两块玉牌,玉牌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刻。她说这叫平安无事牌,和柴世景一人一块。 挑完了东西,一明去了账。 临走时,康悦然又看了一眼那只镶嵌妃色水晶的簪子,白玉的玉质也算上乘,证明妃色水晶价格也不会很低。 嗯!等回头她可以拿一些过来卖。 下午回到客栈,两人没再出门,挨在一起看书写字,准备明天去灵峰寺。 灵峰寺建在灵峰山的半山腰,初冬时节,香客不多。 马车绕一下可以直接到灵峰寺门前,两人先去大殿上香。 康悦然闭上眼睛小声许愿,“希望我和阿景万事顺遂、大吉大利。” 柴世景跪在另一个蒲团上,提醒道:“灵峰寺求姻缘最灵。” 康悦然睁开一只眼,看向柴世景,“那你求!” 柴世景双手合十,祈求道:“愿柴世景与康悦然早日喜结连理,白头相守,永不相负。” 说完,两人齐齐磕了三个头。 添完香油钱,小和尚推荐道:“灵峰山的景色不错,只是两位来的有些晚了,不过,山顶有一个观风亭,可以眺望明州城,两位可以去看看。” 康悦然担心柴世景的身体,本打算随便逛逛就回去,奈何柴世景很有兴趣,一定要去看。 上山的路上人不多,两人牵着手一直往上走。 一明和胡大成隔着几米远,在后面跟着。 康悦然问道:“你好像很高兴?” “嗯,听人说,在灵峰寺求了姻缘,一定要爬到灵峰山山顶才显诚心,许的愿才会成真。” “你还信这个?” 柴世景握着康悦然的手紧了紧,“我太希望许的愿能成真了,所以不得不信。” 康悦然心中一甜,“那就赶紧走吧!” 观风亭,观是观明州城,风是风声,灵峰寺很高,所以常年有风。 坐在亭子里,康悦然拿过水囊先喝了一口,又递给柴世景。 柴世景喝了两口,将水囊抱在怀里,“水太凉了,我暖一暖你再喝。” 康悦然走过去弯腰在柴世景的脸上亲了一下,“阿景你真好。” 这段日子,两人经常搂搂抱抱亲亲,柴世景基本上已经不脸红了。“乖!” 水囊很厚,暖了好久才不那么凉了,康悦然喝了几口水。 然后拉着柴世景往四周看,“你看,那座山上的树好少啊,反常即为妖,我们明日去看看吧。” “好,我们呆会儿下山去向寺里借两间客房住一晚。” 山顶风大,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牵着手下山了。 来到寺里,小和尚告诉他们,寺里的客房被人包了,腾不出空房间。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康悦然道:“那座山在灵峰山西边,明州城在灵峰山东边,一东一西离的好远,不如我们直接去那座山的附近,找个村子借住一晚。” 柴世景很依着她,四人起程朝西边去了。 从山顶上看着不远,但实际走起来却不近。 快天黑的时候,他们才找到了一个村子。 一明找了一户人家上前敲门,里边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谁啊?” 一明隔着门回道:“婶子,我们主仆四人路过此地,天色将晚,想借宿一晚,不知行不行?” 妇人开了门,见他们四人穿着富贵,笑道:“可以!你们进来吧!” 说完便将康悦然四人带到了堂屋,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听到声音过来了。 妇人指着一家人挨个介绍道:“这是我家孩子他爹,我们姓丁,这是我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三个孙子。” 柴世景道:“在下姓柴,这是我家娘子,那两个是下人。” 丁婆子看了康悦然一眼,心中有些不解,这小姑娘梳的明明是未出阁小女子的发式啊。 不过,她也没有细问,人家只是借住,打听那么清楚做甚。“你们俩男的俊、女的也俊,真是般配的一对儿。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麻烦大娘帮我们做些吃食吧。” 一明将一块五两左右的碎银子放到了桌子,“麻烦大娘了,我家夫人身子弱,能否做些好的。” 丁老头吩咐道:“给贵人杀只鸡,炒个鸡蛋,再煮上一锅浓浓的米粥。”这已经是农户家里顶好的吃食了。 有银子拿,丁家人谁也没有抱怨,点上油灯就忙活开了。 柴世景和康悦然开始向丁老头打听那座山的事。 “那座山叫鸡冠山,山上不长树,野菜也少,有人就猜测山底下埋着东西。 明州做布匹生意的汪老爷出高价买了鸡冠山,派人来挖,只挖出些黑色的石块,那黑色石块有毒,下去的人死了一个。 大家都不知道那黑色的石头有啥用,汪老爷报给了朝廷,朝廷也不知道。 后来汪老爷想卖,也没人愿意买,这几年没人再去山上挖东西了。” 黑色石头?康悦然问道:“那黑色的石头长什么样?” “我家有两块,我去给你拿。”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起睡 丁老头再回来时,拿着两个拳头大小的黑石头,康悦然放到油灯跟前看了看,和她猜的一样,的确是煤。 她一下子笑出了声,她要发财了!她要当煤老板!“丁大伯,从你家到鸡冠山有多远?明日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倒是不远,走过去的话大约要一个半时辰。夫人,你认识这东西?” “如果我没认错,这东西叫煤,和木柴一样,是烧火用的。这东西本身没毒,只是开采的过程中容易产生毒气。丁大伯,能不能麻烦你家大郎明日带我们去山上看看?” 丁老头笑道:“夫人是有大见识的人!明日叫大郎带你们去,那地方他熟!” 吃饭的时候,丁大伯告诉丁大郎明日带康悦然等人去鸡冠山。 丁家三郎在书院读书,他的房间给了康悦然和柴世景住,丁大娘还给他们铺上了自家新做的被子。一明、大成和丁大郎的大儿子挤一晚。 柴世景坐在凳子上看着床,床很大,但被子有限。“悦然,你睡床,我在桌子上趴一夜就行。” 康悦然摸了软和的被子,一边脱外衣,一边笑道:“谁让你自作主张说我是你娘子的,现在后悔了?” “你早晚是我娘子,有什么后悔的。我们毕竟没有真成亲,睡一起不太好。” 康悦然过来拉他,“行啦,你的伤还没好呢,趴一夜哪受得了啊。一起睡吧,只睡觉不干别的。” “你不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你还受着伤呢,你打不过我!” 柴世景气笑了,“你啊!”说完,也解了外衣。 两人钻进被窝,面对面看着彼此。 柴世景咳了一声,“悦然,你别看着我,我怕我受不了,你背过身去睡。” 康悦然也觉得有点尴尬,“好吧!”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柴世景。 柴世景将康悦然捞到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道:“睡吧!” 一觉睡到大天亮,康悦然一动,柴世景问道:“醒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丁家人已经起了,咱们也起吧。” 康悦然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下床穿了衣裳。 吃过早饭,在丁大郎的带领下,他们驾着马车去了鸡冠山。 当年挖的那个洞还在,一明绑上绳子下到洞里,用匕首砍下两块石头,大成又把他拉了上来。 康悦然看了看,确实是煤! 柴世景问道:“这东西真跟木柴一样可以烧?” “嗯,我要烧瓷正缺柴呢,真是老天保佑。” 五人一起回了丁家,向丁家人告辞后,驾车回了明州城。 他们没有办理退房,回到客栈仍住原来的房间。 康悦然和柴世景洗漱的功夫,一明向掌柜的打听了鸡冠山和汪老爷。 回房后说给康悦然听。“那丁大伯说的没错,鸡冠山确实归布商汪全福汪老爷所有,汪全福也一直想卖。 但掌柜的说,那个汪全福人品不太好,做生意不老实。他的女儿嫁给了明州兵曹掾邱志,仗着一千护城军,邱志经常欺负商户和百姓。” 明州也好、安州也罢,都处在大雍的中心位置,有战乱也波及不到这里,护城军无用武之地,越来越懈怠,越来越不成样子。 柴世景生气道:“安州的护城军是大雍的蠹虫,明州更糟,成了欺压百姓的流氓地痞了。” “你别气,你现在身份不宜暴露,等以后你再收拾他们。一明,明州太守是谁?” “明州太守王守业,他是太子的人,也是个贪官。” 康悦然问道:“太子是有多缺银子啊,怎么手底下都是贪官?” 柴世景回道:“太子本就爱享受,他还要笼络朝臣,再多的银子也不够花。 咱们先去把山买了,这些人等我回京我会处理,保证不让他们给你添乱。” 一明道:“要不要想个买山的理由,否则汪全福肯定起疑,多生枝节不说,还得多花银子。” 康悦然笑得很奸诈,“不用,地契是要去府衙登记的,再说,年后我们肯定要挖煤,汪全福早晚都会知道的。 让他出价就是,他要多少钱、咱们给多少钱,我回头会从他身上再把钱捞回来的。” 柴世景也赞同康悦然的办法,“我们不能在明州久呆,先把山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汪全福把银子吐出来。” 买山这事,柴世景不方便出面。康悦然带着胡大成,换回本来面目去了汪家。 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门房才带着康悦然两人去见李大总管。 李大总管见康悦然一个姑娘有些不悦,“怎么是你一个小女子来买山,你家大人呢?” “弟弟年幼,我家的事我做主。” “你买鸡冠山要做什么?”李大总管也见过一些世面,他知道那些黑石头肯定有用,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鸡冠山地势平缓,周边良田不少,我要山上建庄子和作坊,买些良田种庄稼。” 李大总管没有起疑,竖起一根手指,“我们老爷说,鸡冠山至少得一万两才能卖。” 鸡冠山底下的黑石头有毒,建庄子容易,喝水可是个麻烦事。但这事跟他没关系,他只负责把山卖出去。 康悦然也坚起一根手指,“一、一、一万?一万两?这么贵?大总管,能、能便宜点儿吗?” 一座煤矿一万两银子真不贵,但一座不长树的荒山,要价一万两那就是摆明欺负人了。 李大总管冷了脸,“你当这里是集市吗?是你能讨价还价的地方吗?” 康悦然上前递给李大总管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总管事莫怪,还请总管事费心一二。” 李大总管看了看银票的面值,然后迅速塞到袖筒里,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那鸡冠山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卖给你。这样吧,也别一万两了,就八千两吧。” 怕康悦然还要还价,他又说道:“八千两的价格我也得跟我家老爷磨破了嘴皮子,你要是愿意你就买,不愿意你就走!” 康悦然点点头,“好吧,我明日就要回安州了,午后可否去郡曹衙门过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汪家库房 李大总管巴不得赶紧卖把鸡冠山出去呢,赶紧答应下来。 午后,李大总管带着几个下人来到了郡曹衙门门口,一脸笑模样的对康悦然说道:“姑娘,走吧,咱去过户。” 这个笑容有点瘆人,康悦然心里毛毛的,十分肯定这个李大总管要作妖。 进了衙门,有李大总管的面子在,衙役很客气,写好了契约让双方画押。 李大总管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并拿出汪全福的印,按了上去。 这么容易?康悦然拿过契约一看,顿时不冷静了。“李大总管,咱们上午说好的是八千两银子,怎么契约上写的一万五千两银子?” 李大总管开始装傻,“康姑娘这是何意?咱们上午谈好的不就是一万五千两吗?什么时候时候说八千两这话了?” “你这摆明要坑我?” 李大总管冷笑连连,“我劝你还是认了吧,外面我带了人,你跑不出这郡曹衙门。就算你出得了衙门,明州还有护城军,我一样能把你抓回来。 康姑娘,你早晚都要认下的,何必非要受皮外之苦,我这可是为你好。” 为她好?呵!“行!现在就去给我办红契!”她今晚就把损失再偷回来。 李大总管见她如此爽快,觉得要价要低了,“办理红契当然可以,不过,还需要五百两银子的茶水钱。” 真当她是软柿子?捏起来没完了?康悦然拿起契约,一掌将办公的书案拍断了。 “赶紧把红契办好交给我,否则几位晚上睡觉可小心些,扭断你们的脖子可比拍碎一张书案要省力的多。” 李大总管冷汗都下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康悦然以真面目示人就没打算隐瞒,“好说,我乃安州青平庄大东家。” 明州、安州相隔不远,青平庄的事明州人也有耳闻。 衙役指着康悦然惊恐地叫道:“你就是青平山的女土匪头子?”意识到说错话,衙役赶紧捂住了嘴。 康悦然没有解释,她问李大总管,“咱们上午到底谈的是个什么价?李大总管还记得吗?” 李大总管为了讨好汪全福,已经将鸡冠山卖了一万五千两银子的事说了,中间七千两的差价怎么办? 他急得满头大汗,“一万、一万......” 康悦然打断了他,“我知道明州兵曹掾邱志是你家老爷的女婿,不如,你现在去把邱大人请过来,我亲自问问他,愿不愿意为了你家老爷与我青平庄对上?” 邱志妻妾众多,汪家姑娘虽是正妻,却并不受宠。李大总管不用问也知道,邱志必定不肯。“我想起来了,上午咱们谈的是八千两。” 胡大成将背着的包袱扔到李大总管脚边,“八百两黄金。” 康悦然看向衙役,“重新写契约、办红契!” 她将那张写着成交价一万五千两的契约递胡大成,“烧了!” 衙役从掉落在地上的文书中赶紧翻找,趴在地上重新写了契约,让双方签字画押,又很快将红契办好,双手递给康悦然。 李大总管哪里还敢拦着,他只求这女土匪别找他麻烦。 康悦然拿了契约、红契,带着胡大成离开了衙门。 回到客栈,胡大成将事情的经过讲给柴世景听,“那个汪家真是不要脸!” 柴世景安慰康悦然,“你先别生气,我回头会给你做主的。” 康悦然笑了笑,“我不生气,我相信你会帮我出气的。再说了,八千两买一座煤矿还是我赚了。” 她不想让柴世景担心所以没说,她准备晚上去一趟汪家的库房,敢坑她,门也没有! 夜幕降临,大家都去睡了。 康悦然换了一身黑衣,甩动飞虎爪,从客栈跳到了外面。 大雍没有动乱,明州也不是边境,所以晚上只是严禁出城。宵禁并不严格,碰到婚丧嫁娶、急病求医都是可以晚上出门的。若是遇上了巡城的护城军,塞点银子,找个理由就会放行。 大街上没有几个人,康悦然一路跑去了汪家。 她甩出飞虎爪很轻松地站到了汪家的墙头上,汪家很大,但主院并不难找。那间最豪华、最明亮的院子十有八九不会错。 她站在一堵高墙上看准了一间院子,记住方向,然后跃下墙头跑了过去。 躲在院子附近,康悦然看到有两个巡逻的护院走了过来,她快速出手敲晕了两人,拖到墙角。 弄醒一人后,将匕首抵在那人的脖子上,问道:“说,你家老爷的库房在哪里?” 那人吓坏了,伸出手哆哆嗦嗦指出三个地方。“壮士,我都告诉你了,求求你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绝不会出卖壮士。” 康悦然用了变声器,所以是男声。 她一记手刀砍晕了那人,然后朝库房而去。 库房存放的东西越贵重,库房的墙体越厚,越好辨认。 康悦然站在库房的房顶,进了空间,再出来时,已经站在库房里面了。空间没有瞬移功能,最多只能挪个几步远。 库房里漆黑一片,康悦然也没功夫仔细看,她一伸手,将库房清了个空。 又如法炮制,清了另外两个库房,然后利用飞虎爪离开了汪家。 回到客栈,她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然后进空间去看今晚的收获。 汪全福的家底十分丰厚,有一百多口箱子里摆满了大小一样的银饼子。 这些银饼子和外面常用银饼子一样,外观也没有特别标记,算是给康悦然省了麻烦。 除了银子还有许多古玩字画、珍珠玛瑙、绫罗绸缎、玉器摆件等等,折算下来,比李虎的宝藏可值钱多了。 康悦然把银子放进仓库,将其它东西一件一件传到商铺,准备卖出去换钱。 突然,康悦然看着一尊和田白玉观音像,眼睛都快直了。 观音像有半米多高,端庄大气、慈眉善目,那丰腴的脸颊、微翘的唇角,看了就让人觉得心境平和。 除了雕工好,玉质也好。玉料细腻油润,泛着莹莹白光,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瑕疵。“我的天哪!” 她像恶虎扑食般一把抱住观音像,用力地在观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额滴神啊,这要是卖了...呃...” 她双手合十对着观音像低头认错,“罪过罪过......观音娘娘莫怪、莫怪...我呆会儿把您请进别墅里供奉起来。” 认完错,康悦然看着琳琅满目的好东西,搓了搓手,寻宝游戏开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换金子 事实证明,汪家不止有钱,底蕴也很深厚。 康悦然找到了许多文人大佬的字画,甚至是平时的手稿,有李斯的、张芝的、蔡邕的、二王的。 最夸张的是,还有一些足以让文人奉为圭臬的碑刻。 等她收拾完,从空间出来,天都快亮了,她闭上眼睛赶紧睡一会儿。 汪家 那两个被康悦然敲晕的人被其他巡逻的人发现了,一盆凉水浇下来,两人都清醒了。 给康悦然指路的那人见另一个人一问三不知,也顺着那人说话,说被打晕以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他很清楚,若是让老爷知道他给贼人指路,他的下场也会很惨。 有贼人进来,没有伤人肯定是为财啊。 李大总管让人去问了看守库房的人,得到的结果都是无事发生。他不敢擅自打开库房查看,于是挥挥手让下人下去,并没有上报给主子。 柴世景洗漱完来到康悦然的房间,湿了帕子递给康悦然擦脸,问道:“城外有间道观,说是求姻缘也很准,要不要去?” 康悦然脸上有妆,只简单擦了擦就放下了帕子,“你到底是信佛还是信道教啊?” “只要他们保佑我心愿得偿,我都信!” 康悦然笑得甜蜜,“下午去行吗?我上午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咱们在城中用完午饭,备好东西,下午去道观,在道观住一晚,明日咱们就回安州。” “这么快就回去?我还能再多陪你几日的。” 汪家被盗,肯定要惊动护城军,明州不能久呆。“从明州到安州要路过好几个镇呢,咱们一路慢慢走。” 柴世景怎么样都行,“好吧!你、你的事需要我帮忙吗?”他想跟康悦然一起去,可又怕康悦然生气。 “不用!你和一明、大成把东西收拾好,再买一些点心备着路上吃,中午咱们去仙泉楼用午饭。” 柴世景有点失落,“好吧!”他十分不喜欢康悦然有事瞒着他,这让他患得患失,总觉得康悦然会随时离他而去。 康悦然看得明白,她抱住柴世景,“我师父在明州,我去见他一面,你别担心!” “好!那你早些回来!” 用过早饭,康悦然一个人出了门。她进空间在商城里买了几十件不同大小的妃色水晶手串和摆件,换上祖从那张脸和声音,穿着增高鞋去了宝玉楼。 她拿出一件手串让伙计看了看,很快见到了宝玉楼的聂掌柜。 聂掌柜说话很温和,“小哥,你的妃色宝石可否让在下一观?” 康悦然打开背着的包袱给聂掌柜看,“这是一整块妃色宝石打出来的,家父临终前才交给我,让我卖了去南边投奔亲族。聂掌柜给开个价吧。” 水晶的颜色有很多,但太多颜色她不好说明出处,所以选了同一色。 见惯了好东西的聂掌柜对着几十件水晶仍是目瞪口呆。“公子打算要卖多少银子?” “听说这种宝石来自海外,极为难得,我开价十万两银子。” 报一个对方接受不了的价格,那对方还价时大概念不会还一个自己接受不了的价格。 聂掌柜惊了一下,“小公子开玩笑了,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不如,五万两银子如何?” 五万两银子,她也赚翻了!“聂掌柜,少点了吧!这些宝石在大雍可以算是独一份啊。” 卖家对他报出的价格反应不大,说明卖家有可能接受这个价格。 聂掌柜笑道:“五万两不少了,小哥既然要去南边,带这么多银子不方便,我可以给小哥大利钱庄的银票,大利钱庄在南边也是有铺子的。” 康悦然摇摇头,“我不要银票,我要金子。我还有两个哥哥,我们得三个人分。如果聂掌柜能给我六千两金子,那这些宝石我就卖了。” “既然是三人分,那我便再给姑娘添一点儿,五万一千两银子如何?” 康悦然无奈地说道:“聂掌柜好会谈价格,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们现在有金子?” “明州的大利钱庄肯定有足够的金子。” 两刻钟后,康悦然背着包袱出了宝玉楼,她的包袱里换成了银票。 她先去了趟集市,买了一辆平板车,拉着车去了大利钱庄。“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我要兑金子。” 小伙计赶忙叫来了掌柜,康悦然把包袱里的银票全部递过去,“这里一共是五万一千两银票,我要五千两黄金、一千两银子。” 掌柜呆愣了一下,并没有接银票,”按理说我不该过问银票的来历,但一次兑换的数额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大利钱庄是明州最大的钱庄,掌柜的不是第一次见到大额兑换,而是第一次见到康悦然。 康悦然回道:“只要银票是真的,你就应该给兑换,问那么多做甚? 银票是我卖了家传的宝贝得来的,来路正经,你放心吧。我要去南边投奔亲族,带银子不方便,所以要换成金子。” 掌柜的心里计较了一番,问道:“不知小哥要去南边哪里?我们大利钱庄在南边也有分铺。” “我知道你们有分铺,可我不想等到了南边再兑换。” “这是为何?” 康悦然没了耐心,“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我做事要跟你交待?” 掌柜的双眼双眼闪过一抹狠辣,又笑着说道:“贵客哪里话,我这就叫人给你兑金子。” 康悦然没错过那一抹凶险信号,“赶紧的,我还得拉着出城呢。” 金子被抬到大堂让康悦然验收,康悦然打开那两口箱子,金饼子长得都一样,没有任何标记。 她从两口箱子里随意掏出几个,掂了掂,一个有十两重。看外观没问题,她扔到地上一摔,金饼子并没有摔坏。 康悦然点点头,指着门口的板车,“帮我抬到板车上吧!” 四个伙计抬到板车上,还很贴心地用绳子固定了一下。 掌柜的上前问道:“这两口箱子很重,要不要我派人送你一程?” “不用!我拉得动!”说完,拉着板车就走了。 随后,钱庄里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悄悄地跟在康悦然的身后。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就笑笑不说话 康悦然很快就发觉有人跟踪,她路过一条没人的小胡同时,拉着车子拐了进去。 不一会儿,两个大汉也跟了过来。 康悦然拿着一根电棍,问道:“我问、你们答,我省力、你们不受罪,能行吗?” 两个大汉松了松筋骨,骨头咔咔作响。“小子,你口气不小啊!” “你们这是不愿意?唉!我果然是干体力活的!” 康悦然打开电棍的开头,电棍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趁着两个大汉没反应过来,她一人一棍子放倒他们。 她特意调低了电流,让人浑身发麻却没有晕。 她走过去问道:“你们钱庄,前脚给我兑了金子,后脚就让你们抢回去。来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做到明州最大钱庄的?” 一个大汉抽搐了几下,回道:“大利钱庄的、东家,东家是、是太守大、大人。” 怪不得!有太守大人发话,哪个商户敢不把银子存到大利钱庄。“你们可以晕了!” 康悦然调了调电流,将两个大汉电晕。 她将板车连带金子一并带进了空间,又从空间重新化了妆。出来后,两个大汉还没醒,她没有再理会,回了客栈。 她不知道的是,汪家已经乱套了。 之前明州太守王守业托汪全福寻一件珍品,准备年底送进京给太子爷做年礼。 汪全福便寻了那座白玉观音,今日约了王守业来府里观赏。打开库房后傻了眼,他揉了揉了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这、这、这......” 他从库房跑出来,四周看了看,没错啊,是他的库房啊!“东西呢?” 李大总管也有些怀疑人生,他将两个看守库房的护院找来,“昨晚有没有人进来?” 护院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没人进来,也没人靠近啊,大总管你特意嘱咐过,说里边有宝贝。我们俩一直睁着眼守着,谁也不敢懈怠。” 汪全福抓住一个护院的衣领,咆哮道:“那东西呢?我里边的宝贝呢?” 护院是真没闭过眼,他缩着脖子问道:“是不是放到别的库房了?” 李大总管抓住一个下人,“快,快去请夫人拿钥匙过来,看看别的库房!” 三个库房空空如也,汪全福一脚踢在了李大总管身上,“说,是不是你伙同贼人偷走了我的宝贝?” 库房里那么多东西,他前日还进去过,这么短的时间,只能是家贼。 李大总管很冤枉,立刻跪下哭着表忠心。可再多的忠心也弥补不了汪全福的痛心。 王守业听到动静来到了库房,听说三个库房全被盗后,他和汪全福一样,认为是家贼所为。不一样的是,他觉得主谋不是李大总管,而是汪全福本人。 “汪老爷,你可别告诉我那尊白玉观音像也被盗了,为了那尊观音像,我可是给了你一万两银子。 我也知道,一万两银子是少了点儿,可你也不能私吞啊!” 汪全福还在暴怒中,口气不善地回了一句,“你一万两银子算个屁,我要想私吞就不会答应送给你!” 王守业立刻黑了脸,指着汪全福道:“我银子再少也是官,你再有钱也是商户。汪全福,三日后,我若是看不到那尊观音像,你汪家的所有铺子就等着关门吧!”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汪全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向王守业说软话。 王守业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哪肯善罢甘休,“汪全福,你别当本官是傻子。你的库房里连货架都没有,怎么?你是想告诉本官,你的货架是金子打造的,贼人连货架都偷? 连货架都运出去了你还敢说你不知情,你是死了吗?你家里是没活人吗?” 汪全福对此也很纳闷,库房丢的太干净了。“大人,我是真不知情啊。我这就去找我女婿,让他带着护城军挨家挨户的搜!” 王守业哼了一声,“三日后我若见不到观音像,我就卖了你汪家所有的铺子,打一尊纯金的观音像送去给太子爷。” 汪全福一点儿不怀疑王守业的话,他知道王守业十分贪财。 邱志听汪全福说完后和王守业的想法一样,一晚上偷空三个库房,最起码得一两百人。一两百人进到家里,汪家能没人发现?根本不可能! 见邱志不信,汪全福急道:“被偷的库房里有一尊观音像,是王守业托我寻了打算送给太子爷的。” 跟太守和太子有关,邱志才重视起来,命属下严查出城的人,自己带着护城军挨家挨户搜了起来。 康悦然回到客栈,柴世景已经结完账坐在大堂等她了。 四人辞别了掌柜的,去了仙泉楼吃午饭。 菜刚上来,就听到 一明下去打听了一番,回来后说道:“说是汪全福家昨晚进了贼,偷光了三个库房,所以邱志带着护城军正在搜捕贼人。” 胡大成兴奋道:“一晚上偷光汪全福三个库房?谁这么厉害?” 一明道:“汪全福是明州有名的商户,他家的库房里肯定不少好东西。一晚上被偷了三个?这怎么可能?除非那人会仙法!” 康悦然表示,她就笑笑不说话。 正说着,房门被人用力地推开,柴世景起身挡在康悦然的前面,眼神犀利在看向护城军。 四个护城军在房间里一阵乱翻,一个领头的问柴世景,“你们是什么人?昨晚有没有上街?” 酒楼掌柜的赶紧上前几步,回道:“官爷,他们是小店的客人,不是贼人啊。” 领头的怒道:“问你了吗?再敢废话,小心老子的刀!” 掌柜的吓得又退到了门口,一脸歉意地看向康悦然等人。 康悦然拉了柴世景的衣袖一下,示意他别生气。然后说道:“官爷,我们昨晚住在客栈,很早就都睡了,没人出去!” 领头的看着康悦然一脸不怀好意,“很早睡了?跟谁睡的?” 柴世景猛地上前,一脚将踢在领头的腰上。 领头的飞出去撞在墙上,最后趴在了地上。“你好大的胆子,敢无故殴打护城军,我看你是想谋反,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其他四人中,两人去扶领头的,两人朝柴世景拔出了刀。“乖乖跟我们走,否则......”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在京城等你 康悦然很紧张地在柴世景的后背上揉了揉,“你干嘛亲自动手啊。” 那一脚很用力,柴世景的后背确实有点疼。他握住康悦然手,“我没事!他嘴巴不干净,我自是要动手的。”他还赚这一脚太轻了呢! 被男朋友保护,是一种很甜蜜的体验,康悦然乐开了花。 领头的被人扶着也站不起来,他的腰钻心的疼,“他们是反贼,给我、给我把他们关进大牢,我要好好查问!” 柴世景道:“你恐怕查问不了了,你不死也站不起来了。”他扫向另外四人,“谁想再试试的,就上前来!” 护城军可不会要瘫痪之人,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抬起领头的飞快地走了。 掌柜的进到屋里,又惊又怕地说道:“你们惹他们干什么呀,那护城军可不好惹!” 康悦然道:“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开门做生意总是少不了麻烦的。我有个侄子也是护城军,我去找他周旋一二。 你们吃完饭就赶紧走吧,若一会儿再有护城军过来,你们忍一忍,可别再给我惹事了。” 掌柜的转身要走,康悦然叫住了他,递过去五十两银子,“周旋总不能空手去!” 掌柜的不坏,她也不好连累人家。再说,她昨晚发了一笔横财,五十两给的半点不心疼。 “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多谢你们体谅!”掌柜的收下银子就出去了。 柴世景还在生气,“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康悦然叫一明和大成守着门口,对柴世景道:“好了,先别生气了,你脱了衣服,我看看你的伤口。” “伤口没事,这会儿都不疼了,你别担心!” 康悦然不肯罢休,柴世景拗不过她,脱了衣服给她看过才算完。 一明既生气又有点担心,他问道:“也不知道会不会封城,爷,咱们现在就走吗?” 圣上本来就疑心重,若是暴露了身份,不止圣上那里不好交待,太子爷也得以此事大做文章。 康悦然明白一明的担忧,道:“别担心,明州每日往来的商户和百姓不知凡几。别说护城军,就是王守业也不敢随意封城。咱们吃完午饭就走!” 柴世景道:“一明,听姑娘的,用饭吧!” 胡大成对康悦然有种盲目的信任,“一明,吃饭吧,我家姑娘说不用担心那就不用担心。” 刚吃完饭,四人驾着马车去了城门口。城门口排了很长的队,衙役在逐个检查。 耽误了大半个时辰,康悦然等人才出了城。 康悦然道:“咱直接回安州吧!” 柴世景不肯,“咱们说好了要去道观的。” 马车离开明州的城门,康悦然撩起车门帘往后看了一眼,这一趟明州之行真的很值得啊。她得了一座煤山,还多了那么多宝贝。 想到汪老爷,康悦然笑了起来,就当她劫富济贫了。至于汪家接下来会怎么样,她就不管了。 柴世景问道:“偷笑什么?” 康悦然摇摇头,“没有,只觉得明州很旺我!” 傍晚,四人到了三圣观。 三圣观观主亲自接待了他们,因为天色已晚,没有带他们去上香,只借了三间客房给他们。 柴世景将康悦然哄睡后回了自己的房间,转天天不亮就去了大殿。 大殿里,小道士正在擦试真人像。 柴世景跪在真人像面前,许了和灵峰寺一样的愿望。 回到客房,等康悦然醒后,辞别观主后下山了。 马车上,康悦然问他,“你一大早就去上香了?你怎么不叫我?” “都说上头注香才灵验,其实最好是这一年的头注香,可我不能等到过年,所以只好抢今日的头注香。” 康悦然摸了摸柴世景的脸,亲了一口,“阿景你真好!”柴世景的有些做法真的挺让她感动的。 三日后,四人回到了青平山。 一礼见到柴世景平安无事的回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拿着一摞公文和信件给柴世景,并向他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一洪来信说,太子爷一直想往户部伸手;圣上前几日宣了太医,说是有咳疾;淑妃娘娘派人送信来催王爷回京......” 康悦然一边泡茶一边听着,她知道,柴世景该回京了。 柴世景看了康悦然一眼,对一礼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书房里一片寂静,隔了好一会儿,还是柴世景先开了口,“我要回京了,你、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们已经说好了不是吗?” 柴世景的心有些疼,也有些委屈。“好!那我在京城等你来看我!” 他的声音轻轻的,让康悦然很心疼。她跑过去坐到柴世景怀里,“我保证会去看你,阿景,你笑一下!” 柴世景笑了一下,然后将康悦然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句话也没说。 一连三天,贺增都会在上午来,吃完午饭再走,他们聊的大多是关于安州以后的安排。 冬日的早上天亮得晚,今日,柴世景就要走了。 康悦然拿着那把新的紫砂壶来到卧房,柴世景刚洗漱完,见到紫砂壶,笑道:“舍得给我了?” 他这些日子在书房喝茶,一直和康悦然共用她的那把壶,偶尔目光也会扫过这把新壶,却一直没有开口再提。 “你前日见我开了这把新壶,不就知道了我今日是要送给你吗?“ 柴世景笑了笑,他拿起新壶摩挲了几下,“还有茶叶呢?” “给你备好了,喝完了你告诉我,我再给你送!” “好!我等你!” 康悦然扑进柴世景怀里,抱着他舍不得放手,“阿景!” 柴世景任由她抱着,“悦然,我们早晚有一日再也不用分开。” “嗯!你要记得想我哦!” 柴世景重重地点头,“你也要记得想我!” 一礼在门外说道:“爷,马车备好了,停在山下!” 柴世景牵着康悦然的手下了山,幸好天色不明,青平庄的人都没有看到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山脚下,除了柴世景的马车,还有五百护卫。 护卫是建宁帝送来的,保护柴世景回京。他来时带来的护卫早已经回京复命了。 到了马车前,康悦然从胡大成手里接这一个非常大的包袱,递给一明。“这里有茶叶、连弩、袖箭,毒药、解药、还有别的,你们收着吧。” 一明十分喜欢康悦然的连弩,高兴地接了过去。“多谢姑娘!” 柴世景道:“我走了,你保重,我在京城等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成你才是野猪 天慢慢亮了,他们也该分离了! 康悦然郑重地点头加保证,“你也保重,明年我去京城看你!” 柴世景狠狠心上了马车,一明一甩鞭子,马动、车也动,渐渐地离开了康悦然的视线。 康悦然神情低落地对胡大成道:“回去吧!” 胡大成问道:“姑娘,你既然这么舍不得王爷,干嘛不跟他回京啊?” “大成,你记住,如果你只是只小白兔,千万不要妄想和狼并肩而立。如果你非要和狼站在一起,那最起码,你得是只野猪。” 胡大成似懂非懂,“我明白了,王爷是狼,姑娘你现在是小白兔,等你成了野猪你才能去京城找王爷。” 这么理解是没错的,只是...“大成,你才是野猪!” 爱人离开了,康悦然还有事业。 回到书房不久,徐久时就找了过来。 粉条已经卖出去一批了,徐久时跟康悦然汇报了一下,顺便问康悦然大豆的事。 康悦然一直很满意徐久时的办事能力。“酱油和黄豆酱得明年才能做,榨油你找个老师傅就能干,制作方法我都写给你了,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徐久时挠挠头,“粉条卖出去了,虽然挣得不多,但总是喜事,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让你高兴高兴。还有,我已经请到会榨油的老师傅了。 只不过,毛二哥说,做酱油和黄豆酱需要太阳晒,青平山上树多,所以建议我将作坊建在靠山村,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靠山村也不错!只是...“咱们在靠山村建了那么多房子,还有地方盖作坊吗?郭大人可说过,不允许我们在田地上盖房子。” 徐久时已经和毛强商量过了,“靠山村往西有一片空地,可以买一片地建作坊。” “既然你都看好了就去找郭大人买地吧,让账房给你支银子,地契写你的名字。” “写我的名字?那不行,那是大东家你的,应该写你的名字。” 康悦然劝道:“作坊属于青平庄,写你的名字就行。另外,靠山村的田地明年改种大豆吧,那四百亩沙土田种地瓜。” 徐久时不肯占康悦然的便宜,死活不愿意将地契写在自己名下,康悦然无奈,只好同意将地记在自己名下。 “既然大东家也同意建在靠山村,那我去和毛二哥商量一下在哪里建作坊合适,定下来以后再请大东家去找郭大人买地。” 康悦然点头,“好,干脆把榨油作坊也建在靠山村吧。” “行!那我去找毛二哥商量去,大东家你忙你的。” 两日后,康悦然请郭统去了靠山村,毛强把选好的地指了出来。 郭统想了一会儿,道:“你们要的地方大,不如选靠山村东边那块地吧。” 爬上小山坡,郭统指着东边的一片平地,道:“这一块地更大,怎么样?” 这块地南北很长,再往东有两个小村子。毛强道:“这里也行!” 郭统赶紧拍板,“那就定这里!我下午就让人来量地,明日大东家去户曹衙门交银子拿地契。” 毛强说行,康悦然没多想就答应了。 和郭统谈好价格以后,又回了靠山村。 去衙门拿地契的路上,路过和顺码头,康悦然过去看了看进展。 码头的边上正在建牌坊,左柏找了石匠,正对比着建宁帝赐的匾额,将‘和顺码头’四个字刻出来。 工地上,劳工们正在吃饭,见到康悦然纷纷向她行礼问好。 岸边上堆了许多石料和木材,码头的进展速度很快,已经完成一百多米了。 虽然还没下雪,但河水很凉,劳工也只敢趁着中午最暖和的时候下去一会儿。 交上银子、拿到地契后,康悦然进了空间。 她之前答应过何一帆他们要卖给他们一些茶叶的,后来只顾着和柴世景吵架、和好、甜蜜,卖茶的事就一直没办。 她从商城买了十七套茶具,又装了六十多罐茶叶。 茶具她自己留一套,给贺增、郭统和四位合伙人,每人一套茶具、两罐茶叶。 又另外卖给木涟的静园十套茶具和五十罐茶叶。 送茶具、茶叶的时候,康悦然也请他们帮忙留意会烧窑、制瓷的手艺人。 回到青平庄,徐久时抱着一大摞账册来找康悦然,“大东家,萝卜都卖完了,账房正在做账。” “让他们快一点,腊月之前一定要把银子发下去,让村民过年。 还有,问问青平庄和靠山村有没有人想回家乡,若是回去,每人给五两银子。” 徐久时和毛强异口同声道:“他们肯定不愿意走!” 他们不走是他们的事,但康悦然不能背一个强留灾民的名声。 “他们都有亲人,拿着银子回到村里盖房子继续生活也不错。你们问问吧。” 见两人都点头,康悦然进入了正题,“你们也听说了,我签了二十来个人,以后,他们会为我一个人做事。 点心、薄荷膏、肉干的生意、用地瓜做粉条的生意,这些都归青平庄,保证青平庄运转。 徐管事管理了这么久,不用我再教,青平庄的事以后就都交给你,你若实在拿不定主意再来找我。” 徐久时大惊,“大东家,你这是要离开青平庄?” 康悦然笑道:“你别急,我暂时不会离开。只是年后还有生意也要动工了,所以提前交待好你们。” “那就好,不离开就好!”康悦然的年纪比他小,但在他心里,康悦然是他的依靠,有康悦然在,他就敢放开拳脚做事。 康悦然看向毛强,“烧砖的活不要停,你回头带人去石头村找里正把盖房子的地划出来,建一批和靠山村一样的房子,年后就动工。” 毛强问道:“灾民里不少人家住不了八间房,我看不如再盖一批五间房的?” 康悦然没意见,“行!” 想到上次去石头村的经历,她又提醒道:“那石头村活下来的虽然都是老弱,但你们可别小瞧他们,有些人,就是越老越坏。” 毛强嘴上答应着,却没放在心上,经历过屠村,那群老头肯定被吓破了胆子,还能掀什么浪。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石头村收地 王海等二十一个人,年后就要上岗了,所以他们什么活也不干,每天除了认字就练字,一礼临走时请徐久时特意拨了一个老先生来教他们识字。 毛强没有将康悦然的提醒放到心上,到底还是吃了亏。 他拿着郭统给的文书,带着几个人去了石头村量地,他得提前做好规划。 石头村的郭里正看过文书后,铁青着脸说道:“毛管事,我们石头村虽然遭了大难,但每户都有人住,听毛管事说要建一百多栋房子,恐怕村里没那么大地方啊。” “哦?每户都有人住?你确定他们住的都是自己的房子?” 郭里正很是心虚,“有几户空了,但都由其亲人住着。” “不对吧!据我所知,苗家是独姓,人全死了,却留下了一栋青砖房,不知苗家房子是谁在住?” 苗家的房子在村里属得着,现在由郭里正的二儿子一家在住。“苗家人之前将房子卖给了我家。” 毛强根本不信,他嘲讽道:“有契约吗?谁人为证?不会是郭里正做梦梦到的吧?” 村民气得大吼一声,“有人要霸占我们的房子,村民们,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村里人几乎每家都占了别人家的房子,或是得到了一些好处,自然是枪口一致对准了毛强。 见几十个村民拿着锄头和刀,毛强没有硬来,带人离开了。 靠山村有规定,斗殴惹事者逐出靠山村。 毛强去找康悦然请示,想多带一些人去石头村。 康悦然带着四十多人,和毛强一起又去了石头村。 郭里正见到康悦然脚步一顿,他曾亲眼见过康悦然杀人。“原来是姑娘,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觉得石头村没有里正,我来帮你们选一个。” 郭里正干笑两声,“在下姓郭,正是这石头村的里正。哦,我在石头村当了十多年的里正了。” “那又如何?这石头村的里正,我说有,没有也有,我说没有,有也没有!” 她盯着郭里正又道:“如果有人坚持说自己是里正,我可以帮他放放血,血流干了,我看他还怎么做里正!” 郭里正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你、你们是猛虎帮的,你们......” 康悦然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猛虎帮选了石头村做窝点,不是因为石头村位置偏僻,而是因为你们村有近百人加入了猛虎帮。 当初被屠杀的村民,大多是不肯顺从猛虎的。我可以去衙门举报你们都是猛虎帮余孽,相信安州百姓很希望看到你们被全部砍头。” 这个消息是当初那三百官兵查出来的,后来柴世景告诉她的。 郭里正更加没了底气,“你们、你们......” 康悦然看向毛强,“你带人去村里看地方,只要地方合适就行就定下来,碍事的房子全给扒了。 尽量和村民分开,咱们自己选里正,以后不和他们牵扯。” 毛强大笑,“我这就去!” 到手的便宜怎么肯轻易送出去,村民拦着毛强不让他进村。 康悦然一声令下,“谁敢拦着就给我打!” 众人得令,纷纷卷起袖子冲了上去。 一阵混乱之后,毛强带人进了村子。 郭里正见那么多村民受了伤,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吱声。 康悦然嗤笑一声,她对石头村的人一点好印象也没有。“你们若是不服,就给我忍着,谁敢闹事,我就把他送到野猪岭去喂野猪。” 她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新上任的县令问即将调职的旧县令,“你是怎么做到既让百姓夸奖你,同时又贪了那么多银子的?” 旧县令神秘一笑,道:“很简单!上任第一年,要不计回报的为民办事,先树立一个好名声。 第二年,继续勤恳做事,在不经意间小贪一点儿。第三年,你就可以多贪一些。 有前两年积累起来的好名声,百姓知道你拿了银子,也只会说别人不好。” 康悦然就是利用了这一点,青平山风头正盛,即使真的欺压石头村村民,附近的百姓也只会说石头村不好。更何况,石头村的确罪有应得! 石头村村民各各低着脑袋,没人敢反驳康悦然的话。一是,他们心虚;二是他们见过康悦然杀人的利索样子。 毛强很快看好地方回来了,跟康悦然回道:“地方看好了,在村子南边,再往南是一片荒地。麻烦大东家跟郭大人说一声,那片地一半建房子,一半耕种。 我会在建房子之前,和石头村之间垒一道墙,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是要跟郭统报备一下的,“好,见了郭大人我会向他提议,将石头村改名向善村,毛强,你就是向善村第一任里正。” “姑娘,我是奴籍,是不能当理正的。” “那我就去找何老爷,把你们的卖身契要过来,让你们做回良民。” 毛强跪下给康悦然磕了头,“姑娘大恩,毛强谨记在心,愿为姑娘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康悦然将毛强扶起来,“行了,别多礼了,咱们走吧!” 靠山村的灾民知道,划地盖房子是给他们盖的,个个咧着嘴跟着康悦然回去了。 康悦然也没耽搁,下午就进了安州城。自此,石头村改名向善村,第一任里正是毛强。 何老爷当初送来的十个人,全都销了奴籍,他们集体过来给康悦然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何老爷把这十个人的家眷全部销了奴籍,也送到了青平庄。 靠山村的房子盖完了,康悦然让毛强组织了一批人手,再次去清理白头山。 同时,何老爷给康悦然送信,说打听到张山县有一户烧瓷的手艺人。 康悦然为表尊重,叫胡大成驾车亲自去张山县于家村请人。 进了于家村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于红火的家里。 于红火家在村子的边角处,门口不远处有一座小窑,四周的架子上放着一些烧好的瓷器。 康悦然拿起几件看了看,暗道何一帆推荐的人,手艺真是不错。“大成,去敲门!”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于红火 于红火家很穷,他的工钱大多用来让三个儿子学画了。他认为古人可以在陶器上作画,那瓷器上也可以作画。 康悦然听到于红火的这番话大喜若狂,让大成将驴车上的书拿过来。 “于师傅说的不错,我买下白头山就是要烧彩瓷。这本书是我师父给我的,上面记载了许多关于烧瓷的技艺。” 她将书推到于红火面前,“于师傅可以留下仔细看看。” 于红火大为震惊,“这不行!这是你师父的独家技艺,我怎么能学呢。” “我师父并不会烧瓷,他只是有这么一本书而已。若能将书中的技艺发扬光大,我相信我师父也会很高兴的。” “这怎么可能呢?谁家的独门技艺不是握在自家人手里。” 这就是观念的问题!康悦然解释道:“我和我师父的想法和你们不一样,编写这本书的人已经不在了,我若不拿出来,岂不是让这门技艺失传?” 书的封面上画的是一只斗彩的梅瓶,于红火被图画吸引,他这一生只对烧瓷感兴趣。 “康大东家,我愿意跟你去白头山烧瓷。” 真正爱瓷器的人很难不喜欢斗彩,康悦然笑道:“好!我不需要你们卖身,但要和你们签十年契约。十年内,你们只能在白头山上为我干活,不能另投他人,也不能自立门户。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全家搬到白头山附近去住,我送你们一栋房子。如果不愿意,也可以留在于家村,每月定时回来与家人团聚。” 于红火的娘子连氏惊讶道:“还送房子?”两个儿子成亲后,家里的房子住的很紧巴。 胡大成得意道:“我们姑娘在白头山下划了好大一片地,年后就盖房子,以后,凡是在白头山上工的人都可以干活抵房子。” 康悦然继续说道:“年后等我见识过于师傅的手艺后再定月钱,但绝不会少于五两。 既是彩瓷,自然需要作画的人,三位于大哥的月钱也不会少三两。 每个月有四日休沐,休沐照常拿工钱;每年还有四套单衣、两套棉衣可领。” 有人能和自己的理念一样,听到这么好的待遇,于红火笑得更大声了。“好,我们就和康大东家签契约!” 于家人也很高兴,连氏道:“两边都有房子住的也宽松,月钱高、还能休沐、还有四季衣裳。” 父子四人每个月光月钱就十四两,这还是最少的。小儿子的彩礼、两个女儿的嫁妆很快就能凑起来。 胡大成回到驴车上取了纸笔,康悦然写了契约,双方画了押。 她道:“书留下,于师傅好好看看。明日我让人送几车瓷土过来,于师傅若是手痒可以先在你家的小窑里试着烧。年后出了正月,你们就去青平山上找我。” 说完,从袖筒里拿出二十两银子,“这是你们四人年前的工钱,你们收着。 烧彩瓷的彩料,我会让人和瓷土一起送来。你们多尝试,不要怕浪费,要把烧彩瓷的门道摸清楚。” 于家人正愁过年的银子,见康悦然如此大方,对她更是好感度暴涨。 知道白头山还没有建窑,于红火向康悦然推荐了以前和他一起干活的朋友。 这对康悦然算是意外之喜,她赶紧答应,说不怕人多,只要有本事、人品好,大可以请来,待遇好说。 于红火赶忙保证,都是老实人,和康悦然约好了年后带着那些人一起去青平山找她。 快到腊月了,徐久时带人去给种萝卜的农户发银子。 发银子的地点定在了李家集村村口,那一日,附近好多人去看。 徐久时喊了两嗓子让大家安静下来。“萝卜都卖出去了,帐目也算清楚了。折合下来,一亩地可领十两零四百三十个铜钱。 呆会我挨个叫名字,听到名字上前来领银子。第一个,李茂......” 看热闹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了。 “听说李里正带着李家集村的人出去卖萝卜,每家都挣了好几两银子。” “我也听说了,他们村的穷光蛋李二牛都说上娘子了,前几日还买了两匹布回来给女方裁衣裳呢。” “这也多亏了李里正胆子大,当初谁敢和青平山的人打交道啊。” “李里正敢啊,他带着人用薄荷和鸡蛋去青平山换白米,李家集村的人才没人饿死。” “我听说,李家集村的人开出来一片地,打算种薄荷,明年还去换粮食。” “我也听说,李家集村的妇人都在家养鸡、养猪,说是要卖给青平山。” “你们说,咱们也种薄荷、养鸡养猪能行不?哎呀,就怕青平山不收咱们的。” “能行!李里正之前就说过,青平山一直收,除了鸡蛋、薄荷,还收大豆呢。” “哎哟,我们看看,那个瘸腿的李鳏夫也说上娘子了,说的是我们村的一个小寡妇,比李鳏夫小了近二十岁。哎哟,李家集真是发财了!” 大家都在感叹,李家集村走了好运、立起来了、发财了...... 李家集村的人个个脸上都挂着笑,走路带风。 银子发完了,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李茂坚持要请徐久时几人去他家吃饭,徐久时推辞不了,知道李茂家也不差一顿饭,于是答应了。 苗氏带着儿媳妇使出看家本领,在灶房又是杀鸡、又是炖肉,比以前过年还热闹。 李茂、徐久时等人在堂屋里说话,除了他们,还有三河村的白里正,及周边六个村子的里正和族老。 徐久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直接说道:“大东家说了,萝卜必须种在上沙下黏的田地里,口味才好。若是上面没沙,再好的良田也种不出甜萝卜。 还让我告诉你们,萝卜的种子我们已经留好了,年后你们收完地瓜就可以来青平庄领萝卜种子。 再种出来的地瓜和萝卜,你们要自己留好种子,她以后就不管了。” 大家均是满脸惊恐,李茂急道:“大东家借我们的地种萝卜,银钱全给了我们,我们是贪心了......” 第一百二十章 柴世景的节礼 徐久时打断了李茂的话,“大东家既然这么决定,她自然是不会亏本的,更不会觉得你们贪心。 地瓜和萝卜都不难种,也好卖,不用大东家看着,你们也没啥问题,她是相信你们。” 康悦然说,想要大面积种植就得依靠百姓的力量,知道的人多了,天大的秘密也会有泄露的一天,不如大大方方地教给百姓。 徐久时听后觉得在理,又提议,把萝卜种子和地瓜苗一起给百姓,免得百姓多跑一趟。 康悦然拒绝了,说认知是需要时间的。不能给的太快、太密集,就像吃肉,得咀嚼出味道再咽下去才能体会到肉好吃。 徐久时不懂这些道理,但康悦然说的肯定没错。 白里正感叹道:“大东家真是仁义啊!” 西杨村的杨里正问道:“徐大管事,我们村也有一百多亩的沙土田,也能去青平庄领萝卜种子吗?” “可以,只要有沙土田就可以种萝卜。年后二月份,你们也可以来我们青平庄领地瓜苗。到时会教你们怎么种地瓜,也会教你们怎么培育地瓜苗。” 杨里正等人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大笑道:“今日借了李老哥的宝地,我们一定和徐大管事多喝两杯!” 李茂是个心胸豁达的,知道独木不成林的道理,大笑几声,道:“好好好,呆会儿一定多喝几杯!” 大东家不计回报地帮助百姓,他受大东家大恩,也愿意秉承大东家的意愿,与其他村子一起把日子过起来。 此时,被所有人满口称赞的大东家康悦然,拿着她画的表格,在教二十一人如何填写出入库明细表。 她嫌一至十太难写,用了简写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并让所有人都记住。 虽然这些人不用都去做账房,但多学一样总不是坏事! 刘三丫改了名字叫刘一心,表明以后她会跟康悦我一条心,绝不背叛。 知道康悦然以后的账目都要交给她,所以她学的最认真。 进了腊月,郭统派人给康悦然传话,说如果她想让人长住靠山村和向善村,就得落户。 康悦然让徐久时通知青平山和靠山村所有人,腊月二十放假,每家两匹粗布、一两银子,让他们回家乡过年。 年后,若是愿意留在家乡长住的,可以回来领银子,每家按人头,一人一两银子的遣散费。 若是还愿意回来的,正月十八之前就要回来继续上工,没有遣散费。 回来时,要带上自家的户籍,以后要在靠山村或者向善村落户。 众人听完之后,很多人都很纠结。家乡有地、有亲朋好友,有家族照应,但家乡赚不到多少钱。 靠山村的确能赚到钱,但靠山村再好也不是家乡,而且日子久了,也会跟家族慢慢疏离,以后若是有事,家族未必肯帮他们。 进退两难!大家都想等放了假,再和全家人坐下来慢慢商量。 过了腊月十五,康悦然带着大小成回了小院。 院子里摆着七八口大箱子,黄氏道:“悦然,你回来的正好。一个多时辰前,来了十几个人送来了这些箱子,说是京城送来给你的节礼。” 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是让我转交给你!” 信封上写着‘康悦然亲启’,是柴世景的字。 柴世景走了那么久,两人只通过两次书信。 康悦然将信塞一怀里,让胡大成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的东西很杂乱,好像是想到什么就放什么进去。 有绸缎、有果子、有香料、有首饰,还有五套时下最流行的襦裙,襦短窄袖、高腰长裙,胸部下方用丝带系扎。 康悦然看着裙子笑了,这裙子很适合她。穿在身上乍一看上去,亭亭玉立,乖巧可人;关键时刻也不妨碍她抬脚踹人。 胡大成一脸坏笑,对黄氏等人说道:“肯定是平王殿下送来的,姑娘和平王殿下互定终生了。” 所有人皆是一惊! 黄氏很紧张地拉起康悦然的手,“悦然,这妾侍可不能当啊,就算那个什么平王殿下喜欢你、护着你,可妾侍就是妾侍,你永远矮正妻一头。” 康悦然笑了,“我的性子能去给他做妾?他若不能明媒正娶,我绝不会跟他。” “你们的身份?” “身份上是差距大了些,不过,我这不是正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厉害嘛。婶子放心吧,我是挺喜欢平王的,但他若要我做妾,我也是绝不会答应的。” 康悦然一向有主意,黄氏暂时压下担忧,道:“那就好!你有那么多生意,咱不愁吃不愁喝,可不去给别人做妾。” 康悦然点了点头,继续摆弄箱子里的东西。“他给我送了节礼,我也应该给他送点节礼!” 大家都围着康悦然说话,没人注意到,贺正初正极力忍着通红的眼睛,不让自己落泪。 他看向康悦然,心里却在恨自己。恨自己的出身;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自己的过往。 康悦然那样好,应该有一个好男人将她娶回家,疼爱她一辈子。 是他不配! 想着想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他赶紧抬手抹掉,用尽全力挤出一个微笑。 康悦然笑起来真好看,他在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会陪在康悦然身边,让她能永远笑得这么好看。 胡大成用胳膊碰到贺正初一下,问道:“正初,你在想什么呢?你笑的可真难看,不像笑,倒像哭!不对,比哭还难看!” 贺正初迅速收拾好情绪,“我哪有,你看错了吧!” “我哪有看错,你刚刚笑的就是很假嘛。” 大家都看向他们,贺正初怕被发现异样,一口咬定是胡大成看错了。 黄氏向着贺正初说话,“正初哭起来也很好看!” 胡大成挠挠头,“好啦好啦,我知道正初哭起来也比我笑起来好看,行了吧?” 康元晨大笑,“大成,算你有自知之明。” 胡大成哼了一声,“我帮姑娘把箱子搬到屋里。” 晚上,康悦然拆了信,柴世景在信中除了表达他的思念之情,还跟康悦然讨要茶叶。并留了一个地址,说送东西的人会在那里留三天。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回村过年了 康悦然收起柴世景的信,想了一会儿回礼,随后进了空间,装了二十斤茶叶、十斤樱桃,还在商城里买了几本欧阳询的字贴、一方乌金砚、一整套的茶具。 出了空间,又给柴世景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信。 转天送去了柴世景信中提到的那个地址。 马上要过年了,安州城里非常热闹,百姓都忙着置办年货。 黄氏也不例外,她和王小英一起算着过年要用到的东西,叫康元晨和胡大成一一去买回来。 贺正初让黄氏给他准备了一份节礼,节礼是送给岳青遥的,东西不多也不贵,却是一份心意。 黄氏也给康元丰的先生准备一份,让贺正初一块送了过去。 腊月二十下午,和顺码头停工了。 大管事让人将平日使用的工具都运到了和顺院,并留下十五个人在过年期间看守石料,余下的人领了工钱就可以回家了。 靠山村过去的六百多灾民回了靠山村,先去和家人见面。 王大力回去洗漱了一下后,带着儿子去找吴氏和女儿。 吴氏将一两银子交给王大力,道:“过年的节礼刚进腊月就发下来了,那两匹布我给你和三个孩子各做一身衣裳。” 王大力笑道:“这一两银子加上我的工钱,能过个好年了。” 吴氏又问,“咱们明年还来吗?” 王大力用力地点头,“肯定来啊,大东家明年要在白头山盖窑烧瓷器,我和二强都能去上工,用不了几年就能挣下一栋房子。” 老家的房子塌了,回去了也得盖新的,王大力的父母早没了,跟弟弟们也早就分了家,还不如在白头山继续干活呢。 王二强道:“我听管事们说,如果过年不愿意回家的,也可以在靠山村过年。咱们还回村子吗?回去了住哪里?” 王大力回道:“大能二叔家有房子,可以让我们挤一挤。” 吴氏四人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回去了也是寄人篱下,处处不得劲,还不如不回去。 王大力其实也不想回去,但回家过年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张口想劝,又觉得无从劝起。 最终狠了狠心说道:“大能他二叔家也未必能挤得开,你们要是愿意,咱就在靠山村过年。” 吴氏四人这才露出笑意,“孩子他爹,咱就在靠山村过年。年后,咱去向善村落户。” 父母已逝,妻子儿女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王大力大声答应着,“好!我回去就跟大能说一声,咱们家不回村里过年了。” 一家人刚商量好,王大能就跑了过来,一脸歉意地对王大力说,“大力,我对不住你,我家、我家不想回村子过年了。” 王大力摆摆手,“我家也不回村子过年了。” 王大能大笑,“那就没事了,明日我想带着我家娘子和孩子去长鸣县买点针头线脑和点心,你们去不?” 疫病没有了,又快过年了,毛强便下令让大家自由活动。 王大力看了看吴氏,“去吧,县城肯定很热闹,就当是去玩闹一日也好。” 其实他们离安州城更近一点,但县城的东西肯定比安州城要便宜一些,所以大家更愿意去长鸣县。 王大能道:“那好,明日用过早饭,咱们在村口等,一起去!” 吴氏立刻答应下来,“好,明日一起去!” 大部分人回村因为惦记亲人,像他们这些亲人少的,留下来也挺好。 安州城 康悦然正带着贺正初在看房子,她不能一直借住在何家的房子里。既然以后想在安州长住,她得有个自己的家。 钱牙人听完康悦然的要求,斟酌了一下回道:“桂花巷有一座院子挺合适,原来住的是廖长升娘子的哥哥,廖长升被罢官后,廖夫人的哥哥带着一家人逃跑了。 房契上写的是廖夫人的名字,现在在郭大人手里,康大东家可以找郭大人买下来。” 康悦然问道:“你进去看过吗?院子怎么样?” “承郭大人厚爱,那座院子交给了我在卖,钥匙在我这里,我可以带大东家去看看。 那廖夫人一家都极爱享受,院子宽敞不说,也很精致,还有池塘和假山。” 康悦然很心动,“那就去看看!” 到了桂花巷,钱牙人一边带路一边给康悦然讲解。“这是正门,东西侧各有一个侧门。”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影壁墙,墙上的中间位置雕刻着宝瓶,寓意平安。 左手边是一排倒座房,和影壁墙紧挨着的是垂花门,过了垂花门就是外院,正中是敞亮的堂厅,左右东西厢房、东西耳房。 东厢房旁边有一个月亮门,进去后是一个观景、待客的园子。园子左右两侧是抄手游廊,中间是一片池塘,池塘边上建了一座亭子。 池塘后面,是一栋两层小楼,再后面种了几十株梅花。 康悦然笑道:“夏日赏荷、冬日赏梅,好惬意啊!” 堂厅的后面是内院,内院左右两侧也是厢房,居中的一排是正房,正房的后面是一排后罩房。 一路看下来,康悦然很满意,房子还很新,只需要打扫干净就能住。 钱牙人开了正屋的门,“里边的家具摆设基本没动,郭大人只让人搬走了一些值钱,康大东家再添置一点儿即可。” 出了正屋的卧房,钱牙人指着一处说道:“那是库房,廖夫人值钱的东西多,库房又大又结实。” 康悦然笑着点头,“这座院子我很喜欢,咱们去找郭大人拿地契吧。” 郭统还没有放假,听说康悦然要买廖夫人的院子,很痛快地的报了个低价,“大东家要买,给三千两就行。” 一座院子,加全套家具,三千两的价格不高! 康悦然让贺正初回家取银子,给了钱牙人十两银子的酬劳把他打发走。 随后和郭统商量起了办女户的事。 “你干嘛非要办女户啊?怕将来你弟弟跟你争财产?”两人接触的次数多了,郭统也敢在康悦然面前偶尔开个玩笑。 “是为了财产,也是为了我弟弟。安州人人皆知我当过青平山寨的大当家,万一我弟弟将来科考,我怕多生事端。 再则,你也知道,我杀了猛虎帮那么多人,朝廷不追究啥事没有。万一哪天有人看我不顺眼,又追究起来,我至少还能给家里留一份财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府城买房 康元丰要参加科考,除了学识之外,家世、名声也很重要。有一个当土匪头子的姐姐,确实不太好。 再想到康悦然和柴世景的关系,想到柴世景正在夺嫡,郭统心里有了数。“女子是不能参与分家的,你若是想单独立户,必须自请离家。 你回去写一份断亲的契约,让你母亲和你弟弟都画押。你名义与他们断了亲,但你们愿意住在一起我们也管不着。” 名声上不好听,但却实惠!“行,那我回去就办。” 郭统知道她一向爽快,也没有多说什么。 房契到手,康悦然下午就带着全家人去看新房子。 黄氏拉着叶氏,“想不到咱们能住上这么大的宅子。” 叶氏笑了笑,“可惜有安哥不在了!” 康悦然很惊讶,“娘,你好啦?你想起我爹了?” “嗯,黄嫂子常给我讲以前的事,我能记起一大半,有一些也记不起来了。” 康元丰道:“娘现在都好了,还能做饭呢。记不起来的事不记也罢,身体好好的就行。” 叶氏摸了摸康元丰的脑袋,“我觉得也是。”记得住记不住有什么关系呢?最重的是她记得她的三个孩子,她能照顾自己,以后不会拖累孩子们。 康悦然见叶氏红了眼睛,立刻转移话题。“咱们怎么住?” 黄氏道:“悦然,你怎么分,我们怎么住,都听你的。” 康悦然想了一下,“正房的卧房很大,我让人来改一下,婶子和我娘一人一间。 元晨元午、元丰元昊、正初、大成小成你们住东厢房;我带着小英和买的两个小姑娘住西厢房;王海他们住在外院。” 贺正初道:“姑娘,这样不妥!我和大成小成也住外院吧。还有,家里该添几个洒扫的仆妇了。” 这样也行!“行,反正都住在家里,明日我去买几个下人回来。” 贺正初去靠山村叫来了毛坚和十几个劳力,把正房的卧房,从中间砌了一堵墙、开了两个门,变成了两间。 晚上,康悦然拿着她写好的断亲文书找叶氏和康元丰、康元昊,母子三人先是不肯,说不怕被连累。 康悦然劝了好久,再三保证只是权宜之计、绝不会分开,才让三人签了字。 转天,她拿着断亲文书找郭统办了女户,然后去找钱牙人买下人。 安州水灾时,有不少人过不下去了卖身为奴,因此钱牙人手里有不少人。他心思灵活,主动给康悦然介绍起了人。 “这两个妇人各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儿,手脚都很勤快,可以洒扫、洗衣,。 这夫妻二人带着一儿一女,丈夫曾在酒楼做菜,手艺不错,他娘子和孩子也常年围着灶台打转,都能单独做饭,灶房交给他们一家准没错。 这两个女孩十四五岁,学规矩一学就会,聪明、也有眼力见,给康大东家当个丫头正好; 这四个小子,年岁不大,但机灵的很,说话讨喜,脑子也活泛,可以当个跑腿的小厮。” 康悦然面带微笑地听完,道:“钱牙人当真是玲珑心思,这些人我都买了。还有没有特别推荐啊?” 钱牙人立刻明白了特别推荐的意思,“没有了,我给大东家推荐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她前脚买了房,必定得买人,这个钱牙人倒是个聪明人。康悦然道:“多谢钱牙人费心!我带了银子,你写契约吧!” 灾年到处是愿意卖身为奴的人,除非有大本事,否则牙人更愿意买肯签死契的人。 康悦然买的这些人都是死契! 交银子,拿到了卖身契后,她带着人去了户曹衙门找郭统,连带着之前的二十一张卖身契,一块让郭统盖了章。 她将这些人带去了新买的家里,让一位姓付的妇人安排他们将院子打扫干净。 付妈妈以前在富户家干过,比较有经验。 新家命名为康宅,康悦然想在新家过年,于是一家人一连几天都在康宅收拾。 康悦然则带着人给相熟的几位送年礼。 首先是太守贺增,贺增的家眷已经接到了安州,贺夫人接待了她。 知道康悦然和柴世景的关系,贺夫人的态度还算不错,但说话很官方。 康悦然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留下年礼便起身告辞。 贺夫人简单客气了几句,说已经给康悦然送了帖子,请她年后一定来聚一聚。贺增刚到地方上,要尽快熟悉政务,年后正是互相走动的时候。 康悦然笑着答应,说年后一定到。 第二家是郭统家,郭夫人比贺夫人接地气多了,拉着康悦然的手不停地夸,直把康悦然夸到脸红。 第三家是何一帆家,何家老太太尚在,对于康悦然这个救了自己儿子和孙子的人说再多遍感谢也不够。 “你这丫头也是,你买宅子怎么不说一声,我嫁妆里还有一座院子也不错。” 何夫人也很爱说爱笑,“母亲说的对,悦然丫头,你跟我们见外可就不对了。” 康悦然救了何一帆父子,但何家也回报了她很多。“怪只怪带我看房子的牙人太会推荐了,那宅子很精致的,年后请老太太和夫人过来玩。” 何一帆问道:“我听说你请了于家父子,那白头山的瓷器生意你还愿意找人合伙吗?” 康悦然摇摇头,“我要在白头山烧彩瓷,就是在瓷器上作画,前期肯定要浪费不少银钱,所以不跟你们合伙了。 但是,我之前去了趟明州,买下了鸡冠山,那是一座煤矿,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合伙。” 何劲松以前也常常走南闯北,他问道:“明州鸡冠山上的黑石头?那东西不是有毒吗?能有什么用?” “煤和木柴一样,是用来烧火的。煤本身没有毒,只是在开采时会产生毒气,只要开采时讲究一定的方法,就不会毒死人。” 何一帆很相信康悦然,“那算我家一份,你说怎么合伙咱们就怎么合伙。” 康悦然同样很欣赏何家人,“我已经写好了开采的方法,只等年后再招募劳工去干活。 我刚到安州不久,根基浅、没有人手,要不是何老爷帮着我,我肯定要手忙脚乱的。” 何一帆摆摆手,“给你帮的那点小忙不算什么,既然你懂得开采的方法,那剩下的交给我,我找几个管事过去干活。” 这也是康悦然希望的,“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正月底,就让人去鸡冠山。”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过年了 见何一帆和康悦然都说定了关于鸡冠山的事,何老太太才笑着说道:“大过年的你俩也不忘谈生意,今日都歇一日,年后再谈吧!” 何夫人道:“悦然,你中午一定要在我家用饭,我可不放你走!” 康悦然故作刁蛮状,“那是自然,我还想再尝尝老太太最爱的那道雕花糍呢。” 从何家出来,还有左柏、木涟、孟德长家,康悦然都一一走了一遍。 腊月二十八,康悦然带着一家人搬出去了新家。 她没有看日子,也没通知别人,只让人在门口放了几挂炮仗,算是庆贺! 放完炮仗刚回到家里,小厮就来报,郭统、何一帆等人给她送来了乔迁的贺礼! 大年三十,贺正初几人写了桃符,张贴到各处。 黄氏和叶氏,指挥着况大年一家四口做年夜饭。 傍晚,天刚擦黑的时候,康元晨等人在外院放起了炮仗,全家人都赶过去看。 炮仗放了两刻钟才算完,然后一家人回到正屋一起吃团圆饭。 贺正初并不算家人,不肯和康悦然等人同桌吃饭。但相处多日,黄氏和叶氏都将贺正初四人看作自家孩子一般,坚持把他们留下了。 康悦然让况大年另备了一桌饭菜,让刚买来的下人一起去吃年夜饭。 饭桌上不是妇人就是少年,康悦然给大家泡了茶,没有喝酒。 黄氏夹了一块鸡肉,笑道:“这样的好日子,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叶氏很是赞同,“嫂子说的是,我现在过得比神仙还舒坦。” 黄氏眼神一黯,说道:“也不知道村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里正叔他们过得好不好。” 叶氏等人都有些伤感,“里正家的房子没塌,他肯定好好的呢。”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一点也没错。住在这么好的院子里,大家心里还是惦记凤头村。 康悦然道:“之前我送了五千斤地瓜给村里,他们应该能过个饱年。你们若是想凤头村的乡亲们,等年后暖和些了可以回去看看。” 康元晨知道他娘提起凤头村让大家难过了,他嘿嘿一笑,“悦然说的对,咱们又不是逃犯,凤头村也不算远,想回去随时也就回去了。” 康元昊笑着点头,“嗯,等天暖和了就回去,我都想小豆哥他们了。” 康元晨端起茶杯,道:“好了,不说那些了,来,咱们喝一杯吧!” 气氛又热闹起来,大家畅所欲言,笑声传出去好远。 大年初一,大家都早早地起来了,吃过早饭,黄氏、叶氏和康元晨、康元丰一起给邻居拜年。 康悦然在书房里练字。过年练字是她的习惯,因为别人家过年都很热闹,她一个人过年太冷清,总得找点事儿寄托一下。 铺开一张生宣,她提笔舔墨,写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大雍也有人写词,只是很少,五言诗、七言诗才是主流。 现在还没有词牌一说,有的只是曲牌。每一个曲牌都有自己固定的曲谱,文人根据曲谱填上词,再由乐人演唱出来。 若是填的词十分精妙,才会被人抄录下来传阅。所以,词,是有的,但还没有成为流行。 这首苏试的《定风波》是康悦然最喜欢的诗词之一。 写完后,康悦然看了半天,觉得有几个字写得不是很漂亮。于是换了纸,又写了一遍。 满意后,她吹干墨汁,准备过完年就让人装裱起来挂到书房。 贺正初他们不知道康悦然有过年写字的习惯,以为她过年还不放松学习,一个个的都不好意思再玩闹,去外院的书房也练起了字。 大年初二,是妇人回娘家的日子。黄氏的娘家在长鸣县,一大早,她就准备了些东西,叫康元晨驾着驴车回娘家。 这一趟得三天才回来,康悦然去送他们出门。 驴车上只放了两袋子地瓜和两匹粗布,康悦然没有多说,心里却明白了,黄氏在这里住的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自在。 这事怪她想的不周全,等他们回来,她得找康元晨聊聊了。 叶氏很羡慕黄氏有娘家可回,她是逃难来的,娘家人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回到正房,康悦然见叶氏情绪低落,问道:“娘,你还记得你的老家吗?” “记得,我老家在明州,很多年前,明州大旱,我们一家准备逃荒去南边。 那年逃荒的人也多,刚到安州,我就和你姥爷他们走散了。后来辗转来到大燕山,被你爹救了。” 叶氏脸上有一抹红晕,“再后来我就嫁给了你爹!这么多年来,你爹也曾帮我打听过家里人,可一直也没什么消息。” “娘,你跟我说说,我帮你找家人。” 叶氏脸上并没有喜色,“还能找着吗?这都过去快十八年了,算了吧,我看是找不着了。” “我爹最远也就到过长鸣县,能问的人很有限,找不着很正常。我可以托何老爷他们打听一下,万一能找着呢。” 说的也对!叶氏喝了口茶,说起了当年的事。 初四晚上,黄氏和康元晨三人回来后,康悦然把康元晨叫到她的书房说话。 坐定后,康元晨先开了口,“悦然,我想投军,你觉得怎么样?” “婶子能同意?” 黄氏自然是不肯答应的。“我娘她、我娘她舍不得我去吃苦,不过,如果我坚持去,她应该也会同意的。” 康元晨满面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康悦然。“我、我跟大严哥不一样,我学不来他那一套管人的法子。 我不喜欢读书,也不懂做生意,就是习武上还有两分天赋,所以想去从军。” 跟在牛大严身边的日子,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同一件事,他急得满头大汗团团转,牛大严却可以轻松解决。 牛大严说,管人要有松有紧。可这个松和紧的度在哪里,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康悦然一边泡茶,一边开动大脑。 去从军,没有战事是很难出头的,而一直不出头,那还去干嘛? 可不让康元晨去从军,就得给他找一份他喜欢干的活。 她手上一顿,朝康元晨笑了一下。“我给你换个活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别那么多花肠子 康悦然给康元晨满了一杯茶水,故作轻松地说道:“你想靠武功吃饭也未必非要去从军,明年码头建好后,你可以和牛大严合伙,做大车行的买卖。 我可以先借银子给你们把铺子开起来,牛大严在铺子里负责谈生意,你带着人去运送货物。” 康元晨眼睛一亮,“这样也行,大严哥是有本事的人,人品又好。悦然,我觉得行!” 他也不是非要去从军不可,他只是不想一直依附在康悦然身上,吃康悦然的、喝康悦然的。 “码头最起码得下半年才能建好,这段日子你就好好练功夫,和牛大严商量着先挑一批人手出来。” 叶氏和康元丰、康元昊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享受着她的照顾,心理负担很小,可康元晨三人毕竟隔了一层。 康悦然又道:“明日何家摆年宴,你跟我一起去吧。” 康元晨又立刻绷紧了神经,额头瞬间积聚了大量的汗水。“我、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年宴都是男女分开坐的,我跟那些人也不认识,更没啥话可说,还是、还是不去了吧。” 古代的穷苦百姓见到富户或官员,多半会心虚,自觉矮人一等。 所以康悦然想带康元晨去接触富户和官员,接触多了,底气肯定会足一些。 可看到康元晨夸张的样子,康悦然心中实在不忍心勉强他,“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康元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悦然,那你也早点歇着!”说完,疾步往外走,生怕康悦然再叫住他。 正月十五看完花灯,年假算是放完了,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首先是靠山村的灾民都回来了,有三成左右的人选择拿着遣散银子离开。 给完银子以后,毛强才宣布,领了遣散银子的人,青平庄以后不会再录用。 有很多人当场反悔,想退还银子继续留下干活,毛强拒绝了。 有几家人想闹事,也被毛强镇压住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心里只会想着如何填饱肚子这一件事,若能得到一个馒头就很满足。 可当人能吃饱饭以后,心里想的事就多了,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会想着如何才能以最少的成本,得到最多的好处。 毛强冷着一张脸,高声道:“遣散银子是白给的,不要白不要!今日拿了遣散银子,过上一段时日再回来继续上工。 别不承认,你们中有好些人都是这么想的。哼!真当大东家是傻的......” 王老爹站在人群里跟王大能吐槽,“那群人才真是傻子,大东家虽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这个年纪就能当大东家,肯定是个极精明的。” “大东家今年十六岁了。” 王老爹白了王大能一眼,“我知道大东家十六岁了,我现在跟你说的是那群人的事。” 王大能干笑两声,“嘿嘿,爹,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大东家玩了这么一手,就是要把那些心眼多的、不老实的都筛出去。 王老爹在王大能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得意地说道:“想明白了?还不赶紧谢谢你老子我,要不是我,你也得贪小便宜吃大亏。” 当初王大能也打过先拿银子走,回头再回来上工的算盘,被王老爹一巴掌制止了。 “爹,还是你老人家看得准啊。” 王老爹指了指不远处的王大力,对儿子说道:“大东家肯定最喜欢大力这样的人,想法少还踏实肯干。你以后也多跟大力学,别那么多花肠子。” 王大能受教,“是,儿子以后一定不再起歪心思。” 前头,毛强训完了话,吩咐人看着这三成人尽快离开。 那三成人没了办法,垂头丧气地回去收拾东西了。 原本的六百劳工只余下五百二十二人了,有人找到毛强,推荐起了自己村里的本家兄弟来上工。 毛强没有同意,七成的灾民也有一千五百多人,这些人完全够他们用了。 正月十八正式开工,毛强让人将之前烧好的青砖运往向善村和白头山,出了正月就开工盖房子、建窑。 和顺码头上,陆陆续续有人来报到,牛大严日日守在码头给人做登记、分配活计。 正月底,于家父子带着二十多人一起到了青平庄见康悦然。 见到这么多熟工,康悦然心情大好。 于红火挨个指着给康悦然介绍,有两个烧窑的老师傅,对把控窑里的温度很有经验。 有八个取瓷工,有些瓷器烧好后,必须得趁着窑里温度还高时,工人披着湿布进窑取瓷,所以如何取瓷,也是有技巧的。 有六个拉坯的匠人,对于常见的瓷器造型,基本上都可以一次成形。 其次,还有几个淘泥的工人,他们的工种不同,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熟练工。 康悦然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你们放心,来我白头山上工,只要有手艺、踏实肯干,我一定给你们最高的月钱。” 大家听到这话先是一喜,后又齐齐看向了于红火。 这是有事啊?康悦然问于红火,“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我尽量满足。” 于红火面带难色,“大东家误会了,我们不是想提要求,是我们现在还背着一个麻烦,得提前跟大东家说明白。” “你尽管直说,咱们一起商量着解决。”这些人她一定要留下。 “大东家应该听过,猛虎帮灭了张山县汪家的事,我们这些人以前都在汪家的窑口上工。 汪老爷夫妻及几位成年的公子都没了,只有他家的总管事孙安带着汪家八岁的小少爷逃了出来。 汪家的亲戚欺负小儿年幼,勾结了张山县海县令把汪家的铺面、生意全都瓜分了。 汪家窑口就这样落到了汪老爷的堂哥汪全财手里,汪全财不懂烧窑却总是对我们指手划脚,导致经常有人受伤。 我看不惯,便一气之下带着儿子们辞工回了家。他们也都不想干了,可无奈当初和汪家窑口签的契约还不到期,若要走,就得赔好些银子。” 烧窑的宋老师傅补充道:“我们这多人一起辞工,那汪全财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大东家的麻烦。” 康悦然摆摆手,“无妨,我这两日就会去张山县解决此事,你们放心留下便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汪家小少爷 见康悦然胸有成竹的样子,众人的心往下落了落。 于红火问道:“那我们就放心了,大东家,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建窑了吗?” “嗯,青砖已经运到白头山了,就等你来了教我们怎么建窑了。” 于红火指着两位烧窑师傅,“唐师傅、黄师傅烧了半辈子窑,对建窑颇有几分心得。” “那就麻烦诸位了,你们就暂时住在青平山后山吧。等向善村的房子建好了,你们再搬过去。 你们的月钱,我会重新给你们定,保证不会比原来少。以后若是干的好,还有奖励。” 众人大喜,赶紧向康悦然道谢,并保证一定好好干活。 康悦然指着等在一旁的王海说道:“他叫王海,以后是白头山窑口的大管事,你们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去找他。” 王海朝着众人作了个揖,笑道:“各位叔叔好、大哥们好,我叫王海,我并不懂烧瓷,若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叔叔、大哥多提点我。” 于红火回了一礼,“不敢,王管事客气了!” 康悦然道:“怎么建窑、怎么烧瓷、怎么安排窑工干活,是于师傅说了算。采买砖石木料、窑工的一日三餐、烧出的瓷器如何卖,这些事是王海说了算。 你们之间遇事多商量,王海还小,于师傅你多提点他。” 等大家互相客气完,于红火让儿子于青、于蓝抬进来一口大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是于家父子过年时烧出来的几件彩瓷。 康悦然拿起一只碗,抚摸着上面的云纹,夸奖道:“于师傅真是好手艺啊!” 于红火眉眼间有几分得意,“是托了姑娘的福,姑娘留下的那本书,对如何烧制彩瓷记载的十分详尽。” 于青道:“彩瓷是很漂亮,但绘制起来十分麻烦。若是姑娘要大量烧制,那绘瓷的师傅得多请一些才成。” 康悦然回道:“我已经联系了十个,建好了窑就来上工。都有画画的底子,但在绢帛上作画和在瓷器上作画终究不同,所以还请三位多教教他们。” 在平面的宣纸或绢帛上作画,和在瓷器上做画不能说毫不相干,却也是截然不同,但有绘画经验的人上手肯定要快一些。 于青笑着点头道好,他没想到康悦然会想的如此周全。 于红火见康悦然满意自己带来的瓷器,道:“汪家窑口的事还请大东家多费心!” “好!我会尽快解决!”解决了麻烦,大家才能放心干活。她让王海去安顿众人,她在书房里想办法。 汪家的事自然该由汪家人来解决,汪全财霸占了汪家窑口,那最恨汪全财的,肯定是汪家小少爷。 思及此,康悦然让胡大成赶着马车,带着小五子一起去了张山县。 小五子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告诉康悦然,汪家小少爷名叫汪文清,如今住在汪家大宅里。 汪家大宅那晚死了太多人,亲戚都嫌大宅不吉,汪文清这才能将自家大宅保住。 小五子问道:“姑娘,咋办?直接上门吗?” “对!直接上门!这事势必会闹到人尽皆知,没必要遮遮掩掩。” 她与汪家无亲无故,出手帮汪家必定有所图,与其让百姓凭空猜测,不如把事情放到明面上。 三人驾着驴车去了汪家,拍了好半天的门也没人开门。正当他们要离开时,汪文清回来了。 小小少年,身姿挺拔地站在不远处,问道:“这位姑娘来我家有何事?” 康悦然对汪文清的第一印象不错,“我姓康,是青平庄的大东家,来找你谈一桩买卖。” 汪文清和孙安脸色一变,几步过来,一起给康悦然磕了个头,“原来是恩人来了,是小子眼拙!” 康悦然杀了赵学,勉强也算汪文清的恩人。她扶起汪文清,“你不必如何多礼,赵学也是我的仇人。” “康姐姐帮我报了仇,理应给姐姐磕个头。” 孙安也站了起来,“若是康姑娘不嫌弃,就到家里说话吧。” 汪宅很大,但下人很少。从门口走到堂厅,所经之处没有一丝杂乱,这让康悦然对汪文清和孙安的印象更好了。 孙安吩咐一个妈妈去烧水,然后很自觉地站到了汪文清身侧。 康悦然开口说道:“我正在白头山上建窑烧瓷,相中了你们汪家窑口的一众老师傅和窑工,可他们都跟窑口签了契约,所以我来跟你商量商量这件事。” 汪文清面露几分哀伤,“汪家窑口以前的确是我祖父的买卖,可现在,已经由海县令判给汪全财了。可既然康姐姐来找我,想必已有打算,不妨直言。” “小家伙倒是聪明!我帮你把你祖父的产业都要回来,你把汪家窑口,包括所有师傅和窑工都给我。” 孙安道:“那些师傅们大多签的是十年的契约,不是死契!” “无妨,我不需要他们签死契,只要他们好好干活就行。” 汪文清眼中划过几分狠厉,“汪家窑口并不大,卖瓷器的铺子也只有五家。汪家在安州府内五十六家布庄才是最赚钱的产业。 若康姐姐能帮我要回来,我愿意分给康姐姐一半。”他就算便宜康悦然,也不愿意便宜那群所谓的亲戚。 “你还有五家铺子?那你把窑口和五家铺子给我,我给你一笔银子,那些布庄你就自己留着吧。” 今日拿回来,明日就有可能再次被夺走。汪文清急道:“我不要银子!我......” 康悦然打断他,道:“我拿了你的窑口和铺子,就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那我也该有所回报。若有人再敢抢你的布庄,你就报我的名号。” 她好杀了赵学及猛虎帮不是秘密,纵然他们该死,但她凶悍的名声在安州也传开了。 汪文清双唇颤抖,哽咽地说道:“多谢康姐姐!” 小家伙再坚强,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呀。康悦然柔声道:“男子汉不要哭,汪家还要靠你撑着!” 汪文清抹了眼泪,“嗯,康姐姐,我应该怎么做?”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衙门开堂重审 当然是让海县令重判!“你写一纸诉状,状告亲族抢夺你祖父的家产,明日我陪你去县衙找海县令递状子。” 孙安道:“之前就是海县令判的,他怎么会为我家少爷做主,他恐怕都不会接状子。” “他不接正好,那你就连他一起告,去安州找太守贺大人告状。”有顶头上司贺增压着,不怕海县令不重判。 小五子笑道:“你们放心吧,我家姑娘说给你们把产业拿回来,就一定能拿回来。” 康悦然也笑,“小五子说的对。你们把产业的明细列出来,再找个文人帮你们写状纸。” 汪文清道:“明细早就列好了,状纸我也可以自己写!” “那就好,我先回客栈了,明日一早我来找你,陪你一起去衙门。” 汪文清想开口留客,想到自家的情况,又放弃了。“那就麻烦康姐姐了。” 出了汪家,康悦然三人找了间客栈落脚,小五子又出去打听海县令去了。 “汪家的小少爷又去衙门状告亲戚谋夺家产了!” 大街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许多百姓放下手里的活,都跑到了县衙门口去看。 汪文清跪在县衙门口,双手托着诉状,大声道:“汪家汪文清状告恶人谋夺我汪家产业,请县令大人为我汪家做主!” 喊到第三遍,一群穿着富贵的人跑了过来。 汪全财喘了两口粗气,指着汪文清骂道:“你有完没完?县令大人已经判了,你还敢胡闹,是不是想挨板子?” 汪文清好似没看到他,一直在重复刚刚的话。 汪全财见劝不动就想动手,胡大成一伸长枪,拦住了汪全财。“你想干什么?心虚啊?” “你是什么人?你多管闲事,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呢?” 胡大成收起长枪,一拱手,“好说,在下青平庄胡大成!” 汪全财一愣,“青平庄?你......我们汪家的事关你们青平庄什么事?” 胡大成拍着胸脯,道:“汪家的事以后就是我青平庄的事,我劝你们赶紧把汪家的产业交出来,否则,别怪我青平庄不客气。” 衙役听到青平庄要管,赶紧进去报给了海县令。 海县令摔了个茶盏,骂了几句后,让衙役将人带到内堂审理。 县令审案有两个地方,一是内堂,内堂在衙门内部,是不允许百姓进去围观的。 二是大堂,大堂正对着大门口,百姓站在台阶下,是可以看到、听到整个审案过程的。 衙役传了话,胡大成不依,质问衙役为什么要去内堂审理。 汪文清也一再要求海县令在大堂审理。 衙役不肯,一再呵斥汪文清。 康悦然走了过去,对衙役道:“去转告县令大人,若他不肯开大堂审理,我就带着汪文清去安州向贺太守递状纸。” 到了太守面前,抛开汪家的官司,海县令一个渎职罪是跑不了的。 两刻钟后,海县令换上官服,坐在了大堂上。 他指着汪文清问道:“汪家的事,本官早有论断,你勾结青平庄到衙门闹事是何道理?” “草民并没有勾结青平庄,只是对大人的论断有所疑惑,想来问个清楚。 为何原本登记在我祖父一人名下的产业,莫名成了与他人合股?为何......” 海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打断了汪文清,“本官已经解释过了,你的亲戚手中都有与你祖父签的合股书,上面都有你汪家的印和祖父的私印。” “几十年前签的合股书,为何纸张、墨迹、印记都是崭新的?汪家所有的印,包括我祖父的私印丢失,大人可曾查过?” 海县令一指汪文清,“你这是在质问本官?来人啊,汪文清无故生事,给我......” 站在门外的康悦然出声阻止,“大人审案,有了原告,难道不应该传被告上堂吗?” “你是谁?” “我姓康,是青平庄的大东家。” 海县令没见过康悦然,但他听过康悦然的传言,传言康悦然不是个好惹的。“汪家的事与你们青平庄何干?”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海县令知道康悦然和贺增的关系不错,想到汪全财等人手中那假的不能再假的合股书,思虑片刻后,决定自保。 “来人啊,将汪全财等人押到堂上来!” 汪全财三兄弟一起跪到了堂上,“大人,我们有合股书,我们......” 海县令一拍惊堂木,“汪全财,你回答汪文清的问题,为何保存了几十年的合股书那般簇新?” “大人,我之前就说过了,那是因为我保存的好。” 汪文清嗤笑道:“不知堂祖父家其他保存了几十年的东西是否也如合股书那样新?” 汪全财大怒,“小子,你别在这里闹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又朝海县令道:“大人,汪文清污我名声,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至少得打他一百板子。” 海县令怒斥汪全财,“胡说什么?本官断案还用你来教?一百板子打在一个九岁的孩子身上,他还能活吗? 汪全财,你如此狠辣,盼着汪文清丢命,看来那合股书确实有问题。你将合股书呈上来,本官要重新审理此案。” 这是啥意思?汪全财很懵,“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汪全财的亲大哥汪全胜看明白了海县令的意思,“大人,那合股书可是经大人亲自查验过的,今日冒然改口恐怕不太好吧。” 汪全财的亲弟弟汪全利大惊失色,“改口?海大人,那布庄你也有份,你怎么能改口呢?” 海县令有几分慌乱,重重地拍了两下惊堂木,“汪全利,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赶紧把合股书交上来。” 汪全利现在全听汪全胜的,“大哥,咱们怎么办?那些布庄可不能还回去啊。” 汪全财也有急了,“海大人,你要是嫌三分红利太少,咱们可以再商量......” 这群蠢货!海县令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来人啊,将汪全胜三兄弟给我带下去押进大牢,快!押进大牢!” 汪全财三兄弟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让外面围观的百姓听了个清清楚楚。 汪文清内心冷笑,三分利,可当真不少!“大人,那我家的产业?” “归还归还,汪老爷的产业都是归还给你。” 汪全财猛地站了起来,“不行!那已经是我们家的产业了,不能还给那个小兔崽子。” 汪全利更是个混不吝,他指着海县令大骂,“你拿了我们家那么多好处想白拿?门也没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北古窑口和五间铺子 和县令对着干,注定没有好果子吃。汪全胜去拉两个弟弟,可奈何两个弟弟不配合。 海县令朝衙役大吼,“你们都是死人吗?把他们给我押进大牢!” 衙役们上前去抓人,汪全财、汪全利不肯屈服,一再叫嚣。 顿时间,衙门的大堂比菜市场还热闹。 海县令见控制不住局面,丢下一句‘退堂’便赶紧走人了。 康悦然无奈的笑了笑,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原来是真的! 汪文清找到了衙门的主薄,主薄没敢废话,直接按照汪文清提供的产业明细,将产业变更到了汪文清名下。当然,汪家窑口和五间铺子过给了康悦然。 过完了产业,又过了掌柜和伙计的卖身契。 康悦然问道:“你给了我们新的契书,那之前给汪全财三人的契书呢?总不能一份产业两个东家吧?” 主薄陪着笑,“我呆会儿就派衙役去汪全财三人的家里把契书都要回来。” 康悦然点点头,“反正我闲来无事,便陪着衙役们走一趟。” “是、是,我现在就去叫人,现在就去汪家要!” 衙役是官差,代表官府,康悦然有武力,谁敢动就打谁。双管齐下,很快就把契书全部找出来并且销毁了。 康悦然陪着汪文清回汪家,路上,她问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明州有个布商叫汪全福,你们有关系吗?” 汪文清点点头,“我们祖籍明州,汪全福的父亲和我太爷爷是堂兄弟。因为两人之间有龃龉,我们家从不与明州的汪家来往。” “哦!”柴世景回京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明州换了太守,邱志丢了官,汪全福家也败落了。 到了汪家门口,她说道:“相信海县令的官也做到头了,汪全胜三人也得坐几年牢,这段日子,足够你把铺子再收回手里。 若是汪全胜他们的儿孙来找你麻烦,你就派人去青平庄找我。” 汪文清面带笑意,点了点头,“多谢康姐姐!” 康悦然从袖筒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两万两银票,你收着吧。” “我不要,我说了要送给姐姐的。” “听话,拿着吧!两座窑、一座瓷山、五间铺子的地契,还有四十多人的卖身契。我只给两万两算是占大便宜了。” 汪文清将双手背到身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不要,若没有康姐姐, 我家的产业我也要不回来,那些布庄可比窑口和铺子值钱多了。” 说完,跑开十多米后,转身朝康悦然挥手,“康姐姐早些回青平庄吧,我有空必定去探望姐姐。” 康悦然又将银票塞回袖筒,“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有空来安州找我。” 汪文清含着泪重重地点头,“我一定去,姐姐保重!” 康悦然三人找了个饭馆吃了午饭,驾着驴车又回了安州。 她去见了贺增,把海县令的事说一下,贺增点头说他会处理。 回到青平庄,她叫来于红火,告诉他,汪家窑口和五间铺子现在是她的了。 于红火很惊喜,“真是太好了,那姑娘打算继续让汪家窑口烧造白瓷吗?” “当然是烧彩瓷啊。你原来对汪家窑口,哦不,不能再叫汪家窑口了,那瓷山名叫北古山,以后就叫北古窑口吧。 你对北古窑口很熟悉,那你就带着王海去一趟,把北古窑口重新整顿一下。 两边要协调好,既不能耽误这边建窑,也不能耽误那边烧瓷。” 于红火问道:“这边建窑很快,我还认识一些被汪全财辞退的窑工,都是熟工,能否请他们回来?” “可以!你把北古窑口所有人的姓名、年龄、做的活计、干了几年、月钱等等都列清楚给我一份。还有,把所有的账册给我带回来!” 于红火赶忙点头,“好!那我这就去找王海管事。” 送走于红火,康悦然派人去她家找贺正初,让贺正初去通知那些联系好的绘瓷师傅,让他们三日后来青平庄。 绘瓷师傅年纪都在二十岁左右,他们原本都是书院的学生,因为安州灾情,家中无力再供他们读书,所以出来找事做。 康悦然把他们交给于青,于青把他们带去了北古窑口,教他们如何在瓷器上做画。 窑口和铺子的人都知道换了主子,于是,古北窑口的大管事张忠叫上五个铺子的掌柜一起来见新主子康悦然。 五个掌柜很自觉地各自带上了各自的账册,康悦在翻了翻,账记得很细致,但账上都没有银子,银子全被汪全财取走了。 康悦然一一吩咐道:“重新做招牌,全部改成彩瓷坊,这事回去就赶紧办。” 张忠是汪老爷的家奴,很得汪老爷信任,一直凌驾在五位掌柜之上。 听到康悦然要改名,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道:“康大东家,汪家瓷器坊不是挺好的吗?若是改了名字,汪老爷泉下有知该难过了。” 康悦然满脸不悦,“现在窑口和铺子都是我的,我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她又对五位掌柜道:“把铺子最显眼的位置腾出来准备放彩瓷,原来的白瓷、黑瓷、青瓷放到边角,价格合适就尽快卖掉,以后,我们只卖彩瓷。” 张忠又跳出来,“我们汪家窑口烧出来的白瓷和青瓷一直为人所称赞,那彩瓷花里胡哨,一点也不庄重。我看......” “你看什么?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我做事用你教?” 张忠不服气,“是汪老爷定下的,难道汪老爷还有错?” 康悦然笑了一下,威胁道:“你这么惦记汪老爷,要不要我帮你去找他?” “你、你什么意思?我本是汪家的家奴,惦记旧主有错吗?” 这就是个刺头啊!康悦然对王小英说道:“去把郑重给我叫来。” 她没有再理张忠,给每个掌柜各分了一些出入库单,“以后,记账用这个,呆会儿我会派人教你们怎么填写。” 掌柜全都签了死契,不敢反抗康悦然,纷纷点头应下。 康悦然又拿出薪资标准递他们看,“以后按这个发月钱。” 掌柜的每月固定二两银子,另加每月铺子卖得总额的百分之二做为抽成,干满五年返还卖身契。 伙计一年以内的一两,每多干满一年,每月月钱加三百文。 每月有三日休沐,每年十一月的工钱翻倍。 长鸣县分店的杨掌柜问道:“百分之二的意思是不是,若当月店里共卖得一百两,有二两算我们的工钱?” 康悦然点头,“没错,咱们的彩瓷肯定比素瓷好卖,一个月卖个几百两银子并不难。 三日休沐是不扣工钱的,超出的再扣。让伙计轮流休沐,不能耽误店铺开门迎客。家远的伙计可三月累积九日一同休,总之你们灵活一点。” “干满五年返还卖身契,那五年之后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王管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康悦然一直认为,忠心比死契更管用。“五年以后如果你们想走,我会给一笔遣散银子。 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干,那咱们就签契约,你给我干活,我继续付你工钱。” 几位掌柜都很满意,彩瓷在大雍是首创,肯定好卖,百分之二的提成就比他们原来的工钱高,五年之后还能做回良民。 见火候差不多了,康悦然一脸严肃地说道:“凡事有好就有坏,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也赏罚分明。 你们用心做事,自然少不了好处;可若是有异心,我也绝不会轻饶。” 五位掌柜弯腰行礼,赌咒发誓绝不背叛主子。 张忠略带得意的说道:“安州分铺一个月可卖得一千多两银子,那光月钱岂不是有二三十两,康大东家,你肯定算错了。” 安州分铺的乔掌柜恭敬地回道:“大东家,安州分铺以往每月可卖得一千两百两左右,我的月钱的确太高了。” “我没算错,你的月钱高,那惦记你位置的人就多,不好好干,你在掌柜的位置上呆不久。” “是,我明白大东家的意思了,必定用心做事。” 张忠看看康悦然又看看乔掌柜,心里转了好几个弯。 讨好地问康悦然,“康大东家,那我的月钱呢?是不是也按卖得的总价提?”那他一个月的月钱得过百两了吧。 康悦然依旧没理张忠,指着罗军和郑源,对乔掌柜说道:“五位掌柜之中,你干的时间最久,就让罗军和郑源跟着你吧,你好好教,尽快让他俩出师。” 乔掌柜接下任务,和罗军、郑源互相认识了一下。 郑重敲门进来,“大东家,你找我。” 康悦然从卖身契里找出张忠的递给郑重,“把张忠卖了吧。” 张忠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好像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大东家说什么?” 郑重接过卖身契收好,抓住张忠的后衣领,道:“大东家说让我把你卖了!尖嘴猴腮的,一看你就不是好人。走!” 张忠奋力挣扎,“大东家、大东家,我是汪老爷的家奴,你不能卖了我啊!” “汪老爷的家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大东家还卖不得了?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打晕了。” 张忠不敢再乱动,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大东家,求求你别卖了我,大东家,求求你了。大......” 郑重一记手刀砍晕了张忠。 康悦然对郑重道:“卖得的银子就赏你了。” 郑重咧开嘴笑了起来,“多谢大东家!”说完,扛起张忠就出了门。 想让人听话、别闹事,震慑,是最快达到目的的方法。 五位掌柜都不敢多说废话,赶紧保证一定会按照康悦然说的去做。 有张忠这么个大管事,康悦然对北古窑口有点担心。 她叫刘一心把铺子的账册核查一遍,做好记录,并教五个掌柜怎么填写出入库单。 出门叫上胡大成驾着马车去了北古窑口。 北古窑口里,王海正翻着账册在跟账房对账,“之前的账里有七笔错漏,近五个月的账更是一塌糊涂,刘账房,你是怎么记账的?” 刘账房跟张忠穿一条裤子,自从汪老爷去世后,他俩欺负汪全财看不懂账册,贪了不少银子不说,账目也是乱得很。 前几天,王海刚来时,刘账房见王海年纪小,趾高气昂地说张忠不在,账册不能给。 此刻,刘账房捂着受伤的脸,回道:“我都是听张管事的,张管事说不用记账我才没有记的。” “张忠今日去了青平庄,在大东家面前,他定是没有好果子吃。刘账房,我劝你还是老点实,把账给我补上,否则,你就不是掉几颗牙那么简单。” 刘账房缩了下脖子,“我没有签死契,你们无权处置我!” “我们是没权处置你,却可以到衙门告你贪污银子。这窑口是怎么到了我们东家手里的,想必你也听说了。 我也不跟你废话,只问你一句,这账你补还是不补?贪没的银子你要不要交回来?” “银子不是我贪的,是张忠贪的,你们找他要银子去。这帐、这账我补就是了。” 康悦然在门外听着差点笑出声,“王管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王海见到康悦然有几分扭捏,“大东家来了。” 他指着刘账房道:“刘账房不老实,最近几个月都没做账,还贪没了银子。” “没事,让刘账房把窑口在外欠的银子和未结清的货银写出来,然后辞了他。账目自我接手之日开始记,把之前的帐平了就行。” 刘账房见康悦然并不打算追回他贪污的银子,立刻来了精神,“我说、我说,没有未结清的货银,只是欠着窑工们三个月的工钱。” 王海道:“不可能,莫家瓷器一向是收到货以后再结款,四个月前,他运走了两千两银子的货,银子一直没有收回来!” 刘账房的眼神左右飘忽,“这莫家瓷器的莫掌柜和张忠关系好,所以一直是先给货再结款。汪老爷没了之后,是拿走了一批瓷器,但银子给了汪全财了,对,给汪全财了。” 康悦然道:“大成,扒了他的衣裳。” 胡大成上前,一把扯开了刘账房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素罗做的里衣。“你一个账房一个月几钱银子?穿得起罗衣?” 王海一巴掌打在刘账房已经受伤的脸上,“刘账房,说,你到底贪污了多少银子?” 刘账房哎呦哎呦直喊疼,不敢再隐瞒,“莫掌柜的两千两货银没给,他给了张忠三百两,给了我一百两。” “莫掌柜提走货物时的单据呢?” “没有单据,那时汪老爷已经死了。” 康悦然道:“大成,你带上他,去把账要回来。” “是,姑娘!”胡大成把刘账房提起来,推推搡搡地出了门。 康悦然对王海道:“你把这里的情况说一下。” 王海带着康悦然四处转,一边转一边介绍。“北古山和白头山差不多大,就在窑口的不远处。这个窑口有大窑、小窑各两座。 现有的师傅和窑工一共有一百二十人,每月都能烧出不少瓷器,但品质一般。因价格便宜,卖的也挺好。 ......” 康悦然听王海介绍完,问道:“于红火说要重新招回被辞退的窑工,招回来多少?” “招回来三十六人,我算到一百二十人里了。懂制瓷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死契,不用担心咱们的手艺被人偷学了去。” 康悦然笑着摇头,“我不担心技艺外泄,我给他们重新制定了工钱,回头你宣布一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胡大成的英姿 王海接过康悦然递过来的纸看了起来。 窑工的待遇和店铺伙计的差不多,都有休沐、节礼、双薪、每年工钱递增。 但窑口的管事们没有提成,所以他们的工钱要高一些。 “建上二十间屋子,供窑工夜宿;建饭堂供应饭食,每餐三文钱。大东家,这三文钱能吃什么呀?” 餐费肯定要康悦然贴补,“一碗菜、三个大馒头、一碗稀粥。” 这最起码得二三十文,王海笑道:“窑工碰到大东家肯定是上辈子积了福。” “他们干的是体力活,所以得吃饱。靠山村的人都忙,你去张山县上找人来建房子和饭堂。” 王海嘿嘿一笑,伸出一只手,“大东家,账上没钱呀。” 康悦然斜了他一眼,“我明日让大成给你送来,明日傍晚下工时,把欠窑工的工钱给补上。” 王海也是个热心肠,“傍晚下工时,我就跟窑工们宣布这件事,大家肯定高兴。” 不远处,于青小跑着过来了,康悦然站在原地等他。“怎么了?” “之前汪老爷也尝试过烧彩瓷,所以备了一些彩料。现在彩料不多了,我想问问大东家何时再去采买?还有,上次你让人送到我家的石子青还有吗?” 大雍的彩料多为矿石,种类稀少,卖的人更少。“我之前跟我师父说过了,彩料这几天就能到,到了我就叫人给你送来。 你去你之前买彩料的地方看看,有的话全买下来,再让他们继续收集。只要找来了,我们都买。” 康悦然愿意支持他们去创新,这是于家父子最高兴的地方。“好,我明日就去问问。” “那些绘瓷师傅你要分配好,回头我接着给你找。” 描形、上彩都是费功夫的细活,于青刚想说人手不够呢。“好好好,大东家多找一些也无妨。” 于青没有着急走,带着康悦然去见各个小管事和大师傅,他比王海知道的要更详细,管事的性格、大师傅的绝技,他都一一说给康悦然听。 康悦然挨个打了招呼,出了门后,问道:“王海,这些人你清理过一遍了?” “是!于大叔,哦不,于管事在来的路上跟我说了窑口的情况,我见了所有的管事和大师傅,把那些不好好干活的都辞退了。姑娘,你是怎么发现的?” 康悦然笑道:“汪老爷仁善,可错在太过仁善。明知汪全财三兄弟贪婪却不加制止;明知张忠没本事还让他当管事。 今日我见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好的,肯定是你小子筛过一遍的。” “姑娘真聪明!” “我可不如你聪明,你把张忠留给我处置是几个意思?” 王海心虚脸红,赶紧认错,“姑娘,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再存小人之心了。” 张忠和他都是大管事,他没动张忠,是怕康悦然怀疑他揽权。 康悦然没再说下去,“行啦!好好办事,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我以后一定忠心办事!” “走吧,我挺满意的,余下的我不看了,等大成回来我就回青平庄。” 不得不说,汪老爷对这个窑口是费了心思的,师傅们的手艺都没得说。 胡大成很快回来了,将包袱往桌子一放,“两千两,一文不少!” 康悦然将包袱递给王海,交待他今天就把窑工的工钱结清,然后和胡大成一起回了青平庄。 路上,胡大成向康悦然诉说要账的过程。 “那个莫掌柜真不是东西,不仅不承认欠银子,还说咱们欺负人。哼!我可忍不了,直接冲进去找出了莫掌柜的账册。哼!那账册上都记着呢,拿了两千两的货还没结款。 莫掌柜害怕我的英姿,立刻结了钱。姑娘,我是不是很聪明、很厉害?” 胡大成对于‘英姿’很有执念,康悦然赶紧点头,“很聪明、很厉害!” 胡大成心花怒放,挺了挺胸膛,感觉自己神气极了。 窑口有于红火和王海,康悦然不再插手,她拿着煤矿开采计划书去找何一帆。 何一帆已经组织了一批人手,因为知道北古窑口刚到康悦然手里,她肯定要忙一阵,所以并没有催她。 康悦然把计划书递过去,一边喝茶,一边等何一帆看完。 宋应星的《天工开物》里记载过如何采煤。 煤在地下,要深挖五丈左右才能看到,煤层出现时,伴随的毒人能伤人。 需要提前找一批粗壮的竹子,将中间全部打通,在快挖到煤层的时候把竹子插下去,让毒气顺着竹筒排出以后,人再下去开采。 开采时坑要尽量挖的大一些,多加坚硬的木板支撑,以防塌陷。 《天工开物》上说,煤层采完后,用土将煤坑填实,过个二三十年,煤会再生。 挖煤的过程中还会遇到一些石卵,也就是铜炭,可以烧取出皂矾和硫磺。 康悦然还画了滑轮,方便将煤从坑里运到地面上。 除了如何采煤,她也写了如何制作蜂窝煤,和做蜂窝煤的模具。 先将煤块磨成煤粉,七成煤粉加三成黄土,加水后用铁锨翻拌均匀,用做蜂窝媒专用的模具按压出形状,晒上两天就成了。 何一帆一张一张看完,夸赞了康悦然几句。笑道:“我已经找好了管事,银子也备上了,现在有了姑娘的法子,咱们就可以去鸡冠山附近招人了。” 康悦然又递过去一张纸,“说实话,下去采煤的人随时面临被活埋的危险。这是我写的给苦力的工钱,你也看看。” 这是她把窑口窑工的薪资待遇修改了一下。 何一帆浏览了一遍,“姑娘想的很周到!建房子让苦力夜宿,苦力不需要日日回家,每日就能多干一会儿活,每月休沐三日回家看看也应该。 苦力干的都是重活,吃饱吃好才有力气,建个饭堂包他们一日三餐也没问题。 都说熟能生巧,每年给苦力递涨工钱就能留住熟工,干起活来更顺当。姑娘写的很好,我都同意!” 开采煤矿已经是大工程了,康悦然提议将制作蜂窝煤的活交出去。 何一帆也点头答应,“煤块不是豆腐,要将煤块磨成煤粉不是轻省活。交出去也好,反正他们想做蜂窝煤就得找咱们买煤块。” 碰到这样的合作伙伴是康悦然的幸运。“那一切就拜托你了,至于把做蜂窝煤的活交给谁,你自己看着办吧。” 交给谁就是让谁赚钱,“姑娘,蜂窝煤做好了,也是个长久的买卖,姑娘认识的人里没有合适的人吗?” 康悦然笑了一下,何一帆这是在试探她! 第一百三十章 被坑 既然两人要合伙,就不能把心思都花在互相试探上,否则还怎么成事? 康悦然道:“我没有合适的人选,何老爷,我相信你为人正直,也请你相信我不是个心胸狭隘的。” 何一帆尴尬地笑了,“是我小人之人,是我的错!姑娘勿怪,我以后定不会再存这些小心思了。” 他郑重承诺,“蜂窝煤的事交给我,我安排这事。” 康悦然这才真心地笑了起来。“还有件事得麻烦你!” 她把陆明、陆理叫了进来,对何一帆道:“麻烦你把他俩交给管事,帮我教一教。” “行,保准给你好好调教。”康悦然的根基太浅,总得培养些人手。 “多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在我心里,其实一直把你当成自家孩子看待,有事尽管找我。” 康悦然腼腆地笑了笑,“那我以后就舔着脸称你一声伯父吧。” 何一帆大笑,“好好好,以后我也不再客气地称你康姑娘了,就叫你悦然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们彼此都很认可对方的人品。两人对视一眼,又笑了起来。 从何家出来,康悦然回了自己家,门房的小厮告诉她,郭统来找过她两次了。 康悦然知道,郭统找她肯定是为了地瓜苗的事。她没有进家门,调头去了郡曹衙门。 郭统笑着调侃她,“找你一趟可真不容易,你最近怎么那么忙啊。” 康悦然假装无奈,“没办法,谁让我有本事呢。” “哎哟,厚脸皮!我找你有两件事。一是地瓜苗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育苗?” “我已经让毛强在靠山村把地犁出来了,这几日就育苗。” 郭统不放心,“这几日是哪一日?我派人跟你去学。” “那就后日吧,后日一早你派人直接去靠山村的田地里找我。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选择留下给你干活的人都登记完了。青平庄人数不多,却有二百一十九户,我准备把这些人分成两个村子。 一部分留在靠山村,一部分去靠山村东边的双柳村。两个村子相隔不远,我让你在双溪村再建房子,怎么样?” 靠山村建了一百多栋房子,确实不够住,但青平山还有房子啊。“你这是想让我把青平山搬空啊?” 郭统有些为难,“我跟贺大人商量了,本想着直接把青平庄定为一个村子,但青平山西侧有狼群,你能号令狼群,百姓可不会,万一伤了人怎么办?” 如果定成了村子,百姓是要世世代代住下去的,现在的狼群不伤人,不代表狼群的后代不会伤人。“郭大人说对,就按你说的办。” “那我回头派人给你划地方。” “不着急,靠山村在建作坊、向善村在盖房子、白头山在建窑,我暂时抽不出人手去双溪村。 你先把他们的户籍迁到双溪村,我保证明年年底之前一定让他们住过去。” 郭统双眼放光,笑了几声,道:“双溪村之所有叫双溪村是因为有两条小溪。去年下暴雨时,附近几个村子遭了灾。要不,让那些村民去给你建房子吧。” 康悦然抚额,她现在干的事是不是有点多啊。 郭统见康悦然犹豫,赶紧给她戴高帽子,“康大东家仁义无双,最最心善了,你肯定看不得那些村民受苦受难,是吧?” 康悦然一抬手,“别说了!郭大人,别说了,我答应你!” 郭统笑了几声,又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还有......” “还有?郭大人,你可别吓我!” 郭统干笑两声,“康大东家哪会轻易被吓到,这次是好事!靠山村的灾民也都登记完了,有四百七十六户。” 康悦然瞪圆了眼睛,“哪有这么多户?当初屠大骗人上青平山,是一个壮丁带两个亲人,所以总人数少,但户数多。 靠山村的灾民大多是全家一起来的,祖孙三代、甚至四代的都有,应该是总人数多,但户数少才对啊。” “你说的没错,但衙役去登记的时候,很多人家当场分家了。” 分了家就有理由不住在一起,不住在一起就得多要一栋房子。都落户了肯定是要长住的,先占下房子,以后慢慢做工抵呗。 康悦然一阵气结,“他们想分家你就让他们分家了?近五百户啊,我得建多少房子啊,你知不知道我建房子全是赔钱的。” “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但父母做主分家,我们也不能拦着啊。” 郭统把水杯往康悦然面前推了推,继续说道:“我都替你想好了,白头山到向善村之间的地全部划给你,再从中间一分为二,分成两个村子,东向善村、西向善村,怎么样?” “这俩名字真难听!” 郭统也不在意,“你一向聪慧,要不你再给起个名字。” 康悦然瞪了郭统一眼,“我恨死你了!” “你恨我也没用啊,都已经登记好了。” 都已经登记好了,她若不同意,不止郭统不高兴,靠山村的灾民也会不高兴。 “两个村子,一个向善村、一个扬善村。郭大人,你能不能以后别再挖坑让我跳了?” 郭统竖起大拇指,“还是你会起名字!你放心,以后你有事我一定帮着你!” “我今日真后悔来找你!没事了吧?我走了!” 事情都说定了,郭统笑得十分灿烂,“没事了没事了,我送你!” 地瓜育苗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康悦然和徐久时一起去了靠山村。 郭统带着人已经到了,毛强也已经带人把地瓜运到田间地头了。 “大东家,按你的吩咐,昨晚上浇了一遍水,现在土还是湿的,沙土也运来了。” 康悦然点点头,“开始吧!” 育苗要选个头差不多、表面没疤、没损伤的地瓜。 提前一天在田地里浇一遍水,把地瓜平着压到泥土里,不全压下去,要露一半地瓜在外面。 洒上一层草木灰,然后再用沙土把地瓜全部盖住就完成了。 一个多月后,地瓜苗长到一尺来高时把地瓜苗剪下来,拿去移栽就行了。 康悦然说完了流程,毛强带人去干活。 她又向郭统等人说着注意事项,“地瓜苗一定要剪,不要连根拔。那些长长的根须留着没好处,地瓜苗移栽到田地里会自己再次生根。” 郭统问道:“现在二月初,三月中旬就能栽种了吧,我得提前安排。” 没被农药泡过,剪下来的地瓜苗必须尽快种下去。“好,一亩地大概要用四千株地瓜苗,我准备一千亩的量,先到先得。” “远一些的百姓走到你这里就得两天,要不你把地瓜苗给我,我让县衙分发?”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康悦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为了培育这些地瓜苗,我用了几万斤地瓜,我分文不取为的就是让百姓记青平庄的好。 百姓若是嫌远不愿意来,可以不种,我不求着他们。”花钱买名声,可以;花钱给朝廷买名声,不可以! 郭统也猜到康悦然可能不会答应,“行吧行吧,听你的!” “我只管今年的地瓜苗,明年我就不管了。不对,准确的说,我给了地瓜苗,教大家种上,我就不再管了。秋收的时候,还麻烦郭大人去协调。” 郭统也知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好,你管着种,我管着收。” 这里有毛强看着就行,康悦然叫上郭统和徐久时一起去了双溪村。 酱油作坊位于靠山村和双溪村中间,康悦然黑着一张脸,问道:“郭大人,当初你让我把作坊建在这里,是不是就想好了让我在双溪村建房子。” 这还真是!郭统叹了口气,“这附近几个村子都穷,你把作坊建在这里,多少也招一些村民来上工,村民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徐久时来过好几次,“双溪村很穷,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 郭统指向四周,“穷是穷了点儿,可是地方大呀。” 双溪村本就不富,水灾过后,到处是断瓦残垣的景象。 见此情形,康悦然的脸更黑了,问道:“这个村子有多少户人家?为什么这么穷?” “跟靠山村一样,地里都是石头,产粮还不如沙土地多。老百姓种了地就得交税,在这里种地,朝廷收税的时候还得往里搭粮食,后来就没人种地了。 老百姓不种地就更穷了,年轻人都往外走,那些混出了名堂的就把一家接走了。现在村子里一共还有二十三户,大多是些老弱妇孺。” 村头的一个老头一直在看着他们,见他们往村子这边过来了,赶紧跑过去,离得大老远就问,“你们是青平庄的吗?” 待他跑近了,又问一遍,“你们是青平庄的吗?是来盖房子的吗?” 郭统问道:“你是谁?” “我是双溪村的里正,我叫江留住,前些日子朝廷来人通知我,说青平庄会过来盖房子,你们是青平庄的吗?” 徐久时回道:“是!这位是户曹掾郭大人,这位我们青平庄的康大东家,我姓徐,是青平庄的管事。” 江留住张了张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郭统很纳闷,衙役跟他说,双溪村的人听说青平庄要来盖房子都快高兴疯了。难道是假的?“你、你哭什么?” 江留住哭得太猛,打起了哭嗝。“我太、我太高、高兴了。” “高兴还哭?” “是真、真高兴,我已经、等、等你们好、好几天了。”自从衙役跟他说了以后,他天天蹲在村头等着。 靠山村的情况他们村都有耳闻,所以衙役一说青平庄要来盖房子,全村真是快高兴疯了。 徐久时安慰道:“江里正快别哭了,跟我们说说村里的情况吧。” 江留住用手背抹了把眼泪,道:“村里只有二十多户,共一百三十五人,其中青壮有三十多人,其余的都是老弱。 村里人少,但都是实在人,绝不会给徐管事添麻烦的。” 四人一边说,一边往村里走。 有村民看到他们,在村里吆喝了一声,不一会儿,全村人都出来了。 村民全都长得皮包骨头,见到康悦然等人,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小男孩跑到康悦然面前,抬着头笑着问她,“我是不是要有大白馒头吃了?” 小男孩的母亲被他吓了一跳,往前迈了两步又停下,“五多,别胡说,快回来!” 郭统道:“这位是青平庄的大东家,她很快会在双溪村盖房子,以后你们跟着康大东家干活,一定会有大白馒头吃。” 得!靠山村的灾民康悦然还没安置好呢,郭统就又推给她一群灾民。没错,双溪村的人跟灾民没两样。“只要好好干活,日子总会过起来的。” 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温柔地回道:“说的没错,你很快就有大白馒头吃了。” 江留住惊喜欲狂,问道:“大东家,我们都肯好好干活,你是不是也让我们去作坊上工啊?” “这得让徐管事安排,作坊的事都归徐管事统管。” 徐久时笑道:“去作坊上工的事先不着急,得先把房子盖起来。我明日再过来,到时会请这附近几个村的里正一起过来商讨,先看看有多少人手,再决定怎么分配。” 江留住立刻接上,“不用等到明日,我这就让人去把附近几个村的里正请来。” 徐久时摇头失笑,“好吧,那你叫人去请吧!” 江留住点出几个年轻人,叫他们赶紧去请人。 又说道:“郭大人、康大东家、徐管事,到我家坐坐吧,他们马上就来。” 郭统立刻点头,“好,那就去坐坐!大东家,走吧!” 康悦然狐疑地看向郭统,凑过去小声问道:“你又有什么阴谋?” 郭统远离她两步,“什么阴谋阳谋的,我是不忍村民失望罢了。” 康悦然小声嘟囔,“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啥?大东家你说啥?” “我说,郭大人真是位一心为民的绝世好官!” 郭统知道康悦然说的肯定不是这个,他没有细纠,捋着胡子笑了。 江里正家也一样破败,院子倒是大的很。 把康悦然等人带到堂屋入坐后,他到院子里对妻子吴氏说道:“把鸡杀了,中午请大人和大东家吃饭。” 他看了看院子里三只瘦瘦小小的鸡,又道:“都杀了。” 吴氏一阵心疼,但还是同意了。“我这就去!” 附近的里正很快过来了,还带了几个村里的族老和年轻人。 江留住让小儿子搬了几条凳子进来让大家坐下。 广西村的莫里正问道:“大东家,你们啥时候开始盖房子?我好叫人去通知在外头找活干的壮丁赶紧回村。” “你们回去就可以通知,明日我派人来看地方。这里得先建个砖窑,烧出青砖后再建房子。” 康悦然说完看了徐久时一眼,徐久时接着说道:“建房子的劳工,只要二十至四十岁的人,你们回村后统计一下每个村子能出多少人。做饭、洗碗的妇人一共要三十个。” 几位里正互相看了看,江留住说道:“徐管事,我们几个村的情况差不多,二十至四十岁的壮丁不多啊。” 徐久时略沉吟了一下,道:“那就放宽到十五至四十岁。” 大家还是不太满意,莫里正问道:“能否再放宽些?” 郭统怕康悦然生气,抢先回道:“还怎么再放宽?难不成把刚断奶的娃娃和快入土的老人也加进去?” 莫里正头上冒了汗,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人太少,每家的负累又重,也是没办法啊。” 另一个里正问道:“年纪不合适的可以安排去干别的吗?靠山村不是有妇人做衣裳吗?或者让老人孩子去做饭也行,他们都干的了。” 这群人是想把她当软柿子捏吗?康悦然反问道:“让你们村的人去了,那原本干那些活的人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二章 慢慢哭好听着呢 那个里正回答的理直气壮,“他们可以干别的,大东家总不会少了他们一口饭吃。” 康悦然讥讽道:“看来你都替我想好了,那干脆以后青平庄让你做主算了。” 是个人都能听出这是一句嘲讽,那个里正低下头没再说话。 郭统不悦地说道:“大东家和徐管事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不愿意服从安排的,可以不干。” 莫里正小声道:“靠山村的人说过,盖房子的活很轻省,五十多岁的男人也能干。” 徐久时解释道:“那是因为当时有六百壮丁去和顺码头干活了,而且房子快收尾了,重活本来就没多少。” “多招些人,把活计均摊,不就不累了嘛。” 郭统问道:“你说的容易,多招些人,工钱你出?” 莫里正没说话,看了康悦然一眼。 江留住没想到莫里正等人会这么说,他干笑两声,开始打圆场,“日子是一步一步过起来的,现在干的人少没事,过几年就好了。” “房子盖在你们双溪村,你当然这么说了,我们以后靠什么把日子过起来?” 江留住也来气了,“莫里正,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房子是盖在我们村,可房子不是给我们盖的,谁想过好日子谁就得好好干活,哪能光想着占便宜呢。” “谁光想着占便宜了?你......” 康悦然打断了他,“行了!按徐管事说的办,年纪合适的愿意来上工就来,不来我也不勉强。我丑话说在前头,来了要是偷奸耍滑,一样会被辞退。” 她又对徐久时说,“三日后来统计人数,先把砖窑建起来,等种上地瓜,去远点的村子再招些人手过来盖房子。” 最后看向郭统,“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都说见面三分情,郭统本想让这些里正和康悦然见一面,康悦然一心软,说不定能多照顾这些村民一些。 哪曾想,这些里正净想美事,“我和你一起走!” 江留住急得站了起来,“别走啊,我家娘子宰了鸡,吃了午饭再走吧。”他很怕两人生气走了,就不在双溪村盖房子了。 康悦然想起院子里那三只瘦弱的小鸡,有点头疼。“不用了,改日吧!” 郭统也不想再留,“以后总有机会的,我们先回了。” 徐管事一拱手,“我三日后带人再来,到时再与江里正细谈。” 眼见三人要走,莫里正把心一横,跪到康悦然面前放声大哭,“大东家,你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的日子比灾民还惨啊。” 康悦然冷冷地回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说的是一点儿没错。你们可怜、你们惨,那是你们活该,与我何干?” 莫里正没想到康悦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呆愣了片刻,继续哭诉,“老百姓都知道大东家良善,求求大东家帮我们一把吧。我们愿意给大东家立长生牌位,早晚三注香。” “我用不着,你给你自己立吧。” 莫里正劝不动康悦然,转头对其他里正说道:“你们都傻了?赶紧求大东家啊。” 其他里正也跪了下来,一起向康悦然哭求。 江留住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劝谁。 用卖惨来博取同情是一种手段,但死皮赖脸求人可怜就让人受不了了。 康悦然发出一声冷笑,“你们这么会哭,我看去街上乞讨更适合你们。你们几个村子的人,我一个也不会用。慢慢哭,好听着呢!”说完抬脚就走了。 徐久时赶紧跟了出去。 郭统一脚将莫里正踢翻在地,“你们这些蠢货!”说完也走了。 三人就这样走了,留下不知所措的众人。 江留住对着其他里正发了脾气,“我好心想着你们,你们干的这是什么事啊?那是谁啊?那是康大东家,她可是灭了猛虎帮的人,你们还敢跟她讨价还价,都不要命了?” 莫里正拍拍胸口的脚印,擦了眼泪站起来,不服气地说道:“你以为就你知道的多,我早打听过了,靠山村的灾民就是干活不累、工钱还多。” 别人也跟着附和,“莫里正说的对,大东家那么有钱,多招些人手怎么就不行了,咱们又不是吃白食。” “就算吃白食,那大东家也养得起咱们。” “外面的人都说大东家心善,我看都是瞎说,没有比她心再狠的人了。” “就是,她明明有那么多钱,也不能救济我们,真是心黑。” 江留住越听火越大,他指着门口,咆哮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再也别来我双溪村!” “你以为我们稀罕来?要不是你叫人请我们,我们才不稀罕来你这破地方。” 江留住气得胸闷的厉害,他捂着胸口,“是我瞎了眼、瞎了眼啊,你们都给我滚!” 莫里正一甩袖子带着众人走了。 吴氏从灶房跑到堂屋,见江留住脸色煞白,吓得慌了手脚,“孩子他爹,你、你怎么了?这是咋回事啊?” 江留住摆摆手,“我没事,就是气狠了。唉!”他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 见江留住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吴氏才开口问道:“咋回事啊?那郭大人和大东家咋走了?” “莫里正他们想让大东家把他们全村老小都安排上活计,大东家恼了,说不会用他们村的人,一个也不用。” “那还来咱们村盖房子吗?咱们村的人还用吗?” 江留住想了想,“大东家好像没说不盖房子的事,应该会盖的,那徐管事说三日后带人来细谈,且等三日再看吧。” 吴氏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想起了灶房,“那鸡咋办?我都已经杀完了!” “还能咋办?总不能扔了,咱自己吃,家里也大半年不见荤腥了。” 吴氏很心疼,却没有多说。杀都杀了,只能吃了它。“我扶你回房歇着,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康悦然三人回到靠山村,她让徐久时带着五十斤白米再去一趟江留住家。一是安抚一下江留住,二是用白米补偿江留住的鸡。 郭统先是痛骂了莫里正等人一顿,又说盖房子的事都听康悦然的,见康悦然气消了才回了安州城。 康悦然的气很快就消了,但气消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样完了。 先有人想骗遣散银子;后有人分家占房;还有郭统,未得她的允许,就提前派人去双溪村告知她要去盖房子。 她不好全都撕破脸,但必须给那些人提个醒。思虑片刻后,叫道:“小五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清醒一点儿 几天后,在莫里正的带领下,附近几个村子的里正及村民一起去了双溪村。 建砖窑的地方定下来了,徐久时正在双溪村给村民分配活计。 莫里正走到徐久时不远处,对村民一声令下,“跪!” 乌压压一片人跪了下去,有壮年、有孩童、有满头白发的老者、也有怀抱婴儿的妇人...... 这个阵仗让徐久时呆愣了好一会儿,“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莫里正回道:“这些村民已经快活不下去了,求徐管事可怜可怜我们吧。” 村民一起哭着哀求,“求求徐管事帮帮我们吧,别让我们饿死啊。” 一位老者说道:“若徐管事不管我们,我就跪死在这儿,反正老命一条,我豁出去了。” 一位妇人打了五六岁的儿子一巴掌,斥责道:“快去求求好心人,否则让你天天饿肚子。” 孩子捂着脸哇哇大哭,一双眼睛里除了泪水还有恐惧。 妇人见孩子不动,一把将孩子推倒,“快去啊,你还愣着干什么!” 孩子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他不敢反驳母亲,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好一边哭,一边在徐久时和母亲之间来回看。 徐久时一向心善,哪能受得了孩子那无辜又可怜的眼神? 他看向莫里正,暗道这混蛋真不是东西。“你们赶紧起来,有事说事,别跪着了!” 莫里正大吼一声,“徐管事若是不答应让我们来上工,我们就长跪不起。”这既是说给徐久时听的,也是说给众村民听的。 两个牙齿快掉光了老头颤颤巍巍地磕头,“求大管事可怜!” 徐久时感觉这俩老头转眼间可能就要断气,他往前迈了两步想去扶。 毛强一伸手拦住了他,“徐管事,不用他们干活,是大东家说的,徐管事这是要违逆大东家的意思吗?” “毛二哥,我不傻,我看得出来这群人不怀好意,可老人和孩子无辜啊。” 听到这话,村民中,有几十个妇人同时把自家的孩子推到了前面,让他们跪求徐久时。 徐久时先是傻了眼,后又赶紧去扶孩子们,“你们快起来、你们别求了,哎呀,你们快起来呀。” 毛强劝不住徐久时,派手下人王小七去请康悦然。 王小七很快回来了,并且带回了康悦然的话。“大东家说了,她忙着呢没空过来,若是村民喜欢跪,就那让他们跪。 还说,让管事们和双溪村的村民该干啥干啥去,别守在这里看热闹。 顺便让我转告众位村民一声,想哭丧的回家去哭;想跪死的回家去死;想打孩子的回家去打。别脏了双溪村的地方。” 这话说的十分绝情!老者抹着眼泪,“大东家怎么那么狠的心啊!” 莫里正大声道:“大家别听这个毛头小子的,大东家最心疼穷苦百姓,这肯定不是大东家说的话。” 王小七指着莫里正,“你胡说!就是大东家说的,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假传大东家的话。” 毛强安抚王小七,“你跟别人废话什么,我们肯定相信你。” “谢谢毛管事!” 毛强又道:“徐管事、江里正,大东家发话了,不让咱们看热闹,都回去吧!” 莫里正哪能让他们走,站起身来振臂一呼,“各位村民,不能让他们走,他们不把大东家请来,就不能放他们走。” 村民瞬间将毛强、徐久时他们团团围住。 江留住抓着莫里正的袖子一再追问,“莫大,你到底要干什么?莫大,你是不是疯了?” 莫里正抬手甩开江留住,“江留住,你还敢拦我?当年你老子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 江留住趔趄几下,稳住身子后又扑过去抓住莫里正,“你做得不对,我为什么不能拦你?莫大,得罪了大东家,没好日子过。你清醒一点儿!” 莫里正推不开江留住,气极之下一巴掌打在了江留住的脸上。“你放开我!” 巴掌打在了江留住的脸上,也打在了双溪村村民的心上。他们都很害怕,怕莫里正会发疯到底,最后吓走康悦然。 双溪村村民群情激奋,撸起袖子就要跟莫里正打架。 莫里正那边人数众多,也没在怕的。 一场械斗就此展开...... 徐久时见状赶紧喊道:“你们别打了,我回去求大东家,我这就回去求大东家,你们别打了!” 场面混乱,别人就算听到了徐久时的话,也已经停不下来了。 徐久时说话不管用,得让莫里正开口才行,毛强推搡着众人朝莫里正过去。 莫里正见毛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太多人拦着,毛强过不去,他指着莫里正,吼道:“你让他们停下,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你寻衅滋事,让你坐牢。” 莫里正也不想闹出人命,见时候差不多了,喊道:“大家停下,别打了别打了,快住手!” 开局容易,收手可难了。 你不停手、我也不停手;你打了我一拳,我得还你一脚;你踢了我两脚,我得多打你一拳。 康悦然带着两个衙役赶到了,衙役高喊了一嗓子,“住手!” 三人跳下马车,一个衙役问道:“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 毛强指着莫里正,“是他,他带人过来闹事,也是他先打了江里正。” 衙役问莫里正:“是谁给你的胆子过来闹事的?” 古代百姓大多怕官,莫里正也不例外。“大人,不是我要闹事,是我们一众村民来求见康大东家。” 康悦然向前几步,讥讽道:“求见?就是这么求见的?” 她又对衙役说道:“此事还请两位差大哥做主,严惩闹事之人。” 莫里正慌了,“是大东家报的官?这怎么可能呢?前日那人不是这么说的呀。” 其他几个里正也慌了,纷纷质问莫里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根本没人去找你,你是不是骗了我们?” 莫里正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真的有人来我家找我,说让我带着老人、妇人和孩子来双溪村求徐管事,说徐管事肯定心软。” 徐久时气得脸色通红,指着一旁那几个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人,说道:“莫里正,你看看他们,都是因为你,他们才遭了这无妄之灾。” 康悦然吩咐王小七先去靠山村让李福准备些伤药,又当着众人的面提醒道:“伤药只给双溪村的人,其他人咱们不管。谁教唆他们来闹事的,让他们找谁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讨厌圣母心 依莫里正的人品,哪会管别人的死活。徐久时急道:“那两个老者可快不行了,还是先救人吧。” 康悦然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很烦圣母心!“徐久时,你要救,我不拦着,不过我提醒你,我青平庄留不得助纣为虐的叛徒。” 她看着众人,又道:“想用老人孩子吓唬我?你们打错了算盘。 你们是死是活,是享福还是受罪,跟我半文钱关系也没有。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轻轻揭过,你们全都要去衙门受审。” 徐久时默默退了回来,他明白,康悦然就是要给莫里正等人一个教训。 老者的家人去跪求康悦然和徐久时救命,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可康悦然半点不心软,直接对衙役说道:“请两位看着办,我带着双溪村的人去靠山村治伤了。” 事到如今是注定不能善了了,莫里正笑得阴险,“我们的人是双溪村的人打伤的,若是死了,就让双溪村赔命!” 康悦然看了莫里正一眼,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莫大这样的人就是个祸害,很应该打上一百大板,打断他的腿,缝起他的嘴,让他再也不能害人。” 说完,她扭头问衙役,“两位差大哥,我说的对吗?” 衙役回道:“大东家说的极是,我定将今日所见如实禀报给程大人。” 打断腿?缝住嘴?莫里正双腿开始打颤,“大东家,都是我的错!求求大东家饶了我吧。” 康悦然没理他,带着毛强、徐久时及一众双溪村村民去了靠山村。 有衙门的人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惩治莫里正等人,不用她出手。 衙役将手放在刀上,对莫里正等一众村民,道:“诸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靠山村 徐久时正在给伤者清理、包扎伤口。 江留住看了康悦然好几次,鼓了好几次勇气,才来到康悦然面前,“大东家,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给大东家添麻烦了。” “是他们挑事在先,不怪你们。呆会儿处理完伤口,你就带着村民回去吧。”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脸上的伤疼得她呲牙咧嘴,还不忘了问,“大东家,他们不会再来闹事了吧。” “不会了!”百姓去衙门,那是大事,肯定能长个记性。再加上没了莫里正等人的挑唆,他们也就老实了。 这时,四常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大东家,程县令判了、判了莫里正、寻、寻衅滋事、致人身亡,三日后斩首。其他里正各坐牢八年。” 大雍律例中对‘寻衅滋事’、‘教唆他人闹事’判的很重,因为这样的人,生有反骨,今日敢带头闹事,改日就有可能带头造反。 康悦然递了一碗水给他,“喝口水,缓一缓,慢慢说。”四常是她派到县衙看情况的。 四常接过水,一饮而尽,“谢谢大东家。” 江留住问道:“斩首?这么严重?” “嗯,那两个伤重的老者刚到县衙就断气了,其他几个里正全都指认是莫里正怂恿他们来闹事的,莫里正推脱不了。 那么多人证,事情也很清楚,程大人听完,立刻就判了。快的很! 呵!那莫里正还说有一个靠山村的灾民晚上去他家找他,让他去求徐管事。简直胡说八道,程大人直接让他闭嘴。” 近千名村民被带到了县衙,加上有两人断了气,又是求饶声、又是哭声,闹得县衙鸡飞狗跳,程县令被吵得脑仁头,只想赶紧结束。 但所谓法不责众,既然不能把所有人都打一遍,就必须杀鸡儆猴。 正好所有人都指责莫里正是罪魁祸首,程县令一拍惊堂木,直接判了莫里正三日后斩首。 正要退堂时,去世老者的家人不干了,说他们是从听了本村里正的话才去闹事的。程县令不偏不倚,又判了各村里正八年牢狱。 最后严厉警告了众人一番,就赶紧让他们走了。 双溪村人人神情紧张,江留住抓住四常问道:“那、那我们呢?县令大人怎么说?” 四常笑道:“那两人是因莫里正而死的,不关你们的事。” “就是说,县令大人不追究我们了,不判我们有罪?” 四常安慰道:“江里正放心吧,我特意问过衙役了,他说县令大人都已经判了,万不会更改;没有传你们去县衙,说明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 江留住老泪纵横,“太好了,我们都没事、我们都没事!”虽然村民受了伤,但没有死人,也没有人坐牢。 四常给江留住递了一碗水,“江里正莫要哭了,有我们大东家在,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这是啥意思?众人都看向康悦然。 康悦然也很直接了当,“我去报官时,顺便见了程大人一面,托他尽快断案、重重地判。” 江留住很疑惑,“大东家,你怎么知道会打死人?” “打死人是意外!王小七跟我说,莫里正来势汹汹、就快要打起来了。于是我就去县衙报了官,带着衙役赶到时,你们已经打作一团了。” “唉!都是莫里正的错,让那些村民也跟着遭了罪。” 康悦然冷哼一声,“江里正,你真是菩萨心肠啊,不如我请郭大人作主,把你一家迁到广西村去住,让你好好心疼心疼那群可怜的村民。” 江留住吓得赶紧摆手,“我错了、我不该乱说。” 康悦然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哼!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活该!若让我知道你们谁可怜他们,我就让谁去跟他们做伴。” 屋内所有人都低下头缩起了脖子。 徐久时抬头瞟了康悦然一眼,又心虚地低下头,“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三日后莫里正斩首,你通知所有管事去看,青平庄的、和顺码头的、两家窑口的,所有管事都要去,让所有人看看贪心的下场!” 徐久时连忙点头,“我呆会儿就去通知。” 毛强赶紧跟上一句,“我带着靠山村这边的管事一定去!” 该说的话都说了,效果还不错!康悦然嗯了一句,抬脚走了。 回到青平山,小五子进了书房,和康悦然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敲山震虎 莫里正没撒谎,确实有人晚上去找他了,那人就是小五子乔装的。 康悦然的想法很简单,总结起来只有四个字:敲山震虎。 第一虎是徐久时!徐久时正直善良,办事能力也不错,是青平庄最好的接班人,但他有个大毛病就是圣母心容易泛滥。 这个毛病比没本事更可怕,如果徐久时经过此事仍不知收敛,那她就可以考虑及时更换管事。 第二虎是靠山村灾民!她为了拯救青平山的名声,对灾民确实不错,而吃饱穿暖后的灾民却起了贪心。 她得给灾民敲一记警钟,让他们知道,她讨厌贪得无厌的人。犯了她的忌讳,她绝不手软。 第三虎是郭统!郭统让她去双溪村建房,本是一片好心,想帮双溪村一把。可现在,他帮了双溪村却引得其他村子生了嫉妒。 下次郭统再想帮谁,心里也会多掂量掂量,她也能少些麻烦事。 第四虎是附近的村民!她给了萝卜种子、又送地瓜苗,虽然暂时没闹出什么事,防患于未然也是有必要的。 她和青平庄在百姓中风评不错,不过,风评好就足够了,太好可就有问题了。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解决问题之后,自然是将事情散布出去,免得三人成虎,到最后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小五子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靠山村的房子不够住,大东家与郭大人商议,在双溪村再盖一批房子。 因人手不够用,便想招收附近村民来上工。可莫里正等人得陇望蜀,恨不得让刚出生的奶娃娃都领一份工。大东家恼了,当场直言一个人也不会用。 莫里正联合众村民去双溪村闹事,让八十老翁和妇人孩子去跪求,江里正好言相劝,反被莫里正打了巴掌,这才引起一场恶战。” 康悦然笑着点头,“说的挺清楚的。再把是遣散的灾民过去教唆莫里正的事加上,这一点不用细说,只提一嘴就行,说多了反倒容易露出马脚。” “姑娘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办。” “去吧,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小五子赶紧赌咒发誓,“我绝对不说,否则让我不得好死。” “行了,赶紧去吧!” 有康悦然主动引导舆论,百姓都说康悦然可怜、莫里正活该。 随着这件事一起流传出去的,还有地瓜苗的消息。地瓜苗只准备了一千亩的量,想种的百姓就在二月二十之前去青平庄登记上名字,晚了就没了。 李家集村的李茂家再次聚满了人,五位里正都在苦恼一个问题:一千亩不够分怎么办? 李茂说道:“去年大东家错过了耕种的时节,亩产还有一千多斤,今年咱们收拾好了地,我看亩产两千斤不成问题。我觉得大家别贪多,一个村子三十亩就行。” 白里正问道:“三十亩可不够分啊,李老哥,你们村是怎么分的?” 李茂早和村民商量好了,“我们村选了村尾那片最好的沙土田,全村一起种。收成之后,三十亩地的主人每亩先分三百斤,留出一万斤留种,余下的平均分给各家。 一万斤的种,明年村里就能种一百多亩地,两年的功夫,全村就能都种上。” 这是康悦然想出的办法,派人来告诉了李茂,并让李茂再劝说其他人。 “那你们村其他的地种什么?” “种大豆!青平庄在靠山村东边正在建酱油作坊,那酱油是用大豆酿的。去年徐管事就一直在收大豆,还说我们种了大豆都可以卖给青平庄。” 白里正想了一下,“那我们也种大豆!三十亩的地瓜除了留种,余下的也能让村里人吃上一段日子,种了大豆再卖些银钱,这样正好。” 其他三位里正也点头附和,“没错没错!” “李大哥,还有个事,咱们六个村子要是都种大豆,可有一千多亩啊,青平庄能收那么多吗?” “对对对,我听说靠山村的三百多亩地也种的大豆。这么多大豆,青平庄万一不买咱们的可怎么办?” 李茂自信满满地说道:“大豆能榨油、能酿酱油,亩产大概两百斤左右,肯定能收。你们若是不放心,咱们去领地瓜苗时,再问徐管事一句。” 白里正笑道:“那就问一句,也不费什么事。李老哥,你啥时候去青平庄登记名字?” “明日就去,如果各位不忙的话,咱们一起去!” “好好好,那就一起去!” 转天,李茂等人一大早就到了青平庄,门口已经有十来个人在等着了,他们围在一起也在商量能领多少地瓜苗的事。 李茂主动上前打招呼,自报家门后加入了讨论,并把地瓜苗的分配方法告诉了众人,好几人认同他的方法。 “李里正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我们村应该能多得一些地瓜苗。” 大家都向他打听原因,牛浩略带得意地说道:“我们村有人在青平庄当管事,去年买地瓜里,我们村多得了一千斤。” 李茂解释道:“这是大东家犒劳管事们,给每个管事的家乡都送了一千斤地瓜。” 康宏很纳闷,他问李茂,“这位大哥,你确定是一千斤不是五千斤?”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康宏,牛浩惊讶地问道:“你们村得了五千斤?难道你们村有五人在青平庄当管事 ?” “我们村没人在青平庄上当管事,不是说是故人所赠吗?” 李茂朝康宏拱了拱手,“这位老哥贵姓?是哪个村子的?” 康宏和李茂年纪相仿,互称大哥是尊敬。“不敢,在下姓康,是长鸣县凤头村的。” 姓康?李茂很客气,“我叫李茂,我应该比康老哥小上两岁。青平庄的大东家也姓康,也是长鸣县的,哪个村子的不知道。” 康有兆问李茂,“大叔,你见过青平庄的大东家吗?听说是位小姑娘。” “是,康大东家,姓康名悦然,的确是......” 康宏一把抓住李茂,“你说她叫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凤头村来人 康宏的反应吓了李茂一跳,“大东家叫康悦然啊,老哥认识?” 康有兆也很激动,“爹,是悦然啊!” 牛浩风头被抢心中不快,既不敢招惹康宏,又不愿意去巴结,后退几步没有再说话。 李茂很热情,“我与青平庄守门的王六小兄弟认识,不如请他去跟大东家说一声。” 康宏也很想知道是不是康悦然,“也好!” 李茂带着康宏父子敲了青平庄的大门,王六打开门,很熟络的和李茂问好。 李茂介绍了康宏,基于对李茂的信任,王六叫人带康宏一个人上山。 康悦然正在洗漱,她喜欢睡懒觉,一般不会早起。 刘小草敲了敲门,道:“大东家,王六带来一人,名叫康宏,是长鸣县凤头村的。” 康悦然漱口的水差点吞下去,她赶紧吐出来,擦干净嘴角的水,开门走了出来。 康宏见到康悦然突然落了泪,“悦然,真是你啊!” 康悦然鼻子也有点儿酸,“里正爷爷!” 她过去扶着康宏,“进来坐!”又交待刘小草去准备早饭。 进到书房里,康宏才止住眼泪,自嘲道:“年纪大了,就爱哭,让你见笑了。” “放心,我不笑话你!村里人还好吗?” “好!我和延顺叔用你留下的两百两银子,帮着村里人重新盖了房子、买了粮食。正要断粮的时候,你又送了五千斤地瓜,咱村里没饿死人。 你说你送地瓜就送地瓜,干嘛不直说是你啊,害得我们瞎猜了好久。” 康悦然笑道:“那时候青平山的名声还不算好,怕说了村里人害怕,想着以后见了面再说也无妨。” “你不是去府城投奔你师父了吗?怎么上了青平山了?你师父在青平山?” “我师父不在青平山,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我跟你们分开后......” 康悦然一边说,康宏一边惊叹。 直到刘小草敲门送早饭才打断了两人。 康悦然给康宏递上筷子,“先吃饭!” 康宏摸了摸肚子,“哎,半夜就从家里过来了......”突然,他猛地站起来,“哎哟,有兆还在山下,我把他给忘了。” 康悦然示意他坐下,冲门外喊道:“小成,去山下接人!” 康宏进院子,胡小成也看到了,要接的人肯定和康宏有关,问一问王六就知道了。“好!” 康有兆已经在山下等的不耐烦了,按王六的说法,那的确是悦然啊,为啥不让他进去呢? 他来回踱步,终于等来了胡小成。 见到康悦然,康有兆十分欣喜,“悦然,真是你啊,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好着呢,有兆叔坐下吃饭吧!” “哎,好,我还真饿了!”他们父子带了口粮,不过已经凉透了。 吃完饭,三人继续说话。 康悦然问道:“你们也是为地瓜苗来的?” “是,青平庄给村里送了地瓜,虽然不知道是你,但我和延顺叔猜测青平庄对我们肯定没恶意,所以我带有兆过来看看。” 康有兆问道:“悦然,在山下时,李家集村的李大叔说了个分配方法,我觉得挺好,要不,我们也要三十亩地的量。行不?” “可以,你们登记上名字,我私人再多给你们三十亩的量。” 康宏哈哈大笑,“那可真是太好了,等秋收,咱们不仅能吃饱,还能换两个余钱。” 康有兆也笑,“延顺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 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对了,元晨他们呢?我爹帮元晨重新盖了房子,在元晨家边上,也给你盖了五间房。不过,房子里,现在住着有平哥一家。” 康悦然回道:“我娘和黄婶子他们都在安州城呢,我娘的病好多了;元晨在和顺码头干活;元午、元丰、元昊都在学堂念书。 我奶奶没了,当时县城太乱,我奶奶很害怕,卷了粮食想偷跑回村子,结果被猛虎帮的人杀了,我和元丰葬了她。” 康宏一阵唏嘘,“你奶奶也是命该如此!” 康有兆知道康悦然不喜欢赵氏,立刻转了话题,“有安嫂子是个有福气的,元午他们去念书可真好,说不准将来还能做官呢。” 正说着,徐久时带着两个人过来了,“大东家,我带他们下山去登记了。” 康悦然交待道:“去吧!一定要跟他们讲清楚,三月初一至初三过来领地瓜苗,过来领之前一定要深犁一遍田地,地瓜苗领回去要立刻耕种,不然会枯死的。” “我记住了,那我们先去了!” 康宏站起来,“悦然,我和有兆也下去登记了。” “好,既然来了就去安州城的家里住几日吧。” 康宏摆摆手,“不了,改日吧,村里人还在等消息呢。” “那好吧,来日方长!” 辞别康悦然,康宏和康有兆往下山走。 康有兆回头看了一眼,道:“爹,我现在都觉得自己在做梦。青平庄的大东家杀了不少猛虎帮的人,猛虎帮的帮主也是她杀的,她还能号令狼群和老虎,她怎么会是悦然呢?” 康宏也想不明白,“那猛虎帮该杀,悦然是个好孩子。” “我是看着悦然长大的,自然相信她的品性,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她有个厉害的师父,可能跟她师父有关系吧。” 父子俩一路小声说着话下了山。 地瓜苗两天就登记完了,徐久时让人传出消息,地瓜苗全订出去了,不用再来了。 有很多人没抢到地瓜苗,又不甘心无功而返,纷纷投奔青平庄的人。 青平庄每天都有亲人找上门来,靠山村的灾民也一样,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住在青平庄的人还好说,若是不想见,就让传消息的人回去说人不在,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靠山村能进,不少人一直在村里转悠,毛强怕这些人会赖着不走了,于是下令:见面可以,留宿不行。 很多人看到靠山村一排排的青砖瓦房都生了留下的心思,现在马上快三月了,穿厚一点儿,在外面过夜也无妨。 若是以前,也许还有人敢去问一句,能不能收留?在经过莫里正的事以后,谁也不敢到康悦然面前去提。 这么大动静,康悦然肯定知道了,但她没有发话。徐久时和毛强明白,康悦然这是不愿意收留众人。 于是,在多次劝说无果的情况下,两人不得已又组织了巡逻队,严令不许人靠近青平庄和靠山村。 等人驱散了,时间也迈进了三月的大门。 一大早,靠山村村口人满为患。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以为大东家是你家闺女 很快,徐久时带着五六十个人也来了靠山村。 他高声道:“地瓜苗还在地里,得现剪,按我念的名字,一个一个地来。诸位只要登记了,就一定有地瓜苗,大家别急。” 毛强让人抬了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许多只碗,又让人抬了几个桶粥。 “青平庄没啥好招待的诸位的,只备了些米粥,大家都可以过来领两碗喝。不要钱!” 木桶一掀开,飘出阵阵米香,大家立刻感觉到了饿,自动排起长队领米粥喝。 王二强帮着维持秩序,指着远处的两间小屋,“那里是茅房,拉尿去那里。” 这一次,康延顺也来了,他喝了一口米粥,问王二强,“大东家什么时候来?” 王二强不认识他们,回道:“没听说大东家会来,这种小事,有管事们看着就够了。” 一旁瞎溜达的胡贵听到康延顺的问话,讥讽道:“就凭你,也相见大东家,简直做梦!” 康有兆脸一黑,道:“这位大哥,我们并没有跟你说话,还请你莫要多管闲事!” “谁稀罕管你的闲事!不过,如果你们想见大东家也不是不可能,求我啊,你们求求我,我就带你们去见大东家。” 王二强上下打量胡贵,“你是什么人?” “哼!我姓胡,是大东家身边胡大成、胡小成的亲大伯。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就能见到大东家。” 康宏不愿惹事,朝胡贵拱了拱手,“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和顺码头的管事牛大严,见了我也得乖乖叫伯父。 只要五两银子,我就带你们去见大东家,等见到大东家,你们可以跟大东家多要地瓜苗啊。” 人人都想多要地瓜苗,王二强怕康宏等人上当,劝道:“地瓜苗就那么多,已经全订出去了,大东家也没有多余的。” 胡贵推搡了王二强一把,“你胡说什么,大东家神通广大,地瓜苗有的是。” “我才没有胡说,培育的地瓜苗全在地里,我日日去巡逻。难不成大东家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你不懂就别瞎说!” 胡贵失了颜面,一把抓住王二强的衣领,“小子,赶紧滚,要不然我就去告诉大东家,让她把你们一大家子都赶出去。” 康有兆知道王二强是好心,抓住胡贵的手,将王二强解救出来。“有事说事,别欺负孩子!再有,我们要见大东家自己就能见,不需要你帮忙,你走吧!” 胡贵指着康有兆,嘲讽道:“自己就能见?你以为大东家是你家闺女?你想见就见,想得美!” 康有兆刚想说不是我家闺女,也和我家闺女差不多。 还不等他开口,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大东家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谁?哎呀,是我的亲侄子小成啊,小成,大伯想你啊!” 胡小成躲过胡贵的拥抱,走过去对康宏道:“康爷爷,大东家让我带你们去青平庄,她给你们准备了院子,让你们住一晚,明早再拉着地瓜苗走。” 康延顺笑道:“好好好,咱们就去青平庄里住一晚。” 胡贵挡住胡小成,“小成,你不怎么理人呢?他们是什么人?” 胡小成立刻拉下脸来。“关你啥事,你来干啥?” “我为啥不能来?我是你亲大伯,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把我和我哥卖了,我现在可跟你没关系了。” 胡贵才不在意那一套,“就算是把你卖了,咱们也是骨肉至亲。” “谁跟你是骨肉至亲,自你把我和我哥卖的了那日起,咱们就没关系了。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牛浩和几个村里人赶忙跑了过来,“胡贵,你保证过不会惹事的。” 胡贵还是有些怕牛浩的,“里正,是这个小兔崽子......” 牛浩不愿在康宏面前再丢面子,赶紧训斥胡贵,“闭嘴!你给我滚回去!” 紧接着又换了一副和蔼的面孔,对胡小成道:“小成,你怎么过来了?你哥呢?大严呢?” “我哥在青平庄呢,大严哥去码头上工了,姑娘让我过来接康爷爷一家回庄子。” 胡贵又挤过来,“小成,也带我去见大东家吧,大东家见了我,肯定也能让我当管事。我当了管事肯定......” 胡小成冷哼一声,“我看你才是想的美,别说我不会带你去见大东家,就算让你见到,大东家也不会留你。” 胡贵可是刚刚在众人面前吹下牛皮了,现在被胡小成捅破,顿时大怒,抬脚就要踢人。 胡小成手中的长枪也不是吃素的,他用枪杆打在胡贵的小腿上,疼得胡贵嗷嗷大叫。 大小成都十分崇拜康悦然,胡大成的做法是康悦然让他干啥他干啥;胡小成的做法是下意识地模仿康悦然,比如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多说废话。 打完人,胡小成对康宏道:“康爷爷,叫上村里人,咱走吧!” 看着远去的背影,牛浩叹了口气,胡小成姓胡,到底不是跟他一条心,还是得找牛大严。 他对身边的人说道:“等二严上完茅房回来,我带着他去和顺码头找大严,你们守在这儿。” 牛大眼改名牛大严,牛二眼、牛三眼觉得应该跟大哥一样,所以改了名字牛二严、牛三严。 胡小成把康宏等人交给康悦然就算完成任务了。他跟康悦然说,他和大成有点私事要出去办,康悦然挥挥手同意了。 随后,他叫上胡大成一起去了和顺码头。 他们比牛浩到得早,经人通报后,见到了牛大严。 胡小成把牛浩带了胡贵来的事一说,牛大严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大严哥,咱都是一个村子的,你应该知道,我爹走后,胡贵是怎么欺负我们娘仨的,要不是胡贵,我娘也不会那么早离世。” “小成,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本来还向姑娘多求了地瓜苗,我不给了。另外,我会敲打一下里正,让他别那么多心思。” 牛浩带胡贵来,必定是想试探一下大小成,毕竟大小成天天跟在姑娘身边,比他这个管事离姑娘更近。 若大小成还肯顾念亲情,那牛浩也在姑娘面前更能说得上话;若大小成不肯顾念亲情,那牛浩也可以说是胡贵非要跟来,他只是没能拦住。 胡大成还是生气,“他还好意思来找我们,当初我那么求他别卖了小成,他都不肯,说什么,是为我们好。 呸!这会儿看我们过得好了,他又想占便宜来了,门也没有!我现在就去打他一顿!” 胡小成比胡大成狠,“对!当着别人的面打一顿,不能让他借用咱俩的名头,甚至借用姑娘的名头出去骗人,他以前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 “那你们就去打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着急赚钱 这时,有人过来传话,说牛浩和牛二严来了。 牛大严嘱咐道:“打一顿,再当众把话说清楚就行,不能把人打残了,否则对青平庄的名声不好。若你们还是心头不忿,咱们以后再想办法报仇。” 胡小成点了点头,“大严哥,我明白的。” “那你们去吧!里正那里我来应付。”凭大小成的功夫,打一个胡贵完全没问题,不用他去帮忙。 大小成对这里还算熟悉,避开了牛浩二人,去了靠山村。 打胡贵的,是胡大成;向众人解释为什么打胡贵的,是胡小成。兄弟俩合作完,高高兴兴又回了青平庄。 转天,等康宏等人走后,大小成才把打胡贵的事告诉了康悦然。同样有个糟心大伯的康悦然,只点了下头说了句知道了。 康悦然也没空管这些小事,因为于红火烧出了第一批彩瓷。 她正过来、翻过去地看了好几遍,越看越满意。“不错不错,绘制的图案没有变形,色彩也很明亮。” 于红火也很满意,“是,我们放弃了釉下彩,直接烧造了釉上彩。” 这是烧彩瓷的两种方式:釉下彩,就是在晾晒过的瓷胎上直接作画,放到窑炉里煅烧,一次成形。 好处是颜色永不脱落,坏处是颜色会稍显暗沉。彩料都是矿石,有些矿石是有毒的,所以烧造的瓷器种类有限制。 釉上彩,是先将瓷胎烧成白瓷,在烧成的白瓷上作画,画好后再放到窑炉里用低温二次煅烧。 好处是瓷器颜色明亮、规避了有毒的问题。坏处是要经过两次煅烧,步骤麻烦,容易烧废。 康悦然拿着两只瓷碗对比,笑道:“颜色看不出来有差别啊,这一窑出了三千多件,差别都不大吗?” “是!不仅颜色相差无几,且烧废的不足一成。这还多亏了三位烧窑的师傅,对窑炉火侯的把握十分精准。” 北古窑口的大窑,一窑最多可烧造六七千件。窑太大,用木柴烧,很难保证整个窑的温度一样。 温度不同,烧出的瓷器就有会差别,要减小差别,就得控制整个窑的平均温度。这绝对是一项技术活。 康悦然赞叹道:“大师傅果然是大师傅!呆会儿让王海拿二百两银子,这次参与烧造的都奖励一下。” 于红火拱手一礼,“那我先代大家谢过大东家了。” “你们做得好,自然要奖励!一窑能烧三千件,那看来月底就能拿出去卖了。” “可以!以后凡底部有‘盈’字款的都是我们烧的彩瓷。” 用‘盈’字,除了寓意他们多盈利之外,也寓意百姓生活圆满、家资丰厚。 康悦然看着一件件瓷器,爱不释手,“好!我这几日定好价格,连着另一批彩料,一起叫人给你送去北古窑口。” “白头山的窑炉下个月就能用上,到时,四口大窑一起烧,大东家可要想好了往哪里卖。” 这一点,康悦然早想好了,“我明日就拿着这些瓷器,去见安州城做海运生意的商户。”瓷器、丝绸、茶叶可是海运三宝啊。 “对了,之前我派人送去的煤块你们用的还习惯吗?鼓风机好用吗?” 鼓风机很早就有,只是个头大还不易操作,康悦然画了手风琴式的鼓风机给于红火。 于红火回道:“先在小窑炉里试过,煤块加上鼓风机,比木柴烧的火更热。大师傅说,这些瓷器能烧的这么好,多亏了大东家的煤块和鼓风机。” 煤的燃烧温度比木柴高,更利于煅烧瓷器。所以鸡冠山挖出的第一批煤块,康悦然就送到了窑口。 “以后少用木柴,多用煤块,我会让人继续送。你去忙吧!” 于红火走后,康悦然挑了几只碗碟交给刘小草,让她晚饭时就用上。 转天,康悦然带着瓷器去找何一帆。 何一帆同样爱不忍释,“悦然,你这瓷器烧的可真漂亮啊。这瓷器一出,那些素瓷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如果瓷器的铺子想卖我的彩瓷,可以去窑口进货,我保证给个合理的价格。不过,我今日来,是想向伯父打听海运的事。” “你想用瓷器入股,和别人合伙走海运?” “没错!把瓷器卖给铺子赚不了多少钱,把瓷器卖到海外利润可丰厚多了。我有瓷器,也可以加银子。” 何一帆提醒道:“做海运生意利润丰厚是真,风险大也是真。你可想好了?” 康悦然已经花了太多银子了,若再不做出急切想赚钱的架势,别人该对她生疑了。当然,她也的确想多赚钱。 “自从我拿下青平山,就一直在花钱,我花的,可都是我师父的棺材本。 当初,我承诺过,三年内把借他的金子全还上,所以,我得赶紧想办法把钱赚回来。” 何一帆调侃道:“投了那么多金子出去,也是时候考虑把钱赚回来了。 和顺码头想见到钱,快的话年底、慢的话得明年。煤矿生意下个月就能理顺,年底之前,赚个几万两银子应该不难。” 鸡冠山在康悦然名下,康悦然不缺银子,她只是缺人手。所以何一帆只象征性地出了一千两银子,占了煤矿两成分红。 康悦然笑道:“我知道码头急不得,但我借的金子太多了,所以得努力赚钱啊。” 何家造船,但何家为避嫌,从不参与海运生意。“要说安州城里海运生意做的最大的,当属欧家,其次是叶家,再者是陆家。 欧家是安州首富,恐怕看不上她;叶家通过廖长升成了太子阵营的人,也不合适。 “何伯父是想向我推荐陆家?” 何一帆点点头,“陆家祖籍在南边,家传一手制墨的本事。来到安州落户后,一直做文房生意。 陆家大少爷陆凯年二十有二,生性跳脱,功夫好、人仗义。他嫌文房生意沉闷,日日不着家。 陆老爷拘不住他,便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自己去做生意。他拿了银子,与人合伙做起了海运生意。因为敢闯敢干,三四年的功夫,愣是让他折腾出动静来了。” 这倒是挺合适的!康悦然道:“陆家现在跟谁合伙?” “陆凯有船有人手,所以眼光高得很,每次出海都是现找合伙的人。不过,因为你杀了猛虎帮,他对你倒是有几分敬佩,想来应该愿意与你合伙。” 这简直就是上天特意为她准备的人选啊!“那就问问陆凯,或者,我与他见一面吧。” “也好,也快到了出海的时候了。你等着,我这就派管事去请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 和陆凯合伙走海运 陆凯不算英俊,但长了一张正派脸,黑黑的皮肤,声音很洪亮。 他眼中全是对康悦然的好奇,一拱手,“康大东家,久仰大名啊!在下陆凯!” 康悦然也拱了下手,“陆大少爷!” 陆凯一摆手,“什么少爷不少爷,我痴长大东家几岁,大东家就叫我陆大哥吧。” 好一个不拘小节的陆凯!康悦然笑出了声。“我都叫你陆大哥了,你怎么好再叫我大东家,就称呼我名字吧,我叫康悦然!” 陆凯再不拘小节也不能不顾男女大防,“那我就称你悦然妹妹吧,听何伯父的管事说,悦然妹妹想做海运生意?” 康悦然递上一只瓷碗,“是!我有两个窑口,这是我自家烧造的。” 陆凯摸了摸瓷碗上绘制的牡丹花,竖起了大拇指,“这彩瓷真是好看,咱们有了这彩瓷,保准挤的其他家做不成瓷器生意。 我打算四月初出海,妹妹有多少这样的瓷器,打算怎么与我合伙?” 海运利润大,她自然先是将彩瓷供给海运。“三月底,这样的彩瓷我可以烧出两万件。 我和你一人出一半银子,利润你七我三。两万件瓷器按窑口卖出的价格折成银子,余下我的补上。如何?” 用的陆凯的船、陆凯的人手,陆凯拿七成很应该。 “两万件太少了,不能再多点?” 康悦然何偿不想多一点儿呢,“彩瓷是刚烧造成功的,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要烧出两万件,已是极限了。等你下次出海,我再多备一些。” “好吧,那我再加上一批白瓷和青瓷。不过,悦然妹妹,我带着兄弟们出海,损耗可比别人大。”他一向不亏待手下人。 康悦然笑道:“出海是件危险的事,多花些银子提前做足准备是好事。既然选择和陆大哥合伙,就是相信陆大哥的为人,一切听陆大哥的。” 陆凯一拍桌子,“好!我就喜欢爽快人!那就这么定了,今年咱俩合伙。” 两人这么快说定,何一帆也为他们高兴。“悦然虽是女子,却是洒脱的性子,我就知道你俩一定能说到一处去。” 康悦然道:“还要多谢伯父帮我和陆大哥从中牵线。”何家父子真是帮了她不少忙。 “跟我客气什么。” 陆凯咧嘴一笑,道:“我爹还有几坛陈酿,回头我偷一坛子给何伯父送来。” 何一帆大笑着摆手,“你可别再偷你的爹的陈酿了,小心他又打你!” 陆凯有几分扭捏,“何伯父就别再在悦然妹妹面前折我的脸面了!”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与陆凯敲定了海运的事,康悦然去了趟北古窑口,下了两万件的定单。 绘瓷的人还是少,短时间内做两万件很紧张。所以她选的种类很少,且造型常见,图案也都不复杂。 王海保证道:“三月底,这两万件彩瓷一定能烧出来。绘瓷的人一直在招,也从一些窑工家里挑了一批手巧的孩子正调教着呢。” “不要只挑男孩子,也挑一批女孩子,女孩子心更细,大不了再多建一间屋子单独给女孩子上工。” 有个女大东家,王海肯定不会嫌弃女孩子没用。“挑了,两个窑口,各挑了一百多个,只是男的比女的多。” 很多百姓不愿意让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和一群男人一起上工,所以女孩并不好招。 在北古窑口逛了一圈,康悦然骑着马,一路小跑,回了青平庄。 是的,骑着马!康悦然学骑马了,只是技术还不熟练,只敢让马小跑。 马是柴世景派人送来的,说学会了骑马出行更方便。 康悦然知道,柴世景这是在侧面问她,什么时候去京城。 可她现在事太多走不开,于是回信时写道,秋高气爽才是出行的好时候。 一杆子支到秋天,柴世景很不满,连着写了三封信,信中满是思念,他们已经快半年没见了。 两人还处在热恋期,自然舍不得长久分离。康悦然算了算手头上的事,重新给柴世景写了封信,说会尽快! 三月中旬,靠山村东边的榨油作坊、酱油作坊都建好了。 康悦然和徐久时商量了一下,定了一个叫马正的年轻人做榨油作坊的管事;郑重做酱油作坊的管事。 大雍本就有油坊,买两套榨油的工具、请几位师傅和伙计就能开张,没什么难度。 贵人吃芝麻油,穷人吃苍耳子油,苍耳子油便宜,但有一股味道。大豆油的价格在两者之间,算是填补了一下市场。 酱油的做法不难,麻烦的是得耗时小半年。 将大豆洗干净,泡软后上锅蒸半个时辰,摊到簸箕筛上晒去表面的水份,再混上面粉掺拌均匀,这就是发酵制曲的过程。 等大豆长出菌丝后放到大缸里,加上盐水,然后封存。 放到太阳下暴晒五个月左右,到日子后,解除封存,往缸里加盐水搅拌,用纱布或棉布滤去残渣。 将酱油汁倒在大锅里煮开,撇去浮沫,酱油就算制作完成了。等彻底晾凉后,装到坛子里保存起来。 黄豆酱不用康悦然教,做酱自古有之,而且方法有好几种。徐久时请的师傅会做。 康悦然和徐久时在两个作坊转了一圈,两个作坊一南一北紧挨着,中间隔着二十间大大的仓库,每个作坊十间。 徐久时道:“从去年到现在总共收了两万多斤大豆,已经全部运到仓库里了。” 康悦然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感叹道:“榨油、酱油、粉条、点心,四个作坊,青平庄的六百多人就能自给自足了。” 点心原本已经停了,但青平庄的妇人不愿意,徐久时在酱油作坊旁边加盖了几间屋,当做点心作坊。 “不仅是自给自足,还能给大东家挣钱呢,就是挣不了太多!” 和其它生意相比,这四个作坊挣的确实不多,但这四个作坊投入的也少啊。“也挺好的,我总算能看到回头钱了。” 青平庄六百多人,靠山村灾民两千多,这将近一年的吃、穿都是康悦然在贴钱。 徐久时道:“我听王海说,白头山的窑口定了四月初一试窑,到时候,大东家也能看到回头钱,靠山村的灾民也有了出路。” 马上就要迎来回报了,“没错!以后不能再叫他们靠山村的灾民了,要叫向善村、扬善村的村民。” 徐久时哈哈大笑,“那我们也不再是青平山的人了,应该叫靠山村、双溪村的村民。” 说完,他突然心头一酸,“离开青平山,说实话,我真舍不得!” 第一百四十章 大雍的科举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当然舍不得!“青平山离得又不远,想了可以再去看看。” 徐久时平复了一下,看向青平山的方向,“粉条作坊还在后山呢,每年我们还能去住一段日子,也不错了!” 粉条是季节性的,从地瓜成熟一直干到过年,加上作坊是新盖的,所以康悦然没让动。 “说的是,人要往前看!从青平山迁出来,是有益将来的大好事。” “我明白的,落户到村子里,大家可以干活挣饭吃,孩子也能读书科考、改换门庭,是好事!” 徐久时一扫阴霾,又道:“双溪村的房子已经开工了,今年入冬前,四个村子的房子都能盖好,到时再统一分发到各家。” “那到时,一定很热闹!” “嗯,到时一定好好热闹热闹!” 两人憧憬着未来,然后相视一笑! 四月初一,白头山窑口试窑,当天还要举行开窑仪式,康悦然也去了。 于红火带着人祭天、上香、放炮仗。 康悦然不擅长当众发表致词,所以让王海代她讲了话。 胡大成挑着两筐红包,康悦然挨个发给窑工们,每个红包里有九文钱。 祭天仪式完成后,就要去试窑。 于红火把火把递给康悦然,指着一处,康悦然过去点了火。 窑炉点燃后,于红火和几位烧窑的师傅,十分用力地喊道:“开窑喽!”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白头山窑口正式成立。 王海回到了白头山窑口做管事,北古窑口的管事名叫谢运,也是康悦然签了死契的下人。 白头山窑口的窑工以后会住在向善村,离得不远,所以夜宿的房子建的很少,只供给晚上看守的人。 饭堂是有的,而且很大,里边放着一排排的长桌和长凳。 门口的位置是仓库和办公区域,账房、管事们各有一间房处理日常事务。 白头山都是新手,于红火在北古窑口带了一批熟工过来传授经验。 康悦然给新手设置了两个月的试用期,能干就留下,不能干就调岗或离开。 有了这一条,大家都学的很认真。 康悦然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带着胡大成回了青平庄。 青平庄里,贺正初在等她。 一见面,贺正初笑得极为明艳动人,“姑娘,我被贺太守推荐去考贡举了,如果考过,我就可以做官了。” 康悦然甚是惊喜,“那可太好了,这事得先感谢你的老师岳山长。走,我跟你一起回安州,明日咱们一起去谢谢他。” 经过贺正初的不懈努力,刚过完年,岳青遥就收了他做弟子。“嗯,好!” 大雍的科举类似于隋唐,并不完善。 一共分以下几个阶段,学满五百日且成绩优异者,由学馆报给州府衙门,由州府衙门直接给出‘生徒’的身份。 有了生徒的身份就能参加州府考试,州府衙门在考试的前五名中筛选出三名推荐给礼部,去参加礼部的考试。 礼部的考试叫贡举,最早有很多个科目,到大雍只保存了六科: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明算。 其中秀才考试最严格,但士族更青睐明经、进士二科,且认为进士最尊贵。 贡举是礼部举行,所以要去京城考。考中了就有了乡贡的身份,就可以做官了。 乡贡之后,还有制举,也就是殿试。礼部选出前几名,由圣上在大殿上亲策,评出三甲。 这是康悦然第一次来安州书院,书院比她想象中要小得多。进门不远处是教室,后面是学子们的校舍,再后面是书院先生们住的地方。 书院里没有女子,往来的学子都看向康悦然。 平时和贺正初关系不错的谢延跑过来问道:“你就是青平庄康大东家吧?” “是!” 谢延很激动,“我、我叫谢延,我和正初是好友。大东家,你今日怎么来了?” 贺正初回道:“她陪我来看看老师!谢延,咱们回头再说话。” 谢延用力地点头,“等回头,我去康家拜访你们。” 两人走远一点后,康悦然调侃道:“你这个同窗兼好友,怎么看上去有点傻啊?” 贺正初脸上有几分失落,“谢延和我同岁,他是富商谢老爷的嫡子,自幼被谢家捧在手心上,所以保留了一片难得的赤子之心。” 康悦然笑着拍了拍贺正初的肩膀,“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吃过苦,才能品出不一样的甜。别灰心!” 她和贺正初一样,不喜欢傻白甜,但又无比羡慕傻白甜。 贺正初露出个明媚的笑,“嗯,遇到你们,我就过上了甜日子。”只是很可惜,康悦然的甜日子要跟别的男子一起过。 “说的是,以后我们过的都是好日子!”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岳青遥的院子门口。 小厮开了门,把两人请了进去。 岳青遥正在书房看书,敲门进去后,贺正初行了礼。 康悦然难得的行了个女子的福礼,“岳山长安好!” 岳青遥听说过康悦然,“坐!”他又门外说道:“煮一壶水送来!” 他喝的也是康悦然送的茶,“自从喝了你的炒茶,别的茶已经难已下咽了。” “正好,我带了四罐过来。先生尽管喝,我还有不少呢。” “那就多谢你了!” 贺正初将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放在书案上,包袱里是一只小箱子,“除了茶叶,家姐还寻得几本楷书的字贴送给老师。” 签了卖身契就是下人,下人是不能参加科考的。所以贺正初对外一直声称,是康悦然救了他的性命,他比康悦然小半岁,所以两人以姐弟相称。 岳青遥放下手中的书,示意贺正初打开箱子,“那真要瞧瞧了!” 字是欧体,是康悦然从商城买的线装版《千字文》、《桃花园记》、《曹娥碑》。 岳青遥翻了翻,双眼立刻放了光,“字迹工整,简洁大方,妙哉妙哉!康姑娘,这是谁写的?” “此人名叫欧阳询,十分有才,只是不太出名,已经过世了!”字是欧体,但却是后人仿写的欧体。 “过世了?唉!真是天妒英才!” “的确天妒英才,不过,若能将此书体传于后人,想必足以告慰英灵了。” 岳青遥深感责任重大,起身正正经经朝康悦然行了一礼,“姑娘所言甚是,岳某必定细细揣摩学习,不让此瑰宝蒙尘。” 康悦然也赶紧起来,还了一礼,“先生折煞我了,以后就有劳先生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牵星板 两人重新入坐,岳青遥提起了贺正初的考试。“贡举一般在十一月初举行,正初的根基不稳,我想让他住到我这里来,好随时为他解惑。” “那就麻烦先生多照顾了!” 康悦然是女子,岳青遥并没有多说关于科考的事,他的话题又转到了字贴上。 见岳青遥心痒难耐,总想去提笔临摹字帖,康悦然提出了告辞。 岳青遥说明日会给贺正初准备好房间,贺正初说后日一早就带着衣裳被褥搬过来。 回到家,康悦然和贺正初进了书房,她拿出贺正初的卖身契递到过了去。 贺正初看了一眼没有接,“你收着吧。” 康悦然当着他的面将卖身契撕碎了,“你签过卖身契的事,最好跟岳山长说一声。”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身世,如何被卖、几时被救,都告诉老师了,贺太守应该也知道了。” 贺增推荐贺正初去科考,要事先将贺正初的户籍资料递到礼部。 这份资料记载了贺正初祖孙三代的情况,贺正初的祖父和父亲祖籍在哪儿、叫什么名字、有过什么事迹、是否在世、因何去世等等。 如果上两辈人坐过牢或者犯过大错,是会直接影响到子孙不能科考的。 贺增能推荐,就说明他不会出卖贺正初,康悦然道:“你是不是回家跟家里人嘱咐一声?”村里人可是看着他被卖的。 他还有个时刻盼着他死的后母。“我明日回去一趟,跟村里的里正和贺家族老知会一声。” “也好,你若能当官是你们贺家的荣耀,相信里正和族老不会挡你的路。” 贺正初面上多了几分冷意,“族老和里正一直盼着我爹能做官,对我爹给予厚望。 可我爹不肯对以前的太守卑躬屈节,所以一直得不到推荐。现在我能做官,他们自然不会挡我的路。” “既然不会挡路,那咱就不用恐吓那一套了。我给你准备些东西,让大成、小成赶着马车陪你回去,算是你回去探望亲人。” 亲人?贺正初抬眸望向康悦然,她才是他的亲人。“好,听你的!” 康悦然欲言又止,“回去看到你后母,你也别太...我的意思是说,你心里恨可以,但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 “我明白你的意思,对后母恨意太明显,会让村里人担心我做官后报复他们。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可以等!” 想到他曾被人欺侮,劝他放下的话,康悦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也不该说出口。“别着急!你才十五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贺正初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一定要出人投地,他一定要让所有嘲讽过他、欺负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康悦然没有去,大小成回来后说,贺家的族老知道贺正初被推荐,而且拜师岳山长后,激动地大哭,当即就拉着贺正初去了祠堂。 贺正初表现的也很出彩,该微笑时微笑,该落泪时落泪。 康悦然事后没有跟贺正初讨论,亲自把他送到书院,嘱咐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后,便离开了。 离开后,康悦然去了欧家的码头找陆凯。 陆凯定了明日启程,正在船上做最后的检查。 码头上停靠了大大小小许多船只,有苦力正在来回搬运货物,还有商户正聚在一起说话,十分热闹。 陆凯的船上标着一个大大的‘陆’字,听到手下人来报,他让人将康悦然请到了船上。 “悦然妹妹怎么有空来了?” “给你送样好东西!” 胡大成将怀里抱的箱子放到一张桌子上打开,里面有一本书,还有十二块由乌木制成的正方形木板。 康悦然介绍道:“出海极容易迷失方向,不能只靠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 我送你一套牵星板,它不仅可以帮你在茫茫大海中轻松辨别方向,还能测定船只在大海中行进的位置。那本书上记载了牵星板的使用方法,你拿回去好好研究。” 陆凯看着十二块大小不一的木板很是怀疑,“这东西看上去好麻烦,能比司南好用?” 康悦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陆凯一眼,“司南算什么?你多次出海,难道没发现,司南有时是不准的。” 别说古代的司南,就是现代普通的指南针,如果碰上海上的季风、海流、地磁变化,都有可以发生偏离。 牵星板利用北极星和海平面的角度测定方向和位置,这是天文学和数学的结合。 陆凯挠挠头,“要不是常师傅是老渔民,懂得观星辨位,我好几次差点回不来。悦然妹妹,我一定好好研究。” “你明日就要远行,我就不来送你了,先预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平安归来!” 陆凯拍拍胸脯,“悦然妹妹,你就等着我归来的好消息吧!” 从船上下来,康悦然在码头上转了一会儿,发现叶家的船也在装货,像是也要出海的样子。 她跟叶家不熟,也没打听,逛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坐在书房里,康悦然百无聊赖地斜倚在椅子上发呆。 和顺码头还在建;青平庄有徐久时;窑口有王海,好像各处都用不着她。 用不着她,那她是不是可以去京城会会情郎? 她算了一下路程,去京城快马一天半,她骑马水平不行,就用两天,来回四天,可以在京城住几天。 可以可以,很可以! 不过,这一趟不能白去,她还可以顺便在京城买个铺子卖彩瓷;她空间里存了很多很多茶叶,再买个铺子卖茶叶。 康悦然铺开一张纸,提笔画起了茶具,刚开始不用贪多,就画茶壶、盖碗、茶则、茶杯、茶叶罐。 知道自己画技一般,她从商城里又买了一套茶具当作样品,让胡大成提着,去了白头山窑口。 康悦然把画和样品交给于红火,“我准备过些天去京城一趟,打算在京城开一间彩瓷铺子和茶叶铺子。 除了这些茶具,你再烧一些贵人喜欢的瓷器,比如宝瓶、官帽筒之类的,你亲自盯着烧造。” 于红点问道:“宝瓶我知道好几种样式,官帽筒是什么?” 呃...康悦然连说带比划,“就是高约一尺左右,直上直下的圆筒,就是专门给官员放官帽用的。” 官帽筒是清朝才出现的,到了民国以后,没有官帽了,许多人家用官帽筒放鸡毛掸子。 于红火明白了,“大东家真是聪慧,官员最在乎的就是头顶的乌纱帽,可不是得专门买个官帽筒摆起来嘛。” 这么理解也行,大约发明官帽筒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盛州落阳山 不管哪个朝代的官员对自己的官帽都是很看重的。 康悦然继续嘱咐道:“在官帽筒的外围装饰一下,可以写字、可以画画,字、画都要找个老先生好好选,不要犯忌讳。” 清朝的文字狱可是让很多人抄家灭族。 于红火笑道:“我省得!王管事听了姑娘的建议,已经联系了安州大儒翁先生,现在有好几种图案都是老先生画好后,我们的绘瓷师傅再描到瓷器上的。” “那就好,那你就安排人开始烧吧。我大概中旬到京城,买好铺子后,再派掌柜过去看着,争取六月初把铺子开起来。” “大东家,我和王管事想在五月初开始卖彩瓷,那时你能从京城回来吗?” 康悦然打算这一趟只去半个月,“差不多吧!铺子里有掌柜,他们都有经验,你们该卖就卖,不用等我!” 事情说完了,康悦然回了安州城。 转天,康悦然又去找了何一帆,她要去京城,得跟何一帆说一声,另外,她想打听一下去京城的路线。 听到康悦然要去京城,何一帆立刻保证,让她不用担心生意,还笑着调侃她在京城多停留几日也不要紧。 康悦然耳朵有点红,“我去京城是想开彩瓷铺子,何伯父别乱想。” 女儿家总是容易害羞的,“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不乱想。你来的正好,我收到消息,说盛州有座落阳山,山上也有煤矿,还想问你要不要买呢?” 谈到正事,康悦然的表情自然了。“落阳山?确定了吗?” “嗯,我派人去看过了,有确有煤。落阳山的主人叫苗海,是几年前从南边过来的,现在盛州开果子行。 去京城正好要路过盛州,你要是想买落阳山,就在盛州停留一两日。” 鸡冠山的煤只往两个窑口送过,还没往外卖。趁着这个苗海还不知道黑石头是干嘛用的,得赶紧把山买下来。“那我去京城的路上,正好去看看卖不卖。” “我让我舅兄等几天再卖蜂窝煤,免得传出去,你就很难买山了。” 古人很讲究吉日吉时,开张的日子、时辰大多是找高人测算过的。这个等几天再卖,就是要等到下一个吉日,那可不一定是几天的事。 “舅老爷定了哪日开张?” “他找人测了两个吉日,一个是四月十七,一个是五月初三。就让他五月初三再开张也不晚。” 到盛州,骑马一日就到。康悦然道:“舅老爷不用改日子,我这两天就启程,加足银钱不怕那个苗海不卖。” 康悦然一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何一帆没有劝,“行!你先去盛州找那个苗海问问,有事你随时让人给我送消息回来。” “伯父,我还想问问你,去京城的路该怎么走?有没有舆图什么的。” “那倒没有,不过去京城的路我知道,你跟我去书房,我画给你。” 何一帆一边讲解一边画,说的很详细,康悦然也记了个差不多。 回到家,康悦然跟叶氏和黄氏说了一声,她没提柴世景,只说要去盛州买山,再去京城买两间铺子,大约半月就能回来。 她的事,叶氏、黄氏一向不阻挠,只说会帮她准备好出行的东西。 随后,她叫了几个管事过来,先听了各处的进展,又说了自己要去京城半月,让管事们多费心,若有事,能解决的解决,解决不了的等她回来。 一切都交待清楚了,初九清晨,她和大小成三人骑马,小五子驾着马车,去了盛州。 傍晚时分,四人到了盛州城。颠了一路,四人都很累,直接让客栈掌柜送了饭菜,洗漱后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小五子和胡小成下楼找掌柜的打听苗海,又到衙门塞了银子打听到落阳山的确在苗海名下。 吃过早饭,康悦然带着大小成去了苗海家。 胡大成去敲门,隔了一会儿,门房的小厮开了个门缝,见到来人,他突然把门敞开,跳了出来,“姑娘有事?你是来找我们老爷的?” 小厮突然开门,吓了康悦然一跳,“呃...请问这是不是苗海苗老爷家?” “是是是,姑娘找我们家老爷有什么事?我家老爷不在家,他去庄子上了。” “那苗老爷几时回来?” “我家老爷近日都不会回来,我也不知道老爷他在庄子上有什么事,反正就是短期内不会回来。你若要寻我家老爷,就去庄子上找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康悦然总觉得这个小厮不像是性子跳脱,倒像是热情过头了。 “短期是多久?我若三个月后再来,他能回来吗?” 小厮猛摇头,斩钉截铁地回道:“肯定回不来!老爷说何时回来他也不清楚,反正时日短不了。临走的时候吩咐了,若有人找他就直去庄子上。” “你家的庄子在哪儿?” 小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庄子不远,你从西城门出城,顺着官道一直往前走,骑马半个多时辰就到。 庄子就在碧云山山脚下,那附近就我家那一座大庄子,很好找的。” 康悦然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道了谢,然后告辞走了。 胡小成犹豫半响,道:“姑娘,我总觉得那小厮有问题,但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我问一句、他答三句,如果我没猜错,那小厮是故意引我去庄子上。” 胡大成紧张起来,“为什么要引姑娘去庄子上?他们要害姑娘?” 康悦然也想不明白,“何伯父跟我提过碧云山,碧云山上最多的是树,其次,是狼!” “难道苗老爷想让姑娘帮他驱走狼群?姑娘能号令狼群,若帮了苗老爷,说不准苗老爷会把落阳山送给姑娘呢。” 康悦然白了胡大成一眼,“你想得美!” 倒着往上推,小厮故意引她去碧云山,说明小厮知道她要上门,那何伯父的消息就是苗海故意传的。 何伯父说他派人查看过,那就是落阳山的确有煤矿。苗海知道用煤矿吸引她上门,肯定多多少少知道煤的用处。 用一座那么值钱的煤山,就为了驱狼?不可能! 康悦然想不明白,决定不想了,快步回了客栈。 下午,胡小成和小五子出去打听一圈,傍晚才回来。 小五子喝了一杯水,道:“姑娘,没听说苗海有什么不对劲。他是南边人,从南边运水果和果脯过来卖,生意不错。 他见人三分笑,风评也不差。哦,我又去郡曹衙门了,衙役跟我说,那落阳山本来在另一个富商手里,是苗海前些日子花重金刚买到手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探碧云山 花重金买下落阳山,苗海肯定是有预谋的! 胡小成道:“姑娘,那苗海就是在针对姑娘。我特意打听了,那苗海没有亲朋故旧在安州,应该跟猛虎帮扯不上关系才是。” 在安州,唯一跟康悦然有仇的就是猛虎帮。 小五子道:“不可能是猛虎帮,猛虎帮要是有苗海这么有钱的朋友,怎么也不至于靠打家劫舍过活。” “你们说的都对,咱们不知道苗海的目的,但既然他要引我去碧云山,那我就去探一探这碧云山。” 小五子问道:“怎么探?碧云山上都是狼,姑娘能让这里的狼也听话吗?” 康悦然摇头,“我不能,但狼王可以啊,狼群对狼王是绝对的服从。狼王和九狗子也快到碧云山了吧。” 另外三人皆是一惊,“九狗子和狼王也跟着咱们来了?” 它们一直在康悦然的空间里,“嗯,何伯父跟我说碧云山上有狼群,狼王就想来看看,但它们不能穿城过府,所以绕山路过来的。” 这会儿,恐怕苗海已经知道他们到盛州了,这客栈还不知道有没有苗海的眼线。“晚上你们帮我打好掩护,我去碧云山走一趟。” 晚上,康悦然换好一身黑衣,敲了敲墙壁。 不一会儿,住在隔壁的小五子闪身进了康悦然的房间。 康悦然交待道:“我天亮之前应该就能回来。若是我没回来,你们就呆在房里别出门,若我明晚还没回来,你们后日一早就离开盛州去京城,我会去京城找你们。” 小五子点点头,“我记住了,姑娘,你一切小心!” 康悦然出了房间,一路小心地绕到一楼的一处墙角。 进空间再出空间,她轻松穿过那面墙,到了客栈的外面。 顺着小巷子一路去了西城门,城门已经关了,康悦然选了个守门衙役看不到的地方,用老办法出了城。 跑出一段距离后,她从这间拿出她的踏板摩托车,一拧油门直奔碧云山。 官道上虽然颠簸,但没有人,她骑到六十迈,不到三刻钟就看到了一座很高的山。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她收回摩托车改成步行。 苗海的庄子外有巡逻的人,康悦然绕到庄子的一处院墙处,利用飞虎爪进了庄子里。 已近夜半时分,庄子里的人都睡下了。康悦然摸到主院,正屋里只有一盏很昏暗的灯光,看来苗海也睡了。 偷听不到有用的信息,康悦然从庄子里退了出来。 一路上了碧云山,同时放出白虎和狼王。 狼王一声狼嚎,引来了几只狼,见到外来者,几只狼先是呲牙恐吓,待看清楚狼王的体格,知道自己打不过,又灰溜溜地跑了。 狼王追了上去,康悦然和白虎紧随其后。 几只狼见狼王在追,一边往老巢跑,一边发出声响给狼群示警。 很快,越来越多的狼朝他们聚拢过来。 白虎站在康悦然身边保护她,狼王上前与狼群沟通交涉。 不一会儿,一只身形较大的狼跑了过来,其它狼主动给其让路。 康悦然知道,这一只,便是碧云山的狼王了。 白虎给康悦然翻译,“碧云山狼王让咱家狼王赶紧走!主人,要不要抢地盘?” 一山不容二虎,同样的,一个地盘上也不能有两只狼王存在。 “咱们又不长住,不用抢地盘,让狼王问清楚碧云山上有什么秘密。” 白虎叫了一声,两只狼王都听懂了。 碧云山狼王死死盯着白虎和康悦然,它发出一声嚎叫,给群狼下令:一起上! 狼王喝了那么久的灵泉水,似乎开了些灵智,十分聪慧。它也发出一声狼嚎,表示它现在要争夺狼王的位置,让众狼不要插手。 动物比人更敏感,尤其是生存在野外的动物。狼王身形巨大,群狼个个不是对手,所以众狼都没动。 两只狼王互相对视几秒后,同时起跳飞扑向对方...... 康悦然和白虎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谁也没有出手相帮。狼群有狼群的规则,如果不能靠自己的实力打败原来的狼王,狼群是不会承认它是新狼王的。 战争很快结束,不出意外地,狼王打败了碧云山狼王。 碧云山狼王后腿受伤,拖行几步后摔到了地上,接着,它朝天发出两声嘶吼。 白虎道:“它在示警!” 康悦然下令,“狼王,杀了它!” 狼王也听出来了,它抢在康悦然下令之前,扑到碧云山狼王身上,咬断了它的脖子。 随后,狼王以胜利者的姿态傲视群狼,并发现邀请,若有不服者,尽可以上前来战。 狼群是助力,但前提条件是,它得先让狼群承认它是新的狼王。 有两只成年公狼一前一后走出队伍,与狼王决斗,均被狼王打败。 众狼见状纷纷投诚,表示承认了狼王的身份和地位。 狼王跑到康悦然身边,翘起尾巴一直摇。 康悦然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知道你很厉害、很神气!有没有受伤?” 狼王摇了摇头。 康悦然又摸了它两下,“乖,去问问狼群,碧云山有什么秘密?还有,碧云山狼王在向谁示警!” 他们一起走向狼群,狼王提问,狼群回答,白虎翻译。 碧云山本来没那么多狼,是碧云山狼王带领着两百多只狼来到碧云山,杀死老狼王夺下了狼王的位置。 碧云山狼王带领狼群去山下的村子祸害了几回,自此,碧云山上再也没人敢来了。 之后不久,碧云山后山搭建起了屋子。碧云山狼王下令,不许狼群接近那个地方。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住到了后山。 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和碧云山狼王关系很亲密。一人一狼经常到后山见面。 康悦然惊呼,“真的有人能号令狼王啊。”是和她一样吗?还是只是有这项技能? 她问白虎,“那碧云山狼王会不会也是谁的灵宠?” 白虎看了看远处的尸体,回道:“不会的,如果是灵宠,死后会消散!” 那就是说,那个年轻人只是能和狼沟通。“那还好!问问与碧云山狼王一起过来的,那年轻人和碧云山狼王是什么关系,年轻人说话,它们能听懂吗?” 白虎翻译,“狼群说话,年轻人听不懂;年轻人说话,狼群也听不懂,只有碧云山狼王能明白。 年轻人和那只狼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我觉得不是能听懂对方说话,应该是长时间相处培养出了默契。” 虽然甚少有人能和狼群和平相处,但并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康悦然对狼王说道:“叫两只狼带路,我们去后山看看。” 走了大约两刻钟,白虎提醒道:“主人,有人来了,就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栾大和阿二 康悦然停下脚步,“那我们就在这里等那人过来,看看他想干什么。” 栾大很快跑了过来,看到康悦然、白虎和狼王有些惊讶。“你是什么人?狼王呢?” 康悦然看了眼狼王,“我的狼王在这里,碧云山的新狼王也在这里,至于你说的狼王,已经被咬断了脖子。” 栾大从后腰抽出两把弯刀,“你们杀了我的阿二,我要你们偿命!” 康悦然向前几步,“那就试试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栾大挥起双刀朝康悦然砍来。 康悦然后退两步避开,没有武器很吃亏的。她将手背到身后,从空间里调出电棍,朝栾大挥了过去。 康悦然手上突然出现兵器,让栾大分了神,一招不慎,被康悦然伤到了左臂。 他只觉得左臂一痛,整个身体又酥又麻完全使不上力,手里的弯刀也掉在了地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康悦然低头看了看电棍的电流指数,惊讶道:“你居然没有晕!小子,忍耐力很强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栾大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他输了!“我是什么人不关你的事,要杀便杀!” “杀你很容易,不过,如果你把后山的情况告诉我,我也可以考虑放过你!” 栾大的目光看向后山方向,脸上全是冷意,“我可以告诉你,你也不用放过我,只要将我和阿二挨着埋一起就行。我和阿二只有彼此,阿二死了,我也不愿独活。” “好,我答应你,反正将人埋在一起,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说说吧!” “后山养了八百私兵,还有一个打造兵器的作坊,作坊里有两百多人。” 不管是养私兵还是私自打造兵器,被人发现都是死罪,怪不得要在碧云山上养那么多只狼。“是谁的?容我提醒你,苗海一介商户,可用不着干这杀头的行当。” 栾大恨咬牙切齿,嘲讽道:“他不过是一条狗,私兵的主子是太子!” “你怎知是太子?” “我与阿二本来住在岳州的秀峰山上,是苗海提供的消息,说我可以驱策狼群,卢国公派兵上山杀了近一半的狼,并且抓住了我威胁阿二,我们是逼不得已才来的碧云山。 狼群于他们是畜生,于我,却是伙伴,他们杀了我那么多伙伴,我自然要打听清楚仇人是谁。” 同样的经历康悦然也有,她又问道:“后山有几个管事的?” “有六个,贾一贾二负责私兵;贾三贾四负责作坊;苗海负责供应粮食菜蔬;还一个叫卢忠的,是总管事。 卢忠住在山下的庄子里,听说苗海最近也来了。贾一到贾四住在后山的青砖房里。 六个管事全都会功夫,其中贾一的功夫最好,卢忠功夫最差,但他极得太子和卢国公的信任。” 能得信任,说明忠心,那卢忠未必肯出卖主子。“有什么证据能指证太子?” “八百私兵都知道他们的主子是太子,因为去年他们曾派出一部分人去安州刺杀平王,甚至很多打造兵器的工匠也知道。” 说了这么多话,栾大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身上的力气差不多回来了。他捡起自己的刀,扶着一棵树起身,道:“姑娘,我都说完了,请姑娘杀了我吧。” 说完,他拿着刀缓缓走向康悦然,在快接近康悦然的时候,他将刀在手中转了一下,径直朝康悦然砍去。 康悦然早有防备,一脚将栾大踢出数米。 栾大的后背撞到一棵树上,立刻吐了血。“你......” 康悦然走近他,道:“你的故事很动听,我相信。再告诉你,我的狼也曾被人杀了七十三只,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了狼群的人。” 栾大突然笑了,“原来姑娘与我有相同的经历,早知道我就不该与姑娘为敌。“ “苗海为什么要引我来碧云山?” “你就是康悦然?” 见康悦然没否认,栾大又道:“我在这里的作用就是管好狼群,其它的事他们不让我插手。 前几日苗海曾找过我,说会引你上山,让我带领狼群杀了你。至于为何杀你,我就不知道了。康姑娘,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你的心思也不少!你被我的电棍所伤,杀我,你一点把握也没有。 你那一刀若真能杀了我,算是为你的阿二报了仇;若不能杀我,我会去找苗海甚至太子报仇,也算是为你和你死去的狼群报仇了。” 栾大吐出一口血,却笑得十分开心。“姑娘果然聪慧。既然姑娘也与狼有缘,可否答应我?我还可以送姑娘一份大礼。” 康悦然想到青平山上埋的七十三只狼,心里又难过起来。“我曾经问过我的狼群,为什么它们明知打不过却还不肯离开,它们跟我说,狼群不会丢下朋友! 人人都说狼群阴险狡诈,可它们有时候比人更明白什么是‘义’。” 她神色坚定地看着栾大,“我答应你,我定会为你的狼群报仇!” 就像康悦然相信栾大,栾大也相信康悦然。“好!我也相信你!在阿二的洞穴里,我藏了好几封书信。 我不识字,信是我偷的,但肯定对你有用。因为有两封信我偷走后,几个管事排查了好久。” 说完,他又吐出一口血,气息也越来越弱。“若是早些时候认识,咱们说不准还能成为朋友!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他的目光看向那两只带路的狼,然后,笑着闭上了眼。 康悦然心情有些沉重,她吐出一口气,上前拉起栾大的胳膊,将他拖到阿二身边。 调出工兵铲,并排挖了两个不算深的坑,将这一人一狼埋了进去。 在狼的带领下,康悦然很快到了后山,她爬上一棵树,拿出望远镜先观察。 后山很安静,栾大的离开并未对他们产生影响,除了巡逻的人,其他人都睡了。 按栾大说的,这后山差不多有一千多人,一个人硬拼是不行的。 康悦然进了空间,买了二十盒宝塔型的强效迷烟,还买了一个消防员戴的那种防烟面罩。 让白虎、狼王在原地等着,她一个人溜到了后山。 戴好防烟面罩,她用打火机点燃迷烟,一个一个地往人多的地方扔过去。 扔完后,整个营地烟雾缭绕。 康悦然到了青砖房里,踢了一脚晕过去的贾一,见贾一没反应,开始翻箱倒柜。 她把几间房翻了个遍,银子、银票全没收;信件、印章全带走。还用麻绳将四个管事全部捆好收进空间。 又去作坊溜了一圈,把打造好的兵器收了一半进空间,留下一半当证据。 最后和白虎汇合后,去了阿二的洞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平王府 有狼王在,狼群见到康悦然并没有攻击的意思。 康悦然在阿二的洞穴里翻翻找找,找到了栾大藏起来的六封信。 四月的天,亮得很早,康悦然没有再多作停留。 贾一到贾四,她都不认识。只好随便挑了两个留在阿二的洞穴,留下狼王和白虎看守,然后独自下了山。 官道上,已经有附近的百姓挑着扁担往盛州城走,康悦然混在人群中,很顺利地进了城。 溜回客栈后,她叫上胡大成三人,离开盛州去了京城。 到京城时,天已经黑了,四人找了间客栈住下。 洗漱后,康悦然背着一个大包袱去了平王府。 平王府是亲王府第,又大又气派。 康悦然拍了侧门,小厮开了门,“你是什么人?找谁的?” “我姓康,我找、呃...我找一明。” 小厮明显不信,“你找一明侍卫有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找一明侍卫通常不走这个门吗?” 康悦然只知道正门有讲究,侧门也有?“我是第一次来,不清楚府上的规矩,麻烦你跑一趟,就说康大东家来了,他一准见我。” “一明侍卫受伤了,没空见你!”说着就要关门。 康悦然一只脚踏进门里,不让小厮关门。问道:“一明是怎么受伤的?平王受伤了没有?”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我家王爷受不受伤关你什么事。你赶紧走!” 康悦然冷了脸,“叫你去通报,你就赶紧去通报,废什么话?赶紧去!”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通报什么?你可看清楚了,这里是亲王府,敢闹事...啊...你怎么打人呢!” “赶紧去通报,就说康大东家来了,再不去,我就废了你的手。” 小厮哪见过这么蛮横爱动手的姑娘,关上门后,飞快地朝内院跑去。 管家顺伯听过康大东家的名号,赶紧让小厮将人请进来,他去了柴世景的书房。 王府地方大,通报也需要时间,康悦然等的不耐烦了,正当她考虑要不要换个侧门,或者直接去正门时,大门开了! 柴世景冲了出来,一把将康悦然搂进怀里,“悦然,你可来了!” 顺伯和小厮的眼睛都看直了,他家王爷什么时候学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小女子搂搂抱抱了。 康悦然笑着调侃,“进你家的门好难啊!” 小厮赶紧趴下请罪,康悦然摆摆手,“算了,起来吧,我也没真心怪你。”给王府看大门,小厮谨慎些也好。 柴世景牵着康悦然的手,“下次不会了,走吧,我带你进去!” 他一手提着康悦然的大包袱,一手拉着康悦然的小手去了正院。 顺伯踢了小厮一脚,“明日去马棚刷马去!” 正院名叫定风院,是柴世景的住处。 定风院很大,柴世景又还没有成亲,所以卧房在这里,书房也在这里。 两人去了茶室,茶室和书房通着,是柴世景从安州回来后特意让人加出来的。 关上门,柴世景将包袱扔到地上,抱住康悦然就吻了上去。初尝情爱,天知道他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康悦然也很想他,两人难舍难分,亲了好久才松开。 下人送了热水进来,柴世景坐下开始泡茶。“你可算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我总要把我那些事安排好了才能来啊!阿景,我路过盛州发现太子在碧云山上养了私兵,还在私铸兵器。” 柴世景手一顿,“你怎么发现的?” 康悦然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柴世景一脸歉意,走过去抱住康悦然,“抱歉,让你受委屈了!若不是因为我,太子不会盯上你。” 康悦然亲了他一口,“既然选择跟你在一起,就想到了会碰到这些事情。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一点伤也没受。” 柴世景回去坐好,“余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都交给我!” “你打算怎么做?我带来的包袱里,是我从后山搜出来的信件和印章,那两个证人在我暂住的客栈里呢。” “刑部尚书明庆是太子的人,我明日派人把证人和信件往刑部衙门一送,再在早朝时提出来。 明庆肯定要替太子遮掩,只要他动手,我就能将他从刑部尚书的位子上拉下来。” 康悦然喝了一口茶,笑道:“好,那我们来理一下这件事吧!” 天微微亮,康悦然在柴世景的床上醒来,她盯着床幔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终于换她睡床,柴世景睡书房了。 听到动静,丫鬟流云推门进来,“姑娘,你醒了,洗漱吗?” “王爷醒了吗?” “王爷已经去上早朝了!” 呃...差点忘了,古人上朝要起很早的。康悦然坐了起来,“洗漱!” 流云一招手,一串丫鬟捧着各色用具鱼贯而入。 康悦然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看着一众丫鬟,对流云道:“我得承认,我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流云笑道:“请姑娘起身,奴婢侍候姑娘洗漱!” 王府丫鬟和康悦然的丫鬟当真是不一个档次的,一整套下来,如行云流水,杂而不乱。 踏出房门,除了顺伯和一明正在等他,还有大小成和小五子。 一明笑容满面地说道:“康姑娘,你来了可太好了。”一来就给王爷送了份大礼。 他指着顺伯介绍,“这是顺伯,是王府的管家,你缺什么都可以找他。” 顺伯行了一礼,“康姑娘安好。” “顺伯好!”她又问一明,“你不是受伤了吗?” 一明摆摆手,“小伤,而且都快好利索了。” 胡大成道:”一明一大早去客栈把两个证人带走了,顺便把我们带过来了。姑娘,我们接下来要住在王府吗?” 康悦然摇摇头,“不,我们住客栈!” 顺伯急道:“王爷交待了,让姑娘住在府上。” 偶尔住一晚还行,长住算怎么回事。康悦然笑道:“没事,我会常常过来看王爷的。” 怕顺伯再劝,她赶紧转了话题,“我想在京城买两间铺子,顺伯,你有好的牙行介绍吗?” 一明双眼骤然发光,“姑娘,王府还有几间铺子呢,是王爷的私产,不如交给姑娘打理。” “你们王爷的私产还是让你们王爷自己管吧,我有我的事。顺伯,有没有牙行介绍?” “有有有,我呆会儿派人带姑娘去。” 一明接着劝,“姑娘,我们王爷不擅长做生意,穷的很,你就帮帮忙嘛。” 康悦然皱了皱眉头,“还穷?我已经给他送了两次银子了,他也太能花钱了吧。”一次十万两,真当她有银山啊。 怪不得最近王爷手头宽松了,原来是康姑娘接济了。 顺伯小眼一眯,道:“王府正好有两间铺子想转手,不如叫一明带姑娘去看看。若是能相中,就不用找牙人了。” 这两人打的什么主意,康悦然清楚,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好吧,去看看!”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 顺伯跟一明交待了几句,一明便带着康悦然几人出了门。 正阳大街上,一明带着康悦然进了一间茶楼。“大雍盛行吃茶,顺伯便开了这间茶楼。不过,京城的茶楼太多,所以生意算不上好。” 茶楼有两层,和静园的布置很像,一楼大厅、二楼雅间。 康悦然环顾了一圈,道:“把一楼的桌椅全撤了,我画几个博古架,你让人去打出来摆在一楼,下月中旬,我让人送一批茶具过来。 二楼的茶也全换了,换成我的茶!一楼卖茶具、二楼品茶。哦,名字也换了,改叫原味楼。” 一明忙不迭的点头,“都听姑娘的,姑娘的茶比京城所有的茶都好喝!姑娘,隔壁的澄楼也是我们的。” 大雍还没有‘炒’这种烹饪方式,康悦然想做炒菜生意,但苦于调料不全。 “等年底酱油做出来了我给你运一批过来,再给你两本菜谱,到时再改吧,现在先这样。” 康悦然说什么,一明听什么,“好!姑娘,我们还有两间文房铺子、四间古玩铺子、四间玉石铺子、两间皮毛铺子......” “打住!你们的生意不能全让我来管!一明,我不想把自己的生意和王爷的生意掺和的太多。” 一明不理解,“姑娘早晚不都是要进王府和王爷在一起吗?现在管起来,王爷不会说什么的。” “就算我和王爷在一起了,也是他的生意归他,我的生意归我!我可以给他钱,但不想把生意掺和到一起。你可以不理解,但你得记住!” “好吧!那酒楼?” 炒菜是发展趋势,康悦然没打算藏着。“酱油是酱油作坊卖给你们的,菜谱是我私人送的。” 菜谱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送,看来她心里还是惦记着王爷的。想到这里,一明又恢复了笑脸。“康姑娘,我带你去牙行。” 康悦然高高兴兴看店铺,柴世景却在刑部大牢发火。“早上刚送进来的人,还不到两个时辰就跑了,明庆,你是怎么看的人?” 明庆是有苦说不出,太子派了心腹过来,十分强硬地把人和证物都要走了,谁也拦不住啊。 他跪在地上请罪,“是下官的错,都是下官治下不严。让两个犯人带着所有信件印章跑了,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将犯人寻回。” “还寻什么?傻子都知道要杀掉证人,毁掉证据了!” 明庆也知道,柴世荣绝对会把所有涉事的证人和证据全都毁的干干净净。 “平王爷,不知那位从碧云山将证人和证物带回来的人,王爷能否请来询问一二,也许还有别的证人证物在他手里。” 柴世景嘲讽道:“怎么?你也想杀人灭口?” “下官不敢,一切都是为了这件案子。” 禁军都尉秦承道:“平王爷,明尚书所言不错,说不准那人手里还真有别的证据。王爷不妨大大方方地请出来,总好过让小人暗中刺探。” 不主动站出来,太子一党也会把康悦然揪出来的。 柴世景快步走出大牢,紧紧盯着明庆,对一礼道:“一礼,去请姑娘过来,就说不出她所料,她带来的两个证人及所有信件印章全部丢失了。” 秦承一愣,“是位姑娘?” 柴世景点了下头,“她就是安州和顺商号的东家之一康悦然!” 建宁帝赏赐了和顺商号一块牌匾,所以这些人都听过和顺商号的名字。 康悦然被请到了刑部内堂,上首中间坐着明庆,两侧坐着柴世景和秦承。 三人中,她只认识柴世景。她拱手一礼,“王爷、大人!” 明庆一指康悦然,“见到王爷为何不跪?” “见到王爷不跪,要受刑吗?” 柴世景道:“不用,来人,赐坐!” 康悦然坐下后,翘起了二郎腿,“大人请我有何事?” “你再说一遍事情的经过,你是因何去的碧云山,又是如何把证人证物带到京城的?” 是太子先招惹的她,她不用隐瞒。“盛州的苗海知道我想买煤山,故意传消息给我,引我到了盛州。 我到苗家拜访,发现门房小厮神情有异,猜测其中有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当夜便去了碧云山。 我进了苗海的庄子,可惜苗海已经睡觉了,我偷听不到消息,便只身上了山,在碧云山上碰到了狼群...... 就这样,我带着两个证人和栾大交给我的一包袱信件、印章来了京城。” 明庆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栾大交给你四个证人,另外两个呢?你为何不一起带来京城?” 康悦然眨巴眨巴眼睛,“我的马车里放不下那么多人,另外两个我藏在盛州了,如果你们现在派人去的话,说不定他们还没渴死、饿死。” “藏在盛州哪里了?” “藏在碧云山狼王阿二的洞穴里了,有近三百只野狼看守,相信他们很安全。” 明庆继续问:“为什么栾大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托给你?你为什么会应下此事?” “若大人以后不当官了,可以去山上与野狼共处一段日子,相信你一定能明白,野狼之于栾大,是朋友也是亲人,亲人被杀,哪有不报仇的道理。” 康悦然嘲讽一笑,又道:“至于大人的第二问题,我很疑惑大人是怎么问出口的。 我虽是女子,也是大雍的子民,见到有人养私兵、铸私器,难道不应该上报朝廷吗?” 明庆的脸色黑如锅底,“家国大事也是你一介小女子可以谈论的?”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女子怎么了?” 康悦然说的正气凛然,让秦承对她起了两分敬佩。“好一句‘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康姑娘不输大丈夫!” 康悦然得了表扬,立刻换了笑脸,朝秦承拱了拱手,“过奖过奖!” 明庆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对秦承道:“永泰郡主自然不是一般人物。” “永秦郡主?”康悦然看了柴世景一眼,又看向秦承。 柴世景介绍道:“这位是镇国公世子、禁军都尉秦承,秦都尉是永泰郡主的长兄。” 想到柴世景一直想拉拢他们秦家,秦承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明尚书继续吧。” 明庆继续问康悦然,“你为何想买煤山?煤有何用途?”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让铁汉显露柔情 用煤山吸引康悦然,太子一党应该很好奇煤的用处。她道:“煤与木柴一样,是用来烧火的。煤燃烧的热度比木柴高,所以用煤代替木柴更节省,也更方便。” “只是这样?” “大人,你若是再这么问下去,我怕那两个证人不能活着来到大人面前。” 明庆暗道死了更好,“王爷、秦都尉,二位怎么看?” 秦承起身道:“我现在就进宫请旨,亲自带人去带那两个证人回来。” 柴世景笑道:“好,我再陪明尚书说说话。”免得明庆出去通风报信。 秦承又对康悦然道:“若得圣上允准,还请姑娘带我们去碧云山。” “好!” 建宁帝之前听柴世景说了养私兵、铸私器的事,连摔了几个茶盏。 那些人和兵器,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针对他的,或者哪一天会针对他。 听秦承禀报完,建宁帝立刻明白,私兵的主人就是太子。明庆是太子的人,要不是明庆帮忙,两个证人不可能从刑部大牢里逃掉。 “秦承,你亲自带上三千禁军,即刻启程,将盛州一干人等全部给朕带回来。” “是!”秦承领了旨,立刻点齐人手,到刑部接上康悦然,去了盛州。 一路疾行,夜半时分到了盛州地界。 手持诏令,衙役立刻开门。秦承点了五百人去了苗海家和苗家的商铺,将一众管事、掌柜、奴仆全部控制住。 他带着余下的人从西城门出发,去了碧云山。 到了山脚下,他派人围住了庄子,直接破门而入,庄子里只有几个小厮和丫鬟,苗海和卢忠已经不见了踪影,书房被烧了,里边的东西全部付之一炬。 秦承留下八百人继续抄家,在康悦然的带领下往狼群的老巢走。 一上山,康悦然就大声喊道:“白虎、狼王。” 白虎感应到康悦然来了,发出一声虎啸后,飞奔下山来找她。 康悦然对众人道:“白虎是我的,它不会伤害你们。” 操控白虎、狼王已经不可思议了,见到体形如此巨大的白虎,更是让秦承和一众禁军开了眼。 看到白虎,康悦然问道:“那两个人死了吗?” 白虎摇摇头。 秦承有点结巴,“它、它能听懂人言?” “简单的能听懂,走吧!” 狼群的老巢,三百来只狼睁着绿幽幽的眼睛看着禁军,把很多禁军吓得汗流浃背。 康悦然带着秦承进了阿二的洞穴,指着地上的两个人道:“带走吧!” 两人自从睁开眼到现在,一狼一虎要么同时盯着他俩,要么白虎在、要么狼王在。哪怕稍微活动一下腿脚,这一狼一虎也会立刻起身,好像随时要扑过来将他们一口吞下。 此刻见到人类,两人激动坏了,也不问对方是谁,只一个劲地喊道:“快带我们走、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秦承一手抓着一个出了洞穴。 康悦然从空间拿出栾大藏起来的信件,也出了洞穴。 她将信交到秦承的手上,“这是栾大藏在阿二洞穴里的,他说,其中有两封信被他偷走后,后山的管事们查了好久,对你应该有用,给你吧!” “多谢姑娘!”秦承接过信塞到了怀里。 “不用客气,我带你去后山。” 后山不仅人去楼空,而且也被烧了。秦承派人四处查看是否还有证据留下来。 康悦然站在高处没有下去,她摸了摸白虎的脑袋,道:“你回去问问狼群,是打算一直留在这儿,还是想回家乡?” 秦承也没有下去,他是想留下保护康悦然。“康姑娘,你是怎么号令狼群的?”他十分好奇。 “其实我不会号令狼群,狼群肯听我的,是因为狼王听我的;狼王肯听我的,是因为它和白虎认识;白虎肯听我的,是因为它是我师父养的。” “你知道苗海为什么要引你来碧云山吗?” 康悦然点点头,“栾大说,他接到了带领狼群杀我的命令,只是没想到我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他说这后山的主子是太子,太子因为阿景要害我,我能明白。” 阿景?秦承想,恐怕圣上和贵妃都没有如此称呼过平王。“栾大怎知这里的主子是太子?” 康悦然暗道,终于要开始了!今日,她一定要让秦承这个铁汉露出柔情! 她低下头,压下内心的暗喜,脑子里回想青平山满地狼尸的场景。 再抬起头时,面上有几分愤恨,眼神中充满决绝。问道:“秦都尉,如果与你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兵被人杀了一半,你会不会去查明凶手是谁?你会不会想为他们报仇呢?亲兵之于你,就像狼群之于栾大。 栾大与狼群本来在岳州的秀峰山上过得很好,是卢国公派兵到秀峰山上杀了半数的狼,以逼迫的方式,让他们来到了这碧云山。” 康悦然叹了口气,双眼看向远方,又道:“那晚,我带着我的狼王和白虎夜探碧云山,阿二要阻止我上山,我便让狼王与阿二决斗,狼王赢了,阿二死了。 栾大听到阿二的叫声来到山上,他想杀我,却反被我重伤。他见我与狼王甚是亲密便问缘由,我嗤笑他不自量,说狼群都是我的朋友,想用狼群杀我那是白日做梦。 就因为一句,狼群都是我的朋友,让栾大动容,才把一切如实相告。临死之前,他托我照顾狼群。” 康悦然看向秦承,又加了一句,“还有,为他、和秀峰山上死去的狼群报仇!” 这句话好大胆!报仇?怎么报仇?若她所说为真,凶手就是太子和卢国公!秦承的声音有一丝急切,“你答应了?” “去年,猛虎帮赵学带人杀上我青平庄,多亏了青平山上的狼群全力抵挡。结果,青平庄上下无一人受伤,而青平山一百三十九只狼,死了七十三只,伤了十二只。 当然,我也杀了近两百个猛虎帮的人为狼群报仇。它们以真心待我,我必回以真心,不管它们是人、还是狼!” 说话的艺术,不止在于音调、语速,也在于环境。想用一个故事打动秦承,碧云山这个事发地,是最好的选择。 秦承有几分迷茫,他知道他应该对康悦然的话设防,但此情此景,他又觉得怀疑康悦然的话,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狼王回来了,身后带着一众的狼群。 白虎翻译,“主人,狼群说想回家乡!” 康悦然嘴唇轻颤,她走向狼群,道:“秀峰、碧云同是山,但碧云再好,也是他乡。待我京城的事一了,我便亲自送你们回家。”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好的姑娘 狼王传达了康悦然的意思,众狼齐声哀嚎。康悦然差点落泪,狼很凶恶,但狼永远没有人心险恶! 秦承看着狼群中的康悦然,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这样心胸坦荡、嫉恶如仇的女子,真的跟他妹妹秦舒好像。 也许康悦然的确是平王刻意安排接近他们秦家的,但他不得不承认,经过今晚,他是真心很欣赏康悦然。 去山下搜查的人回来了,除了作坊里还能看出锻造兵器的痕迹外,其他的已经全都烧没了。 既然都烧光了,留下也没用。秦承一挥手,“回京!” 康悦然摸着狼王的脑袋嘱咐它,“你和白虎在这里看着狼群,等我办完事儿就回来找你们,咱们送它们回秀峰山再回家。” 白虎挤开狼王,抱住康悦然的腿,撒娇道:“主人,我们会听话的。” 康悦然也摸了摸白虎的脑门,“乖!” 秦承有些想笑,他虽然听不见白虎说话,但白虎脸上傲娇的小表情却看得真切,这一狼一虎,真是要成精了! 下山时,天已经大亮,一行人没有停留,带着所有和苗海有关的人回了京城。 这一次,证人没有再关进刑部大牢,而是去了大理寺监牢。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这三个机构就是三司会审的三司。 一件案子报上来,刑部搜集证据,大理寺审判出结果,再交回刑部复核,全程由御史台监察。三方没异议就敲定;有异议就请皇帝裁决。 因为人多走得慢,第二天上午才到京城。 秦承还要去忙,康悦然又累又困,回到客栈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时,柴世景正坐在房间里看书陪她。“醒了?天已经快黑了,要不要起?” 康悦然坐了起来,“我这一觉睡的好沉啊,你来了我都没听见。” 她下床穿上外衣,坐在镜子前梳头发,“我饿了,京城有什么好吃的?” “有,澄楼的鱼做的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好啊!”康悦然不太会梳头,别别扭扭地挽发。 柴世景放下书,走过去拿起梳子帮康悦然挽发。“看来我以后要多学一点挽发的样式了。” “你这个想法不错,回头多学学。” 看着镜子中的两人,康悦然脑子里突蹦出一首诗,她随口念了出来,“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柴世景的手一顿,道:“这首诗不好!应该是: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康悦然笑了笑,“我胡说的,我再换一首。” 柴世景将康悦然纳入怀中,“不用再换一首了,悦然,我必不会负你!” 康悦然转身回抱柴世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亲了柴世景一下,又道:“你快帮我挽发吧,咱们去吃鱼!” 两人坐一辆车去了澄楼,鱼上来了,康悦然才知道是鱼脍。“我不喜欢吃生的!” “那便让他们重新做别的,你想吃什么?” 康悦然也不知道想吃什么,“让他们捡拿手的做几样吧。” “好!”柴世景起身交待了掌柜几句又回来坐下。问道:“去碧云山还顺利吗?” “两个人证还活着,栾大临死前交给我的六封信,我也给秦承了。只是苗海跑了,跑之前还把他的书房和后山的痕迹一把火烧了! 我问了狼群,狼群想回岳州秀峰山,我答应它们等京城的事了了,就亲自送它们回去。” 柴世景轻轻蹙眉,“你要去岳州?离岳州不远的怀州,有卢国公的驻军!” “我不去怀州,我只把狼群放回到秀峰山就回来。我带着白虎和近三百只狼呢,你派人盯住卢国公,只要他不调兵,我就能平安回来。” 康悦然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等我从秀峰山回来,秦承心里至少能对我卸下五成的防备。” “秦承不是永泰郡主,在镇国公府,他的命令不次于镇国公。” “可秦承是军人,军人重承诺轻生死,在碧云山上,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有几分感动的。我亲自去秀峰山,是完成我对栾大的承诺,那他的感动便会再多一分。 我们都不需要再做什么,顺其自然,更能让他对我们产生好感。” 论把握人心,康悦然一定是个中好手,最难得的是,她从不吝啬给予别人,也不缺耐性等着别人回报于她。 她对待秦承,就像她对待青平庄,她从说不自己有多好,她只是找准了别人的痒点,给其缓解。 老百姓最在意的就是吃和住,而对于多年无战事却一直手握重兵的秦家来说,秦承未必不需要那一份从龙之功。 柴世景摇头苦笑,“悦然,你总是衬得我无地自容。” 康悦然莞尔一笑,“那我以后傻一点儿,好不好?” “你一直活得恣意,还是别委屈自己了吧。” “阿景,我的谋算永远只是小道,你心里的远大志向才是大道。” 柴世景拉着康悦然的手,“以前我总怨上天待我不公,可现在我明白了,他把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留给了我!” 康悦然半点没脸红,还很洋洋得意。“我也要感谢上苍,他把这世上最好的阿景给了我。” 她撅起嘴巴,刚要给柴世景一个香吻。门被人推开,紧接着传来一个男声,“六弟!” 柴世景起身行礼,“太子爷!” 柴世荣不请自入,打量着康悦然,问道:“这就是六弟的红颜知己?那位能号令狼群的姑娘?想不到姑娘长得这般乖巧,居然能号令狼群啊。” 康悦然福了一礼,“太子爷安好!我不会号令狼群,我只是跟狼王关系不错,而狼群都听狼王的。” 柴世荣好似很感兴趣,“那如何才能与狼王关系不错呢?” 康悦然开始胡说八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想搞好关系自然得是投喂啊! 狼王不吃别人送到嘴边的食物,我就抓了很多活物放到山上,狼王自然高兴。” 狼怎么可能为了利益而献媚于人?只有人才会...等等,柴世荣心下疑惑,难道康悦然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姑娘及笄了吗?可许了人家?” 柴世景握住康悦然的手,回道:“太子爷既然知道康姑娘是我的红颜知己,便不该再这么问。” “六弟是忘了自己的命数吗?何必耽误康姑娘?”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的男人她自己心疼 康悦然抽出自己的手,一把将柴世景搂了过来,在柴世景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谢太子爷关心,不过,我喜欢阿景。” 饶是有许多妾侍的柴世荣也被康悦然的大胆震惊到了,“你怎么...”怎么如此不知羞! “我与悦然就不劳太子爷费心了,悦然很好,是我心爱之人!”说完,柴世景宠溺地看了康悦然一眼。 康悦然准备把肉麻进行到底,她环住柴世景的脖子,在柴世景的左右脸颊各亲了一下,“阿景你真好!” 柴世景脸上飞上一抹红晕,在外人面前与康悦然亲亲我我,他有点害羞。“乖,回家再亲!” “不知羞耻!”柴世荣一甩袖子走了。 柴世景轻轻吻了康悦然的嘴唇一下,“悦然,你以后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康悦然此举,是在柴世荣面前表明了立场。“嗯,我是坚定的平王党!” 柴世景紧紧抱着康悦然,眼眶微红。康悦然就像一束光,照进他原本灰暗的生活,温暖了他冰冷的心。 大理寺还在审理私兵案,两个证人受不住刑讯,承认八百私兵都是怀州的驻军。 是卢国公把他们送给了柴世荣,柴世荣不方便直接接触,便由广平伯世子萧其代为传递消息。 栾大留下的信件中并未提到柴世荣和卢国公,但有两封信,是萧其写的,都是让贾大派人去安州刺杀柴世景。 萧其与柴世荣没有直接关系,但他娶的是卢国公的侄女,萧家和卢国公府走得很近。 这件案子中,萧其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至今未结案,是因为两方各执一词。 柴世荣一党,称证人已经被收买,在怀州的军籍册上并未找到八百私兵的名字。 萧其也主动承担了一切,说,杀柴世景,是因为他认为柴世景处处与柴世荣作对,是有不臣之心。 而柴世景这边,则咬定八百私兵的身份就是军籍。卢国公养私兵、杀皇子、铸私器,才是真有不臣之心。 双方日日唇枪舌战,谁也说服不了谁。 正当康悦然跟柴世景商量,她想先离开时,事情迎来了转机。一向只作壁上观的建宁帝突然下旨,晋了柴世景母妃的位份。 柴世景从宫里出来后直接去客栈找康悦然,一见面就抱住康悦然半响儿不说话。 康悦然环住柴世景的腰,轻声问他怎么了。 柴世景声音沙哑地回道:“圣上刚刚下旨,我母妃淑贵妃成了淑皇贵妃。” 建宁帝这是在安抚他,让他不要再抓着私兵案不放。 “母妃生下我时还是淑嫔。我十三岁那年,老师夸我聪慧过人,太子知道后派小太监打掉我半条命,母妃成了淑妃。 这些年,不少朝中官员不满太子跋扈,投效于我。卢国公就派人杀了我的四个小厮,我跪在大殿上请圣上主持公道,圣上给了我一纸诏书,将我由郡王提成了亲王。 身边的人劝我,说圣上这是有意栽培于我,可我知道并不是。圣上见到我时,眼中并无欢喜。”若是真心疼爱他,又怎么忍心让他多年饱受委屈。 建宁帝起初是想用柴世景来牵制柴世荣,不让柴世荣一家独大。 可柴世荣不仁,导致越来越多的官员真心想扶持柴世景。 柴世景的声望高过柴世荣,建宁帝就用这种明为安抚、实则打脸的方式告诉朝臣,他其实最宠爱的还是柴世荣。 这一招的确很管用,很多看好柴世景的官员纷纷疏远了他,朝堂又恢复了平衡。 康悦然拍了拍柴世景的后背,安慰道:“圣上既然选择你做挡箭牌,最起码他心里也认为你有能力与太子一较高下。” “悦然,我真的活得好累!” 太子是皇后嫡子,他是庶子;太子的外家是卢国公,他的外家凡事还要依靠他;太子只凭嫡长子的身份,就有一众臣子拥护,他能走到今天,全靠他日夜思虑、百般周旋。 康悦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湿,她的心一阵刺痛,紧紧搂住柴世景的腰,道:“阿景,以后你有我陪你!” 柴世景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现在,有一个人抱着他,对他说,你有我陪你。他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有力点头,“悦然,永远不要离开我!” 她的男人,她自己心疼!康悦然用最坚定地声音回道:“好!” 建宁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再继续查下去了,柴世景没有反抗。 隔天,京城满大街上到处都是传单,上面写了萧其在碧云山养私兵、铸私器、意图谋反。 这让本来打算只处死萧其的建宁帝改了圣旨,下令将广平伯萧家夷三族。 若谋反还能被轻轻揭过,那皇家的威严何在? 这事很明显是柴世景干的,建宁帝知道他心中有气,又在私下好言劝了几句。 柴世景赶紧谢恩,态度恭谨,但很明显多了几分疏离。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建宁帝当着柴世景的面下旨,罢黜了明庆,选了个与卢国公有旧怨的人接替了刑部尚书的职位。 案子了了,时间来到了四月底,康悦然要走了。 柴世景舍不得,“要不我陪你去岳州吧。” 康悦然眉眼含笑,“你还是留在京城吧,年底正初要来京城科考,到时我再来看你!” “悦然,我舍不得你走!你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最迟后年,等安州的生意都理顺了,我就长住京城陪你。” 柴世景知道康悦然很在乎她的生意,“好吧!你可要快点儿来!” “你可别忘了帮我买落阳山啊,地契给大成,让大成交给何伯父,他会安排的。” “知道了!要不你还是带着大成他们三个吧,你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 带着狼群只能走山路,她一个人可以在空间吃和住,才是真舒服呢。“我交待了他们回安州送信,我带着白虎和狼王呢,没问题的。” “悦然,我还是舍不得你走,要不你过两天再启程吧......” 受不了柴世景的缠磨,康悦然多住了一天,隔天一早,她背着柴世景准备的包袱,前往盛州。 晚上到达碧云山后,康悦然挖出了栾大的阿二的尸体,将他们火化了。 第二日清晨,她带着栾大、阿二的骨灰,还有近三百只狼,一路往南,踏上了前往岳州的路。 康悦然离京了,柴世景很低沉,总是恹恹的高兴不起来。 柴世荣当着建宁帝的面打趣他,是不是想念红颜知己了,柴世景很干脆地点头承认了。 建宁帝来了兴趣,“就是你在安州认识的那位康姑娘?” 第一百五十章 真是张狂太张狂了 柴世景没打算隐瞒,他和康悦然两情相悦,他恨不得告诉所有人。 “是!碧云山上的狼群想回家乡岳州秀峰山,悦然便亲自去送它们。” 提起碧云山,柴世荣就生气,“从盛州到岳州近千里之遥,看来六弟也养了不少好手。” “悦然是一个人去的,她说,只要卢国公不派兵去围剿她,她必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柴世景饱含骄傲之色,又道:“父皇,此一去,说不定悦然还能帮父皇铲除萧其养的私兵。悦然说她不敢请赏,只想买下落阳山,求父皇允准。” 他从袖筒里抽出几张纸递到大太监李喜的手中,“这是悦然写的采煤的方法、制作煤炭的方法,她愿意献给朝廷。” 建宁帝接过李喜递过来的纸,看了几眼。“她当真是一个人去的?你没派人保护她?” “是,她身边有近三百只狼,一般宵小哪敢找她的麻烦。” 建宁帝看了柴世景一眼,“你倒也放心!” 铲除萧其养的私兵,也就说他们猜到了太子会派人去截杀,还敢一个人去,这个姑娘是不怕死还是真那么厉害? 柴世景嘴角溢出一个微笑,“我心爱的姑娘一向聪慧过人。” 心爱的姑娘?建宁帝睨了柴世景一眼,“落阳山的地契在刑部,你去拿吧!” 柴世景离开后,柴世荣开始告状,“父皇是没见,六弟和康悦然常在人前毫不避讳的又搂又亲,简直斯文扫地......” “行了,你别再去招惹老六!刚刚老六直言康悦然是他心爱之人,就是在提醒朕,若你敢伤了康悦然,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柴世荣面颊阴沉,小声反驳道:“不过是一个女土匪,杀了又如何。”余下的私兵留着就是祸害,所以,康悦然一离京,他就命他们去截杀康悦然。 “你真派人去杀她了?”建宁帝勃然大怒,声音陡然一高,“你个蠢货,老六第一次为一个女子动心,他心尖上的人,你若敢动,他绝不会轻易饶了你。 你有多少把柄在外头,你心里没数么?你的太子位还想不想要了?” 柴世荣继续反驳,“父皇,老六怎么说也是皇子,总不能娶一个女土匪做王妃吧。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建宁帝暴跳如雷,‘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抄起茶盏就砸在了柴世荣的身上。“女土匪怎么了?他娶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滚出去!” 柴世荣惊呆了,他从没见过建宁帝发这么大的火。 李喜走到柴世荣跟前,提醒他,“太子殿下先回东宫吧!” 柴世荣这才反应过来,行了个礼,赶紧退了出去。他没有回东宫,而是去皇后的寝宫,他想知道他父皇这是怎么了。 这事得赶紧补救!建宁帝喊道:“李喜,宣秦承来!” 苑州郊外 康悦然趴在高处的树林中,用树叶盖住身体,架好远程弩,严阵以待。 不一会儿,白虎从低处狂奔而过,后面,有一大群黑衣人在紧追不舍。 这条路,是康悦然去岳州的必经之路,又人迹罕至,要想杀她,这里非常合适。 所以她故意让狼群露出行踪,又派白虎去把人引过来,打算先下手为强。 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康悦然开始放箭。 远程弩的声音很小,八百私兵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康悦然的位置。 眼见受伤的人越来越多,私兵开始想逃。康悦然不给他们机会,加快了射箭的速度。 此时,事先被她藏在山上的狼群冲下了山,与私兵混打在一起。 康悦然顿了一下,按她的计划,是她被发现且实在逃脱不了,狼群再过来。 她明白,肯定是狼王不放心她,所以带领狼群来帮她了。她一刻不停地射箭,白虎也去帮狼群战斗。 双管齐下,一场战斗很快结束了。 白虎一声虎啸,告诉康悦然他们赢了! 康悦然收起远程弩和箭矢,飞快跑下山。“狼王,不是说好了让你们在山上等吗?” 狼王摇摇尾巴作讨好状,主人为它们狼群涉险,它们怎么能只看着不帮忙呢? 康悦然弹了狼王的脑袋一下,“自作主张!” 她数了数,死了七只狼,伤了十八只,她将十八只狼带进空间,挨个给它们敷药治伤。 出来后,她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在黑衣人身上挨个补刀、拔箭。 白虎提醒康悦然,“主人,箭是从商城买的,你可以花点钱,买个一键回收,箭就会自动回到空间。” 汪家仓库里的东西卖出去不少,康悦然的余额还有很多,“你说的对,我先补刀。” 她一边补刀一边数,黑衣人一共六百二十九人。这些人加上之前去刺杀柴世景的人,差不多够八百了。 康悦然扒下一个黑衣人的里衣,沾着那人的血,写了一行字,绑在了她刚刚射箭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下来,康悦然把那七只狼的尸体带到一处空地烧了,骨灰和阿二放在了一起。 天亮后,他们又开始上路了。 秦承带人赶到时,康悦然已经走远了,看着六百多具尸体,秦承皱起了眉头。 手下人递了一块布条给秦承,“大人,这是在那边高处的一棵上发现的。” 布条上写着一句话:七只狼、六百二十九条命,告诉太子和卢国公,老子赚了! 真是张狂!太张狂了!秦承将布条收了起来,道:“将尸体清理了!” 他按照手下人指的方向,来到了发现布条的地方。 地上有一块用树枝和树叶编起来的好像被子一样的东西,旁边的两块石头中间还插着一只短小的铁箭。 秦承将铁箭拔出来,拿在手里来回看,他知道,康悦然这是在告诉他,她是怎么杀了那六百多人的。 这树叶被子肯定得提前编好,也就是说康悦然是有预谋的。不过,如果太子不派人来杀她,她再有预谋也是徒劳。 他对手下人说道:“我先回京复命,你们清理干净了也回京吧。” 建宁帝听完秦承的叙述,又看着面前的布条和铁箭,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个康悦然,确实出人意料!怪不得她敢说,只要卢国公不派兵围剿她,她就能平安回来。 “私兵杀了就杀了吧,也不必再派人去保护她了。” “是!”秦承行礼后退了出去。 建宁帝看着眼前的布条和铁箭呆愣了好久,前尘往事似洪水般翻涌上来,心似刀割般疼得他想尖叫出声。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呢喃,“女土匪都这样喜欢打打杀杀吗?” 李喜没听清建宁帝说了什么,却知道建宁帝又想起从前了。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敢吱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彩瓷坊开张 过了好久,建宁帝才从回忆里逃脱出来,他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道:“李喜,把这两样东西给平王送去!” 柴世景看到布条,知道康悦然没事,高兴得手舞足蹈,拿出一个金饼子打赏李喜。 李喜有点找不着北,暗道平王和以前的确不一样了。 同样得到消息的太子在东宫摔完了东西,去了卢国公府。他一定要杀了康悦然,六百人不够那就一千。 安州 五间彩瓷铺子在同一天各放了两挂炮仗,让两个伙计站在门口,大喊:彩瓷到货啦! 铺子改名彩瓷坊已经有段日子了,大家都很好奇彩瓷到底长什么样,纷纷进店去看,对于漂亮的彩瓷均是赞不绝口。 木涟大张旗鼓的上门找王海,他要将他所有酒楼和茶楼的器皿全换成彩瓷。 一时间,他的酒楼和茶楼的生意直线上升,引得其他酒楼、茶楼竞相模仿。 五间彩瓷铺子的生意也是节节攀升,彩瓷一度供不应求! 这天下午,王海带着两车茶叶、四车茶具去了静园见木涟。 “木老爷,我家姑娘送来的一千斤茶叶到了,我连着茶具一起给你送来了。” “好好好,我就等着你们的茶叶呢。赶紧,让人去后院卸货。” 底下人去卸货,王海跟着木涟进了静园的雅间。“彩瓷铺子的生意那么好,多谢木老爷。” “谢我干啥,那是你们家姑娘出的主意。再说,所有瓷器你还给我减了两成银子呢,我的生意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这是康悦然让胡大成带回来的信里写的。“我家姑娘常说,做人做事最好的结果就是双赢,大家都有好处,谁也不吃亏。” 木涟大笑,“对对对,双赢!你家姑娘的新词可真多。” 有茶叶、有茶具、又不缺钱,康悦然本可以自己开茶楼的,可她没有,她把茶叶、茶具卖给了木涟,这让木涟对康悦然好感度倍增。 门外传来左柏的声音,“老木,可知道你最近发财了,笑得也太大声了。” 木涟将左柏迎了进来,“老左,你怎么来了?” “我是你静园的常客,来这里怎么了。” 王海道:“是我让人请左老爷过来的。” 他从袖筒里抽出一摞纸递给左柏。“这是我家姑娘画的,是茶台!姑娘说,给左老爷看看能不能做。” 左柏翻了几页,越看越兴奋,“能做、能做,这可真好看啊,我都想要一个了。” 木涟凑过去看了看,也很心动。“老左,你先给我做一批吧,我把茶室改一改。” 富人家里做了茶台,会影响茶楼的生意,所以王海把左柏请到了静园,当着木涟的面给图纸。 木涟倒没在意,本来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到茶楼来喝茶。 见木涟并没有不悦,王海放下心来。道:“木老爷,我家姑娘送来的茶叶有两种。 绿色的叫绿茶,茶汤清澈透亮、口舌生津;黑色的叫正山红茶,茶汤泛红、滋味醇厚。两种茶的味道很不一样,但都是散茶,都可以用茶具冲泡。” 木涟眉眼带笑,“又有新茶啦!” 左柏催促道:“老木,别小气,让人泡一壶来尝尝呀。” “我啥时候小气过,我这就去安排!” 从静园出来,王海回到白头山窑口,他叫来大小成,安排他们明日一早带着瓷器和茶叶去京城。 原味楼的林掌柜已经按要求把康悦然买的两个铺子归整好了。 王海这次也来了京城,盯着伙计把货物填充到两间铺子里,彩瓷坊和卖茶叶的一两茶坊。 一大早,王海命人在彩瓷坊门口放了两挂炮仗,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柴世景亲自带了贺礼上门,看着一件件漂亮的瓷器,心里禁不住升起一股自豪感,他的悦然真是能干! 京城彩瓷坊的掌柜是安州分铺的乔掌柜,柴世景对他很客气,说如果铺子有事就去平王府送信。 下午,柴世荣的人也来了,不同的是,柴世荣的人是来砸场子的。 连升进到店里,将客人全部赶了出去。 王海一看来者不善,赶紧给大小成使眼色,让他俩去请人。 这次大小成都没掉链子,他俩没有说话,假装客人一起出了门,胡大成向平王府飞奔而去,胡小成则是去了京兆府报官。 不等王海和乔掌柜说话,连升一声令下,“给我砸!” 他带来的手下抱起瓷器就往地上摔。 王海没有去拦,他和乔掌柜从柜台里,一人抱着一筐事先准备好的铜钱走到铺子门口等着。 连升有点懵,这是啥意思?见铺子被砸完了,他一招手,“走!” 伙计拦着不让他们出去,连升下令打伙计! 王海和乔掌柜这才开始行动起来,他俩一把一把地往外撒铜钱。大喊道:“捡钱喽!捡到就是你的,不用还!” 白捡的钱谁不要啊,百姓听到后,一哄而上...... 连升打完伙计,准备走时,铺子门口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胡大成到了平王府却被告知柴世景出门了,顺伯带着几个护院跟着胡大成赶往铺子。 彩瓷坊门口人头攒动,他们几个用力地往里入挤。 胡小成带着京兆府的衙役也赶到了,衙役驱散人群,胡大成和顺伯到铺子里控制住了连升几人。 顺伯上前与京兆府的人交涉,王海让胡小成去请郎中来给伙计们治伤。 柴世景回府后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看着受伤的掌柜、伙计和满地的碎片,他怒不可遏。 又要闹到御前吗?不!这次,他要自己做主。“顺伯,让京兆府的人走,不用报官!” 顺伯一愣,王爷打算忍了?“是!” 一个太子一个王爷,他们俩自己解决最好,衙役听到柴世景的话后,行了礼赶紧溜了。 柴世景对他府上的护院道:“带上连升他们,跟我走!” 这明显是要去报仇啊,胡大成站出来,“平王爷,我也去!” “好,那就带上你的长枪一起来!” 乔掌柜和王海对视了一眼,“大东家真乃神人,居然早有预料会有人上门闹事。” 王海笑道:“那是,我们姑娘是谁啊!” “只是可惜了这么多瓷器!” “没事,这么一闹,咱们彩瓷坊算是出名了。今日关门收拾吧,明日再迎客!” 你砸我的店,我就砸你家,这才公平!在柴世景的带领下,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去了卢国公府。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砸 敲开正门,柴世景什么废话也不多说,就一字:砸! 府里的丫鬟小厮吓得尖叫连连,急忙跑到内院去报信。 卢国公世子万国兴赶了过来,质问道:“平王爷这是干什么?” 柴世景不开口,用拳头说话。 卢国公是武将,万国兴也会些拳脚功夫,却不敌柴世景,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柴世景抓住万国兴的衣领,将万国兴拖到不远处的石桌上,找准万国兴的后腰猛撞石桌,撞到第三下,听到骨头响才作罢。 卢国公、卢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赶了过来,万国兴已经疼晕了过去了,两个妇人扑到万国兴身上大哭。 卢国公面露狰狞,“平王爷这是要杀人吗?” “你说对了,你几次杀我,我没死是我命大,怎么?许你杀我,不许我杀你? 万弘,你派管事去砸我的铺子,今日我打砸你家,伤了你唯一的嫡子,这一笔,老子也赚了!” 柴世景冲自家护院喊道:“走!” 卢国公夫人哭道:“老爷,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要为国兴讨回公道啊。” “谁他娘的派管事去砸平王的铺子的?我不是说过,最近别惹他吗?” “你不肯派兵去杀那个女土匪,太子爷就让国兴找女土匪的麻烦,太子爷的吩咐,国兴能有什么办法呀。” 卢国公暗骂柴世荣真是蠢货,朝卢国公夫人吼道:“别哭了,赶紧去请御医!” 建宁帝之前敲打过卢国公,所以卢国公并没有去建宁帝面前告状。 但满京城都知道了,建宁帝肯定也知道了。他跟李喜说道:“想不到老六会这么冲动,他以前的气性可没这么大。” “平王爷这是气极了,看样子,他十分中意那位康姑娘。陛下要不要劝一劝平王爷?” 劝什么?是劝老六不要生气?还是劝老六不要喜欢一个女土匪? 建宁帝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年轻人嘛,总觉得情情爱爱是天大的事。再说,也该给万弘一个教训了。” 柴世景回到府里气还没有消,淑皇贵妃就命人来请他进宫了。 他使劲压下心中的愤懑进了宫。 淑皇贵妃林淑儿一见柴世景就抱怨上了,“你怎么回事啊?满宫里都在传,你看上了一个女土匪! 世景,你父皇对你寄予厚望,你的王妃可不能是个女土匪啊,你得娶个名门闺秀,你......” “母妃,悦然她不是女土匪,她比京城所有的名门闺秀都要好千倍万倍。我心爱于她,一定要娶她。” “你、你真是鬼迷心窍了,我不同意你娶她。” 林淑儿不想和儿子闹僵,又放软了口气说道:“若是你真喜欢她,等将来,你可以将她收房,她一个女土匪能侍候你,是她上辈子积德。” 柴世景猛地站了起来,“母妃别一口一个女土匪,不管悦然是什么身份,我都爱她,我都要娶她,明媒正娶,而且只娶她一个。母妃忙吧,我先走了!” “你站住,我不同意你娶她,世景、世景、世景你回来!” 林淑儿追到门口,柴世景已经走远了。 傅嬷嬷扶着林淑儿,劝道:“娘娘别生气,咱回头再劝劝王爷。” 林淑儿委屈地直落泪,“还怎么慢慢劝啊,世景以前可没从像今日这样说走就走。 都说那个女土匪能号令狼群,肯定是妖精变的,世景肯定是被女妖精迷了心智。哎哟,我的世景啊!哎哟,那女妖精怎么不去迷惑别人呢。” “娘娘别急,离咱们王爷成亲还有几年呢,咱们慢慢跟王爷分析,定能让那女妖精现了原形......” 傅嬷嬷软语温言劝了好久,才让林淑儿止住了眼泪。 林淑儿不哭了,可卢国公夫人高氏却在万皇后面前哭湿两条帕子了。 “皇后娘娘,你可要为国兴做主啊。御医诊断了,国兴伤了腰,以后怕是站不起来了。呜呜呜......” 万皇后脸色阴沉,揉了揉额头,“行了,你别哭了,圣上都没说话,你让本宫说什么?哥哥养私兵的事还没淡下去呢,你先忍忍吧。” 高氏心中冷笑,养私兵的事别人不清楚,她们可都清楚,那是太子爷的,现在出事了就成了她家老爷的了。 看着雍容华贵的万皇后,她心里更恨,一个不得圣上宠爱的皇后,要不是有他们国公府撑着,万氏的后位哪能坐得如此稳当? 再想到家中躺在床上的儿子,高氏的语气带了几分挑衅。“那要忍到几时?平王今日敢打伤国兴,谁知道会不会哪日再发疯打伤太子爷?” 这是咒她儿子呢?万皇后阴恻恻的训斥道:“休得胡言,皇子们也是你能编排的?退出去吧!” 万国兴站不起来了,也就预示着他的世子位也保不住了。高氏就这么一个儿子,岂能不恨。 现在,谁挡着她报仇,谁就是她的仇人。“那妾身告退了,皇后自求多福吧!” 万皇后怒目而视,“高明玉,你话是什么意思?” 高氏没有回答,福一礼,转身走了! 万皇后被气得一阵头晕,桂嬷嬷赶紧扶住她,冲小太监喊道:“快传太医来!” “别!别去!”万皇后扶着桂嬷嬷的胳膊,“扶我去躺一会儿吧。” 回到卧房,万皇后让所有人下去,只留下桂嬷嬷说话。“你看出来了吗?圣上这是还忘不了宫外那个女人呢。” 万国兴伤成那样,圣上对柴世景居然连一句训斥都没有。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妨碍不到咱们,娘娘别忧心,保重身子要紧。” 万皇后眼睛直直的盯着床幔,透过床幔,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圣上也曾叫那个女人女土匪!你说,他一个九五之尊,怎么就看上一个女土匪了呢?” “娘娘,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圣上从未提及,更从不曾祭拜。我看圣上对那个女人也不过图个一时新鲜,新鲜劲过了也就忘了。” 万皇后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真心喜欢的人过了多久也不会忘。” 桂嬷嬷还想再劝,万皇后抬手制止了,“告诉哥哥,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再对康悦然下手,以后有的是机会,别再犯圣上的忌讳了。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桂嬷嬷给万皇后整理好被子,走了出去。 万皇后的眼泪一下子划落下来,她缓缓闭上眼睛,也劝自己别想了。可越劝自己,以前的记忆就越往脑子里跳...... 平王府 柴世景正和自己的老师杜如会一起喝茶。 杜如会笑道:“你之前给我送的绿茶就不错,这个正山红茶也好。为何叫正山红茶?” “我也不清楚,悦然给起的名字,等她从岳州回来,我问问她。” 柴世景沉吟了一下,又道:“老师之前让我找机会伤了万国兴,我做了,也正如老师所料,万国兴受伤已经过去五日了,圣上却连句面子上的训斥也不曾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去农户家过夜 关于旧事,杜如会并不想告诉柴世景。“我知道你好奇,但你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你就是真性情,知道了,反倒容易露出马脚。” 两人是师徒更似父子,这些年,杜如会帮了柴世景很多,柴世景也很相信杜如会,“那就依老师所言,再尝尝这茶。” 杜如会看着柴世景手中的紫砂壶有几分羡慕,“经你这壶泡出来的茶,味道格外的好,回头能给我要一把不?” 柴世景是有亲爹的,亲爹还是圣上。他有好茶壶给杜如会却不给亲爹这说不过去,所以他一直没跟康悦然再要过紫砂壶。 “好!等悦然回来!” “等她再来京城,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让我见见。”他对康悦然很好奇。 想到康悦然,柴世景笑的很甜。“好!” 京城里热闹着,康悦然这里也很热闹。 她路过一座山时,碰到一只野狼在追一个小男孩。狼王上前阻止了野狼,救下了小男孩。 正要送小男孩回家时,小男孩的亲人带着村里人上山找来了,见到那么多狼,村民全都吓得腿软走不动道。 康悦然赶紧说道:“别怕别怕,狼群不会伤害你们的。” 小男孩扑到父亲怀里,“爹,是那个姐姐的狼救了我!” 康悦然对狼王道:“天快黑了,今晚就在这座山上过夜,你带着它们去吃晚饭吧。” 狼王和白虎带着狼群走了,村民才缓过劲儿来。 男孩子的父亲冯二全离着好远,跪下给康悦然磕头,“多谢姑娘救了我儿子。” 康悦然走近了几步,“你起来吧,我只是带着狼群路过,明日一早就走。你们放心,它们只在山上抓些动物吃,绝不会下山去打扰你们的。” 冯里正问道:“姑娘怎么会和野狼在一起?” “我要送它们去岳州,我也住在山上,我们明日一早就走,你们别担心!” 冯里正犹豫了半响,还是说出了口,“姑娘,要不你跟我们回村住一晚吧,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山上也不安全。” “我有这么多只狼,哪个敢不要命的来伤我?” 冯二全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座大坪山上蛇虫鼠蚊甚多,晚上过夜的确不安全。” 蛇?也对,南边蛇多,康悦然不由地生出几分恶寒。“多谢你们的好意,我有狼群不怕的。”幸好她有空间。 小男孩走过来牵康悦然的手,“姐姐住我家吧,我家里也有姐姐。” 他和康元昊差不多大,康悦然摸了摸他脏兮兮的小脸,“好,我家里也有个和你差不多的弟弟。” 冯里正道:“那咱们快走吧!” “等一下!” 去村民家里做客总不能空手去吧,康悦然对冯里正道:“你们先去山脚下等我,我去猎头野猪就下山去找你们。让村民烧好热水,今晚我请你们吃肉!” 想不到还能有肉吃,村民们欢天喜地的下山了。 康悦然朝远处喊道:“白虎!” 片刻后,白虎从远处跑来。“主人,怎么了?” “没怎么,让你陪着我!”康悦然怕蛇! 她跟着白虎往山里走,正好狼王领着几只狼猎了一头野猪,正要下嘴,她赶紧制止,“别动,这头野猪我征用了!” 野猪有了,康悦然交待道:“我今晚去村子里住,白虎 、狼王,你俩照顾好狼群。 村民说山上有很多蛇虫,让大家小心些,吃饱了就聚在一起早点休息,不要四处乱窜。” 她从空间拿出一些调料,用绳子绑住野猪,拖着下了山。 冯二全就是冯里正的二儿子,野猪抬到他家门口,冯二全找来村里的猎户冯旺负责杀猪。 绿坪村一共三十多户人家,晚上有肉吃的消息很快在村子里散开了,村民们过来排着队领肉。 康悦然拿一包调料给冯里正的娘子梅氏,让她煮肉时放到锅里。 梅氏点头答应着,扭头就去问冯里正,“那康姑娘给的,说是让我放到煮肉的锅里,你说,能放吗?会不会有毒?” 冯里正却很放心,“让你放你就放,她的那群狼比咱们村的人都多,要想害咱们,还用下毒?” “也是!你说她一个秀气的小姑娘,怎么敢跟狼住一起。” 冯里正低声道:“你管那么多干啥,赶紧做饭去!” 冯二全递给康悦然两半截新鲜的甘蔗,道:“庄户家里没啥可吃的,这甘蔗快长成了,我砍了两棵,康姑娘你尝尝,甜着哩!” 康悦然惊喜道:“这里有甘蔗啊,种的多吗?” “种了不少,再过两个月,甘蔗就彻底长好了,府城会有商户来收,说是可以做红糖。” “我们干嘛不自己做红糖?怕卖不出去?” 冯二全愣了一下,“那是人家的秘方,我们哪会做啊。” “我教你!” 做红糖很简单,把甘蔗削皮剁碎,将汁水挤出来,然后放到锅里煮。先大火煮开,转小火慢慢熬到粘稠,停火,倒入模具中,红糖冷却后就结块了。 冯二全傻傻地问了一句,“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什么香料也不用往里加,控制好火侯、不停地翻拌,别熬糊了就成,大概要熬一个多时辰呢。等甘蔗成熟了,你自己熬一些试试。” 冯二激动万分,“康姑娘,谢谢姑娘大恩!康姑娘,你是哪里人?我们、我们有机会去看望姑娘。” “我是安州人,问一句青平庄的康大东家,安州人差不多都知道。” 一州的人都知道,怪不得敢和狼群在一起。“康姑娘真厉害!” 冯二全的大女儿冯小月过来叫他们,“爹,康姑娘,爷爷叫你们吃饭了。” 冯家有九口人,冯里正道:“庄户家没啥好东西,姑娘别嫌弃!” 桌子上除了一盆猪肉,还有一个木耳、一个野菜。“挺好的,劳烦你们了。” 小男孩闻着肉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康姐姐,你快吃!” “好!大家一起吃!” 晚上,冯小月的房间让给了康悦然,她去和她娘一起睡,冯二全在柴房打地铺。 等大家都熄了灯后,康悦然回到空间洗漱、睡觉。 闹钟一响,她从空间出来,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开门走了出去。 梅氏听到动静,从灶房里探出头来,笑着跟她打招呼,“康姑娘,你起的好早啊!早饭一会儿就好!”她现在已经不怕康悦然了。 吃过早饭,康悦然辞别冯家人,回山上带着狼群走了。 冯小月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拿着一块金饼子给冯里正,“爷爷,康姑娘留在枕头下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狼群回到家乡 冯里正拿着康悦然留下的金饼子,喃喃道:“这姑娘是个好人啊。” 冯二全笑道:“还很厉害呢!我问她是哪里人,她说她是安州人,只要去安州问一句青平庄的康大东家,没人不认识她。” 他压低了声音又道:“我昨日给她砍了两棵甘蔗,她还教了我做红糖的法子呢。” 梅氏尖叫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法子简单的很,她说让我等甘蔗成熟了就自己做着试试。” “那要试试的,万一要是成了,哎哟,咱家可就要发财了!你快说说是啥法子?” 冯里正出声阻止,“行了,你说话没个把门的,万一说漏嘴了咋办,二全知道就行了。” 他又嘱咐冯二全,“你呆会儿告诉我,咱俩记牢了就行。”全家人没个会写字的,只能靠脑子记! “你们谁也不许往外说,咱家会做红糖的事,要是谁说漏了嘴,我就把他赶出家门。等咱靠这方子赚了钱,就送几个孩子去念书!” 全家人既紧张又兴奋,真希望甘蔗赶紧成熟,甘蔗成熟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就要来了! 经过多日的跋山涉水,康悦然终于站到了秀峰山上。 狼群回到了久违的家乡,回到老巢后十分兴奋,对着天空嗷嗷叫唤。 康悦然没有阻止,高兴的时候总要发泄一下的。 她将马拴在老巢不远处,地上到处是青草、野菜,不用担心马饿着。 她把将栾大、阿二还有七只狼的骨灰安葬在老巢附近,让他们还像一样守在一起。 秀峰山很大,遍地都是参天大树。 康悦然让狼王转告狼群,说自己会在秀峰山上呆上两三天,让狼群重新角逐出新的狼王,然后带着白虎在秀峰山上四处逛。 岳州产茶,康悦然想在山上找一找有没有古茶树。 秀峰山地形复杂、山峦叠嶂,一人一虎朝着秀峰山最高处走去,她走得很慢,很留意四周。 快到山顶时,她居然真的发现了四株古茶树,其中一株胸径近两尺,树高超过十五米,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得上千年的树龄了吧。” “白虎,这怎么能移植到空间里?”挖出来不太现实啊。 白虎想了一下,“有个不花钱的办法,你打开商城将这株树上传到你的商铺,再下架,就到了仓库里,最后再栽种到茶园。” “虎啊,想不到你也挺鸡贼的!” “我是为主人省钱,主人还要骂我!” 康悦然挠了挠白虎的脖子,“不是骂你,我是夸你呢!” 说完,她用意念调到商城的显示屏,按照白虎说的办法,将四株古茶树收入了空间仓库。 站在山顶,凉风习习很是惬意。 康悦然抬眼望向远处,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彩,美的惊心动魄。 往下看,可以看到秀峰山的全貌,山峰尖削,沟壑纵横,一样蔚为壮观。 她席地而坐,从空间端出许多水果,放在地上,打算来个野餐。 吃饱喝足后,趁着天色尚明,她带着白虎在附近转了转。 在一处断崖处,她发现了六株小叶红豆,小叶红豆也叫紫檀树。 六株中最大的一株,胸径约有半米,树高超过二十米,冠幅巨大,宛若一把撑开的绿色大伞。 康悦然用老办法,将六株紫檀树也收到了空间。 她回到山顶,进了空间,先把茶树和紫檀树种起来。 然后到商城里买了驱蛇粉、帐篷、睡袋、户外电源、照明灯,还有烧烤炉、木炭、铁签、肉、调料等等一大堆东西。 在空间里拿了些蔬菜,将菜洗干净、肉串好,然后出了空间。 将驱蛇粉撒了一圈,支起帐篷,弄好照明灯,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康悦然席地而坐点好火,开始烧烤。 一边烤一边吃,好不惬意!“虎啊,你说烤虎肉好吃吗?” 正吃得高兴的白虎动作一顿,“主人,老虎是我的同类,你别吃了吧。” “我不吃,我就是好奇问问。”她是一个人太无聊了,所以拿白虎开涮。 吃完饭,康悦然收拾好烧烤用具。泡了壶茶,躺在帐篷里,头朝外,枕着双手,欣赏起了满天星斗。 空中有一弯新月,周围遍布着比钻石更璀璨的无数繁星。 宇宙浩瀚,难觅尽头,康悦然突然觉得有些孤单。 她突然想起了现代的朋友们,“虎啊,你说,我还能回现代吗?” “可以的,只要主人去世时,等级达到V28,就能回到你原来的身体里。” 空间的等级高低看余额,“我的空间余额现在有两百多亿了,等级才是V17,要到V28,至少得过千亿吧。” 这些钱都是卖了汪家的东西换来的,其中碑帖和字画最值钱,她卖了一部分,把最有收藏价值的都留下了。 “所以,主人你要好好赚钱啊!” 回现代吗?她又想到了柴世景,嘴角抿起一个甜甜的笑。“在大雍有阿景,也挺好!等几十年后阿景走了,我再回现代吧。” “也行!我会一直陪着主人的!” 康悦然摸了摸白虎,没有再说话。 在秀峰山上转了两天,康悦然又找到了十几株古茶树,还有几株她叫不上名字的古树,那些古树大多是年头很久的几人合抱树。 最后,她回到狼群的老巢,新的狼王已经选出来了。 她让白虎翻译,告诉新狼王自己要走了,让它以后要照顾好狼群。 新狼王嚎叫一声,所有狼群送康悦然下了山。 她骑上马,朝狼群挥挥手,“回去吧,你们保重!” 群狼齐嚎...... 康悦然很感动,她又挥了挥手,“回去吧!”说完,便打马离开了。 她没有直接往回走,而是去了岳州城。岳州最有名的除了茶,还有岳绣和岳州锦。 到岳州楼开好房间后,康悦然便向伙计打听,哪家的岳绣铺子绣工最好。 伙计得意地说道:“绣工最好的当然是苏记绣楼啊,这苏记绣楼的东家是位妇人,人称苏娘子,刺绣功夫极为精湛,楼里招了许多绣娘,依旧是供不应求。” 康悦然可没功夫一直等,“我着急回家,你可知道从哪里能最快买到苏记绣楼的绣品?” “没办法,姑娘可以去苏记绣楼问问,有些新来的绣娘绣出来的也很好,或许能买到几件。” “我还想买一批岳州锦带回家乡,不知找哪家合适?” 伙计消息很灵通,“姑娘可以去秦记,秦家的生意做得大,秦老爷认识的人也多,还能帮姑娘解决运送的事呢。” 康悦然递过去一小块银子,“我知道了,多谢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安州 苏娘子看上去很小巧,脸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她拿出几件绣品给康悦然介绍,“这几件都不错,虽说都是小件,但绣工都是上乘的,可以做团扇。” 康悦然看不懂,只觉得件件绣品都可以用美轮美奂来形容。“我听说苏娘子绣工精湛,你推荐的肯定错不了,这几件我都要了。不过做团扇有点儿可惜,倒是可以做几扇屏风。” “屏风?这么小的绣品如何做屏风?镶嵌吗?” 大雍的屏风只有做遮挡之用的地屏风,什么插屏、挂屏这些都没有。“按照地屏风的样式,做成两尺左右,可以摆起来当个看景啊。” 苏娘子豁然开朗,“是极、是极,姑娘真是奇思妙想。” “除此之外,也能做成宝瓶形状。你绣工好,工画肯定好,那眼光必然也错不了,只要搭配的好看,形状图案任你选。” 苏娘子福了一礼,“多谢姑娘指点!这几件绣品就送给姑娘吧。” 几件绣品花不了多少钱,“我倒真想跟苏娘子讨些东西,我在安州有两个窑口,烧制彩瓷。苏娘子可否送我些花样子?” “彩瓷?姑娘是想把花样子描于瓷器之上?” “没错!彩瓷已经烧制成功了,只是我请的老先生画出来的图案,不是精忠报国就是孝子贤孙,我都不喜欢。” 苏娘子捏着帕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姑娘的性子可真爽利,姑娘等着,我去给你拿一些花样子。” 她去了好久,再回来时,拿来了一大匣子花样子,打开后有近百种之多,让康悦然喜出望外。 “多谢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们是两个行当,再加上一南一北相距甚远,给了也不怕被抢生意。“我还要多谢你教我做屏风呢。” “那咱们就都不用谢了,苏娘子,我还想买一批岳州锦带回去,你能给推荐个铺子吗?” 苏娘子也推荐了秦家,康悦然彻底放下心来,她不懂布匹,所以得找个靠谱的铺子。 她去了趟首饰铺子,用紫色水晶换出来五万两银子。 来到秦记,康悦然本想定五万银子的货,可秦记没那么存货,她又不想等,最终只把余货全包圆了。 秦老爷还帮她联系了大车行,大车行负责把货送到宁州,康悦然再在宁州乘船到安州。 她在城里找了间最有名的酒楼吃了一顿,找小二打听有没有特别一点的山,小二还真说了两座。 康悦然去山上看了看,隔天回到城里后,她去了一趟郡曹衙门,拿到了两座山的地契。 转天一早,康悦然和大车行的人同时到了秦家的仓库,秦老爷让人将货物搬到大车行的马车上。 康悦然随意抽查了几箱,确认后将尾款交给了秦老爷。骑上马,跟着大车行的人一起前往宁州。 从岳州到宁州差不多要走三天,大车行的霍师父经常走这条路,所以很熟悉,在哪里歇脚、晚上在哪里住宿等等,他都安排的很好。 到了宁州,基于对霍师傅的认可,康悦然在霍师父的推荐下,联系好了运货的商船。 船要两日后再走,康悦然在码头租了仓库存放货物,她在城里找了个客栈落脚。 宁州是鱼米之乡,十分繁华富庶。康悦然在城里又吃又玩了两日后,随船一起回了安州。 水路要比陆路快很多,六月下底,康悦然站在了安州的地界上。 回到家,她让小厮去找一家大车行把货物运回家。 叶氏拉着康悦然的手不松开,“黑了不少,也瘦了些。不是说只去半个月吗?怎么去了两个半月。” “京城里发生点儿事,所以耽搁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过得可好啊?” 叶氏、黄氏都比以前胖了些,皮肤也细白了许多。“我们都好着呢,不缺吃不缺穿,就是无事可做太闲了。” “没事也可以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不用整天闷在家里,我有银子。” 叶氏笑道:“有银子也不能乱花,你不用太惦记我们,有你黄婶子跟我做伴呢。” 黄氏陪伴叶氏,叶氏也是黄氏的伴儿。“你娘说的对,我俩互相作伴,你不用太操心。” “那就好!我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呆会儿货到了,让他们卸在外院的库房就行。” 黄氏点头,“我帮你看着,你快去歇着吧!” 康悦然睡到晚饭时候才醒,吃过晚饭,康元晨到书房来找她。 问起了之前说过的开大车行的事,“三百米码头和仓库已经盖好了,现在正盖酒楼和商铺。悦然,大车行的事怎么弄?” 码头和仓库盖好了,和顺码头就可以试营业了。“我明日就把银子给你备好,你和牛大眼先去车马行定上二十匹马、二十辆马车、十辆板车,再雇上四十个伙计。 租个小院给伙计们住,也能存放马匹和车。然后再在码头旁边立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你们大车行的名字。 派伙计天天在那里守着,若有人需要运货,伙计与人家谈好价钱后,就回小院叫人。” 安排的很详细,康元晨笑道:“好好好,就这么办!我明日一早就跟大严哥说一声。” 又是定车马、又要养着四十多个伙计,康悦然准备了三千两银子。 牛大严拿到银子后,和康元晨有商有量地开始忙活起来了。 康悦然去了青平庄一趟,徐久时、王海前后脚过来向她汇报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徐久时先到的,“四百亩地瓜田过些天就能收了,收完地瓜,犁一遍地就可以种萝卜了。好几个掌柜问我今年还做不做粉条,我说做。 榨油作坊已经开始卖油了,生意还不错。酱油作坊的陶罐我已经定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能送来。......” 康悦然边听边点头,青平庄算是立住脚了,不用她再多操心也能自己运转起来。 接下来是王海,王海把京城彩瓷坊的事说了一下,“平王爷带着人冲到卢国公府打砸了一翻,他还把卢国公世子打得瘫痪了,不过圣上倒是没有斥责他。” “没事,卢国公一再欺负他,他总要反击一二的,若不反击,圣上才真的会生气呢。”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柴世景一味的隐忍不发,圣上该怀疑他了。再说,瘫痪的是卢国公的儿子,圣上可半点不会心疼。 第一百五十六章 陆凯从海外回来了 王海接着说道:“彩瓷卖得非常好,有三家商户跟咱们定了货,运到相邻的州府去卖。幸好咱们有两个窑口,否则真不一定能供得上。 京城那边也好,我已经发了近三万件货。好几个高门大户要把自家的瓷器全换成彩瓷,一订就是几千件,还特意给了花样子让咱们烧造。” 康悦然将带回来的花样子推到王海面前,“这是我从南边带回来的花样子,你回头交给于青。” “鸡冠山的煤供应的也很及时,蜂窝煤还挺得老百姓喜欢的。按照姑娘的吩咐,给每一个买煤的人都再三嘱咐了,绝不能在密闭的房间里烧煤。” 康悦然笑道:“看来我不在,你们都没出什么乱子,挺好!我以后就能多歇歇了。” 所有人劲往一块使,不闹事、肯吃苦,自然做什么都顺利。 七月中旬,陆凯回来了,所有出海的商船,他是第一个回来的,比以往提前了十来天。 他回到家洗漱了一下就去找康悦然,“你给我的牵星板真是太好用了,我半点儿冤枉路也没走,顺风顺水的回来了。” “知道它的好处了吧!” 陆凯还处在亢奋中,“嗯嗯嗯,那群海外人一见到彩瓷立刻双眼放光,跟我下了定单,我准备过几日再去一趟,只运彩瓷,你还有多少货?” 如果只运彩瓷,陆凯的船装个五六万件问题不大。“我给你备上三万件碗碟、六千套茶具、六千个茶叶罐,再给你三千斤绿茶、三千斤正山红茶。 你到了那里,教他们如何泡茶喝。泡茶要方便得多,肯定好卖。” 说完,康悦然拿出一套茶具和两罐茶叶送给陆凯,并教陆凯如何泡茶。 以前要喝茶,提先研磨,研磨是个细致活,陆凯总嫌麻烦,所以不爱喝茶。“原来茶可以直接泡着喝啊,这可真是方便多了。” 他喝了一口,又道:“味道也好!悦然妹妹,你可真厉害!等回头我再偷我爹一坛陈酿给何伯父送去,多谢他把你介绍给我认识。哈哈哈哈... 对了,你那个牵星板还有吗?我想再买两个备用。” “我只有那一套,你想要的话,可以去左记木工坊,让他们比着做几套一模一样的。你多教会几个人,这样你就不用非得跟着去海外了。” 做几个一模一样的并不难,陆凯主要是想试一下康悦然愿不愿意让他把牵星板传给别人。“那行,那我这次出海,多教教我手底下的那几个人。” “等你下次回来,就可以把船停在和顺码头了。” 陆凯得意道:“我这次就停在和顺码头了,我带回来的货也存放在码头上的仓库里了。你若下午没事,咱们一起去看看。” “陆大哥真聪明!中午在我家吃饭,吃完饭咱们去码头看货。” 除了四成的银子,陆凯带回来的货也不少,大多数为珍珠、珊瑚、犀角、象牙及各种香料。 两人刚看完货,牛大严就带着几位商户东家及掌柜的过来了。 孟德长先开口,“陆大郎,你这次带回来的香料我都包了,犀角象牙也给我一些。” 开首饰铺子的屈老爷抢先道:“这次的珍珠、珊瑚、犀角、象牙给我吧。” 另一位啥也没抢到的连老爷不乐意了,“老屈,你好歹给我留点儿啊,咱俩一人一半!” 出海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带回来的东西也差不多。“叶家和欧家的船也快回来了,到时你再去买也不晚啊。” “谁知道他们哪天回来,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留点儿,陆大郎,你说!” 几位都是长辈,陆凯也不好得罪。“屈伯父,我看你就匀给连伯父一些吧。我过几日还要再去一趟,入冬前肯定能回来,到时我再给你留一批。” “你还要再去一趟?冬日里风向不对,你们一年不是都只去一次吗?” 陆凯笑道:“悦然妹妹送了我一套牵星板,我回来时规划了路线,两个月必定能回来。” 三位老爷都不敢相信,“在海上规划路线?那怎么可能呢?” “可以的,我能回来的比别人早就是因为少走了冤枉路。” 屈老爷不确定地问道:“当真可以?你可不要骗我!” 陆凯急道:“我哪敢骗你,真的是真的呀!” 康悦然笑出了声,“屈老爷,是真的,牵星板确实可以测定方位。” 孟德长笑道:“康大东家从不打谎,老屈,你就分给老连一半吧。” 屈老爷仍是半信半疑,不过,虽然勉强,他还是同意了分给连老爷一半。 三位老爷带来的管事正要回去叫伙计,康悦然道:“外面有个大车行的伙计,可以让他们帮你们送货。” 他们回去叫伙计也得现抽调,让大车行送,能省下麻烦。而且,从码头送到城内,路程很近,花不了多少钱。 大车行的事,孟德长是知道内情的。“行,那就让大车行送吧。陆凯,叫你的人过来称重吧。” 大车行接到了第一笔生意,康元晨激动不已,亲自带了人手和马车过来。 陆凯的货还是老价钱,三位老爷付了钱,康元晨带人给各家送了回去。 送走三位老爷,已经到晚饭的点儿了。陆凯扬了扬手中的银票,“悦然妹妹,咱们找家酒楼,边用晚饭边分银子,如何?” 分银子的事,康悦然怎么能不去。“好啊!去安州最好的酒楼。” “哈哈哈哈...正合我意!” 叫了一桌子茶,陆凯还叫了两壶好酒,和康悦然碰了一杯之后,算起了各自该得多少银子。 分完银子,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起了接下来的生意。 陆凯今日很高兴,喝的有点多,被小厮顺风扶着回了院子。 陆大奶奶刚消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大爷这是跟谁喝成这样的?” “跟康大东家,大爷带回来的货全卖了,他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大爷刚回来就往外跑,就是去找康大东家了?” 顺风不疑有他,回道:“是啊,大爷说去谢谢康大东家。” 陆大奶奶挥手让顺风下去,看了眼已经睡着的丈夫,气得拍了桌子,“一回来就去找那个女土匪,两人还一起喝酒,还喝成这样,那个女土匪肯定不安好心。” 第一百五六七章 同为女子 -+陆大奶奶的奶嬷嬷提醒道:“大奶奶,我见过那个女土匪,单论长相可不差,大爷性情疏阔好交朋友,咱可得提醒大爷别着了那个女土匪的道。” “她一个女土匪想缠上大爷,她休想!花嬷嬷,明日你陪我去敲打敲打她。” 花嬷嬷挺了挺胸脯,“夫人放心,奴婢定叫那女土匪羞愧难当。” 主仆俩商量了一会儿,床上的陆凯翻了个身,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 听说陆大奶奶上门了,康悦然心里还挺高兴的,她很喜欢陆凯这个朋友,也希望能和他的娘子好好相处。 丫鬟把陆大奶奶请进书房,康悦然就笑不出来了,陆大奶奶满脸挑剔,一副找茬的模样。“陆大奶奶有事?” “无事,就是想来看看勾引我家郎君的狐媚子到底长什么样?” “你现在看到了,然后呢?” 陆大奶奶没想到康悦然还能笑得出来,“你真是不知羞耻,光天化日勾引男人,懂不懂规矩?” 花嬷嬷接了陆大奶奶的话往下说,“她一个女土匪,哪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真是天生的贱人...啊...” 康悦然顺手抄起一只茶杯朝花嬷嬷扔去,茶杯掉在地上,花嬷嬷捂着右脸吐出三颗牙来。 陆大奶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你、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怎么?她骂了我,我还打不得她?” “是你勾引我家郎君在先,花嬷嬷骂的没错。康悦然,我陆家容不下你一个女土匪,做妾侍也不行。” 康悦然被气笑了,“我不比你陆家钱少,是得有多想不开才去你家做妾? 怪不得陆凯不喜欢呆在家里,有你这样的娘子,是个男人都不想回家。 等回头我碰见合适的,定给陆凯送两个可心人儿。” 陆凯的确很不喜欢陆大奶奶,所以陆大奶奶总疑心陆凯。她可以给陆凯纳妾,但不能接受陆凯另有所爱。“你胡说什么?我们夫妻恩爱的很......” “切!这话谁信?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废话!” “你!康悦然,你要是敢给我家郎君送什么可心人儿,我就、我就、我就......” 康悦然挥挥手,“行啦!别你就你就了,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去,我跟陆凯是朋友,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你大可以放心!” 陆大奶奶不相信,“那你离我家郎君远一点儿,不要再和他见面,也不要再合伙做生意。” 听到这一句,康悦然才真正动了怒。“陆凯是你郎君,不是你那没断奶的儿子。 只凭着你那一点儿小女人的嫉妒,就要去干涉男人的生意。你这样的蠢货,还是早休了早好,否则,早晚是败家的祸根。” 门外传来一声附和,“说的好!” 陆大奶奶脸上血色尽失,“郎君,我不是...康悦然她胡说!” 陆凯看向陆大奶奶的眼神中充满厌恶,“她是不是胡说我心里清楚,回吧!” 女子若是被休,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康悦然道:“陆大哥回去好好与大奶奶说清楚。” “还说什么,她一向蠢而不自知。” “她蠢?那你就很聪明吗?” 陆凯懵了,“悦然妹妹,你到底向着谁啊?” 康悦然翻了个白眼,“我自是讨厌她使小性子,随意插手生意上的事。但同为女子,我也不得不为她说一句,你总嫌她不好,那你可曾好好教导过她? 若你能时常与她坦诚心事,教她为人处事,又怎么会有今日之事?想要夫妻和睦,你也要多花些心思在家里。” 康悦然的话说到了陆大奶奶的心缝里,她看向康悦然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抽泣着说道:“悦然妹妹,是我误会了你。” 夫妻的事还得他们夫妻自己解决,康悦然口气软了几分,“行了行了,赶紧回家吧,好好说,别吵架!” 两人结婚数载,有两儿一女,陆凯也不想休了陆大奶奶。“那我们先走了,悦然妹妹,你赶紧把货备好,我十日之后出发。” “放心吧,定误不了事!” 几天后,陆大奶奶给康悦然下了贴子,约康悦然去陆家赏花。 办赏花宴的是陆夫人,她还约了好几家夫人一起来,想为康悦然拉红线。 陆大奶奶一再保证,“我和郎君已经和好了,我是真心想为你说户好人家的。” 说着,一一介绍了各家夫人和小郎君的性情。 康悦然笑着打断了她,“我暂时不考虑婚事,想再等两年。” “成亲是件麻烦事,光走六礼就得两年,讲究的人家每走一步都要算吉日,耗时更久。” 康悦然不好提柴世景,只道:“我知道嫂子是真心为我着想,可我还是想再等等。” 本人不愿意,陆大奶奶也没办法。“好吧!”随后,又与康悦然说起了自家三个孩子的趣事。 戒心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康悦然也不点破,哼着哈着,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告辞走了。 她去了汪家布庄,问布庄收不收岳州锦。 李掌柜赶紧点头,“收啊,怎么不收,康大东家有货?” “我之前去了岳州一趟,有一千匹岳州锦想卖,现在就放在我家的库房里,若李掌柜有空,就随我去看看。” “有空有空!”李掌柜交待伙计看好铺子,跟着康悦然去了她家。 装货的箱子上打着岳州秦家的标志,李掌柜一看就笑了,“我们也是跟秦家进货的,他家的岳州锦质地最好。” 那就是说她没得赚了,不过也没关系。康悦然道:“我也是听说秦家做生意老实才下定的。 李掌柜,既然你也常订货应该知道价格,这一千匹岳州锦,我不要银子,我要全部换成粗布和棉花。” “那能换不少呢!康大东家几时要?我得现给你筹措!” 四个村子的人要在入冬前搬新家,所以中秋节的节礼,康悦然准备发粗布和棉花。“八月初十之前要一半,九月中旬之前要另一半。” 李掌柜合计了一下,“那没问题,那价格?” “一千匹岳州锦的成本和运费大约是一万多两银子,你按一万一千两给我准备粗布和棉花,三成粗布、七成棉花。 粗布和棉花按你们正常的卖价抵,我不挑粗布花色,只颜色深一点就行,行吗?” 李掌柜大乐,“行行行,就按康大东家说的办。”粗布和棉花的利润可不止一千两。 “那个,大东家,你这仓库得有两千匹吧,余下的一千匹,我们可以用银子买。”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中秋节礼 康悦然笑道:“李掌柜的眼睛好毒啊,确实有两千匹。余下的一千匹我师父要用,不卖。”她准备拿到空间商城卖。 谈好了生意,康悦然问道:“你家少爷最近好吗?” “少爷很好,上个月来安州查看生意时,还来姑娘家拜访过,可惜姑娘去了京城。” “好就行,等我空闲了我去看他!” “少爷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汪家遭了大难,幸好少爷天资聪颖,汪家布庄慢慢也好起来了。 七月中旬,各处的地瓜都收完了。徐久时来给康悦然报告好消息,说大部分地瓜田的亩产都过了两千斤,李家集村的亩产量达到了两千四百多斤。 喜得李家集村村民要给康悦然盖生祠,被康悦然断然拒绝了。 可不表示一下难以表达村民的感激之情,村民来到李茂家商量。 “大东家不让盖生祠,那咱送些啥好啊?大东家啥也不缺啊。” “大东家不缺归不缺,咱送了是咱们的心意。” 李茂说道:“我准备把我家三根送给大东家。” 族老大惊,“啥意思?你想让三根娶了大东家?” 李三根突然涨红了脸,“不是的不是的,我爹是想让我跟大东家签死契,以后跟着大东家干活。” 大东家人长得好看,又有本事,哪是他可以肖想的。 族老指着自己的孙子,“把这小子一并给大东家送去吧。” 跟着大东家以后的前程错不了,看看王海,还不到二十岁就管着那么大一个窑口,人人见了都得叫一句王管事。 很多村民都动了心思,纷纷指着自家儿子表示愿意送给康悦然。 李茂让大家安静,“跟大东家签了死契,就跟咱自家没关系了。若是做错了事,是打死还是卖掉都由大东家说了算,你们知道的,大东家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有些人打了退堂鼓,有些人仍在犹豫。族老一锤定音,把李三根和他孙子李二饼送给康悦然。 族老和李茂带着李三根、李二饼一起去了青平庄。 康悦然听他们说完,哭笑不得。“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那是因为你们村里人团结,跟我没关系,你们不用这样。” “大东家,说是拿两个孩子报答大东家,其实也是我们的私心,想给两个孩子一份前程。” 族老赶紧跟上,“我们知道大东家的规矩,签了死契他们就是大东家的奴,跟我们家没有关系了。他们以后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任凭大东家做主。” 康悦然还是摇头,“你们的日子越来越好,没必要让他们为奴。再说青平庄那么多人,我也不缺人用。” 李茂噗通一声跪在康悦然面前,“大东家,求你收下他俩吧。” 康悦然起身去拉李茂,“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刚拉起李茂,李三根和李二饼又跪下了,“大东家,我们都识字,我们会好好干活,绝不会有外心的。” “我不是怀疑你们有外心,是我真的不需要。” 正劝着呢,徐久时来了,问清楚缘由后,徐久时劝康悦然收下两人。“三根是粗中有细,二饼读过几年书,能读会写,大东家用得着。 再说,族老和里正是真心实意的,大东家就成全二人吧。” 族老忙不迭地点头,“徐管事说的极是,我们是真心实意的,两个孩子也是真心实意的。” 康悦然习惯了楷书,对于小篆还真是有点晕。“那好吧!让你们回家再团聚三日,三日后去我家。 李二饼,你以后就在我家住着,和付妈妈一起给我打理家里的事。 李三根,你去鸡冠山,和陆明陆理一起学着打理煤山,盛州落阳山的地契已经送到我手里了,等你们学的差不多了,就去落阳山干活。” 徐久时道:“我明日正好要去户曹衙门找郭大人,卖身契的事我正好顺手办了。” 总不能白白收下两个大活人,“徐管事,给他们二人各二十两银子。” 徐久时抢先道:“不用推辞,凡是跟大东家签死契的人都有二十两银子,这是定例!” 李茂拱了拱手,“那我们就收下!”他家和族老家都不缺这二十两银子,他是不想坏了大东家的规矩。 送走李茂四人,徐久时问康悦然,“今年中秋节还给伙计们送苹果吗?” “不送苹果了,我在汪家布庄定了一批粗布和棉花,初十之前送到,到了你就发下去,每人一匹粗布、五斤棉花。 几个作坊、两个窑口、鸡冠山的采煤工都有,管事翻倍。” 徐久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那我就替大家先谢过大东家了。” “要把账分开算清楚,不要再混在一起了。” 生意多了分开算账是必须的,“行,我去通知各个管事,大家听了一定高兴。” 她家的员工一年十三薪,每月有三日休沐,这已经让许多商户老爷们不满了。再发节礼,她更是遭恨,不过,总该有人带头提一提底层员工的待遇了。 至于和顺码头,她一个人做不了主,就暂时不提了,先看看那四位的反应再说。 可不等康悦然去试探那四位的反应,那四位率先找上门来了。 左柏哭丧着脸,“康大东家,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给伙计和劳工定的月钱就不低了,怎么中秋节还要发节礼啊?” 木涟也快哭了,“康大东家,你知不知道和顺码头有一千四百多个劳工呢。” 何一帆也劝,“我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许多掌柜让我来劝劝你。”他家的伙计也不少,合算下来也要不少钱。 孟德长家的伙计算是最少的,“主要是和顺码头的账上没多少银子了。咱们得每人再添点儿,我算了一下,大概每人还得三万两。” 左柏急红了脸,“怎么还要钱?码头不是有船停靠了吗?” “是有船停靠了,但那才几个钱啊,盖房子的事不能耽搁。” 四人纷纷看向康悦然。 康悦然拍了拍正在看的帐册,笑道:“京城彩瓷坊的乔掌柜,六月份的月钱是一百零六两,七月份的月钱能拿到一百八十九两。” 左柏尖叫道:“什么?一个掌柜一个月的月钱将近二百两银子?” “安州的彩瓷坊,月银最少的掌柜也有六十七两。 人人都羡慕他们这么高的月钱,所以人人都想当彩瓷坊的掌柜。六个掌柜若是不想让人顶了他的位置,就得使出浑身解数让我满意。 相同的道理,和顺码头的劳工,若不想被辞掉,就得卖力干活。那么多人都卖力干活,你还怕赚不回来多花出去的那点银子吗?” 孟德长问道:“彩瓷坊掌柜的月银也太高了,你就不怕他们干两年,挣足了银子自己出去开铺子?” 和一百五十九章 明杀不成改暗杀了 很多事,怕,是没有用的! 康悦然回道:“我早就说了,他们干满五年返就还卖身契。这五年,既能挣到银子,又能拿到卖身契,他们必不会起异心。 五年之后,他们若离开铺子,在别人眼里就是背叛东家。所以他们能自己走,但带不走伙计,能带走的熟客也不会很多。” 左柏盯着康悦然,“你这个脑子是咋长的,怎么能想到那么多。” 这在现代很平常。“我只是想透了,说得再好听也不如许给他们货真价实的东西。”画饼是很有必要的,但不能只画饼。 四人全都没了话,若是所有掌柜和伙计都能劲往一处使,确实事半功倍。 何一帆率先支持,“我回去也给我家的伙计涨工钱,和悦然的伙计一样,每月休沐、多发一个月工钱、中秋过年有节礼,每多干一年都涨工钱。” 造船是技术活,熟工和生手干出来的活简直是天壤之别。若能把熟工都留住,那就能少请生手,节省了银子不说,熟工有经验也能少出错。 木涟也很心动,“大东家,你家掌柜的月钱是怎么算的?” “他们每月固定的月钱是二两,另加抽成,比如说这个月共卖得五百两银子,他们一百抽二,就是十两,加固定的二两,就是十二两。” 左柏问道:“是所得利润,一百抽二?” “彩瓷的利润大,我让他们全抽了。你们可以根据自家铺子的实际情况来。” 木涟立刻心花怒放,“这个办法好啊!掌柜的若想多拿月钱,就得拼了命的揽客、留客,也会时时督促伙计,就不用我整日盯着了。” 他其实知道,他的掌柜和伙计只有他在店里盯着的时候才对客人热情周到,他一走就惫懒。这下可好了,总算解决了他的大问题。 四人都同意了康悦然的提议,康悦然主动提出,明日她会去和顺院找邓奉先商定。 四人点头道好,然后纷纷告辞,他们都要回家找帐房好好算算,怎么定月钱才最合适。 康悦然拿了以前写的月钱标准去找了邓奉先。 能给自己加月钱,邓奉先当然高兴。“我们都得感谢康大东家!” “这是劳工的月钱,你的月钱何伯父会给你定的。”等码头理顺了,也就不再需要他这个总管事了。 这一点,邓奉先也知道。“是,我家老爷昨晚找过我了,说等码头建完了,就让我回去继续当掌柜,我的月钱也涨了。” 其实有邓奉先在,他们五个东家能省不少心。但另外四人不同意,说各处有各处的掌柜或管事,五个东家肯定能管的过来。 “那你回头安排下去吧。至于中秋节的节礼,我看发什么也不如发粮食合适,不如就给他们每人八十斤豆面吧,管事翻倍。” 豆面比去年便宜了,现在是十文一斤。“行,那我尽快去粮行买回来。” 中秋节也不能全放假,“买回来先放到仓库里,等劳工回家的时候让他们再来领。” 交待完了,康悦然回了家。 刚到家,小五子就找来了,说他看到田妈妈鬼鬼祟崇见了一个人。 康悦然很相信小五子的判断,“什么样的人?” “是个男的,四十来岁,穿着细棉布的衣裳,看上去像个管事,递给田妈妈一个荷包,不知道是啥。 我本想去套香莲的话,她神色不对,话没说两句,就借故走开了。” 这里是她的家,康悦然不允许出任何差错。“叫付妈妈把田妈妈和香莲引出去,你去翻一下她们母女的住处。” 半个时辰后,小五子拿了一小块淡红色的石头给康悦然,“荷包里有二百两银子,还有一块这样的石头,有婴儿拳头大小。” “我知道了,你先别声张,让我想想。” 她回到书房,关上门后,进了空间,打开商铺上传那一小块石头,看到结果后,眯起了双眼! 红信石,加工以后就是非常有名的砒霜;不加工,误食红信石也是能死人的。 卢国公明杀不成改暗杀了? 康悦然从空间出来,叫小五子把田妈妈和香莲叫到了书房。 她直接开口问,“给你银子的是什么人?” 田妈妈面上血色尽失,却还强装镇定,“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我再问最后一遍,给你银子的是什么人?” 康悦然浑身充满杀气,那母女二人本是农户出身,胆子本来也不大。 田妈妈吓得寒毛直竖,“姑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没想害夫人和少爷们啊。” 香莲更是抖如筛糠,“那人说,说吃了那药,只、只会病一场,要不、要不了命,姑娘,求姑娘、求姑娘开恩啊!” 也就是说,想害的是她娘和弟弟。康悦然突然想到了被柴世景打残了的卢国公世子。 “要不了命?我也觉得要不了命。小五子,把那块红信石拿来。” 母女俩一听,连连给康悦然磕头求饶。 不一会儿,小五子荷包递到了康悦然手里。 康悦然倒出那块红信石,随手捏成两块。“李二饼,你和小五子一起,给她们母女喂下去。” 李二饼手脚发软,“这么一大块喂下去会死人的。” “香莲说了,要不了命!” 李二饼来的晚还不太了解康悦然,小五子却是知道的。他接过半块红信石,掰着田妈妈的嘴硬往里塞。 田妈妈不肯吃,用力挣扎。 康悦然道:“不肯吃,就打到她肯吃为止,若仍是不肯,就打到死为止。” 小五子照着田妈妈的脸左右开弓,打了二十几个嘴巴,田妈妈才服了软,“我吃我吃,别打了,我吃!” 红信石质地不硬,田妈妈用牙一咬就咬下来了一块,含在嘴里不敢往下咽。 她疯狂地给康悦然磕头求饶! 小五子抬着田妈妈的衣裳将她揪起来,将剩下的红信石硬塞到田妈妈嘴里,捂住田妈妈的嘴,硬逼着田妈妈吃了下去。 看着站在一边傻了眼的李二饼,康悦然问道:“李二饼,是你吃下去还是让香莲吃下去?” 田妈妈用力挠自己的脖子,因为窒息,脸和脖子通红通红的。“姑、姑娘,救、救我!” 李二饼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五子是第一次杀人,额头、后背、手心全都是汗。 香莲一边大叫、一边哭求。 康悦然厉声道:“李二饼!” 声音引来了康元晨,小五子简单说了经过,康元晨脸色陡然一变。 毫不犹豫拿过另一块红信石,捏开香莲的嘴巴硬生生塞了进去。 田妈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已经躺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都怪她贪心,要不是她一时贪心也不会有现在这个下场。 康悦然道:“小五子,拖出去扔海里。” 小五子答应着,拉了李二饼一下,“起来了,跟我一起去扔。” 第一百六十章 靠山村分房子了 一旦田嬷嬷投毒成功,伤的不止她的家人,还有康元晨一家。 康悦然有点内疚,“元晨哥,这事怪我,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卢国公派人干的。” “没事,咱们以后谨慎点就行。” “嗯,我明日去靠山村买两个妇人。”那些人相处的时间长一点,没那么容易被收买。 康元晨倒没怪她,“行,你看着办吧!我是回来拿东西的,我还得去码头,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他扭头给了康悦然一个微笑,“别放在心上,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你也不用觉得内疚。我走了,大严哥还在等着我呢。” 夕阳照在少年的身上,让人倍感温暖。“好!” 别人都杀上门来了,不回应是不礼貌的!康悦然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康悦然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但伙计们的心情却十分美丽。 中秋的节礼发下去了,个个都快乐的像喜鹊,叽叽喳喳和家里人商量着是做棉被还是做棉袄。 于红火的娘子连氏看着成堆的棉花和粗布,笑得褶子成了堆。她掰着手指和于红火说:“我给你们爷四个一人做一身棉衣,再给几个孙子孙女各做一身。 孩子他爹,向善村的房子啥时候能下来,我再去买点粗布和棉花,得提前做铺盖。” 于红火喝了口茶,“房子已经盖好了,定了九月十九分房子。” “真是太好了!” 于青妻子华氏道:“可惜咱心眼实在,我听说靠山村的灾民好多人家为了多要一套房子提前分了家。” 于红火将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怎么?你也想分家?” 华氏吓得一哆嗦,“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心眼别那么活,我们爷四个一个月的工钱就够盖八间青砖房。等我给你们分家时,我给你们一家盖一栋,用自己挣来的钱盖房子,住起来才舒坦。” 华氏低着头小声回道:“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分家的时候,给你们每家各盖一栋十二间的大宅子。”于红火四人的工钱比以前翻了好几倍,连氏说话也硬气了起来。 刚过九月,陆凯就回来了,这一趟比上一趟用时更短。 屈老爷听到消息立刻去了码头,看到劳工正往仓库里搬货,他的心才放下来。 “这次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这次没有香料,我多带了些珍珠回来,康大东家说她有用。” 屈老爷紧接问道:“她有什么用?难道也要开首饰铺子?”可千万别啊! “她说她师父要,应该不是开首饰铺子。” 那就好那就好,屈老爷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他可不想跟康悦然对上。“陆大郎,走,我今日就把货提走!” 陆凯暗道屈老爷太心急,不过自己带回来的货就是卖的,早卖肯定比晚卖好。“好!” 两人在仓库里清完货和银子,仓库门一打开,康元晨赶紧上前行礼,“屈老爷,刘管事叫我们来的。” 屈老爷点点头,“嗯,这些货运到我家的仓库。” 他看了刘管事一眼,“你跟着一起去,货送到了就给他结银子。” 陆凯道:“元晨,你给屈老爷送完货再回来一趟,悦然妹妹要的珍珠我给带回来了,你给她捎回去。” 康元晨答应一声,就去和伙计一起搬货去了。 欧家、叶家听到陆凯回来的消息都很吃惊,这速度也太快了,于是纷纷派人出去打听原因。 九月十五,天朗气清,一大早,双溪村村头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青平庄的人排起了长龙,个个激动万分,今日,他们就要分新房了。 徐久时踩在一张桌子上,大声吆喝道:“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抓阄,抓到哪栋是哪栋,和谁做邻居就看运气了!” 他猛地敲了一下锣,豪气干云地吼道:“开始!” 郑重坐在桌子旁,问第一个人,“叫什么名字?几间房?把户籍给我。” 那人回道:“刘峰,八间房!”说完赶忙把户籍递过去。 郑重看了看户籍,朝刘峰点了下头,指着旁边大的瓷罐子,“把手伸进去拿一张出来,只能拿一张。” 刘峰怀揣着激动的心,用颤抖的手伸进罐子,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郑重。 郑重在册子上找到刘峰的名字,又跟刘峰核对,“你原来是张山县莫家沟村的,妻子李氏,大女儿叫刘小芳,对吗?” “对对对!” 郑重把户籍还给刘峰,看了一眼纸条,在册子上标注了一下,将纸条扔到另一个空罐子里。“你抓到了十六号院子,以后十六院子就是你的家了。” 房子的排列是有顺序的,刘峰在酱油作坊干活有一段日子了,知道在哪里。“谢谢郑管事,我知道十六号院子在哪里。” “去吧!” 四十多岁的汉子高兴地蹦了起来,大喊道:“我住十六号院子!” 在一旁等着他的家人听到声音,激动的红了眼眶。 刘峰跑到另一个管事唐三水那里,主动递上了户籍,“我抓到了十六号院子,八间的。” 唐三水问道:“八间青砖房,每月扣两百五十文工钱,扣八年。若八年内离开,返还已扣除的银子,房子留下。 八年后房子归个人,若是想离开,房子可以自由买卖。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那你家几个人扣工钱?分别在哪个作坊?” 这些事管事早就说过了,刘峰也和妻子商量好了。“扣我自己的,我在酱油作坊干活。” 酱油作坊的管事就是郑重,他在前边忙,派了张小让来登记。 张小让在册子上找到刘峰的名字,核对了信息后,提笔标注了一下。“好了,住进新房还得添置东西,大东家说工钱从明年正月开始扣。” 刘峰答应一声,又朝下一个管事走去。 他从身上抠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子上,道:“季管事,每个人最多能买三匹粗布、十五斤棉花是吧?只要七成的银子对吧?” “没错!” 刘峰递上户籍,“那我就要三匹粗布、十五斤棉花。” 季财拿过户籍,在册子上找到刘峰的名字,核对了信息无误后,标注了一笔。 旁边三个小伙计,一人收钱、找钱;一人拿粗布、一人拿棉花。 刘峰将户籍和找回的铜板塞到怀里,抱着粗布和棉花朝妻子走去。 李氏一脸喜气地赶紧过去接过棉花抱着,突然哽咽起来,“孩子他爹,咱以后就有家了。” 刘峰也激动地落了泪,“是啊,有家了,还是八间青砖房呢。明日咱就回莫家沟,把小芳、小禾、小草都接过来。” 最小的儿子刘小强腼腆地笑道:“八年后,房子就彻底是咱们家的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舍不得 刘峰刮了儿子的鼻子一下,笑道:“没错!爹余下的工钱养活你们,你娘的工钱给你两个姐姐攒嫁妆。” 刘峰在酱油作坊,李氏在点心作坊,两人都有工钱。 李氏抹了眼泪,道:“小芳他们三姐弟现在也是靠山村的人了,等把他们接过来,说不准也能有份活干呢。” “那咱们的日子就更好了!”刘峰一手抱着粗布,一手牵着刘小强的手,大笑着边跑边喊,“回家喽!” 刘小强像个小母鸡一样,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看着像个孩子似的郎君,李氏眼眶又红了,现在的日子真好,以后的日子会更好!“你俩慢点儿,别摔了!” 推开十六号院子的大门,尽管房子的户型他们早就见过,夫妻俩还是挨个逛了一遍。 房子住起来很宽松,“正屋先当堂屋;咱俩住右边那间;小草和小强住咱们旁边;再往右是灶房;小芳小禾住左边那间;再往左那两间放杂物;最边上的是茅房。” “以后小芳小禾嫁出去了,让两个儿子一人一间,就算有孙子了也能住得开。” 李氏摸着粗布和棉花,又道:“我这几天赶紧把铺盖做出来。” 刘峰点点头,“走吧,咱们去村尾买些家什,再去靠山村把东西都收拾过来,今晚就住在这里,明日再把孩子们接过来,咱们家就团圆了。” 他们现在住在靠山村的新房里,得给人家腾房子,所以规定两日内必须住进分到的新房里。 考虑到不少人惦记着接亲人团聚,康悦然让徐久时提前联系了商户,在村尾摆了个小集市,刚分到房子的人可以去村尾添置东西,能节省不少时间。 今日是双溪村分房子,九月十七是扬善村、九月十九是向善村、九月二十一是靠山村。 靠山村的房子被人住了一年多,毛强派人特意检查了一遍,把损坏的地方都修补了一下。 并且给靠山村的住户,每户补偿三匹粗布、二十斤棉花和五十斤大米,也算皆大欢喜。 所以人都住进了新房,青平庄空了! 康悦然将甲字一号院的东西都让胡大成搬到马车上,准备运回她家。 站在院门口,康悦然感慨万千,今日的青平庄异常安静,和往日喧闹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 徐久时走了过来,他的情绪很是低落,“我爹带我上山时,我才八岁,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还真舍不得。”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总要往前看的!走吧!” “说的是!走吧、走吧!” 走到山下,徐久时转身回望,突然泪如泉涌,低声哭了起来。 康悦然没有劝,这里于她只是一处落脚点,于徐久时,却是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徐久时哭了一会儿,抹着眼泪,劝自己,“又不是不回来了,后山的粉条作坊还在干活呢,不哭了不哭了。” 康悦然有点想笑,“走吧!” “嗯!哦,对了,李大当家那里我安排好了,他帮他抓到了靠山村九号院,买了四个小厮照顾起居,三个妇人洗衣、做饭、扫洒。 我爹和别人换到了十号院,有我爹看着,小厮仆妇也不敢不尽心。” 徐昌对李虎真是没的说。“嗯,这么安排挺好的。” 走到官道上,徐久时要向东去靠山村、康悦然要向南回安州城。 她道:“我走了,有事去我家找我!” 徐久时撇了嘴又想哭,康悦然拍了拍他的胳膊,“你不要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笑一个!” “大东家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行了,赶紧走吧!” 徐久时跳上马车走远了,康悦然叹了口气,望向青平山的方向好一会儿才离开。 其实,她也是舍不得的! 忙完了搬家的事,酱油作坊的酱油也做好了。 徐久时给康悦然送了一些,康悦然让厨娘炒了两个菜,尝过之后觉得味道不错。 她给徐久时写了十五个炒菜、炖菜的菜谱,哪家酒楼肯定酱油,菜谱免费送。 尝过一次甜头的木涟,这次又当了第一名,康悦然私人又送了他十个菜谱,让木涟帮她好好宣传一下酱油的好处。 木涟欣然应允。 十月中旬,贺正初从书院回来了。 “老师说京考定在十一月初五,让我收拾一下,三日后和另外几个学子一共上京。” 康悦然答应过柴世景年底会看他,“我和你一起去京城。” 贺正初笑了起来,“好啊,若是考中,我要到腊月才能回来。” “无妨,反正现在的生意没我看着也很好。” “那我去收拾东西了,三日后咱们一起走!” “去吧!”她是要去京城的,除了看望柴世景,她还有一笔帐要去清算呢。 贺增对贺正初几个还挺上心的,亲自到城门口送他们,还激励了一翻。 康悦然依旧带着大小成和小五子一起去了京城。 这次到京城,康悦然仍住在上次的广丰客栈。 能读书识字的大多家庭条件不差,所以另外几人也选了广丰客栈。 晚上,康悦然偷偷溜去了平王府。 柴世景知道她这几日就到,一直在盼着她。两人一见面,先腻歪了起来。 “悦然,把你抱在怀里,我才觉得踏实!悦然...” “嗯?” “悦然!” 康悦然的声音带了一丝娇柔,“干嘛啊?” “不干嘛,就想叫叫你,以往我叫你的名字,都没人回应我。” “你闲的没事干,叫我名字干嘛?” 柴世景说的理直气壮,“想你啊!” 康悦然响亮地亲了柴世景一下,“乖!” 甜蜜完了,柴世景泡了茶,和康悦然说起了京中发生的事。 “自从我伤了万国兴,卢国公夫人一直四处奔走,想为儿子报仇,有两次是秦承帮我解决的。” 提起这个,康悦然来了气,“你还说呢,有人收买了我家的仆妇给我家下毒,幸好小五子机灵发现了端倪,才没有出事。” 柴世景一脸歉疚,“对不住!都怪我不好!” “算了,选择跟你在一起,总要面对这些事的。我准备宰了卢国公夫人,免得她总上蹿下跳的。” 她不知道投毒的事是不是卢国公夫人指使的,但肯定跟卢国公府脱不开干系。 “卢国公夫人高氏的大哥高祁是盐铁司的盐铁使,我已经让人去收集他的罪证,准备拉他下马。 也已经安排人鼓动卢国公的爱妾柳姨娘,柳姨娘正在为她儿子万国超争世子位呢。” 柴世景拉着康悦然的手,“抱歉,还是我防的不够严、动作不够快。这件事你交给我,我不放过她。” 田妈妈投毒事件后,康悦然就想好该如何反击了。“你不用搜集高祁的罪证了,我有改革盐业的办法,足以让他下马。”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百益绸缎庄着火 柴世景问到,“你想怎么做?”他又提醒道:“九月份的盐利正在来京的路上!” 康悦然偷笑,“每个月送一回盐利,阿景,你们家真有钱!” 古代的运送成本非常高,这么频繁的送盐利,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你说这会不会你爹故意的?” “不会,圣上不擅经营。且...且高门大户大多瞧不起商人。” 康悦然切了一声,“高门大户真虚伪,一边骂着商人低贱,一边又让家仆广开铺子赚钱。” “你不要生气,以后会好的!” 康悦然也没有真生气,“阿景,卢国公家哪间铺子最赚钱?” “是百益绸缎庄,南边的各种绸缎都有,还有缂丝和各种刺绣。京城大户大多是他们家供货。” “快过年了,京城大户也该准备过年的衣裳了吧。” 柴世景笑道:“我过年的衣裳已经做好送来了。” 康悦然拍了下脑门,“好吧,我是穷人。” “打自己作甚?”柴世景揉了揉康悦然脑门,“但你想的没错,自十月开始,百益绸缎庄确实门庭若市。” 康悦然继续问,“那京城排第二的绸缎庄是哪家?和卢国公是什么关系?” 柴世景摇摇头,“悦然,我也不擅经营!”他从不在意绸缎庄的事。 “好吧,不为难你了,我明日自己去查一下。” “你到底想怎么做?” 康悦然神秘一笑,“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小五子出去打听了一日,到了晚上才回来。 康悦然点不解,以小五子的水准,最多一个时辰就该回来啊。 小五子喝了一杯水,道:“姑娘,京城排第二的绸缎庄叫聚祥绸缎庄,东家叫张园,是南边人,我打听好了本打算回来的。 可没想到,碰到了给田妈妈荷包的那个男人,他的穿着一看就是小管事。可他进了聚祥绸缎庄,一身锦衣的张园居然对他十分客气。” 能在京城开那么大的铺子,身后必有倚仗。张园身为大东家,确实没有必要对一个小管事太过客气。“然后呢?” 小五子嘿嘿一笑,“我看得真切,在那男人不轻易的时候,张园眼里全是恨意。那男人离开铺子后,我就跟了上去,一路跟着他去了卢国公府。 我又去大车行打听,小伙计跟我说,聚祥绸缎庄从不用大车行运货,说是自家铺子有伙计。 还说,曾经有一个商户用他们大车行给张园送过一次货。货到了京城,张园又不要了。两人为此还闹上了衙门,最后是张园赔钱了事。姑娘,我觉得张园一直在受卢国公府胁迫。” 用大车行运货比自己单独运货要便宜许多,张园不可能算不过这笔账来。“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问到两家的仓库在哪儿了吗?” 小五子点点头,“都在他们自家的铺子后面。”他从桌子上取了纸笔,将两家的位置画了出来。 三更时分,康悦然又看了一遍小五子画的地图,换上一身黑衣,出了门。 她到了百益绸缎庄的仓库,将所有的货全都转到空间里。从商城买了一批最便宜碎布放回了仓库,再拿出一桶汽油浇到货架和布料上,最后,划了一根火柴...... 三间大仓库,康悦然祸害了个遍。 她闪身到院子里,感觉烧得差不多了,她将变声器放在嗓子处,大吼道:“不好了,着火了,快去报官啊!” 值守的两个伙计听到她的声音跑了过来,仓库的门缝里窜出的浓烟让人忍不住咳了起来。 伙计顾不上问是谁喊的,赶紧去救火。 仓库的门一打开,滚滚浓烟似猛虎出笼般把人吓退三尺。 两个伙计傻了眼,怎么办? 一个伙计突然想起了刚刚康悦然喊的话,“报官,对,报官!我去报官!” 伙计跑出去没多远就碰到了护卫京城的巡护军。巡护军派人去通知了潜火队前来救火。 折腾了大半夜,快天亮时,火终于扑灭了。 火灭了,可三间仓库的所有东西全都化成了灰烬。 掌柜沈易面如死灰地瘫在了仓库前,天这是要绝他啊。 二掌柜苏行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掌柜的,报到京兆府查查吧,伙计说这火起的十分蹊跷。” “蹊跷个屁,都烧成这样了,那两个玩意说什么都行。” 突然,两人都愣住了。同为掌柜,他俩肯定是跑不的,只能办法把祸甩到别人身上,让自己能保住命! 苏行使了个眼色,和沈易一起去了前头铺子的一间雅间里商议。 沈易试探地问道:“我听说京城郊外有个飞贼,会不会是他干的?” “听说过飞贼偷东西的,没听说飞贼烧东西的。不行不行!满京城有理由、有胆子敢烧咱们仓库的,也就只有平王了。” 沈易猛点头,“没错,就是平王故意使坏!” 苏行眼睛一眯,一条毒计涌上心头。“我去把伙计叫进来嘱咐一下,一会儿,你去京兆府报官。” 京兆府一开门,就见沈易跪在大门口,高声道:“百益绸缎庄掌柜沈易状告平王,昨夜烧毁绸缎庄共计六十万两的存货。” 衙役赶紧报给了府尹陈自远,陈自远把沈易叫了进来问话。 同一时间,苏行去了卢国公府请罪! 卢国公府的总管事谢直见了苏行,先踹了他一脚。“到底怎么回事?绸缎庄怎么会着火的?” “回大管事,都是我和沈掌柜的错,是我们疏于防范,才让贼人有了可趁之机。 大管事,着火的原因可以再查,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派人去京兆府把沈掌柜叫回来啊。” 百益绸缎庄每年的进项十分庞大,卢国公为避免麻烦,严令不许向外人透露。 谢直咆哮道:“那个蠢货报官干什么?谁让他去的?” “是他自己非得要去的,我劝他不要去报官,可他说他才是大掌柜,我管不着他。 还说,还说他娘是国公爷的奶娘,他和国公爷的情分不一般。平日里,只要我不依他的意思,他就拿这话堵我。” “就他那滩烂泥,也配和国公爷提情分。”谢直指着小厮,“去把那个烂玩意给我叫回来!” 他又指向苏行,“你接着说,到底是怎么着火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雍的盐利 面对谢直的质问,苏行假装慌乱地说出早已经想好了的话,“我进仓库去看过,仓库里烧的十分干净,而且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据值夜的伙计说,是从仓库里边烧起来的。不过我也不大明白,仓库的钥匙只有沈掌柜有,别人都进不去,这平白无故的仓库里怎么就突然着火了。” 谢直嘲讽道:“里边烧起来的?难不成是闹鬼了?院子里不是有防火的水缸吗?” 苏行缩着脖子,小声道:“水缸里的水不多,沈掌柜说冬日里一般不会着火。” “他蠢你也蠢?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你到底是二掌柜还是他沈易的应声虫?” 苏行连连磕头,“小的知错了,求大掌柜救救小的吧。一会儿沈掌柜来了,必定会把错处全都推到我身上。 若大掌柜肯施以援手,我苏行必定唯大掌柜之命誓从,从此一心只为大掌柜办事。” 皇子们争夺朝臣的支持,一府的管事也要争夺 沈易的娘是卢国公的奶娘,卢国公确实很相信沈易,否则凭他那个脑子,做不了百益绸缎庄的大掌柜。 谢直眼中有几丝玩味,“你不是一直和沈易关系不错吗?” 苏行面露委屈,“沈掌柜是大掌柜,又得国公爷的信任,我若还想当这个二掌柜,只能和他关系不错,大管事应该明白的。” “行了,起来吧,等沈易来了再说!” 沈.傻.易此时还在京兆府向陈自远哭诉,并一再要求陈自远为他做主。 陈自远碍于卢国公的面子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沈掌柜,你说了那么多,到底平王为何要烧你的铺子?” “自然是因为平王与我家国公爷不和啊,平王伤了我家世子爷,现在又烧了我家的铺子,陈府尹,这事你一定要上奏啊。 那三间仓库里的货都是预备着年前卖的,值六十多万银子呢,就这么烧了,我们绸缎庄年前卖什么呀?” 陈自远派去请柴世景的人回来了,正值今日休沐,柴世景一并来了。 众人行礼后,柴世景坐了下来,“陈大人,衙役说有人状告我烧铺子?” 陈自远将沈易的话简明扼要地说一下。 柴世景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一个铺子,两个多月就能卖六十多万两银子的货物。卢国公的下人真是好能耐,几个月便能赚得一年的盐利钱。” 沈易这才想起来卢国公的嘱咐,他的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老天真是要绝他。“我、我不告了!”说完,他起身就想走! 柴世景看了一明一眼,一明上前抓住了沈易。 沈易用力挣扎,“我不告了还不行吗?平王爷这是要草菅人命吗?” 柴世景没理沈易,扭头问陈自远,“本王受了这刁奴的冤枉,现在要去圣上面前分辨一二,陈大人可愿同行?” 他能说不吗?陈自远笑容不变,“自然愿意!” 柴世景交待一明,“你亲自送这刁奴去牢房,就在牢房里看着他。” 谢直派来的人,还没到京兆府门口,就看到柴世景和陈自远从衙门口出来后上了马车。 他暗道晚了一步,赶紧跑回去报给谢直。 谢直感觉这事要糟,起身去找了卢国公。 卢国公先是大骂了沈易一顿,换上朝服进了宫。 盐利钱一直是建宁帝的心病,大雍的盐全是官销,可以想象数额之庞大,可最后上交到朝廷的每年只有区区四十多万两。 现在柴世景告诉他,只一个绸缎铺子,几个月的功夫就能挣四十多万两,这让他心里如何能平衡。 正当他要派人去传卢国公时,小太监来报,卢国公来了。 向建宁帝请过安后,卢国公跪下向柴世景赔罪,“是下官的奴才冤枉了平王爷,请平王爷见谅。下官回去必会好好整治整治,绝不会再给平王爷添麻烦。” 柴世景侧了一下身体,“卢国公快快起身吧,你的大礼我可受不起。” 建宁帝看向李喜,“去把高祁传来。” 卢国公不敢起身也不敢抬头,为什么传高祁,他大概能猜到。 这些年,圣上一直嫌盐利钱太少而对高祁有所不满,高祁为了巴结他和太子送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都吃空响得来的。 建宁帝见到高祁,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顺手抄起书案上的奏折朝高祁扔了过去,“你个废物!” 高祁吓得连连告罪,时不时地看一眼卢国公,希望卢国公帮他求求情。 建宁帝又扔了一个奏折,“高祁,我问你,年初时,朕就跟你提过,让你整治盐院,你整治了吗?” “整、整治了,臣已经裁撤了一批人。” “整治了?那为何不见成效?前八个月的盐利,只比去年多了两千六百两银子。你这个盐铁使若是不想干了,可以直说!” 高祁立刻叩头求饶,“请陛下恕罪,臣已经与盐铁司众人在商议改革盐业了。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日,臣必会给陛下一个交待!” 听到‘改革’二字,建宁帝的气消了一半,“你们是如何打算的?说来听听!” 高祁所谓的‘改革’,无外乎是提高盐价、裁剪人员、压缩各项成本。 建宁帝刚消下去的火比之前窜的更高,“盐价再涨,老百姓还能吃得起吗?裁剪人员、降低损耗这些不是朕年初跟你提的吗?你们盐铁司到底商议了些什么?” 高祁没多大本事,只会按章办事,“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臣、臣一定......” “你闭嘴!” 建宁帝吼完高祁,又对卢国公道:“卢国公府一间铺子的进项就能抵得上大雍一年的盐利,卢国公府真是人才辈出啊。不如,卢国公就给高祁出个主意吧。” 卢国公惶恐道:“臣不敢!铺子里过手的银子的确不少,但真正到手的利润却少得可怜。” 他突然心生一计,又道:“平王爷的几间铺子进账颇多,不若请平王爷为高大人出个主意吧。” 康悦然说,她有改革盐业的办法。柴世景还在考虑怎么提出来呢,卢国公就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父皇,康姑娘对做买卖一道有几分才能,儿臣愿与其商议,三日内必会给父皇一个答复。” 三日就给答复,建宁帝很满意,“好!你掌管户部,朕对你是放心的。” 卢国公在心中冷笑,盐铁司多年没想出来的办法,能在三日内商议出来?简直笑话! 建宁帝瞟了高祁一眼,挥挥手,“都退下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商运商销 高祁被建宁帝这一瞟吓得寒毛直竖,他有很强烈的预感,他的官,怕是要做到头了。 从宫里出来,柴世景去客栈找康悦然,把今日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悦然,百益绸缎庄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嗯,我昨晚放的。阿景,你真聪明,知道借着烧铺子的事往盐利上扯。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心有灵犀一点通?柴世景默念了一遍,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他吻了康悦然一下,道:“我的悦然也很聪明!” 康悦然回亲了他一下,道:“好啦!你详细说说大雍的盐,是怎么卖的。” “好!” 在大雍建国以前,用的是公私兼营的办法。朝廷管理着部分盐业,私人只要给朝廷交上足够的税,也可以贩盐。 大雍建国后,朝廷财政吃紧,有人提出了榷盐法,就是将盐业,从生产到销售一把抓,全部收归国有。 朝廷在盐产地附近将一部分百姓划为‘盐籍’,他们不归当地州府衙门管,只归盐铁司在当地设置的盐院管理。 盐户们生产出盐来,全部卖给盐院,盐院加价后,由盐院里的官吏们运送到各地去销售。 真正实现了,盐户生产--盐铁司统购--盐铁司运货--盐铁司销售的一条龙服务。同时,盐铁司还严厉打击除它之外所有的贩盐活动。 柴世景说完,康悦然笑道:“盐铁司一年的获利不多吧。” “的确不多,去年一年,获利仅四十余万两白银。” 乍一看上去,盐全归朝廷卖,应该获利颇丰才对,但其实不然。 卖盐确实能挣很多钱,但盐铁司真的养了太多人了。所有人都要吃盐,所以全国每个州都要有盐院。 盐院要有官吏、运送的人、卖盐的人、打击贩盐的人,拉拉杂杂一大堆。 要不是盐是朝廷垄断行业,又是生活必需品,盐业早就入不敷出了。 柴世景见康悦然一副瞧不起盐铁司的样子,问道:“你说的改革盐业到底是什么办法?” 大雍的榷盐法和唐朝第五琦的榷盐法基本一致,此法确实可以缓解朝廷的财政,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康悦然斜了柴世景一眼,“笔墨伺候!” 一品亲王还没给人侍候过笔墨,柴世景捏了康悦然的脸一下,“好!我给你研墨。” 康悦然提笔写了四个字:商运商销! 三日后早朝时,柴世景提出改革盐业,一石激起千层浪。 说三日就三日,建宁帝笑容满面的问道:“平王说说,该如何改革盐业?” “回陛下,臣将此法命名为‘就场专卖法’,实施起来也不算难,就是将官销改为商销。” 卢国公率先提出反对,“平王爷,盐业为国之重事,不能任由你去讨好一个女商人。” “此法确是康姑娘所创,但却不是为了她的私利,而是为大雍百年计。” “为大雍百年计?真是好大的口气!” 建宁帝打断二人,“这里是宣政殿,不是茶馆酒肆,容不得你二人在此打嘴仗。” 两人赶紧告罪。 只要能在盐业上为朝廷增加收入,建宁帝都乐见其成。“平王,你接着说。” 柴世景继续说道:“臣的办法是,第一步不变,仍是盐户产盐后全部卖给盐院。第二步,盐院加价卖给商人,再由商人运送到其他地方贩卖。” 高门大户看不起商人,认为经商是贱业,所以这么浅的道理,就算有人敢想,也没人敢提。 国相齐温一直留意着建宁帝,见建宁帝并没有出声,明白建宁帝其实并不反对。 他假装思索后说道:“此法倒也可行!若由商人贩卖,那除盐产地之外的所有盐院均可撤除,此一项,每年便可节省几十万两之多。” 柴世景道:“不止!几十万两只是盐院冗兵冗员的挑费,还有花在运送上的钱,这一项也可节省一百多万两。” 盐铁使高祁冷汗都下来了,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没想到,就是罪过!“虽节省一百多万两,但此利是落到了商人手中,并不在国库。” 柴世景早料到他们会这么说,“高大人为盐铁使,却看不破这中间的利润,可见并不称职。 盐院加价将盐卖给商人,此为一利;商人做生意,就得交商税,此为二利;商人为逐利,必会尽全力卖盐,此为三利。” 他从袖筒抽出早已写好的折子,“陛下,臣已将此法尽书于奏折之上。 人人皆要食盐,盐之利,超乎众人想象。若稍加更改,那大雍之赋,当以盐业居首。” 盐业居首?那最起码得几百万两银子。建宁帝使劲压下心中的喜悦,问齐温,“齐相觉得可行否?” 齐温也是老狐狸,“回陛下,臣以为可行!”圣上穷了那么多年,现在心里估计要乐开花了吧。 李喜从柴世景手中接过折子传到建宁帝手中,建宁帝翻开看了几眼,“平王的改革之法确有可取之处,齐相,就由你与平王再行商讨,力求尽善尽美。” 柴世景接了差事,日日和齐温商讨细节。,每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就问康悦然。 最后,齐温干脆让柴世景把康悦然请到他家里一起商议。 说完盐业改革的问题,齐温饶有兴趣地问道:“康姑娘怎会对盐业如此熟悉?” 这个‘就场专卖法’,是唐朝刘晏提出来的。“我不熟悉盐业,我只是会做点儿小生意。” “这可不是小生意,你提出的商运商销、个别地区设置常平盐仓调节盐价,确实很有用。” 康悦然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有用就好!只是卢国公和高大人,恐怕要恨死我了。” 改革盐业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切断了卢国公的情报网。各地都有盐院,盐院归盐铁司管,也就是归高祁管。 康悦然能想到,齐温自然也明白。他故意打趣道:“那些被裁掉的冗员也得恨你。” “冗员倒还罢了,不管盐是官运官销还是商运商销,它总要运、总要销的,冗员不领朝廷的俸禄,也有商户雇佣。” 康悦然又故作率真的问道:“齐相,高祁这次会被罢官吗?如果高祁被罢官,那卢国公夫人会不会失去倚仗? 如果卢国公夫人失去倚仗,那她应该不会再派人到我家去下毒了吧?” 齐温愣了一下,“下毒?” 柴世景尴尬地说道:“是我之过,我打伤了卢国公世子,卢国公夫人便找悦然寻仇。” 齐温明了,这改革盐业就是专门针对高祁的。看在确实于国有利的份上,他就帮一把吧。“高祁这些年确实太不成样子。” 柴世景和康悦然对视了一眼,高祁要完! 要完的高祁正在卢国公的书房里求救,“妹夫,你可得救我啊,你要是不救我,我就完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表哥表妹的最麻烦 卢国公训斥道:“急什么!我这不是请了诸位大人一起想办法嘛。” 高祁在卢国公面前矮一头,但在众位大人面前可不矮,他口气不善地问道:“你们都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了,到底想到办法没有?” 卢国公的幕僚管思广说道:“高大人的盐铁使是保不住了,不如谋一个外放吧?” 高祁心里也明白,盐铁使肯定干不成了。“外放也行!只是去哪里呢?”外放虽然官级降了,但比在京城更自在。 若换作别人,卢国公早就当成弃子处理了。但高祁不同,高祁的岳父是荣安侯程寅,程寅也是兵部尚书。 得把高祁放得近一点,好随时敲打,再别让他惹出麻烦来。“徐州太守已老迈,管先生觉得徐州如何?” 管思广略一沉吟,“徐州倒是不错,徐州太守背后无人,想让他告老,只要略施小技即可。” 徐州也很繁华,高祁很满意,“那就定徐州了,妹夫,我何时能上任?” 管思广笑着安抚高祁,“高大人莫急,总要容国公爷与诸位大人筹谋一番。” 高祁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官员,“一个个的愣着干什么,赶紧想办法啊!” 沈易从京兆府的大牢里出来了,卢国公一直忙于高祁的事没空处置他。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于是就想立一件功劳以赎罪过。 铺子里的货烧了,从南边再运又来不及,经苏行提醒,他去了聚祥绸缎庄找张园买货。 他进到聚祥绸缎庄的库房,指着最上等丝绸,大手一挥就要全带走。 张园大着胆子上前,“沈掌柜,你把货全带走了,我这铺子怎么办?” 沈易哪会管张园的死活,“我已经派人去南边送信了,年前肯定还你。” 张园张开双臂挡在货架前面,“等货运到京城,都到年根了吧,那怎么来得及啊。” “滚开!张园,我们卢国公府跟你借丝绸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敢跟我们国公爷作对,你是嫌死得太慢吗?” 张园的怒气值也快爆表了,“沈掌柜,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沈易嗤笑道:“就欺负你怎么了?你敢多放一个屁试试!” 他一抬手,对带来的伙计们骂道:“你们是死人啊?愣着干什么,把张园给我拉一边去,搬货!” 张园拼命阻拦,被两个伙计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货被搬完了,张园瘫坐在空了大半的仓库里,双眼直愣愣地看向货架。 他是商户,背后无人,多年来,卢国公府的一个下人都敢来欺辱他,他的日子过得实在憋屈。 要一直这么憋屈下去吗?他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问自己。 突然,张园从地上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他宁死也不愿意继续活得像条狗。 十一月初五,一大早,康悦然三人将贺正初送到贡院门口,拍了拍贺正初的胳膊,道:“放轻松,考得上、考不上都不要紧!” “我省得!我进去了!” “去吧去吧,下响我来接你!” 一共六科,士子可以任选一科,也可以六科全考。贺正初想六科全考,所以得连着来六天。 看着贺正初经过盘查后进了贡院,康悦然才离开。 她和大小成在小五子的带领下,熟悉京城的路线。最后,四人去了原味楼喝茶。 伙计认识康悦然,把她带到雅间。 胡大成去隔壁的澄楼叫了饭菜,四人饱餐一顿后,康悦然叫伙计再送一壶热水来,她要重新再泡一壶茶。 不一会儿,雅间的门开了,进来的不是伙计,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后还跟着几个壮实的嬷嬷和小厮。 康悦然率先开口,“各位走错房间了!” 小姑娘一脸不屑地打量康悦然,“你就是那个女土匪?就凭你也配缠着我表哥?” 古代的表哥表妹真是让人头疼,“你是林青宜?” “你认识我?” 康悦然特意让人查过,“找我有事?我劝你想好再说,你身后的几个婆子、小厮不是我的对手。” “你真是粗鲁。” “没办法,阿景就喜欢我粗鲁。” 林青宜鄙夷道:“你真不要脸,我表哥才不会喜欢你。你一个女土匪就算给我表哥做妾,也不够格。你赶紧滚出京城......” 康悦然面色阴沉下来,不说话,只盯着林青宜看。 林青宜心里毛毛的,“我、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离开京城,别怪我不客气!” “出去!” 林青宜何曾这样被人呵斥过,“你凭什么让我出去,这是我表哥的产业,你才应该滚出去。 我姑姑说了,她绝不会同意表哥娶你,纳你为妾也不行。康悦然,你最好死了攀龙附凤的心。” 见康悦然不理她,林青宜大怒,“来人,把她给我打出去!” 婆子小厮举着拳头冲过来,和大小成、小五子交上了手。 片刻功夫,婆子小厮就全被打趴下了。 康悦然看着林青宜,“接下来到你了。” 林青宜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你敢打我?我、我表哥不会放过你的。” 康悦然也不想跟一个小丫头计较,“若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轻易算了。” 林青宜带着下人走了。 原味楼的林掌柜赶紧上来请罪,“姑娘,你没事吧,让姑娘受惊了,实在......” 康悦然打断了他,“是谁告诉林青宜我过来了?” 林掌柜冷汗直流,“这、我这就下去查!” “林掌柜,听说你的妻儿还在敦宁侯府?哦,还有隔壁澄园的钟掌柜也是。哼!你叫上钟掌柜,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敦宁侯府是柴世景的外家。 敦宁侯府哪里还有他的位置,林掌柜噗通一声跪下来了,“姑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了我吧。” “那不行!饶了你,我如何立威啊?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伙计拖你回去?” 小五子道:“我家姑娘一向说一不二,林掌柜还是莫要心存侥幸的好。” 林掌柜后悔极了,连连磕头求饶,“求姑娘饶了我吧,我发誓以后一定不敢再做对不住姑娘的事了。” 胡大成见康悦然没说话,提起林掌柜的后衣领,将林掌柜拖出了原味楼。 又去了澄楼,把钟掌柜也拖了出来。“姑娘说了,你俩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以后不是再这两间铺子的掌柜了。” 铺子里不能没有掌柜,康悦然立刻又点了两位新掌柜。 林掌柜和钟掌柜一合计,去了平王府求见顺伯,顺伯问明缘由后,也发了火。 “这事如果传到王爷耳朵里,你俩更惨。既然姑娘说了,那你俩就回敦宁侯府去吧。” 钟掌柜问道:“那我俩回敦宁侯府干什么呢?” “我又不是侯府的管事,我哪知道你们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俩,回到侯府不该说的不要说,别自己找死。” 顺伯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二人浑浑噩噩的出了平王府,站在门口齐齐叹了口气,他们的身契还在敦宁侯府,只能回去,可回去了,要怎么说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敦宁侯府林家 敦宁侯名叫林栋,现在礼部任职。因为家里出了个贵妃和亲王,所以侯府的爵位还在。 林老夫人前脚刚安抚好林青宜,后脚管家就来报,林、钟二人被康悦然辞退了。 两个掌柜进到屋里,请过安后,把今日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林栋一拍桌子,“好一个康悦然,果然是土匪性子,她真当平王府的一切都是她的了吗?” 他指着林、钟二人,骂道:“你俩也没用,她让你们回来,你们就回来了?那是平王爷的产业,不是她康悦然的!” 林掌柜叩了个头,“老爷,是顺伯说的,两间铺子都听康姑娘的。” 二老爷林枫提议道:“你俩去找顺伯,告那女土匪一状!” 钟掌柜苦着一张脸,“我们从铺子里被赶出来以后,立即去了平王府,顺伯说,一切听康姑娘的,让我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林掌柜道:“顺伯很生气。”他抬眼看了林老夫人一下,补充了一句,“顺伯生我和钟掌柜的气。” 这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偃旗息鼓。 林栋手中没实权,林家要想保住爵位,只能寄希望于柴世景。 柴世景二十七岁才能成婚,正好到那时林青宜十七岁,所以全府上下都盼着林青宜能嫁给柴世景。 林栋的妻子宋氏,是林青宜的亲娘,“母亲,这可怎么办好啊?青宜说,那个女土匪身边的打手极是厉害。” 林栋一拍胸脯,“我去找她!我是平王的亲舅舅,我就不信平王能眼看着那个女土匪打我!” 林老夫人呵斥道:“行了,别说大话了!” 她对身边的张嬷嬷说道:“你去请那位康姑娘来家里见我!是请!”她想看看平王喜欢上的女子到底什么样。 林栋跃跃欲试,“还是母亲想的周到,把那女土匪请到家里来,嘿嘿嘿...我看她能不能飞出去。” 林老夫人翻了个白眼,“那丫头可是一个人杀过几百人,你确定要跟她动手?你打得过?” 她要强了一辈子,女儿是个哭包,两个儿子是蠢货,不得不说,三个孩子她一个也瞧不上。 宋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母亲是打算......” “先看看再说!” 张嬷嬷到客栈去请康悦然,态度很恭敬,说林老夫人想见见她。 康悦然听柴世景提过这位林老夫人,算是敦宁侯府唯一的明白人。她痛快答应了,说明日上午前去拜访。 转天,她和胡大成带着礼物去了敦宁侯府。 知道今天康悦然要来,各房的老爷少爷、夫人小姐都聚在林老夫人房里不肯走。 管家带着康悦然进了正屋,看着大大小小十多口人,康悦然微愣,好大一家子啊! 自从昨日张嬷嬷回来,林老夫人就一直在等柴世景,可直到现在,她也只看到了康悦然一个人。 敢独自前来,这份胆识倒是让林老夫人挺佩服的,“康姑娘请坐!” 康悦然过去给林老夫人福了一礼,“老夫人安好!”又转身朝众人行福了一礼,然后坐在了张嬷嬷准备的春凳上。 林栋见康悦然没单独给他行礼十分生气,“真是不知礼数!” “你们不是一直叫我女土匪吗?你见哪个土匪是礼数周全的?” “既然知道自己是土匪,就别不自量力勾引平王爷。” 康悦然笑道:“看来你们查我查的不够细致啊,如果查细一点就该知道,是阿景死皮赖脸地求我收留他的。” 林青宜知道家里的意思,她心里也认定自己就是平王妃。“你胡说,表哥才不会喜欢你,你肯定是山中精怪,迷惑了表哥!” 林栋接着说道:“看我回头请个厉害的茅山道士收了你!” 康悦然不耐烦跟这些人打嘴仗,她抬起右手,按动袖箭,铁箭直直插到门框上。“谁再多嘴,我就射谁!” 林栋没想到康悦然这么横,“你、你敢!你要是敢伤我们,平王不会放过你的。” 在别人发难之前,先出手震住众人,康悦然这是故意的!林老夫人别有深意地看了康悦然一眼,对众人道:“你们都回去吧!” 康悦然紧跟上一句,“不必回去!只要他们再别废话,都可以在这里听听。” 她环顾众人,目光停在林老夫人身上。“我知道,你们想把林青宜嫁给阿景,好保住你们敦宁侯府的爵位。 可老夫人,你应该很清楚,无论是敦宁侯府还是林青宜,都只会拖阿景的后腿。我倒觉得,你们此时进一步,不如退一步。” 儿子再蠢也是亲儿子,林老夫人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保住儿孙的荣华富贵。“如何退?” “盛州的落阳山是煤山,一座山的煤,采上几十年不成问题,且年年都能有几万两银子入账。 我可以把落阳山送给你们,你们就安下心来踏实赚钱,不要再跟朝中的官员有任何牵扯。”侯府很穷,他们的日子全靠吃老本和柴世景接济。 几十年、年年几万两?这么多钱,林家人都很心动。 林青宜急道:“她肯定有阴谋,她才不会这么好心!” 康悦然继续对林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应该很清楚,阿景的日子其实很艰难,侯府想为阿景分忧是好心,可若好心办了坏事,不知道阿景是该恨你们呢?还是该恨你们呢?” 卢国公是舅舅,林栋也是舅舅,可林栋只有野心,却没有卢国公的本事。为此,闹出好几个笑话。 康悦然明显在用钱收卖全家,林青宜扑到林老夫人的腿上,哭道:“祖母答应过,要让我嫁给表哥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此一时彼一时,青宜,祖母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林青宜急了,“我不要好亲事,我只要嫁给表哥。祖母,等我当了平王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家里。等我当了皇后,我一定......” 林老夫人厉声呵斥道:“什么皇后?谁教你说这些混账话的?” 宋氏缩了下脖子,是她说的! 林老夫人扫过众人,最后看向康悦然。一座价值过百万的落阳山说送就送,她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康悦然好似看明白了林老夫人在想什么,“阿景曾跟我说,那年他被太子爷打成重伤,是老夫人捧着老侯爷的牌位进宫,誓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我送上落阳山不是贿赂你们,是因为阿景视你们为家人。既是家人,就不该再互相试探,彼此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阿景真有那一日,侯府必不会差!” 一番话,说得林老夫人泣不成声。她也明白不该一再地去试探外孙,可儿孙不中用啊,她若是死了,这侯府的天就得塌了。 张嬷嬷给林老夫人递上帕子,“老夫人别难受,康姑娘说的对!” 林青宜一把推开张嬷嬷,“对什么?康悦然都是胡说的,你们别信她,别信她!” 林老夫人抑制住悲伤的情绪,“栋儿,把青宜带回去!” 林栋不想走,他还想问问康悦然落阳山的事,随即吩咐宋氏,“赶紧把青宜带回房里去!” 宋氏不敢反驳,和自己的奶嬷嬷把林青宜拉走了。 林枫问道:“康姑娘,那煤块真的没毒吗?” “八九月份的时候,落阳山就开采了,都已经卖过两回煤了。你们派几个管事过去,我会让落阳山的管事,从开采到制作再到售卖全都教给他们。 开采的苦力和四处卖煤的小伙计,你们可以接着雇佣,管事教会了你们的人再离开。落阳山的地契,我会派人回安州取来,然后到衙门过给你们。” 林栋问道:“一年真有几万两?”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切为了平衡 康悦然点点头,“我在安州还有一座煤山,每个月有三千多两的收益,如果你们自己做了蜂窝煤往外卖,一个月还能再多上几百两。” 这个没有技术含量,煤山是自己的,时间长了也有了固定的客户,很容易。 林家人都很激动,再多雇些人采煤,一年不止四五万两银子的进账。 林老夫人招招手,让康悦然到她身边来。“落阳山给了我们,那你可少赚不少!” “我还有别的生意,够我和阿景的花销了。” “怪不得王爷会喜欢你,我也喜欢!”这是她的真心话,能舍才能得,这个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做到的却不多。 康悦然笑了笑,“一座落阳山呢,老夫人可不得喜欢我!” 林老夫人笑出了声,“促狭丫头!” 送走康悦然,林老夫人去了平王府,祖孙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林老夫人眼睛红红地回了侯府。 柴世景去找康悦然,又是一顿感激加表白。 康悦然撇撇嘴,她觉得柴世景才是山中精怪,她才是被迷惑的那一个。 四天后,落阳山正式成了敦宁侯府的产业。 林家人坐在一起商量谁来管理落阳山的生意,大房林栋没空,但他儿子闲着;二房一房人都闲着,他们都想去。 几番商议不下来,林老夫人带上一家老小去了盛州,打算亲自去看看再决定。 这事,很快在官宦人家传开了,有人羡慕、有人嘴上骂着心里偷偷羡慕。 建宁帝也听说了消息,沉默了好一会儿,考虑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见见康悦然。 可还没等他想好找什么机会,李喜就告诉他,有人到刑部状告卢国公以权谋私,状告高祁吃空响。 张园跪在刑部的大堂上,手持一本账册,大声道:“每月从南边给百益绸缎庄送货的伙计,都是盐院的官吏,卢国公用朝廷的官吏给自己赚钱,我有百益绸缎庄的账本为证。 盐院往各地运盐,大部分州府用的都是大车行,运盐的官吏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多人,大人派人到各州府一查便知。” 事关卢国公,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周杨亲自来了,“把账本拿上来!” 张园交上账本,“我承认,此账本是我从百益绸缎庄沈掌柜处偷来的,我也愿为人证!” 自从沈易从他铺子里把货拉走以后,他就把家里人都送出了京城,他宁死,也要为自己出这口恶气。 周扬道:“本官自会去查的。”他一定会查,弄不死卢国公,也得让他脱层皮。 张园道:“大人,我若出了刑部,恐怕就离死期不远了,所以我想住在刑部大牢,请大人恩准。” 周扬同意了,“行,本官还会派人保护你。” 两人都恨卢国公,商量起事情来极为顺利。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卢国公收到消息,赶紧进宫求见建宁帝。 建宁帝也在发愁,柴世荣若是没了卢国公,就像老虎没了牙,基本就等于废了。反观柴世景那边却多了个很是得力的康悦然。 两人之间的平衡即将再次面临被打破,这是建宁帝很不愿意看到的。 李喜来报,卢国公来了。 建宁帝很火大,脱口而出两个字,“不见!” 又赶紧加了一句,“让他亲自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来回朕!” 亲自去查清楚?卢国公心中大喜,圣上这是在给他毁灭证据的机会。 他回到家就叫来了谢直,吩咐了几句。随后,谢直叫人去百益绸缎庄把沈易绑了回来。 沈易见到谢直张口就骂。 小厮上去抽了沈易两个耳光,“嘴巴放干点净,谢管事有话要跟你说。” 谢直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易,心中畅快极了。“沈易,你的家眷全被我绑了,国公爷现在需要你为他出一份力。 只要你乖乖照办,你的家眷自有国公府照应,若是再出了差错,那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早上出门的时候,家里人还好好的呢。“你胡说,谢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见国公爷!” “可国公爷不想见你,他厌恶极了你,要不是你去报官,怎么会让平王抓住把柄扯出盐利的事;要不是你硬抢了张园的货,他又怎么会跑到刑部去告状? 还有,张园手中有一本账册,是从你那里偷走的,你居然毫无察觉。沈易,你自己说,你给国公爷惹了多少麻烦?难道不该你去承担吗?” 沈易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我要见国公爷,国公爷不会送我去死的,谢直,肯定是你,是你的主意对不对?你一直嫉妒我......” 小厮又是几巴掌,打得沈易闭了嘴。 谢直又道:“我没空跟你掰扯,沈易,若不想你全家死绝,就自己去刑部承担下所有的罪责。” 沈易急中生智,“张园告的是国公爷和高大人,我怎么承担?” “你可以的,满京城谁不知道你沈掌柜的娘是国公爷的奶嬷嬷,在国公府里,我这个大管事也得让你几分。 那你借着国公爷的势,做下些糊涂事,也是有可能的。你前些日子不是刚抢了张园和另外两家绸缎庄的丝绸吗?” 世间事,有因就有果,沈易以前经常仗着卢国公府欺男霸女,现在正好替卢国公顶罪。 沈易的面色苍白如纸,他知道,这一次,天真的要绝了他了。 沈易来认罪,周杨根本不相信,他坚持要彻查到底。 可派出去的人还是晚了卢国公一步,运货的官吏众口一词,都说是受了沈易的蒙蔽。 周杨告到建宁帝面前,建宁帝只用一句‘没有实证就无法定罪’就把他打发了回来。 他痛苦憋闷的回到家,冷静下来后立刻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 想明白了,周杨也对建宁帝失望了。 他近乎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为了平衡朝局,便可以枉顾一切,这就是大雍的帝王,这就是他的主子。 他忍下心中悲凉,开始思索起了另外的打算。 这次的事与柴世景无关,所以全程他和康悦然都没有露面,两人没事就躲在一起喝茶说话,尽量减少存在感,生怕建宁帝误会他们,或是卢国公又攀咬他们。 贺正初六科全考完了,但还得在京城等成绩出来,他不好去打扰康悦然,便经常约了同窗探讨学问。 同窗又带来新认识的朋友,没几天,就扩大成了一个小团体。 人一多,矛盾自然就多。 起初,贺正初并不与他们计较,只是提醒几句,别拿他开玩笑。可京城的世家公子并不放在心上,依旧有人自行其是。 这一日,广济伯的儿子鲁放又拿贺正初开玩笑,“正初,你若是穿上女装,定比燕好楼的头牌还美艳。” 有人碰到鲁放一下,调侃道:“鲁放,你怎么天天盯着正初,难不成,你也爱慕正初?” 第一百六十八章 楚蕴 鲁放放浪形骸惯了,他确实对贺正初有想法。“别胡说,我哪敢亵渎正初啊。”他嘴上这么说,但眼中却满是痴迷。 贺正初被这种眼神恶心到了,他刚要发怒,就见旁边一男子抢先暴起了。“鲁放,你他娘的真恶心,赶紧给我滚!” 那么多人看着呢,鲁放不愿丢面子,立刻反驳,“楚蕴,你凭什么让我滚,怎么?你也看上贺正初了?” 楚蕴的性格和陆凯有些像,性情飞扬、落拓不羁,不爱做学问,就爱打抱不平。 “我才没你那么龌龊,就是看不惯你欺负人。你再敢打贺正初的主意,我就替你爹好好收拾你一顿。” 这话很不客气,鲁放大怒,“楚蕴,你敢打我,我就叫我爹去找你爹。楚家书香门第,你爹是国子监祭酒最注重名声,你胡乱打人,你也没好果子吃。” “切!自己吃了亏就想着回家找爹,鲁放你真是好样的。不过,你们广济伯府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剩下一个爵位了吧。” 楚蕴假装恍然大悟,又道:“哦,我差点忘了,你家妹妹前几日刚做了晋王爷的侧妃,我听说,还是自荐枕席!” 鲁放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被怒气冲晕了头脑,吼道:“你胡说!你妹妹才自荐枕席,你所有的妹妹都自荐枕席。” 楚蕴冲过去,一拳就把鲁放的鼻子打出血了。“我唯一的妹妹嫁给了宁王爷,唯一的表妹是容华公主。鲁放,你有种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鲁放这才反应过来,楚蕴的姑姑是宫里的惠妃娘娘,宣王柴世衍是他的表兄,倍受建宁帝宠爱的容华公主是他的表妹,宁王柴世博是他的妹夫。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贺正初出来转移话题,“楚兄,多谢你为我仗义执言,正初无以为报,正好家姐新得了一些好茶,我去讨一些赠与楚兄。” 同是安州来的谢延赶紧接上,“楚兄,康姐姐的茶比这原味楼里的还好,是真正难得的好茶。我一直想讨一些,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楚兄,咱们一起去客栈找康姐姐讨茶吧。” 老爹耳提面命不许他在外生事,楚蕴也不想和鲁放闹得太难看,便顺着谢延的话,答应了下来。 原味楼的茶,已经在京城出名了。还有两个跟贺正初关系好的也想讨一些,贺正初都答应下来,五人一起去了客栈找康悦然。 康悦然像贺正初的家长,先向楚蕴道谢,每人给了两罐茶后,又嘱咐他们要好好相处。 谢延凑到康悦然身边,问道:“康姐姐,正初被人欺负了,你要不要给正初报仇?” “怎么报仇?说来听听!” 谢延一滞,他哪里知道怎么报仇,他就是提一下。“康姐姐一定有办法。” 康悦然拍了谢延的脑袋一下,“不知道还说!” “哎哟!康姐姐,你怎么还动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手劲有多大。” 好久没打架了,她还真有点忘了。“行啦,你们的考试结果还没出来呢,最近老实点儿。” 科举选官不止看学子们的科考成绩,还要结合他们的名声和品性。 谢延有点失望,但也知道不能因小失大,“那就过段日子再说。” 康悦然安抚好了这边,鲁放那边却起了幺蛾子。 晋王柴世伦在鲁放的怂恿下,在京城郊外的大虞山上组织了一场狩猎。请了不少世家公子参加,楚蕴、贺正初、谢延都收到了帖子。 柴世景也收到了,“年底了,户部非常忙,我不打算去,悦然,你要去吗?” 柴世伦也是皇子,是柴世景的二哥。“大冬天的我也想窝在房里,可正初要去,我答应陪正初一起去。” 贺正初以后要做官,就不能凡事只想着怎么躲避。“那我陪你俩去。” “不用,正初这几日与国子监祭酒的儿子楚蕴走得很近,楚蕴说宣王、宁王也会去。” 宣王排行第五,宁王排行第七。“五哥性子温和,七弟倒是和楚蕴有些像,都是爱玩爱闹的主儿,两人的品性都不差。” “就是啊,所以你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柴世景也确实很难走开,“好!” 狩猎那日,康悦然一身黑衣骑在马上,本想英姿飒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可马刚跑了几步,她就喊停了。冬日里骑马,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又冷又疼。 胡大成又将马车拉出来,给康悦然重新准备了丝被、暖炉、茶水、点心。 胡大成驾车,胡小成、贺正初、谢延骑马,还带着康悦然和胡大成的马,一起去了大虞山。 大虞山的山脚下已经来了许多人,康悦然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鲁放大声道:“康姑娘也来了,不知可带了你的狼王和白虎?” 胡大成回道:“你大可放心,狼王和白虎不在,伤不了着你。” 谢延急道:“大成,康姐姐说了,不让咱们和他说话,免得他有个三长两短赖到咱们身上。” 胡大成一拍脑门,“哎呀,我给忘了。” 楚蕴骑马跑了过来,“康姑娘,你今日跟我一队吧。” 康悦然一撩马车的门帘,扶着车架跳了下去。笑道:“好啊,我们都不懂狩猎的规矩,麻烦你多提点一下。” 楚蕴一抱拳,“康姑娘客气了!” 今日来狩猎的人有很多,各自组队,一共有六队。 楚蕴这一队是宣王领队,康悦然跟他们大多是第一次见,楚蕴挨个给康悦然介绍,最后介绍了两位女子,“这两位是容华公主和永泰郡主。” 康悦然作揖行礼,“容华公主安好、永泰郡主安好!” 容华公主柴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人说,康姑娘见了谁都是一句安好,果然没错。” 呃...她不太懂问安的规矩,“一句安好,总是不会错的。” 柴世博道:“五哥,呆会儿我跟康姑娘一起,我保护她。”他对康悦然很感兴趣。 柴世衍调侃道:“是你保护康姑娘,还是让康姑娘保护你?” 柴世博一把搂过楚蕴,“我俩保护康姑娘!” 楚蕴自恃功夫好,拍着胸脯保证,“对,我和宁王爷一起。” 柴容笑话两人,“康姑娘力大无穷,你俩加起来也不是康姑娘的对手,还是她保护你俩。” 柴世博很怀疑,“康姑娘,你这么瘦,真的力大无穷吗?” “力大无穷有点夸张,不过,我比普通人力气大倒是真的。” 柴容拉着秦舒的手,道:“康姑娘也是女子,还是咱们三个一起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遇熊 秦舒听秦承说起过康悦然,尤其是那句‘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更是让她奉为至理名言。 但秦承提醒她,康悦然很有可能是柴世景故意安排接近拉拢他们秦家的。所以秦舒一直在留意康悦然,却没有主动说话。“好!” 柴世博就想跟着康悦然,“要不咱们一起吧!我听说这大虞山上有老虎和黑熊。” 在一起也好,免得任何一个人出了意外,他都不好交待。柴世衍点点头,“也好,咱们这么多人,就算碰到老虎也不怕。” 众人纷纷去各家小厮手里取了弓箭,大小成、贺正初、谢延每个人都背了一个包袱。 柴世博很好奇,“你们背那么多包袱干什么?” 胡大成回道:“我和小成背的是弩箭、正初背的是伤药、谢延背的烤肉的调料。” “你们准备的也太齐全吧,还有烤肉的调料。” “我家姑娘说了,今日是来游玩的,射到猎物后就去山涧洗干净直接烤了吃。” 众人均是一阵错愕,还能这么玩? 楚蕴提醒道:“分了组就代表着是比赛,咱们都去吃烤肉了,那谁去射猎物?” 胡大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输了比赛又不会怎么样,自然是玩高兴了最重要。” 这么说也对!柴世衍道:“先上山吧!” 其它组已经陆续有人进山了,众人不再耽搁,也进了山。 大虞山上有许多高耸入云的大树,现在已是冬日,树上叶子都掉光了。 一行人一边往山里走,一边随手猎几只野兔。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就看到了一处小溪。 康悦然问柴世衍,“在这里用午饭行吗?” “可以,你和容华在此处歇脚,我们在附近转转,不会离远了的。” 得了准许,康悦然吩咐大小成去烧火。 贺正初道:“姐姐,我去烧火吧,大成小成肯定很想去打猎。” 康悦然刚想答应,楚蕴抢先道:“让我们的小厮去烧火就行,康姑娘,还是和我们一起打猎吧。” 只要不耽误吃饭,康悦然都没意见。“好!” 一行人顺着小溪往上走,突然听到几人的尖叫声,紧接着,几个贵公子边朝他们跑来,并且大声喊道:“有熊,快跑啊!” 其实不用他们喊,别人也看到了,熊就在他们几人身后紧追不舍。 康悦然爬上树,对熊放了一箭,熊的皮很厚,离得又远,铁箭刺的不深。 熊怒极了,朝着众人吼了一声。 前面还在跑的贵公子,吓得腿都软了。 康悦然从树上跳下来,道:“大成小成,过去扶那几人一把。” 她快速朝熊跑了过去,快靠近时,再朝着熊连射两箭,这一次,熊伤的比之前严重。 趁它伤要它命,康悦然再放三箭,熊摇摇欲坠,她刚松一口气,就发现熊的身后还有一头熊。 两只熊可能是一家的,后面那头熊的吼声中充满愤怒,正向康悦然急速奔来。 楚蕴大声道:“康姑娘,我来帮你!”熊的武力值本来就高,愤怒的熊更不好对付。 康悦然爬上一棵树,高声道:“回去,我能解决它!” 楚蕴还是跑了过来,并向还没倒下的熊射了一箭。 那熊嘶吼着,朝楚蕴跑过去。 康悦然正要从树上下来,听到秦舒的声音,“康悦然,你对付那只熊,我帮楚蕴。” 楚蕴急道:“永泰郡主,你去帮康姑娘吧!” 秦舒抽出长箭,与熊打了起来。熊力气大,但受了伤,秦舒十分灵活,连连刺了熊好几箭。 康悦然已经将弓弩里的箭全部射完了,熊受了伤一直在撞树。 她只好从树上跳下来,趁着熊挥舞爪子时,一拳打在了熊的肚子上,熊往后退了几步,又迅速扑了上来。 她从靴筒里抽出匕首,一边躲一边找机会往熊身上刺。 可熊皮太厚,匕首太短,康悦然无奈扔了匕首,双手攥拳,往熊的脊背上打。 她那么大的力气,连打两拳,熊居然还能和她对打。 众目睽睽之下,空间里的白虎和狼王只能干着急,白虎提醒康悦然,“主人,打黑熊的鼻子,它的鼻子很脆弱。” 康悦然想骂人,想打鼻子就得跟黑熊面对面,可再危险,她也得去试。 这时,秦舒跑了过来,“康悦然,我来帮你!” “来的正好,我掰住它的胳膊,你用箭伤它的鼻子!” 说完,康悦然将黑熊拽倒,坐在黑熊的背后,双手掰住黑熊的两只前爪,双腿缠住黑熊的腰,“秦舒,刺它的鼻子!” 两人合伙,黑熊终于被放倒了。 康悦然翻身到一旁,躺在地上喘粗气。 秦舒急切地问道:“康悦然,你受伤了?” “没有,我没受伤,我只是脱力了!”说完,康悦然坐了起来。 熊死了,众人跑了过来。 楚蕴冲在最前面,满心满眼全是崇拜,“康姑娘,你可真厉害啊!” 柴世博赶紧问:“怎么厉害了?怎么杀的?” “康姑娘双手掰住了黑熊的前爪,就这样...”他边说边比划。 众人大惊,黑熊可是以强壮和力气大著称的,康悦然居然能控制住。 柴世博气得直踩脚,“五哥,你就不该拦着我!” “你若有康姑娘的力气和本事,我一定不拦着你!” 康悦然扶着树站起来,“有两只熊,足够我们吃了,宣王爷,咱们还是去溪边吃烤肉吧。” 柴世博不同意,“咱们再转转吧,熊肉不好吃,鹿肉才好吃。” 康悦然劝道:“我们连冬眠的黑熊都遇到了,还不知道接下来碰到的会不会是老虎,还是回去吧!” 她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来,熊有冬眠的习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柴世衍也不肯让众人再冒险,“康姑娘说的对,两只熊足够吃了,回去吧!” 胡大成把箭收回去,拖起一只熊往前走了几步,“这熊得有五六百斤重。” 两个小厮拖着另一只熊往回走。 正走着,康悦然的耳朵动了动,往左手边一看,一只鹿正向它们奔来,“楚蕴,左边!” 楚蕴和柴世博大喜,挥着弓箭就冲了过去。 康悦然喊道:“速战速决,那只鹿后面肯定有人。”鹿的警觉性很高,他们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若不是被人追,鹿不会跑过来。 两人的箭术很好,很快就拖着鹿回来了。 柴世衍笑道:“咱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好了,回去吧!” 小溪边上,两个小厮已经生起了火,知道主子们要烤肉,还支起了烤肉的架子。 熊和鹿交给小厮们料理,胡小成将调料给小厮,教他们怎样烤才好吃。 康悦然走到小溪边洗了手,又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抱过熊,身上有股味道,她嫌弃地闻了闻身上的臭味,走到柴世衍面前,问道:“宣王爷,我身上好臭,你的香囊能送给我吗?” 第一百七十章 你怎么如此娇气 柴容解下自己的香囊递给康悦然,“五哥是男子,把香囊给你于礼不合,我把我的香囊给你。” 谁的香囊都行!康悦然接了过来,“谢谢公主!” 她又加了句解释,“公主的衣服是香的,所以我没留意到公主身上有香囊,只看到宣王爷腰间挂着。” 离得近了,柴世衍确实闻到康悦然身上有股味道,“今日多谢康姑娘!” 康悦然把香囊系在身上,“不用谢不用谢!” 柴世博捧腹大笑,“我算是知道了,以后万不能跟康姑娘客气!” 呃...好像确实不应该由柴世衍道谢。“我的意思是说,宣王爷太客气了。” 被救的那几人集体作揖行礼,“多谢康姑娘救命之恩!” 康悦然摆摆手,“没有你们把熊引过来,今日还吃不上熊肉呢。” 楚蕴搂住其中一人的肩膀,“道谢不能只嘴上说说啊,余庆,你家那么有钱,打算怎么谢康姑娘啊。” 余家是柴世博的外家,余庆是柴世博的表弟。“楚蕴说的是,表弟你可不能小气啊。” 康悦然心里一喜,“你是首富余家的?” “是!我乃余家长房嫡次子,回去后,定携家父一起上门拜谢。” “拜谢就不用了。你们在安州的那座瓷山可以给我吗?我不白要,我和你换! 你祖籍离岳州不远,我上次送狼群去岳州的时候买下了东镇山。东镇山也是一座矿山,山上的紫砂泥可以用来烧茶具。 我给你两本关于烧制紫砂器皿的书,再教你们如何炒制我卖的绿茶和正山红茶。如何?” 余庆很懵,“姑娘制茶的手艺肯、肯教给我们?” “你们家不是有茶园吗?教会你们,你们就能自己炒茶卖了。” “我家卖茶,那姑娘的生意呢?” 康悦然笑了出来,“不说大雍,只说京城喝茶的人就不少,我一家根本供应不过来,再多两家茶叶铺子一点问题也没有。” 柴世博道:“物以稀为贵,茶叶多了,价格可就得往下降。” 康悦然勾起一抹笑,自信地说道:“我还嫌降的不够呢,我明年会在安州种茶,等过几年,我要安州百姓之家,也能以茶待客。” 柴世衍提醒道:“安州太冷,种不了茶!” “南边的茶就像南边的人一样,乍一来到北边,很难适应寒冷的天气,但过上两年总能适应。 刚开始种茶,肯定死伤不少,但茶只要能在北边生下根来,北边也能成为茶的产地。” 康悦然嘴角含笑,说出的话那么笃定,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地愿意相信她、靠近她。 楚蕴喃喃道:“康姑娘,你种茶叫上我吧!” 柴世博跳到康悦然身边,“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跟你去安州种茶。” 柴世衍赶紧劝阻两人,“你俩又不会种茶,裹什么乱。” 楚蕴推了柴世博一把,“皇子无诏不可离京,你忘啦?” “我去向父皇请旨,他肯定答应!” “你去安州了,那我妹妹怎么办?你不许去!” 柴世博气恼不已,“我就说不要那么早成亲,哎呀...” 康悦然不理这俩二货,对余庆道:“你回去跟你家人商量一下,如果觉得不够的话,我再加......” “康姑娘,不用再加了,只两个制茶的方子就足够了。”自从彩瓷开卖之后,他们家在安州的窑口卖货量大减。 康悦然很高兴,“回到城里我就把制茶的方子写给你,书和地契,我叫人回安州取来了再给你。 制茶的方子,我教了你们也会教别人,关于紫砂的书,以后就是你们余家独有的了。” 这笔买卖不仅不亏,还赚了。余庆又行一礼,“多谢康姑娘!” 康悦然嘿嘿一笑,“这次说不用谢,应该没错了吧!” 她耸了耸鼻子,“烤肉已经出香味了,吃饭吧!” 洒上烧烤料,烤肉的香味勾起了众人的馋虫,每个人都吃了不少。 他们没有再去打猎,在小溪边玩闹了一个多时辰,抬着剩下的一只熊回了山脚下。 山脚下乱糟糟的,问了才知道,是柴世伦打了一只老虎。 柴世衍和柴世博过去道贺。 柴世伦被人吹捧了一路,正得意呢。问道:“康姑娘没过来吗?我还想让她看看,是不是她的老虎呢。” 柴世博已经成了康悦然的小迷弟,“二哥,这肯定不是康姑娘的,康姑娘说了,她的老虎和狼王不在大虞山上。再说,大家都知道,康姑娘的老虎是白的。” 柴世伦就是想显摆一下,听到柴世博的话,他的脸黑了下来。“我倒是不知道,七弟对康姑娘竟如此熟悉,她不是六弟的相好吗?” “什么相好啊?二哥,你怎么说的如此难听。康姑娘......” 柴世衍打断柴世博的话,“二哥,你别跟老七计较,二哥能猎得老虎,是二哥有本事,老七这是羡慕二哥呢。” 鲁放赶紧说道:“晋王爷十分勇猛,一箭就射死了老虎。” 的确是一箭射死的,柴世伦的武功和骑射确实了得。 柴世伦对自己的功夫非常自信,“不是我说你,老七,你也太单薄了,改日到我府里,我亲自教你!” 柴世衍笑道:“二哥可不能偏心,改日我也去请教。” 自家弟弟如此给面子,柴世伦放声大笑,“好,只要你们想学,二哥一定教!” 最后的环节是数猎物,柴世衍这一队只有一头熊和几只兔子,毫无疑问的垫了底。 成绩不理想,但他们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 进了城,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了。 余庆问康悦然在哪里落脚,救命之恩,他理应前去拜谢。 康悦然以为他要谈合作的事,随口报出了客栈的名字。 楚蕴提出明天晚上请康悦然去听戏,说是会请最有名的小桃红献艺。 康悦然还没听过戏呢,于是欣然同意。 秦舒一整天都很沉默,她观察了康悦然一天,也被康悦然吸引。 迟疑着要不要过去说个话,见康悦然要走了,她急忙开口,“康悦然,我想约你打一架!” 康悦然皱起了眉头,“打架就算了吧,我打伤了你,你家不高兴;你打伤我,我还得受疼。” “那我和你赛马。” “赛马也不太好,这么冷的天,跑起来,脸多疼啊。” 秦舒脸一冷,“你怎么如此娇气?” “我本来就是小女子,当然娇气。你若是不忙,我教你做生意吧。” “我对做生意没兴趣!”她只对武功感兴趣! 康悦然自顾自地点点头,“既然你也对做生意感兴趣,那就这么说定了,后日你来客栈找我。” 秦舒看得出来康悦然是故意的,生气地说道:“我说的是我没兴趣!” “我后天在客栈等你哦!”说完,康悦然挥挥手,“我走了!” 秦舒往前追了两步,“喂...你等等...” “等你哦!” 第一百七十一章 和余家置换 回到客栈,康悦然洗了个澡。把小五子叫进来,叫他明天去牙行打听一下哪里有好点的宅子卖。 以后来京城的机会少不了,也该置办个宅子了。 柴世景忙完差事,来到了客栈问康悦然今天玩的怎么样。 康悦然得意大笑,“今天我可出大风头了!”然后把今天的事说了说。 柴世景眼神一凛,“大虞山上冬眠的熊你们也能碰上,还一碰就是两头,哼!晋王怎么说?” “没人问,我们也就没提。熊的确有冬眠的习惯,但冬日里见到熊并非不可能。”这事查起来容易,想收尾可就难了。 “我派人给晋王提个醒,他组织的围猎,却混进了歹人,不管是针对谁引出的熊,总是伤了他的面子,他一定会查清楚。” 康悦然回忆了一下,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随你吧!”京城处处都复杂,熊未必是冲着她来的,反正她没受伤,还吃了顿熊肉,也不算吃亏。 熊的事她不关心,她又把秦舒的反应说了一下,“我觉得秦舒并不排斥我。” 柴世景一把抱住她,“悦然,你这样好,我真怕突然离开我。” 康悦然更是得意,“我也觉得我好像挺不错的!我......” 话没说完,柴世景就亲了上来... 亲了一会儿,康悦然推开他,“好啦,说正事!我准备教秦舒做生意。” “你不教她做生意,她也会继续与你相交。” 她和秦舒来自不同的世界,偶尔看法一致,所以很容易亲近,但若要长久相处,必须找一个共同的爱好。 况且,“我教她做生意不是为了与她相交,阿景,大雍太穷了,必须要改变。 北境的铁骑的确能震慑周边的小国,但养这些铁骑耗资太大,要让他们自己挣一部分银子,朝廷再贴补一部分。进帐多、花的少,国库才能丰盈。” 柴世景就管着户部,“你说的对,朝廷每年的税收,基本上都贴补出去了。 就像我去安州赈灾,呵,悦然,你可能不信,我只带了三万两银子。 我只能把廖长升搜刮的财宝全部扣下,运到周边的州府变卖,才买来了粮食和药材。” 康悦然给柴世景来了个摸脸杀,“秦舒想上战场几乎不可能,可她又不甘于在家相夫教子,那我便给她另一条路走。教她做生意,让她为北境铁骑挣饭吃。” 柴世景内心又是酸涩,又是甜蜜。酸涩是想起了以前,甜蜜是因为现在怀里抱着康悦然。“悦然,我爱你!” 康悦然愣了一下,“正说着秦舒呢,你怎么突然表上白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告诉你!” 康悦然亲了柴世景一下,“乖!” “秦舒的事你看着办吧,悦然,你今日认识了太多人,但这些人,你不能都走得太近。” 建宁帝要平衡,康悦然是铁定的平王党,如果跟太多人走近了,建宁帝一定会打压柴世景。“我明白的。” 柴世景抱着康悦然,呢喃道:“总有一天,我们可以畅快地活着。” 送走柴世景,康悦然铺开纸,写了炒茶的方法,还特意标上,炒绿茶,用银锅炒滋味更佳,可以说毫无保留。 余庆和他爹余念显带着一个匣子来见康悦然。 余念显首先感谢康悦然救了余庆,又将匣子推到康悦然面前。“这里是我余家在安州窑口的地契,和三十一个下人的身契,安州窑口就送给康姑娘吧。” 余念显如此上道,康悦然也不小气,“这是绿茶和正山红茶的炒茶方子。 东镇山的地契和紫砂泥制作器皿的书,我今天就派人回安州去取,取回来我给你送家里去。” “多谢康姑娘了!”余念显拍了拍匣子,“这里还有一张房契,姑娘总住在客栈不方便,正好余家还有一座小院子,正好让姑娘落脚。” 康悦然大喜过望,“我家的小厮这会儿正在牙行问宅子的事呢,余老爷真是急人之所急啊。”怪不得成能为首富,确实比别人想的周到。 “姑娘合用就好!姑娘,老夫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想跟姑娘商议。” “余老爷请说!” 余念显看了余庆一眼,“庆儿说,姑娘想在安州种茶,不瞒姑娘,我也曾试过多次,可惜一无所获。 我从老家请了种茶的师傅来看过,他说土不对。南边的土比北边的土,颜色要深。不知道姑娘发现没有?” 那是因为土地的酸碱度不一样,茶树喜欢酸性土壤,北边的土地偏碱性,加上又冷,所以成功的几率确实很低。 康悦然点点头,“我知道,但这个问题不是不能解决,北边其实也有这样的土,尤其是山上。” 山上树多,树叶落到地上,时间长了会腐烂,腐烂的树叶可以改变土地的酸碱度。 康悦然不用愁这个问题,她只要商城买点农药就可以轻松解决。 原来人家已经想到了,余念显又道:“姑娘买好种茶的山了?” “没有,我这两年事比较多,还没顾得上,我打算过年完就买。” “我倒是在盛州买了六百亩地,想种茶树,不知姑娘可有兴趣?” 康悦然想不明白,直接问了出来。“余家财大气粗,为何要与我合伙?” 余念显也很坦诚,“因为老夫相信姑娘这个人。”也因为他看好柴世景,只要柴世景称帝,康悦然就算成不了皇后,将来也必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能得余家相助,确实于平王有好处。可是余老爷,余家太有钱了,恐怕是坏处大过好处。” 康悦然话风一转,又道:“不过,明面上不能往来,我可以教你们别的。 你们余家也做丝绸生意,我有一本书,上面记载了脚踏缫丝机、整经机、高楼提花绫机、花罗机等七八样关于织锦、织罗的机器图样和操作方法。 这些机器都是在原有的机器上改进过的,你们手里有熟练的织工,仔细琢磨琢磨,应该就能明白。” 余家毕竟是首富,余念显并没被康悦然的糖衣炮弹冲晕头脑。他清楚的知道今日得的好处越多,就代表明日付出的也同样多。 这一点他并不在意,毕竟先付出才能有收获,他笑眯眯地问道:“康姑娘就如此信任我们?” “只要我种出茶来,我就会把炒茶的方子传出去,给你们的那本织造的书也一样,十年后,我也会传出去。当然,如果你们跟平王对着干,我会随时传出去。所以,我不必相信你。 我只是先给你们些甜头,以备万一有需要了,你们能帮平王一把。如果平王不需要,或者你们实在无力相帮,那就算我送你们的,十年后,我依旧要传出去。” 余念显不明白,“姑娘为何一定要往外传呢?” 康悦然淡淡一笑,“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平王是大志向的人,我虽是一介商户,也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 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 多简单的一句话,多沉重的一句话。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听戏 余家父子俩皆被康悦然震惊到了,余念显起身作揖,“姑娘的胸襟真是让我汗颜。” 康悦然扶起余念显,道:“平王说,去年南边受了蝗灾,是余老爷贴了不少银子稳住了粮价。” 这也是她选择余家的原因,能守住底线,不发国难财,想来余家的家风还是好的。 “那都是应该的,姑娘才叫人钦佩。”余家是首富,朝廷盯着呢,给朝廷捐银子不一定会落到哪个贪官手里,还不如惠及百姓。 重新落坐后,康悦然说道:“织造的书被我藏起来了,等我年底回到安州再派人给你们送来。” 书在她空间别墅的书柜上呢,是一本名为《宋代丝绸生产技术》的书。她得手抄一份,把关于宋代的东西都去掉。 “不急不急!年后再送也不晚!” 余庆一直没有说过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平王会喜欢康悦然。这样的女子,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余念显觉得儿子今日好像太过安静,不由地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发现儿子看向康悦然的目光中满是炙热。 这可不得了!余念显心下大惊,却依旧笑容满面,“康姑娘,我和庆儿就不多打扰了,我们告辞了。” 他在康悦然看不到的角度,瞪了余庆一眼,“庆儿,咱们回吧!” 干嘛瞪他?余庆有些摸不着头脑。 康悦然倒没发现余庆的不同,起身送了余家父子离开。 余家父子走后,又有两个被救的公子携家人带了礼物来拜谢。康悦然收了礼物,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晚上要去看戏,她下午去了成衣店。 铺子掌柜的急急往处走,和正要进门的康悦然差点撞到一起。掌柜的赶紧道歉,康悦然挥挥手,让他走了。 进到店里,她随口问伙计,“那是谁啊?” “那是我们东家兼掌柜的,聚祥绸缎庄的张掌柜要把铺子卖了,那个铺子的地段好,我们东家急着要去买呢。” “是张园要卖铺子?他还没离开京城?” 张园状告卢国公的事,同行都有耳闻。“说是卖了铺子就走。” 伙计叹了一口气,又小声嘟囔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走的了哦。” 康悦然笑了笑,很确定地回道:“能走的了,只要离得远远的,以后别再回京城,大概是能保住一家性命的。” 这件事已有论断,张园注定翻不起浪花了。如果卢国公还要杀张园,那就是告诉天下人,他心虚。 伙计很惊讶,“姑娘怎么那么肯定?”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人说的言之凿凿,挺像真的。伙计,我想给自己买两身衣裙,要时下最好看的......” 康悦然装扮一新到了花梨楼,楚蕴已经到了。 小丫鬟将康悦然引到了雅间,房间里有不少人,楚蕴、柴世博、余庆,还有昨日被救的几位贵公子。 那几人没有再提昨日被救的事,康悦然救人也不是为了让人家报答,也没有提。 楚蕴把最好的位置让康悦然坐,康悦然也没犹豫,直接坐下了。 雅间在二楼,可以俯瞰一楼。一楼的正中搭了一处高台,呆会儿就要在高台上表演。 楚蕴知道康悦然第一次来,给康悦然介绍了花梨楼的情况。 大雍的戏,更像是曲。有扮像、有故事设定,一场戏下来,穿插着唱上好几首词。 一曲终了,个个脸上都意犹未尽,只有康悦然例外。 章生问道:“康姑娘是觉得小桃红唱的不好?还是听不明白?” 古人写诗写词,最爱用典故,以此来彰显自己知识渊博,康悦然确实有几处没理解。 楚蕴含着怒气问道:“章生,你什么意思?” 康悦然劝道:“不必动气,我除了确实有几处没听懂外,中间还走了神。” “你走神都想啥了?” “我见她们跳舞十分好看,想起了舞马。” 这些人都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却没见过舞马,纷纷问康悦然是什么样的。 康悦然吟道:“天宝舞马四百蹄,綵床衬步不点泥。梨园一曲倾杯乐,骧首顿足音节齐。 舞马,就是会跳舞的马,让一匹马跟着音节跳跃就已经不易了,让一百匹马一起跳,还要跳的整齐、好看,相当不容易的。” 柴世博瞪着大眼,“康姑娘,你从哪儿见过?” 楚蕴也问,“天宝是什么?梨园是戏楼的名字?” 天宝是唐朝其中的一个年号,梨园是唐玄宗给戏曲行业起的别称。“呃...天宝是天下至宝的意思,梨园是戏楼的名字。” 楚蕴很赞同的点头,“这样的马训练起来极为不易,确实是天下至宝。康姑娘,你在哪儿见过?能请来京城表演一回吗?我们肯多出银子。” 唐宋紧挨着,宋朝时舞马就没有了,要不是有唐朝的壁画证实了有舞马的存在,估计现代很多人该怀疑是古人杜撰出来的。 “我也没看过,我师父曾经见过,说场面十分壮观。但后来,养舞马的人家破败了,舞马四散,现在已经绝迹了。” 柴世博白高兴一场,“真是可惜啊!” 章生见不得康悦然出风头,道:“宁王爷不必难过,不如让康姑娘说出养舞马的人家现居住在何处。 咱们可以派人去请那调教舞马的人来京城再调教一批,宁王爷不就可以看到了吗?” 柴世博是宫里长起来的,看得明白章生的意图。他冷笑道:“章生,你算个什么东西,拿爷当枪使,你也配?还有,昨日康姑娘救了你,你可曾上门道谢?” 章生脸面就快挂不住了,他惹不起柴世博,却可以欺负康悦然。“我倒是想上门道谢,奈何康姑娘在京城没有家门啊。” 余庆反驳道:“谁说没有?春梧巷的第一家就是康姑娘的家。” 柴世博一愣:“春梧巷?那不是你家的宅子吗?你送给康姑娘了?” 余庆的耳朵有点红,他一个男子怎么能送姑娘宅子呢。“不是我送的!今天上午我和我爹去拜谢康姑娘,我娘说康姑娘一个姑娘家总住客栈不方便,所以把那处宅子给了康姑娘。” 柴世博凑到康悦然身边,“康姑娘,你几时搬过去?春梧巷的宅子可漂亮了。” 楚蕴也去过那栋宅子,“明日就搬吧,我们过去给你贺一贺。” 康悦然皱起了眉头,“你们着什么急啊?我家只来了五个人,其实住客栈也挺方便的。” 楚蕴又道:“那就买下人啊,反正你早晚都要买。那宅子里的梅花每年都开得极好,很适合赏梅饮酒。” 康悦然还是不明白,“京城里能赏梅饮酒的宅子不止那一处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得好处 余庆了解楚蕴和柴世博,对康悦然解释道:“他俩是闲得慌,主要是想去给姑娘贺一贺。” “过几日吧,我还要买下人、收拾宅子,事不少呢,过几日我给你们下帖子。” 主家都这么说了,楚蕴也没再坚持,只嘱咐康悦然一定要尽快。 别人都主动示好了,康悦然自然不愿意再往外推,但和这些人走近了,建宁帝难免不高兴。 柴世博和楚蕴有些失望,矛头又找上章生。“你什么时候去拜谢?” “余家给了栋宅子当谢礼,你们章家没有余家有钱,我看就把城郊那个四百亩地的小庄子送给康姑娘吧。” “宁王爷,那个庄子是我祖母的嫁妆,我做不得主啊。不如,我给、我给......” 豆大的汗从章生的脑门上划落,有余家的宅子做对比,他若给的太少,岂不是让人笑话他一个世家公子还不如余庆一个商户之子值钱? 柴世博哼了一声,“你倒是说啊,给什么?” 楚蕴本就不喜欢章生,故意挑衅道:“哎呀,宁王爷就别逼他了,章家都快落迫了,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我章家哪有落迫了?就给那个城郊的庄子,我这就回去跟祖母要地契!” 宁王爷一拍桌子,“好!章五郎果然好样的,那我们就等着!” 话已经说出口,纵然章生心里已经后悔自己太冲动,也只能硬撑着。不过,他不好,别人也休想好过。“宁王爷,昨日康姑娘可是救了我们六个人呢。” 有两人立刻表示,“我们今天已经上门道过谢了。”虽然谢礼给的少,但多少也是心意啊。 这两人的家世比较低,肯定拿不出什么好谢礼,不过看在他们识时务的份上,不好过份为难。 另外两人,其中一人没来,余下的那个赶紧保证,“今天父亲不在家,明日一定登门拜谢。” 楚蕴不乐意了,“父亲不在家,那你母亲也不在家?康姑娘是女子,本就该让你母亲上门道谢。” “明天一早,我们一定去!我保证一定去!” 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康悦然才轻笑出声,对柴世博和楚蕴道谢,“多谢二位!” 她又看向章生,“我等着庄子的地契!”别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又有人愿意为她出头,她当然乐得拿好处。 柴世博摆摆手,“康姑娘不用客气,等庄子到手,我陪你去看看。” 有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楚蕴,“我也去!”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了章生,章生抹了一把汗,“我尽快、尽快......” 戏看完了,临走时,康悦然特意叫住了楚蕴,请他帮忙在京城放出消息:贺正初年满二十岁以后才说亲事。 贺正初长得好看,如果再中了举,肯定能攀到一门不错的亲事。 这门亲事自然是柴世景的助力,康悦然怕建宁帝会在科举中动手脚,只能让贺正初晚些时候再成亲。 贺正初知道后不仅没生气,反而很高兴,反正他也不想那么早成亲。 狩猎那日约了三件事,已经完成了两件,就差秦舒了。 一大早,康悦然就在客栈等秦舒,准备先给秦舒讲讲做生意的重要性。可一直等到中午,秦舒也没来。 吃过午饭,康悦然带着贺正初四人,一起去春梧巷看宅子。 宅子名叫四季园,听名字就知道是赏景、宴客用的。宅子很大,有七个小院子,主院和次院是给主人家住的;客院是给客人留宿用的。 另外四个院子,每个院子以季节命名,也是根据四季造的景,面积算不上很大,但十分精致,院子以景为主,住的房间不多。” 几人边逛边忍不住感叹,“天哪,真好看啊!” “余家不愧是首富,造这么个院子得花多少钱啊。” “夏院的那块假山石像是南边来的,单单把石头运到京城就耗资不菲。” “那假山石毫无雕琢的痕迹,那块石头本身就很贵。” 土包子康悦然也无法按下内心的欢喜,大声宣布,“我要住夏院。”夏院有水,夏天肯定凉快。 贺正初持反对意见,“你应该住主院!四季园只适合暂住,等两位婶子来京城了,咱们还是要另外再置一座宅子的。” 呃...康悦然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你说的也对,如果要长住,肯定要分院子,四季园住人的院子不够。” 在安州,他们可以一家人都住在内院,可在京城不行,就算是亲姐弟,也不能住对门或隔壁。“宅子看完了,咱们回去吧。” 康悦然没有去买人,她晚上一人个去了平王府。 柴世景听到她收了余家的宅子十分高兴,“我其实也给你准备了一处宅子,怕你误会我是在逼你长居京城,所以没敢送。” “阿景,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柴世景摇摇头,“我很怕一步踏错,你会不要我了。” 康悦然亲了他一下,“不会的!咱俩从小的经历不一样,一定会有想法不一致的时候,我们都可以直接说出来,一起去解决!” 柴世景嗯了一声,他还是很担心,但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今日永泰郡主没去找你?” “没来!不过没事,我不着急!”放长线才能掉到大鱼,她确实没有心急。 “不来也好,否则你就太引人注目了。” 康悦然最近和柴世博、楚蕴、余庆走的近,确实风头有点过。 她转了话题,“那宅子很漂亮,我想尽快搬过去,你借我几个人吧,等我回了安州,再买些人送来。” 柴世景叫了顺伯过来,康悦然道:“我要四个小厮看门;四个妇人洒扫;两个厨娘做饭,十个人就够。” 顺伯很大方,“十人太少了,我给姑娘二十个吧。” “不用,我年后会送人过来。” 柴世景道:“悦然,让顺伯给你挑人吧,靠山村的灾民虽然忠心,却不了解京城的规矩。再说,那么大的园子,二十个人也是不够的。” 也对!“好吧!那就多谢顺伯了。” “姑娘太客气了,我这就去给姑娘挑人,呆会儿让姑娘直接领回去。” 顺伯的速度很快,康悦然和柴世景在书房刚腻歪完,他就带着八个小厮、八个妇人、四个丫鬟过来给康悦然过目。 他将这二十个人一一介绍,又将一摞身契递给康悦然,道:“王宇和吴嬷嬷是夫妻,都是王府的老人了,办事还算妥贴,就给姑娘当管事吧。 王朋、王友、巧灵、巧燕,都是王宇夫妻的孩子,一并给姑娘。另外几人......” 康悦然很满意,向顺伯道谢后,接过了卖身契,吩咐道:“明日一早来客栈找我,我带你们去四季园。” 三日后,康悦然住进了四季园,她觉得这名字挺贴合的,所以并没有改名字。 正当她犹豫着哪天发帖子时,贺正初的喜报先到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宴客 贺正初一共考了六科,有五科考过了,只有算学没过,他不太擅长算学。 对老百姓而言,科举是改变命运的大事;但对朝廷而言,重要的职位仍掌握在各个世家大族手里。 加上柴世荣掌吏部,所以即使贺正初的成绩很好,也只是被分去了一个清水衙门。 柴世景要去为贺正初走动,贺正初劝住了柴世景。 他很看得开,就算让他去重要的位置上,他的话也没几个人会在意。不如在先在清水衙门里呆着,过两年再谋个好位置。况且,过了年他也才只有十六岁,真的不急! 康悦然很赞同贺正初的想法,大雍的官员又不是一成不变的,与其现在去争抢,还不如等待一个时机,说不定位置更好。 贺正初的官职就这样定下来了,康悦然让他邀请同窗好友来四季园热闹一下。 同时,也给柴世景、柴世博、楚蕴、余庆下了帖子,邀请他们一同来贺她乔迁新居。 柴世景将帖子交给顺伯,让顺伯给康悦然准备一份贺礼。又去户部请了半日的假,准备亲自带着礼物上门道贺。 宴请的前一天,从中午开始就陆陆续续收到了各家送来的贺礼,还有几家提前说了会带着家眷一起来。 康悦然听王宇报完明日要来的客人,一阵无语,她猜到了明日来的人会比发出去的帖子上多,但没想到,能超出一倍多。 王宇道:“我刚刚又派了小厮出去采买,可是,姑娘,冬院坐不下啊。另外三个院子,这时候的景色差了些,要开吗?” 冬院有个赏梅用的二层小楼,康悦然本打算一楼坐男客、二楼坐女客。 “开吧,明日来的男客居多,把春院开了,你派人去买两只羊,让正初带一些人去春院烤肉去。” “那我现在让人去把烤肉的架子搭起来,再去买些香料。” 这里毕竟是她家,不是山林,搭架子不太好。“不用搭架子,也不用买香料,你让人买两只羊回来就行。 再去澄园叫几个厨子和伙计明日一早过来帮忙,我晚点去找我师父,让他把我要用的东西送来。 哦,还有,再派人去花梨园嘱咐两声,别出差错。去吧!” 王宇出去后,康悦然关上门进了空间。买了烧烤用的调料,一个大的烧烤架、铁签子,还买了一点马步鱼、大蒜、虾等几种烧烤常吃的东西。 给妇人孩子的零食除了京城铺子里的,她还买了肉干、肉脯、果脯。 冬院不仅有梅花,还有一座戏台,康悦然联系了花梨楼来唱曲。怕男客也会来听,又买了两扇由十八扇槅子联起来的围屏,放在赏梅楼上。 大雍没有围屏,所以她买的仿古的;也没有马步鱼,但海里的鱼类千千万,很容易糊弄过去。 晚上,康悦然将买的所有东西放到四季园大门口,她特意嘱咐了胡大成今晚守门。 胡大成知道康悦然的师父晚上要来送东西,所以睡得很警醒。听到拍门声,他立刻醒了,问是谁。 门外没人说话,他开了门,看到门口有一大堆东西,回到院子里叫了四个小厮把东西搬进了家。 天刚亮,四季园里就忙起来了,两个灶房里,杀羊的、切肉的、备菜的,‘当当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贺正初看着时辰,到正门口等着迎客。 康悦然在跟花梨楼的人说话,“都准备好了吗?词都背过了?”今天的所有演出词都是她给的。 花梨楼的花掌柜赶忙点头,“我昨晚检查过一遍了,他们都记住了,绝不会出差子。”康姑娘说了,所有演出的词和曲儿都免费送给花梨楼了。 “那就好,你们去冬院准备吧!” 院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哟,花梨楼的小桃红都请来了,还是康姑娘的面子足。” 花掌柜朝楚蕴行了礼,带着他的人,跟着丫鬟去了冬院。 康悦然笑道:“你来的好早啊!” 楚蕴左右看了看,“平王爷还没来吗?” “他还在户部,要晚些时候过来。” “平王爷真是尽职尽责啊!” 康悦然打趣道:“等他来了,你再当着他的面夸也不晚。” “嘿嘿,瞧姑娘说的!” “今日来的人比较多,冬院坐不下,我在春院放了烧烤的架子,你呆会儿多带些人过去。” 楚蕴把头一扬,“包在我身上!” 来的人越来越多,楚蕴帮着贺正初在招待男客,林老夫人帮着康悦然在招待女客。 柴容也来了,大家见她对康悦然十分亲近,都很自觉地没有找麻烦。 宁王妃楚词吃了一块肉脯,问康悦然,“康姑娘,你这肉脯是从哪家铺子买的?和我们平日里吃的味道不太一样。” 柴容道:“这肉脯有甜味,但是不太像麦芽糖。” 大雍有红糖,但没有白砂糖和冰糖。“我师父偶然得了些白砂糖,听说是从红糖里提炼出来的。” 宋氏紧跟着问了一句,“怎么提炼的?还有吗?”看了落阳山卖煤的账册,她对做生意再也没有反感了。 林老夫人瞪了宋氏一眼,“没听见康丫头说是偶然得的吗?”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康悦然倒是没生气,“现在没了,等年后,我叫人从安州给你们送一些来。” 秦舒问道:“你几时回安州?又几时再来京城?” “正初的差事定下来了,我们再过几日就回安州。年后,正初来京城,我还不知道几时再来。” 楚词笑道:“你干脆留在京城得了,安州的生意可以派管事啊。” “我在京城也没事,不如留在安州。安州的生意还称不上很稳当,我还是回去看着比较放心。” “你明年真要在安州种茶吗?” “嗯,安州的山多,水运又便利,挺适合种茶的。” 宣王妃问道:“我听王爷说,澄园的炒菜是你教的,你是怎么想到的?” “是我师父给的菜谱,呆会儿大家都可以尝尝炒菜的味道。另外,我给每家都准备一本,大家可以拿回家,让厨子试着做做。” 菜谱可以说是酒楼的根本,康悦然说送就送,惊呆了众人的下巴。 宋氏看了婆婆一眼,还是没忍住。“那菜谱怎么能随便送呢?大家都会了,那澄园怎么办?” 中国菜博大精深,哪是一本菜谱能写完的。“无妨,炒菜很好吃,就应该让更多的人吃到。 等余家的紫砂锅做出来,我再教大家炖汤、煲汤,女子常喝煲汤可有益身体。” 关于做紫砂器皿的书和东镇山的地契,康悦然已经送到余家了。 余夫人想起余老爷看到书后夸张、惊讶的样子就想笑,“我家老爷已经派了管事去岳州了,要不是临近过年,我看他自己都想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相声和新曲儿 康悦然给了柴世景十几把紫砂壶,柴世景都送给相熟的人了。 柴容也有一把,她问道:“康姑娘,我看那紫砂壶不如茶壶好看,它好在哪儿?” 这就涉及到紫砂的结构问题了,“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用紫砂壶泡茶,茶香更浓,而且用过一段日子之后,不放茶、只倒水也能喝出茶味。” 宣王妃轻笑两声,道:“确实是,我家王爷爱茶,自从老六送了他一把紫砂壶后喜爱的不得了。” 康悦然提醒道:“那王妃可要告诉王爷,一把壶只能泡一种茶,否则,味道就串了。” “老六提醒过他。” 宁王妃调侃道:“可不是提醒过,六哥也给我家王爷送了一把壶,五哥当天晚上就上门了,送了我家王爷一套茶具,说紫砂壶黑了吧唧不好看,把壶给哄走了。” 宣王妃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柴世衍和柴世博相处的不错,两位王妃的关系也很好。 宋氏先看了看余夫人,想着余家是首富,紫砂壶的买卖肯定不愿意让给她做。 后又走过去拉起康悦然的手,道:“悦然,你开个煲汤的酒楼吧,你在安州不方便,我们帮你管着。” 林老夫人觉得很丢人,低声呵斥,“回来!” 众人眼皮子底下,康悦然不想让宋氏没脸,忍着没把手抽回来。“煲汤很费功夫,一炖就得一两个时辰,所以煲汤的酒楼开了很容易赔钱。” 宋氏冲康悦然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我明日来找你!” 她的声音虽小,但林老夫人还是听到了,“明日你没空来!” 宋氏不敢反驳,示意康悦然替她说话。 康悦然低头喝了口茶,假装没看见。 吴嬷嬷过来告诉康悦然都准备好了,康悦然示意她上菜。 然后对众人说道:“咱们早一点用饭,饭后一边喝茶,一边听曲儿,是花梨楼的新曲子。” 冬日里青菜少,所以这一桌菜,以猪肉和鱼为主。 吴嬷嬷走到康悦然身边,小声道:“宁王爷让问问姑娘,还有鱼干吗?” 康悦然一怔,“准备了那么多,他们都吃完了?” “男客都去了春院!”人多吃的也多。 “你去告诉楚蕴,就说我给他们的忠告,让他们少吃点儿。用完饭就过来,今日除了小桃红唱曲儿,还有新节目呢。” 吴嬷嬷应了一声,下去了。 京城规矩多,尤其是对妇人。 柴容眼睛亮亮地,问道:“花梨楼又有新戏了?是什么样的?” 康悦然捂着嘴笑了一会儿,道:“是杂剧,特别好笑!” 她一直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这些世家贵女们,若是碰到实在可乐的事,是捧腹大笑呢,还是使劲硬憋着呢? 不一会儿,以柴世衍为首的一群人进了冬院。 康悦然让人在二楼摆了屏风,将柴世衍几位重要人物请上了二楼。 贺正初在一楼陪着他的同窗,本来他的同窗也有人想带自家妻子来的,可楚蕴传了话,说公主和两位王妃也来,所以大家只好自己来了。 戏台上,一个小姑娘先弹了一小段曲子,意在让大家安静下来。 随后,上来三个小伙子,其中一人身上穿着一件短了半截、明显不合身的锦袍。 没错!康悦然准备的小节目,就是相声《扒马褂》。但大雍没有马褂,她给改了名字,叫《扒锦袍》。 众人都没有听过相声,乍一听十分新奇,个个乐得找不着北。 柴世博捂着肚子,大声道:“怪不得康姑娘让咱们少吃点儿,要是再多吃点儿,我得肚子疼,哎哟,这是要笑死我了。” 楚蕴一把捂住柴世博的嘴,“宁王爷,你别说话,我们都听不清楚词了。” 没有话筒,收声是要差一些的。 康悦然看向几位女眷,一个个也笑得花枝乱颤,柴容已经捏着帕子擦眼泪了。 三个小伙子下去了,众人打开了话匣子。 柴世博一拍桌子,“这花掌柜太不地道了,有这么好的戏,怎么不早拿出来。” 康悦然回道:“词是我给的!” 柴容整理了一下落下来的碎发,“康姑娘,你是怎么想到的?” “没事的时候瞎琢磨的!” 见戏台上小桃红和舞妓都站好位置了,康悦然拍了两下手掌,道:“ 一首《明月几时有》,配上小桃红略带清冷的噪音,简直完美! 一曲终了,一楼二楼鸦雀无声。 柴世衍说了第一句,“好词、好曲、好嗓子,只是太短暂了。” 柴世博站起来,朝 小桃红又赶紧站到台上重新唱了一遍。 刚唱完,小桃红刚转身要走,楚蕴又喊道:“再唱一遍!” 小桃红只得接着唱。 柴世景透过围屏的缝隙望向康悦然,他想,这一定是康悦然写给他。康悦然就是天上的仙女,觉得月宫太清冷了所以下到凡间来,希望和他长长久久。 小桃红唱完,康悦然道:“让小桃红下去歇一刻钟,后面还有一首曲子呢。” 柴世衍急道:“快些唱来!” 宣王妃往男客那边看了一眼,笑道:“可难得见王爷急成这样!” 小桃红行了个礼,没有下台,朝戏台旁边的乐师示意她可以接着唱。 乐师点了下头,慢慢捻起一个音调...... 这首曲子是宋朝周敦颐的《爱莲说》。大雍的历史上有晋朝,也有陶渊明,康悦然只把后面的‘自李唐来’稍稍改了一下。 一曲听罢,柴世衍有几个字没听清楚,又让小桃红唱了一遍。 他问道:“康姑娘,这两首词是你写的吗?” 康悦然可没那个本事,“不是我写的,是我从我师父的一本诗词集上看来的,也只记住了几首。” “你记住了几首?可否写来让我等一观?” 柴世景道:“我去帮康姑娘写字。”女子的诗和字,哪怕不是情诗也不该给别的男子。 柴世衍笑了几声,“见到好词,一时忘乎所以,姑娘别见怪,有劳六弟了。” 丫鬟送来了文房四宝,康悦然一边念;柴世景一边写;其余人一边感慨好诗好词。 今日的戏,到此结束。 大家都意犹未尽,可好戏终究要散场。 柴世博问康悦然,“康姑娘,章生把庄子给你了没有?” “还没!呃...我明天就去催一催。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得安排一下,我想种葡萄和西瓜。” 楚蕴兴奋地问道:“为什么要种葡萄和西瓜?有什么讲究?” 种水果比种粮食挣钱多,“等葡萄成熟可以酿葡萄酒,种西瓜嘛,是我喜欢吃西瓜。” “番邦的葡萄酒?那个味道不太好啊,康姑娘,你能酿的酒能比番邦的好喝吗?” 康悦然在大雍没喝过葡萄酒,“总要试试吧,而且葡萄酒更适合妇人喝。” 有的喝、有的玩,柴世博最喜欢,他豪气干云地说道:“好,明天我帮你去章家要庄子。” 柴世衍赶紧阻止,“不许去!” 同时出声的还有楚蕴,“我和你一起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打上门去 康悦然的事,就是他柴世景的事,他笑道:“七弟去要不合适,还是我去章家把庄子要过来吧!” 柴世博不以为然,“没啥不合适的,大不了我叫人把章生约出来,逼章生回家要。” 两位王妃虽然没说话,却都是一脸不赞同。 康悦然故作不在意地说道:“何必那么麻烦,把庄子的位置告诉我,明天我就带人直接去收庄子。哼!这年头,谁还不会耍个无赖呀。” 楚蕴哈哈大笑,“哎哟,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啊!” 柴世博眼放绿光,“康姑娘,明天我去给你壮胆!” 康悦然切了一声,“你忘了我之前是干什么的了?还用别人给我壮胆?” 柴世衍抚额,“康姑娘,这里是京城,不是青平山,章家是可以报官的。” “报官正好啊!” 她假咳了两声,用哀怨的口气又道:“是章生主动提出将庄子送给我的,说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他还说,让我直接去庄子上看看是否满意,若是不满意他再换个大庄子给我。 他是世家公子,又一身正气,我轻信了他的话,可原来他只是戏耍于我。幸好他不为官,若为官,定是个鱼肉百姓的贪官。 章生的父亲是伯爷,我只是平头百姓,我自知斗不过人家,庄子我不要了,我回头就去章家赔罪,只求章家放过我。” 她一翻唱念作打,让一众女眷开了眼。 柴容顾不得形象,笑得眼泪横流。“你、你......” 柴世博拍着大腿,笑得东倒西歪,“这一招妙啊!我给你作证,就是章生主动提出送庄子给你的。” 楚蕴呸了一声,“就章生那个玩意,还一身正气?这句话要改掉!” 柴世衍很头疼,“六弟,你管管吧!” 柴世景笑着摇头,“我可管不了!”章家就只剩下一个爵位撑着了,不敢闹起来的。 秦舒看着洋洋得意的康悦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一向不喜欢女子只会唯唯诺诺、委屈求全。康悦然这样做,很好! 柴容也是个爱闹的,“康姑娘,就这么办,明天,我打扮一下跟你去庄子。” 柴世衍急道:“不行!容华,你不许跟着胡闹!” 宣王妃听出柴世衍是真着急,也跟着劝,“容华,你去不合适!” 去收庄子很大几率要动手,康悦然也怕伤了柴容,“公主,等庄子到手,我再请你去玩。” 柴容很想去,“秦舒,你也去吧!” 秦舒也想去,“宣王爷,我会保护公主的。” 柴世衍叹了口气,“叫小六子跟着你们去!”小六子是他的贴身小厮,也是会功夫的。 他转头看向柴世博,恨恨地说道:“你和楚蕴不许去!” 柴世博一向很听柴世衍的话,垂头丧气地答应了一声。 康悦然赶紧把话题又引到了别处,众人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天色,纷纷告辞走了。 上门来祝贺,是不用回礼的。康悦然只让王宇给各家的管事一人一本菜谱,算是答谢。 客人都走了,康悦然和柴世景去了主院。门一关上,柴世景就亲了上来... 康悦然微微有些喘,“怎么了?” “悦然,你这样好,我既开心又害怕!” “傻瓜,怕什么呀!” 柴世景的声音闷闷的,“怕你会飞到天上去,怕你会离开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这也算是甜蜜的负担了!“不用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悦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康悦然摸着柴世景的脸,笑得开心极了,“好!” 两首词,一夜之间火遍京城,花梨楼爆满,小桃红差点唱哑了嗓子。 一大早,秦舒先去宫里接了柴容,又去四季园和康悦然汇合。康悦然带着大小成和小五子,一行人在小六子的带领下,去了位于城郊满田村的庄子。 庄头听到消息迎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没听到消息说庄子易主啊。” 胡大成一马当先,扯开大嗓门喊道:“是你们家少爷章生将这个庄子送给我家姑娘了,说是报答我家姑娘的救命之恩。” 庄头不认识康悦然一行人,却看得出来康悦然他们不好惹,“这位壮士,这个庄子是我家老夫人的,不是五少爷的。” “那我管不着,反正是你们家少爷让我们来收庄子的,你把账册什么的都拿出来吧。”说着就要往里走。 庄头张开双臂拦住胡大成,“这位壮士,容我派人回府里问一声,你们过些日子再来吧。” 胡大成一把推开庄头,“过些日子?我家姑娘来自家的庄子,凭什么要过些日子?” 庄头已经压不住怒火了,“你们这是要硬闯?我家老爷可是伯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家姑娘姓康,人称康大东家!章生既然是伯爵府的公子,就不会说算不算话,这个庄子现在是我们的了。” “大成,别急!”康悦然又对庄头说道:“快马进城半个多时辰就到,你现在回府里问问吧。哦,对了,顺便把地契给我取来。” “你们没有地契还敢上门?你们这是讹诈,我要去报官!” 胡大成忍不住催促,“报官好,赶紧去报官吧,我们住在春梧巷四季园,赶紧去、骑马去!” 这些人盼着他去报官,说明他们不怕官,或者,确实是他们家五少爷理亏。“你们、你们是哪个康家的?是齐昌伯爵府康家?” “是安州康家!” 安州康家?没听说过!庄头冷笑两声,“这里是京城,不是安州,赶紧滚!” 胡大成撸起袖子要跟庄头理论。 康悦然凛声道:“大成,不必跟他废话,打进去!” 这个活计胡大成很喜欢,“姑娘放心,这种力气活包在我身上!” 庄头一指康悦然,“你敢!你小心......” 胡大成一巴掌呼在庄头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指我家姑娘!” 庄头捂着脸,转身就往庄子里跑,“来人啊,抄家伙!” 康悦然一挥手,“咱们也进去瞧瞧!” 庄子里住的都是章府下人,庄子不大,人也不多,因为没有主子会来,所以房屋有些破旧。 有大小成在前面开路,康悦然几人很快进了庄子的大门。 对待一群不会武的下人,大小成绰绰有余。 庄头被押到康悦然面前,跪在地上开始求饶,“姑娘饶命,姑娘开恩哪!是小的瞎了狗眼......” “闭嘴!你现在回章府,告诉章生,我来收庄子了,让他把地契给我送过来。” 庄头猛点头,“是、是,小的这就去,马上就去!” 胡大成松开庄头,庄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讨要庄子 院里子里其他人都围缩在一起不敢动。 康悦然问道:“账房呢?”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小老头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我、我是账房!” “说说吧,这个庄子什么情况?都种了什么,有多少佃农?” “庄子种了冬小麦,有、有六十多户佃农,都是满田村的。” 六十多户?“满田村一共多少户人家?” 账房缩了下脖子,“一共、一共...我不知道一共多少户。” 康悦然陡然提高了音量,“是不知道多少户?还是满田村全都是你们的佃农?” 账房就快吓破胆子了,“姑娘饶命!这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个账房,庄子是庄头管着的呀。” 地契还没到手,康悦然没急着去叫满田村的人,“叫个人带我们在四周转转!” 地里的冬小麦已经有半尺高了,绿油油的一片,很是好看。 柴荣从没见过冬小麦,“这就是冬小麦啊?麦子长在哪里?地底下吗?” 康悦然心里很无语,面上仍一本正经地回道:“不是,麦苗继续长高后会抽穗,别问我什么是抽穗,我也解释不清楚,等明年麦子成熟时,你可以到田地里来看看。” 柴容点了点头,“你拿到庄子以后真要种葡萄和西瓜?” 小六子提醒道:“这里全是良田,恐怕不能种葡萄和西瓜,倒是可以种地瓜!” 大雍的田地,种庄稼的就得种庄稼,不能擅自更改,这也是为了保证大雍的粮食产量。 康悦然皱起了眉头,“葡萄和西瓜也是入口的东西,为啥不行?” 小六子讨好地笑了笑,“可葡萄和西瓜填不饱肚子啊。” “讨厌!那怎么办?种菜行吗?” “种菜可以,冬天种小麦,夏天种菜,两不耽误!” “不是,我的意思是,冬天种菜。我不想种麦子,产量太低了。”康悦然叹了口气,种四百亩的菜是不是太多了。 柴荣惊讶道:“冬天怎么种菜?不都冻死了吗?” “可以给菜保暖啊,我倒不怕冻死,只是,四百多亩也太多了。”她若是种菜,周边百姓家的菜恐怕卖不出去了。 小六子又道:“姑娘若是想种葡萄和西瓜,这附近有荒地,只是,荒地得养几年才成。” 康悦然想了想,觉得开荒也行!“先拿到地契再说吧!”大不了,她拿良田换荒地。 众人又回到了庄子里,庄头已经带着章府的王管家来了。 王管家是章府的大管事,一眼认出了秦舒和小六子。他心头的怒火像是被泼了盆凉水一下子熄了,“永泰郡主金安!六公公安好!” 秦舒看了眼康悦然,“我今日只是陪客,你有事与康姑娘说吧。” 能让郡主陪着来的人,最好不要得罪!“是!康姑娘安好!” 康悦然问道:“你见过章生了吗?庄头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没见到五少爷,只是听庄头说了一嘴。不如,姑娘为在下解惑吧。” “哼!你还是回去问你家少爷吧,他知道我住哪里,让他把地契给我送过去!” 见秦舒不表态,王管家继续试探,“康姑娘,我家老夫人还在家中等着我回禀呢,我总得知道知道原因啊。” 康悦然给胡小成使了个眼色,胡小成走到王管家面前,用力甩了王管家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家姑娘给你解释!” 王管家受此大辱,恨得双眼通红,他给身后的人下命令,“给我打!” 这二十个人是伯爵府的护院,是王管家带过来的。他们都听到王管家称秦舒为郡主,他们的身份哪敢跟郡主动手啊。 王管家一指柴容,“把那个小丫头给我抓过来。”小丫头看上去最弱。 柴容跳出来,“你简直狗胆包天,连我也敢欺负!” 见护院没动,王管家转身踢了前边的人一脚,“动手!谁敢不去,我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秦舒亮出了长剑。 康悦然当众翻了个白眼,“秦舒,你不要动不动就拔剑,我好久没打架了,你就不能给个机会吗?” 柴容也抱怨起来,“我也会武的,秦舒,还是你教我的呢,你忘了?” 秦舒夹了柴容一眼,“你那是花拳绣腿,不中用的。” “怎么不中用?三五个小宫女合起伙来都打不过我。” “那是因为你是公主!” 公主?王管家七魂吓走六魄,再看看小六子,突然明白了柴容就是容华公主。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这就回去,把地契给公主送去。” “不是给我送,是送到康姑娘那里。烦人!”她很后悔,哥哥们都不在,多好的机会啊。刚刚她就应该不顾秦舒的阻拦,上前帮着大小成打人。 康悦然笑道:“热闹看完了,咱们回吧!” 小六子来了,代表宣王知道此事;加上一个得宠的公主和一个郡主,章家很识相的把地契送给了康悦然。 康悦然有了自己的宅子,日日宅在家里不出门。 她在写关于庄子的计划书,准备年后派个人来管庄子。 康悦然憋的住,秦舒可憋不住了。她思虑再三,决定上门找康悦然说话。 “你听说了吗?徐州太守被杀,刑部已经找到证据,是高祁干的。” “高祁?哦,卢国公夫人的哥哥。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门啊,卢国公不要脸,大舅哥一样不要脸!” 康悦然停了一下又问:“既然找到证据了,那大理寺何时判?这都进腊月了,年前还能杀的了吗?” “你很盼着高祁死?” 康悦然貌似开玩笑的说道:“是啊!高祁死了,我就考虑一下,是不是去宰了卢国公夫人。不过,要是这么干的话,我就算是帮了卢国公的大忙,我不想帮他的忙。” 秦舒疑惑道:“帮忙?你杀了他的夫人也算帮他的忙?” “当然了,像卢国公这种男人,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升官、发财、死娘子。我杀了卢国公夫人,那卢国公就可以再结一门好亲,自然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卢国公已过天命之年了。” 康悦然切一声,“天命之年算什么?就算过了耄耋之年、呸!他才活不到八九十岁呢,就算行将就木,他也是一品国公爷,娶个十六七岁的世家女子容易的很。” 秦舒笑了笑,“也是!” “你还没回答我,年前能不能杀?” “年前恐怕来不及了,御史台还要复核呢。” 康悦然托着下巴,“复核?不会复核出高祁无罪吧?” “刑部尚书周杨性情耿直,上次圣上特赦卢国公,他已是不满,这一次定不会让高祁轻易脱罪。” 虽说天下都是圣上的,但圣上只要不想让人骂作昏君,就不能一再包庇。 康悦然很失望,“得了,既然高祁必死,那我就大发慈悲放过卢国公夫人吧。” 她若是现在对卢国公夫人出手,那卢国公肯定立刻把锅全甩到她身上,说她陷害高祁;或者直接说,柴世景勾结周杨陷害高祁。 那可得不偿失,她就安静的当个美女子,自有周杨在前面冲锋陷阵。 先是儿子失势,再没了高祁,卢国公夫人也蹦达不起来了。一个失去倚仗的主母,想来卢国公后院的妾侍们肯定也想尝尝吊打主母的滋味。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想以后为难 秦舒知道康悦然说杀卢国公夫人是一句玩笑话,卢国公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不能轻易说杀就杀。她故意调侃道:“怎么又放过了?” “我说那话,不过是为了告诉你,卢国公是无耻小人,若太子爷登基,卢国公定容不下你们秦家。” 康悦然的直白让秦舒微微有些惊讶,“那平王爷就能容下我秦家了?” “容不容得下,能容到几时,我说了不算,阿景说了也不算,一切都由时事说了算。” 柴世景若是登基必会杀卢国公,卢国公死了,镇国公就必须得保住。否则,大雍一旦无人可挂帅,就等于给了邻国可趁之机。 这一点,秦家人也明白。“那平王爷为何还派你来拉拢我秦家?” “本来是不需要的,但瞧着卢国公作死的样子,我觉得他可能活不到太子爷登基。卢国公若是死了,太子爷一定会拉拢你们的。 再加上还有一个摇摆不定的圣上,我怕关键时刻,你家为难,我和阿景也为难。杀,对不住秦家满门忠烈;不杀,对不住支持阿景的朝臣。” 秦舒给不了康悦然一个答复,于是转了话题,“秦家的事我做不得主,你哪天回安州?” 有些话点到即止最好!康悦然扬起一个笑脸,“暂定三日后就走,年后什么时候再来还说不准。” 她没有再提教秦舒做生意的事,怕逼的太紧会弄巧成拙。只和秦舒闲聊了一会儿,秦舒便离开了。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康悦然就要离开京城了。 柴世景舍不得她,可又不敢提让她不要走,时常长吁短叹。 倒是柴世博和楚蕴表达的很直接,他们劝康悦然在京城过年,还说了十五花灯时热闹的场景。 可康悦然还有亲人在安州,只能婉拒两人的好意。 回到安州,康悦然先是叫来了下人安远,给了他一张银票加一包银子,让他去南边买几个会种茶的老茶农回来。 然后歇了一日,又去各处巡查了一遍生意。 余家的窑口已经交到王海手中了,王海有经验,加上窑口的人都很配合,所以接手很顺利。 康悦然去看了看,瓷山名叫九柱山,她给窑口改了名字叫九柱山窑口。 总管事名叫李北,是签了死契的下人。 康悦然的名声,他以前就听过。这些天又和王海特意打听了,对于康悦然的性情更多了几分了解。 他把各处的情况都用精炼的话术说给康悦然听。 康悦然边听边点头,心里忍不住感叹,余家虽是商户,底蕴却深厚,李北一个小管事也是颇有几分才干的。“你说的很好,这个窑口你就继续管着吧。” “是,多谢大东家!王海管事说,我们是姑娘的伙计,月钱和其它窑口的伙计一样,每月有休沐,还有节礼拿。大家听说以后,都高兴的不得了。” “高兴就好,好好干,我绝不会亏待踏实肯干的伙计。” 李北笑着吹捧了康悦然几句,话风一转,又道:“离咱们窑口不远的曹山也是一座瓷山,也有一座窑口,东家叫蒋杰。 因为两家窑口挨着近,我与蒋老爷关系不错。现在他有意将瓷山和窑口卖给大东家,让我帮忙问问大东家意下如何。” 老百姓一般用陶器,能用得上瓷器的大多都不在乎再多花点钱用彩瓷。所以,自从彩瓷上市后,素瓷的生意可以说一落千丈。蒋杰想卖,也很正常。 “蒋老爷卖了窑口以后呢?他可有说过他以后是如何打算的?” “他说想种桑养蚕。” 这个跨度有点大啊!“他懂种桑养蚕的手艺?” 李北摇了摇头,“余家在南边有这项生意,我祖籍又在南边,他托了我帮他买几个老师傅。” 那就是看准了她不会往丝绸行业发展,才选择种桑养蚕。“那你就帮他找找吧。” 李北大喜过望,“那可太好了!大东家,我明日就请蒋老爷去府城见你。” “后日叫他带着地契来我家吧,明日我要去和顺码头。”她也想买下曹山窑口,但前提是,价格得合适。 李北大声答应了,晚上下了工就约了蒋杰见面。 和顺码头已经建好了,余下的就是铺子的分配问题。 左柏道:“悦然,我们四个商量过了,码头停靠和仓库咱们选几个管事看着。余下的铺子不卖,只租!” “可以啊!租出去也好。大车店我就让元晨和牛大严揽下来了。” 他们五人都是东家,自然要先选。 木涟道:“我要两间,一间酒楼、一间茶楼。” 左柏眼泛精光,“我要那家最大的客栈。” 孟德长道:“我也要两间,一间做柜坊、一间开香药铺子。” 何一帆道:“我也要两间,一间开澡堂,一间做通按。” 通按也就是推拿、按摩。 看来他们都商量好了。康悦然笑道:“我想让汪家进来做布庄和丝绸生意,行吗?” “当然可以,悦然,你不留两间铺子卖彩瓷和茶叶吗?” “不了,我管好我的窑口就够了,至于彩瓷铺子,还是让别人开吧。 年后,我会把安州县城的四间彩瓷铺子关掉,到相邻的五个州各开一间,只作展示,不零卖。” 孟德长感慨道:“悦然,咱们五人中,你最小,心胸却最为开阔。” 只有康悦然的窑口能烧彩瓷,她完全可以垄断,但她没有,她仍愿意给卖瓷器的小商户一条活路。 康悦然赧然一笑,“我只是太懒了,不想折腾那么多。” 大家都知道,这是托词,纷纷夸赞起了康悦然。 康悦然赶紧叫停,“好啦好啦,你们夸的我都脸红了,还是说说其它铺子怎么办吧,你们有推荐的人选吗?” 这么大的码头,每日来往的行商何其多,谁都知道在这里开铺子能挣钱。 何一帆四人谁家都有几个亲朋旧故,自然有不少推荐的人选。大家都很默契,谁也没有多贪心,每人推荐了三、四家。 能推荐就代表提前已经通过气了。康悦然道:“码头在城外,不必受宵禁的约束,收市的时辰可以适当延后。 我们可以跟贺大人商议一下,晚上请一队护城军巡逻,所以,租金可以略高一点儿。” 城门可是到点就关,若城里的人在码头玩的太晚就得在码头住下。 左柏和木涟对视一眼,“对对对,这事是得和贺大人商议一下。”生意多了,租金高点儿也应该。 康悦然揽下了这个差事,“我负责跟贺大人商议,至于租金,你们定吧,只要略高一点就行。” 左柏很心急,“悦然,你赶紧去找贺大人吧,他今年要回京城述职,过了十五就走,这事得赶紧定下来,最起码得听到他一个准信。” “好,那我现在就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安州四个窑口尽归康悦然 贺增在衙门接见了康悦然,听康悦然说完,他捏了捏眉心,问道:“你到底是建了个码头还是集市?” 康大忽悠立刻上线,“码头也可以是集市。贺大人,我不是想给你添麻烦,但你想想,商户生意好,商税也交得多不是。 另外,我留了好大一块地方建了集市,脑子灵活的百姓来集市摆摊子卖东西或吃食。 但他们来了集市就顾不上田地,那自然就得请那些木讷一些百姓帮他们种地,那百姓就都能增加收益。” 能让百姓增加收益这一点打动了贺增,一遇灾情,朝廷就得赈灾,说到底,就是因为百姓太穷了。“码头太大,至少得需要一百名护城军巡逻。” “其实码头也有巡逻的壮丁,护城军少点儿人也没事。” 康悦然做事,贺增还是放心的。“你回头列个详细的章程出来,不能让百姓只顾着做生意而荒废了田地。” “好!我会做好引导的,另外,我回头再去找一下郭大人,安州那么多荒田,可以鼓励百姓赚了钱去买荒田开荒。 若能让百姓在荒田上自由耕种,我觉得百姓应该很愿意买荒田。” 朝廷有规定,百姓是不能随意改变田地用途的。种粮食的就得种粮食,不能随意改种果树或者桑树之类的。 鼓励百姓开荒也是太守的职责,“开垦的荒田必须有三成种粮食,余下的可以由百姓自行支配,我会让郭大人划出荒田并规划好的。” 三成很合理!“多谢大人!” “章程年后给我即可!我这两日就回京,可有要我帮着捎的东西吗?” “谢谢大人,我还真有要捎的东西,我明日送到府衙来,麻烦大人帮我带到京城交给平王爷。” 贺增笑道:“好,你尽管送来!” 康悦然得了贺增的准信,立刻给何一帆四人传了话。那四人又立刻联系了各个商户,看商铺的位置、签契约,年后还要装修、摆货。 晚上,康悦然把她答应给余家的书,还有答应给柴容等人的白砂糖都放到一个箱子里,然后给柴世景写了一封信,托柴世景转交。 随后,提笔写起了关于码头集市的章程。 她睡的晚,起的也晚。刚起床,蒋杰就上门了。 蒋杰先是将窑口的一应地契、卖身契都交给康悦然。“曹山的地契、窑口那块地的地契,还有窑口十几个窑工的身契都在这里了。” 康悦然翻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就收下了,“蒋老爷,你种桑树的地买好了吗?养蚕、缫丝的作坊建好了吗?” 把经营多年的窑口卖掉,他考虑了好久才决定。“我在绿桑县看中了一个二百多亩的桑园,只是对方要价过高,所以还没有买。至于作坊,也还没建呢。” “贺大人一直鼓励开荒,如果你愿意等,可以找郭大人买上一片荒田,我也可以帮你买桑树苗。 如果你不愿意等,我可以多给你一些银子,让你买了那个桑园。” 蒋杰赶紧回道:“我想买桑园!康大东家,开荒耗时太久,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种的活。” 康悦然拍了拍地契和身契,“那你开个价吧!” “康大东家看着给吧!” “你卖、我买,这是生意,怎么能让我看着给呢。你开价就行!” 蒋杰垂下眼皮,在心中计较了一翻,道:“我想要一万五千两银子,康大东家,曹山可不比白头山小。” 要价贵了点儿,但也不算离谱,毕竟不是所有的瓷山都和白头山一样便宜。 “曹山的确不小,但你家的窑口已经经营十几年了,一万五千两贵了点儿,不过,我刚刚说过可以多付点银子,那就一万五千两吧。” 蒋杰松了一口气,“听康大东家的!” “给你金子行吗?” “行啊,那有啥不行的!” 康悦然叫来李二饼,让他取了一千五百两金子过来。双方签了买卖契约,一手交地契、一手交金子,算是完成了这桩生意。 自此,安州四座瓷山、四个窑口都归康悦然所有。 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给四个窑口做了规划,然后叫来了四个管事、五个掌柜还有于红火一起开个会。 坐定后,康悦然先说了过年时对伙计们的安排。腊月二十五放假,正月初八上工,放假期间的工钱照发;过年的节礼,每人三十斤大米、一匹粗布。 后又看着规划书,一条一条地念。 四个窑口,白头山烧碗碟、北古山烧茶具、九柱山和曹山烧摆件等工艺品。 过了年,除了京城和安州城内的那间铺子,余下的都关掉。 在明州、徐州、盛州、乾州、曹州各开一间彩瓷铺子,铺子只展示彩瓷样品,不零卖! 康悦然说完,众人在心里先过了一遍。 于红火率先开口,“专烧一种瓷器确实更快,四个窑口如此分配很合适,我会跟四个窑口的窑工们说清楚的,大东家不必再操心。” 四个窑口烧瓷的事都归于红火统管,“好,如果有需要,互相调配一下也可以,你自己看着办。” 张山县彩瓷铺子的韩掌柜问道:“大东家,我们这四家铺子关了,是让我们去明州、徐州那几家新开的铺子吗?” “是,我会把你们四人和店里的伙计,平均分配到那五家铺子里。” “那不零卖是啥意思?我们卖给谁啊?” 大雍还没有展示店一说,“卖给瓷器铺子!让瓷器铺子的掌柜们到咱们的铺子里看瓷器样子,看准了然后下订。 先交三成订银,订单传回安州,烧制好了再运过去交货。我们只接瓷器铺子和大商户的订单,不零卖给个人。” 韩掌柜不明白康悦然到底要干什么,“大东家,零卖的价格高,为什么不卖呢?这并不妨碍啊。” “彩瓷开始卖货以后,许多瓷器铺子的生意都少了,咱们若是还不知道节制,会惹众怒的。以后,低于两千件的生意我们不接,算是给瓷器铺子一个喘息的机会。 如果有窑口想烧彩瓷、卖彩瓷,也可以合作,至于怎么合作,让他们大大方方的来安州找我详谈。” 于红火急道:“大东家,咱可不能教给别人啊。” 彩瓷是文化瑰宝,自然是要传承下去的。“彩瓷那么漂亮,就应该让更多的人使用。再说,大雍那么大,咱们的四座瓷山是供应不了的。” “可是、可是,教会了徒弟会饿死师父!” “那也只能怪当师父的不求上进,若咱们能时常出新花样,彩瓷烧的比别人好,怎么会饿死?” 第一百八十章 再遇明州汪家人 一斤杂面二十文时候,康悦然将地瓜的价格定在六文一斤;萝卜卖了,她又把卖得的银子给了村民;现在也一样,独门的烧瓷手艺,她也愿意教给别人。 这让在场的人心底都很动容,对康悦然更加心悦诚服。 于红火作揖行礼,“大东家心胸似海宽,实在让我惭愧。” 康悦然摆摆手,“行啦,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还有件事要托付给各位掌柜。” 几位掌柜齐声道:“大东家尽管吩咐。” “等铺子开起来以后,掌柜的工钱不变,伙计的要变,他们固定月钱降到五百文,外加百分之二的抽成,这百分之二只抽他们自己签下的订单。” 以前只有掌柜可以签订单,“让他们自己签?他们可没签过啊。” 康悦然想培养新人,“所以让你们教啊,你们的抽成是抽整个铺子的,伙计们签的越多,你们的工钱也越高。 以后,掌柜干的活更偏向管事,让伙计签单,你们从旁协助。同时,要防止伙计为了抢客人而闹纠纷。 我以后还会开铺子,只有你们五个掌柜是不够的,所以,你们要尽快帮我把伙计里的好苗子调教出来。” 五个掌柜齐齐保证一定会用心调教。 温掌柜问道:“大东家,我们安州彩瓷坊是不是也要改?” “对!你们也要改,和他们一样。” 众人还问了许多问题,康悦然很有耐心的一一解答。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才结束,康悦然让下人在外院收拾了几间房,让几个掌柜住一晚,明早再回去。还让人送了一桌酒菜,让他们彼此之间再交流交流。 忙完了窑口,康悦然带着节礼去了张山县找汪文清。 一年不见,汪文清长高了,康悦然笑道:“怎么还这么瘦,多吃点饭。” 汪文清挠挠头,“我吃的很多,只是不长肉,我爹也是瘦高个,我可能是像我爹吧。康姐姐,你再晚来一日,我就去安州城看你了。” “没事,我来看你也一样!正好有点事跟你说。”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年纪小,理应是我去看望姐姐。姐姐找我什么事?” 还挺懂礼的!“和顺码头已经建好了,现在正在往外租铺子,我给你留了一间。” 孙安欣喜异常,“哎呀,那可太好了,和顺码头的铺子到底是租还是卖,一直没个定论,我们正等消息呢。” “铺子只租不卖!左老爷约了众商户三日后去签契约,他想在明年三月前正式开张。” 汪文清点头,道:“那没问题,三日后我们必定到。” 他说完后又害羞地笑了笑,“我不能参加科举,正在跟着孙叔叔学做生意呢。” 大雍不允许商户之子参加科举,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商户之子若是一定要参加,就得换一个身份,或者由当权者举荐。 汪家只有汪文清一个主子,汪家的生意只能他来接手,所以他注定是与科举无缘了。 康悦然安慰道:“当官可以为百姓做主,行商一样可以造福百姓,好好学,将来做个举国闻名的大商。” “嗯,我会好好学的。” 正说着话呢,门外传来一阵吵闹。 孙安气得直跺脚,“哎哟,我去看看!” 汪文清解释道:“是明州汪家的人,前年他们家被盗了,当时的明州太守王守业逼着堂祖父汪全福变卖了七成的商铺,说是偿还债务。 后来王守业被革职、堂姑夫邱志被罢官,汪家没了倚仗,余下三成的商铺只用了一年就折腾干净了。 眼看着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来安州投奔我家。又见我年幼,一再上门吵闹,烦不胜烦!” “既然烦他们,为何不打出去?” 孙安没拦住人,汪全福的夫人刘氏闯了进来,还听到了康悦然的话。“你这小丫头说什么呢?凭什么把我们打出去?” 说完又立刻换了一副可怜相,哭道:“文清啊,你可不能听外人教唆啊,你堂祖父......” 汪文清一拍桌子,“康姐姐不是外人,你们才是外人,孙叔,把他们打出去。” 汪全福也闯了进来,一指汪文清,“你敢不敬长辈?我是汪家族长,可以直接把你划出汪家族谱。” “汪全福,你大概忘了,我们安州汪家早就不在汪家的族谱上了。我一再忍你们,是看在同一血脉的份上的,可不是欠你们的。” 汪全福立刻改了话风,“呸!既然是汪家后代,就得听我这个族长的。” 堂屋里一下子进来了七八个人,邱志撸起袖子,问道:“岳父,动手吗?” 汪文清镇定自若,道:“这里是安州,不是明州,由不得你们放肆。” 穷怕了的人,除了穷,什么也不怕。加之邱志有几分功夫在身,他几步向前就想去打汪文清。 康悦然抄起茶杯,朝着邱志的面门砸去。 邱志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看向康悦然,“你是什么人?” 康悦然起身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按住邱志,划破了邱志的手筋、脚筋。 邱志疼的在地上直打滚,汪全福等人被康悦然利落的手法吓得一动不敢动。 康悦然踢了邱志一脚,“闭嘴!再敢叫,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邱志不敢再喊出声,只敢小声抽凉气。 康悦然扫过众人,“我是青平庄大东家康悦然,若你们再敢上门来闹,我把你们全丢去野猪岭喂野猪。” 刘氏哆嗦着反驳,“你敢!杀人是要坐牢的。” “那你们私闯民宅不用坐牢?上门敲诈勒索不用坐牢?不想死的就赶紧滚!” 汪全福看向汪文清,咬牙道:“文清,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念同族之情吗?” 汪文清身上寒芒闪动,“自我祖上离开明州开始,咱们就不算是同族了,这些话我早就说过,耐何你们一直假装听不懂。我与你们已无半点干系,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 孙安铁青着脸赶人,“你们走吧,别再来了!” 康悦然冷凝着一张脸,看向汪全福一家。“还不走?” 汪全福一家自知打不过康悦然,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孙安大叫,“喂,你们带上邱志啊!” 一个废人,带上只会添麻烦。汪全福他们谁也没有应声,脚下跑得更快了。 汪文清道:“孙叔,叫人把邱志给他们送过去。” 孙安叫上两个小厮,抬上邱志,赶忙去追汪全福。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元大车行 汪文清有些憨涩,“姐姐你难得来,还让你看笑话了。” “你祖父性子软,所以布庄的各个掌柜更愿意你来接手布庄;但也正因为你祖父性子软,才让汪全财有可趁之机。 文清,良善和性子软是两码事,你可以保持一颗善心,但该强硬的时候你也得强硬。懂吗?” “我明白了,谢谢康姐姐!”这个道理他已经有所体会了。 祖父性子软,很多掌柜觉得他的性子也软,想要联手欺瞒他。幸好几位老掌柜人品过关,提前告知于他,他早做了防备,否则,又是一出麻烦事。 康悦然走过去摸了摸汪文清的后脑勺,“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相信你能明白。凡事不要总想着忍,派人去安州告诉我,我总会帮你的。” 汪文清眼泛泪花,“嗯!” 康悦然很心疼汪文清,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说是三日后才去和顺码头看铺子,但许多商户早已按捺不住提前来了。众人为争铺面的位置,吵吵攘攘个不停。 康悦然躲在家里不出门,全都丢给何一帆四人去摆平。 终于到了日子,一大早,和顺码头就挤满了马车。 众人齐聚在左柏的客栈里,由左柏第一个签下了租铺子的契约。 随后是木涟、孟德长、何一帆...... 大车店由牛大严签的字,康悦然说两个东家一人一半不太好,还是应该分一个主次。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牛大严占六、康元晨占四。 拿着租约,牛大严和康元晨来到铺子里。 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但牛大严依旧热血沸腾。“元晨,这里以后就是咱们俩的了,以后,咱们将在这里大展拳脚!” 康元晨也被说的心潮澎湃,“大严哥,咱们以后一定能挣很多钱!” “对!哈哈哈哈...” 两人大笑了一会儿,康元晨又道:“咱得先把悦然的三千两还上。” “这段日子咱们也挣了近两百两银子,等年后码头正式开张了,咱们的生意肯定更好。明年、明年一定能还上姑娘的银子。” 刘小草等人还没进门,就听到牛大严的声音,笑着说道:“瞧把你高兴的。” 牛二严和牛三严东瞅瞅西看看,又到后院逛了一圈,大声叫道:“哥,后面有三个马厩,还有三十多间房子呢,这里可真大啊!” “大车行不止帮人运货,贩夫走卒还可以花上几文钱在这里住宿,当然大了。” 牛二严激动的不行,“哥,我来给你当伙计吧。” 牛三严耍了几下拳,“元晨哥,我去跟你送货吧,你看我,我有的是力气。” 怕牛大严不同意,哥俩一左一右挽住了母亲张氏的胳膊,“娘,你帮我们劝劝大哥吧,家里没有那么多活,我们在家闲着也难受。” 张氏畅快地笑了一会儿,道:“你俩的性子跳脱,不如你大哥稳重,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我俩不会添乱的,我们肯定都听大哥的话。” 牛大严被气笑了,“行啦,都多大的人了还缠着娘,你们年后先来大车行呆一年,我教你们识字和规矩,一年后我再给你们找份别的差事。” 大哥找的差事一定差不了,两兄弟赶紧点头! 开铺子是康元晨的大事,也是喜事,黄氏和康元午也来了。 康元午也耍了几下,“哥,我不想去学堂了,我也想跟着你去送货。” 黄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康元午去了一年多的学堂,只证明了他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子。“元晨,要不让元午跟着你吧。” 让自家兄弟先来大车行上工,一年以后根据兄弟的本事和性情再作打算,这是牛大严和康元晨提前说好了的。 “行!元午,你过完年也来上工吧。” 牛二严兄弟和康元午对视一眼,嚎道:“我们能来上工喽!” 张氏笑骂道:“三个皮猴子可算是如愿了,以后可不能淘,得听话!” 三人赶紧答应,挤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康元晨扶住黄氏的胳膊,憧憬起了未来,“娘,以后我也能给你挣一座大宅子。” 年后,若舅舅再问起他在干啥,他可以大声回答,他开了一间铺子,名叫大元大车行。 黄氏拍了拍儿子粗糙的大手,笑中带泪。 康悦然今日没有来,她在家接待汪文清。 和顺码头的事有孙安看着,汪文清去了康家给叶氏和康悦然送年礼。 汪文清和康元丰在气质、神态上有些像,所以叶氏一见汪文清就喜欢的不得了。不仅留了他吃午饭,临走时,还连连嘱咐他,有空再来家里玩。 对于失去亲人的汪文清,同样对叶氏很有好感,两人头回见面,就十分亲热。 汪文清走后,康元昊还侧面的提醒叶氏,汪文清不是康元丰,让叶氏别认错了儿子。 叶氏听出康元昊这是吃醋了,晚上亲自下厨安慰了两个亲儿子。 康悦然没理会那母子三人的官司,她正忙着挨家挨户去送节礼。 贺增回京了,贺夫人也跟着回京了,康悦然第一家去了郭统那里,随后是何一帆家。 等康悦然问候完了何老太太和何夫人,何一帆又提起了生意的事。“悦然,你之前定的十艘船,我已经造好四艘了,明年年中就能全部造完交给你。” 说到老本行,何一帆有几分得意。“根据你给的那本书,我造出了吃水深、抗风浪的尖底龙骨船。” “那要恭喜伯父了,我那十艘船是尖底龙骨船吗?” “当然是,我加了水密舱,还将船舵加以改进后做成了升降舵和平衡舵。并且已经驶到海上去验证过了,没问题!” 何老太太问道:“悦然,我这是想自己做海运生意?” “我买船肯定是为了生意,但不是做海运,我只在南北两地运货。” 何夫人疑惑道:“为何不做海运生意?海运生意可比南北运货挣钱多了。” 康悦然莞尔一笑,“是啊,人人都知道做海运生意收益巨大,朝廷那么穷,你猜他们会不会盯上海运?” 何一帆问道:“悦然,你是有什么消息吗?” “我没有什么消息,我只是未雨绸缪。做海运生意的都是商户,朝廷不能与民争利,那就只能与商争利了,还有什么比海运更合适的呢?” 负责管理海外生意的市舶司就是唐朝开始建立的,市舶司的成立,为朝廷赚了不少银子。 何劲松沉吟一会儿,“若海运生意由朝廷统管,那对我们也有影响啊。”朝廷有造办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征用民间造船的。 商户不走海运,也会像康悦然一样走内河,“造船倒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是...悦然,咱们的码头不会被征用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回凤头村 康悦然挺佩服何一帆的敏锐,“朝廷若要征用,咱们谁也反抗不了,关键是看怎么征用。” “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伯父先不要跟别人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再说,大雍那么多码头,也未必会选中安州。” 何一帆笑道:“悦然说的对,也未必会选中咱们。哦,对了,悦然,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我有个朋友也想建酱油作坊,想找你买方子,说会去南边卖......” 康悦然当然愿意卖,酱油这么好的东西,必须扩大生产。 她顺着何一帆的话,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送完节礼、收完节礼,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 康悦然本以为能歇几天,没想到,康有兆来了。 “族长和我爹让我来一趟,叫你们回村里过年。元晨家的房子,我娘都打扫干净了,你们能住的开。” 黄氏看向了康悦然,“我家的房子不是塌了吗?悦然,你让人重盖了?” “是里正爷爷帮咱们两家重新盖了房子,我家的房子被我大伯一家住了,你家的房子一直空着呢。” 康有兆又添了一句,“当初咱们离开大燕山时,悦然留了两百两银子,这些银子可顶了大用了,村里许多人家的房子都是用这些钱重修的。” 叶氏问康悦然,“咱们回吗?” 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康悦然明白故土难离的道理。“回吧!”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黄氏道:“年货我都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带回去?” 叶氏回道:“我这就去准备,有兆,你住一晚,咱们明日一起走。” 康有兆点头答应,“行!” 回家是件开心的事,叶氏、黄氏等人的心情非常好,像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说着话。 康悦然交待贺正初,让他们看好家,然后跳上马上离开了。 胡大成有几分失落,“过年少了姑娘,总觉得不热闹了。” 贺正初强打着精神安慰众人,“姑娘初四就回来了,咱们回家吧!” 李二饼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心里更是不好受。又强行安慰自己和众人,“过几日,大家就都回来了,家里也很热闹的。” 康悦然买的下人都不能回家,所以都来她家过年。 众人归心似箭,申时初就到了六安镇。 村里人都知道康悦然现在有钱了,总不能空着手回村子。 她让康元晨驾着马车去了粮铺,定了五千斤大米,又去布庄定了一百五十匹粗布,交了定钱后,让两家铺子明日送到凤头村。 到达凤头村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康宏站在村头张望,听到马车的声音,大声问道:“有兆,是你吗?有兆!” “爹,是我,我带悦然、元晨他们回来了。” 康宏疾步向他们走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康悦然等人下了马车,快步朝康宏走去。“里正爷爷,你慢点!” 康宏一眼就认出了康悦然,喉咙有点紧,“悦然啊,你回来啦!”他其实有点担心康悦然会不愿意回这穷村子。 “是啊,回来啦!走吧,回家!” “喛,回家!” 康元晨家新盖的六间土坯房,还在原来的位置。 推开门,点上油灯,家里打扫的很干净,被褥也是新的。 康宏介绍道:“一间堂屋、三间卧房、一间灶房、一间茅房,要是嫌挤,我家还能腾出一间屋。” 康悦然回道:“能挤的开,宏奶奶费心了。” “你们放下东西去我家吃饭去,我都准备好了,家里有吃的。” 这是康宏的心意,不该推辞。康悦然点点头,“好啊,我们放下东西就过去。” 康宏并不确定他们今日能回来,所以饭菜并没有做好。“那你们收拾一下,我在家等你们。”说完,拉着康有兆走了。 康元晨把马车都牵进院子,把马车上带的东西简单归置了一下。叶氏和黄氏拿了些他们带来的年货,一行人去了康宏家。 王氏笑容满面地把他们迎进来,康延顺也在。一番寒暄后,众人坐在堂屋说话,叶氏、黄氏到灶房帮王氏做饭。 康延顺问道:“悦然,你娘的病好利索了?” “算是好利索了吧,她说话办事和以前一样,只是还有些事想不起来,不过,想不起来也没事,人好好的就行。” “说的对,人好好的就行。”康延顺笑了几声,又开始感慨,“你们能回来,我是真高兴!” 康悦然问道:“村里好吗?” “好,从你那里领了地瓜苗,今年都种上了,亩产一千六百多斤呢。咱们村的田地被水淹了,能有这个产量已经很高了,家家户户没人饿肚子。” 康延顺笑容里闪里一丝苦涩,又道:“就是好些人家想卖地瓜换钱,闹得有些不高兴。” 康悦然来之前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她给素不相识的灾民盖房,给素昧平生的村民萝卜种子,现在轮到同族亲人了,她总不能不拉扯一把吧。 “咱们村跟隔壁北关村都有荒地,我打算买下来种棉花。村里十五至四十五岁的男丁都可以去认领两亩田,每月有五百文月钱,五年以后,两亩田归个人所有。 我再派两个人来教妇人纺线、织布,等棉花种出来,妇人可以在家做工挣钱。” 五年以内,荒地的产出多不了;但五年以后,荒地就不再是荒地了。 康延顺既高兴又心酸,“悦然,还是你想的周到。唉!是村里人拖累你了。” “太爷爷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同族,应该互相照应的。” 康宏感动的又掉了眼泪,“悦然想的的确周到,咱村里人就会种地,种棉花好,能织布,还能做棉衣、被褥。” 康有兆笑道:“最重要的是,村里许多人都会种棉花,还能在家门口上工,多好的事啊。” 王氏挑开厚帘子,伸进脑袋来喊道:“吃饭了!” 一顿饭,有鸡有肉,个个吃得都很香。 赶了一天路,大家都累了,吃过饭,康悦然他们没有再停留,回去收拾了一下就睡了。 天一亮,黄氏和叶氏早早地起床,满院子打量了一遍,然后把东西都归置整齐。 刚忙完,就有村里的妇人来敲门。大家都是旧相识,见了面又是一番亲热。 堂屋的笑声时不时地传进康悦然的耳朵,让她想睡个懒觉都睡不成。 起床穿好衣服打开门,康元晨领着两个人进来了,“悦然,粮铺和布庄送货来了。” “哦,那你去点货吧,点完货,让太爷爷和里正爷爷看着分了就行,我给掌柜的结账。” 妇人们听到康悦然的声音都从堂屋里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脸皮厚的村民 一个妇人抓住康悦然的胳膊不松手,“哎哟,悦然啊,你真是越大越好看了呀。不止好看,还有富贵相呢。” 康悦然实在受不了别人太热情,她轻轻挣开妇人的手,“我去给两个铺子的掌柜结账去。” 送走两个掌柜,妇人们又簇拥在康悦然身边。 康悦然笑道:“别再夸我了!我买了大米和粗布,这会儿已经运到里正爷爷家了,你们赶紧去领吧。” 这句话很管事,妇人们都赶紧去领东西了。 叶氏问康悦然,“还去你大伯家看看吗?” “那是咱们家,大伯的家早塌了。不用去,就当谁也不认识谁就行。” 叶氏很听康悦然的话,没再多说什么,转头又去忙了。 不一会儿,康元晨跑了进来,“悦然,上山打猎去吗?” 康悦然不想在家里应付村里妇人的询问,一跃而起,“走!” 到了村头才发现,康元晨组织了十多个人一起去。“咱们没带弓弩回来,人多也安全。” 都是叫得上名字的熟人,康悦然也不介意,“你说的对,走吧!” 傍晚时分,一行人抬着两头野猪回了村子。他们分那头小点儿的野猪,另一头大的抬到了康宏家,让康宏分给村里人。 康元晨家里已经快坐不下来了,男女老少来了许多人,都在打听康悦然为什么突然回来过年,是不是要在凤头村做生意。 康悦然有些烦躁,大声劝大家先回家,说明日午时到村头集合。 吃过早饭,就有村民去了村头占好位置等着。 有人来催康悦然早点去,康悦然没理会,吃过午饭才慢悠悠地去了村头。 康宏耐不住众村民催促,已经把康悦然要种棉花的事说了。 见康悦然来了,众人围了上去,纷纷开口提问。 “悦然,我们给你干活,你也给我们盖房子吗?” “不盖房子,五年后我给你们地。”她不愿助长村民的贪欲。 “悦然,那节礼、每月休沐、还有多干一年工钱加三百文,这些我们有吗?” “只有节礼,休沐和加工钱没有。” 康延顺道:“种棉花和去窑口上工不一样,而且就在家门口,要什么休沐。” 村民康有度反驳道:“没有休沐我们没意见,可为啥不能涨工钱?靠山村的灾民都能涨,他们八年后还能有栋房子呢。 悦然,咱们可是一个祖宗,你可不能光想着外人,不念亲情啊。” 康悦然抬手制止了康延顺的话,对众人说道:“十五至四十五岁的男丁,平均每家都有四个左右。 五年后的荒田可以正常种粮食了,四人可得八亩田,就按最低的下等田算,一亩也得五两,八亩就是四十两。 一个月的工钱是五百文,四人就是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两,五年就是一百二十两。加起来,就是一百六十两。 我还没算,五年后那八亩地的收益呢。你们如果有谁觉得不合适,可以不来,我绝不勉强。” 康延顺接着说道:“你们有谁家五年能挣一百六十两银子?悦然已经是倒贴钱了,你们别不知足!” 他指着人群中的一个老者,又道:“你家六个儿子、四个孙子都到年纪了,这就是十个人,五年能赚多少钱算的过来吗?” 老者嘿嘿一笑,“族长,你别指着我呀,我可没觉得不合适。” 真当他傻啊,十个人,每月光月钱就五两,一年就是六十两,五年就是三百两,还有二十亩地呢,可比一栋房子值钱多了。 他儿子多,儿媳妇也多,再加上纺线、织布挣的钱,五年以后看吧,他家的日子保准差不了。 村里人都在心里默默盘算,那些儿子多的自然合适,儿子少的可就不愿意了。 “悦然,我家只有三个人合适,五年挣的太少了,你能不能把年纪再落一落,改成十到四十五岁行不?” 康宏很生气,“十岁的孩子能种地吗?人口少那也没办法,别人家出十分力,能吃干饭;你家只出三分力,就只能喝粥,这很公平!” “里正,那人口多的本就过得比我们好,再这么一弄,我们以后还咋过呀?” 能养得起那么多张嘴,日子自然不会太差。 康延顺觉得很丢脸,他和康宏让康有兆去叫康悦然回来过年,的确是打算让康悦然帮扶村里人一把,可他没想到,村里人的脸皮如此之厚。 “还是那句话,觉得合适的,就跟着悦然干活;觉得不合适的,就自己凭本事出去找活干,我们不会强逼着你们。” 那年轻人又开口了,“悦然,你不是还在城里卖瓷器吗?干脆让我去吧,我脑子活泛,肯定能给你挣大钱。” 彩瓷铺子掌柜的工钱高,看来村里人也听说了。“彩瓷铺子的伙计够用了,不用再添人手。” “那和顺码头呢?” 康悦然神色一凛,“我那里的活,但凡比种棉花挣钱多的,你都干不了,比种棉花挣钱少的,干的活也都很累。” 见那人还想说话,康悦然抢先拍板,“年后,我会派人来和你们签契约,你们若是觉得合适就签,不合适就不签,我绝不勉强! 都回去好好想想,或者商量商量。好了,都散了吧!”说完,抬脚就走了。 “她这就走了?不再商量商量了?” 康延顺呵斥道:“商量个啥?悦然说的还不清楚?” 他又对众人说道:“散了吧,都回家商量去吧!”说完朝康宏使了个眼色,两人也走了。 能做主的都走了,再留下也没啥意思,村民三三两两地各自回了家。 康延顺和康宏离开后,去康元晨家和康悦然说话,两人都很内疚,康悦然倒是很看得开,反过来安慰了两人几句。 但是光看得开也是不够的,“村民能吃饱了,下一步得把日子过得更好,不如我在村里建一个学堂吧,请上两位先生来教村里人识字。 不论男女、不看年龄,只要愿意识字的,都可以来学堂。建学堂、请先生的银钱我出,村里人识字不用交束脩,只要平时买点笔墨就行。” 康延顺呆愣了片刻后更加羞愧,“悦然,村里人只想占便宜,难得你还为他们着想。” 康宏又没忍住,开始老泪纵横,“悦然是个心善的好孩子,不忘本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团结的北关村 康悦然可没有康延顺和康宏想的那般好,读书可明理,她是觉得村里人的品性需要再教育。“都是一个村子的,应该的应该的!” 康延顺拐了康宏一下,“别哭啦,你怎么动不动就哭,这是好事!” 康宏年纪越大,泪点越低。“我也不想哭,可我控制不住啊! 悦然,种棉花的事就按你说的办,村里人要是有人上门来烦你,你就让他去找我。” 康悦然最不耐烦与人讨价还价,“好!” 康延顺迟疑了半响,还是开口问道:“明日就是年三十了,年夜饭你们是在元晨家吃还是去有平家?” “我们和元晨哥一起过年!” “那也行!”康延顺对康有平没啥好印象,他也就是问一句。 康宏压根没搭这个话茬,直接把话题转到了荒田上。 大年初一 一大早,康元晨就带着元午、元丰、元昊一起去村子里拜年了。 叶氏、黄氏在家招待上门的村中妇人。 康悦然是女子,不能跟着康元晨出门拜年,也不愿意在家和妇人闲聊,又不能一直赖在床上不起来。于是,她一个人看荒地去了。 荒地在村尾,村尾有一个大坑,是当初发洪水时引水留下的,大坑没有水也没有鱼,只有干枯的杂草。 荒地在凤头村和北关村中间,大约有一千多亩。被洪水冲过以后露出了 一直往西走,就到了北关村。北关村不如凤头村大,入目皆是破败的房子和面黄肌瘦的村民。 路过的一个中年妇人叫住了康悦然,“姑娘,你找谁家?” “我是凤头村的,我不找谁家。大娘,我口渴的很,能给我碗热水喝吗?” 妇人心地倒也良善,“前面就是我家,你跟我来吧!” 说是家,其实就只有四间屋,没有大门,灶房就在一个草棚子 “我夫家姓关,娘家姓张。家里穷,姑娘别嫌弃!” “嫌弃啥啊,我还得谢谢大娘呢。”康悦然指着大门口问道:“没有门,不怕晚上进贼吗?村里其他人家也这样吗?” 张氏随口回道:“村里人都穷,没啥可偷的。” 北关村虽然不如凤头村富裕,但也不算很穷啊。“村里为啥会穷成这样?” “一场水灾,不仅冲垮了房子,也糟蹋了存粮。不愿卖儿卖女的,就只能卖田。没了田地,就更没粮食吃,也就越来越穷。” 北关村有不少良田,村民大多以种地为生。“田地卖给谁了?” 张氏家中也卖了田地,“是安州城的大粮商黄老爷。” “黄栗?良田都卖给他了?” “我不知道黄老爷叫什么名字,他不止买走了良田,还买了不少人。” 几两银子买一个人,能给他干一辈子,这可比雇伙计划算多了。所以黄栗除了喜欢买良田还喜欢买人,尤其是肯签死契的人。 “那村里还有多少壮丁?”开荒得犁好几遍地,需要大量的人工。 热水烧好了,张氏倒了一碗给康悦然,“别烫着!村里的壮丁还有不少,毕竟壮丁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不会卖!” 康悦然接过热水,道了谢,捧在手里暖和手。刚要继续问,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哭着大喊大叫。 张氏如丧考妣,“唉!啥事不能等过了年再说啊。” 屋里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边往外跑,一边对张氏道:“娘,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街上出来了好些人,都往一处跑。 问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见一下村里人了。康悦然放下碗,道:“大娘,我也想去看看。” 张氏以为康悦然好看热闹,“走,我带你去!” 两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前,门口聚了很多村民,与三个壮汉已是剑拔弩张。 壮汉放狠话,“借了我们柳爷的银子还不上,用闺女抵账天经地义,谁敢拦着,可不要怪我的拳头不长眼睛。” 北关村里正关继山一脸怒色地回道:“现在还没到还银子的日子,你们咋知道我们还不上?凭啥现在就来要人?” “到了日子你们也还不上,还不如......” 村里人群情激奋,纷纷指着壮汉质问,“你咋知道我们还不上?” 欠债人关老四也是怒气冲天,“当初说好了的,若是还不上银子,拿我家二亩良田抵账。叫你们那个狗屁柳爷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把自家闺女给他。 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就去衙门告你们强抢民女!我有契约在,县令大人......” 听到契约两个字,三个壮汉哈哈大笑,“关老四,找个识字的好好看看契约。” 关继山急了,“你这话是啥意思?” 关老四赶紧回屋取了契约,递给关继山。 关继山看完后脸色大变,“老四,你这契约上写的,借银十两,若到期未能偿还,要不仅要赔偿二亩良田,还有女儿关菊。” 关老四惊心掉胆,“不、不是的,我没答应、没答应把小菊给他,只说会赔二亩良田啊,我没有说要把小菊给出去啊。” 壮汉得意地说道:“你说没有可不算,契约上写的明明白白,良田和你闺女都是我们柳爷的。” “你们这是欺负我不识字!” “不识字也是你活该,我们柳爷看中了你闺女,要纳她做小妾,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儿。”说完就要去抓关菊。 关继山一把抓住壮汉的胳膊,“你们这是欺诈,我们不认这个契约。” 十几个村民站到了关继山的身旁,齐声道:“我们不认这个契约!” 壮汉没想到北关村这么团结,放了两句狠话,飞似的跑了。 关继山把契约还给关老四,道:“契约不能全不认,你借了人家十两银子是事实,回头把两亩良田给人家吧。” “里正,那我家小菊咋办呀?” “先让小菊去亲戚家避一避,回头赶紧说一门亲事,等成了亲,那柳老爷应该也就不会再找小菊的麻烦了。” 关老四赶紧点头,“好,我这就送小菊去亲戚家。” 关继山一招手,“好啦,都回家吧!” 关老四抱拳行礼,“今天过年呢,中午到我家里来吃口饭吧。” 村民都知道关老四家里穷,纷纷摆手,“四哥客气啥,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走啦走啦!” 康悦然全程没有说话,一家有难,里正带头来帮,她对北关村的印象很好。“大娘,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被催婚 张氏笑呵呵地回道:“好,姑娘路上当心。” 张氏的儿子走到张氏跟前,指着康悦然走远的背影问道:“娘,那姑娘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张氏一拍大腿,“哎哟,都忘了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了。” 她又横了儿子一眼,“不许胡说,伤了女儿家的名声可怎么好。” 大年初二,黄氏要回娘家。康元晨能挣钱了,黄氏这次回娘家带的东西不少。还跟叶氏说,要在娘家住一晚,初三再回来。 凤头村嫁出去的妇人也会在这一天回到凤头村,所以叶氏在家里也没闲着,依旧有不少人上门来说话。 康悦然没能躲出去,因为镇上碧光楼的程掌柜来了。 近两年没见,程掌柜还是老样子,两人见了面感慨了好一会儿,康悦然还打听了那位柳爷的情况。 “柳爷是黄家粮行的掌柜,经常帮着他们东家,也就是安州粮商黄栗黄老爷买田、买人,深得黄老爷的倚重。黄家粮行是六安镇最大的粮行,那柳爷也霸道惯了。” 那柳爷如此人性,若是不霸道些,黄家粮行怎么能成为六安镇最大的粮行呢。 “一个掌柜都敢如此猖狂,那黄栗私下里得多不是东西啊。” 程掌柜也是有苦难言,“那也没办法,安州黄家的底蕴不是咱们平头百姓可以比的。” 他苦笑了一下,又道:“老实说,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程掌柜沉吟了片刻,道:“我想开大豆油坊,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想开油坊,请个会榨油的老师傅就够了,不需要来问她。程掌柜不是想开油坊,是想开酱油作坊吧。 “行啊,你回头叫上几个聪明点儿的伙计来靠山村,我叫油坊的老师傅教你们。靠山村还有酱油作坊,也可以教你们酿酱油。” 程掌柜只是提了一嘴,康悦然就满口答应了,这让他很是感激。“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丫头!现在大家做菜都喜欢放点儿酱油,以后肯定也好卖。” “我准备今年把炒菜的法子传出去,大豆油、酱油都会更好卖!” “悦然,怪不得你的生意做得大,还是你聪明。” 康悦然挑了挑眉毛,“夸奖的话就不用说啦!你赶紧买地方建作坊吧,同时还得收豆子,三月初,酱油就得开始做了。酿酱油的法子不难,难的是耗时太久,要到九月才能酿好。” “我明日就去看地方,保证不会误了日子。” “我初十左右派个人去帮你建作坊。” 程掌柜眉飞色舞,“这样最好了,那就多谢你了!” “客气啥,回头再给你一本炒菜的菜谱。” “菜谱就不用了,我已经占了好大的便宜了。” “炒菜的法子已经不是秘密了,不碍事的。” 程掌柜起身作揖,“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康悦然起身将程掌柜扶回座位,“咱俩就别客气啦!” 她留程掌柜吃午饭,还请了康延顺和康宏作陪。 程掌柜走了没多久,黄氏母子三人就回来了,而且是生着气回来的。 康元晨主动说了原因,“都怪我太张扬,说自己跟人合伙开了个大车行,我舅舅听了以后,让我把两个表哥带上,我答应了。 可没想到,表哥嘴不严,弄得全村都知道了。好些人跑到我舅舅家求我娘、求我,见我不肯答应,就跪在地上不起来。我娘生了气,就带着我们回来了。” 黄氏还是一肚子气,“我那两个侄子是踏实肯干的,又是自家亲戚,帮一把也应该。可那些人算什么?那些人就是想来占便宜的。我不答应,还成了我的错了,真是气死我了。” 叶氏这两日深有感触,她给黄氏递了一杯水,“你别气了,今日上门来的依旧不少,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想让悦然帮忙,我都一概回绝了。 还有人打听悦然的亲事,我也说不着急,以后再说!”康悦然十七岁了,其实她挺着急的。 康元午捂着嘴偷笑,“今天有好几个小女子跟我哥说话,我哥的脸都红透了。” 康元晨在康元午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胡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自然得避嫌。” “我没说避嫌的事,我说的是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康元晨恼羞成怒,“你才像猴子屁股,你小子想找揍是不是?” 兄弟俩这么一玩闹,让场面一下子轻松下来。 黄氏有了笑意,“元晨十八了,是应该考虑成亲的事了。” “娘,我不着急!我忙得很,哪有空顾及亲事啊,我等过了二十岁再相亲事也不晚。” “哪用你管啊,有娘在呢!” 叶氏管不了康悦然的亲事,亲儿子康元丰又太小,于是,也对康元晨投去了关怀的目光,“元晨,我帮你娘帮你挑!” 黄氏拉住叶氏的手,两人小声商量了起来。 康悦然拉住了急着想争辩的康元晨,“让她们商量吧,有合适的你就成亲,觉得不合适就不答应呗,反正你娘不会逼着你成亲。” 看着自家娘亲兴高采烈的模样,康元晨叹了口气,其实,成亲也不是不行。 同样被催婚的,还有京城的余庆。 余夫人拉着余庆一家一家的数,这家要去拜年,那家也要去拜年。 余庆蹙眉,“娘,怎么今年要去这么多人家?” “我这么折腾,还不是为了你嘛!庆儿,你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余庆心里一阵慌乱,想也不想就拒绝。“娘,我还小,爹说等我过了二十岁再考虑亲事。” “就是你爹说的,让我过年时多带你出门走动,若是碰到合适的就把亲事定下来。”她也不明白原因,但郎君交待的事,她得去办,而且她私心里也希望余庆早点儿成亲。 余庆脑子里突然划过康悦然的身影,垂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了一下袍子。“娘,我不想那么早成亲。” 余夫人还是了解自家儿子的,“庆儿,你跟娘说实话,你是有心仪的人了吗?” 余庆立刻否认,“没有!娘你别乱猜!”他微微侧了头,不敢看余夫人。 这明显是心虚啊,余夫人笑道:“还敢说没有?你跟娘说实话,是哪家的姑娘?若是身份太高,娘就去求宁王爷......” “娘,真的没有,你别瞎猜!我先走了!”余庆急切地打断了余夫人。 余夫人一把抓住余庆,脸上没了笑意,“你别走!那姑娘要不是身份太高,那就是身份太低。庆儿,你别是看上什么勾栏瓦舍的女子了吧?” “我说了我没有心仪的人,我先走了!”余庆用力从余夫人手里挣脱,逃命似的疾步走了出去。 余夫人急得一踩脚,“刘嬷嬷,你去把老爷找回来。” 余念显听余夫人说完,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既心疼儿子注定爱而不得,又生气儿子对康悦然生了那样的心思。 “他若不愿意陪你去拜年,你就自己去,把你觉得合适的姑娘记下来,咱们替他做这个主。” “庆儿看似温和,实则是个倔脾气,咱们若是不经他同意就替他定亲,他定是要闹的。” 宁可让他闹,也不能让他去跟皇子抢娘子。余念显狠心道:“那就让他闹!总之 ,要让他赶紧定亲。” 长子要继承大半的家业,所以夫妻二人,对长子要求严格,对次子余庆则宽松很多。 余夫人急道:“庆儿到底看上谁了?老爷,你可不能瞒我。” “你不用多问,总之赶紧给他定亲。” 余庆跑回自己的书房,坐在椅子上发呆。他知道康悦然和柴世景已经私定终生;他知道他不该妄想;他知道他娶不到康悦然为妻;他知道、他都知道,可他仍旧管不住自己心。 康悦然的一颦一笑如刀刻斧凿般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任他在心里劝了自己无数遍放手,还是挥之不去。 他仰面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成亲,真的能斩断这不该有的感情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贺正初胡大成进京 初四一早,康悦然等人辞别了康延顺和康宏,回了安州城。 有康延顺和康宏压着,凤头村里虽然仍有人对她提出的种棉花的事有所不满,但到底没有闹起来。 回安州城后,康悦然忙着去参加各家的年宴,初七,也在自己家第一次摆了年宴。 请的人家不多,但来的人不少,各家都把家眷带来了。 康元晨、康元丰、贺正初招待男客,康悦然陪着叶氏、黄氏招待女客。 双方都有意卖好,也算是宾主尽欢。 晚上,康悦然把贺正初和胡大成叫到了书房,“明日你俩就要启程去京城了,要一切当心。” 胡大成搂住贺正初的肩膀,“姑娘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正初的。” 贺正初赧然一笑,“大成,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一个有脑子、一个有武力,两人确实是最佳拍档。“到了京城多给我写信。” 胡大成一直跟在康悦然身边,乍一离开,很是不舍。“姑娘,我一定给你写信,我已经跟小成说好了,让他替我保护姑娘。”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到了京城要收敛脾气,不要给正初添乱!” 胡大成神气十足地回道:“我那么聪明,我有分寸的!”光凭他的英姿就能折服一片人,还用动手吗? 康悦然给了贺正初一包银子,“不必太过节省,我交待了乔掌柜,京城彩瓷坊的收益都送去四季园,供你俩随时取用。 清水衙门里也有勾心斗角,你要时刻保持警惕,急事就去找平王,不急的事可以找我。 你就好好当差,不用为平王拉拢人心,跟楚蕴等人相处,平常心即可!” “嗯,我省得了!” 相处了这么久,家里人都很舍不得,集体送他们到大门口。 叶氏和黄氏准备了许多吃食和衣物,“等天暖和些了,我再给你们做新衣裳,银子带够了没有?” 贺正初瞬间红了眼眶,“银子够用的,多谢两位婶子。” 粗线条的胡大成也抹起了眼泪,“婶子,我们走了!” 平时总嫌弃自家大哥的胡小成满脸不舍,“哥,你保重!” 胡大成正因为落泪而觉得不好意思,胡小成正好撞枪口上,他一把揪过胡小成,“以后我不在,你得听姑娘的话,别那么多心思,姑娘叫你干啥你就干啥。” 胡小成的不舍立刻变成了嫌弃,“我知道啦!” 这时,李三根和常恩也来了,他们要跟着贺正初和胡大成一起进京。 康悦然递给常恩一个包袱,“京城郊外四百亩庄子的地契,还有我写的庄子的处置办法,都在这个包袱里,庄子就交给你和三根了。” 她又对贺正初道:“你们四人虽然不住在一起,也要互帮互助。正初,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保重!” “姐姐保重!”贺正初展颜一笑。 他不愿意面对离别,但离别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我们走了,大家保重!”说完,转身进了马车。 胡大成跳到车架上,朝众人挥手,“我们走了,再会!” 一甩鞭子,两辆马车渐行渐远。 过了初十,衙门开印了。 康悦然去找了郭统,刚说完要在凤头村买荒田。 郭统就兴致盎然地打断了她,“你又要种什么新鲜东西?” “不是新鲜东西,我要种棉花。凤头村是我的家乡,我雇了村民帮我开荒种棉花,五年内我给工钱,五年后,分给他们每人两亩。” “荒田经过五年的拾掇,就不是荒田了。悦然,你这是又要当大善人了。” 这种大善人可不太好当。“没办法,那也是我的家啊!” 郭统拿出一张舆图,指着一片地方问道:“这块地行吗?” 他指的正是过年时康悦然看的那一片,“行,这一块我都买了,放到我弟弟康元丰名下。” “那明日我叫人去量地,看看具体有多少亩。” “除了这块地,我还想买几块地种茶。” 郭统笑眯眯地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北边种不了茶,悦然,你是有什么高招吗?” “哪有什么高招,北边种不了茶,最主要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太冷了,不过我可以铺上稻草帮茶树根保暖。 二是土地大多不太合适,关于这一点,我还正想问你呢,安州哪个地方的土地颜色偏黑色或者偏深褐色。” 郭统是个称职的户曹掾,对安州的土地了解的比较多。“鹊山县有一片荒地颜色较深,不过,那是片坡地,能行吗?” 坡地更适合种茶,“太行了呀!郭大人,具体在什么位置啊,我明日去看看。” 郭统在舆图上指出一片地方,“就是这里,这一片连着天桥山,可不小呢。” “没事,只要土地合适,我就买!” 买地的事说完了,郭统又提起了和顺码头的事。“年前有不少商户找我买和顺码头东边的地,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这是要给她走后门啊!“我猜到会有人跟风买地了,所以事先做了规划,和顺码头南侧、北侧都留了行车的路,你卖地的时候只要把路留出来就行。” 郭统给康悦然走后门,康悦然也从不叫郭统他为难。“那我可就往外卖啦!” 康悦然想了想,建议道:“郭大人,你卖地,不如卖商铺啊。找一家商户挑头,组织一批苦力,和我们码头一样,南边建大商铺、北边建小商铺,既能保证美观,你赚的也多。” “朝廷不允许衙门做生意!” “所以让你找一家商户挑头啊,你让商户把那一片地都买下来,建好商铺后,全都卖出去。 挣的银子,商户留一部分,另一部分以捐赠的方式拿出来,你这里缺钱的地方那么多,还能找不着捐赠的地方?” 郭统抚掌大笑,“加上卖地,我就能得两份银子了,悦然,还是你的脑子好使了。” 康悦然提醒道:“你可得跟商户说清楚,之所有这么做,是因为了美观、是为了便于管理,所以,商铺的卖价要合理。” “那毕竟是在城外,肯定比城内的铺子价格要低,我不会乱要价的!” 郭统不算是贪官,康悦然对他是放心的。“我是让你说给将来买商铺的人听,人家本来只花少许钱就可以买一块地,想怎么建怎么建。 现在不仅钱花的多了,还不能随意盖房子,心里肯定不舒坦。若是可以,你最好召集众人听听大家的想法。” 郭统坏笑两声,“嘿嘿...我保证不说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你也就是欺负我老实!” “你老实?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康悦然瞪圆了眼睛,“下次不帮你了!” 说完,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按照郭统提供的位置,康悦然找到了天桥山。 天桥山占地不大却很高,也正因为山高,那片荒地在山的南边形成了一个极好的坡度。 这片荒地颜色比别的地方颜色要深,康悦然弯腰抓了一把土,用力一攥,土结成了几个小块,这都属于酸性土壤的特点。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喜不自胜。“不错不错,这里很适合种茶。” 胡小成以手遮阴,观望四周,“姑娘,这一片地得有一两千亩吧。” “地多,但都在一处,这样好管理。四周盖上几处房子,雇人看着也不难。走吧,咱们骑马绕一圈看看,没问题的话就回去找郭大人买地。” 事实证明,康悦然的运气很好,四周的颜色要淡一点,但都是偏酸性的。 心动就要行动,回到安州城,康悦然就把地全买了下来,包括凤头村的一千两百二十亩荒地。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种棉花、种茶树 过完了元宵节,康悦然带着人去了凤头村。 康宏算了一下,村里十五至四十五岁的男丁一共有二百五十七人。 棉花三月初就要耕种,荒地开垦很是费力,康悦然怕误了日子,让人去请了北关村的里正关继山过来。 她把种棉花的事说了一下,“关里正,我想雇你们村的壮丁帮我开荒,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不管吃不管住,农具自己带,行吗?” 这是好事啊!关继山连连点头,“当然行、肯定行!大东家想雇多少人?我们村的壮丁有一百多人呢。” “你现在回去问问有多少人愿意来,愿意来的就过来报上名字,我只要十五至四十五岁之间的。” 关继山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回村叫人去了。 凤头村有人问道:“悦然,为什么他们的工钱是一两?” “我也可以给你一两的工钱啊!”康悦然停顿了一下,“但三月份种完棉花,你就不用来上工了。五年后,地也没有你的份,你想要一两的工钱吗?” 她应该要震慑一下村里人的!“关于我的传言想必你们也听过不少,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踏踏实实干活,我也愿意顾念同族之情。 管事会住在元晨家的房子里,时刻看着你们,若是有谁偷奸耍滑,管事不必报给我,直接辞退便是。若是辞退了还胡搅蛮缠,我就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出不了门!” 棉花田新上任的管事宋召,是康悦然新签的下人。他本就长得凶狠,脸上还有一道长疤,笑起来阴森恐怖,“姑娘的吩咐,宋召记下了。” 他将手指按得咔咔作响,对村民说道:“好叫你们知道,我手上也是沾过人命的,断手断脚的活不在话下。” 村民被吓得惊恐万状,都不敢再说话。 康悦然训斥道:“你吓唬他们作甚,我让你来当管事是因为你会种棉花,不是让你来当门神的。” 那道疤,是宋召投靠青平山后,被屠大屠二逼着下山抢劫时留下的。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个本份的农家汉子。 有了那道疤后,许多人害怕宋召的样貌,他便经假装凶悍,再也没人敢欺负他,时间一长,他也就习惯了。 他缩了下脖子,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姑娘,我记住了!” 康悦然提前就和宋召商量好了,两人得唱个双簧。她故意让宋召来,就是为了压住心思过多的村民。 康延顺和康宏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隐隐也猜到了康悦然的想法,不过,两人都很赞同。 两人上前对宋召拱手一礼,“宋管事,以后就劳烦你了!”这算是表明态度,接受宋召当管事。 宋召客气地回了一礼,“以后少不了给二位添麻烦的地方。” 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康悦然对众人说道:“觉得自己能干的了这份活的,就过来签契约吧!” 康元兆第一个上来签名字,“我家有五人符合年龄,我们五人都愿意来上工。” 大部分的村民还是满意康悦然给出的条件的,陆续过去登记了名字。 这边刚登记完,关继山就领着一大群人过来了。 宋召把工钱重复了一遍,说先干三个月,干的好会继续雇佣。 刚过完年也没什么活干,三个月就是三两银子呢,北关村的村民个个脸上挂着笑,排着队挨个登记了姓名。 张氏的儿子认出了康悦然,“你不是过年时来我家讨水喝的姑娘吗?” 康悦然点点头,余光瞥见了关老四。道:“欠银子的事了了吗?” 张氏的儿子摇摇头,“没有,我们村里人多,那群人不敢再上门,说是等到了还钱的日子再来。” 康悦然对宋召道:“那个关老四的事,你记得处理一下。” 宋召没问什么事就答应下来。 关老四还很懵,张氏的儿子推了关老四一把,“多谢大东家!” “不必客气!”就当她日行一善吧。 人数太多,到傍晚时分才登记完,康悦然领着宋召和另外两个管事去了康元晨家。 出村子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康有平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眼睛同时看向别处,假装没看见康悦然,快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康悦然停下脚步,望着那三人的背影笑了,相见不相识,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她翻身上马,打马离开了村子。过了六安镇,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她牵着马一起进了空间,在空间里过了一夜。 棉花田有康延顺和康宏看着,出不了大问题,她没再理会。 安远带着买回来的三个茶农已经到安州了,康悦然的重心全放到了建茶园上。 都是荒地,不管种什么都要先开荒,她带着十多个人去了离天桥山最近的桥南村。 桥南村的里正名叫盖大勇,听康悦然说完情况后皱起了眉头,“村里人肯定愿意给姑娘干活,但是姑娘,天桥山那附近真的能种茶吗?” “我家种了几十年茶的老茶农已经看过了,说是可以的。盖里正,你放心,你们只要听安排干活就行,茶树能不能种得活跟你们没关系。” 盖大勇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他就是怕万一种不活会不结工钱,“姑娘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去把村里人都叫来。” 盖大勇带着村民回来的时候,其它三个村子的里正带着七八个人也到了。 康悦然将人召集到一块儿,大声说道:“我姓康,你们可以叫我康大东家,北桥山那一片坡地被我买了下来打算种茶。 想雇你们四个村子的壮丁开荒,工钱每月一两,不管吃、不管住,需要你们带上自家的锄头。想接这份活干的,去那边登记名字。” 有人问道:“啥时候发工钱?” “每月初五之前发上个月的工钱,保证不会拖欠,只要听安排好好干活就有工钱拿,茶树种的是好是坏,跟你们没关系。” 众人小声议论了一会儿,盖大勇领着两个儿子走到安远面前,第一个报了名。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卢国公府柳姨娘 康悦然走到盖大勇身边,问道:“盖里正,这附近哪里有卖青砖的?”从靠山村往这里拉砖太远了,还不如直接在周边买。 “镇上就有,康大东家若是要买,可以叫我儿子带你去。” 康悦然招手把向东叫到跟前,对盖大勇道:“麻烦盖里正带着向东去一趟。” 她给了向东一块金饼,道:“价格合适就直接定下,若有其它盖房子用得着的材料也一并定了,催着他们赶紧送过来。” 向东接了金饼子,跟盖里正的儿子一起走了。 康悦然又叫来了向西,把毛强画的图纸递过去,“分出一百人按图纸上的标注盖上八处房子。” 向西接过图纸,“石料到了就开工,必不会误了事。” 四个村子的人得登记好久,康悦然把段飞等五人叫到一边交待了几句。 “我先回去了,你们今晚先到镇上住客栈,明日在镇上租一间院子住着。 把所有来上工的人分成六组,你们还有向东一人管着一组,登记完了就赶紧让他们干活,再找上几个妇人每日熬些稀粥给他们喝......” 交待完后,康悦然掏了一张银票给段飞,“你们先用着,回头我再给你送。” 只要不生异心、不偷懒,康悦然对伙计一向很大方。 段飞接过银票,“姑娘放心,我们会好好配合安管事的。”安远是大管事。 “有事多商量,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去找我。” 这些人和去棉花田的三人,都是康悦然签了死契的下人,她想让这些人多些实践经验。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她只负责给银子,即使赋闲在家,也强忍着不去看两边的进展情况,只偶尔过问两句。 王海和毛强挑出来的没有愚笨之人,这些人也有心想在康悦然面前展示一下学习成果,所以凡事都很谨慎小心,遇事不决先向懂行的人请教,晚上再坐在一起商议。 功夫不负有心人,整个开荒的过程没让康悦然操半点儿心。 康悦然不操心,却着实受累了三回。 荒田本就贫瘠,加上还被洪水侵害过,康悦然在商城买了一辆施液体肥的罐车,趁着天黑,在三千多亩地上喷洒农药。 犁完第一遍地时,先喷一遍微生物菌剂,消灭土壤里的各种病菌。 犁完第二遍时,棉花田喷复合肥;茶园喷过磷酸钙。 犁完第二遍时,再集体喷一次复合肥。 好在现代科技发达,许多肥料都是可以融于水的。否则土地上凭空出现许多颗粒状的肥料,真是不好解释。 肥料没发现,可罐车开过之后会留下车辙,让众人猜测了好久。 荒田开完了就要耕种,棉花种子和茶苗都是康悦然分批从空间商城买的。 她每次买完后都放到青平山空出来的房子里,胡小成去接货,再叫人送去两块荒田。 康悦然日子悠闲,京城的卢国公府却热闹极了。 在刑部尚书周杨的不懈努力下,高祁杀害徐州太守的罪名被坐实了。 但在卢国公和高祁岳父的力保之下,高祁被判抄没家产且流放西南。 高家所有人都受了牵连,虽没有流放,但都被贬了官。 高家祖宅被查封,高祁的夫人带着孩子搬去了她爹给她买的新宅子里,高家其他人也散落各处。 曾经煊赫一时的高家,彻底完了。 高家完了,卢国公的妾侍柳姨娘的春天来了。 这一日,她又穿着一身艳丽的新衣去了主院给卢国公夫人高氏请安。 高氏没了倚仗,在卢国公府已经挺不直腰了。“柳姨娘,我说过,不许你再来请安,你又来做甚?” “我自然记得夫人的吩咐,只是,圣上春猎在即,国超此次也将随行。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夫人,世子爷可缺不缺虎皮?若是缺的话,我叫国超帮世子爷猎回来。” 高氏一掌拍在桌子上,“不用你们母子俩假好心,你滚出去!” 柳姨娘笑容未减,“假好心也是好心啊,夫人自该珍惜才是,若是连假好心都没人施舍你,那才真真是可怜呢。” “你滚出去!滚!”高氏怒极了,抄起手边的茶盏就砸到了柳姨娘身上。 柳姨娘哎哟一声,脸上终于露出怒容,“夫人,你已是外强中干,就别摆架子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衣服上的茶渍,嘲讽道:“趁着现在还有茶喝,夫人还是多喝几杯吧,过些日子,恐怕只能喝凉水了。” 高氏被气得浑身打颤,她的贴身嬷嬷厉声道:“柳氏,你再得意也是个妾,堂堂一品国公府,是不可能把妾侍扶正的。你到死都只是个妾,你的儿子、女儿,到死都是庶出!” 不能被扶正,一直是柳姨娘最大的痛。“庶子又如何?庶子也比残废好,残废到死都只能躺在床上,庶子却能承继爵位。” 互揭伤疤的后果可不小,高氏上前就给了柳姨娘一巴掌,“想承继爵位?你休想!” 柳姨娘捂着脸露出一副得逞的笑,一甩帕子,边往外走边哭,“老爷,救命啊,夫人要杀了我,老爷......” 卢国公刚下朝回来,柳姨娘就哭着找到书房来了。 他捏了捏眉心,颇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夫人吗?” 柳姨娘指指自己的脸,“老爷,你看看哪,这是我招惹夫人吗?我是被夫人打了呀。” 巴掌印没了,但被打的那半边脸明显要红一些。“宫里赐下来的药膏大半都去了你那里,回去抹一抹。” 柳姨娘上前挽住了卢国公的胳膊,故作娇嗔,“我要老爷亲自给我上药。” “我又不会上药,让嬷嬷给你抹。我还有公事呢,你赶紧回院子吧。” “我不回去,我怕夫人还打我!” “你很清楚,夫人不会无故打人。”他在提醒柳姨娘,他知道,肯定是柳姨娘先惹怒了高氏,才会被打。 柳姨娘撇过头去哼了一声,又转回头来说道:“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世子的位置留给咱们的儿子国超。” 宠妾灭妻,是要被弹劾的。“国兴如今这样,我总不好再夺了他的世子位。再说,我不是一直在为国超铺路吗?你没事在家绣绣花,少管爷们儿的事。” 柳姨娘泪眼婆娑,“我也不是不信你,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呢?” “你怎么还哭上了?”卢国公用拇指抹掉柳姨娘的眼泪,“行了行了,我心里都有数,会给国超铺好后路的。” 柳姨娘迅速别过脸,“老爷别看,我满脸都是褶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万珊儿与卢国公的谈判 卢国公并不是好色之人,虽然偶尔也会收用年轻女子,但对于年老色衰的柳姨娘,他也从未嫌弃。“孙儿都有了,可不得有褶子吗?”他也老了! 柳姨娘听出了卢国公的心里话,她立刻不着痕迹的补漏。“男女不一样!妇人天生就比男子老的快,而且老爷常年习武,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 我却日日担惊受怕,整日抹这个药,弄那个膏的,生怕有一日,自己看上去比老爷还高一辈儿。” 卢国公的心情好了几分,“你就爱瞎想!”他顿了一下,又道:“不对啊,什么叫你比我还高一辈儿?” 柳姨娘捂着嘴偷笑,“我说的是看上去,不是真的......” 高氏礼仪学的很好,从来都是端庄自持,卢国公很敬重她。可柳姨娘不一样,她是小官之女,自小学会了看人脸色,也懂得克制,所以大规矩上从没出过错。 她日日仰视卢国公,对卢国公给她的一丝一毫都感激涕零。偶尔还使个小性子,故意惹得卢国公紧张她。 卢国公妻妾众多,让他付出真感情最多的就是柳姨娘。 高氏站在书房门外,觉得里面卢国公和柳姨娘的笑声甚是刺耳。 她以前觉得她和卢国公是夫妻,姨娘不过玩意儿,可现在,她却清醒地认识到,她才是那个局外人。 郎君靠不住,娘家失势,儿子瘫痪,高氏心头大恸,险些站不住,被身后的嬷嬷一把扶住。“回吧!” 回到院子,高氏把下人都撵出去,放声痛哭。 女儿万珊儿闻讯赶来,不顾嬷嬷的阻拦,硬闯了进去。“娘,你怎么了?” 嬷嬷也跟了进来,给高氏递上帕子,“夫人,你别难过,大少爷和三小姐,还得靠你撑着呢。” 万珊儿是个小暴脾气,“娘,是不是柳姨娘又给你气受了?我去找我爹。” “你回来了!去找你爹有什么用,找了,他也不会为我们做主。” 有用没用,得分怎么说了。“有用的,我去说,一定会有用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高氏追到房门口,“珊儿,你可别乱来!” 嬷嬷安慰道:“夫人别急,三小姐一向聪慧。” 书房里,柳姨娘已经回去了。 卢国公和万珊儿相对而坐,“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爹,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该议亲了,我想嫁给八皇子。” 八皇子柴世勤为宫女所出,生母身份低微、没有外家、自身也不出彩、更不受宠,十七岁了还没未封王。 “你为何会选八皇子?”女儿虽有些刁蛮,却不是个糊涂的。 万珊儿使劲压下脑子里某人的身影,回道:“八皇子再不好也是皇子,他已经成年,可以领差事了,爹照拂一下,封王还不容易? 太子爷跋扈,已经引起朝臣不满,若将来真失了太子位,爹手里还有八皇子。” 还有一项好处,万珊儿没说,但卢国公已经想到了。八皇子怯懦,一旦称帝,那大雍真正做主的,就是卢国公了。 卢国公很心动,笑容倍加亲切,“珊儿,你的提议,爹觉得可行。你肯为万家着想,爹很满意。” 万珊儿深知,最能打动她爹的永远是利益。“爹满意就好!只是,圣上那里恐怕不会答应,我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等圣上春猎回来,我便找个机会与八皇子产生肌肤之亲。我是国公府嫡女,又是皇后的亲侄女,圣上必会给咱家一个体面。” 她信心满满看向卢国公,“爹觉得是否可行?” 卢国公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满是赞叹,“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珊儿想的极是周到。” 万珊儿眼波一转,望向书房的一张弓,“爹,我记得那张弓是高祖父当年陪圣祖爷征天下时用过的吧,真是一张好弓啊,我还记得小时候,爹说将来会传给大哥呢。” 这就开始提条件了,卢国公皮笑肉不笑,“我既然说了会传给你大哥,自然不会做作假!” “我自然是相信爹的,只是觉得可惜罢了,往年春猎、秋猎,大哥都能猎到不少东西,被圣上当众夸了不知道多少回。” “我一直在寻找名医,说不定将来能治好国兴的。快午时了,你回房用饭吧。” 万珊儿知道不能强逼,乖顺的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卢国公一直望着万珊儿离去的背影,脸色凝重。 父女俩的谈话结束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柳姨娘耳中。 柳姨娘开动脑筋想办法,高氏有亲生女儿万珊儿,她也有亲生女儿万绮儿。高氏的女儿能嫁,她的女儿也能嫁! 一个女土匪头子都敢肖想一品亲王,她的女儿是国公府的姑娘,她为啥不敢想。 她怕卢国公发现她在书房安插了眼线,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却在心里细细盘算起来。 三月初,去明州等地开铺子的掌柜们回到了安州,康悦然召集他们开会。 当初北古窑口刚到康悦然手里,她将两个下人罗军、郑源放到乔掌柜身边学习。 罗军还在京城跟着乔掌柜,郑源年初从京城回来了,康悦然叫他跟四位掌柜一起去外地开铺子。 五人将五张房契交到康悦然面前,然后挨个汇报了过程及各项花销。 “照你们所说,各地的瓷器铺子对我们还挺欢迎?” 韩掌柜回道:“我去的明州,明州的瓷器铺子里也卖彩瓷,是当地烧造的,颜色单一且很灰暗,和我们的压根没法比。 我一说我是安州白头山窑口的,那徐东家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十分殷勤。待听我说完大东家的想法,徐东家即刻便说隔壁铺子也是他的,愿意卖给我。 我不肯占他便宜,经他介绍,找了家牙行买到了另一间合适的铺子。” 其他四人的情况差不多,郑源道:“盛州瓷山多,烧瓷的也多,烧出来的彩瓷颜色有三四种,但同样黯淡无光。 跟明州不同的是,盛州的瓷器铺子大多是他们自家窑口烧出来的。我上门后既没有茶水也没有点心,倒是差点吃了拳头。 我把姑娘的想法说完后,他们都说愿意合作,但是我看的出来,他们心里仍半信半疑。” 康悦然笑道:“既然他们愿意合作,那我就去一趟盛州。和顺码头后天正式开张,大后天就去盛州。” 经过近两年的建设,和顺码头十分高调的开张了。 第一百九十章 和顺码头开张 牌坊下,摆了香案,何一帆打头,左柏、木涟、孟德长在第二排,先祭拜天地,再叩谢皇恩。 贺增和郭统一左一右,拉下了牌坊上的红绸,露出了‘和顺码头’四个大字。 左柏上前点了第一挂炮仗,之后,各商户也在自家铺子前点了炮仗。 安州有名有姓的人都前来道贺,因为来的人太多,负责唱名的先生只好把语速加快,听上去很有喜感。 陆凯找到康悦然,问道:“我又要出海了,这次咱俩还合伙吧。” “当然了,瓷器、茶叶、丝绸,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呆会儿我领你去仓库看看。” “行!那个、悦然妹妹,我是直肠子,若是说错了话,你别见怪。那个,我听说,你向何伯父买了十艘船。” 康悦然点了点头,“我准备做漕运生意,在南北两地之间运货。” 南北两地运货的利润远不如海运。“走海运获利更大,你组织一批人,我可以教他们。”他也不是气量小的人。 “人人都知道走海运利大,这些年参与走海运的人越来越多,东西运过去的太多,就不值钱了,收益肯定会下降。 再者,让南北互通有无,受益的不止是商户,还有两地的百姓。长远来看,我觉得未必会输给海运。” 陆凯肃然起敬,“悦然妹妹,你能体恤百姓疾苦,是真英雄、大丈夫!” 康悦然白了他一眼,“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你看我哪里像大丈夫?” 陆凯不敢多看,用大笑掩饰尴尬。 贺增、郭纺等人在何一帆的带领下,去了木涟的酒楼,酒楼今日只招待上门道贺的人。 码头开业,还有许多百姓来凑热闹。 王大力的娘子吴氏带着三个孩子也来了,她的钱少,不敢往大铺子跟前凑,就去了码头的集市。 集市很大,摊子排列的很整齐。王二强道:“这里可真热闹啊,卖的东西也齐全。” 他走到一家卖木簪的摊子上,拿起一支灵芝纹的木簪,道:“娘,你和妹妹一人挑一支吧,我付钱!” 吴氏赶紧说道:“我就不用了,给你妹妹买一支吧。” “娘,你别总心疼钱,我今年的月钱涨了,能买得起。” 吴氏的月钱也涨了!毛强在向善、扬善两个村子中间盖了几间大屋建了成衣作坊。“买得起也不能乱花钱。” 摊主大娘笑道:“儿子孝敬老娘,怎么能叫乱花钱呢?大嫂子,你有福气啊!” 吴氏还是舍不得,“我不习惯用这些,还是用发带绑起来更利索。”用簪子固定头发好看是好看,就是很容易散,她平时要干活,所以从不用发簪。 王二强直接将手中那支灵芝纹木簪插到了吴氏的发间,“娘,你带了真好看!” 摊主大娘也夸,“大嫂子,你儿子的眼光可真好,这支木簪极配你。 这是香楠木雕出来的,仔细闻还有香味呢,戴多久也不会坏。一支三十五文,你们要是买两支,我只收六十五文如何?” 王二强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抓了一把铜板出来数。 生意做成,摊主大娘很高兴,将一支牡丹图案的递给王小妹看,“姑娘家的就喜欢花啊草啊,你看看这支你喜欢不?” 吴氏摸了摸头上的木簪,没有拿下来,这是儿子的心意啊。“小妹,你挑一支吧!” 王小妹这才接过摊主大娘递过来的木簪,“那我就要这个吧!” 王二强付了钱,四人接着往前走。 王三强上前小声问王二强,“哥,你给我买啥?” 不等王二强问他想什么,他自己就先说了出来,“我想要肉包子,你能给我买一个不?” 王二强使劲耸了耸鼻子,“能啊,我都闻见肉包子的香味了。” 一家四口,每人都有一个大肉包子,王三强没有木簪,所以还多吃了一个。 吃完包子,王二强又要给王小妹买块花布做衣裳。 王家有三个人做工挣钱,这段日子也存了几两银子。但吴氏节省惯了,“别再买了,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得攒着。” 王二强劝吴氏,“娘,今日难得能出来玩一日。”平时他们都要上工,确实难得出门。 一家五口,三人要上工,家里的活都是女儿和小儿子干,也确实辛苦。拒绝的话,吴氏怎么也说不出口了。“那就去买吧!” 三人孩子欢呼一声,往前跑去。 买了布,还买了二斤点心,吴氏买了两个坛子、两个竹筐。 中午时,还在一家面摊,每人吃了一碗面,才高高兴兴地背着东西回了家。 那边,康悦然带着陆凯去了仓库,挨个指着给陆凯看,“瓷器以碗碟、茶具为主;茶叶有绿茶和正山红茶两种;丝绸是我师父从南边捎回来的,比你买的价格还低一成。” 丝绸是她从京城百益绸缎庄偷回来的那一批,所以价格低点她也嫌。 价格低一成,还不用他费心。“那就多谢你师父了。你准备的东西不少,我可以早点出发了,今年再跑两趟。” 走内陆河也需要丰富的行船经验,“你不是说帮我教人吗?我挑上二十个人,你带着一起去,让你船上的老师傅帮我教一教吧。” 陆凯毫不含糊,“没问题,我得准备路上用的东西,大约十日后出发,到时你提前把人送过来就行。” “好,我明天要去盛州一趟,最迟五天后回来,准误不了事。” 两人边说着边离开了仓库。 陆凯去了酒楼吃酒,康悦然没去,她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子,不能堂而皇之地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嬉笑、喝酒。 她带着胡小成,去了大元大车行。 大车行没有酒楼和集市热闹,牛大严迎了出来,“姑娘来了!” 康悦然指着大堂里摆的贺礼,调侃道:“哟,贺礼不少啊!” “都是之前帮着运过货的老主顾送来的,也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哦,还要多谢姑娘的贺礼呢。”牛大严话说的谦虚,但表情却很自信。 何一帆等人的铺子,康悦然都送了贺礼。“我哪有什么面子,是你们自己赚下的好人缘。元晨哥呢?” “有艘商船到了码头,是三清笔墨铺子从南边定的货到了,元晨去送货了。” “生意不错啊!你忙吧,我先走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给林家花生方子 码头没有需要康悦然的地方,她带着胡小成回了家。 她写了三封信,给徐久时、毛强、毛坚,信中说她需要壮丁,让三人尽快帮她找。 天已经不冷了,康悦然带着胡小成、小五子还有郑源,骑马去了盛州。 先找客栈落脚,休息了一晚后,郑源带康悦然去了他买下的铺子。 铺子正在装修,到处都乱糟糟的,康悦然转了一圈就走了。 郑源和两个伙计去通知盛州窑口的东家们,明天商议合作的事。 小五子去打听六个窑口的情况,康悦然和胡小成溜达着回客栈。 “康姑娘?” 康悦然扭头一看,是柴世景的二舅舅林枫。“林二老爷!” 林枫快步走过去,“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姑娘几时来的盛州?来盛州是有什么事吗?” “我昨天来的,我想在盛州开一家瓷器铺子,过来跟盛州的瓷商们见个面。” 林枫眼珠转了转,十分热情地说道:“康姑娘,好久没见你了,去我家里坐坐吧。我们在盛州买了宅子,母亲也在盛州呢。” “是应该去给老夫人请安的,你留下地址,我午后去拜访。” 林枫报出地址,又一再嘱咐道:“你午后可一定要来啊,我们都在家等着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好,我一定去!那我先走了!”转过身去,康悦然就耷拉了肩膀。 胡小成望着兴高采烈的林枫,小声说道:“姑娘,林二爷这么热情,肯定有事!” “我看出来了,也大概知道是什么事。” 胡小成见康悦然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 林家的事康悦然早有耳闻,自从拿到落阳山,林家两房人为争夺落阳山的管理权闹得很不愉快,以至于林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一年中大半时间都在盛州亲自坐镇。 要不是林老夫人拦着,林家人估计早就找上她了。 吃过午饭,康悦然带着礼物去了林家。 林枫已经把她要来的事情说了,在盛州的林家人都在林老夫人的院子里等她。 行礼请安后,林老夫人指身旁边的位置让康悦然坐。“你在安州过得还好吗?什么时候去京城?” “我挺好,最近有点忙,去京城的话得过段日子了。老夫人身体可好?” 林老夫人满脸写着疲倦,却笑着回道:“我也挺好。” 林枫紧跟了一句,“母亲是心里累,她日日为我们操心。” 林老夫人瞪了林枫一眼,扭头对康悦然解释,“当娘的没有不为儿孙操心的,你不必在意!” 林枫无视林老夫人的警告,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康姑娘,我和你合伙开瓷器铺子吧。” 林栋的长子林子轩急了,“二叔,你现在可管着煤山呢,哪有空跟康姑娘合伙。倒是我闲来无事,可以......” 林老夫人打断他,“你不是也管着蜂窝煤的作坊吗?” 他们不敢反驳林老夫人的话,但个个心中不服气。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康悦然笑道:“别愁眉苦脸的了,林家毕竟是侯府,不能全变成商人。” 林枫的儿子林子俊小声道:“可侯府的日子不好过。”他再也不想过回以前算计着月银过活的日子了。 林老夫人很恼火,“侯府委屈你了?就算是以前,你的月银也能让一家百姓过几年。” 林子俊低下头心中腹诽,他是侯府嫡公子,凭什么要和百姓比。 康悦然从袖筒里抽出一叠纸,递给林老夫人。“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师父那里还有一批种子,名叫花生,你们可以开垦荒地种花生。 现在食用炒菜的人越来越多,花生可以榨油,且比大豆油更香;花生可以做菜,煮、炒、炸都可以;将花生炒制烘干,是老少皆宜的零嘴小食;花生可以做花生酱;还可以做点心。” 林枫问道:“花生?我都没听说过,你见过?你刚刚说的你都会做?” 林老夫人扬了扬手里的一摞纸,“方子都给我了!” 她看向康悦然,满脸窘迫,“又让你费心了。” “种子放的太久会坏的,总要找人种的。”康悦然是北方人,炒菜一直用花生油,所以那句‘总要找人种的’是句实话。 林老夫人嘴唇动了动,看着眼前的儿孙,终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多谢你费心!” “这些方子都很简单,保不了密,所以老夫人真的不用客气。” 一听保不住秘密,林家的人急了。“保不了密可不行啊,要是别人都种了,那我们的生意怎么办?” “二叔说的对,康姑娘,你得想个办法啊。” 林老夫人又羞又愧,一拍桌子,“庄稼长在地里,能有什么保密的办法?” 康悦然赶紧劝道:“老夫人别动怒,也不是没法子。” 林枫顾不上安慰母亲,“你快说,是什么法子?” “法子很简单,既然保不了密,那就将花生广泛种植。” 林枫不理解,“这是什么法子?” “你们去找户曹掾,让他放出消息,鼓励百姓去开荒。荒地落在百姓名下,银子你们出,让百姓和你们签契约,五年内,荒地只种花生,花生只卖给你们。 白得田地,种了花生还能有笔收益,肯定有许多百姓愿意。到时,盛州的花生都是你们的。 明年,你们就卖种子,百姓想种上一两亩尝个新鲜的,咱不拦着,但若有商户想大量种植,就把方子都抄一份给他们,让他们去别的州府。” 林子俊问道:“那五年以后呢?方子能不给他们吗?” “方子必须要给,而且要给到明面上,让盛州所有人都知道。 五年以后,大部分的商户会碍于名声,不会回来跟你们抢花生,百姓种了花生还是得卖给你们。 而且,你们榨的花生油,用花生做出来的东西也都有固定的买家了。 就算真有商户不顾脸面的回来了,那说明这人品性不佳,百姓未必愿意卖给他,别的商户也未必愿意买他们的东西。” 康悦然说完,场面一度很安静。 林枫喃喃道:“这一环套一环的,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子轩合上因吃惊而微张的嘴巴,“怪不得你能挣那么多钱。” 短暂的惊讶后,林老夫人抚掌大笑,“你曾说,是平王求你收留他,现在我是信了,平王有了你,是他的福气。”康悦然这样的人,才能助平王成大业。 康悦然半点不脸红,“老夫人这话,记得到平王面前再说一回。” “好!待我回京后,必定去平王府再说一遍。”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别真当老子好欺负 林子俊还在想着种花生的事,“康姑娘,你有多少花生种子啊?” “一亩地大概需要二十五斤花生种子,我可以给你们四千亩的量,你们自己买上一千亩荒地,让百姓种三千亩。花生不要种的太分散,最好种在一个县以内。 现在已经到了花生的耕种时节,让百姓赶紧去开荒,要在四月收冬小麦之前把花生种完。” 林子俊急道:“现在都快三月中了,来不及了吧。” “百姓现在都不忙,多请上几个人,肯定来得及。” “百姓未必愿意花银子雇人啊!” 康悦然有点无语!“百姓......得了,我陪你们去找户曹掾说清楚吧。”百姓之家人口多,周围都有亲朋好友,不用花银子也能请来几个帮忙的人。 她问林老夫人,“种花生的事交给谁做主?” 林子轩和林子俊同时起身、同时开口,“交给我!” 林老夫人皱了下眉头,“二房管煤山,种花生的事就交给子轩吧。” 林子俊问道:“那蜂窝煤作坊呢?” 林子轩不想被抢了差事,“种花生不用天天盯着,我有空管理蜂窝煤作坊。” 康悦然道:“大公子,你恐怕真没空。花生三月耕种,七月成熟。你得在成熟之前,把榨油作坊、炒花生的作坊都盖出来,把作坊的管事、伙计都挑出来。” 林老夫人一锤定音,“大房管事花生这一块,二房管理煤山。” 两样生意挣了钱都得上交到公中,管哪块都差不多。林子轩点头同意了,“孙儿听祖母的。” 林老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两房分开,矛盾就少很多了。 林子轩问道:“康姑娘,咱们几时去找户曹掾包大人?” 种花生不能再拖了!“现在就去!” 跟林老夫人告辞出来,康悦然和林子轩去了郡曹衙门,见到了户曹掾包大人。 朝廷一直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包大人听康悦然说完十分高兴,并表示愿意配合林子轩,还拿出舆图指了在三个地方,共计四千多亩的荒地。 “三块地都在同一个县,相隔也不远。第一块地有一千两百多亩,林家可以自己买下;余下两块地,周围都有四五个村子。” 能做户曹掾,包大人比林子轩要懂得多。康悦然很满意,“还是包大人考虑周全,多谢包大人。开荒需要时间,还请包大人协助林大爷尽快安排此事。” “开荒是好事,太守大人肯定同意。只是,康大东家,那两块地你打算怎么分给百姓?” “林家会派管事到两块地上守着,只要百姓觉得自家能在收冬小麦之前把花生种完的,都可以去找管事登记。每家最少两亩,最多二十亩。” 这样就把家里劳力少的排除了,“可以,就按康大东家说的办。我明日就派衙役到村子里告知里正,让里正通知村里人,后日就去登记。” 包大人还是个实干派啊!康悦然笑道:“如此甚好,多谢包大人!” 包大人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鼓励百姓开荒也是我份内之事,当不得一个谢字。” 从郡曹衙门出来,康悦然问林子轩听明白了没有,林子轩迟疑半响点了点头。 康悦然不放心,带林子轩去铺子里找郑源,让郑源帮着林子轩把开荒的事办好。 林子轩佩服康悦然做生意的能力,对郑源很客气,表示会虚心学习。 盛州最好的茶楼名叫嘉木楼,康悦然定了最大的雅间,摆上自己带的茶叶招待众人。 很快,各个窑口的东家都来了。 吕茂是盛州最大的瓷器商,有三个窑口,他当仁不让地站出来,把盛州各窑口的东家给康悦然介绍了一遍。 寒暄过后,吕茂问道:“康大东家说要与我们合作,不知是怎么个合作法?” 康悦然刚要说话,吕茂抢先说道:“我想先提醒康大东家,我们所有人的窑口都不卖、不租!” “我不买你们的......” 吕茂打断了康悦然,“康大东家,不如你把烧彩瓷的方子拿出来,我们盛州所有窑口共同出银子买下来如何?” 这是想先给她来一个下马威啊!康悦然放松身体,翘起二郎腿,“那你们打算出多少银子?” 吕茂皱了下眉头,一个小女子,如此坐姿实在不雅!“康大东家打算要价几何?” “无所谓,你们看着给就行,我本来打算白送你们的,既然你们非得给银子,那我就收着。” 第二大瓷器商施琅急忙问道:“不如康大东家说说你的计划。” 都说同行是冤家,吕茂和施琅就是,施琅有两个窑口,但施琅比吕茂更会做生意,所以施家不比吕家差。 “施琅,你真相信她会白送咱们方子?” “既然今天是来商议的,就应该畅所欲言、集思广益,不能单听你一人之言吧。” 其他四位东家纷纷点头,“施老爷说的对,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咱们再商量。” 吕茂瞪着那四位东家,在来的路上还说都听他的,结果康悦然一说白送,他们就全变卦了。 四位东家感受到吕茂的怨气,都把目光投向别处,不与吕茂对视。 施琅讨厌吕茂,也讨厌翻脸无情的四位东家。“康大东家,还请你不吝赐教!” 康悦然将这些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没有戳破,但同样很瞧不上那四位东家的人品。 “你们每家可以送两三个人到我的窑口,让我的师傅们教他们烧彩瓷,包教包会,我不收钱,也绝不私藏。但是,烧彩瓷需要彩料,彩料你们自己去找,我管不了。” 尹海立刻问道:“你师父是从哪儿买的彩料?” 康悦然有位十分神秘的师父,这在安州不是秘密。“我说了,彩料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 “没有彩料,就算学会了,也烧不了彩瓷。康大东家,你这是耍着我们玩呢?” 康悦然冷凝着脸扫过众人,“耍你们?我还用得着耍?我大可以在盛州开上几家铺子,有我的彩瓷在,用不了很久,就能挤得你们没了生意。 或者,我再用点手段,总能收了你们之中某个人或是某些人手里的瓷山和窑口。” 她加重了语气,又道:“我愿意教你们,那是我仁善,别真当老子好欺负!”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再签下人 六位东家都被康悦然散发出来的戾气所震慑,谁也不敢再提要求。 施琅上前两步,“康大东家,我愿意学,还请康大东家把话说完。” “没什么可说的,等你们学会了烧彩瓷,派管事去买彩料即可。以后大家各做各的生意,最好不要有过深的牵扯。” 吕茂一肚子疑惑,“你真愿意白教给我们?不图任何回报?” 当然不是,她图的是以后,图的这些人手里的窑口。“盛州瓷在大雍也是有名的,每年来盛州买瓷器的商人那么多,我一家根本供应不了。 与其与你们斗个两败俱伤,不如大家合力让盛州瓷更加有名,吸引更多人来盛州买瓷器,你们的利益不受损,自然不会再针对我。” 施琅拱手一礼,“早就听闻康大东家施恩不望报,有了好方子都愿意教给别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等小心之人,实在惭愧。” 不是他们不相信传言,实在是康悦然这样的确实少见。把自家独有的好方子、好手艺无偿传授给别人,谁见了不得骂一家败家子! 吕茂拱手行礼,“康大东家确实品格高远,我等望尘莫及。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康大东家海涵。” 康悦然语气软了几分,“我的想法很简单,银子是赚不完的,与其日日勾心斗角,不如携手并进。 烧彩瓷的法子,等你们学会了也可以教给别人。彩瓷那么漂亮,应该让更多的人学会如何烧造,烧出更上乘的瓷器。” 尹海仍不满意,“康大东家,你话说的好听,没有彩料如何烧出更上乘的瓷器。” “饭已经递到你嘴边了,你连张嘴都嫌麻烦,却有空叫唤肚子饿。尹老爷,我看你缺的不是彩料,是郎中,你脑子有病!” 被康悦然不留情面的辱骂,尹海暴跳如雷,“康大东家,你多次语出恶言是何道理?我可不是你家的奴才!” “我就想让你们知道,我拿出烧彩瓷的方子,是真心想把彩瓷发扬光大,不是因为怕你们。 你好我好大家好,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有人就想试试我的底线在哪儿,那我也必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施琅明了,康悦然不肯说清楚彩料的事就是防着他们呢。“尹老爷是急性子,两位都消消气。康大东家,我们几时可以送人过去?” “我明日就回安州,你们随时派人过来。” 施琅笑道:“那我们这就回去挑两三个聪明伶俐的,过两日就送去安州。” 几个东家纷纷起身告辞走了。 郑源这才开口说话,“姑娘,尹老爷可是气得不轻快。” “我还嫌他气得不够呢,你多留意一下尹家的生意,咱们就拿这个尹海开刀!” 小五子打听的结果,六个东家中,施琅最圆滑、尹海最奸诈,反倒是一根直肠子的吕茂最实在。 郑源笑道:“好,都听姑娘的!” 事情都说清楚了,康悦然带着胡小成和小五子回了安州,郑源留下继续开铺子。 刚回到安州,徐久时和毛强、毛坚就带着五十多人过来了。 康悦然很惊讶,“怎么这么多人?”她去盛州才几天啊。 毛坚现在是扬善村的里正,他哈哈一笑,“大东家要买人,有的是人愿意。这五十三人,是我们三人挑出来的。” “我买不了这么多人,买十个就够了,其余的签雇佣的契约吧。” 徐久时点了四个人、毛强点了四个人、毛坚点了三个人。 康悦然问这十一个人,“你们可愿意签死契?跟家里人商量好没有?” 十一人赶紧点头,表示他们都愿意签死契,也和家里人商量好了。 余下的四十多人里有好几个人喊道:“大东家,我们也愿意签死契!” 康悦然笑道:“你们在作坊和窑口里上工,日子也不会差,干嘛非要卖身?” “没有大东家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我们都愿意跟着大东家,我们都有兄弟,父母也同意我们卖身的。” “不用卖身也能跟着我,我会选二十人跟着陆家大少爷出海,跟陆家的老师傅们学着如何行船。等下半年,我要组一只船队,在南北两地运送货物。” 一艘货船上就得有几十个船工,她不能一下子买几百人,但管理船工的人必须是她的人。 徐久时问道:“照大东家的意思,下半年还得需要一批人手?” “对,你们回去转告村民们,若有谁的家里人想出来上工的,可以找你们登记名字。 人最好分散一点儿,不能把一村子里的人都拉出来上工,若是荒了田地,郭大人会怪罪我的。” 毛强笑道:“我们知道了,肯定会给大东家挑一批踏实肯干的。” “好,我相信你们的眼光,你们每人各帮我找一百五十个壮丁、十个会做饭的妇人。等人找齐了就让他们来上工,先去学识字和凫水。” 徐久时替伙计们问道:“还给他们盖房子吗?”四个村子的空房子加起来也不超十栋了。 康悦然摇摇头,“房子建不了了,郭大人说,若是长住就必须要迁户,他不许我再把人迁出来了。” 船工近五百人,等天桥山的茶园种好了,也得雇一两百人整治田地、采摘茶叶。人员越来越多,分房子的事一定得遏制住,让郭统背这个锅正好。 众人都很失望,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徐久时安慰道:“青平山上还有许多空房子,回头收拾一下,先让你们住着,等以后有机会了再盖房子。” 李二饼走上前来,“姑娘,契书准备好了。” 被点出来的十一个人签了卖身契,每人拿了二十两银子。 徐久时三人又点出九人,签了雇佣的契书。 这二十人留下,其余人又都回去了。 人员选好了,康悦然当天便交到了陆凯手里。离出发还有几日,陆凯叫手下先教这二十人凫水。 五日后,康悦然从空间商城买了十五万斤的花生种子,雇了康元晨的大车行,送去了盛州。 并让康元晨给林老夫人带话,说花生种子是送他们的。林老夫人坚持把康元晨的运费给结了。 京城的东启山上,刚举行完春猎的仪式,众人或独行,或与人搭伙,准备进山狩猎。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忍不住给康悦然添堵 古代的围猎根据季节分为: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 春季是动物繁殖的时节,可以有计划地猎取没有怀胎的动物。 夏季、秋季是庄稼生长的旺季和收获的时节,可以猎取会残害庄稼的动物。 冬季,万物休眠,可以进行围猎。 楚蕴勾着贺正初的肩膀,神情落寞,“春猎不让放开了打猎,没意思!” 柴世博笑嘻嘻地跑了过来,“我约了五哥、六哥,你们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宁王爷你们去吧,我让正初带了烧烤的炉子来,一会烤肉吃。” 柴世博舔了下嘴唇,“那烤肉的调料带够了没有?鱼干还有吗?” 贺正初回道:“调料和鱼干都不多了!” 柴世博指着楚蕴,“你可真贼啊,让我们进山,你和正初好偷吃。”都不多了肯定不能叫很多人一起,只能偷吃。 楚蕴被戳破算盘,索性承认,“是又怎么样,你之前几次去正初家里要调料要鱼干,别以为我不知道。” 柴世博大怒,“哪次要来了调料和鱼干,我没叫你一起去?楚蕴,你真是好不要脸!” 贺正初赶紧劝架,“好啦,你们别争了,宁王爷赶紧去吧,我和楚兄等你回来再烤。” “我不相信你们,要么,你俩和我一起去;要么,我也不去了。” 楚蕴气得跳脚,“你真是好没道理,你不去的话,圣上一定会知道的。” 贺正初跟楚蕴商量,“要不,咱们一块去吧,溜一圈赶紧回来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楚蕴拉着贺正初,“咱们别和他一起走!” 正巧路过的柴世伦听到了楚蕴的最后一句话,大笑着走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吵架了?楚蕴,要不要和我一组?” 几人赶紧行礼问安。 楚蕴一惯油腔滑调,“晋王爷,我可不敢跟你一组,我本来骑射功夫就差,还跟你一组,岂不是显得我更差。” “今年八弟也来了!” 楚蕴头摇得飞快,“那我更不去了,八皇子根本不会骑射,春猎来了这么多人,要是让人知道我专捡不会骑射的欺负,我还不得被人笑死。” 柴世勤不是根本不会,是资质太差,学了多年依旧射不准靶子。 柴世伦面露不悦,刚要揶揄楚蕴几句。就听柴世荣对着柴世勤大声道:“八弟,你跟我一组吧。” 柴世伦和楚蕴等人都很惊讶,柴世荣一直瞧不起柴世勤,怎会主动相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柴世勤指了指柴世伦,“多谢太子殿下厚爱,我已经求了二哥带着我。” 柴世荣也没将柴世伦放在眼里,“二哥,八弟就不劳烦你了。” 柴世伦双眼一眯,寒气四溢,“太子殿下今日怎么会如此好心?” “你这话是何意,八弟是我的亲弟弟,我照应他,难道不应该?” “哼!是顾念亲情还是欲图其利,只有太子殿下心里清楚。”说完,柴世伦没再理会众人,带着他的护卫走了。 柴世博怕柴世荣发火,拉着楚蕴和贺正初,匆匆朝柴世荣行了一礼,也赶紧溜了。 柴世荣恶狠狠地望向柴世伦,“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付出代价。” 柴世勤也看向柴世伦,他并不想跟柴世荣一组,却敢怒不敢言。 柴世荣留意到柴世勤的目光,没压住自己的怒气,用力踹了柴世勤一脚。“看什么看?叫你跟着我,还委屈你了?” 柴世勤踉跄几步,赶紧行礼请罪,“世勤不敢!” “谅你也不敢!”说完转身就走了。 柴世勤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新锦袍上的脚印,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然后跟了上去。 有建宁帝在,大部分人都得进山,若猎杀了怀胎的动物被揭出来容易招惹事非,但动物怀没怀胎,很多时候并不好辨别。 所以,春猎更像是一种形式。大家去山里转一圈,找精瘦的动物猎上几只就会回来。 建宁帝也早早地回到了东启山的行宫,并在晚上设宴,宴请群臣。 柴世博跟旁边的柴世衍抱怨菜做的不好吃,又隔着柴世衍问柴世景,“六哥,康姑娘烧烤的调料你那里有吗?” 柴世景笑着点头,“有,我带了一些过来,呆会儿给你送过去。” 柴世博一时高兴,声音大了两分,“太好了,六哥可别忘了!”晚上可以约了楚蕴和贺正初去烤肉了。 柴世荣问道:“七弟,什么太好了?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高兴。” 建宁帝也饶有兴趣地看向柴世博。 柴世博嘿嘿两声,“回父皇,儿臣猎了一头公鹿,想晚上去烤了吃,问六哥要了些调料。” 柴世荣又问,“什么调料这样好,还要特意去讨要?” “是康姑娘送给六哥的,是专门用来烤肉的。” 又是康悦然!柴世荣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六弟,康姑娘没来京城,是不是又在做什么有利百姓的大事?” 柴世景低眉浅笑,“她正在安州种茶,忙的很!” 建宁帝疑惑道:“安州的气候能种茶吗?” “儿臣也不清楚,康姑娘说是可以的。” 若是种成功了,康悦然就又立了一功。 柴世荣忍不住想给康悦然添堵,“六弟,康姑娘烧制的彩瓷十分精美,你不如劝她将烧制之法上交将作监,为父皇烧制彩瓷,也算是你的一片孝心。” 柴世景还没回答,建宁帝先冷了脸,“劝老六孝顺,那你的孝心呢?”他是皇帝不是强盗,不能喜欢谁的方子就让谁上交。 卢国公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柴世荣,又赶紧替柴世荣找补,“陛下,康姑娘烧制的彩瓷确实独一无二,不如将彩瓷列为贡瓷,令少府前去采买,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建宁帝确实很喜欢彩瓷,“可!” “安州路远,彩瓷易碎,不如命人前去安州,将彩瓷的样式绘制下来,由圣上裁定后,再令康姑娘烧造?” 采买是要花钱的,卢国公的办法可以省钱。“那就让少府选几人去安州。” 卢国公假装不轻易地看向柴世勤,“陛下,不如就请八皇子前去如何?” 柴世勤资质不佳,却很勤奋,书法和画技都很不错。 他立刻起身跪到中间,“父皇,儿臣愿意前往,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第一百九十五章 茶园种好了 柴世勤再不得他宠爱也是亲儿子,建宁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少府给你配上几个人,你就为朕去安州走一趟吧。” 柴世勤又惊又喜,叩头谢恩,“谢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望。” 去安州啊!楚蕴也起身跪到了中间,“陛下,小子愿意保护八皇子一同去安州。” 国子监祭酒楚云归被儿子楚蕴吓了一大跳,赶紧请罪,“陛下,小儿狂妄无知,望陛下恕罪。” 楚蕴不满自家老爹拆台,但又不敢在此时抱怨、反驳,顿时皱成了苦瓜脸。 柴世博也想去,可他是柴世勤的哥哥,他若提出要去,就等于抢柴世勤的差事。 他去不了,楚蕴也不能去!“父皇,楚蕴都二十多岁了,总是游手好闲确实不大好。” 楚蕴大喜,扭头看向柴世博,用眼神表达感谢,真是好兄弟啊! 可哪知道,柴世博并不看他,接着说道:“不如父皇给楚蕴说门亲事吧,有了娘子管着,他总能收敛些。” 楚蕴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建宁帝在场,他非得找柴世博拼命不可!“陛下,我......” 楚云归很赞同,刚要打断楚蕴,却被卢国公捷足先登。“陛下,宁王爷所言甚是,臣家中有一女,想与楚蕴缔结良缘,不知陛下允否?” 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很重要,而且楚家是百年书香门第,底蕴深厚,远超京城普通权贵。 这个底蕴,不止是钱财,更是人脉。楚蕴是楚家嫡支的嫡长孙,如不出意外,也是楚家族长。 他的婚事涉及到许多方面,建宁帝一直态度不明,这也是楚云归一直纵容他到二十多岁还没给他定亲的原因。 以前,楚家一向中立,卢国公知道拉拢不了楚家,一直抱着不得罪的态度。 可楚蕴明显对康悦然很有好感,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家成为柴世景的助力,这才问出来试探一下建宁帝。 楚云归看出建宁帝内心的纠结,道:“陛下容禀,恩师临终前,我已与其商定,为蕴儿和恩师的嫡次孙女定了亲。只等女方三年丧期一过,便会走六礼。” 建宁帝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好似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很惋惜,他随口嗯了一句。 柴世荣和卢国公交换了个眼神,道:“父皇,八弟也到了该相看婚事的年纪。依儿臣愚见,不如让八弟娶卢国公的女儿如何?” 卢国公可就一个嫡女,看中楚蕴不稀奇,为什么会看上毫无背景的柴世勤?建宁帝看不透,“此次来东启山是为了春猎,不是为了儿女亲事,等回宫后再议吧!” 建宁帝看不透的原因有二,一是这事是由柴世荣提出来的,二是他一直不认为柴世荣很蠢。 柴世景在心中冷笑,卢国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建宁帝发了话,没人敢反驳,有口齿伶俐的赶忙将话题引到了别处,场面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楚蕴回到座位上,看着柴世博目露凶光、呲牙咧嘴。 柴世博心虚,不敢看楚蕴,他就是随口一说,真没想到卢国公会提出把女儿嫁给楚蕴。 可楚蕴的怨念太深,令柴世博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哎呀,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安抚好兄弟。 安州 两千亩茶园,放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康悦然顿觉心旷神怡。 茶园大管事安远向康悦然汇报了进展。“茶苗已经全部种下去了,种茶的大师傅说,让我七月初多收一些枯草或麦秆,九月左右都铺到茶园里,用土压一下,算是给茶树根保暖。” 第一个冬天对茶苗来说,肯定是最难熬的。“好,只要能让茶苗顺利过冬,花点钱不算什么。” “我一直让人留意着雇来种茶苗的村民,茶苗种完后,我挑了一百个干活实在的签了长期的雇用契约。 每人月银八百文,有两节礼、十一月份双工钱、三日休沐,还允许他们农忙时多半个月的假。” 茶园种好了,后续还得制茶,安远也想到了,他指着一片空地,“姑娘你瞧,我让人在茶园边上留了一片空地,打算盖制茶作坊。” 康悦然很满意,故意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盖?盖好之后呢?” “我问过种茶师傅,他说姑娘运来的茶苗比较大,如果能熬过这个冬天,明年有可能陆续采一点儿。 所以我想等村民过了农忙,就雇人盖作坊。作坊盖好了得需要人手,姑娘,咱是买人还是雇人?” “雇人就行!这件事先不要跟村民说,你再仔细留意一批忠心的,到时,我过来教他们怎么制茶。” 制茶是一门手艺,比埋头种地强,肯定有不少人愿意学。“我明白了。” “你们几人干的不错,我很满意。回头我会交待账房,给你们每人的家里送十两银子,算是给你们的奖励!” 签了死契就是下人,不能再和家里人联系,但血缘亲情是斩不断的。 所以康悦然有言在先,所有下人的月钱自己拿着,额外的奖励由她交给他们的家人,但是,严禁他们自己私下联系家人。 自己得能奖励是荣耀,还能惠及家人,所以下人都对这一条很满意!“谢谢姑娘!” 安远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在计算着,大妹妹今年十五了,该相看人家了,有了这十两银子,嫁妆就能好看些。 茶园一片欣欣向荣,可白头山窑口的窑工们却不太安稳。 起因很简单,盛州六位瓷商已经派了学徒过来学制瓷,所有人都学得很认真,只有尹海家的王柱子是个例外。 他整天游手好闲,东串串、西看看,好似来观光旅游的。王海碍于不是自家伙计,只警告了他两回,却收效甚微。 这天,王柱子又溜到绘瓷师傅的房间找人聊天。 “哟,李铁小哥,你画的这个仕女图真是活灵活现啊。” 李铁手上不停,“我画的又不是猴子,不用活灵活现。” 旁边的卢田板起脸来说道:“李铁,王管事虽用词不当,但也是夸你呢,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不用别人夸,你们说话别带上我,我这辈子就想在白头山窑口绘瓷,哪里也不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还玩上兵法了 王柱子虽然是私下挖人,可他太贪心,想挖走的人太多,消息很快散开了,算是窑工们人尽皆知的秘密。 可这事总不好摆到明面上说,卢田恼羞成怒,“李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谁也没说要离开白头山窑口。” 他这一嗓子,让房间里所有人都停了笔。卢田后悔不该冲动,赶紧表忠心,“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我是一定不会离开的。” 这可不行!王柱子不再坐着看戏,上前打圆场,“你们别生气,我也知道康大东家待你们恩重如山,但你们就算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也得为家里人着想啊。” 卢田借坡下驴,抽噎地说道:“我是灾民,是大东家给了我家一口饭吃,才苟活到现在。可我上有祖母、下有幼儿,全家只凭我和我娘子两人挣月钱,真是不够花用。 我不像李铁,李铁家有四人上工拿月钱,他家的日子过得好。上个月,我家祖母病重,我却无钱买药,我...我也是真的没办法呀。” 李铁也是灾民,“你家两人上工,每月也有二两多银子。卢田,在逃荒之前,你家每月可能赚得二两银子?” 他看向众人,问道:“但凡知道节省的人家,哪家没有余钱?”一个五口之家,一个月一两银子肯定能吃饱,还能偶尔沾个荤腥。 众人都不说话,卢田更加下不来台,“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你读过一年书,我是老实的庄稼汉,我知道我说不过你!” “事实就摆在眼前,有什么说得过说不过的。” 王柱子劝卢田,“卢小哥不用气恼,李铁家每月的收益多,他自然愿意窝在此处;卢小哥家入不敷出,势必得另谋出路。谁也不用说谁的不是,谁都没有错。” 李铁朝王柱子拱了拱手,“王管事说的对,王管事所说的,只要去盛州尹家窑口,每月工钱翻倍,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了。 想跟王管事去的,一定会去私下找王管事的,所以你也不必整日在窑口挨个劝。” 被人点到脸上,王柱子的面子也挂不住了,他一甩袖子走了! 旁边的人问李铁,“你就真不动心啊?咱们现在的月钱是一千三百文,去了盛州就是两千六百文,每年能递加五百文月钱、也能休沐、也有节礼。” 李铁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我从不会绘瓷到验收合格,只用了四个月,盛州是没人了吗?非得从咱们这儿请人?” “啥意思?你说明白点儿!” 李铁耐着性子解释,“教一批绘瓷师傅出来最多需要半年,半年以后,人家凭什么还给你那么高的月钱? 到那时,说不准你的月钱还没有现在高呢,而且,大东家说过,离开的人她永远不会再用。你该如何自处?” 那人摆手加摇头,“你别拿我打比方啊,我可不会走!” “总算还不傻,干活吧!” 于青管绘瓷这一块,李铁几人的对话,很快传到了他耳中。他很满意李铁的聪慧,觉得此人可以重点培养。 同时,又对王柱子恨得不行,他找到王海说了此事,王海气得拍了桌子,两人一合计,来找康悦然想办法。 康悦然从茶园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王海和于青就来了。 两人均是一肚子火,“姑娘,盛州尹老爷家送来的学徒王柱子实在不像话,不好好学制瓷,天天在窑口乱窜,用高额的工钱做引,挖咱们的大师傅和窑工。” 王海急得不行,“姑娘,我敢肯定,尹老爷是有预谋的,送来三个学徒,其中有两人跟大师傅们学的特别认真,只有那个王柱子到处煽风点火。” 康悦然扑哧一声乐了,“这个尹海,还玩上兵法了!” 于青急得抓耳挠腮,“大东家你别笑了,哎呀,你不知道,王柱子先找上了我,许诺我们父子四人一百五十两的月钱。 我爹气坏了,把窑工的月钱、节礼什么的都说了一遍。本意是想告诉王柱子,窑工们的待遇很好,不会有人动心,让他别白费心机。 可王柱子听完以后却不以为然,还愿意给我们加月钱。大东家,窑口可真有窑工动心了。” 康悦然不怕尹家出手,就怕尹家不出手。“没事,让他说!窑口有谁想走的,结了月钱离开就行。 只要家里还有别人扣月钱供房子,就把房子给他们留下。但是,他们家的其他人以后一个也不会再用。” 王海不服气,“就应该把他们一家都赶出去,干嘛还要给他们留下房子住?” “他们已经在村子里落户了,没有房子住哪里呢?你们就按我说的办,别怕吃亏,让王柱子闹大了才好,闹大了,我就去盛州找尹海算账。” 王海灵光乍现,“哦...我明白了,姑娘是看上尹家的窑口了。” “看破不说破!怎么教你的!” 王海的气立刻消了,笑呵呵地回道:“我下次记住了!” 于家父子都是技术型人才,对于生意场上的弯弯绕没有王海反应快。“啥意思?” “于大哥,我回去的路上给你解释。” 身处现代,康悦然太了解舆论的力量有多大,王柱子只要带着她的窑工回了盛州,她就能利舆论,把尹家的窑口逼到再也没生意上门。 在康悦然这里吃了定心丸,王海放松了不少,但仍不敢大意。王柱子带走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都没事,若带走太多,窑口可受不了。 今天发生的事,王海肯定是知道的,可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王柱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他不再避讳,四处劝说窑工跟他去盛州。 王海私下让人把李铁的那番话传了出去,这让许多心思浮动的人稳住了心神。 事情还在发酵,康悦然又忙起了盖学堂的事。 眼下,村民正忙着收割冬小麦,收完麦子再种一茬大豆。 等忙完田里的事,就能抽出人手盖学堂。她不止想在凤头村盖学堂,还想再多盖几处。 靠山村和双溪村挨着,可以盖一处;向善村、扬善村挨着,可以盖一处;天桥山附近盖一处;另外三个窑口附近各盖一处;明州的鸡冠山附近也盖一处。 重点教识字,所以不用太大。每一处盖上六间大屋当教室;两间茅房。再在学堂周围盖上四栋五间房的院子,供先生及其家眷居住。 盖一处学堂两百两银子就够,再加上先生一年的束脩,花销不大,却很能笼络人心。而且,她也算是在为自己培养人才。 康悦然叫来了李福李寿,把这件事交给两人去办。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有那么可怕吗 四月中旬,盛州窑口来的学徒们已经在白头山窑口学了一个多月了,该教的都教会了,剩下的就是回到自家的窑口去实践。 康悦然去了白头山窑口,让王海把十几个学徒叫到了一处,问他们学的怎么样了。 众人先感谢了一番,纷纷表示都学会了。 康悦然点点头,“那就好,你们今天就回住处收拾东西,明天就回盛州吧。” 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王柱子有些惧怕康悦然会找他麻烦,缩在人群里尽量减少存在感。 康悦然对王海道:“你去各处通知一声,愿意跟着王管事去盛州的,今天下了工就去账房那里结月钱,月钱结到今天。” 王海道了声好,转身出去了。 王柱子把头埋到胸前,更不敢看康悦然。 康悦然笑了两声,“王管事不必害怕,窑工都是良民,不是我的奴才,他们选择给谁干活是他们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她扫过众人,“至于你们,该打听的也都打听清楚了。你们放心,我没打算追究。但是,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若以后谁敢往我的窑口再伸手,我就剁了他的爪子。” 她的脸一冷,用威胁的口气问道:“听清楚了吗?”王柱子是当面窜上窜下,但这些人在背后一样小动作不断。 所有人噤若寒蝉,怯声怯气地小声回道:“听清楚了!” 康悦然的声音陡然拔高,“大点儿声!” 这一声把学徒们吓得肝胆俱裂,有两人腿一软差点儿摔倒,“听清楚了!” 康悦然挥挥手,“现在就回住处去吧!” 十几个学徒像是身后有鬼追一样,争先恐后地跑了。 效果达到了,可康悦然依旧不满意,她问旁边的胡小成,“我有那么可怕吗?” 刚刚那一嗓子,胡小成也被吓的一哆嗦。“不可怕吧,姑娘是好人!” 康悦然脸一黑,“不可怕,你干嘛说的这么不确定?” 胡小成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地又说了一遍,“姑娘不可怕,姑娘是好人!姑娘咱回家吗?我去给姑娘牵马。”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嘿! 王海通知完,窑口各处立刻炸开了锅,大家都在互相打听要不要走? 有些人不好意思说要走,就说不走。有好事儿的人下工后没有直接回家,挤在账房门口看热闹。 “卢田,你真要走啊?你是一个人走还是一家都走?” “你傻啊,盛州又没有房子,卢田的娘子在成衣作坊,按大东家的规定,是可以留下他们家住的房子的。” “卢田,那你发财了呀,你去盛州挣大钱,你娘子在家供房子。” “还是人家卢田想的明白呀,咱们的脑子都不如人家的好使。” 卢田的脸涨的通红,“你们别在这里说风凉话。” “说风凉话怎么了?能比得上你的心凉吗?大东家待我们恩重如山,你却为了几两银子背叛她。” 卢田大声反驳道:“大东家说了,我们是良民不是她的奴才,是去是留全凭自愿。你们一个个过得好了,凭啥拦着我,不让我去过好日子!” 也有人真心劝卢田,“卢田,李铁的话说的有道理,那尹家窑口真没你想的那么好。 大东家好心教他们烧彩瓷的手艺,他们却整天想着挖大东家的墙角,这尹家明显就不是实在人,真不如老老实实跟着大东家干活。” 同去结月钱的人中有两人又开始犹豫起来,走还是不走? 卢田劝道:“走吧!王管事不会骗我们的。即使他骗了我们,盛州那么多窑口,还怕找不着活干? 反正家里的房子又没收回,实在不行咱们再回来就是了,不能来窑口上工,还可以去和顺码头。”王管事承诺他,只要他劝说一人跟着走,就给他五百文钱当奖励。 “和顺码头也是大东家的产业!” “大东家只占和顺码头的一小份,再说了,码头的商户雇咱们,大东家可管不着。咱们先去盛州把银子挣到手再说啊。” 看热闹的人也劝,“你们别听卢田的,他指不定收了王管事什么好处。卢田,你自己去就罢了,你不要害别人。” 卢田又心虚又生气,“你们闲的没事干就滚,我们的事不用你们瞎操心!” 王海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行了,大东家说了,是走是留全凭自愿,你们别在这里凑热闹了,赶紧回家吧!” 看热闹的人这才散了。 晚上,王海去找康悦然汇报情况,这次一共走了八个窑工。 几天后,有人看见李福李寿在量地便上前去问,得知量地是为了盖学堂,村里想识字的都可以免费来学,村里人高兴之余,又替那些离开的人惋惜。 各处都有人管着,康悦然闲了没两天,八皇子柴世勤就带着人到了安州。 康悦然提前收到了柴世景的信,知道柴世勤要来。只是没想到,会来两百人之多。 人来了安州,就得住!驿站挤不下,贺增将柴世勤和少府少监卓利民请到了府衙暂住。 人来了安州,还得吃!可是少府的人不肯吃驿站准备的饭菜,卓利民找到贺增,让贺增劝说康悦然负责他们的伙食。 柴世勤知道康悦然和柴世景的关系,提醒卓利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见康悦然那里捞不到油水,卓利民又盯上了安州首富欧九彦。 他亲自带人去了欧家,说是拜会。 欧九彦对这种‘拜会’心知肚明,好吃好喝招待着,酒足饭饱之后,将一只装满金饼的匣子推到卓利民面前。“卓大人能来安州,是安州之福,还请卓大人笑纳!” 卓利民挑开匣子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欧老爷是个会办事的,本官这里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想请欧大人帮忙。” “卓大人请说!” “听说欧大人家的厨娘做菜手艺一绝,本官想请上两位去给我的下属做几日饭菜,不知可否?” 自古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欧九彦赶紧答应,“做菜一绝不敢说,只能算是勉强入口。若大人们不嫌弃,我就安排两个人去驿站侍候大人们几日。” 卓利民笑容可掬地夸奖了一翻,夹着匣子离开了。 欧九彦不敢懈怠,立刻让管家安排人去了驿站。他刚坐下泡了一壶茶,还没喝两口,卓利民就带人气势汹汹地上门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冤大头欧九彦 卓利民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上,“欧老爷,你敢戏弄本官?” 欧九彦很懵,“没有啊,大人让我安排两个厨娘去驿站,我让人送过去了呀。” 的确是送过去了,但欧九彦真的只送了两个厨娘,而且是只有两个厨娘。 卓利民一拍桌子,“你还敢说没有,两百人吃饭,你只送两个厨娘,你家的厨娘是有三头六臂不成?你只送厨娘,没有米面肉菜,吃什么?吃厨娘吗?” 欧九彦傻了眼,这也让他送?“大人,这、这......不是大人说的让我送两个厨娘吗?” 卓利民一向是那么说话的,以往别人都能听懂,且只会多绝不会少,可欧九彦是个抠门的,也确实没听懂。 卓利民不了解欧九彦,只以为欧九彦是故意推诿,但这种事,他见得也不少,有的是应对之法。“算了,我也不难为欧老爷了,我再找厨娘便是。” 他换上一副笑脸,又道:“欧老爷,你家也做海运生意,想来定有不少上等珍珠,可否贡上一千颗给宫里的娘娘们添件首饰?” 能称上等珍珠的,每颗都要重五分以上,还要圆润无瑕疵。这样的珍珠,一颗就得近百两银子。 上等珍珠?一千颗?欧九彦的心都快疼出血来了,“卓大人,请稍侯!” 一出了堂厅的门,他就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叫你抠门!叫你再抠门!”两百人吃上一个月,也用不了几颗上等珍珠。 欧九彦急匆匆地去,又急匆匆地回来。“这一匣子金饼是在下送给卓大人的,请卓......” “你想收买我?欧九彦,让你上贡,是你欧家的福气,你推三阻四,是否对朝廷不满?对圣上不满?” 这可是杀头的罪过,欧九彦吓得魂飞魄散,跪下连连磕头求饶,“卓大人明鉴,我欧家对圣上、对朝廷绝对忠心。我愿意上贡,我愿意上贡啊卓大人!” 卓利民就像川剧变脸一样,一会笑、一会凶,这会儿又笑,“欧老爷果然忠心,是民之表率。那我便等着欧大人的上贡了!” 欧九彦不敢起身,“谢大人夸奖!上等珍珠不易得,我会尽快凑齐,半个月内交给大人。” 半个月他们也走不了,卓利民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欧九彦拽住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抬起眼皮瞭了卓利民一眼。见卓利民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赶紧说道:“天色渐暗,晚上想请大人在舍下用晚饭,还请大人赏我个脸面。” “不了,晚上我还事。” 不走就是还有要求,啥要求啊?欧九彦猜不到,心里急得不行,汗水流进眼睛,引起一阵刺痛,他悄悄回头看了李管家一眼。 李管家上前一步,说道:“小的呆会儿就派厨娘去驿站,一应的米面肉菜,都由欧家来供应,还请卓大人允准。” 卓利民这才站起身来,“欧老爷费心了。”临走还不忘带走那一匣子金饼。 欧九彦不敢怠慢,赶紧爬起来,把卓利民送出大门。 他交待李管家亲自赶紧送厨娘、送东西去驿站。 然后一个人去了库房,看着那一颗颗圆滚滚、亮闪闪的大珍珠,扯开嗓子放声大哭...... 安州的商户了解欧九彦,这么抠门的人肯定不是主动往驿站送东西,众商户立刻感受到了危机。 转天,卓利民就收到了好几家商户的帖子,不是请他赏花,就是请他喝酒。 他一概全接了,去了之后,众商户无一例外都送了金银珠宝。 康悦然第一天带着柴世勤去白头山窑口逛了一圈,以人多地方脏为由,和贺增商量后,在府衙给柴世勤僻出两间房。 她将各式各样的瓷器都拿了一两件样品送到府衙,让柴世勤比着画。 柴世勤闷在房里不出门,安心作画。 安州的大商户就那么多,卓利民挨个拿了一圈,又觉得无聊了。“今日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他的下属兼心腹罗中,提议道:“要不去花燕楼听芊儿姑娘弹琵琶?” 见卓利民没反应,又道:“去水仙阁听礼儿姑娘唱曲?” “去凤来楼听秀儿姑娘......” 卓利民瞪了罗中一眼,“你就只知道那些庸脂俗粉?” “大人上次不是赞海商叶大郎的妹妹乖巧可人吗?不如......” “本官没见过乖巧可人的?” 罗中心下明了,“是属下的错,是个姑娘见了大人都得乖巧可人。只是,那一位,力气大又出手狠辣,还是平王爷的心上人,不太好办啊。” 自从见过康悦然一面,卓利民的心就痒了。“好办还要你干什么?” 罗中一时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派人去抓康悦然吧,康悦然功夫好抓不住;派人去骗吧,康悦然功夫好能逃脱。 卓利民踢了罗中一脚,“想到办法没有?” 罗中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劝了一句,“大人,那康悦然真不是善茬,要不,属下给你找两个清秀佳人。” “有康悦然好看?” “属下保证找两个绝色的。” 卓利民还是不甘心,“康悦然、康悦然......” 罗中再劝,“大人,还是算了吧,康悦然一个农女,皮糙肉厚、下手没个分寸,万一伤了大人的贵体,得不偿失啊!” 卓利民喝了口茶,烦躁地在屋里转了两圈,“走,去欧家。” 罗中笑道:“好!欧家也有位好看的七姑娘呢。” 欧九彦十分不情愿的去门口将卓利民迎进家门,过了垂花门,卓利民停下了脚步,提出想参观一下欧家。 这又是要闹哪一出啊?欧九彦胖胖的身子晃了晃,天热加上紧张,汗流的像刚洗了个澡。“我家园子里有块很大的假山石,我带大人去瞧瞧?” “假山石有甚好看的?可有花园?” 花园是女眷常去的地方,欧九彦看了李管家一眼,示意李管家别让女眷过去。 罗中几步过去拦住李管家,对卓利民道:“大人,我陪李管家去给大人切个西瓜,呆会儿给大人送去。” 卓利民朝罗中点了下头,“欧老爷,带路吧!” 安州城里最有名的几家青楼妓馆,卓利民已经去遍了。欧九彦明白,卓利民这是打上自家女眷的主意了。 可不等欧九彦想到应对之法,就听卓利民威胁道:“欧老爷,你若再不带路,我可就自己随意进了。” “是,大人这边请!” 欧九彦带着卓利民绕了两个弯,路上与卓利民说话时,几次三翻提到要去花园,希望路过的丫鬟小厮们听到好去传个话。 卓利民看破欧九彦的小心思,却隐忍不发,一直坐到花园的凉亭里。他才说道:“欧老爷,能否倒杯茶水来喝?” “是在下的不是,怠慢大人了,大人稍等!” 欧九彦出去了一下,没一会儿,两个貌美的丫鬟提着热水、茶具来到了凉亭。 卓利民摸了一把丫鬟的小脸,问道:“叫什么名字?” 丫鬟很害羞,红着脸回道:“奴婢名叫夏儿。” 欧九彦上前一步,道:“若大人喜欢,就将夏儿带回去侍候。” “欧家的丫鬟,我怎么能带走!”不等欧九彦再劝,他就对两个丫鬟吩咐道:“泡上茶就下去吧!” 等两个丫鬟走远了,卓利民又感叹,“有香茶,却无美人斟茶,实在美中不足!不知欧家的七姑娘可有空?”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与卓利民谈合作 欧九彦虽然抠门,但却是个真心疼爱自家孩子的。“小女中了暑气,实在不方便过来。” “七姑娘病了,我自当前去探望一下才是。” “我代小女谢过大人的好意,只是小女尚未出阁,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利。” 卓利民泼掉茶杯中的茶水,把玩着茶杯,沉声道:“我今日一定要喝上一杯七姑娘斟的茶。” “我可以为大人寻两个貌美的丫鬟,至于小女......” “丫鬟?怎么?我正四品的少府少监只配你欧家的丫鬟侍侯?欧家的姑娘倒真是金贵!” 欧九彦两股战战,仍坚持道:“我是欧家家主,我来给大人斟茶!” 卓利民用力将茶杯摔到地上,“欧九彦,别给本官装傻。你欧家区区一个商户,你家的姑娘被我看上,那是你家的造化。” 欧九彦腿一软,跪在地上哭道:“大人,若你想要金银,我可以再送。只是小女已经定亲,实在不方便过来给大人斟茶啊。” 卓利民咬牙道:“欧老爷真是有骨气,你给我等着!”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欧九彦送走卓利民,回到主院抱着欧夫人啼哭不止,“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呀?卓利民那头饿狼怎么就单单咬着我不放啊?” 欧夫人也恨得咬牙切齿心戚戚,“忍不下去就不忍了,他卓利民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娘子,那咱们怎么办呀?” 安州数的着的商户,只有康悦然没有请过卓利民,而卓利民也没有为难康悦然。“咱们去拜会一下康大东家。” “咱们和康大东家可没有交情啊,她能帮咱们吗?那卓利民若是知道了,肯定又得闹一翻。要不、要不咱们还是破财免灾吧。” 欧夫人推开欧九彦,“你这会儿又舍得银子了?我早让你过年时给康大东家送送节礼,你就是抠门!” 欧九彦喏喏地说道:“我哪知道会有今日啊!” 欧夫人换了身衣裳,带上礼物,去了康悦然家。 欧九彦很抠,但欧九彦并不坏,康悦然也愿意与安州首富结个善缘。 她心里转了个圈,想到一个好主意,于是向欧夫人承诺,她会去找卓利民解决此事。 欧夫人十分感激,好话说了一箩筐,并承诺,欧家欠康悦然一个人情,若有所需,必定相帮。 随后,康悦然约了卓利民到静园喝茶。 卓利民推门进来,看到康悦然,不禁心情大好。“康大东家,欧家这是求了你来当说客?” “是啊,欧夫人带了礼物到我家,让我帮着向卓大人求求情,让你放过欧家姑娘!” 康悦然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请安问好,卓利民半点也不觉得生气,仿佛康悦然就不应该相迎、问好。 他坐到康悦然对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心虚。“我也不是看上了欧家姑娘,就是想吓唬一下欧九彦。” 康悦然斜了卓利民一眼,“卓大人,你可把人家吓得不轻!” 卓利民大笑出声,“那你打算怎么替欧家向我求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是送钱了。” “哦?我可不缺金银!” 康悦然给卓利民倒了一杯茶,“那得看送多少了!”。 香茶、美人!卓利民喝了一口茶,心里越发高兴。“怎么?你打算也送我一座煤山?” 康悦然打算利用卓利民把尹海的窑口抢了。“的确是山,不是不过煤山,而是瓷山,除了瓷山,还有一座窑口。盛州,尹家窑口。” “既然是尹家的窑口,为何是你来送?” “因为尹海得罪了我,我是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我好心教尹海烧彩瓷,他却挖走我的窑工,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卓利民收了笑,“窑工而已,有必要抢人家的窑口吗?”这丫头的报复心这么强吗? “当年,尹海的师父教了尹海烧青瓷,尹海却落井下石,抢了他师傅的窑口,这才有了今日的尹家窑口。为了不和尹海师父一个下场,我自然要早早地出手。” 康悦然给卓利民续上茶水,又道:“卓大人去把尹家窑口抢到手,我负责烧制、卖出,得利后,你八我二。” “既然是我抢到手的,为何要给你两成?” “彩瓷彩瓷,没有彩料,拿什么烧彩瓷?外面卖的彩料只有那么几种,可我师父能寻到许多种。所以,你必须给我两成。” 卓利民调笑道:“看来我是不得不答应了?” “卓大人身在少府,少府管理着圣上的私库,你打劫商户,背黑锅的可是圣上。商户背后不一定有什么靠山,你吓唬得住一百个,若有一个吓不住,可就是灭顶之灾。 尹家窑口烧造的青瓷美轮美奂,再加上我的彩瓷,每月能进账五六千两。再加上众商户给你的孝敬,你的日子过得不会差。” 不是商户们想不到和卓利民合伙做生意,只是卓利民喜怒无常,还贪得无厌,大家不愿意招惹麻烦上身,所以没人跟他提过。 这一点,卓利民清楚的很。“康大东家想和我合伙做生意,就不怕被我反咬你一口?” “我说了,我是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若是真亏本了,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十倍地讨回来。 卓大人今年才二十五岁,凭自己的本事做到正四品少府少监,必定是个聪明人,我不必害怕。” 卓利民在少府,以后总有用处,先用尹家窑口拉拢住。若卓利民害大于利,她再想办法从卓利民手里把尹家窑口装进她自己的口袋。 “康大东家也是个聪明人!” 康悦然挑了挑眉毛,“你同意了?” 卓利民眉眼皆是笑意,他对康悦然越来越有兴趣了。“当然!” 康悦然捧起茶杯,“那我就等着卓大人的好消息。”话落,她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卓利民也喝掉了杯中茶,“好!”就当是哄她高兴吧。 康悦然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那欧家?” “既然答应了你,我必不会再纠缠欧家,那一千颗珍珠也不必上贡了。” 康悦然不怕卓利民贪,也不怕卓利民坏,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清晰的好坏标准。 她笑着调侃回去,“原来你也知道是纠缠!” 和卓利民谈好后,康悦然带了礼物去拜会欧九彦。 欧九彦被猛虎帮的赵学吓到了,对当过青平山大当家的康悦然很抵触,所以一直不愿意与她相交。 今日一翻交谈,才知道康悦然性子很好,说话也很风趣。虽然心底仍有几分恐惧,但也放下了成见,与康悦然相谈甚欢。 第两百章 叶家的打算 柴世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作画上,如此勤奋,成效必然好,很快就把瓷器的种类都画完了。 他带着画去了康家,想请康悦然提提意见。 康悦然一张张翻看,忍不住惊叹,“入笔细腻,调色准确,八爷,你的画功真是精湛啊。” “我资质欠佳,也就只剩下用功二字了。” 柴世勤指着书房里的一副字问道:“康姑娘,那是你作的词吗?” 是苏试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不是我作的,只是听来的,觉得好,就写了挂在书房里。” “诗好、字也好!这字体是康姑娘自创的吗?” 康悦然爱字,所以对有一笔好字的柴世勤一点也不烦感。“不是!是我师父给的字帖,如果八爷喜欢,我回头找出来,让人给你送去。” “当真?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柴世勤忐忑不安地搓了搓衣角,“我、我是真的很喜欢字,谢谢康姑娘!” 百姓之家不受宠的儿子,会被分派干更多的农活;皇帝不受宠的儿子,不用干活,却要承受无数冷眼,甚至鄙夷。 卓利民能嚣张跋扈到欧家要人家女儿,一个皇子,被人送个字帖,居然会感到不安。 康悦然有点同情柴世勤,“当不得八爷一句谢,八爷爱字,字帖送给八爷,才算明珠不蒙尘。” “康姑娘过誉了。”柴世勤腼腆一笑,“蒙康姑娘不弃,送了我字帖,我虽身无长物,也想回报康姑娘一二。不如,我为姑娘作画一副如何?” “好啊!我想要一副百花图很久了。” “那我便为康姑娘画一副百花图。” 想到柴世勤的处境,康悦然很贴心地说道:“就画些常见的花卉即可,我是农女出身,没见过多少稀有品种,八爷可别让我露了怯。” 柴世勤明白康悦然是为他着想,不禁感激涕零,“那就依康姑娘所言。” “那我就等着八爷的百花图啦!” 康悦然说话时能照顾柴世勤的感受,柴世勤渐渐不再缩手缩脚,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答应了康悦然不再欺负欧家,卓利民又找到了叶家。 叶家因为上任太守廖长升牵线,已经投靠了柴世荣,与康悦然分属不同阵营。 安州商户因为各种原因都和康悦然处得不错,叶家家主叶威怕柴世荣误会,因此与很多商户减少了往来。 再加上没了廖长升这层保护伞,叶家的生意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赚得少了,可柴世荣向他讨要的钱财却越来越多,而且每次来要钱的人,又吃又拿不说,态度还十分嚣张。 叶威已经预感到,就算将来柴世荣登基了,于他也不会有半分好处。 可已经上了柴世荣这条船,就没那么容易下来。他苦思夜想,终于想到一条妙计让他摆脱困局。现在,他急于再找到一个靠山。 卓利民的出现,让叶威看到了希望。 叶威三十岁,与卓利民年龄相仿,又有心巴结,卓利民也乐于接受,两人相处起来,倒是十分融洽。 “卓大人,我叶家是做海运生意的,我打算六月份再走一趟西琉国,大人有没有兴趣掺一股。” 卓利民搂着妓子的小蛮腰,若无其事地笑道:“哦?叶大郎也想与我合伙做生意?这安州真是我的福地啊。” “看来已经有人抢到我前头了,我猜猜,是不是那位康大东家?” “是啊,不过,与海运倒是不冲突!”能赚一笔是一笔,他可不会嫌钱多。 叶威面露难色,“卓大人明鉴,我与康大东家之间,实在是......” “我知道,你奉太子爷为主,康姑娘嘛,与平王爷有些牵扯。我说了,不冲突!” 叶威喜形于色,“那可太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凡事都由我来操持,大人只等着数银子就成。” “既然拿分红,我总要出些力气的。等我回京,就派几个下人过来,跟着你一起出海。” “那倒不必,叶家走海运有些年头了......” 卓利民沉着脸,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叶大郎是瞧不起我的下人?” 叶威不敢反驳,“大人的下人必定个个是好的,我一定照顾妥贴。” 卓利民又大笑了起来,“如此,便有劳叶大郎了,来,喝酒!” 两人各自饮了一杯,叶威趁着卓利民这会儿高兴,赶紧说道:“我打算派出两艘货船去西琉国,成本大约需要十二万两,一去一回,所得的利润咱们五五分。” “好!银子和下人等我回京便送来。” 不管卓利民给多少银子,叶威都很知足。“我再敬大人一杯!” 见卓利民喝的差不多了,叶威嘱咐妓子好好侍侯,然后回了家。 到家后,他和弟弟叶武进了书房秘谈。 叶武很担心,“大哥,卓利民为什么要派人跟着?他会不会怀疑我们?” “不要自乱阵脚,我猜测卓利民只是不想授人以柄,说他占我们便宜,毕竟,他知道我们投靠了太子爷。” 叶武鄙夷地说道:“他还会在乎名声?” “就是这样的混不吝才好!你近期再去一趟西北,把那边的事安排好,不能出任何纰漏。 下个月初,太子就会派宋管事来运银子,到时,我会把和卓利民合伙的事让宋管事转告给太子。我打着想为太子拉拢卓利民的旗号,也说得过去。” 叶武很内疚,“都怪我当初犯了错,让廖长升抓住把柄,才害得叶家上了太子的船,事到如今进退两难。” 叶家上无父母,叶威很疼弟弟妹妹。“算了,别多想了,我们很快就能从太子的手中脱身了。” 柴世勤答应康悦然的百花图画好了,他亲自送到康家,并向康悦然辞行。差事已经办完了,他就快要回京了。 康悦然展开画卷,画的是余晖下一丛红色茶花绽放的场景,凉亭里,还摆着一盆黄色的茶花。万红丛中一点黄,倒也......康悦然说不上来,她一向没有艺术细胞。 “可真好看呀,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夸了。” “康姑娘喜欢就好!这是我母妃院子里的一丛茶花,是最常见的金心大红。” 他指着画中凉亭里的唯一一株黄色茶花,又道:“这是金茶花,是茶花中的极品,我有幸见过一回,就忍不住加上了。” “很好看啊!多谢八爷!” “不必客气,你若喜欢,等你再去京城,我再给你画。” 康悦然问道:“可定好了哪一日回京?” “卓大人定了后日回京。” 康悦然举起茶杯,“那我就先祝你一路顺风。” “康姑娘,我们不走水路!” 呃......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得换! 第二百零一章 争夫大战 送走柴世勤,康悦然叫来了李二饼,让他找个盒子,将画收进库房。 画还摊在书案上,李二饼过去收画。看到画后,皱起了眉头。 康悦然揶揄道:“哟,二饼,你还会欣赏画呢?” “我不会,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一片红花多好看啊,干嘛要在凉亭里加一朵黄花呢?要加,也应该加个人啊,人坐在凉亭里欣赏花朵,多惬意啊。” 他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姑娘,我瞎说的,你别当真,我这就收起来。” 这么一提醒,康悦然也笑了,“我就说嘛,这画看着总觉得有点别扭,看来咱俩的眼光差不多。” 不等康悦然再往深了想,小厮捧着张帖子进来了,卓利民约她明天中午吃饭。 康悦然接了帖子,让小厮去回话她一定去。 卓利民是来辞行的,康悦然送了他两筐水果。 卓利民看着水果有点懵,康悦然趁他还没开口,抢先说道,你说你不缺金银,我只好送些吃食。 能送水果也算有心了,卓利民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柴世勤和卓利民回京后,贺增派人将瓷器全都给康悦然送了回来。 回到京城,柴世勤洗漱后先去向建宁帝回禀差事。建宁帝笑着夸奖了几句,就让柴世勤回去了。 十几天后,卢国公找人撺掇着柴世伦组织了一场围猎。 万珊儿以赏花的名义约了几位世家小姐来家中玩耍,期间谈到了围猎,她发出感叹,说如果她大哥没受伤,就可以带她一起去。 万国超也是万珊儿的哥哥,但姑娘们都知道,万珊儿的母亲高氏和柳姨娘已是水火不融。 一个有心巴结万珊儿的姑娘立刻提出邀请,说她到时会随家中哥哥一起去,并邀请万珊儿一同前往。 万珊儿推辞了几句便应下了。 目的达到,高氏开始给万珊儿准备围猎时穿的衣裳。府中的动静,都逃不过柳姨娘的眼睛,她立刻猜到万珊儿要对柴世勤动手了。 等万国超回来,她就关上门,和儿子细细商量起来。 “国超,这次晋王爷组织围猎,你带着绮儿去。到时......” “姨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骑射功夫都是花架子,况且,我也不喜欢打猎。”万国超喝了酒困的要命,不耐烦的打断了柳姨娘。 “儿啊,这次你一定得去!八皇子也去,你带绮儿去,到时,找个机会,让绮儿和八皇子在众人面前扯上些关系。” “八皇子?姨娘怎么看上他了?他去了一趟安州回来,圣上就不轻不重的夸了两句,连点赏赐都没有。” “你懂什么?”柳姨娘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得到消息,你爹想让万珊儿嫁给八皇子。儿啊,八皇子再不得宠,那也是皇子,是皇子就有可能当皇帝。” 万国超酒醒了一半,“爹不是一直支持太子爷吗?怎么突然要换人了?姨娘你是不是听错了?”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听错呢。你也不想想,一旦八皇子登基,这大雍,还有谁敢跟你爹说个不字?” “那倒是!就八皇子那个软和性子,的确不敢跟我爹说个不字。而且,我有一次听见爹在背后骂太子爷蠢,爹现在心里烦太子爷呢。” 万国超脸色通红,兴奋地手舞足蹈,“等八皇子登基,看谁还敢跟我过不去!” 想着将来自己威风八面、别人都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好日子,万国超笑得前仰后合。 柳姨娘拍了万国超的胳膊一巴掌,“快闭嘴!你想让人听见啊!” 万国超赶紧捂住嘴,稍稍平复了一些,说道:“是得让八皇子娶绮儿,绝不能娶万珊儿。” “所以啊,你得去晋王爷组织的围猎。这次,万珊儿也去,你不仅得帮着绮儿,还得防着万珊儿。” 万国超挺了挺胸膛,满口答应,“姨娘放心,我一定会让绮儿成功的。” 他又忍不住幻想,他以后就是八皇子的大舅哥了,将来就是国舅爷。等他爹死了,大雍就轮到他说了算了,天哪! 他以后赌钱,肯定没人敢赢他。他喜欢谁家的小女子,也没人敢不答应,不对,他要是看上谁家的小女子,是那家人的造化才对。“哈哈哈哈......” 柳姨娘又拍了万国超一巴掌,“你别再笑了!明天赶紧想办法拿到去围猎的帖子要紧。” “那还不简单,我找鲁放要一张便是!鲁放是我的好友,肯定没办问题。” “嗯!国超,你可千万要守住秘密,事先不能露了口风,事后也不能提。要是让人知道咱们算计皇子,你妹妹不仅嫁不成八皇子,这辈子也要毁了的。 绮儿嫁不成八皇子,你的美梦就是白做,你爹也不会放过你,你听到没有?” 事关重大!万国超赶紧点头,“姨娘,我晓得轻重,做梦也不会说的。” 虽然他很想在兄弟们面前炫耀,但他姨娘说的对,现在万万不能露出破绽,等八皇子登基,他有的是机会耍威风。 柳姨娘说动了万国超,又去了女儿万绮儿的房里。 经她的一番解释,万绮儿跟万国超一样乐出了声。 一场围猎,成了争夺夫君的战场。 刚到京郊的大虞山,万国超兄妹俩就到处搜寻柴世勤的身影。 万珊儿是小女子,不方便在男人堆里到处走,便遣了小厮去打听。 小厮很快回来,指着一处,说道:“八皇子在那里与宁王爷说话,二姑娘,小的刚刚看到家里四公子和五姑娘也来了。” “万国超和万绮儿也来了?难道?”万珊儿顿时觉得不妙,万国超一向不喜欢打猎的。“你再去仔细盯着,有事就来报给我的丫鬟翠儿。” 小厮行了个礼,又朝柴世勤那边去了。 翠儿上前问道:“姑娘,怎么办?柳姨娘肯定是听到风声了。” “别急!翠儿,你去把......” 万珊儿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几声惊呼。 翠儿急道:“是八皇子的方向!姑娘!” “走!去看看!” 主仆俩半路上与小厮碰了面,小厮赶紧说道:“五姑娘路过八皇子身边时,不小心崴了脚,扑到八皇子怀里了。” 万珊儿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喧闹的地方,眼睛就快浸出毒汁来了。亏她想了那么多办法,原来只要踩着脸皮硬往上扑就行了。 她无声的笑了,“一个庶女,也想做皇子正妃?做梦!” 大势已去,再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转身又回到了刚刚的地方。 第二百零二章 请罪 万绮儿红着脸向柴世勤赔了罪,柴世勤也回了礼,表示一切都是意外。 万国超见两人如此客气,扯开嗓子问道:“八皇子,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我妹妹,我妹妹以后可怎么嫁人啊?你是不是得负责?” 他看向众人,又问道:“你们说是也不是?” 这一问,无异于向所有人表明了,他们兄妹俩就是故意的。 柴世伦很生气,他好不容易组织了一场围猎,就被这兄妹俩破坏了。“都别看热闹了,赶紧准备进山吧。老八,你回头去跟父皇请个罪,把万五姑娘接进门就是了。” 接进门?那就是纳妾!万国超不乐意了,“晋王爷,我爹可是卢国公,我妹妹怎么能做妾呢?” 柴世伦嘲讽道:“卢国公的女儿难不成比皇子还金贵?” 万国超心里说是,但嘴上不敢!柴世勤再不受宠,也是皇家血脉。“不敢!” 柴世勤走到柴世伦面前,行了个礼,道:“二哥,我还是先回去请罪了!” 柴世伦一把拉住柴世勤的胳膊,“老八,你不用怕,二哥给你证明,是有人妄想做皇子妃,故意往你身上扑,这不怪你!” 在皇家,只要没有利益冲突,都是好哥哥和好弟弟。 柴世勤大为感动,又行一礼,“多谢二哥。”他怯怯地看了万国超一眼,“我、我......” 他明显是惧怕万国超回去向卢国公告状,皇子怕臣子,这让在场的人都对柴世勤多多少少产生了同情。 柴世伦拉着柴世勤的胳膊不撒手,“老八,你今天就跟二哥一组。” 他睨了万国超一眼,继续对柴世勤道:“等回城后,二哥陪、二哥和老七一起陪你去进宫向父皇禀明此事。” 那么多人看着,柴世博只能站在亲弟弟这一边。“没错,八弟,我和二哥陪你一起进宫。” 万国超不敢轻易得罪柴世伦,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赶紧回家找他爹做主。“晋王爷、宁王爷、八皇子,我带着妹妹先回城了。” 万绮儿早已经六神无主了,跟在万国超身后,一起回了城。 柳姨娘得到消息,赶紧去迎,万绮儿一下子扑到柳姨娘的怀里,“姨娘,我怎么办呀?” 见兄妹二人脸色都很难看,柳姨娘知道事情出问题了,她也有点慌,“先去姨娘的院子里,回去再说!” 傍晚,柴世伦、柴世博信守承诺,陪着柴世勤进宫向建宁帝道明一切。 柴世伦说激动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父皇,卢国公拿一个庶女来算计八弟,把八弟置于何地?他心里还有没有咱们柴家?还有没有父皇?” “行了,君臣相疑,国之大患,这事未必是卢国公的主意。老八,你也该开府了,明日朕就让人去办。” 柴世勤恭恭敬敬地谢了恩,“一切凭父皇做主!” 建宁帝这是安抚!但是,能开府,证明他成人了,可以娶妻、可以招募幕僚、也可以领差事。能领差事,离他封王就不远了。 柴世伦不敢置信地问道:“父皇,你真要把卢国公的庶女给八弟当正妃啊?” 柴世博心头一样不忿,“父皇,卢国公那个庶女真是不成样子。” “朕如何做事,要你们来教?” 柴世博苦着一张脸,继续反驳,“父皇,八弟是我们的亲兄弟,我们自然盼着他能娶个好妻子,夫妻和睦、绵延子嗣。 那个庶女,先不说身份配不上八弟,最重要的是品性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往男子身上扑,哎哟,这让八弟......” 他跪下郑重地磕了个头,“求父皇慎重!” 柴世伦也磕了个头,“求父皇给老八挑个好妻子。” 柴世勤向柴世伦、柴世博行了一礼,哽咽地说道:“多谢二位哥哥。” 儿子反驳自己,建宁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他很希望看到儿子们兄友弟恭。“朕不是后爹!老八是朕的亲儿子,朕能让老八吃亏吗?用你们俩在这里瞎操心,滚出去!” 柴世勤赶紧谢恩! 柴世伦、柴世博请了罪,三兄弟一起退了出去。 卢国公知道消息后,先是大骂柳姨娘自作主张,又打了万国超板子、罚了万绮儿禁足、抄《女戒》。 万国超听了柳姨娘的话,一再表示,“爹,我承认我和绮儿有私心,但绮儿真是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那么多人看着呢!” 万国超嘴硬到底,“看着也是不小心啊,是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抹黑绮儿。” 万绮儿跪在地上哭道:“爹,我真是不小心摔的,当时有很多人看到,爹多问几人便知道。”姨娘说的对,她就咬死了不是故意的。 柳姨娘也哭,“老爷,绮儿一向乖巧,她可干不出......” 卢国公很烦躁,吼道:“行了,我先进宫去请罪!” 他听信了柳姨娘三人的话,先是假装很诚恳的请了罪。又后言道,万绮儿只是庶女,配不上柴世勤。但万绮儿名声已毁,请求建宁帝让万绮儿为柴世勤的侧妃。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卢国公一家算计柴世勤,无异于在挑战建宁帝的底线。 “为人父母者,心疼儿女是一定的。卢国公,当时那么多人亲眼看着你女儿扑向老八,如此轻浮浪荡,朕若下旨将其赐给老八,你说,世人会不会怀疑,老八不是朕的亲儿子,你女儿才是朕的亲女儿?” 卢国公连连磕头,“是臣愚昧,是臣让陛下为难,只是......” “怎么不说下去了?是你没脸说?还是在威胁朕?” “臣不敢,请陛下恕罪!还请陛下体恤老臣......” “够了!”建宁帝一甩袖子走了,卢国公起身出了宫。 大雍西南共有二十一员副将、参将,其中有十四位,曾是卢国公父亲的亲信,这是卢国公的底气,也是建宁帝不敢动他的原因。 回到寝宫,建宁帝砸了一桌子东西,他越砸越生气,最后捂着胸口跌坐在榻上。 李喜吓得脸色煞白,朝门口的小太监喊道:“快去传杭御医,快去!” 他拍着建宁帝的后背,帮建宁帝顺气,“陛下,龙体为重啊!” “卢国公!卢国公!真当朕不敢杀他?” 卢国公府的庶女,一般来说应该嫁一个比卢国公府地位低的人家,可卢国公却算计上了皇子,岂不是告诉众人,卢国公的地位比皇家还高。 若是算计的不露痕迹,还有可能转圜,但是万国超和万绮儿做的太明显了,简直是完全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卢国公府公然挑战皇权,这让建宁帝怎么忍?就算心里想忍,面子上也不能忍。 满京城的人都在等着后续,结果,只等来建宁帝为柴世勤开府建牙的旨意,并没有提及柴世勤的婚事。 第二百零三章 万绮儿的亲事 柳姨娘坐不住了,三天两头缠着卢国公想办法。卢国公也是真疼万绮儿,进宫求万皇后做主。 万皇后称建宁帝已经被气病了,让卢国公稍安勿躁,慢慢等机会。 万珊儿看了几天热闹后,去了卢国公的书房。“爹,五妹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卢国公一下子冷了脸,“怎么?你也来踩你妹妹一脚?” 这句话像一支冷箭,直插万珊儿的心脏,脱口而出的话也是毫不留情,“她干出那种丢人的事,踩她一脚我还怕脏了鞋呢。” “她是你亲妹妹!” “正是因为她和我都姓万,才连累我受了那么多冷眼和嘲笑。她嫁不出去,我的亲事能好的了吗?难道我不该问?” 卢国公自知理亏,态度软了两分,“你的亲事还有我和你母亲做主,你一个小女子到处谈论亲事,也是不成体统。” 万珊儿平复了一下情绪,“爹难道不想听听我的主意?” “你说!” “卢国公府的庶女配不上八皇子,我这个嫡女可以!爹去求圣上下旨,我为正、五妹为侧,二女共侍一夫。” 卢国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胡闹!卢国公府的女儿,不可能共侍一夫。”不是不可能,是许给八皇子不可能! “卢国公府的脸都丢尽,还怕什么丢人?反正我也寻不到好人家了,不如直接嫁给八皇子。或者,爹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五妹妹一辈子常伴青灯,亦或者三尺白绫了结她?” “你......”卢国公说不出话来,他舍不得万绮儿是那个下场。 两个女儿不和,他不相信万珊儿会真心为万绮儿着想。“绮儿的亲事,不用你操心,我把门第放低,绮儿不愁嫁人。” “柳姨娘可是盼着五妹妹做皇子妃呢,小门小户,她看得上眼?” 一个庶女,又坏了名声,世家都不会愿意结亲。能结亲的人家,门第高不了。 这说中了卢国公的心事,柳姨娘的确不愿意,哭着闹着让他想办法。“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回去吧!” 万珊儿站起身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爹好好考虑一下吧,珊儿告退。” 出了书房的院子,万珊儿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冷哼了一声。 她一定要嫁个皇子,凭她的智谋,一定能帮助夫君夺得帝位。到时,她便是皇后,她爹见了她,也得下跪磕头请安。 管家拿着一本画册进了书房,交给卢国公,“这里有去年上榜的学子、庶出的世家公子和一些低品级官员家的嫡子。” 卢国公翻了几页,画册上画着男子的模样,还有名字、年龄、家世等信息,他拿着画册去了柳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地看完,撅着嘴巴表达不满,“老爷,咱们绮儿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这些人哪配得上啊。” 卢国公烦了,威胁道:“你若还不愿意,我让人在京郊给绮儿盖座庵堂,让她出家修行。” “老爷,你、你这是......” 柳姨娘抓着自己的手变得冰凉,卢国公心里一软,又好言劝道:“这些人的身份是低了些,可他们不敢给绮儿气受。再说了,有我在,日后总能提携女婿,将来的前程差不了。” “可也太低了呀,不是庶子就是寒门,绮儿是娇养长大的,哪能吃得了苦啊。” “那就给她多陪送些嫁妆,保她一世荣华富贵。” 话说到这份上,卢国公是铁了心了,“我可怜的绮儿啊,怎么这么命苦......” 柳姨娘哭晕在卢国公怀里,醒来后接受了卢国公的提议。 柳姨娘都同意了,万绮儿也只能同意。母女俩翻看着卢国公送来的画册,细细地比对着,想从中挑一个最好的。 万珊儿比万绮儿大,得在万绮儿之前定下亲事,可卢国公只帮着万绮儿选人,却半句也没关心过万珊儿。 高氏去找卢国公理论,一张嘴就是规矩、礼法。 卢国公因为建宁帝对他转变了态度正着急上火呢,不留情面地将高氏打发了出去。 高氏无计可施,也无人可求助,郁闷之下病倒了。 万珊儿更加记恨卢国公和柳姨娘母子,她在一个午后进了宫,找万皇后说话。 万皇后不同意她嫁给柴世勤,把京城中未成亲的几个世家公子数了一遍,被万珊儿一一否决。“看来你是铁了心了,珊儿,为什么你非老八不可呀?” “姑母当年说过让我嫁入皇室的,现在年纪合适的只有八皇子。他资质不好,不会与表哥争夺帝位;但他皇子的身份摆在那儿,将来定能成为表哥手里一把非常好用的钢刀。” 柴世勤已经开府,离封郡王就差一步。他皇子的身份,确实很有利用价值。但是...“圣上不会同意的!他因为绮儿的事,恼了你爹,绝不会同意你嫁给八皇子。” “姑母说的我明白,可姑母能否派人去劝说八皇子,让八皇子主动去求圣上呢?” “主动去求?八皇子本就不得圣心,他怎么肯跟圣上唱反调?” 万珊儿继续劝,“以他的资质,获得圣心的机会本就渺茫,何不转换一下,现在就投靠表哥呢,至少表哥登基后,有他一份从龙之功。” 这么说,的确有可能打动八皇子,万皇后点点头,“现在圣怒未消,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就让绮儿越过你先定亲,你是受绮儿连累,又何尝不是受八皇子连累,到时,再让八皇子去求圣上赐婚。” 万珊儿泪如泉涌,跪地行了个大礼。“多谢姑母费心为我筹谋。” 万皇后再不喜欢高氏,万珊儿也是卢国公府的嫡女,与她血脉相连。 万珊儿认同万皇后说的话,她和八皇子的事确实得隔一段日子再说。 但她也没闲着,她把卢国公正在为万绮儿选婿的事传了出去。 一时间,京城又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猜测卢国公会看上谁,还在茶楼酒肆里大声议论、调侃。 楚蕴那天没去,觉得很遗憾,“宁王爷,那万绮儿是怎么扑向八皇子的?你再给我学一遍!” 柴世博哈哈大笑,翘起兰花指,挑眉冲楚蕴抛了两个媚眼,扭捏了几下,往旁边一歪。“就这样,那是生扑啊!” “唉!早知道我就去了!” “你去了,说不准也有姑娘扑向你,哈哈哈哈...” “扑我干什么?我楚家不可能让这种女人进门。要扑,也得是扑向你啊!” 柴世博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我可消受不起这样的美人,就是可惜了我八弟,成了这群人嘴里的谈资。” 他又不怀好意地问道:“你说,卢国公会把万绮儿嫁给谁?” 楚蕴气哼哼地说道:“卢国公势大,想娶万绮儿的人有的是。你别看底下那群人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真要是被卢国公看上,指定得高兴的回家放炮仗。” 第两百零四章 格局和利益 一时受辱总比一辈子出不了头强,再说,成了卢国公的女婿,别人都得巴结他,谁敢下他的面子。 柴世博耷拉了肩膀,“可惜了我八弟那么好的人,我真盼着万绮儿嫁不出去。” 同样不盼着万绮儿好的,还有很多人。 一礼问柴世景要不要踩上一脚,柴世景笑着摇头,他只作壁上观就行,自有他的好二哥出手。 柴世伦也不负柴世景所望,正在与他的幕僚陆刚商量对策。 “卢国公都把把柄亮出来了,不接才是傻子。陆刚,你说咱们怎么办?” “那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啊!卢国公这么疼爱万绮儿,那咱们就帮万绮儿找个‘好夫君’。” 柴世伦好武,最喜欢的陆刚也好武,当然,能当幕僚,陆刚也是有些脑子的。 他奸笑两声,提议道:“王爷,你说鲁放怎么样?” “鲁放好男......卢国公肯定不会答应的。” “万绮儿会扑男人,鲁放也会扑女人啊,王爷让人盯住卢国公府,只要万绮儿出门,就让鲁放找机会扑上去。 再让鲁家上门去提亲,哼!那万绮儿接连被两个男人抱过,看卢国公嫁不嫁女了。” 柴世伦拍案叫绝,“这个主意好!鲁家都是本王的人,等万绮儿嫁入鲁家,本王就向父皇提出去西南的军中历练。有万绮儿这个人质在,卢国公定不敢给我使绊子。” “王爷英明!趁着在西南历练,王爷再拉拢些武将,到时......” 话没说全,陆刚和柴世伦很默契地大笑了起来。 虽然柴世伦从没上过战场,但他骑射功夫很好,所以一向以武将自居。 且心心念念想把卢国公拉下马,他认为,卢国公若是完了,众皇子中,只有他是武将,那西南的兵力肯定得交到他手里。 而没了卢国公的柴世荣就是个空架子,等建宁帝驾崩,他手里有兵,皇位垂手可得。 京城的热闹还在继续,康悦然这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定的十艘货船,何一帆交付了! 看着一排新船,每艘船上都有一个大大的‘康’字。 康悦然心潮澎湃,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的飞快。“这都是我的了呀!” 何一帆点头,“对,这些都是你的了!” 左柏也在,“我有一批木材要从南边运过来,悦然,你这第一笔生意交给我怎么样?” 孟德长故意挤兑左柏,“我有一批药材要运去南边,这第一笔生意是我的才对!” 的确不能空着船去,左柏假装生气,“老孟,你怎么这么喜欢出风头呢?” 康悦然知道他们不是真生气,也感激大家都愿意伸手帮她。“你们得等我先去欧家一趟,我有了船,但不熟悉路线,欧老爷有支船队,我去请他帮帮我。” 左柏很担心,提醒道:“欧家有码头,咱也建了码头;欧家有货船;你也组了船队。悦然,欧老抠能帮你吗?” 康悦然莞尔一笑,“那要看怎么谈了!其实往长远看,我建码头、组船队于欧家是利大于弊。” “欧老抠可未必听你说这些!不过,你上次帮了欧家,欧老抠应该会给你一个面子的。” 康悦然望向远处的河面,“我要的不是面子,我想要欧老爷明白,同行未必都是冤家,若一个行当里的所有商户能拧成一股绳,也是别人轻易扯不断的。” 孟德长笑道:“你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不是她的想法异于常人,是古人的想法太守旧。但是,现代有专利保护,古代没有,也只能死守着各种秘方,时间一长就形成自我保护意识。“等着吧,看我如何说服欧老爷。” 转天,康悦然带着礼物去了欧家。 欧九彦已经知道她买船的事了,对她的态度不太热情。 康悦然也不恼,张口就问,“欧老爷,我买了十艘货船,打算做漕运生意,但是我对路线不熟,想找欧老爷借个管事教教我的人。行吗?” 她其实也缺老船工,但欧九彦一向抠门,她没敢多提。 欧九彦惊讶于康悦然的直白,他就够抠的了,康悦然居然比他还能算计。 “康大东家,你这个要求是不是过份了点儿?我欧家是欠了你一个人情,可你也不能一而再的抢我的生意啊。” “我抢生意了吗?欧家码头少赚钱了吗?” 康悦然笑了笑,又道:“据我所知,没有吧!自从和顺码头允许货船停靠以后,欧家码头也就最开始的一两个月生意淡了点儿。现在的生意不是很好吗?” “那是因为我欧家码头的信誉好。” “不对!那是因为安州有两个码头,以往不愿意在欧家码头排队停靠的人,都来了和顺码头。来的商船比以前多了,所以两个码头的生意都不错。 欧老爷,翻翻码头的账簿你就能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码头的账簿,欧九彦早就看过了,码头上的确来了许多以前没来过的新商船。“码头的事先不提,你怎么也做上漕运生意了?” 康悦然嘿嘿一笑,“因为我很看好漕运生意。海运利大,所以安州许多商船更愿意走海运,可从长远来看,加大南北两地的货通流通,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哎呀,你不要跟我提利国利民,我只是商户,不是朝廷官员。”就是因为康悦然,他才不得已给伙计们涨了工钱。 康悦然收起笑意,打算不把格局打开,只谈利益。“说实话,我还嫌船少呢,等再过上一两年,我还会再加船。 我想让南边的人一提起北边的码头就想到安州的码头。南边来的货物都要在安州下船,再分散去各个州府。 北边各个州府想走水路运货的,也第一个想到安州的码头,货从安州上船,再运送到大雍各地。 咱们附近的几个州府,只有安州的码头最大,且能停靠大船。只要安州的货船多,大车店多,想打出名堂,并不难!” 欧九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他从没想的那么长远。 “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咱们附近的几个州都比较富庶,加大南北的货物运送,很有必要。” 和顺码头开张后,欧家码头的生意并没有减少。新的商船带着货物来到码头,很快就能卖掉货物再运着从安州进的货物离开。 第二百零五章 鱼子酱 欧九彦得承认,康悦然说的没错。而且,货源多了,铺子才能赚更多的钱。“那你打算借哪个管事?” “哪个管事都成,最好细心点儿、懂得多点儿、经验丰富点儿。” 这还叫哪个都成?“得了,我把马顺马管事借给你吧,他在欧家的船队里呆了一辈子,懂得最多。” 康悦然惊喜欲狂,“那真是好极了,多谢欧老爷!” “不用客气,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了!” “人情债已了,以后咱们只论交情,只谈生意。” 康悦然答应的如此痛快,让欧九彦有点小心慌。“我回头就让马顺去找你,你要借多久啊?” 康悦然竖起一根手指,“先借一年呗!你知道的,漕运里的道道多的很,再加上各地那么多码头,总得多跑几趟。” 欧九彦心思一转,安州的货物往来确实比以前多了不少,不是康悦然,也肯定还有别人组船队。既然注定有人要来跟自己分一杯羹,他宁愿是康悦然。 康悦然能让何一帆、左柏等人都对她的评价那么好,看来不是难相处的,就算为日后结个善缘吧,总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他忍痛说道:“一年你也学不利索,算了,谁让我欠了你的人情呢,马顺的身契就给你吧。” 康悦然震惊了,欧九彦这是认同她刚刚说的话了?“呃...那个、多谢欧老爷!” 欧老抠都变大方了,她也不能抠门啊,“欧老爷,你家是不是有两个葡萄园?” 欧九彦紧张的差点跳起来,“你也想种葡萄?你不要太过份了!” “不不不,我不种葡萄,不是,我不在安州种葡萄。我师父曾给了我一批青葡萄种子,我师父说青葡萄比紫葡萄的个头小,很甜,味道也很好。 我年初的时候把种子送到京城郊外种上了,只是还没长成。我是想说,你给了我马管事,我很感激。作为回报,我回头请我师父再找一些青葡萄的种子,找到后,我送给你。” 欧九彦拍了拍胸口,原来是虚惊一场!“那可太好了,多谢你。”说完,他又小心地问了一句,“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生意?” 康悦然立刻给欧九彦吃定心丸,“窑口、商船、茶园、煤山,我有这些就够了。近几年,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不会再开新买卖了。” 不再来抢他的生意就好,“这几样买卖都很赚钱,康大东家,你很快就能成为安州排在前几名的商户了。” 康悦然拱了拱手,“那就借欧老爷吉言了!” 从欧家出来,康悦然去了青平庄,这里住了近五百个船工。 一个叫白军的年青人迎了上来,他是康悦然的下人,也是这些船工的总管事。“姑娘,你来了!” “嗯,他们学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每个人都能认得三百个字左右,九成的人都学会了凫水,余下的一成人,虽然不会凫水,但有把子力气,所以我没有辞退他们。” 康悦然点点头,“我让你们学凫水,是以防万一行船中遇到事故,会水的人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陆大郎应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就有人教你们怎么行船了。” “是,我们都明白姑娘的苦心,也很感激姑娘如此为我们着想。”学凫水、学认字,每个月还有月钱拿,大家都很知足。 “有很多危险是我们预料不到的,只能尽可能的提前做好准备。你们忙吧,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什么事。” 白军赶忙说道:“姑娘,我们这里有几个人住在河边,说村里有几个老船工,想问问姑娘愿不愿意请来。” 经验是很宝贵的,“好啊,你让他们回去一趟把人请来,等陆凯回来,我让他的老船工来考验一下你们介绍来的船工,再给他们定工钱。” 白军很高兴他的建议被康悦然采纳,咧着嘴笑了起来,“那我明日就让人回去请!” “这事就交给你了!” 几天后,陆凯回来了。他回家洗漱过后,立刻去找康悦然。 这次他去了比西琉国更远的大汉国,一见康悦然就开始滔滔不绝,“悦然妹妹,那大汉国不比西琉国差。 我到了大汉国,你猜怎么着,我拿出来的东西,大汉国居然都有,比划了好久我才明白,全是西琉国卖过去的。 我就说嘛,那西琉国那么小,怎么能吞下那么多货物呢,赶情他们都运去别的国家了。 那大汉国的船队还想跟着我回来呢,我没答应!他们来了,我的船还有啥用。不过,我和他们约好了,今年再去一趟,没了西琉国在中间,大汉国能省下不少银子。” 不止大汉国,西琉国也曾多次提出运着货物来安州交易,只是那时的安州太守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允许西琉国的货船靠岸,所以没有成功。 陆凯还在说,“我从大汉国带回来不少人参和宝石,这次我带回来七成的银子。” 以往都是三成左右的银子,“咱们第一次跟大汉国的人交易,谨慎点是对的,况且,银子最实在了。” “对了,我还吃过一种美食,是黑色的小颗粒,放在贝壳里,点缀的特别好看,咬破后有点腥咸,我觉得不好吃。” 康悦然捂着嘴大笑,“你说的这东西我知道,叫鱼子酱,用的是海鱼的卵。” “什么是卵?”陆凯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说不太清楚,好像跟生小鱼有关。” 陆凯一阵恶寒,“是女人肚子里的东西?” 呃...“是雌鱼肚子里的东西,是好东西,咱们平时也吃鱼啊,你不要想太多!” 陆凯一下子蔫了,他本来是想炫耀一下的。“我以后不吃了!” “世上的美食千千万,有几样不喜欢吃的很正常。你接着说!” 陆凯没了刚刚的兴奋劲,“你的那二十个人我亲自给你调教了,何伯父什么时候把船造好?” “船已经交到我手里了,就等着这二十人教大家如何行船呢。” 有些经验是短时间内学不会的。“要不,我留个老船工给你。” “不用,大汉国是条新航线,老船工对你更有用。我不急!而且我雇了三个老船工,正打算明日请你的老船工帮我考校一下。” “这没问题,我让鱼伯亲自帮你考校。” 康悦然道了谢,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出发?” “明日我正好去码头把带回来的货卖了,你给我备好货了吗?你的那些丝绸大受称赞,还有吗?” “备好了,和上次的差不多。只是上次那样的丝绸不够了,我又找汪家买了一批进来,价格和以往给你的一样。” 陆凯点了下头,“既然备好了,我看大概十日后就能再启程。” 第二百零六章 别的选择 老船工鱼伯是全能型人才,不仅行船技术一流,也会修补船只。陆凯的船一到岸,鱼伯都会各处巡查一遍。只要巡查不出问题,很快就能再启程。 康悦然很羡慕陆凯有鱼伯,“可以,等你再回来就差不多入冬了,冬日里,请鱼伯再好好帮我教教船工。” 鱼伯是陆凯签了死契的下人,“没问题!让他陪你的人出去跑一圈都成。只是,从北到南,一路上会遇到不少码头,这些码头的情况,鱼伯可不太清楚。” “那没事,我从欧老爷那里把马顺马管事给要来了。” 陆凯张大了嘴巴,竖起大拇指,“悦然妹妹,还是你厉害,马顺啊,他是欧家船队的二把手。你是怎么说动欧老爷的,他那么抠的一个人。” 能得到马顺,康悦然很是得意。“我之前帮了欧老爷一个忙,他欠我个人情,我又向他晓以大义,他就把人给我了。” “欧老爷得肉疼好几天。”想到欧九彦心疼的模样,陆凯不厚道的大笑起来。 陆凯带回来的货卖的很快,孟德长一个人将人参全包圆了。来安州的商船多了,不怕卖不出去。 康悦然指着一个仓库,告诉陆凯,她准备的货都在那个仓库里。 鱼伯看着新船十分好奇,在听完何家造船师傅的讲解后,脸上乐开了花。他行船技术好,不仅是为了糊口,他也是真喜欢在海上畅游。 他一边参观新船,一边考校康悦然的三个新船工,何家的造船师傅判断对错加补充。 最后,还叫上一批人扬帆出去转了一圈。 回来后,鱼伯直言不讳地告诉康悦然,“三人都懂得如何利用风帆来行船,也都会摇橹,只是算不上经验老道,康大东家都可以留下。” “鱼伯,若我让他们从安州到宁州走一趟,你觉得他们能行吗?” 鱼伯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他们三个,加上我家大爷调教出来的二十个小子,驶两艘船去宁州是可以的。” 两艘船也很不错了!“多谢你,鱼伯,等你们再回来,还得麻烦你帮我接着教!” 鱼伯行了个礼,“不敢当大东家一个谢字。大东家若是手里还有人,可以再派二十个过来。” “有人有人,我有好几百人呢,我明日就送二十人到你家的船上。多谢鱼伯!” 鱼伯行了个礼退下了。 康悦然对三个老船工说了工钱,三个老船工都很满意,表示愿意签雇佣契约。 第一次试水,康悦然本打算运些自己的瓷器。孟德长却找上门来,说有一批药材要运去宁州,很着急,但欧老爷那里还得排日子。 康悦然犹豫了一下答应了,随后汪家也上门,让康悦然帮着运一批棉布,倒是没那么急。 她知道汪家是有意照顾她的生意,于是也答应下来。 康悦然任命马顺为康字号船队的总管事,把一应事情都交给马顺处理。 还把陆凯调教过的那二十个人交给马顺,让马顺好好教。顺便开解马顺,并不是不相信他,是因为有十艘船,马顺再有能耐也不能分身。 马顺经常跟各色人打交道,一双眼睛看人很准,康悦然说话坦荡,他相信。于是赶紧保证,绝不私藏。 六月底,康悦然选了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亲自跟着两艘船南下。 京城 卢国公看完一封秘信后,皱起了眉头,信中写着康悦然亲自跟船南下。 他不认为康悦然只是为了做生意,他觉得康悦然一定有企图。敢把手伸到西南的地界上,这是卢国公不能忍的。 他回到书房写了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了怀州。 书房的小厮来报,柳姨娘来了。 卢国公眼皮跳了跳,“告诉她我在忙,让她回去!” 柳姨娘知道卢国公在躲她,哭着喊着要进去。 卢国公坐在屋里,听着实在闹心,“让她进来!” “老爷,你可要救救绮儿啊!”柳姨娘一进门就扑到了卢国公怀里。 这一扑,卢国公的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推开柳姨娘,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哭有什么用?” “老爷,那鲁放是什么人,满京城都知道,他就是故意占绮儿的便宜,你怎么能答应鲁家的求亲呢?” 卢国公也不愿意答应,可无奈...“是我答应的吗?是太子爷应下来的!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好好替绮儿备嫁,有我在,那鲁放不敢欺负绮儿。” “老爷,你再去太子爷说说,绮儿不能嫁啊!不如,让六小姐嫁吧,六小姐只比绮儿小一岁。” “鲁放抱的是绮儿,让六丫头嫁过去算怎么回事?是嫁给鲁放,还是出家修行,你替绮儿选一个吧!” 柳姨娘瘫在了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这两个选择她都不愿意。 到底是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人,卢国公将柳姨娘扶了起来,软了口气,“莫要哭了,先委屈一下绮儿,我以后总会为绮儿做主的。”说到最后,他脸上布满了寒冰。 万绮儿的婚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万国超的世子位还没到手。一味的哭闹只会让卢国公更厌烦她,“老爷,我不懂老爷外面的事,可老爷得答应我,绝不能委屈了咱们绮儿。” 柳姨娘如此‘识大体’让卢国公更加愧疚,“你放心,绮儿只是暂时受委屈,我保证,总会为绮儿讨个公道。” 柳姨娘用帕子擦了眼泪,“我相信老爷。我是妇道人家,老爷别跟我计较。” “你是绮儿的亲娘,自是无法置身事外,不要哭了,回去劝劝绮儿。” “嗯,老爷忙公事吧,我找绮儿说话去。” 柴世荣为了拉拢柴世伦,私自答应了鲁放和万绮儿的婚事,并搬出太子的身份强压着卢国公同意,这让卢国公很是愤怒。 他双眼微缩,用力地攥紧了拳头,培养了多年,居然养出了一头白眼狼,好在,他还有别的选择! 卢国公府应下了鲁家的亲事,很快在京城传开了。 柴世景拎着两斤茶叶去了他的老师杜如会家。 杜如会亲自接过茶叶,吩咐小厮去烧水。“正好你上次送来的茶叶快喝完了,你送来的茶叶就是比铺子里卖的味道好。” 这些茶叶出自康悦然空间里的几棵老茶树,味道确实要更好一些。 “是悦然送来的,老师喜欢就好!”他也觉得悦然送来的茶叶比铺子里卖的要好。 杜如会也在家中僻出来一间茶室,两人对面而坐,他问道:“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也是为了卢国公嫁女的事?” 第二百零七章 晋王想干什么 京城现在说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卢国公嫁女的事儿,这事于百姓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柴世景,他就得考虑背后的各种关系纠葛。 “是!鲁放一看就是二哥用来套牢卢国公的棋子,偏偏太子爷看不透。”太子只把他当成对手,对别的皇子警惕性都不高。 杜如会摇了摇头,“晋王爷若是真想拉拢卢国公,应该给万绮儿寻个真正的好夫婿,可他却用鲁放,这是在打卢国公的脸。” “老师说的我明白,只是我一时没有猜透,二哥到底想干什么!若说二哥没有企图,只想打卢国公的脸,我是不信的。” 杜如会这段日子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看晋王爷未必想居于他人之下,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我一直派人盯着晋王府,二哥也没有私下跟朝臣联系。他招揽了一批武师傅,不是在家练武就是出去打猎。我在想,他是不是想去军中历练。 西南、北境两方军队他都伸不进手去,他若想参与夺嫡,最方便的就是控制禁军。但禁军大统领雷英是圣上幼年时的护卫,对圣上忠心耿耿。 负责护卫京城的羽林军人数并不多,也不是禁军的对手。二哥他一向眼高于顶,应该看不上才对啊。难道转了性子?” 一个人的性情哪是那么容易改的。“你也说晋王爷一向眼高于顶,你说他不会在谋划西南兵力?” 柴世景立刻反驳,“这怎么可能呢?若是那么好谋划,圣上怎么会一直纵容卢国公?” “可晋王爷一向是拳头比脑子好使。”柴世伦一向对自己的武艺、骑射非常自负,打上西南兵力的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柴世景问道:“要不要给卢国公提个醒?”让双方斗一下。 杜如会沉吟片刻,道:“提醒一下也可以,太子拉拢晋王爷,卢国公却与晋王爷反目,也会让太子与卢国公离心。” “我收到消息,卢国公的嫡女万珊儿有意嫁给八弟,卢国公已经在寻找第二条路了。若是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太子,那八弟恐怕活不长了,老师,我很犹豫。” 不怪柴世景犹豫,若是透露给柴世荣,依柴世荣跋扈的性子,必会杀了柴世勤。若是操作得当,就能废了柴世荣的太子位。 杜如会之所以会选择柴世景,就是因为他比柴世荣多了份仁慈之心。“捅破此事,的确利大于弊,但也会有损王爷的名声。” 柴世景似乎松了一口气,“老师,我明白了。” “不能捅破此事,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奉宣伯的嫡次女任素素性情温婉,尤擅书法、作画,与八皇子堪称良配。” “那我近日便找人上奏此事。不过,万珊儿一向仗着有几分小聪明,不达目的不罢休,还是应该给万珊儿找个郎君。” 杜如会又想了一下,“妹妹嫁给鲁放,作为姐姐,婚事当然不能太好。” 敌人的女儿,两人算计起来,顾虑少多了。 由于鲁家的一再催促,万绮儿和鲁放很快定了日子交换庚帖。柳姨娘和万绮儿很平静的接受了。 万珊儿看着不吵不闹的母女俩,心中警惕心更重。她一直担心交给鲁家的是自己的庚帖,她怕卢国公会让她替嫁。 她在房里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躁不安。她不想再拖了,她觉得自己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得赶紧和柴世勤把关系坐实了。 柴世勤不知道在忙什么,最近一直没有出宫。但万珊儿的运气也是不错的,三日后是鲁国公府韩老夫人的寿辰,给各处都送了帖子。 往年从没有请过柴世勤,但今年不同,建宁帝已经注意到了柴世勤,所以鲁国公府也给他下了帖子。 韩老夫人是建宁帝的舅母,现在鲁国公甘虎是韩老夫人的儿子,和建宁帝同辈,是建宁帝的表弟。因为这层关系,建宁帝很信任甘虎。 皇子们和甘虎虽然又远了一层,但到底是亲戚。韩老夫人过寿,皇子们还是很给面子的,人虽然不一定到,但礼一定会到。 大清早,各处的寿礼就送到了鲁国公府,见寿礼过的差不多了,管家托着一大摞礼单送到主院。 韩老夫人一边笑着翻看礼单,一边听管家回禀各处的情况。 “太子爷有公事,说来不了了;晋王爷前几日练武时扭了腰,也来不了了;其余的几位王爷都会过来;八皇子也会来......” 柴世荣一向不来,柴世伦每次来了站站就走,韩老夫人也不在意,笑呵呵地说道:“王爷们有心了,天热的很,花厅里一定要多备冰。” 十四岁的甘环玉瞪着天真的大眼睛问管家,“那位长得十分俊美的贺编纂也会来吗?” 管家回道:“咱们没给贺编纂下帖子,不过,不排除他会跟着宁王爷或者楚家三爷一起过来。” “为什么不给他下帖子,他......” 鲁国公夫人范氏训斥道:“好了,给谁下帖子哪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该过问的。一会儿来了客人,不许再胡说,听到没有?”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范氏略带深意地瞪了女儿甘环玉一眼。 甘环玉自从见过贺正初一次后,就喜欢上了贺正初。此刻接触到母亲警告的眼神,甘环玉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再说话。 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大家得先到主院给韩老夫人拜寿,然后再去到待客的院子里。 万珊儿跟随母亲高氏也来了,高氏没了以往的高傲,从穿着打扮到说话的语气都很低调。 母女俩拜过寿后,高氏环顾四周,道:“老夫人这里还是这么热闹,想必花厅也一样很热闹,我得去瞧瞧。” 韩老夫人年纪大、辈份高,她不会离开主院的堂厅,但堂厅就那么大,容不下所有人,所以能留在堂厅陪在韩老夫人身边的,都是身份比较高的妇人。 若是以往,高氏会直接坐在韩老夫人的下首,成为第二个主角,接受众人的夸赞,然后再笑着附和。可今日,她却提出去花厅看看。 韩老夫人笑着点头,“招待女客的花厅里都是些年轻的小娘子,万夫人若是想去瞧瞧也可,若是不耐烦与小娘子们说话便回来,老身给万夫人解闷。” 高氏心中恼怒,面上却不显。行了个礼,“那我便去瞧瞧。” 母女俩出了主院,打发掉鲁国公府领路的小丫鬟,高氏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可见我是落魄了,居然真让我去花厅。” 万珊儿挽住高氏的胳膊,“母亲别气了,那些人别的本事不会,惯会捧高踩低。待我......母亲总能出这口恶气!” 高氏点点头,“去花厅也好,若你有需要,我还能给你搭把手。” 第二百零八章 偷龙转凤 花厅里的人,见到高氏和万珊儿携手进来,先是一愣,后又过来见礼。 平时和万珊儿玩的比较好的两个女孩,捧着她们母女说起了话。 后头过来花厅的人带来了主院的消息,高氏母女一直留意着,待听到,柴世勤到了消息后,母女俩同时会心一笑。 有宴就会有酒,女客这边也有,是口味偏甜的果子酒。万珊儿尝过一杯后,大赞此酒味道极佳。 众人很识趣,一杯接一杯地敬她,她也来者不惧,饮了十几杯后,便谎称头晕,要出去散散酒气。 鲁国公府她年年都要来两趟,虽称上很熟悉,但有些院子的大概位置她是知道。 万珊儿带着自己的丫鬟翠儿往招待男客的松林院方向走去,两人在一处假山旁停了脚步。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走了过来,小声对万珊儿道:“表小姐,我们少爷说,一刻钟后会引八皇子去翠竹院,那边的人都清理了。” 高家倒了,但高氏还有亲姐姐和亲外甥可以用。 万珊儿和翠儿七拐八绕,避开人多的地方,往翠竹院方向走。 如厕回来的一礼,正巧看到万珊儿带着丫鬟经过,见主仆二人步履匆匆,好奇地跟了上去。 翠竹院是赏竹的地方,平时没人住。进了院子,翠儿四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后回到院子中间,冲万珊儿点了下头。 院中有一方形的石桌,上面摆着一壶茶水。 翠儿打开看了看,茶水还是热的,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将白色粉末倒入茶水中。刚忙完就听到说话声,主仆二人赶紧躲进了屋里。 院门口的一礼,看到来人,再想想已经进到院子里的万珊儿,立刻猜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 他猫着腰,快速离开翠竹院,回了松林院给柴世景报告消息。 “王爷,万珊儿要对八皇子下手了!她让唐赐将八皇子引到了翠竹院,若不出所料,她应该是要与八皇子成了好事,好逼迫八皇子娶她。” 柴世景不方便离开松林院,吩咐道:“别急,若能把八弟引出来最好;若不能,你就进去打晕二人,把万珊儿抱去别的地方。 只要两人没有同时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事就算不得数。” “即便如此,若是万珊儿不顾女儿家的名场,仍一口咬定是八皇子欺负了她呢?” 柴世景轻叹一声,“那就要看八弟的选择了,若他想娶万珊儿,他就承认;若他不想娶,他可以不承认。” 作为哥哥,他愿意顾念兄弟情,但若弟弟不领情,那就怪不得他了。 一礼领命,又去了翠竹院。 翠竹院里,柴世勤已经在唐赐的劝说下,喝下了那杯掺了药的茶水。 他此刻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唐兄,在下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唐赐一把扶住他,“我扶八爷去屋里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这里是鲁国公府,我不好失礼于人前,还是先告辞了。” 唐赐手上用力,不给柴世勤挣脱的机会,“八爷如此模样出现在人前才是失礼,这翠竹院平时没人来,休息一会儿也无妨,走吧!”说完便拉扯着柴世勤去了屋里。 柴世勤心里已经猜到了这其中必定有诈,但无奈因为药物的关系,他四肢酸软无力,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想对策,满脑子都是...... 唐赐将柴世勤扶到床上,早已躲在屋里的万珊儿走了过来。 见到床上意识逐渐迷糊的柴世勤,她问道:“表哥,他还能行吗?” 唐赐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种事都是无师自通的,肯定行!” 他色眯眯地看着万珊儿,又小声耳语,“表妹,若他不行,我就来替他。” 唐赐还有用,万珊儿心里觉得恶心,却没有翻脸。“八皇子还醒着呢,表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赶紧出去吧!” “行!”唐赐和翠儿出了门。 柴世勤已经开始不清醒了,他咬破了舌尖,仍唤不回溃散的意志。 万珊儿心里针扎似的疼,小时候,她以为她能嫁给那个好看的小哥哥。后来,那个好看的小哥哥成了她爹的政敌,她知道,她与他,再也无法走到一起。 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幻想,也许...... 此刻,她解着自己的衣裳,忍不住潸然泪下,自此,她连幻想的资格都没了。 唐赐说的对,有些事,无师自通! ...... 听着屋里的动静,唐赐很沮丧,惦记了多年的表妹还是跟了别人。 但很快,他又笑了,拿捏了表妹这个把柄,还怕得不到表妹的人,再不济,等将来表妹做了皇后,他也缺不了美人。 “翠儿,你先走!我晚一会儿就回松林院继续喝酒。” “是!奴婢出去后会假装跟丢了姑娘,让鲁国公府的人帮着找,隔上两刻钟再领人到这里来。” 这是几人事先就计划好的! 等翠儿离开后,唐赐蹑手蹑脚地走到屋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边的声音,一边听一边幻想屋里的男人是自己。 一礼溜了进来,悄悄来到了唐赐的身后,一记手刀砍晕了他。 随后,他剥了唐赐的衣裳,将外衣穿在自己身上,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蒙住自己的脸,快速闯进屋里。 万珊儿听到开门声,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晕了。 一礼将柴世勤也砍晕了,捡起地上柴世勤的衣裳快速的给他穿上。 他将门口的唐赐拖进来,扒了个精光后扔到床上。脱下身上唐赐的衣裳后,他扛着柴世勤出了院子。 翠儿按照原计划,和鲁国公府的一个丫鬟一起来到了翠竹院。“姑娘,我是翠儿,你在这里吗?姑娘,姑娘?” 丫鬟道:“翠儿姐姐,看来万姑娘不在这里,要不咱再去别处找找?” 翠儿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走的时候,屋门明明是关着的,为什么现在是开着的?难道事情有变?翠儿心里一急,顾不上回答丫鬟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跑,朝屋里走去。 丫鬟也跟了进来,见此情形,惊叫出声,“啊!这、这怎么办?我去请夫人过来。” 翠儿这才反应过来,想去阻止丫鬟已经来不及了。她快步上前,一边摇万珊儿,一边叫她,“姑娘、姑娘你醒醒啊,姑娘!姑娘啊!” 万珊儿悠悠转醒,“翠儿?你......”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身边的人怎么是表少爷?” “表少爷?什么......啊!怎么会是表哥?八皇子呢?” 翠儿摇摇头,“不知道啊,我一来就见到你和表少爷......姑娘,现在怎么办?鲁国公府的丫鬟已经去喊人了。” 万珊儿一时心乱如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人看见她和唐赐在一起。“走!先走!” 她忍着疼痛下了床,在翠儿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裳。还不等离开,范氏、高氏和鲁国公世子甘思敏前后脚的来了。 第二百零九章 只能嫁给唐赐了 高氏还不知道已经换了男主角,她上前扶住万珊儿,假哭道:“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与人...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占你的便宜。” 范氏和甘思敏也来了,此事是瞒不住了。万珊儿万念俱灰,抱着高氏失声痛哭,“母亲......” 高氏以为万珊儿在演戏,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不管是谁占了你的便宜,我必定让他负责,哪怕是皇子也得娶你。” 范氏已经听丫鬟说了,她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甘思敏进到屋里看了一眼,唐赐赤果果地躺在床上还没有醒。 自家设宴,客人却在偏院干这种事,甘思敏心里很不高兴。他稍加力道拍打唐赐的脸,“唐五郎、唐五郎,你醒醒!唐五郎...” 唐赐醒了,听甘思敏说完情况后,又懵了。“不是我、不是我占了表妹的便宜,是八皇子,是八皇子与表妹......” 甘思敏大声打断了唐赐,“唐五郎,现在与万姑娘共处一室的是你,你不要牵扯别人,赶紧穿上衣服出来!”敢攀扯皇子,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回到院子里,对范氏和高氏道:“屋里是唐家五郎唐赐!” 范氏已经听丫鬟说了,脸色不愉地点了下头。 高氏却惊掉了下巴,“怎么会是唐赐?”她死死地抓着万珊儿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唐赐?你不是......” 真惊讶和演戏还是有区别的,尤其高氏还是个没有演技的人,两者之间的对比更是明显。 范氏和儿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高氏和万珊儿是有预谋的,只是原本要算计的人不是唐赐。 这是给他们家添恶心呢!范氏的脸更黑了,“万夫人、万姑娘,先去母亲那里吧,这里交给思敏处理。” 万珊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我不去!” 范氏到底没忍住脾气,“你在我鲁国公府里公然与唐五郎......这会儿还装什么?” 甘思敏劝道:“这事关系重大,定要禀明祖母知晓的,万姑娘还是亲自与祖母分说清楚的好。” 万珊儿又慌又乱,高氏一时也没了主意,两人跟在范氏身后去了主院。 甘思敏对自己的贴身小厮耳语几句,小厮点头跑了出去。 万珊儿一路上走得很慢,她得赶在到达主院前,分析出目前的形势,并且做出决定。 她很清楚与她那啥的是柴世勤,可众人看到的人是唐赐,她百口莫辩,即使说出柴世勤的名字,也不会有人信。 柴世勤更不会傻到自己站出来承认,就算肯,她已经与唐赐同床,她和柴世勤也不可能了,哪怕是做妾,也不可能了。 她已经失去清白,除了去死,就只有嫁给唐赐这一条路了。对!她得嫁给唐赐,只要她咬死了占她清白的就是唐赐,唐赐就非娶她不可。 可唐赐知道她与柴世勤...不管了!等成亲以后,她再慢慢哄着唐赐吧。 翠竹院里,唐赐穿好衣服后,急不可耐地向甘思敏解释事情的经过。“我来的时候听到屋里有那啥的动静,就好奇上前去偷听,可没想到被人打晕了。 一醒来,就见到了世子爷你,与我表妹成好事的是八皇子,真不是我啊,世子爷,你相信我,我没骗你!” “我怎么相信你?八皇子在哪儿呢?唐赐,八皇子是皇子,你可知道无凭无据攀咬皇子是什么罪名?” “世子爷,我没有无故攀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万珊儿已经不清白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娶回家。 甘思敏不为所动,“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你们唐家与万家的事,你们自行解决。唐五郎,你还是回家与你父亲商议去吧!” 这事只能跟他爹和他娘商议,唐赐行了个礼,小跑着回了家。 甘思敏的小厮跑了进来,小声道:“爷,丫鬟在水榭旁找到了八皇子,找到时他正睡着呢。 唤醒后,他说他喝醉了酒,见水榭没人就想坐那儿歇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现在已经去松林院了。” “嗯,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咱们不用管,也不能管。” 韩老夫人和甘思敏的想法一样,她简单安抚了高氏和万珊儿几句,便送她们离开了。 回到卢国公府,母女俩并没有去找卢国公,而是关起门来自己商量对策。 万珊儿将事情和盘托出,“我很清楚与我...是八皇子,但是中途,进来一人将我打晕了,那人好像穿着表哥的衣裳,还蒙着面。” “会不会就是赐儿?” “不是,那人出手利索,是个会武的,表哥并不会武。娘,我恐怕只有嫁给表哥这一条路了,可表哥知道我......” 亲女儿和外甥,高氏自然是偏向亲女儿。“别怕,你姨父处处仰仗着你父亲,就算知道实情也会来提亲的。至于你姨母和赐儿,凭你的手段,还怕笼络不住?” 哪个男人能接受一个没了清白的妻子呢?她堂堂国公府嫡女,何曾将唐赐放在眼里过。万珊儿恨得双眼通红,“到底是谁在捣鬼?” “会不会是八皇子?” 万珊儿细想了经过,道:“我不知道,明面上,八皇子的小厮也不会武,但如果真是八皇子,那他隐藏的太深了。” 母女俩商量来商量去,还是选择万珊儿嫁给唐赐。 卢国公从外面听到了消息,怒气冲冲地踹开门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万珊儿一巴掌。“你还要不要脸?” 高氏挡在万珊儿前面,对卢国公呛声,“万绮儿扑男人的时候,老爷有没有问过她还要不要脸?” “珊儿是嫡女!” 万珊儿也不甘示弱,“在父亲心里,恐怕我这个嫡女还不如万绮儿那个庶女!我被万绮儿连累,受了诸多冷眼嘲笑,父亲可曾关心过? 万绮儿定亲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还是父亲口中的嫡女却一直乏人问津,父亲可曾为我考虑过一丝一毫?” “你不是看中了八皇子吗?你不是自己主动找皇后娘娘说要嫁给八皇子吗?你自己都打算好了,又何曾问过我的意思?” “若非父亲太过偏心,我又何必为自己谋划将来?” 卢国公火冒三丈,“这就是你谋划的结果?唐赐算个什么东西?他配得上你吗?” “他是配不上我,可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一切都怪你,怪柳姨娘、怪万绮儿,要不是万绮儿,我也不必急着去算计八皇子,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又不是绮儿让你去算计八皇子的,你凭什么怪到她们母女身上?你简直不可理喻!” 父女俩各有各的理,互不相让,最终不欢而散! 第二百一十章 唐赐的委屈 卢国公摔门而去,高氏和万珊儿抱头痛哭...... 再生气,卢国公也得摆平万珊儿和唐赐的事,这不仅关系到万珊儿一个人的名声,也关系到卢国公府的脸面。 此时,唐家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唐老爷先是将唐赐打了一顿,拿着戒尺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骂道:“唐赐,你个小畜生,你愧对唐家列祖列宗,我唐家从没有娶过不洁的妇人进门。” 唐赐还满肚子委屈无处诉呢,“我有什么办法,谁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陷害我。” 唐夫人一边哭,一边拦着唐老爷,不让他再打唐赐,“你就算打死赐儿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拒了这门亲事吧!” 唐老爷的火又冒了上来,“拒亲?你们母子俩好大的口气,唐家谁能得罪得起卢国公?这门亲事,只能认下!” “老爷,不能认下啊!我妹妹和珊儿在卢国公府已经被柳姨娘压得抬不起头了,卢国公已经厌恶我妹妹了。” 唐赐也不愿意,“娶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回家当正妻,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出门见人啊?” 一个、两个都是蠢货!唐老爷使劲压着满腔的怒火,劝道:“珊儿是国公府嫡女,又一向得皇后娘娘疼爱,咱们把她娶回来,她必定对咱们感恩戴德。咱们有事让她去办,她好意思拒绝?咱们不吃亏!” 唐夫人有所意动,“可是,可是赐儿他......” 唐赐‘腾’地站了起来,“我不答应!万珊儿进唐家可以,不能是正妻,只能是妾!” 唐老爷被气笑了,“你这么有本事,不如你去跟卢国公说吧,让他的嫡女给你做妾!” 卢国公还不得杀了他!唐赐瞬间气焰全无,又坐回椅子上,哭道:“爹,我心里膈应啊!”他的确贪恋万珊儿的美色,但仅限于偷嘴,娶回家做正妻可不行。 唐夫人拉着唐赐的手,一阵阵心疼,“要不、要不还是认了吧,你爹说的对,卢国公是绝不会让他的嫡女给你做妾的。” 唐赐抱着唐夫人大哭,“娘,我、我委屈啊!” “儿啊,娘知道你心里苦,你放心,只要万珊儿进了门,娘定为你寻上两个绝色侍候。” 唐老爷一拍桌子,“行啦,别哭了!我让管事备一份礼,咱们三人一起去卢国公府赔罪去。” 唐赐撇过脸看向别去,他不想去! ‘啪!’ “啊!爹,别打了、别打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唐老爷收起戒尺,警告道:“你最好安份一点,若是再闹,我就把你交给卢国公处置。你别忘了,我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自从高家倒了,唐夫人的日子不比卢国公夫人好过多少。“儿啊,你听话!” 唐赐不敢反驳,乖乖跟着唐老爷去了卢国公府。 双方见面,一个决定要娶、一个决定要嫁,中间的纠葛谁也不想再提。 只用了一刻钟的功夫,两家就敲定了亲事。唐家承诺转天便会请媒人上门提亲,半年内走完六礼,尽快成亲。 柴世勤自始至终没有露过面,更没有表过态。 几天后,建宁帝下旨,将奉宣伯的嫡次女任素素赐给柴世勤为正妃。算是为这场闹剧划上了句号! 宁州 马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急匆匆地进了船仓,“姑娘,幸好我与宁州侯家码头的管事有两分交情,他派人私下告诉我,说宁州太守杜渐早就下了命令,不许咱们的船靠岸。” 康悦然放下手中的书,“太守?早就?咱们来宁州是做生意的,关太守什么事儿,而且我也不认识宁州太守,看来,是卢国公下了命令。” “那怎么办?若真是卢国公下令,恐怕附近的码头都不会让咱们靠岸。孟老爷的药材眼看就要到日子了,咱们不能再耽搁了。” 若是药材交货迟了,不仅孟老爷不好交待,也影响船队的声誉。 康悦然给马顺倒了一杯茶,“你对侯家和侯家码头了解多少?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马顺谢过之后,坐到了康悦然的对面,他灌下一杯茶后讲了起来。 侯家码头已经经营几十年了,侯家就是靠这个码头发的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多、越做越大,现在已是宁州旺族,也是宁州首富。 现任侯家家主侯振声年过四十,只有两女,大女儿出嫁后,旁支为了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侯振声,闹得满城风雨。 无奈之下,侯振声力排众议,为小女儿侯莹招婿。此举虽然让侯家的旁支歇了心思,却让当时的太守动了贪念。 侯振声为保住家业,捐了半副家身给卢国公。本以为破财便能一直免灾,哪知道侯莹刚成亲一年,丈夫就意外死了。 好在侯莹当时已有身孕,几个月后顺利生下一名男婴,算是保住了家业。 但侯振声为此大受打击,便卖了大半的商铺,火速和几个兄弟分了家,再也不敢跟官府的人作对。 康悦然听完皱起了眉头,她不能为了方便自己的生意,就陷侯家于险境。“宁州还有别的码头吗?或者是可以停船的地方也行。” “有!宁州城外有座黑龙山,黑龙山山脚下有一个小码头。但是,黑龙山上有土匪,那个码头不让停船。 而且,黑龙山的土匪与卢国公有过节,卢国公不许商船去黑龙山码头停靠,也不许商户和黑龙山的土匪做生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是...康悦然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让人开船,咱们去黑龙山码头停靠。” 黑龙山码头的确很小,最多能停二十几艘船,码头上只有间破败的房子,十分冷清。 靠岸后,康悦然让人在岸边等着,她带着胡小成去了黑龙山山寨。 刚上山不久,白虎就在空间里提醒康悦然,“主人,这是座蛇山!” 康悦然脚步一顿,她就是说嘛!怪不得黑龙山明明在卢国公管辖范围之内,还能存活下来。 胡小成知道康悦然怕蛇,时刻盯着四周,“姑娘,你别怕,我保护你!” 康悦然趁胡小成不注意,从空间里调出两个驱蛇的香囊,假装是从袖筒里掏出来的,“咱们一人一个,驱蛇的!” 胡小成笑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全!” 有了香囊,蛇近在咫尺,却没有攻击两人。 又走了一会儿,迎面走过来两个年轻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黑龙山做甚?” 康悦然拱了拱手,“我是安州来的商户,我姓康!我有两艘船停在了山下的码头,想与大当家见上一面,商议此事。” “山下的码头不让停靠,你不知道吗?” “知道,但我得罪了卢国公,侯家的码头不让我的船靠岸,我只能来找大当家商议!” 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问道:“你也得罪了卢国公?” 康悦然笑了笑,“是!还请两位兄弟禀告大当家一声,安州商户康悦然请见。” “你等着!” 第二百一十一章 黑龙山大当家花容月 山寨的那个年轻人很快去而复返,对康悦然道:“你们跟我来吧!” 进了山寨,大门一关上,十几个年轻人就围住了康悦然二人。 康悦然脸一冷,问道:“这就是你们黑龙山的待客之道?” 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站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她轻笑一声,道:“黑龙山对待朋友自然是两胁插刀,但前提是,你得是朋友!” “那我要怎么证明自己是友非敌呢?” 旁边人抱着一只瓮走到康悦然面前,“把手伸进去,若黑龙不咬你,你就是我们的朋友。” 康悦然被气笑了,“山寨是多少年没来过生人了?用这种办法试探人心,还不如赌咒发誓来得靠谱。” 姑娘用鞭子指着康悦然,怒道:“你敢瞧不起我们的黑龙?” “我没有瞧不起你们的黑龙,只是想告诉你们,人心多变,今日是朋友,明日是仇敌的情况多的是。” “你打听过我们?” 看来有故事啊!“没有,我这是第二次来宁州。姑娘可否请大当家出来一见?” 姑娘收起鞭子,微微扬起下巴,“我就是黑龙山的大当家花容月。” 康悦然拱手一礼,“幸会!” “大当家是女子,你不觉得惊讶吗?” 胡小成也学着花容月的样子,扬起下巴回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姑娘还是安州青平山的大当家呢。” 花容月很意外,“你也是山寨大当家?你们山寨有多少人?” 康悦然回道:“山寨已经没人了,我让他们都下山做回普通百姓了。” “为什么?是因为卢国公?” “不是!他们本就是百姓,当土匪不过为生活所迫。我教他们做买卖、办作坊,他们有了生计,便不必再做土匪。” 花容月嗤笑一声,“你也想教我们做生意?” 这姑娘倒也不傻嘛!“有何不可?你们守着一个码头,好好利用起来,你们山寨的兄弟也能过上好日子。” “哼!说的容易,卢国公不许商户和我们做生意,码头根本没有商船敢停靠。要不我黑龙山药材丰富,我家又有祖传的制成药的方子,黑龙山......哼!” 商户们贪图黑龙山的药材和成药,只敢私下和黑龙山交易。但敢私下交易的商户也不多,所以药材和成药的价格被压的很低。 康悦然扫过面前的十几个山寨兄弟,心中明白,黑龙山山寨很穷!“那咱们的生意就更好做了,黑龙山的药材和成药,我可以运到北边售卖。 如果你们山寨的人多,也可以开一家大车行,我从北边运来的货物,都交给我们运往各处。当然,你们不愿意也没事,咱们都可以商量。” 康悦然用很严肃地口吻,又道:“别人不敢跟黑龙山做生意,我敢!” 花容月仍不为所动,“你真是天真!只要我们开了大车行,送了一次货,你信不信,回头那些商户就不敢再跟你们定货了。在西南,卢国公的势力比你想象中要大的多。” “商户不敢定货,我可以建个仓库,让商户过来采买。我把价格压低,重利之下必有勇夫,我不相信没人来买。” “你就不怕卢国公杀了你?” 既然要合作,就应该把话说清楚。“我已投靠平王殿下,卢国公若要动我,也得掂量一下。只要卢国公不傻,他就该明白,若事情闹大了,于他没有好处。” 若有平王做靠山,确实可以让卢国公有所收敛。“你确定平王殿下不会将你当成弃子?” “我很确定,不会!” 花容月思虑片刻,合作的事,于她没有坏处。“好!那我便与你合作一回!”她一抬手,十几个围着康悦在的山寨兄弟退到了一旁。 “好!我的船停在码头,明日,我便找一家大车行帮我去送货。” 码头空着也是空着,“你停吧!” 双方暂时达到一致,康悦然告辞走了。 回到船上,她把情况和马顺几人说了一下,吩咐马顺明日一早就去找大车行。 马顺点头答应着,但心里仍不放心,“姑娘,那黑龙山是诚心合作吗?” 康悦然也说不准,“我们要往南边运货,必须得有一个可以随时停靠的码头。黑龙山答应的如此爽快,我猜他们也有试探的意思。 且看看吧,不管怎么样,先把孟老爷和汪家的货送到,解决了这件事,咱们再与黑龙山慢慢商议。” 这里是卢国公的地盘,她很难拿到朝廷的许可再建一个新码头,就算让她建成了,也会有许多麻烦事,倒不如先和黑龙山合作着。 “有蛇啊!” 夜半时分,一声惊叫,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安州很少见到蛇,所以有许多人怕蛇。 康悦然快速穿上外衣,开了船仓门朝喧闹处走去。还不等靠近,就见脚底下游过一条两指粗的蛇,她抬脚将蛇踢入水中。 马顺又是害怕又是生气,“姑娘,已经捉住七八条蛇了,肯定是黑龙山的人干的。” 康悦然问道:“有人受伤吗?” “多亏了姑娘给的驱蛇香囊,蛇没有攻击人,只是伙计们都吓坏了。抓蛇的时候,有一人被咬了,蛇没有毒!” “所有伙计这个月发三倍月钱,让人再检查两遍,将蛇清理干净。明日先把货交了,我会去黑龙山找花容月算这笔账!”她也很生气。 她站在甲板上,待听到两艘船的蛇都清理干净后才放下心来。 天就快亮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大家又累又困,却都不敢再睡。 康悦然让马顺安排一下,六人为一组,四人睡觉两人值守。 马顺安排完后,在胡小成和两个船工的保护下,去了宁州城找大车行。 卢国公并没有给大车行下令不接康悦然的单子,但康悦然还是把话说的很清楚,“刑掌柜,实不相瞒,我得罪过卢国公,所以宁州太守杜渐不让我的船在侯家码头靠岸。 你若不想接我的货,我不怪你;但你若接了,就必须得如期送达。” 刑掌柜嘿嘿一笑,“我们大车行经营了二十多年,信誉一直很好,我与马管事也是旧相识,他是知道我的。 杜大人不让康大东家的船靠岸,可我们并没有接到杜大人的命令,不知者不罪。” 这算是打个时间差,“好,你们大车行接了我的货也是担着风险的,我愿意在正常价格上再多加两成,让大车行的伙计们加快一下步子。” 客户愿意加钱,刑掌柜肯定不会拒绝。“好,康大东家放心,这批货绝对出不了问题。” 马顺对康悦然道:“刑家大车行是宁州最大的大车行,不是浪得虚名。” 每个行当有每个行当的门道,康悦然没有再多问。“小成,你和骆山陪着走一趟,把药材和布匹送到地方,收了货银。 还有左老爷的木材,让大车行去木材铺子给运回来,用药材和布匹的货银结账,余下的货银运回来。” 汪家、孟家、左家,都有掌柜跟着一起来了,一是他们懂行不容易被骗,二是各家的进货价、出货价,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事情已经谈妥了,康悦然给大车行付了运费。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试探就请你吃烤蛇 马顺和刑掌柜一起把货点清楚后,伙计们把货搬到了大车行拉货的车上。 送走大车行的人,康悦然交待马顺在船上等着大车行再送木材和货银回来。 她一个人去了黑龙山去见花容月。 似是猜到康悦然今日要来,花容月在山寨的堂厅里正等着呢。“你的货运走了?” “是!不知昨夜我船上的蛇是山寨哪位兄弟放的?” “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试探你一下罢了!那些蛇都没有毒。” 康悦然目露凶光,“试探?我若也想试探你,是不是可以在黑龙山上放一把火?” “你!我总得知道你们船上有多少人,万一你们是卢国公派来的怎么办?” “西南的驻军就在怀州,真要想灭了你们,派兵来围剿就行,用得着装扮成商户吗?” 花容月有些得意地说道:“怎么不用?卢国公几次派兵上山围剿全都铩羽而归。康悦然,我得先确认你是朋友,咱们才能合作。” “可你放蛇没有意义,我若真想骗你,必不会让你起疑。你若真不放心,可以让人跟我去安州走一趟。在安州,许多商户都知道我与平王爷交情匪浅。” 康悦然实在猜不透花容月是真傻还是假傻。又恐吓道:“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放蛇,也是你最后一次试探。若是你不想合作可以直说,若再有下一次,我会请你吃烤蛇。” 花容月自知理亏,软了口气,“我知道啦,以后不会再试探你了。至于你说的去安州一趟,我觉得可以!” “我呆会儿要去宁州城进一批货,后天启程回安州。你可以准备一批药材,派四五个人跟我回安州,等我从安州再次过来时,你的人跟着我的船一起回来。” 花容月立刻点头,“药村还有,我今天就清点出来,明天给你送到船上。” 出了山寨,康悦然问白虎,“你怕蛇吗?” 白虎明白康悦然的意思,“我不怕蛇,我去向蛇打听一下这个山寨的事儿。” 说完,它从空间跳了出来,“主人,你从宁州城回来后,到山脚下来接我!” 空间在康悦然身上,若他们相距太远,白虎是进不了空间的。“好!” 回程的船上暂时只有左柏的木材,康悦然在宁州城逛了一会儿,她打算买些红糖带回去。 宁州城最有名的是聂家糖,康悦然进了聂记的铺子,铺子里主卖的就是红糖。 小伙计迎上来,“姑娘想买哪种糖?” “我想买红糖,要两万斤!” 小伙计愣住了,“两万斤?”他做了请的手势,“姑娘稍侯,我去请我们掌柜的。” 掌柜的很快来到了康悦然面前,“鄙姓秦,是姑娘要两万斤红糖?” 康悦然行了个福礼,笑道:“秦掌柜好!我姓康,我是做漕运生意的,我想要两万斤红糖准备运回安州售卖。” 聂家糖有名,从铺子里进了货运到外地去卖的商户很常见。“没问题,康姑娘几时要货?”康悦然乖巧地模样,让秦掌柜心生好感,说话也很温柔。 “今天就要,我想后天就走!” “可以!”秦掌柜朝康悦然身后看了看,“康姑娘没带下人来?呵呵呵,也无妨!姑娘留个地址,我过会儿让人给姑娘送到码头。” “是要送到码头的,不过不是康家码头,是黑龙山码头。” 秦掌柜露出惊恐的模样,“姑娘的船怎么会在黑龙山码头停靠?姑娘是第一次来宁州吧?不怪不姑娘不知道,那黑龙山上有土匪!姑娘还是把船停到侯家码头吧。” “谢谢掌柜的关心,我已经跟黑龙山山寨的人打过招呼了,他们允许我的船停靠。” 秦掌柜哎哟一声,他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姑娘,那黑龙山得罪了人,不许商户和黑龙山做生意。你的船停在黑龙山码头,被人知道了也不好。” 康悦然假装不知道,问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不许商户跟黑龙山做生意?谁下的命令?难道是太守大人?” “太守可没那么大的权利,是京中权贵。姑娘也别多问,赶紧把船停到侯家码头去吧。” “掌柜的跟我说说呗,要说在西南最有权势的当属卢国公!” 黑龙山得罪卢国公这事不是秘密。“姑娘聪慧,既然猜到是卢国公,就不要自寻麻烦。” “黑龙山是怎么得罪卢国公的?” “你这姑娘还挺好事的!你还是别瞎打听了,免得惹祸上身。” 康悦然没再追问,“红糖能给我送到黑龙山码头吗?掌柜的,我不是黑龙山的人,你这不算是和黑龙山做生意。” 说的也是!“行,我去库房点好了货就给派人给你送去。姑娘要的多,我给姑娘算三十五文一斤。” 在安州,一斤红糖要八十五文,三十五文一斤的价格康悦然能接受,但做生意总要划个价的,“掌柜的,我既然有船队,以后必定常来宁州,这价格还能再低一点吗?” 秦掌柜也很爽快,“那算我多拉一个长期的客人,我给姑娘算三十二文一斤,这可是最低的价格了。” “好!多谢掌柜的!”康悦然将事先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包袱打开,数了三十两金子推到秦掌柜面前。 “两万斤共计六百四十两银子,这是定钱,货送到以后,你到船上找马顺马管事,让他给你结余下的银子。” 秦掌柜挨个检查完金饼子,道:“好,过了响午一定送去。” 康悦然点点头,又问道:“掌柜的,宁州的瓷器铺子哪家生意最好?” “宁州不烧瓷器,若姑娘想买一批瓷器带回去,可以去侯记。侯家是宁州旺族,他们在相邻的永州有瓷山和窑口,价格公道,烧制的青瓷、白瓷十分有名。” 侯家吗?“侯记瓷器铺子是侯家几房的产业?” 秦掌柜笑道:“哟,看来姑娘听说过侯家。瓷器是侯家三房的产业,当家人叫侯振兵,侯三老爷做生意很老实。” “多谢掌柜的,我这就去侯记看看。” 秦掌柜很热心,他将康悦然送到门口,还给康悦然指了去侯记的路。 第二百一十三章 黑龙山过往 侯记瓷器铺子里,侯振兵正在跟自家的掌柜商量事情。 小伙计敲门后,推门进来,道:“老爷,楼下来了位康姑娘,说她有一批安州彩瓷要卖,问咱们收不收?” “安州彩瓷?请进来吧!” 康悦然跟着小伙计来到了房间里,她冲坐在书案后面的中年男人行了个福礼,“侯三老爷安好!” 侯振兵起身拱了拱手,“康姑娘请坐!” 康悦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侯三老爷,我从安州运来了一批彩瓷,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姑娘姓康,可是安州彩瓷坊的康大东家?” 康悦然笑着点头,“没错!我买了几艘船,现在开始做漕运生意,这次也带了一批彩瓷过来。” 安州来的彩瓷在南边十分好卖,侯振兵肯定愿意收下。“康大东家带来的彩瓷有哪些样式?有茶具吗?”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康悦然的散茶,因为得了京中贵人们的追捧,名声传播的很快。喝散茶的人多了,需要的茶具也多。 “要论泡茶,还是紫砂壶泡出来的滋味更佳!我这次带来的碗碟最多,其次是摆件和茶具。” 侯振兵瞟了桌子上的紫砂壶一眼,“康大东家总共带了多少件?” “有四万多件!” “好,康大东家的这批彩瓷,我侯家全收了。” 这么痛快就收下,难道不知道侯家码头不让她停靠的事? “侯三老爷,有件事我得提前告知你。我从安州带了两艘船,几天前就到了侯家码头,可码头的人一直说前面有船要查验,不让我停靠,不得已,我将船停在了黑龙山码头。” 侯振兵以为康悦然想出一口气,解释道:“侯家祖籍在宁州,嫡支、分支、旁支十分复杂。侯家码头是我大哥在掌管,别人都不方便插手。 我大哥做生意向来谨慎,说有船要查验应该不是故意为难康大东家。” 能为自己大哥辩白,这侯三老爷心倒不算黑。“侯三老爷误会了,我不是来秋后算账的。我是想告诉你,我派人去码头看过,码头是有地方让我们停靠的。 至于为何故意为难我,我猜是因为是我得罪了卢国公。我这人一向快人快语,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侯三老爷还是跟侯大老爷商议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我这批彩瓷吧。” 这是好心提醒!侯三老爷很羞愧,“是我小心之人,多谢康大东家提醒,我这就回家与家兄商议,不管收与不收,我定会给康大东家一个回复。” “好,我后日一早就会离开,麻烦侯三老爷今晚之前派人给我一个回复,若是你们不要,我好再找别家。我不多打扰了,告辞!” 都说茶馆酒肆里消息最灵通,康悦然去了宁州最大的茶楼。 小伙计将她带到雅间,她叫住了小伙计,递过去一块银子,向小伙计打听起了黑龙山和侯家的事。 黑龙山占地很广,虽说遍布蛇虫,但药材丰富,更不乏许多奇珍。黑龙山山寨一直以采药、卖药为生,原本也过得不错。 卢国公看中了黑龙山的珍贵药材,又舍不得花钱买,就想让当时的大当家花胜向他投诚。花胜不肯,他便鼓动山寨的三当家杀了花胜,取而代之。 同是山寨兄弟,花胜对三当家从不设防。当三当家举起屠刀的时候,常在山中行走的花胜立刻感觉到了危险。 他一人不敌三当家兄弟四人,重伤后凭着对山路的熟悉,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山寨,在众人面前揭露了三当家的阴谋,并让唯一的女儿花容月接任了大当家之位。 花容月带人在山中抓到了三当家一伙人,问过才知道,是卢国公挑唆。 父仇不共戴天,花容月杀了三当家一伙人后,就想带人去京城杀卢国公报仇。 可西南是卢国公的地方,花容月没能走出西南的地界,就铩羽而归。 带出去的兄弟死了大半,花容月只好带着余下的人逃回了黑龙山。 反正目的已经暴露了,卢国公干脆派兵围剿黑龙山。 黑龙山上除了药材多,毒物也多。花容月能继任大当家,除了她是花胜的独女,也因为她会制药、制毒,还会操控蛇群。 卢国公损失惨重却没能攻下黑龙山,一气之下下令,不许商户和黑龙山做生意。 但有几种药材只有黑龙山有,药材商只好私下里和黑龙山交易,而且将价格压得很低很低。 黑龙山没有第二条经济来源,又得养活那么多兄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小伙计说完一阵唏嘘,“当年花胜大当家虽说长相凶狠,却是个好人,有附近百姓去求药的,他也会施舍一二。” 康悦不关心以前,“那现在的花大当家呢?她的人品怎么样?” “现在的花大当家是个女子,很少来宁州城,人也很好。偶尔有从外地来的商船因不了解地形,停在了黑龙山码头,她都会派人去告知,却不从曾驱赶。” “对了,黑龙山码头是谁建的?” 小伙计叹了口气,道:“是花胜大当家建的,本来是为了方便运送药材。可建成没多久,他就去世了,码头也就荒了。” 黑龙山的事讲完了,康悦然刚要问关于侯家的事,掌柜的就进来了。“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小伙计赶紧回道:“这位姑娘刚来宁州城,让我给说说宁州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呢。” 掌柜的也是见伙计进来好久没出去,所以过来问一声。“无事就好!” 康悦然笑道:“多谢掌柜的关心,是我问的太多、太杂了。” 她又对伙计说道:“也多谢你!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茶送来,我尝尝。去吧!” 掌柜和伙计都出去了,康悦然喝完茶,出城后接了白虎,回了船上。 侯家 侯振声正和管家一起在院子里点箱子,八口大箱子全都敞开着,满满当当的金饼子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一个穿着绸衣、身材魁梧的男人朝侯振声拱了拱手,“多谢侯老爷,待到年底我再来。” 管家上前递给那个男人一张银票,讨好道:“劳烦段将军跑一趟!” 男人很自然地将银票塞入袖筒里,“都是为国公爷办事,哪敢喊累。我走了!” 他一挥手,跟他一起来的随从盖好箱子,抬着走了。 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侯振声站在院子里呆愣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回屋,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大哥,卢国公又派人来搬银子了?” 侯振声张了张嘴,又点头嗯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侯振兵看着老态龙钟的侯振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有点儿事来找大哥商量。” “那去书房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宁州太守杜渐 坐定后,丫鬟给两人上了茶,然后退了出去。 侯振兵先开口,“大哥,安州彩瓷坊的康大东家来了,说之前侯家码头不让她的船的停靠,是卢国公的意思?” “嗯,是杜太守派人来告诉我的,那位康大东家求到你那里了?” “那倒没有,她从安州带了一批彩瓷过来卖,问我收不收。又说自己得罪了卢国公,怕给咱们惹麻烦,所以让我和你商议后再决定。” 侯振声眼闪中划过一丝惊讶,这个康大东家倒是爽利。 他还是了解自己弟弟的,“你想收就收吧,反正杜太守也没给你下命令,不许你跟康大东家做生意。再说,咱们都已经分家了,你不必跟我商量。” 分家,是为了保全弟弟们。侯振兵又想起了当初分家时的场景,不禁潸然泪下,“大哥,你真打算就这样一直忍下去?” 不忍下去还能怎么办呢?“什么忍不忍的,你小心招口舌之灾。没事赶紧回去吧,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尽量别过来。” “大哥!我......” “行了,赶紧走吧!”侯振声打断了侯振兵的话,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书房,他也忍不住湿了眼眶,侯振兵和他一母同胞,两兄弟感情很好。可越是感情好,他越是要狠下心来断绝往来。 侯振兵失魂落魄地走了,回到瓷器铺子就给叫去给康悦然送信,说他要买下那批彩瓷。 康悦然见了掌柜,报出了彩瓷的价格,掌柜见价格合适,点头答应下来。 双方都不想节外生枝,商议好了下午就交割。 忙活了一下午,吃过晚饭,马顺给康悦然汇报成果。“左老爷的木材、姑娘买的红糖都已经装好船了。 孟老爷的药材银子、汪家的布匹银子、姑娘的瓷器银子都收回来了。现在只等黑龙山的药材一到,交割完后便可启程回安州了。” 小五子敲门后走了进来,“姑娘,我今天顺便打听了一下杜太守和侯家的事。” “正好马管事的事也说完了,小五子你说说吧。” 小五子答应了一声,坐到了康悦然的对面。 “这杜太守的名声倒也不差,曾经有个县令之子玷污了一个农女,农女自尽而亡,农女的父母最终告到了杜太守那里。 杜太守亲审之后,判了县令之子流放,由此,百姓都夸他处事公允,是个好官。” 马顺补充道:“我也听说过这件事,杜太守后来寻了个错处,罢了那个县令的官。” 康悦然点了点头,“那侯家呢?” 小五子和马顺各自说了几件侯家的事,总结起来就是,侯家各个分支,有人依附卢国公的确得了好处,有人缩起脖子不依附也不敢反抗。 其实也很能理解,侯家的根在宁州,想离开,谈何容易?既然不能离开又不想攀附,就只能把头埋进沙子里当鸵鸟。 康悦然叹了口气,“看来侯家是拉拢不了了,幸好还有黑龙山码头。” 小五子很担忧,“姑娘,咱们下次再来,太守就有了防备,他会不会也下令,不让商户和咱们做生意?” “不会的,卢国公在西南势力极大,也正因为势力太大,所以他不敢凡事都摆到明面上。圣上本就忌惮他,他若玩的太过火,也是有麻烦的。” 康悦然看了外面的天色,“我呆会儿进城会一会这杜太守,小五子,你和小成轮流在甲板上盯梢。若有突变,立刻开船离开,不必等我!” 马顺很不赞同,“姑娘,既然姑娘分析的如此透彻,为何还要主动去招惹那杜太守呢?” “是他们先招惹的我!我去一趟,只是让他替我给卢国公带句话。放心吧,他抓不住我!” 康悦然一向说一不二,马顺没有再劝,“那姑娘一切小心!” “嗯,忙了一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等马顺退出去,康悦然进了空间。白天人来人往的,她还没向白虎打听的情况呢。 一进空间,白虎就扑了过来,“主人,我都打听清楚了。” “那就说说吧,拣要紧的说!” “我找了条老蛇打听,它说前任大当家花胜是被三当家所杀,后来花胜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山寨揭露了三当家的罪行,并把大当家的位子传给了独女花容月。 主人,花容月会控蛇,制药、制毒都很厉害,主人你要小心她。” 这些和店伙计说的差不多,康悦然又问,“现在山寨里是个什么情况?” “山寨的人不少呢,以采药、制药为生。老蛇说,黑龙山的人很团结,对花容月这个大当家也很是信服。” 花容月应该是可以合作的,康悦然嗯了一声。 她很顺利的进了城,向行人问了路后,很快到了府衙。 用飞虎爪轻松进了后宅,她站在主院门口,大声道:“杜大人,可否出来一见哪?” 一个婆子高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是怎么进来的?” 康悦然不理婆子,又喊了一遍。 婆子刚要上前,杜渐从屋里走了出来,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康悦然?” “不错!” 杜渐有点慌,“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里可是衙门!” 康悦然笑道:“我知道这是里是衙门,也知道你是太守大人。可否一叙?”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你赶紧走!” 康悦然扫过一众丫鬟婆子,“我既然能走到这后宅来,就不怕跟你们动手。杜大人,为避免伤及无辜,我看你还是勇敢一点,别当缩头乌龟的好。” 杜渐挺了挺胸膛,神情紧张地往前走了几步,“你想跟我说什么?” “想跟你说个秘密,去你的书房?还是你叫他们都下去?嗯,我看还是去书房吧!杜大人带路吧!”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眼睛盯着门口露出来的一个小脑袋,威胁道:“别逼我动手!” 杜渐回头呵斥七岁的儿子,“进屋里去!”转头又对康悦然道:“你别乱来,我带你去书房就是!” 走到书房门口,几个小厮也跟了过来。康悦然用袖箭射晕一个,“我和杜大人有秘密要说,谁要是敢偷听,我就杀了他。” 杜渐大怒,“敢在衙门杀人,你疯了不成?康悦然,你真当我怕了你?” “那人没死,只是晕了!不过,杜大人,那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好人......” “是不是好人用不着你管,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没人会上你的当!你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康悦然哼了一声,骂道:“不识抬举!”又对众人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出去!” 进到书房,关上门。 杜渐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久闻康姑娘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第二百一十五章 捎个话儿 康悦然回了一个福礼,“小女多有冒犯,还请杜大人见谅!”衙门里有探子,她不知道是谁,又不了解衙门的地形,很容易暴露,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进来,反正,她一向胆大。 杜渐笑呵呵地摆摆手,“咱们都不用客套了,请坐吧!” “杜大人好像对我的到来丝毫不惊讶?” “去年年底我曾回京城述职,见过平王爷一面,也听说过姑娘不少事。” 杜渐,明面上是建宁帝的人,在建宁帝的示意下投靠了卢国公。两年前,又在杜如会的牵线下,向柴世景表了忠心。 能三方都讨得了好的人,必定心计颇深。至于杜渐到底是谁的人,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康悦然不想探究,笑道:“我还要多谢大人放了我一马!”杜渐只给侯振声下令不许她的船靠岸,却没有禁止其他商户和她往来,算是给她留了条后路。 “姑娘客气了!不怪罪杜某就好!” 康悦然一脸真诚,“岂敢怪罪,大人也是身不由己。” 客套话说完了,她开始进入正题。“我也不多说废话,麻烦杜大人给卢国公带句话,就说,我来宁州只想做生意。若他死活拦着不让,我就向他学习,明目张胆地在西南广开商铺、拉拢官员。 他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拦住了我的生意,我也就是少赚点钱,若是真有几个官员动了心,他比我的损失大的多。西南,经不起细查!” 杜渐笑容不变,“哦?姑娘对西南很了解?” “不了解!不过,黑龙山和侯家不可能是个例,恐怕一查一大把。” “何以见得?” 康悦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椅子上,“杜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卢国公长居京城,却仍能牢牢地掌控西南。除了怀州的驻军对他忠心以外,其它的官员,他只能用银子砸到他们听话。” 杜渐捋着胡子点头,“康姑娘所言不错!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卢国公不会让你把手伸进西南地界。” “伸进来了又如何?只要怀州三十万驻军听他调令,他便不用担心。再者,我都能看透,难道圣上看不透?难道天下就没别人能看透? 你转告他,我一定要伸进来,他如果非要在天下人面前挑破这层窗户纸,由他便是!到时,遭受天下人口诛笔伐的一定不是我。” 康悦然眼珠一转,又道:“杜大人,你在宁州当了四年太守,比我更了解西南,不如你给我出个折中的主意吧!毕竟,我不可能每次都跟船过来,若是卢国公再给我使坏,我真是鞭长莫及啊。” 杜渐倒是没有立刻推脱,他思虑片刻,道:“不如你和侯家合伙吧,在卢国公眼里,侯振声已经被剪了羽翼,飞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侯振声有今天,虽说是上任太守造的孽,但又何偿不是卢国公给官员们养出来的贪婪。侯振声不仅不能怨恨卢国公,还得感恩戴德,每年上交大笔的银子。 哼!我若是侯振声,一定不会真心投诚,而卢国公也未必真的相信侯振声。” 康悦然苦笑了一下,又道:“我虽不是好人,可也不想做坏人。侯家已是如履薄冰,我再站上去,冰会裂、人会死的。” 杜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康悦然会这么说。“姑娘高义!” “嗐!什么高义不高义的。我还是跟黑龙山合作吧,你帮我把话带到就行!” 康悦然耳朵动了动,往门口看了一眼,快速说道:“我来宁州只想做漕运生意,并不想插手西南的政事或军务,还请杜大人为我在卢国公那里周旋一二。我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她开门走了出去,利用飞虎爪跃上墙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杜渐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用力地拍了桌子,“简直欺人太甚!” 贴身小厮跑了进来,忍着笑说道:“老爷,就我一个人过来。” 杜渐揉了揉拍疼了的手掌,“回屋睡觉!” 城门已经关了,康悦然利用空间出了城,骑上她心爱的小摩托,回了船上。 马顺等人见她平安回来,终于放下心来。 康悦然嘱咐了几句,便回屋睡觉去了。 转天,花容月亲自带人将药材运到了码头。 康悦然扫了一眼,“这么点儿?我还以为有很多呢。” “我倒是还有,只是定给别的商户了,总不好食言。” “好吧!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 花容月咬了下嘴唇,她想要的高一点儿,又怕康悦然觉得她不诚信。 康悦然不懂药材,看不出好坏,也不知道贵贱。“这样吧,你卖给别人多少钱,我再加两成给你。” 花容月面上一喜,“真的?” “当然了,船是我的,药材又不多,我应该不会赔的。” “你当然不会赔了,这全都是好药材。你就给六百两吧。” 竹筐高约有三尺、长和宽约有两尺,一共十五个大筐,才要六百两?康悦然惊讶极了,“这都是些什么药材啊?太常见的真没必要运到北边,你......” 花容月的脸一下子黑了,“我说了都是好药,是田七、茯苓、和砂仁。这田七,只有我们黑龙山有。” 田七是治外伤的良药,怪不得卢国公要抢黑龙山。“田七有多少?” 花容月指了五个筐,“那些都是,有一千多斤呢,我把没定出去的都给你拿来了。” 田七是好药,又只有黑龙山有,康悦然道:“田七你不要再卖给别人了,都给我留着吧。” 卖给谁都行!“你都给我多加两成的银子吗?” “要是我运回去卖的好,我不止给你加两成。” 花容月对田七很自信,“只要是懂药的人都知道田七是好药,你肯定好卖。哦,对了,我准备跟你一起去安州。” “你要去?山寨没有你坐镇能行吗?” “我平时在山寨也只管着制药,山寨的大部分事情都是拐叔管着,有拐叔在,没问题的。” 康悦然犹豫了一下,“带你一起去可以,但你得保证,去了安州不能乱来,更不能借此去京城行刺卢国公。” 花容月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想去京城行刺,早就去了,还用非得坐你的船?我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就是想出去看看。” 康悦然一直认为出门是可以开拓眼界的,“行,我们明早天不亮就走,你交待好了直接过来就行。你要带几个人?” “我就带我的丫头金环一起去。” 康悦然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带丫头可以,但不可以带蛇。” 花容月不耐烦地回道:“知道啦!” 马顺让人抱了银子过来,“大当家数了一下吧。” 花容月用眼睛数了一下,拿起一块银饼子掂了掂重量,“正好!我走了,晚些时候我再来。” 马顺跟康悦然打了个招呼,带着十来个人去了宁州城采买回程用的东西。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拐叔控蛇 天刚擦黑的时候,花容月带着丫头金环,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袱到了船上。 夜半时分,康悦然被一阵急促敲门声吵醒,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什么事?”一边又暗下决定,以后睡觉也得穿好衣服,太麻烦了! 胡小成回道:“姑娘,黑龙山上有情况。” 康悦然来到甲板上,马顺指着黑龙山的方向,道:“姑娘你看,昨晚上可没这样过。” 相隔太远,他们听不到动静,但黑龙山上点起了无数火把,宛若游龙。 花容月也来到了甲板上,“不好,有人上黑龙山了,我得回去一趟。” 康悦然抓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她扭头吩咐马顺,“我们下去以后,万一有情况你就立刻开船,把船开远一点儿。等我叫你们,你们再来接我们。” 在花容月的带领下,三人火速朝黑龙山跑去,跑到半路就听见一阵激昂的笛声。 四周的蛇扭动着身体朝一个方向游去。 花容月放慢了脚步,解释道:“是拐叔在控蛇。” 无数的蛇从康悦然的脚边路过,虽然不攻击她,仍让她心里毛毛的。“花容月,能不能换条路走?” 花容月扑哧笑了出来,“怕啦?我还以为你挺厉害的呢,没想到会怕蛇。” 康悦然没否认,“怕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哎呀,换条路走吧!” “没得换!你听听这笛声,附近五六里以内的蛇,都在朝这一个方向去。你别怕,有我在,蛇不会咬你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递给康悦然,“你把这个药粉撒在身上,蛇就不会攻击你!” “不用了,我带了驱蛇的香囊。”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笛声突然变了,变得时紧时慢...... 花容月拔开药瓶一边往康悦然身上撒,一边解释,“拐叔下令攻击了,你的香囊已经不管用了。 我们常年吃药,身体散发出的味道蛇很熟悉。拐叔下令攻击后,蛇会凭嗅觉攻击不熟悉的人。” 康悦然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有点土腥气,算不上很难闻。”多谢你!咱们抓个人回来问问情况吧!” 金环开口道:“姑娘等着,我去抓人!” 她会功夫,不一会儿就拖着一人回来了。 康悦然甩了那人一巴掌,将他打醒,用手掐住那人的脖子,稍加用力,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憋的脸色通红,“别杀我、我说我说!” 康悦然稍微松了松手,“快说!” “我们是怀州的驻军,接到命令来围剿黑龙山。” “胡说八道!怀州至此有六百多里,走过来最快也得三四天。” 那人急坏了,“我不敢骗你,是真的,我们今天中午就到了。” “山寨的人发动那么多蛇攻击,你们来的人肯定不少,私调驻军是死罪,你老实交待,是驻军还是私兵?” 花容月随手抓过一条蛇,“先让我的宝贝咬他一口,看他说不说。” 那人吓白了脸,“是私兵!我们是私兵,我们原来是驻军,后来都被报了伤亡,成了卢国公养的私兵。姑娘,你们别杀我,我说的是实话!” 康悦然继续问道:“今天来了多少人?你们一共多少人?都藏在哪里?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今天来了三千人,我们藏在岳阳山里,那里一共有七千私兵,听说还有一个地方藏了人,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两个地方,就算一处七千人,也有一万四了,卢国公的后手挺多啊。 花容月将蛇靠近那人,冷哼一声,“你胡说!既然是私兵,你们也是死罪,你怎会这么轻易就招认?” “啊啊啊!拿开!把蛇拿开!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啊!我不想当私兵,是李将军非逼着我当的。” 花容月把蛇拿远了些,“说清楚!” “我投军是想建功立业,不是来当私兵的。有一次南陈国来抢粮食,我立了个小功。李将军见我长得壮,直接给我报了个战亡。我本可以升为伍长的,却莫名其妙成了私兵。” 花容月扔了蛇,“那你愿意去指证那个李将军吗?” 那人缩了下脖子,“我、我就是个小兵,说了也没人信。” “你不去试,怎么知道没人信?” 康悦然劝道:“算了,只凭他一人,确实不太够。” 花容月从袖筒里掏出匕首,一刀捅进了那人的心窝,“没用的东西!” 那人指着花容月,“你、你......”啥也没说出来就瞪圆了双眼,没了呼吸。 康悦然松了手,问花容月,“要不要上山看看!” 花容月听了听笛声,“笛声缓了,敌人快杀光了,不过,还是去看一眼吧,我也好放心。” 正如花家月所料,再往上走,就看到越来越多的尸体,人的尸体、蛇的尸体交缠在一起,十分恐怖吓人。 三人绕到了山寨里,笛声变得越来越缓慢。 花家月高兴地说道:“拐叔让蛇都散去,说明这场仗,我们打赢了。” 又过了一会儿,笛声停了,外面一阵喧闹。 拐叔走了花容月身边,道:“山寨有我看着,你放心出门便是!” “嗯,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这次死了不少蛇,不过,后山也多了许多肥料,来年的药材长得一定好。” 康悦然心里有点膈应,这个肥料... 山寨没事,花容月就放心了,辞别了山寨众人,三人回了码头。 折腾了大半夜,船工们都没休息好,康悦然让马顺通知下去,让大家多睡一个时辰,稍微晚点再出发。 船启航了,花容月站在甲板上眺望远处,这是她第一次乘船出行,也是她第一次踏出西南的地界。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金环站在她身后,问道:“大当家,那个康悦然真的能相信吗?北边的蛇可少呀,而且北边的蛇会听咱们号令吗?” “我也不知道北边的蛇会不会听咱们号令,不过,康悦然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昨晚康悦然让人把船开远一点,作为老大,她愿意保护手下的人,也愿意亲自涉险,就凭这一点儿,她就不是坏人。 顺利抵达安州,康悦然伸了个懒腰,下了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回到安州 负责管理码头的人管事见到康悦然赶紧跑了过来,“大东家,你可回来,几位东家都很惦记你。” “大家都好吗?” “好,都好!就是大东家第一次跟船远行,大家都惦记你。” 康悦然心中一暖,道:“派人去大元大车行叫人,我带回来的货要运回家。” 康元晨很快带人赶了过来,“悦然,你回来了,可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家里好吗?” “都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康悦然看了眼有些不耐烦的花容月,对唐元晨道:“你去找马顺,把红糖和药材运回咱家的仓库。 然后去找左老爷,他的木材我带回来了,让他验收。我先带这两个朋友去安顿。” “好,你去忙吧,我和马管事商议。” 离开码头往外走,花容月四处乱看,感觉眼睛快不够用了。“这里可真热闹啊,你住附近吗?” “我住城里边,你如果喜欢这里,可以住客栈,我跟客栈的东家认识。” 花容月望向不远处的青平山,用力一点头,“我想住这里!” 康悦然把花容月带到了客栈,客栈掌柜的给了两间上房。康悦然介绍说花容月是她的朋友,请掌柜的多照顾。 花容月放下包袱,带着金环下了楼。“康悦然,你带我四处逛逛吧!” 康悦然想回家,“这是胡小成,你认识的,让他也住到客栈里,你想出门就带上他,这附近他都熟悉。” 花容月点点头,“好,那你去忙吧!让小成带我四处逛逛。” 康悦然掏出钱袋子递给胡小成,“你带花大当家、哦不,带花姑娘、呃...带花姑娘去吃一吃咱们安州特色、买点安州的特产。” 胡小成答应了一声。 花容月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小成,咱们快走吧!” 一走近两个月,家里人都很想康悦然。 叶氏围着康悦然看了半天,评价道:“倒是没黑,瘦了些啊!” 康悦然咯咯咯地笑,“我每次出门,娘你都我说瘦了!” 叶氏挽起袖子,“你看我的胳膊,再看看你自己的,就是瘦了嘛!” 不是她瘦了,是叶氏胖了。“好好好,娘你说什么是什么,晚上给我炖小排骨吃吧。” 叶氏扭头吩咐道:“付妈妈,你去灶房说一声,大姑娘回来了,让灶房做几个姑娘爱吃的菜,别忘了炖小排骨,多炖一会儿。” 付妈妈刚来时,叶氏还很拘谨,现在已经驾轻就熟了,这很好! 和叶氏说完话,康悦然去了书房。书房的角落里摆着几只小箱子,书桌上放着三封信。 信是柴世景写的,除了说想她,就是让她回安州后赶紧给他回信报平安,最好能去一趟京城。 她铺开一张纸,给柴世景回了信,把去宁州的事简略地说了说,又说她还想再跟船去一趟宁州,明年开春再去京城看他。 转天,左柏、孟德长、汪记布庄的李掌柜一起来康悦然家。 康悦然将人请进茶室,笑道:“我正想派人约你们呢,银子还在船上,一会儿让你们各家的掌柜去船上提银子就成。” 孟德长急道:“我听马顺说,你带回来一批药材,有田七?” “对啊,在我家的仓库呢。” “卖吗?卖给我吧,我全收了,价格好说。”康悦然的卖价比那些倒了好几手的田七价格肯定低不少。 康悦然带回来就是卖的,“卖啊,不过我不大懂,我叫人点出来给你看看。” 她叫来李二饼,让李二饼去仓库将三种药材各装了一陶盆过来。 孟德长立刻双眼放光,“这田七好啊,嗯,另外两样也不错。悦然,你开个价吧。” “我不懂药材,孟伯父,还是你开价吧。” “田七,我给你二两银子一斤,另外两样......” “多少?二两一斤?”康悦然大吃一惊。 孟德长尴尬地笑了笑,“你要是嫌少,我再给你加点儿。” 康悦然摆摆手,“不是嫌少,是没想到价这么高。” “悦然,我也不瞒你,这田七只有宁州的黑龙山上有,特别不好买,我以前收的价是二两七钱一斤。” 左柏跟了一句,“我听小成说,跟你一起来安州,现在住在我家客栈的那两位姑娘就来自黑龙山啊。” 康悦然苦笑了一下,“是!我到了宁州以后才知道,卢国公下了命令,不许我的船在侯家码头靠岸。 我没办法,只好去了黑龙山的那个小码头,因此结识了黑龙山的大当家,也就是住在客栈的那位花姑娘。” 几人目瞪口呆,“她是黑龙山的大当家啊?” 康悦然接着说道:“没错,她就是大当家。卢国公看中了黑龙山药材丰富,想让黑龙山归顺他。 可上任大当家,也就是花姑娘的父亲花胜不肯,卢国公便下令,不许商户和黑龙山做生意。 可田七只有黑龙山有,所以有几商户只敢私下和黑龙山交易。那几个商户也不是好人,把药材的价格压的非常低。” 孟德长内心一阵火热,“悦然,你跟花姑娘说说,那田七可以都卖给我。我肯定给她个合适的价格。” “可以,还是要给南边留一部分田七的,北边都交给孟伯父来卖。咱们跟花姑娘好好说,我觉得她能同意。” 那至少也有一半了,“行行行,咱们这就一起去找她谈吧。” 左柏调笑道:“老孟,你着啥急啊,那花姑娘又不会跑了。” 康悦然将孟德长面前的茶水往他跟前推了推,“孟伯父先喝口茶,我打算半个月后再去宁州一趟,花姑娘会跟着船一起走,所以不着急!” 左柏笑呵呵地说道:“就是,不急!悦然啊,黑龙山上除了药材,肯定有树,有小叶红豆吗?就是紫檀!” “到时,左伯父一起去见见花姑娘,你亲自问吧,我也不太清楚。” 布匹生意跟黑龙山搭不上边,李掌柜是想托康悦然运货的。“棉花已经下来了,我这次会运一批棉花去南边,再派个管事跟着大东家一起去,进一批岳州锦和刺绣回来。” “可以,半个月的时间,你来得及准备吗?” 李掌柜点点头,“我们已经在准备了,保证不会耽误事。” 孟德长还是很心急,“既然都说清楚了,咱们去码头吧。”他很怕那位花姑娘再答应了别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卓利民来访 几人去了码头,却扑了个空,等到傍晚,花容月三人才回来。 相互介绍后,孟德长很直接地提出,想大量购买田七。花容月一听价格高了两倍多,爽快地答应了。 她还提了另外几种药材,孟德长思虑片刻后也答应购买,给的价格也不错。 两人都懂药,可谓相谈甚欢。花容月还拿出几种她制的成药送给孟德长,让孟德长拿回去给病人试试,如果好用,她也愿意大批量卖给孟德长。 左柏抓住机会,问了木材的事,可花容月不懂木材,最后商定,左柏派一个管事一起去宁州,花容月让人带着管事进山走一圈自己找。 康悦然一直喝着茶,听着他们谈生意,等他们都谈好了,才回了家。 随后几天,她先去茶园看了看,还不到冬天,茶树苗基本上没有死伤。 茶园大管事安远已经在为冬天做准备了,“我派人收集了干草和破棉絮,入冬前铺到茶园的地上保暖用。” “好收吗?” “干草还行,附近的妇人和半大孩子闲了就去割草,拿回家晒到七八成干就拿到这里卖给我。我也派人去镇上、县上收破棉袄、破棉被,不过收到的不多。” 百姓穷,棉袄棉被可以穿用很多年。“那你继续收吧,不要怕花钱,最重要的是把茶苗种活。茶苗活着,才能把花出去的钱挣回来。” 安远连连点头,“我明白这个道理。” “伙计们还听话吗?” 百姓很淳朴,没让安远操太多心。“咱们给的待遇好,村民都很愿意在咱们这儿上工,所以干活都很卖力。” “那就好!那你多盯着吧,我有事先走了!” 接着,康悦然又去各个窑口转了一圈,也去靠山村的作坊看了看。 她不在安州,各处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药材全都卖给了孟德长,因为卖的价格高,康悦然又给花容月加了四百两银子,花容月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红糖的事,康悦然交给了李二饼,让李二饼去联系商户,把红糖卖出去。有现货,价格也合适,李二饼两天就卖完了。 马顺做为船队的大管事也跟几家商户联系好了,等商户备好货,他们就可以再次南下。 半夜,康悦然睡的正熟,突然被空间里的白虎叫醒了,“主人,院子里有人!” 康悦然立刻睡意全无,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摸过衣裳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是杀手?”卢国公派杀手来了? “不是!就是一个人!” 咚咚咚...... 是敲门声!杀手杀人总不会先敲门,康悦然的呼出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谁?” “我是卓利民!” 少府少监卓利民?“等一下!”康悦然整理了好衣裳,开了门。 卓利民侧身进了屋,“康姑娘,半夜来访,多有打扰!” 康悦然指着凳子,神情很紧张,“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卓利民从怀里掏出一个大信封放在桌子上,“没大事,我是来给姑娘送地契的。”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康悦然翻了大白眼,也坐到桌子旁,“你大半夜的上门就为了这事?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哈哈哈哈......”卓利民笑出了声。 康悦然踢了他的腿一下,“小点儿声!” “官员没有上头的命令是不可以擅离的,我是借口生病请的假,私下来的安州。” 擅离是重罪!他派个手下送来就行,根本不必冒险亲自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利民正色道:“给你送地契只是顺便!我之前与叶家合伙走了一趟海运。不久前,叶威去京城给我赔罪,说船出去了三个月还没回来,八成是出了意外,还搬出太子压我。哼!” “怎么?不服气?想找叶家麻烦?” 卓利民学康悦然翻了个白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想想叶家的举动,好好动动脑子!” “我前些日子跟着商船南下刚回来,最近又忙着巡视各处生意,没留意叶家的事。要不,你详细说说。”看看她能不能得些好处。 卓利民的目光落到空了的茶杯上,康悦然赶紧给他满上水,“天晚了,你将就一下。” 六月份,卓利民送来了人和银子,和叶家一起走海运生意。 不久之前,叶威进京找到卓利民,刚一见面,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卓利民面前请罪加求饶,称走海运的商船三个月还没回来,八成是出事了。 卓利民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出事了?叶威,你叶家走海运多少年了?出了几次事?怎么我刚投了银子就出事?是我不吉还是你叶家想私吞?” 叶威重重的磕了个头,“卓大人,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船在海上,没人能说得准会不会出事。再说,这一趟我也投了一半的银子啊,船上还有近两百个叶家的船工呢。” 卓利民态度不明地问道:“你打算这事怎么办?” “我愿意偿还卓大人的...本钱。卓大人,叶家一直只做海运生意,在安州没有几间铺子。不过,我保证等明年再走海运时,从赚到的钱里拿出两成孝顺卓大人。” “叶家还有几艘船?还有多少船工?” 这是要吞了叶家?叶威大惊失色,连连求饶,“求卓大人放过叶家吧,卓大人,叶家这些年赚的钱,有一部分孝敬给了太子爷。” 卓利民狞笑道:“拿太子爷压我?是看准了我不敢得罪太子爷吗?叶威,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太子爷会为了你跟我过不去? 简直笑话!若太子爷知道了,他必定会让你连本带利的还钱给我!”他在少府任副职,是圣上的心腹,他敢肯定太子爷不愿意得罪他。 “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不敢和大人并提。只是,叶家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了,大人,叶家若是还有家底,我是万万不敢到大人面前讨嫌的。” 卓利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去求过太子爷了?” 叶威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求了,太子爷说,我惹的祸让我自己处理。”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叶威心里还是很难受,自从他归顺太子,叶家孝顺了近两百万两银子。 有好处就占,有事了就躲,这确实是太子爷的风格。“叶威,太子爷如此待你,你恨他吗?” 叶威惊恐万分,“太子是主,我是仆,我哪敢恨他......” “别演了!” 卓利民玩味地笑了笑,又道:“商船出事,你叶家如今元气大伤,恐怕太子会弃你如敝履。不如,我给你一条出路如何?” 这出乎叶威的意料,但卓利民既然开了口,就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 果不其然,不等叶威答应,卓利民已经发话了,“叶威,你回去等消息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可真粗鲁 隔天,卓利民递了帖子宴请柴世荣,柴世荣欣然前往。 “卓少监请我来所为何事?”他其实很清楚卓利民找他是为了叶家的事,但他并不愿意插手。 卓利民假装很诧异,“怎么叶威没跟殿下说吗?” 叶威上门求见,被下人拦下了。“没有啊,叶威不过一商户,与我没有半点儿关系,他没那个胆子求到我面前,他也没那个脸面让我出手帮他。” 连卓利民都替叶威感到心寒,“叶威与殿下没关系,那就太好了。不瞒殿下,我与叶家合伙走海运,结果出了事,叶威已将叶家所有剩下的货船和船工都送给了我当赔礼。” 柴世荣笑容一顿,“卓少监收了?”他之前对叶威一直挺满意的,没有麻烦事、孝敬的银子也多。若是卓利民收了,那叶家于他就再无用处了。 “殿下是知道我的,我哪懂做生意啊。我只想要回我的本钱加利钱,叶家既然给不出来,自然得拿等价的东西赔给我。” 本钱加利钱,得将近二十万两。柴世荣想想这个数字就肉疼,他肯定是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去贴补的,那就只能舍弃叶家了。“卓少监说的是,叶家是该偿还的。” “既然殿下也说叶家该偿还,那我就放心了。回头我就派人去安州接手叶家的生意,至于叶威?” 一个对他没用了的人,还管他作甚!“自然是听凭卓少监做主。” 卓利民说完,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用眼睛示意康悦然再给他倒一杯。 康悦然皱着眉头在思考,没注意到卓利民的暗示。 “你真是笨死了,亏我以前还夸你聪明。我吞下的可是叶家的所有产业,叶威居然丝毫不留恋地就给了,你不觉得有问题?” 康悦然反驳道:“我反倒觉得,你觉得有问题才是有问题。一个是太子爷、一个是少府少监,叶威能得罪哪个?他不双手奉上家业还能怎么样?跟你们拼命吗?” “二十万两而已,我不相信叶威凑不出来;或者他只要让太子爷从中转圜,其实用不了二十万两。他明年走两趟海运就能翻身,根本没到要奉上家业那一步。” 这么说倒是没错!“叶家没了家业,在太子爷面前就是弃子,叶威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叶家一定有猫腻。” 康悦然偷笑,随口说道:“不会是为了脱离太子爷的掌控吧?” 卓利民皱了下眉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太子爷自私的性子,确实不怎么得民心。 “那要真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要真是这样,那当初叶威找他合伙走海运就是一个圈套。“那得看叶家留给我的产业够不够二十万两了。”敢给他下套,叶威就得付出代价。 康悦然不打算插手叶家的事,“尹家的窑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不是说都交给你吗?我只等着数银子。咦?你不打算替叶家求个情?” “你不必试探我,我和平王感情很好。”叶家是太子的人,也就是她的敌人。 “哼!小心平王始乱终弃!” 康悦然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嘶...你可真粗鲁......” 天亮以后,康悦然让小五子去打听叶家的事。 又叫来了王海,把盛州尹家窑口的地契给他,让他和于红火一起去一趟盛州,把窑口接过来。 小五子回来后告诉康悦然,叶家把船队卖给了一位姓卢的商户,还变卖了所有商铺和宅子,准备举家南迁。 康悦然挥手让小五子下去,叶家要走?是只想逃出柴世荣的掌握?还是奉了柴世荣的命令南下呢? 她起身去了陆家找陆凯。 陆凯也听说了叶家的事,“船三个多月还没回来,确实极有可能出意外了。” 康悦然急着问道:“陆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叶家是去西琉国的路上就出了意外,还是在回程的路上出了意外?” “不用打听,是回程时出的意外。我前几天碰到谢老爷,谢老爷家的船和叶家的船前后脚到的西琉国,他还说叶家这次带回来的全是银子,可惜了,全打了水漂。” “走海运不是一般留五成银子压船、五成银子进货吗?” 海上风浪大,行船时必须要有重物压着船,所以大家会留一半银子压船。 “你说的没错,但凡事都有例外,很早之前,我还把所有银子都买成木材运回来了呢。悦然妹妹,叶家、叶家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康悦然点了下头,“陆大哥,我、我是平王爷的人;叶家,是太子的人,我们分属不同阵营,所以我想弄清楚,叶家到底是真出事还是假出事。” 陆凯笑嘻嘻地说道:“我早听说你和平王爷关系不一般,原来......悦然妹妹,我帮你去查叶家。” 康悦然没想到陆凯丝毫不在意她投靠柴世景这件事,“不用查了,陆大哥,叶家的事你不要插手。我投靠平王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想把你们都牵扯进来。” “咱们都合伙做生意了,我能脱得开干系?” 康悦然狡黠地眨了眨眼,“与我做生意的可不止你一个!” 陆凯一怔,“你这么急着要做漕运,是打算走‘法不则众’的路子?” “算是吧,不过,我也确实需要多赚钱,我还欠着我师父不少银子呢。” 虽然陆凯从曾不后悔与康悦然合伙,但知道她一直在为合伙人的安全考虑,仍然觉得很暖心。“悦然妹妹是真......” “打住!你可别说我是真英雄、大丈夫之类的,我真心不愿意听见。” “哈哈哈哈......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嘛!” 康悦然站起身来,“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站在街上,康悦然茫然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卓利民。 于是,她去了叶家,找到那位买下叶家产业的商户卢朋,让卢朋给卓利民传消息。 晚上,康悦然趴在桌子上快睡着了,卓利民才来。 她把叶家回来时没有进货,船上装的全是银子的事告诉了卓利民。 仅过了两天,小五子就跑来告诉康悦然,本来说要南下的叶家,又突然说不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康悦然笑了。 叶家敢骗卓利民,卓利民必定忍不下这口气,就算最终肯放叶家南下,也会想尽办法把叶家私吞的银子给抠出来。没了银子做后盾,叶家就不足为惧了。 九月底,康悦然带着三艘船,又去了宁州,她直接到了黑龙山码头停靠。 第二百二十章 第二次去宁州 回到家,花容月深吸了一口气,用家乡话对金环说了一句,还是宁州好,又用官话对康悦然重复了一遍。 康悦然笑道:“外面再好,始终是家乡最让人心里踏实。” 花容月深以为然,刚到安州她有多兴奋,后面几天就有多想家。“我先回去了,你有空了就去山上找我!” 不等康悦然答应,她就蹦蹦跳跳地跑了。 小五子混进城里去了刑家大车行,和掌柜的约好了第二天去黑龙山码头运货。又打听宁州的新鲜事,掌柜的明白他的担心,说朝廷并没有阻止商户和他们往来。 听到这个消息,马顺和各家的掌柜都松了一口气。 晚上,花容月和拐叔坐在一起说话。 “康悦然说不让咱们开大车行了,说让咱们多种田七。我觉得行,只要守在黑龙山上,咱们就安全。” 拐叔沉吟片刻,问道:“你觉得康悦然可信?” 花容月简单地说了说出去这一趟的经过,“我和金环打听过,康悦然在安州的名声很好,她和平王爷的确关系不一般,不可能是卢国公派来的奸细。 我故意闯了两次小祸,那个叫胡小成的都帮我处理了。虽然气我横冲直撞、不听劝,但对我却从不曾怠慢。 和顺码头上好多人都认识他,大家对他很热情,他也到处笑着跟人打招呼。拐叔,我觉得康悦然是可以相信的。” “那咱们就跟康悦然合伙做生意,既然孟老爷愿意一千两百文一斤收田七,咱们就没必要再卖五百文一斤。” 他脸上多了一丝得意,“我明天就放出消息,田七不卖给之前的那些商户了。”药材卖的便宜不说,还得求着商户来收,实在憋屈,现在终于能出一口气了。 “拐叔,康悦然说,还是要给南边的商户留一半田七,毕竟南边的人也需要田七救命。她说,让咱们定好价格,南边的商户能接受价格,咱就卖;若是还想压价,咱就都卖去北边。” “这个康悦然倒是个豁达的性子。” 花容月点点头,“她的人缘好跟她的性子有很大关系,她做生意一向愿意给别人留条活路。 我想着这样也好,毕竟南北相距甚远,万一哪天药材运不到北边了,我们和南边的商户也没有彻底撕破脸皮。” 康悦然是在给黑龙山留后路,这让拐叔对康悦然又放心了几分。“你说的对,那就这么办!” 船上,马顺吆喝着卸货、装货,康悦然凡事都不过问,马顺一样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次依旧带来了三万件瓷器,康悦然去找了侯振兵,侯振兵毫不犹豫的答应全收。 上次的货已经快卖完了,年前这三万件也能卖完。 谈完了生意,康悦然没有着急走,问道:“侯三老爷,我运了这么多彩瓷过来,你们窑口的货,卖的很少吧?” “是!你运来的上一批货,我自己留了一部分,大部分卖给了瓷器铺子。加上这三万件,恐怕年前,宁州附近所有窑口的生意都不会好。” “他们可有骂我?” 当然有!侯振兵讪讪地笑了笑,“骂你倒不至于,谁让我们技不如人呢。”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康悦然面不改色的淡淡一笑,“没骂我就好,我告辞了!” 彩瓷好卖,必然有人想尽办法去学,不管是向别人偷学还是自己试烧,彩料都是不可或缺的,而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的商人。 商人意识到了商机,必定会派人四处去搜寻彩料,她就可以趁机浑水摸鱼了。 康悦然去了笔墨铺子,定了一批中下等的文房四宝,她准备过年时给员工发福利用。 船上的事有马顺管着,她带着孟德长家的李掌柜去了黑龙山找花容月。 拐叔在堂厅和李掌柜商议各项药材的价格,顺便签定了契约。 花容月和几个山寨兄弟陪着康悦然去了后山看田七。左柏的掌柜也来了,但他怕蛇怕的要死,试了好几次也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没有跟进来。 黑龙山的田七全是野生的,这里有、那里也有,不成片。“得专门开出一片地方种田七,这样可不行。” 花容月指着前面一片地方,“我准备把这一大块地方都用来种田七。” 康悦然点点头,“田七是好药,多种就是,哪怕以后价格低了,但总量多了,也能赚钱。” 花容月问道:“你说,我要不要把田七传出去让别人也种?” 康悦然有好东西喜欢分享,花容月这是在试探她。 “黑龙山这么大,有的是地方种田七,不用传出去给别人种。再说,同一种药材,生长的土地不同,药效也不同。黑龙山能长出大片田七,说明这里适合田七生长。” 花容月满意这个回答,“那以后我们黑龙山就以种田七为主。” 路上都是蛇,康悦然也不愿意多呆,和花容月说着话回了山寨。 屏退众人,康悦然拿出一摞纸交给花容月,“这是我写的烧彩瓷会用到的彩料的原矿石,我想跟你借几个机灵点的人。” 花容月看了一眼,“都在山里啊,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找出卢国公的私兵!” “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卢国公也是花容月的仇敌,“没问题!不过,干嘛自己找啊。”她扬了扬那摞纸,“只要你愿意把它传出去,会有很多人替我们找。” 彩瓷卖的好,肯定有不少人想烧彩料,只要传出去,自然有许多人会去把矿石找来售卖。 “你说的我明白,我不是怕传出去,只是,若是真碰到卢国公的私兵,那些人必死无疑,甚至还有可能祸及他们的家人。 你派人出去的时候可以事先提醒他们,若是觉得不对劲就不要进山,保命要紧,只把山的名字记下来,回头我会亲自去查看。” 花容月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还是你想的周全,这事交给我,我来办。” “不着急,人选上你一定要慎重,最好是有出处的,找人扮成商户,买几个下人去也行,不要让人查到山寨。” “放心,我晓得嘞。”花容月眉飞色舞的问,“若是把私兵找出来,圣上会杀了卢国公吗?” 康悦然神经一黯,“卢国公的倚仗不是私兵,是怀州三十万驻军。不过,把私兵找出来也是很有必要的。” 花容月由喜转悲,“真希望早点看到他不得好死的下场。” “会的!别着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这次的宁州之行很顺利,十二月初,康悦然回到了安州。 她照例把所有管事都叫来开大会,让大家各自汇报了这一年的成果。 第二百二十一章 已经不是当初的牛大眼了 王海特别说了说尹家窑口的事,“尹家窑口有当初从咱们这儿挖过去的人,我去了之后没多久,尹海就找上门来闹,说我们欺诈。 不过,窑口是尹海亲手送给卓大人的,我说是卓大人托我们帮他管理,把事推到了卓大人身上,尹海哭闹了几回了就没再来了。” 康悦然问道:“里边的人呢?不老实的就清出去!” “尹海这个原主子不是好人,窑口的管事也没个实在的,我把所有管事全清出去了。从安州四个窑口各抽调了两个管事过去先撑着,等调教出新人,再让他们回来。” 王海很有管理天赋,“你办的很好!王海,从年后起,你找个人接替你的位置。以后,你就做总管事,我所有的生意,都由你去巡视,若我不在,你就做主。” 王海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激动的不行,“谢谢姑娘信任我,我王海誓死不会背叛姑娘!” 康悦然过去扶起王海,“是你自己有本事,我才愿意把生意交给你帮我管。好好干!” 重新坐好后,康悦然看向下一个管事,“接着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聊完生意,康悦然道:“今年过年给伙计们的节礼有两种,一种是,一块砚台、十支笔、十两墨、十刀纸;另一种是十斤大米、十斤粉条、十斤棉花。让他们自己任选其一。” 明显前一种的价值更高,她希望大家重视读书识字这件事。 徐久时得意地笑道:“大东家,能不能定出个大概的总数出来?有好几家商户跟我定粉条,我都没敢一口答应。呵呵呵呵,这不是得先依咱们自己人用嘛。” 白菜炖粉条,好做又好吃,价格还便宜,所以粉条卖的非常好。 康悦然看着徐久时胖了一圈的脸,有点不忍直视。“文房四宝我带回来不少,你留一万斤粉条出来吧。若是最后粉条不够了,给伙计们补大米或棉花。” 徐久时高声回道:“行!那我就留一万斤,再把余下的八千斤卖掉。” 生意里,粉条是挣钱最少的,可徐久时的样子,活像是挣钱最多的。 康悦然绷不住笑了...... 晚上,康元晨和牛大严一起来找康悦然,两人先是还了康悦然借给他们的三千两银子。 大元大车行的生意好,康悦然也替他们高兴。“今年挣了不少呀!” 码头只有他们一家大车行,生意确实好。“托姑娘的福,确实挣了些银子。现在我们大车行,光运货的伙计就有一百二十多个,车马也添了一些......” 牛大严把大车行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最后又说道:“姑娘,我在安州城买宅子了,离姑娘家隔了三条街,位置好,只是房子小了点儿,有十五间屋。” “这是好事啊!搬过去了吗?”靠山村分房子时,牛大严已经不是她的伙计了,所以没分给牛大严房子,之前,他们一家一直在安州城租房住。 “搬过去一个多月了,周边的邻居都挺和善的,我娘也是个爱热闹的,经常请邻居来家里说话。邻居说,离我们不远还有一栋房子要卖呢。” 康悦然看了眼旁边快把头低到胸上的康元晨,明白了两人的意思。只是...“你平时接触的人多,回头你也帮着问问还有没有人要买房子。” 牛大严瞟了康元晨一眼,“啊,好!” 康元晨抬眼看了看康悦然,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提。 康悦然只当作不知,和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后,送走了牛大严。 吃过晚饭,康悦然把康元晨叫到了黄氏的房里,很直接的问,“你想买房搬出去住?” 黄氏身子抖了一下,俨然也是知道并且支持的买房这件事的。 康元晨见康悦然并没生气,点了点头,“悦然,以前我是没钱,所以住在你家;现在我挣了点儿钱,我总不能一直赖在你家不走啊。” “咱们虽是同宗,但已经出了五服,你又是男人,出去顶门立户是应该的,我同意你买房子。” 黄氏抓住康悦然的手,“悦然,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其实住在这里也挺好。” 康悦然拍了拍黄氏的手,以作安抚,“我说的是真心话,咱们分开住,这是早晚的事,我肯定不会拦着。” 康元晨大喜,“那我跟大严哥说......” “不要找牛大严!” “为什么?大严哥介绍的房子我去看过,真的挺好的。”康元晨越说越小声,他始终觉得心虚。 “悦然,元晨说那栋宅子有十三间屋,我觉得已经很好了。”黄氏以为康悦然嫌那宅子不好。 康悦然面含薄怒,“不是宅子的事,是牛大严!牛大严认识我这么久了,很了解我的脾气,可他有话不直说,非要绕来绕去的。 生意没见得做的多大,臭毛病倒是先学会了。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可现在再看,他是聪明过头了。” 康元晨替牛大严分辨道:“是大严哥见我不好意思跟你开口,所以才说那番话的。这事怪我,不怪他!” “我们两家的关系他很清楚,他见你不好意思开口,就应该告诉你,你买房搬出去是顺理成章的事,而且是好事。” 牛大严绕着圈子来试探她,让她心里很不舒服,直觉告诉她,牛大严已经不是当初的牛大眼了。 “现在大车行的事都是牛大严在管吗?你运货的时候,还抽查货物吗?” 康元晨也紧张起来,“查,我亲自查的!悦然,大严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不好说,但你凡事多留个心眼。” 黄氏很担心,“悦然,要不让元晨和大严分开吧,我这心里......” 康元晨安慰她,“娘,刚合伙一年多就分开终归是不太好,而且,大严哥只是有些滑头,并不算坏。” 康悦然也赞成再看等等,“再过一阵子吧,元晨哥你多留意,若是发现问题,及时告诉我。宅子的事你先推了,等出了正月再找个牙人看宅子,不要和牛大严家挨得太近。” 康元晨点头答应了。 康悦然又道:“马上又该给各家送年礼了,今年,元晨哥我跟我一起去吧。” 他总要成长起来的,“行,我今年跟你一起去,你多教教我!” 每家的年礼,都是李二饼准备的,康悦然看过之后觉得没问题,就让他派人往各家送。 关系好的,康悦然带着康元晨一起亲自上门去送。第一个肯定是贺增,然后再一个一个往后排。 第二百二十二章 年底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贺正初和胡大成风尘仆仆地从京城回来了。 大家都很高兴,黄氏拉着两人上下打量,“正初还是那么好看,大成结实了、壮了!” 胡小成忍不住吐槽,“我看是胖了,肯定没好好练功。” 胡大成抓住胡小成的后衣领,“小子,去演武场练练,看看咱俩谁没好好练功!” 兄弟俩都好武,以前经常切磋,胡大成去京城以后,胡小成失落了好一阵子。“去就去,谁怕谁!” 叶氏劝住两人,“大成刚回来,今天先歇一晚,明早再去比试吧。” 胡小成心疼哥哥,“行,就听婶子,让我哥歇一晚,免得他输了要找借口。” “嘿!你个臭小子,我不在家,你是要反天啊!” 康悦然知道胡小成的别扭性子,笑道:“好啦!听我娘的,明早再比!” 胡大成又兴奋地跟康悦然说道:“姑娘,你今年没去京城,大家可想你了。宁王爷和楚公子来了咱们四季园好几回,说没有你在,不热闹了。” 贺正初道:“我捎了好几封回来,有平王爷的,还有永泰郡主的。” “秦舒?她还好吗?” “咱们去书房说!” 要去书房说,肯定是重要的事。叶氏嘱咐道:“你俩说快一点儿,正初,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贺正初腼腆地笑了笑,“好!” 胡大成跳到叶氏面前,“婶子,还有我呢,我也刚回来!” 叶氏笑得合不拢嘴,“婶子没有忘,也给大成做好吃的。” 坐到书房里,康悦然开始摆弄着小火炉烧水、泡茶。 贺正初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五封信递给康悦然。“我来烧水,你先看信!” 康悦然先拆了柴世景的,柴世景的信通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很寂寞、很孤苦,天天都在盼着她、想着她。 又拆了秦舒,秦舒的信很简短,说了说京城发生的事,高祁死了、卢国公两个女儿的婚事,最后又说,过了年来安州找她玩。 康悦然捏着信纸,又看了一遍。“秦舒信上说,年后来安州找我玩,她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应该是为了逃避镇国公夫人为她择婿,我听说,连圣上都过问了,只是永泰郡主死活不肯,还说要终身不嫁。” “秦舒志不在嫁人生子,可京城那种地方,容不下她的特立独行。”秦舒比她还要大两岁,过了年就二十岁了。 小火炉上的水咕嘟咕嘟地开了,贺正初一边泡茶,一边说道:“平王爷让我告诉你,圣上已经着手动海运了,但具体的消息他打听不出来,只当是给你提个醒。” “动吧,朝廷早晚要整改海运的。我的生意里,就只有跟陆凯合伙走海运,倒是没多大妨碍。” 她突然想到了叶家,叶家主要的生意就是海运,但叶家的生意都给了卓利民。“卓利民难道是圣上的人?” “你说什么?” 康悦然回过神来,“没什么!”她又拆了余下的三封信,一封是柴容的,柴容信里证实了贺正初的猜测,还说秦舒因婚事心情烦闷,问康悦然有没有办法帮秦舒开解一下。 一封是楚蕴的,说他定了明年八月份成亲,请康悦然一定来京城观礼。 一封是林老夫人的,说花生产量不错,康悦然给的几个方子都做出了成品,也按康悦然写的办法在售卖了,信中一再对她表示感谢。 康悦然把信收好,贺正初将一杯茶推到康悦然面前,“正好,你尝尝,你这边有什么新鲜事吗?宁州之行如何?” “还行,没出什么大问题。我在宁州认识了......” 腊月二十六,叶氏问康悦然,今年还回不回凤头村过年,康悦然说听康元晨的。 康元晨决定回去,无论他在不在府城买房子,在他心里,凤头村永远是他的家。 腊月二十八,康悦然和康元晨两家坐着马车,带着被褥、年货,回了凤头村。 当初管凤头村荒地的管事们曾在康元晨家住了一段日子,后来建学堂的时候,也在凤头村村尾建了几间房,管事们搬了过去。 康元晨家空了小半年,院子里都长草了,康宏带着一家老小把房子清理了一遍。 小孙女边擦桌子,边问道:“爷爷,悦然姐姐今年还能回来吗?” 康宏叹了口气,“回不回来,这里也是他们的家。”去年过年闹得有些僵,他也在担心康悦然不愿意回来。 八岁的小孙子气喘如牛地跑了进来,“爷爷,悦然姐姐他们回来了,到村口了。” 康宏愣了一下,眼泪落了下来,“我就知道,悦然不是个小气的孩子。” 王氏嫌弃地说道:“你别动不动就哭。” “我不是哭,我是高兴的!”说着赶紧把眼泪擦了。 康悦然一行人一进院子,正看到康宏等人在打扫院子,这让她心里很温暖,“里正爷爷,宏奶奶,辛苦你们了。” 王氏拍了拍身上的灰,笑道:“啥辛苦不辛苦的,都是干习惯了的。院子都收拾利索了,我这就回去给你们把被褥抱过来。” “不用,宏奶奶,被褥我们带了。” 王氏也不强求,“既然带了就用自己的,天色不早了,我回家做饭去,晚上都到我家来吃饭。” 康悦然点头答应着,“好,我们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就过去。” 叶氏跟上王氏,“我跟婶子去做饭,这里让黄嫂子收拾吧。” 康元晨从车上取下酒和肉,递给叶氏,“晚上加菜!” 王氏挽得叶氏,两人一起出了门。 家里地方小,康宏带着儿子儿媳妇也回了自己家。 康悦然几人在黄氏的指挥下,将东西都放好,然后去康宏家。 康宏照旧把康延顺也请了来。 一群人坐在饭厅里,一边说话,一边吃饭。 康延顺不好意思地说道:“悦然,今年村里妇人织出来的棉布是粗糙了些,明年,肯定能好些。” 荒地里种出来的棉花,一部分留作了过年的员工福利,一部分让村民拿回家织成了布,管事宋召联系了汪家把布都收了。 康悦然压根没过问这事,“很粗糙吗?汪家都收了?怎么说的?” 王氏一肚子火,“汪家看你的面子都收了,大部分织出来的布都是好的,只有村里几个懒婆娘织出来的布松松垮垮,一点也不密实。”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给关继山送节礼 每个村子都有几个害群之马,康悦然道:“我跟宋召说一声,汪家再来收布的时候,让宋召亲自看着,验收不合适就退回去,不仅不收,还得让他们赔料钱,我看还有几个敢乱来。” “对,就该让她们赔钱,省得他们一个个的不知足。” “宏奶奶咋啦,这么大火气。” 康元晨放开筷子,“这事我知道,是村里康二宝打着你的旗号到和顺码头找活干,木老爷看你的面子留了他在酒楼里打杂。可他不甘心干打杂的活,经常往客人跟前跑。 木老爷要辞退他,他还叫嚷着让你去帮他出气。我知道后把他从木老爷那里领出来送回了村子,又向木老爷赔了礼,木老爷倒是没生气。” 大家都很安静,悄悄打量康悦然。 康悦然笑道:“没事,哪个村子都有几个不听话的。” 康宏呵呵一笑,“我以后一定好好管着村子里的人,不再给你添麻烦。” “他们给我添不了麻烦。” 康延顺喝了一口酒,“你不生气就好,村里人见你和元晨在府城闯出名堂来了,就以为府城的日子好过,个个都想把孩子往府城里送,唉!府城哪是那么好混的。” 康悦然接上,“所以,在不伤人命的情况下,让他们多吃点苦头也是应该。元晨哥,他们不敢去找我,必定去寻你,你可不要心软。” 康元午哼了一声,“咱们村有六个在大车行里当伙计了,个个眼高手低,见了大严哥,比见了我和我哥亲多了。 而且,他们年纪最小的八岁,最大的也才十二岁,根本干不了重活,只能让他们在铺子里洒扫。” 康元晨很尴尬,“大严哥也是同意了的。” “大严哥那是不好意思驳悦然姐姐和你的面子,大严哥以前是对着他们当面笑,背过身去翻白眼;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根本不给他们好脸色。” 康延顺没了喝酒的兴致,“元晨,年后不要再让他们去你那里上工了。” 康元晨也很不喜欢那六个人,“我知道了,太爷爷!” “先让他们过个好年,等年后你们回城里了,我再挨家挨户去转告他们,不要再去上工了。” 康元晨这一点和徐久时很像,很多时候明明心里很不愿意,却因为各种原因始终拉不下脸来拒绝。 康悦然道:“太爷爷,这事你不用管,年后等元晨哥走完亲戚回来,让他挨家挨户去说。他以后要撑起门户,性子不能太软和。” 康元午很赞同,“年后我和我哥一起去。” 康元晨不想被弟弟比下去,“行,年后我和元午一起去说。” 王氏冲黄氏挑眉,“你有这俩儿子,下半辈子是可以享福喽!” “哪有,他俩还小呢。”黄氏嘴角上扬,眼睛里都是骄傲。她赞同康悦然说的话,也愿意让康悦然帮她教儿子。 第二天,村里人都知道康悦然他们回来过年了,有几个年轻人过来叫着康元晨去打猎,康元晨没有去。康元晨不去,那几个人也不敢进山,打猎的事不了了之。 康元晨和康元丰提着带回来的酒、肉、点心给几位族老和康宏家里送了节礼。 大年三十,康悦然和康元丰去了北关村,给里正关继山也送了一份节礼。 关继山受宠若忙,“应该是我们北关村多谢你们的,怎么好收你们的礼。” “我出钱,你们也给我干活了,咱们谁也不用跟谁道谢。” 北关村的村民很勤快,所以宋召做主,在整理完荒田后,留了一部分北关村村民继续干活。他们也是康悦然的伙计,所以也有年礼。 关继山心里很忐忑,“大东家,我们村.......” “我听说你们在你们村西边也开了一片荒地,这很好!如果想种地瓜,年后可以去靠山村找徐久时徐管事,让他帮你们培育一些地瓜苗;如果种棉花,等棉花收了以后,也可以卖给汪家。” 康悦然打断了关继山的话,她很喜欢勤快的北关村村民,所以很明确的表明态度,她认为开荒是好事。 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大东家,这?” 他狠了狠心说道:“因为我们村开荒的事,与你们凤头村的人发生了好几次冲突。你知道吗?” “我听宋召说了,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朝廷鼓励开荒,如果谁敢阻拦,你就去衙门告他。凤头村人多,嘴也杂,你不要放在心上。” 有几个凤头村村民过来叫嚣过,每次都是康宏过来把村民劝回去。“康里正和宋管事对我们都很不错。哦,关老四家的事,也是宋管事帮的忙,他说是大东家吩咐的。” 正因为康宏、宋召和康悦然,所以北关村一直对凤头村很忍让。 “凤头村多数姓康,里正爷爷对自家人难免下不了狠手,但他心地不坏,处事尚算公允。你以后有事可以去找他,不必太过隐忍,我会跟他提前说清楚的。” 这一年,关继山过得很艰难,凤头村有些人总觉得自己比北关村的人高一等,经常欺负北关村村民。 北关村村民受了欺负就找关继山诉苦,可很多村民需要开荒这份活,他只好一再劝受欺负的村民忍让。 后来,北关村村民自己开荒,凤头村又有人嘲讽他们不自量力,还不许他们种棉花,也都是关继山从中调停。 关继山又是委屈,又是感动,“多谢大东家。” “不必谢我,身为凤头村人,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关里正,你把北关村管理的很好,我相信,北关村村民的日子一定能过起来。” “大东家过奖了!” 康悦然很真诚地说道:“我不会看错的,关里正,好好干,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若有解决不了的事,也可以去找宋召。” 宋召看上去很凶,性情是真不坏。“喛!” 往回走的路上,康元丰问道:“大姐,咱们凤头村真那么坏吗?” 康悦然摸了摸康元丰的头,“人性很复杂,有人坏是因为形势所迫,有人坏那就是坏,你要学会自己去分辨!” 回到家,康悦然把康元晨四人都叫到了跟前,吩咐他们去打探消息,村里哪家都干了哪些坏事,干坏事的原因是什么? 她让四人打探完消息后,写到纸上,年后回安州之前再交给她。四人接下任务后,纷纷找起了以前的小伙伴。 第二百二十四章 康元晨的亲事 打听了一天,确实打听到不少事情,可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在满村里打听事。康悦然想到了小五子,暗道要是小五子,定不会被发现。 好在被发现了也没事,正好能给村里人提个醒。 康延顺和康宏听说以后来找康悦然,康悦然直言不讳,表示不希望看到凤头村成了恶霸村。 两人唉声叹气地走了,过年时,又叫了几位族老在康延顺家商量了好久。 小时侯总听大人说,一眨眼就是一年,她总觉得大人是瞎说,一年那么多天,过得多慢啊。长大后她才知道,岁月如流水,看似只是涓涓细流,却从未停歇。 眨眼就是一年,是真的啊! 家里没有年纪大的长辈,所以新年这一天上午,只来了一些讨糖吃的孩子。过了中午,各家的妇人才上门来找叶氏、黄氏拉家常。 “黄嫂子,你家元晨今年都十九了,啥时候定亲啊?” 提起这个黄氏也很头疼,“他总说不急、不急,唉!我给他说了几个,他一个也不肯去相看,我都快愁死了。” 叶氏也为同样的事苦恼,“元晨是男子,大点成亲也算不得大事,悦然都十八了,还没个着落呢。”那个王爷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柴世景的事,所有人都一致口径,谁也不准提。黄氏安慰道:“悦然那样的人品,肯定得寻个好的。” 康悦然好或不好,村里人都没有敢给她提亲事的,大家都盯着的是康元晨。 “弟妹,你家元晨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我小儿媳的妹妹长得娇俏可人,要不明天晚上,我把她叫来和元晨见一见?” “有黄嫂子,何必找那么远的,我家小女儿红花你觉得如何?她和元晨一起长大,小时候元晨还带着她出去玩呢。” “有黄嫂子,我侄女好,性子爽利、手脚勤快,和元晨哪,正好是一对。” “你家那个侄女不是跟人定过亲了吗?一个闺女,她想嫁几回?” “你闺女红花好吃懒做,哪里配得上元晨?” ...... 去年过年时也有这么一出,今年又这样,黄氏和叶氏对视一眼,双双苦笑着摇头。 康悦然说,做人不能性子太软和,黄氏真觉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她拍了拍桌子,“行了,各位嫂子、弟妹,元晨他说了,暂时不想成亲,这事等以后再说吧。” “还等以后?元晨是长子,早点成亲,你也能早点抱孙子不是!” 黄氏很无奈,“可元晨不想成亲,我也没办法。” 妇人眼珠一转,“哎哟,我闺女红花平时就总念叨着有黄嫂子你以前对她的好,我看,不如让她去陪有你住一阵子吧。等......” “那可不成,家里还有许多悦然的下人,多是年轻男子,红花一个小姑娘去了不合适。” 黄氏赶紧打断了妇人,好嘛!这一旦去了,就能赖上他们家,到时候不娶也得娶。说实话,她确实看不上红花。 “红花很老实的,她不会给你添麻烦!” 叶氏也不喜欢红花,“不是添麻烦的事,是红花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子确实不合适。” 妇人自觉面子挂不住,口气不善地说道,“我都说红花不会添麻烦了,你们怎么还挑三拣四的?我家红花哪里不好,让你们这么挑剔?” 其他妇人却乐得看好戏,“你家红花哪里不好我们可不知道,或许镇上的刘公子能知道,嘿嘿嘿嘿...” 红花一心想嫁个有钱人,和刘公子有点不清不楚。 妇人破口大骂,“你们胡说,我家红花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她从凳子上出溜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嚎上了,“哎哟,逼死人了,这是不想让我家红花活了呀,哎哟......” 几个妇人的嗓门都大,康悦然在屋里已经被吵得看不下去书了,听到哭嚎,她推门来到了堂厅,冷着一张脸问,“这是在干什么?”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气,让人忍不住害怕,其他几人打了个哈哈,赶紧告辞走了;妇人缩着头不敢再哭,从地上爬起来也灰溜溜地跑了。 叶氏、黄氏一屁股坐在椅子齐齐舒出一口气,可算是走了! 康悦然笑出了声,“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跟她们废话,不想听,赶她们走就是,这里是咱们家。” 黄氏心有余悸,“我下次一定赶他们走!是得给元晨说亲事了,否则明年回来,她们还得来。” 康悦然不赞成催婚,“这事跟元晨哥说清楚,到底是他成亲,总得他心里愿意才行。” “我知道,可元晨是个一根筋,我劝不动他啊。” “那就慢慢劝,他总要成亲的!我回房看书去了!” 初二,黄氏回娘家又经历了一回,她发了狠,今年一定得让康元晨定亲。 初三上午,康元晨四人拿着各自的作业来找康悦然。 康悦然翻了翻四人写的,点了点头,“你们写得很相似,内容也差不多,是商量好了的?” 四人点头! “你们能有商有量,这本来很好,可我让你们分别写,就代表我没让你们商量,否则我干嘛不让你们四人写一份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 康元午撇撇嘴,“我就说不要瞎掺和。” 康悦然训斥道:“你既然说了不要瞎掺和,那为什么还要掺和?既然掺和了,就不要那么多废话!” 康元午不敢反驳,低着头不说话。 “元晨哥,你们写了十多户人家,你说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这个问题,他们四人已经商量过了,他挨个说了一遍。 康悦然对此并不满意,“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小错也是错,若犯了小错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很难记住教训,以后说不定会犯更大的错,你们再重新商量。” 康元晨道:“要不,犯了小错的,罚半年工钱;犯了大错的,从棉花田里踢出去。” 康悦然仍不满意,她提醒道:“他们犯的错跟棉花田无关,是他们欺负别人,还有行骗。” “那、那报官?” “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四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五章 硬的怕不要命的 四人面对康悦然的问题都傻了眼,最后康元午站了出来,“跟全村人说一声,谁再欺负别人就离开棉花田;谁再行骗就报官抓他。” 康悦然问道:“你说了以后怎么办,那以前犯的错呢?” 康元丰一脸为难的劝道:“大姐,以前犯的错,太爷爷和里正爷爷都罚过了,虽说罚的不重,但咱们总不好驳了两位长辈的话,要不,以前的就算了吧。” 康悦然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元午、元丰说的都不错,那你们俩就把这个消传出去吧。” 康元晨问道:“要不要提前跟太爷爷和里正爷爷说一声?” “那你去跟两位长辈说一声吧!” 康元昊跑到康悦然面前,“大姐,那我干什么呢?” “你去帮着元午和元丰散播消息。” 她看向众人,又道:“告诉他们,朝廷开科取仕,除了看学问,也很注重品性,包括父母亲族,谁也不许拖了凤头村读书人的后腿。” 这也是在告诉众人,她这么做,不是想替北关村出头,是她为了凤头村的将来考虑。 四人小分队领了新任务,各自忙活开了。 康延顺和康宏对此很支持,连连保证,一定会管好村里人。 村民中反响也很好,只有个别几户怨言颇多。 康元晨找了去大车行干活的六户人家,直言他们年后不用再去上工。那几家人不肯,拉扯着康元晨缠纠个没完。 康元晨怒吼一声,道:“当年,我们从县城到府城的路上,有灾民想抢我们的粮食,我亲手砍了一人的手臂,一只手臂换一个豆面饼子。 今日,你们想让自家孩子去大车行上工的,也砍下一臂,让自家的儿子捧着手臂来大车行找我就是。” 村民皆被震住了,康元晨继续说道:“你们真以为府城的日子就那么好过,没有这股狠劲,能在府城站稳脚跟?以前不说是怕吓到你们,谁敢再胡搅蛮缠,我的长枪可不长眼。” 村民松开了康元晨,康元晨整理了一下衣裳,“以往我念及同宗的情分,对你们多次忍让,现在我不想忍了。” 他一一扫过众人,威胁道:“砍人手臂的短刀还我留着呢。” 果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康悦然表扬了康元晨,说他这次做的不错。 待他们走后,村里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却没人敢再提让自家孩子去府城干活的事了。 回到安州,黄氏就迫不及待的找康元晨说话,问他想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康元晨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三言两语把黄氏安抚住,就溜了。 街上很热闹,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瞎逛,突然听到一阵吵闹。 他顺着声音赶了过去,见一户人家大门敞开着,门口围了许多看闹热的人。 院子里,两波人正在对峙。其中一波人领头的那个他认识,是原兵曹掾韩修。 韩修言语中带着讨好,“刘管事,我兄弟欠你的银子,我会想办法帮他还......” “韩修,我知道你们兄弟间情谊深厚,可你们的名声都臭大街了,安州城没人愿意雇你们干活,你们填饱肚子都成问题,拿什么还钱?” 范二虎含泪道:“我就算卖了这宅子,也不会让你带走我妹妹。” 刘管事摇摇头,“我说二虎兄弟,你这是何必呢,卖了宅子,你一家老小住哪里去啊?” 韩修站出来,“住我家!” “你家还能住的开吗?你娘子的嫁妆还能养他们多久?” “用不着你管,黄栗故意设套坑骗我们兄弟,早晚遭报应。” 刘管事大笑出声,“遭报应这话从你韩修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你说是不是啊,韩大人!” 自从韩修被罢官,此类嘲讽的话他没少听,“刘管事不必笑话我,我兄弟已经说了,会卖了房子偿还债务。你们走吧!” 刘管事冷哼一声,“容我提醒你们,你们离还债的日子还有五日,五日内若卖不掉宅子,范三姑娘可就是我家老爷的小妾了。” 刘管事出了门,范二虎对着来看热闹的人也没什么好脸色,“都走吧,不要再看了,我家很快就搬走了,不会再给这条街丢人了。”说完,用力地关上了门。 “恶人自有恶人磨,想想范家以前多风光,现在、哼!” 康元晨很讨厌黄栗,黄栗好色,家中小妾无数。黄栗手下的管事们也坏,每次给他们送货,他们总能找到理由克抠银子。 他回家找到康悦然,说了这件事,问康悦然要不要教训一下黄栗。 黄栗知道康悦然讨厌他,从不往康悦然身边靠,所以双方一直没出过什么大矛盾。 她眉眼皆笑,啊!又可以发一笔横财了。“黄栗的事我来办,我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你就当不知道,跟谁都不要提。” “好,是该好好教训黄栗一下了,他手下的管事还说韩修的名声臭大街了,黄栗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儿去。” “韩修啊......经了这么一遭,韩修应该学乖了吧。” 康元晨脑子里闪过韩修忍着怒气小意讨好的样子,“嗯,听那个刘管事话里的意思,韩修他们的日子过得很难。悦然,你想用韩修?” 当年韩修还派人给她送过消息呢,韩修对兄弟也的确没话说。“不是我要用他,是你要用他!你去跟韩修接触一下,不必隐瞒,实话实说便是。先让他们兄弟去大车行干活,你也看看他们的人品,再做打算。” 天天忙着运货,乍一闲下来,康元晨觉得很无聊。“行,那我明日就去找他。” 康悦然也是个行动派,当天夜里,她换上一身黑衣,去了黄栗家。 黄栗的夫人去世后,他没有再娶,独占最大的主院。院子里有巡逻的护院,两间库房前,也都有护院看守。 可这拦不住康悦然,进了库房,她打开强光手电一看,库房里全是白米。 她带着疑惑去了另一间库房,这一间没有白米,只有十几只盛满银子的大箱子,货架上摆着一些玉器、珍珠、人参...... 的确都是值钱的好东西,但黄栗一向贪财,又经营安州的米行几十年,肯定不止这点儿东西。 “会把宝贝藏在哪儿呢?白虎,你能感应到吗?” “主人,金银财宝都是死物,我感应不到!” 康悦然进到空间,在商城买了个无声的金属探测仪,探测仪从空间里拿出来,刚放在到地上来就有了反应。 她拿着探测仪在库房走了一圈,捂着嘴偷偷笑了,黄栗也算聪明。 第二百二十六章 康元晨心动了 她来到库房的手,金子全部进了她的空间。 收完金子,康悦然才打量起这间地下室,地下室有一扇门连接隔壁的房间。 白虎告诉康悦然,相连的房间里没人,康悦然轻轻打开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金子、全是金子! 一间房,只留了一条两尺宽的过道,余下的空间全都摞满了金子,从地面到房顶,满满当当、不留空隙。 康悦然小心地穿过过道,又看到了一扇门。她的手握住门把手,莫名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打开了门。 这间屋里是古玩字画、大的玉器摆件,件件都价值连城。 康悦然问白虎,“我要是把这些都收了,是不是就能回现代了?” “这些可不够,金子虽然多,折成人民币也就十几亿。” “还也就?十几亿你有吗?” 白虎立刻耷拉了脑袋,别说十几亿,十几块它也没有。 房间里几节木质的楼梯,康悦然爬上去,听到了呼噜声。她走下来,将黄栗的宝藏收了一个一干二净。 今晚的寻宝游戏到此结束! 回到家,康悦然兴奋的睡不着觉,她进到空间,将黄栗的宝藏又看了一遍,然后将一部分黄金上传到了她的店铺。 柴世景不会挣钱只会花钱,这两年一直是她在支撑。她忍不住感叹,养男人难,养皇子更难,养个正在夺嫡的皇子是难上加难! 康元晨吃过早饭就去了范二虎家,进了门就报上了名字,“我叫康元晨,昨天正好路过你家,看到......” “你想干什么?韩大哥可没有对不起你们姓康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茬的,我是来帮你们的。” 范二虎对康元晨很是防备。“帮我们?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正好范三姑娘范瑶从房里出来,康元晨见到范瑶突然间呆住了。 范瑶赶紧退回到屋里,范二虎推搡了康元晨一下,怒道:“你滚!我范二虎再落魄也不卖妹妹!” 康元晨瞬间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范姑娘没有坏心,我是.......” 范二虎大怒,摸起一旁的扁担就朝康元晨打了过去,康元晨险险地避开。 韩修及时赶到,见状拦住了范二虎。他问康元晨,“你来有什么事?” “是悦然、是康大东家让我来的,她让我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去我的大车行干活。” “康大东家怎么会突然问起我们?” 康元晨从头解释了一遍,“我真的没有坏心,我只是觉得你们重兄弟情谊,又实在看不起黄老爷欺负人,所以才来问你们的。” 范二虎不相信,“韩大哥你别相信他,他刚刚一看到瑶儿,眼睛都直了!” 康元是晨的脸又红了,范瑶的确很美,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我发誓,我是诚心来请你们上工的,我对令妹绝没有非分之想。” 见两人不信,他又道:“我不是好色之徒,你们不信我,也该相信康大东家。” 韩修朝范瑶的房间看了一眼,他倒是希望康元晨能对范瑶有想法,范瑶长得太好,这两年他们兄弟保护的十分艰难。 康元晨背靠康悦然,而且与范瑶年龄相仿又没有成亲,虽然长相不英俊,但看上去踏实可靠,还小有家资。若两人能成亲,范瑶也算有依靠了。 “元晨兄弟,屋里坐!不瞒你说,我们兄弟还欠着些债务,我们也想投靠元晨兄弟,但得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兄弟说清楚。” “要不,我请几位大哥去酒楼,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吧。” 韩修抢在范二虎答应前开口,“不用,咱们去堂厅说!” 范二虎不知道韩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去范瑶门口嘱咐范瑶别出来,让自家老娘帮着倒了几碗水端进堂厅。 韩修这两年过得确实很惨,他被罢官后,周围所有人的脸全变了,连街上的乞丐都敢嘲讽、挖苦他。 他当官时攒下了不少家财,在一天夜里被一群流氓冲进家中抢走不少,等衙役抓到那群流氓时,抢走的银子也都花光了。 看着所剩不多的银子,韩修开始学着做小生意,有些人直接拒绝他,还有人拿了他的货硬拖着不给钱。再后来他不再做生意,想找份活干,也是处处碰壁。 跟着他的范二虎、李章、刘文,和他的情况差不多,他们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没了进项,日子越过越穷。 这次欠下债,是因为黄栗无意中看到了范瑶,常年流连花丛的他一眼就看出范瑶是故意扮丑。他让刘管事故意设套,让范二虎欠了债,以此来要挟,想纳范瑶为妾。 康元晨听完后先是骂黄栗不是东西,又问,“范二哥欠了多少银子?” “二百两!”要是以前,他韩修何曾把二百两放在眼里,可现在,二百两就逼的他们哥四个走头无路。 “那我帮范二哥把银子先还上,以后从范二哥的工钱里扣,行吗?” 韩修大喜,“行啊,从我们哥四个的工钱里各扣一点儿,别只扣二虎的,他还得养着一大家子呢。” 范二虎是范大虎的弟弟,范大虎曾是韩修的心腹,在和猛虎帮一起围剿青平山时,被赵学抹了脖子,范大虎的妻小也都是范二虎在养。 扣谁的都行,“好!我们正月十八开门,到时,你们直接到和顺码头的大元大车行找我,工钱和其他伙计一样。” 韩修一抱拳,“多谢元晨兄弟,哦不对,多谢东家!” 康元晨也抱了抱拳,“那我先回去了!” 从范家出来,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想起范瑶美丽的脸庞。他突然给了自己了一巴掌,暗骂自己不是人! 没了外人,范二虎才问出口,“大哥,你干嘛要让康元晨进屋谈啊?你是没看见,康元晨那小子一见瑶儿......” “你稍安勿躁,瑶儿今年十六了,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了。” 范二虎更着急了,“大哥你什么意思?你想把瑶儿嫁给康元晨?” 韩修大笑出声,“你个傻小子,你还能找到比康元晨更好的妹夫吗?” 范二虎无言以对!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猜测圣上要插手海运 年后各家都忙着走动,今天,康悦然在家宴请众人。 她提前托了何夫人向黄氏细说安州城闺秀们的情况,众位夫人立刻明白,这是要给康元晨说亲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给黄氏推荐起来。 期间还有人关心康悦然的终身大事,康悦然找了个借口溜了,叶氏只好撑着笑脸,说不急不急。 她进了茶室,何一帆、左柏几人就找来了。 “悦然,你听说没有,黄老爷家被盗了,说是盗了个干干净净,黄老爷险些被气死。” 左柏哼了一声,“黄栗这些年欺男霸女,活该有此一报。” 孟德长一脸高深莫测,“黄栗多精明啊,他的家底肯定很厚,能盗个干干净净?我才不信呢。我倒是觉得,说不定是他的银子太多,找个借口藏起来了。” 康悦然假装吃惊,“不能吧!他自己的银子,他想藏就藏呗,干嘛还要找借口啊。”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也许是怕人惦记他的银子,他比守财奴还抠!” 欧九彦瞪了左柏一眼,“你说谁呢?是不是笑话我?” 呃...“老欧,我真不是笑话你!” 黄栗的事让欧九彦有了危机感,这次盯上黄栗,谁知道什么时候盯上他啊。“你们说,我要不要也把银子藏起一些来。要不我再买点儿地和铺子?” “你还买?你干脆把安州买下来算了。” 欧九彦赶紧去捂左柏的嘴,“你别胡说,安州是圣上的,我哪敢买。” 康悦然安慰众人,“欧伯父先别急,安州人人都知道你家最有钱,那人却偷了黄老爷家,再想想黄老爷的为人,我觉得那人就是针对黄老爷这个人。” “那万一要是突发其想也针对我怎么办呀?我派人去黄家打听了,说贼人偷空了库房,一个护院也没惊动。” 孟德长听到这里突然笑了,“我就说是黄栗故意的吧,偷了那么多银子居然半点动静也没有,这怎么可能?除非那人会仙法,长袖一扫,万物尽入囊中。” 呃...康悦然低下头轻笑一声,她不会仙法,她只会变戏法! 何一帆问道:“悦然,你笑什么?” 呃...“我是觉得孟伯父的话有道理,我在想,黄老爷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要转移家财。” 欧九彦汗都下来了,“会是什么消息?老黄可精着呢,肯定从他那里问不出实话的。怎么办呀?” 在坐的诸位都有万贯家财,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左柏急道:“悦然,要不你给平王爷去封信问问?他在京城,消息肯定比咱们灵通。” 康悦然走到门口,让丫鬟替她看着门,有人来就提醒一声。 坐好后,她说道:“我猜测圣上要动海运了。” 何一帆紧跟了一句,“你怎么猜到的?” “叶家南下的时候,我不在安州,后来想了想,总觉得不太对劲。卓利民把叶家所有的管事、账房、货船、船工、伙计等等全都留下了,摆明了是要做海运生意。 他做的这么明显,就不怕太子到圣上面前告他一状?明面上,朝臣可是不能做生意的。他又是少府少监,归圣上管。所以我大胆猜测,圣上可能要插手海运。” 孟德长想了想,“可这不对呀,黄栗是做米粮生意的,海运关他什么事呀。” 康悦然继续忽悠,“圣上为什么要插手海运,归根结底是因为海运利大呀。现在还不知道圣上要怎么插手,但若是让大家认捐,谁敢不捐? 黄老爷虽是做米粮生意的,难道他就没有因为海运挣过银子吗?就算他真没有,谁信?难道要把几十年的帐册都拿出来让人查一遍?” 左柏慌了神,“悦然,圣上若是插手海运,咱们的码头还能保得住吗?哎呀,咱们可刚建成啊。” “你们别急,这只是我的猜测,还不一定呢。” 欧九彦的后背、额头、手心里全是汗,“怎么办怎么办?我的码头在城内,而且叶家的船都停在我的码头上,难不成、难不成让我把码头捐了?” 康悦然递了一块帕子给他,“欧伯父你先别急,没那么快!圣上就算要插手海运,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跟你要码头,那不成强盗了。” 欧九彦擦了擦汗,咬了咬牙,“唉!大不了我就舍了码头。”紧接着他又哭丧了脸,“哎哟,那码头可是我的祖产啊,还是我爷爷建的呢。” 相较于和顺码头,欧家码头更适应朝廷征用,大家都对欧九彦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康悦然将茶水推到欧九彦面前,“欧伯你你先喝口茶,冷静一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大家脸上都没了笑,心里都在盘算着,要不要学黄栗把银子藏起来。 康悦然嘱咐大家,“海运的事是我的猜测,作不得准,所以各位伯父听听就算了,莫要往外传。” 私自揣测圣意是大不敬,众人都保证会烂到肚子里,绝不往外说。 吃过午饭没多久,众人陆续告辞走了。 过了十五,衙门开印了,黄栗第一时间冲到衙门报案,说自家被盗了。 可就像孟德长所说的那样,贺增也不相信黄栗的话。 黄栗百口莫辩,最后哭晕在衙门,被下人抬回了家。 醒来后,他竟也觉得家里有鬼,四处找茅山道士驱鬼,为安州增添了许多谈资和笑料。 后来有人说是因为他作恶太多,才会被鬼神搬空家财,又有人拿出明州汪家的事说给他听。听到汪家的下场,黄栗又吓得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他彻底改了性子,多年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此时暂且按下不表。 作坊陆续复工了,康悦然带着胡小成去了一趟茶园。安远满脸心疼地告诉她,茶园冻死了将近一成的茶苗。 这个损伤率比康悦然预料的要少,“起码有九成的茶苗熬过来了呀,等天稍微暖和一些,我再送一批茶苗过来补上。” “我就是觉得很可惜,今年过冬的时候,我一定再多加小心。” 康悦然笑了笑,“起初肯定是要有所损伤的,等熬上几年就好了,你不用自责。” 安远陪着康悦然在茶园里逛了一圈,他很尽心,各处都很妥贴。 刚到家门口,李二饼就迎了出来,“姑娘,你可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是两位姑娘,带了二十多个下人,都是女子,看上去个个会武。” 康悦然将马交给胡小成,快步进了家门。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秦舒和柴容来了 王小英见康悦然回来,指了指茶室,“那两位姑娘一定要进去,我们都拦不住。” “没事,你们去忙吧,告诉夫人,两位客人是我在京城的朋友,没有恶意,让她们不用怕。” 推开茶室的门,康悦然笑道:“来我家做客,干嘛要吓唬我家的人。” 她行了个礼,“公主,你怎么也来了?” 柴容笑道:“秦舒想出来散心,我陪她来的。” 秦舒挑剔道:“你家的下人胆子太小!” “那是因为你太凶神恶煞了。” “哼!给我和容华准备两间屋子。” 康悦然一愣,“你们要住我家?” “不住你家住哪里?总不能去住客栈吧?” 可以去住府衙或者驿站,康悦然敢想却不好意思说。“好吧,你们就住我隔壁吧。” 柴容很客气,“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她冲秦舒挑了下眉毛,“你看人家公主多客气。” 柴容又道:“康姑娘,我和秦舒是私下来的,所以你不要称我公主,就像秦舒一样,叫我容华吧。” “好,既然是朋友过来暂住,你们叫我悦然就行。” 西厢房就康悦然一个人往,再加两个人也能住的开。柴容留下了贴身宫女妙儿侍侯她,秦舒也留了一个丫鬟红风,其他女护卫,一半住在西厢房保护柴容,一半住到了后罩房。 李二饼帮着女护卫收拾带来的箱笼。 晚饭时,康悦然把柴容和秦舒介绍给家里人认识,两人虽是微服来访,却并不违规,所以她没有隐藏两人的身份。但也嘱咐大家,知道就行、不要往外说。 得知两人的身份,众人赶紧请安问好,柴容态度和蔼,让大家不要拘束,但大家还是缩手缩脚的放不开。 接下来的几天,康悦然一直陪着柴容和秦舒在安州吃吃喝喝。 但很快秦舒就厌烦了,说想去打猎,康悦然带她们去了青平山。 山脚下,一行人下了马,柴容问道:“这就是你抢来的山寨啊?现在还有人住吗?” “原来山寨的人都搬到村子里安家落户了,现在住在这里的是我船队的船工,他们在这儿学认字、学功夫、学凫水。后山还有个粉条作坊,秋末地瓜成熟以后作坊才开工,一直干到过年。” “你的狼群呢?能让我们看看吗?” 秦舒带柴容出来,就有责任把柴容安全带回去。“容华,狼群不可控,还是算了吧。” “有悦然在,没事的,是吧,悦然!哦,还有你的白虎和狼王。” 康悦然笑了笑,“看看倒也无妨,你们等着,我去叫!”她离得远一些了,从空间里放出白虎,白虎去了狼群的老巢。 回归队伍后,她对柴容说道:“一会儿它们会去找咱们会和,咱们先打猎去吧!” 秦舒亲自训练出来的女护卫个顶个的好,箭无虚发,让康悦然很是羡慕。 伴随着一声虎啸,白虎和狼王向康悦然飞奔而来。 除了康悦然,其他人都瞪圆了眼睛。柴容发出惊叹,“它俩好大啊。” 白虎好像很喜欢柴容,缓缓走到柴容身边摇了摇尾巴,惹得柴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康悦然没脸看,“你是白虎,不是白狗,不要摇尾巴。” 狼王则对秦舒更感兴趣,一人一狼对视良久,眼神里杀气尽现。 康悦然拍了拍狼王的脑袋,“她们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秦舒,狼王是我的好朋友,你对它要温柔一点儿。” 秦舒依旧紧盯着狼王,“我要和它比试!” “你怎么见了谁都想比试?一人一狼怎么比?伤了谁都不合适,算了吧!” 白虎插了一句,“在狼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令自己臣服。主人,狼王很喜欢秦舒。” “啥意思?狼王想换主人了?” “不是的,是狼生性崇拜强者,秦舒很厉害!” 康悦然丢给狼王一个委屈的眼神,满脸写着你背叛了我。狼王受不了这种眼神,低下了头。 秦舒还想比试,“康悦然,你干嘛一再逃避比试?” “因为我崇尚和平!” “啥?” 青平山上的野物很丰富,众人收获颇丰,这么多野物也吃不完,康悦然将大半送到白头山窑口,给窑工们改善伙食。 美食吃过、猎也打过了,正当秦舒觉得无聊了时,盛州彩瓷坊的掌柜郑源派人来给康悦然送了一封信。 康悦然看过信后,决定去盛州走一趟。柴容和秦舒跟要跟着去,她劝不住两人,只好带她们同行。 到了盛州,康悦然找了客栈落脚,叫来了郑源。“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出事的不是康悦然的生意,而是林家的落阳山,煤工挖煤时出现了坍塌事件,死了四个人。 康悦然曾交待郑源随时留意林家的事,五日前,郑源收到消息,说落阳山挖煤时坍塌了,还死了人。 他赶紧找到和他来往比较多的林大少爷林子轩,林子轩见郑源知道这事很是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二叔说,已经下令不让人乱传了。” “现在是死了人啊,山上那么多煤工,还有死者的亲人都知道,肯定有消息传出来啊。林二老爷是如何处置的?” 林子轩得意地说道:“死的这四个人是后来雇的,没签什么生死同意书,所以我二叔只每人给了五两银子让他们的家里人安葬用。” 当初,康悦然让每个煤工都签了生死同意书,同意书上写明了,挖煤有风险,若是不幸遇难,要赔三十两银子给死者的家人。 郑源心里急得不行,面上还要保持微笑,劝道:“这样会不会不合适啊,盛州离京城那么近,若是传到京城,对敦宁侯府甚至对平王爷的名声都不好。” “不至于吧?就几个农户而已!” “大公子,你还是回去跟林二老爷说说吧,不过一百多两银子的事,若是让有心之人拿这事参平王爷或侯爷,不值当的呀!” 郑源很有经商头脑,经常给林子轩出主意,他的话,林子轩还真听进去了。 可落阳山主事的是林枫,林枫根本不当一回事。他当着林子轩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转过头去就当成耳旁风给忘了。 郑源等了两天,派人去死者家里打听,结果还是只有那五两。 而且,生死同意书的事许多人都知道,都是一条人命,为什么别人出事给三十两,他们家只给五两,死者家人都很是不满。 他思虑再三,给康悦然送了信。 康悦然听郑源讲完,表扬了他,并承诺奖励郑源二十两银子。随后,她一个人去了林家找林枫。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赔礼和补偿 林枫见到康悦然很高兴,“康姑娘,你来盛州了?是又要做什么生意吗?” 康悦然也不跟他废话,“有个盛州的商户到安州送货,跟我提起说落阳山死人了?” “我已经下令不许乱传了,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安州去了?是死人了,不过我都安顿好了。” “就拿五两银子安顿?” 林枫很怀疑康悦然在落阳山安插眼线了,他语气有些冷,“你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今天得跟我去那四个死者的家里赔礼,并补上三十两银子。” “我亲自去?他们不过是贱民......” 康悦然一拍桌子,“他们不是贱民,他们是大雍的百姓,是良民,你可知道,若被人告你个草菅人命,你根本说不清楚。你是想坐牢还是去赔礼,你自己选!” 林枫不想坐牢,他选了后者。 四个死者是一个村子的,刚刚办完了丧事。 在落阳山一个小管事张大勇的带领下,康悦然和林枫来到了一个死者张东的家里。 张东的家很破,但打扫的还算干净。康悦然没有进屋,就站在院子里任凭村民们围观。 四个孩子站成一排,其中最大的女孩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婴儿,他们怯怯地看着康悦然等人。 张大勇是这个村里正的儿子,他介绍道:“张东的娘子前年难产死了,现在张东也没了,家里只剩下五个孩子。” 康悦然斜了林枫一眼,林枫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钱袋子,将里面的银饼子倒在桌子上,“这是三十两银子,是我们煤场赔给张东的。之前是管事们办事不周到,希望你们谅解。” 十三岁的长姐张巧不敢上前,手足无措地望向张大勇。 张大勇将银子装回钱袋子里,递到张巧手上,“这是你爹应得的,拿着吧!” 张巧这才接过银子,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从旁边蹿出一个妇人,一把将钱袋子从张巧手里抢了过去,“小巧是女子,大生才八岁,我这做大伯母的帮他们管着。” 张大勇训斥道:“马氏,你们两家早就分家了,你把银子还给小巧!” “我这是好心,他们还小,拿了银子会乱花的。” 张大生忍不住反驳,“我们才不会乱花,今日你若是拿走了,肯定不会再还给我们,那是我爹用命换来的。” 马氏死死地抱着银子,“你别胡说八道,我是为你们好。” 康悦然看向张巧和张大生,“你们可愿意跟我去安州定居?我给你们找个村子,你们两个姐姐可以去作坊里干活挣钱,男孩可以去读书识字。” 张大生喃喃道:“读书识字?” 张巧知道张大生一直很羡慕读书人,张东也曾说,将来挣了钱就送张大生去学堂。“是、是干什么活?” “做点心或者做衣裳,你放心,没有危险。” 张巧搓着衣角,羞红了脸,“我、我不会绣活。”在张东去落阳山干活以前,他们还常常吃不饱饭。 “只要会做衣裳就行,到了作坊里人会教你们,不用担心!” 张巧爱怜地摸了下张大生的头,问康悦然,“能不让我弟弟卖身吗?” 康悦然一下子笑了,“你们都不用卖身,若你们同意,我就让人把你们的户籍挪过去,你们依旧是良民,只是不再是盛州百姓,而是安州的百姓。” 落阳山的煤场刚建成时,张大勇就在那里干活了,他是知道康悦然的。“这是安州康大东家,是好人,你们能跟着她,是你们的福气。” 不用卖身,做衣裳的活也不会有危险,还能读书,听着处处都好。加上张大勇都说康悦然是好人,姐弟几个点头同意了。 康悦然对张大勇道:“过几天我就让人来帮他们迁户籍,在此之前,他们姐弟就托你照顾着。” 张大勇点头答应,顺着康悦然的眼神,也看向了马氏怀里的银子。“马氏,把银子交出来,银子我先替小巧他们收着,等小巧离开的时候,让他们带走!” 落阳山的主人是京城的侯府,马氏得罪不起,她狠狠剜了张大生几眼,不情不愿地把银子递给了张大勇。 张大勇接过银子,当着众多村民的面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银子放在张大勇手里更安全,张巧很愿意让张大勇替她保管,“多谢大勇叔!” 张大勇憨厚地笑了笑,“客气啥!” 解决完这一家,又去了另外三家,康悦然和林枫的态度很好,又补上了银子,其中两家都收下了银子,表示不再追究。 只有最后一家,仗着家里男丁多,话里话外嫌三十两银子太少。 康悦然也不恼,一再跟他们讲道理。 最后还是张大勇发了脾气,说大家都是三十两,若是嫌少,可以让他们家其他几个在煤场干活的人另谋出路。那家人才偃旗息鼓。 临走时,康悦然给了张大勇十两银子,让张大勇留意村里人的反应。 林枫回到盛州的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觉得康悦然肯定是后悔了,又想把落阳山要回去,才故意让他难堪。 林子轩听完林枫的抱怨,也开始起了疑心。“要不,我去试探一下郑源?” “郑源一个下人他能知道什么?”林枫一拍大腿,“肯定是郑源向康悦然告的密,我就说嘛,我都下令不让外传了,怎么会那么快传到安州去了。” 林子轩还是很相信郑源的,“郑源不会这么做的,他只是提醒了咱们几句,事后也没有再多说话。” “他是没跟咱们说,他跟康悦然说了!不是自家人,就是养不熟啊,亏咱们还相信她是个好人。” “那怎么办呀?康悦然精明的很,咱们算计不过她。反正地契在咱们手里,咱不给她就是了,大不了闹到平王爷跟前,我就不信,她敢当着平王的面提要回去这话。” 林子轩不愿意跟康悦然闹僵,“二叔,你暂时先别去平王爷面前告状,咱们等康悦然先提。” “康悦然不是什么好人,也许她不好意思要回落阳山,会转头想讨要花生作坊。” 林子轩心里一紧,“她那么大的买卖肯定看不上小小的作坊。” “那可说不准!”林枫一甩袖子走了。 第二百三十章 五姐弟落户靠山村 林子轩在屋里来回踱步,他觉得康悦然肯定看不上一个小作坊,但是万一呢? 他一晚上没睡好,用过早饭就去找郑源,可他不够聪明,刚说了几句,郑源就听明白了。 郑源在心里把林枫骂了一顿,他家姑娘好心来帮着解决麻烦,林枫不仅不感谢还冤枉姑娘。 他一脸神秘地说道:“我家姑娘有个很厉害的师父,既有本事也有钱。我说句惹你不高兴的话,花生作坊,甚至落阳山,我家姑娘的师父也不放在眼里。” “落阳山也不放在眼里?康姑娘的师父是什么人?” “姑娘说是避世的高人,不喜欢见人,我们都没见过。但当初在青平庄,我们吃的粮食全是姑娘的师父送来的。姑娘的生意做的那么大,花出去的银子,大部分也是她师父给的。” 林子轩羡慕了,他怎么碰不到这样的师父啊。“那照你这么说,康姑娘也不在乎落阳山,难道她对我二叔有所不满?” “没听说姑娘对林二老爷不满啊,大公子,你以前也说过我家姑娘聪慧过人,可能是她看到了咱们看不到的地方吧。我觉得我家姑娘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他祖母林老夫人说,康悦然很会笼络人心。“也许吧!对了,康姑娘回安州了吗?” “没有,姑娘这次来还带了两位姑娘,说是她在京城的朋友,那位容华姑娘说,她第一次来盛州,所以打算玩几天再走。” 容华姑娘?林子轩一拍脑门,“哎哟,我明白了!郑源,我先走了!” 怪不得康悦然要让他二叔亲自去村里呢,原来是做给容华公主和永泰郡主看的。他得赶紧回家告诉他二叔,可千万不能乱来! 现在还是冬天,好玩的地方不多,五天后,康悦然一行人带着张巧姐弟五人一起回了安州。 歇了一晚后,她带着张巧五人去了靠山村,闲着没事干的柴容和秦舒也来了。 康悦然将张巧姐弟介绍给徐久时认识,并说明了情况。 徐久时很是同情五姐弟,大笑道:“来了咱们靠山村,以后就不会有苦日子了。走,我带你们去看房子。” 村里还有两栋五间屋的房子,徐久时拿着钥匙开了门,“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了,你们把东西放下吧,余下的我回头跟你们说。” 隔壁一个老太太走了过来,“真是大东家来了,我就觉得我没听错,中午留在我家吃饭吧。” 康悦然摆摆手,“不用啦,我中午还有事。春奶奶,身子还是那么硬朗。” “我好着呢,一顿能吃一大碗饭,哈哈哈哈......” 徐久时指着张巧对春奶奶说道:“他们姐弟没有爹娘,往后还托你多照应着点儿。” “真是可怜哟,中午来我家吃饭吧。” “吃饭就先不去了,我先带他们把家什备齐了。” 徐久时脸上灿烂的笑容、春奶奶的热情,缓解了张巧姐弟的紧张,“多谢徐叔叔、多谢春奶奶。” 康悦然道:“徐管事,他们姐弟我就交给你了,他们初来乍道,你多费心。” 徐久时摸了摸张大生的脑袋,“大东家放心吧,呆会儿让他们去我家吃午饭,也算是认认门。下响儿,我带他们去作坊和学堂。明天就让他们该上工的上工、该去学堂的去学堂。” 康悦然又对张巧说道:“靠山村的人都很好相处,你有事就找徐管事,不要不好意思。” 张巧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大东家!” 柴容不想走,康悦然带着她和秦舒在村里四处转了转,最后,还去点心作坊的食堂里吃了一顿午饭,才回了家。 天色渐暗,张巧姐弟打扫完了房子,站在院子里说话。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村里人看上去都挺和善的,明天我和大妹去点心作坊上工。大弟、二弟去学堂,小五送去育幼院。” 张慧笑嘻嘻地说道:“想不到我也能去作坊,大姐,咱俩的工钱,扣完了这房子的钱,还有一两多呢。” 张二生也满意,“最重要的是离家近,做点心的活也不会伤着人。” “哟!都收拾好啦?” 姐弟几人同时看向门口,张巧不认识来人,“婶子好,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我婆婆说你们今天刚来,家里的东西肯定不全,让我给你们送点炖白菜和馒头,你们先对付一口。” 张巧很不好意思,“不用了,我们带着饼子呢。” 妇人很是自来熟,“现在天还冷,得吃点热乎的。我家郎君去捡柴了,一会儿给你们送一捆,晚上烧点儿热水喝。” 她将饭菜递到张巧面前,“拿着呀!” 张巧接了过来,“谢谢春奶奶,谢谢婶子。” “前后院子住着,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一家胜似一家,哈哈哈哈...我不会说,就是咱们以后要处的像一家人一样。 我也在点心作坊上工,以后我上工叫着你们一起。我走了,一会儿把柴禾给你们送来。” 张慧接过一个碗,拿起一个大白馒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这里的人过得可真好!” 张巧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以后也能过得很好!” 她眼睛一酸,落了泪。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我和弟弟妹妹过得很好,以后会更好。 柴容和秦舒在,康悦然没有跟船去宁州,好在马顺老成持重,康悦然很放心。 经牙人介绍,康元晨买到了房子,现在已经搬过去了。 房子与康家挨着很近,只隔着一条街。没有花园,有十七间屋,是新翻盖不久的新房。康元晨找康悦然借了五百两银子买了下来。 转眼来安州一个月了,秦舒收到了秦承的信,信中问她什么时候回京,还说不再催她成亲了。 柴世衍、柴世博也给柴容来了信,前者问几时回京,后者问安州好玩吗? 康悦然只当作不知道,依旧每天忙个不停。 二月底,走海运的商户又开始准备起来了。 陆凯和康悦然商量过后,决定还是老三样:瓷器、丝绸、茶叶。 彩瓷在海外很受欢迎,刚接下叶家货船的卢朋也来找康悦然定彩瓷,却话里话外,让康悦然低价供货给他。 康悦然不同意,两人不欢而散。 卢朋不买,照样有别人买,反正不愁卖,因此,康悦然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只隔了两天,欧九彦大晚上的来到了康悦然家。 第二百三十一章 悦然啊你得救我啊 进到茶室,欧九彦看了看旁边的柴容和秦舒,“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在京城认识的朋友,是自己人,欧伯伯放心说话,无事的。” 欧九彦摘下风帽,白胖的左脸上一大块淤青。“悦然,你要救我啊!” 康悦然惊讶极了,“这是谁干的?” “是卢朋打的!他找上我家,说让我把所有的货船都拿出来和他合伙走海运。我就问他,有叶家的船队,为何还要跟我合伙。他不说原因,只为是为我好,我不同意他就打了我一巴掌。” 他靠近康悦然,又小声地说道:“悦然,过年时,你猜测圣上要插手海运,我看这事多半是真的。我家的管事说,卢朋在码头上处处针对走海运的商船。” 康悦然皱起了眉头,“卓利民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派了这么个蠢货过来。还是说,他就是故意让商户知道,好让商户知难而退?” 欧九彦拉着袖子哭了起来,“那码头是我爷爷建的,船队也是我爷爷一手成立的。就这么白白送出去,我对不起我爷爷啊!” 康悦然慌了手脚,“你别哭、别哭啊,这事未必是坏事。” 欧九彦瞪着湿漉漉的小眼睛,“你什么意思?有什么办法?悦然啊,你得救我啊!” “朝廷既然看上了你的码头,你干脆大方一点拿出来跟朝廷合伙嘛。让朝廷成立专管海运的衙门,让你儿子在衙门里捞个官当。” “一个码头和十几艘货船就换一个官?不值啊!”一般来说,一州之内最大的官肯定是正四品的太守,况且他儿子也不可能当海运衙门最大的官。了不起是个六七品,太不值了。 康悦然喝了茶,“当然不止这样了,朝廷成立衙门很容易,但论起做生意,你才是行家。走海运,得先备好瓷器、丝绸这些货物吧;货船回来了,珍珠、香料它得往外卖吧。 你跟朝廷合伙,你帮衙门进货,再帮衙门卖货,这一进一卖,只加个一成利,就很丰厚了。” “这一成利,走两趟也不如我两条船一趟的利厚,哪里丰厚了?” “朝廷都成立衙门了,还能容得下商户私自走海运?” 欧九彦小眯缝眼都快瞪圆了,“你什么意思?悦然,你可不能给朝廷出这样的主意啊。你这是要断了所有人的路啊。商户们还不得把你活撕了呀。再说,大雍可不止咱们安州有海运。” 康悦然泛起一丝苦笑,“我知道会惹众怒的,可这也是一条必经之路,有了海运的利,国库大概能宽松一点儿。” 欧九彦用手遮住嘴巴,小声道:“平王爷还没当上皇帝呢,这万一......” 秦舒功夫好,耳力也好,听的很清楚欧九彦说了什么,她看向康悦然,很想知道康悦然会如何应答。 康悦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在安州还是有些人缘的,不会被活撕了的,至于别处嘛,反正我不出安州,他们若要找我拼命,来便是了!” 隔了好一会儿,欧九彦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悦然,我真是看不透你。” 康悦然突然莞尔一笑,“若我以此向朝廷申请,允许商户之子参加科考,你说商户还会恨我吗?” “凡是家底丰富的商户之子也有不少参加科考的。不过,若朝廷能有明旨,那商户的地位就能大大的提高,我想,商户应该不会恨你了。可你也要知道,朝臣们必定不会轻易答应。” “我只是指出了一个大概的方向,细细操办起来肯定会有诸多麻问题。大雍的朝臣个个是能人,让他们折腾去呗。若是上惹怒圣上、下惹火商户,可算不得我的错。” 商户地位低,虽然不能阻止朝廷的政令,但若私下里给朝廷添点堵还是很不难的。 欧九彦笑道:“这么说,你有具体的法子了?” “法子是有的,不过...欧伯伯,既然不会被撕,你愿不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史书上......” “你打住,我可不敢,也就你敢这么干。” 康悦然可怜巴巴地说道:“那码头是你的。” 要不咱俩换?欧九彦想说,又没脸说。“你容我想想!我走了!” “咱们还没商量好呢?” “你不是都想好了嘛,按你想的做就行。反正朝廷看上了我的码头,我再不情愿也得上交,你总不会太让我吃亏的。” 康悦然拦住已经起身要往外走的欧九彦,“你别急嘛,凡事呢,都讲究个契机,我得做足准备才能开始行动。 欧伯伯,这事你先当不知道,我去找卢朋,保管他不敢难为你。你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全当今晚没来过。” “行!”欧九彦戴上风帽,疾步出了门。赶紧走,再不走,他肯定得被康悦然这只小狐狸算计。 送走欧九彦回到茶室,秦舒问道:“你真要给朝廷出主意?听那老头的意思,对你可不利。”她不懂做生意,听的不是很明白。 “和朝廷谈嘛!”康悦然看向柴容,“我跟你们一起去京城,你能帮我约一下圣上面谈吗?” 柴容机械似地点点头,她也觉得康悦然和欧九彦说的云里雾里的,但有一点她听得明白,康悦然是要给大雍朝廷挣钱。“行!” 康悦然和她们二人坐到一处,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秦舒,你愿意学做生意吗?” 秦舒最近天天跟在康悦然身边,看着康悦然处理各种生意上的事,她很是佩服。可是,做生意非她所愿,她向往的,是战场! “这些日子看着你与人谈生意,说实话,我经常听不明白。康悦然,我知道,你想让我去北境做生意贴补北境的军费,可是,我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康悦然盯着茶杯若有所思,“好!秦舒,好好操练吧,你会有上战场那一天的。” 秦舒自嘲地笑了笑,“呵!且不说边境并无战乱,我是女子,就算真有战事,也轮不到我。好像我生来,只是为了嫁人生子。” “我还只是个农女呢,马上就要和当今天子见面了。你生下来就是权贵,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呢?”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又道:“只要无愧于心,便不要顾及那许多。不嫁人、不生子怎么了?你是圣上亲封的永泰郡主,谁敢废话,打他便是。 安州许多商户都知道我与阿景关系匪浅,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却有不少人在背后嘲笑我一个女土匪勾引一品亲王是痴心妄想。 可那又如何呢?我喜欢阿景,愿意为了我和他的将来去努力,就算最终的结果不如我所愿,起码我争取过了,我不会后悔。” 秦舒大受震撼,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成亲、不生子无所谓,要勇敢追求心中的梦。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就是没听懂 柴容则是听傻了,嬷嬷或是女先生从小就教导她,要懂规矩、知礼法,可康悦然说的正好背道而驰。“这是离经叛道!” “离的是哪部经?叛的是哪种道?规矩礼法都是人制定出来的,为什么不能被打破?圣贤就一定是对的吗?” 柴容吞咽了下口水,“你连圣贤都敢质疑,我的天哪!” “我不是要质疑圣贤,我只是想说,坚持心中所想,勇敢做自己!” 秦舒心里很乱,她认同康悦然的说法,但也知道,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说的太多,得让她们消化消化,“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两天后,咱们去京城!” 自从知道建宁帝想动海运,康悦然就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空间别墅的书柜上,有一本《明朝海运》,书里记录了关于海运的许多事,包括市舶司是如何运营的,朝廷是如何打击海上走私的。 所以,她不怕和建宁帝谈,她只担心安州的商户们会受不了。毕竟,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她不想做杀人者,她只想做救世主。 她简单交待了一下生意,带着小五子、胡小成,和秦舒、柴容一起去了京城。 贺正初和胡大成过年完就到京城了,此刻见到康悦然十分高兴。 晚上,康悦然向贺向初讲了关于成立海运衙门的事,贺正初思虑良久,道:“你的办法不错,圣上应该会同意。等海运衙门成立后,我去海运衙门去做事如何?” “在京城很不顺心吗?” “没有不顺心,只是整日无所事事,挺没意思的,海运衙门也是个机会。” 贺正初也是个有抱负的好青年啊!康悦然同意了,“到时操作一下,让你去安州的海运衙门,安州的商户咱们熟,做起事来更方便。” “嗯!”官小一点也没关系,他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康悦然的依靠。 刚和贺正初说完话,柴世景就来了。贺正初笑着行了个礼,退了回去。 柴世景捧着康悦然的脸看个不停,“悦然,我都一年多没见你了,你可真狠心啊!” “我天天想你的!”为表真实,康悦然主动抱着柴世景亲了上去...... “你终于来京城,悦然,我只有抱着你才觉得踏实。” “乖!我来京城是有事要做,我让柴容帮我约圣上了,我要跟他谈谈海运的事。” “海运的事是我的人偷听来的,你有实证吗?”若没有实证,他的那个眼线恐怕保不住了。 康悦然把卓利民、叶家、卢朋的事说了一下,“这还用实证吗?这多明显了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柴世景摸了摸鼻子,他不是瞎子,他没看出来。“悦然,你打算怎么跟圣上谈?” 康悦然喝了杯茶,把刚刚和贺正初的重复了一遍。“你觉得能行吗?” 柴世景蹙眉,“行!悦然你说行,肯定行!不过,你跟圣上谈的时候,最好给圣上写下来。” “你是不是没听懂?” “我听懂了!” “你就是没听懂!” 柴容的速度很快,仅隔了一天,康悦然就被召进宫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面圣,建宁帝个头不高,长得也不算英俊,但很有上位者的气势。 康悦然行了个福礼,“陛下万安!” “起吧!”建宁帝心里百感交集,康悦然很漂亮,不像女土匪,见了他没有跪拜,很是落落大方,“赐坐!” 李喜让人搬了个春凳给康悦然,康悦然向建宁帝道谢后,坐了下来。 “容华说,你见朕,想跟朕聊聊海运的事?你是如何知道朕有意海运?” “首先我得说,我不是想告状,是卓大人收叶家的家产收的太干净了,他摆明要做海运生意嘛。他如此不管不顾地揽下这门生意,我大胆猜测了一下,应该是圣上授意的。” 建宁帝疑惑道:“就凭这一点儿你就猜到了?” “卓大人派了卢朋去管叶家的生意,卢朋想拉着安州首富欧家合伙走海运。欧老爷不了解卢朋的为人,不肯合伙,卢朋就打了欧老爷一巴掌。 一个来安州没几天的商户,若不是背后的靠山很强大的话,怎么敢如此嚣张。至此,我基本可以断定,叶家船队的真东家,应该是陛下。” 怪不得能几次让卢国公吃了亏,果然是个聪明的。“你倒是不傻!你想跟朕谈什么?” “我想建议朝廷在安州、泉州、海州三地各征用一个码头,在码头附近成立海运衙门。 商户要是想走海运,货船必须在海运衙门领取凭证才能出海,货船回来必须回到签发凭证的海运衙门登记,衙门的官员上船查货,并按货物的总价值抽解纳税,十抽二。 当然,朝廷也可以自己组织船队走海运,由码头的东家与朝廷合伙。卖向海外的货物,由码头东家先行购进,加一成利卖给朝廷,朝廷运到海外加价后卖出。 从海外所带回的货物加价后卖给码头东家,码头东家再加一成利卖给其他商户。一进一出,朝廷拿大头,码头东家吃小利。” 柴家人都没有经商的天赋,康悦然拿出一摞纸,抽出一张递给李喜,李喜转呈给建宁帝。 纸上写的很清楚,还着重标注了朝廷获利的地方。 建宁帝顺着看下来,满意地直点头,“不错,你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只是还不够。 “陛下,许多商户都以海运为生,若突然禁止,恐怕会引起不满,不如徐徐图之。” “那要等到何时?”商户赚的钱够多了,也该轮到他了,而且他是为朝廷赚钱,银子进了国库,又不是进了他的口袋。 康悦然就知道,建宁帝只要对海运对了心思,肯定容不下别人。 “陛下,建海运衙门,是为天下百姓计,但商户也是百姓。世人总说行商低贱,可不论是朝廷还是百姓都离不开商人。既然杜绝不了,为何不能善加利用呢。 若朝廷能明旨,允许商户之子参加科举,商户必定感念陛下恩德。商户有钱,能给子孙请得起名家大儒,学问未必比世家子弟差。” 朝廷遇到天灾,让商户捐钱的时候也不少。“商人狡猾,生性逐利。” 康悦然撇撇嘴,“官员就不狡猾吗?那为何有人官运亨通、有人被贬黜?官员就不逐利吗?那他们给朝廷干活为什么要俸禄?” 建宁帝瞪了康悦然一眼,“你这是歪理!” 第二百三十三章 面圣 康悦然挑眉道:“歪理也要看怎么说啊!对朝臣就说,允许商户之子参加科举,是为了让其身后的家族不遗余力的为朝廷效力。 对商户就说,感念商户多年来为大雍的付出,希望商户能培养出更优秀的人才,为大雍万世不朽的基业添砖加瓦。” 建宁帝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都想好了呀!” 康悦然又抽出一张纸递过去,“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陛下是天,大雍百姓皆是陛下的子民,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谁也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 都说,千里马常有,但伯乐难寻。陛下英明睿智,是这世上最好的伯乐。” 这马屁拍得建宁帝很舒服!“把你手里那一摞都拿过来。” 这一摞是康悦然根本《明朝海运》总结出来的一些实用的办法。但她把其中允许外国商船来本国做生意那一段全抹掉了,她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建宁帝翻了翻,“你这写得乱七八糟的,怎么看?” 必须写得乱一些啊!“陛下,我是商人呀,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朝廷能人辈出,他们想事情肯定比我周全。” 也对!“你提的允许商户之子参加科举的事,朕会考虑的。” 他心思一转,调笑道:“若是朕不准,商户肯定要骂你。” 康悦然满不在乎地回道:“若实在平不了商户的怒气,我会让派人假装流氓上门偷抢,好让商户们知道知道,他们之所以能赚大钱,是因为大雍朝廷在;若大雍朝廷不管事了,他们就是有命赚钱、没命花。” 建宁帝哼了一声,“你怎么就会打打杀杀的,就不能好好想想办法。” 康悦然伸了伸拳头,“我天生力气比别人大,说明老天爷都赞同我用武力解决问题。” “胡说八道!” 李喜悄悄抬眸打量康悦然,怪不得能让平王爷动了心,除得长得好看,确实也有脑子。 建宁帝心情不错,故意问道:“你可曾去见皇贵妃?” 宫里只有一位皇贵妃,就是柴世景的亲娘。“没有,陛下,我是第一次进宫。” “哦,是朕糊涂了,那平王有没有跟你说过皇贵妃?” 康悦然夸张地叹了口气,“陛下,你想笑话我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的,你肯定知道皇贵妃不喜欢我。” “哈哈哈哈......去见见吧!” 康悦然起身行了个礼,“是!” 小太监领着康悦然去见林淑儿,建宁帝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康悦然比秋儿聪明,不过,秋儿比康悦然傻!” 李喜笑着摇头,“秋儿姑娘那不是傻,是以诚心待人,秋儿姑娘是个最良善不过的人了。” “秋儿就是死心眼!若她...不提也罢!”若她能像康悦然一样滑头,也许不会死。 这边,建宁帝主仆俩陷入了回忆。 那边,康悦然和林淑儿在大眼瞪小眼。 “你这身衣裳是两年前的样式,你头上的玉簪也不时兴了,你不是有很有钱吗?怎么不知道打扮打扮?” 林老夫人进宫给林淑儿上过课了,加上柴世景一门心思只娶康悦然一个,林淑儿虽然还是看不上康悦然,但心里已经少了很多敌意。 康悦然摸了摸衣料,“我没怎么留意过穿着打扮,以后我尽量打扮。” “圣上宣你进宫什么事?难道是为了世景的婚事?” “不是,是我有关海运的事向圣上进言,说了几句话。” 朝堂的事林淑儿从不关心,“为什么不让世景去进言?朝堂的事是男人的事,女子就应该谨守本份。” “要整改海运必定会触碰到许多人的利益,是件得罪人的事。” 林淑儿没了话说,两人又瞪起了眼。 康悦然正要起身告辞,小宫女进来禀报,“皇后娘娘、丽妃娘娘来了。” 林淑儿和康悦然起身将人迎进来。 万皇后笑道:“这位就是青平山的康大当家?” 康悦然不卑不亢地回道:“是,小女子正是康悦然。” 丽妃和万皇后是一派的,她啧啧两声,“淑姐姐,前几日你不是刚得了两匹柳月锦吗?也赐给康大当家一匹,免得她穿的如此寒酸。” 林淑儿瞪了康悦然一眼,“她不缺钱,只是不会打扮自己,我回头赐个嬷嬷给她。” “哦,林姐姐不提,我都差点忘了,康大当家是商户啊。” 康悦然在心里偷笑,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她岂能辜负。“不就是柳月锦吗?我回头买上个百八十匹。” 丽妃的肩膀抖动,指着康悦然笑个不停,“百八十匹?你以为是贱民穿的粗布吗?商户果然粗鄙不堪。林姐姐,我真是替平王爷可惜了。” 康悦然仍天真的说道:“我有钱,一定能买的到。” “行商是贱业,你就是再有钱也是贱民。” 康悦然假装恍然大悟,“哦?原来在丽妃娘娘的眼中,百姓是贱民,商户也是贱民。” 她突然冷了脸,“你们吃的粮食菜蔬果子,都是贱民种出来的;你们所穿的衣裳、戴的首饰也是贱民卖的。丽妃娘娘此如嫌弃贱民,应该不吃、不穿才对啊,免得脏了你高贵的身子。” 她站起身来,又道:“趁着我还没出宫,我就这去问问圣上,百姓和商户都是圣上的子民,我们都是贱民,那圣上是什么?” 丽妃腾在站了起来,一指康悦然,“你算计我?” “你别瞎说,我可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万皇后出来打圆场,“好了,都别闹了!” 她眼中寒光毕现,对康悦然道:“身为女子,莫要太过伶牙俐齿,更不要没事找事!”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我的目的达到了,不需要再纠缠下去。” 丽妃慌了神,“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目的?” 康悦然直言不讳,“这宫里的主子是圣上,咱们在这里说的话,很快就能传到他耳中,我不需要去告状。 我刚刚向圣上谏言,希望圣上能给商户一些优待,圣上说考虑。丽妃娘娘口口声声‘贱民’、‘粗鄙不堪’,世家如此瞧不起圣上的子民,作为君父,他岂能置之不理呢。” 康悦然这算是给建宁帝提一个醒,世家一直瞧不起百姓和商户,若想让商户甘愿为朝廷所用,就得给商户甜头。 百姓和商户也是人,一边挨着骂,一边还要给朝廷当牛作马,凭什么?史书上可记载的很清楚,当百姓的怨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肯定会有人站出来造反的。 丽妃大怒,“好你个康悦然,你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我劝丽妃娘娘慎言,我也是商户,难道在丽妃娘娘心中,商户都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吗?” 万皇后眼神不善地盯着康悦然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带着丽妃走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宅斗小说最经典的桥段 林淑儿微微张着的嘴巴这才合上,刚刚她还在被嘲笑,是怎么反过来的?“你、你也太能说了。” 康悦然轻笑两声,“我说的是事实啊,今日多亏了丽妃娘娘,帮了我好大的忙。” 若不能给商户甜头,商户不敢恨朝廷肯定恨她。若是卢国公再宣扬一下‘平王喜欢压榨商户,若称帝,商户肯定没有好日子过’,那会给她平添许多麻烦的。 康悦然和林淑儿是真没什么话题说,估摸着万皇后已经走远了,她起身告辞。 林淑儿让傅嬷嬷送她出了宫。 回到家,王宇递过来一张贴子,“是端郡王府送来的,两日后是端郡王的生辰。” 端郡王就是柴世勤,他已经开府了,现在刑部领着一份差事,去年年底,建宁帝见他做事认真,给他封了郡王,赐封号为端。 康悦然接过帖子看了一眼,“他邀请了我和正初一起去,生辰礼我给他备一份,你再备一份以正初的名义送过去。” 柴世勤已经在去年已经成婚了,康悦然那时在安州,所以这一次柴世勤宴请,康悦然的礼要加厚一点。 她进空间在商城买了一些画画用的彩料,还有一方老坑端砚。 想起林淑儿说她穿的土,她又去京城的成衣铺子买了两件成衣,量体后,订做了十几件。接着又去首饰铺子转了一圈,买了三十多件。 柴世勤请了好多人,其中大部分康悦然都不认识,幸好柴容来了,她算是有了伴。而且有柴容在,那些名门淑女对康悦然都很客气。 姑娘们聚在一起,聊的无非衣裳首饰,康悦然听的昏昏欲睡。 柴容递了杯茶给康悦然,“等你到京城定居,这样的宴请少不了,所以一定得和我们说到一起去才成。”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听不太懂。” 柴容捂着嘴笑,“原来也有你听不懂的,没关系,你仔细听,很容易懂的。” “算了吧,我真的听不懂!”单凭姑娘们嘴上说,真的很笼统,根本没法在脑子里想象出大概的样子,所以她总记不住。不像现代,有视频和高清图片可以看,最起码有个直观的感受。 柴容很体贴,立刻换了话题。“月底是秦舒的生辰,悦然,你会送她什么生辰礼?” “送她二十种颜色不一的口脂。”估计秦舒会生气。 “二十种?哪有这么多种颜色?” 光红色就有差不多二十种了,“有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嘿嘿,我猜秦舒一定不喜欢这份生辰礼,你去跟她要,她肯定愿意送给你。” 呃...柴容笑弯了腰,“你太坏了,明知道她不喜欢你还送。” “那二十支口脂样式独特,是一整套。我个人认为更适合你,可我只有一套,所以这个办法不是很好嘛,我不用为送什么发愁,口脂也能到你手里。” “是什么样子的,能让我先看看吗?口脂不就是那几种样子嘛,还能有什么独特之处呢。” 康悦然的空间还有一套新的,“行啊,你有空来四季园,在我屋里收着呢。” 她喝了杯子里的茶,旁边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主动给她续上了茶水。 康悦然冲她点点头,“谢谢你!” 小姑娘很腼腆,“不用谢!” 柴容介绍道:“这是端郡王妃的妹妹任七姑娘,闺名莹莹。对了,莹莹,我记得七日后是你的生辰啊。” 任莹莹双颊微红,“多谢公主记挂,的确是我的生辰。” 柴容有一句话说对了,来了京城,康悦然再参加宴请,只能归到女眷里,和京城的女眷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康悦然斜了柴容一眼,“你这个急性子啊,我回头找找,看看还能不能再找出一套口脂来。” 柴容挑了挑眉毛,“我就知道你不止一套!” 正说着话,巧灵上前来,在康悦然的耳边,小声道:“一个脸生的丫鬟过来说,大成在外面找姑娘呢,好像是贺少爷不见了。” 康悦然对柴容道:“有丫鬟来传话,说我家里有人过来找我,我出去看一下。” “好,你去忙吧!” 出了招待女眷的院子,不远处站着一个圆脸的小丫鬟,见到康悦然,赶紧上前来行了个礼。“康姑娘,有个叫大成的托我来找姑娘,说他在我们王爷的青铜院等姑娘。” 巧灵加了一句,“青铜院是郡王爷的书房。” 康悦然点点头,对丫鬟道:“你带路!” 三人很快到了青铜院门口,刚要往里走,就见另一个丫鬟提着一个食盒急匆匆往外走,一下子撞到了巧灵的身上。两人同时摔倒,食盒里的汤洒了两人一头一脸。 康悦然皱了下眉,王府的下人不会这么毛躁,这丫鬟八成是故意的。 圆脸丫鬟训斥道:“云儿,你怎么回事?” 云儿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姑娘饶命!” 难道是宅斗小说最经典的桥段:引她进男子的房间,然后再有人来捉奸。 康悦然想笑,多好的体验机会啊,她肯定不能错过呀。“你起来吧,下次仔细些就是了。” 又对圆脸丫鬟说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烦你带我的丫头去梳洗一下。” 巧灵直觉其中有诈,“姑娘,不如姑娘在院外等一会儿,让人请了公主身边的妙儿姑娘过来陪姑娘进去吧。” “不用,端郡王我是认识的,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去梳洗吧。放心,我有数的!” 康悦然一个人进了青铜院,她站在主屋门外,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隔了一会儿又道:“我要进来喽!” 推开门,一股非常非常浓的香味直往康悦然的鼻子里钻,她来不及细闻,踉跄两步扶住了门框,见四周没人,闪身进了空间。 坐在沙发上,她拍了拍自己的红成猴屁股的脸,“我的天!那迷香的效果比商城的迷香也不差什么了。” 在柴世勤的书房算计他,难道是柴世勤?不过,不应该啊,柴世勤没理由算计她啊。 白虎来到了客厅,关切地问道:“主人,你没事吧?你的脸好红啊,难道是春心荡漾了?” “你想找揍是吧?出去!” 难道它关心主人也是错?白虎用爪子挠挠头,“哦!” 康悦然去冰箱里拿了瓶冰饮料,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终于觉得身上没那么热了。“终于凉快了!” 她心头一跳,闻了那香味后她第一感觉是浑身无力,现在想想,除了没力气,她刚刚也有脸红心热的症状。 要死啦,那不是迷香,是情香!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再去刑部 康悦然摸了摸心口,心跳还是很快,她拿起一只大杯子,倒了一杯灵泉水,加了几块冰进去,连喝了两大杯,才觉得好多了。 她很想知道是谁设计她,于是她从空间出来,走到院子大门口等着。 听到脚步声,她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胸口,作难受状。 不一会儿,柴世勤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脸红脖子也红,眼神迷离,一看就是喝醉了。 他歪着脑袋看着康悦然,“夫人,你来找我啊?”说完,就着就朝康悦然扑了过来。 康悦然懒得跟一个醉汉装,她侧了下身子避开,又一把抓住柴世勤的手臂,不让他摔在地上。 她扶着柴世勤坐在地上,“你老实在这儿呆着!” 柴世勤挣扎着要起来,“我不要在这里呆着,夫人,你要去哪里?” 康悦然一记手刀砍晕了柴世勤,“老实呆在这儿吧!”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出了青铜院。她不认识路,只好凭着感觉先往前走。 “滚!我定要你不得、不得好死!” 康悦然脚步一顿,这是贺正初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来到了一间院子,院子里,鲁放正在抱着贺正初要亲,“你就从了我吧,我是真心爱你的。” 贺正初满脸通红、满头大汗...... 康悦然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扯过鲁放,抬脚就将鲁放踢了出去。 鲁放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贺正初浑身发软,瘫在了地上,“姐......” 他身上也有很浓的香味,“你等会儿。” 康悦然走到一处拐脚,从空间端出一大陶盆灵泉水,回到贺正初身边,蹲下身递到贺正初嘴边,“喝掉,都喝掉!” 贺正初张嘴就喝,中间呛了两次,却没有停。 喝完水,贺正初觉得身上没那么热了。“我好多了。” 康悦然扔下陶盆,扶起贺正初,“咱们走!” 贺正初嫌恶地看向鲁放,“杀了他!” “现在人太多了,晚上,晚上我就去宰了他。” 两人刚出院子,就见胡大成一脸焦急地在四处寻找。 “大成,这里!” 胡大成眼泪都快下来了,“姑娘,正初你没事吧,我就方便了一趟,回来就找不到你了。” 贺正初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有人说你出了事,引我过来的。” “哪个王八蛋干的?” 康悦然道:“正初不舒服,大成,你背上正初,咱们先走,这事等我晚上去问问鲁放。” 她去跟端郡王妃打了个招呼,和贺正初、胡大成、巧灵一起走了。 可还不等她晚上去找鲁放,傍晚时,刑部的衙役就上门了。 “广济伯府的鲁放公子死了,广济伯到刑部状告康姑娘杀人,请姑娘跟我们去刑部走一趟。” 康悦然踢鲁放的那一脚确实很重,“好!” 贺正初听到消息追到大门口,追上了康悦然,“姐姐......” 康悦然笑道:“不用担心,咱们今天都没见过鲁放,不是我杀的,我肯定没事。” “我去找平王爷。” “不,你去找端郡王,是你扶着端郡王去的书房,他虽然喝醉了,但应该还记得。” 康悦然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贺正初稍稍安心。“好!” 刑部大堂里,正中坐着刑部尚书周杨,两侧是柴世景、柴世伦,堂下站着广济伯。 周杨先开口,“康姑娘,广济伯状告你杀了他儿子,你有何话可说?” 康悦然反问,“人证呢?物证呢?谁看见我杀人了?” 广济伯怒道:“有端郡王府的下人为证,你与你那好弟弟贺正初在端郡王府私会,被我儿看见,你便一脚踢死了他。” 康悦然拍了拍手,“广济伯,你不去写话本子真是可惜了呀。我若与贺正初有什么,还用的着去端郡王府私会? 周大人,我还是那句话,人证呢?物证呢?凭什么说我杀人?” 周杨扬声道:“带人证!带仵作!” 人证是那个撒了巧灵一身汤水的丫鬟小云,“大人,是我亲眼看到康姑娘进了白菊院,过了好久,她才和贺正初搂搂抱抱的出来。” 仵作说道:“小人查验了鲁公子的尸体,证实他是被人踢断了肋骨,肋骨插入肺部而死。鲁公子的身上只有一个脚印,是一脚致死,凶手的力气极大。” 广济伯质问道:“康悦然,人人都知道你力大如牛,你还有何话好说?” 康悦然不慌不忙,“我想请问仵作,仅凭一个脚印就说是一脚致死是否太过武断?也可以是有人把鲁放踢死后,给他换一身衣裳再踢一脚。” 广济伯回道:“不可能,我儿子身上的衣裳并没有换。” “好,就当他没有换衣裳,能一脚将人踢死的人有的是,你凭什么认定是我?” “有丫鬟小云为证!” 康悦然看向小云,“你在端郡王的书房里点情香,想勾引端郡王,却被正初撞破,你心头不忿就诬赖我,这样的丫鬟,如何取信于人?” 小云高声道:“你胡说!情香是你点的,是你想勾引端郡王......” “我要勾引端郡王还用得着点情香?我可以打晕他......” “咳咳咳......”柴世景瞪了康悦然一眼,越说越不像话了。 康悦然朝柴世景讨好的笑了笑,又调整好面部表情,道:“周大人,是一个丫鬟告诉我,说正初出事了请我去帮忙。丫鬟将我带去了青铜院,我第一次去端郡王府,并不知道那是端郡王的书房。 在院子门口,这个小云洒了我的丫鬟巧灵一身汤水,我好心让丫鬟去更衣,说会在青铜院门口等着。 丫鬟们都走后,我听到青铜院里有人喊救命,便走了进去。就见到端郡王坐在院子门口,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而正初满脸通红地坐在院子里,跟我说屋里有人点了情香。 我猜测是个圈套,于是赶紧出去叫人,正好碰到我家大成。正初已经难受得不行了,我便让他背着正初先走了。我去到郡王妃的院子里向她辞行,并告诉她,王爷在青铜院,让她派人去照应。 周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根本没见过鲁放,又怎么杀他?” 广济伯怒形于色,“康悦然,你巧言令色、颠倒黑白。” 他一抱拳,哭道:“晋王爷,周大人,你们要为我儿做主啊!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他才刚成亲不久,连个继承香火的子嗣都没有啊......” 柴世伦凛声道:“康悦然,你还不老实交待?” 柴世景冷冷地回道:“二哥想让她交待什么?” “当然是交待她如何杀人的!” “她没有杀人,如何交待?” 柴世伦的声音陡然一高,“六弟怎知她没有杀人?难不成鲁放是你杀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谁还没有个王爷撑腰啊 户部有事,柴世景根本没去端郡王府。“我自辰时起便到了户部,听到消息后从户部直接到了这里,户部众人皆可为证。” “你既然没有去端郡王府,怎知康悦然没有杀人?” “二哥和广济伯不是也没有亲眼看见康姑娘杀人吗?” 柴世伦指向小云,“那个下人看见了!” 柴世景冷哼了一声,“二哥刚刚可能没听仔细,那丫头说看见康姑娘进了鲁放死的白菊院,并没有说亲眼看见康姑娘杀人。且,一个叛主的下人说的话,如何当真?” 康悦然一边听一边笑,谁还没有个王爷撑腰啊。 广济伯见康悦然笑得那么开心,心中的怒火更旺,“周大人,康悦然生性残暴,嗜杀成瘾,切不可放过她啊。” 柴世景怒不可遏,“广济伯,你可知恶意诋毁他人可判诽谤罪,要割舌。” 周杨很为难,“鉴于此案疑点重重,待本官寻得新证据再行审理。” 广济伯不肯,“周大人,康悦然为疑犯,应当押入大牢。” “既然没有实证,便不能认定是康姑娘所为,为何要关押大牢?难不成广济伯怀疑谁就要把谁关进大牢?” 广济伯想到鲁放死的那么惨,顾不得其他,“平王爷这是要包庇康悦然吗?” 康悦然抢在柴世景前面开了口,“周大人,我愿意在牢里住一晚。但是!我现在要状告广济伯诽谤我,既然只凭怀疑、不需证据便可将人关押,我想,广济伯今晚也得在牢里过夜。” “这......” 广济伯狠了狠心,“住就住!老天有眼,必会还我儿一个公道。” 柴世景走到康悦然身边,“你怎能住牢里!” “没事的,看你的面子,周大人应该会给我单独一间牢房,不会有危险的。” 康悦然扭头对仵作很认真的说道:“我很确定我没有杀鲁放,还请你明天再仔细查验鲁放的尸体,我觉得必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仵作行了个礼,“是,小的明天就重验。” 柴世景仍不放心,“你确定你要......” 康悦然搂住柴世景的腰,“嗯,放心吧!” 广济伯骂道:“不知廉耻!” 康悦然松开柴世景,对周杨道:“周大人,也请你给广济伯单开一间牢房吧,我怕他晚上寂寞难耐会侵犯男犯人。” 广济伯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胡说什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周杨大声叫嚷,“赶紧的、赶紧的,把人关进牢房,记住单独关押!” 康悦然哈哈大笑,“两位差大哥也小心些,别让广济伯趁机偷摸你们占便宜。” 柴世景拉着康悦然的手,“不要玩闹了,我呆会儿就去八弟府上问明情况,尽快让你出来。” 康悦然摇摇头,“身正不怕影子歪,有周大人为我做主呢,你不要乱插手,免得别人说你串供。”说着,她冲柴世景眨了下眼。 柴世伦警告柴世景,“我会派人盯着你平王府,若你从中作梗,我便告到父皇面前。” 柴世景也不甘示弱,“我相信康姑娘是清白的,不需要从中作梗。我劝二哥还是派人盯着广济伯府的好,免得有人自作聪明。” 周杨立刻保证道:“本官即刻就再派人去端郡王府,想必端郡王应该醒了。” “有劳周大人了!” 周杨拱了拱手,“王爷不必客气!” 柴世伦一甩袖子走了! 柴世景知道康悦然又要搞事情,但周杨在场,他不方便问康悦然要干什么,“你要万事小心!”周杨与卢国公有仇,且处事老练,可悦然呆在牢里,他还是不放心。 康悦然点了点头,“周大人,我的牢房在哪里?” 鲁放死了,康悦然被关押起来了,这两个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柴世博、楚蕴陪着贺正初来到平王府问清况。 贺正初回家后泡了凉水澡,现在有些发热,他把在端郡王府的事讲了一遍。“那鲁放极有可能真是被姐姐一脚踹死的。” 柴世博愤愤不平,“那也是他活该!” 楚蕴同样义愤填膺,“鲁放死了,京城就少了个祸害,康姑娘踢的好!” 贺正初一脸担忧,“鲁放死不足惜,可姐姐怎么办?现在晋王爷插手了,你们别忘了,鲁放是卢国公的女婿。” “鲁放死了,卢国公能顺势接回女儿,他才不会管鲁放的死活呢。” “宁王爷,你话说的没错,可这事事关我姐姐,难保卢国公不会动手脚。” 柴世景道:“这一点,我已经提醒过周杨了。悦然坚持要呆在牢里,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柴世博乐不可支,“康姑娘半夜会不会溜出牢房,给广济伯点难堪,那种难堪...哈哈哈哈......” 贺正初摇摇头,“广济伯并不好、并不好那一口。而且,给广济伯难堪于姐姐有害无利,她必不会这么做。” 柴世景把杯子里的茶倒入茶海中,“都别猜了,悦然做事有分寸的,咱们还是等消息吧。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 都聚在这里也商量不出什么,搞不好还要被人说在密谋,贺正初三人各自回了家。 夜半,听着外面的衙役打起了呼噜,康悦然从空间拿出两个枕头,放到牢房的被子底下,假装有人在睡。 她在空间里打扮成小厮模样,利用空间出了牢房,先来到广济伯府,偷了鲁放他三嫂的一枚新买的金簪。 然后去了停放鲁放尸体的义庄。 她偷偷潜进去,找到鲁放,在棺材里倒了火油,然后点了火。 义庄有人看守,很快发现了异常,将康悦然堵在了院子里。 康悦然假装惊慌失措,“两位大哥,火不是我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守义庄的是刘五和张九,张九二话没说,提了水桶就去救火。 刘五指着康悦然,“我还没问你呢,你就不打自招了。说,谁指使你来的。” 康悦然一口咬定,“是平王爷让我来的,他让我烧了鲁放的尸体。”她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饼子,“这是平王爷赏我的,大哥,我都送给你,你放我走吧。”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放你走?你做梦!”说着便上来抓康悦然。 康悦然扔了银饼子,左躲右闪,突然,一只金簪从她的袖筒里划落出来,掉到了地上。 她要去捡,却被刘五一脚踩住。她急道:“你还给我,那是主子赏我的,我下半辈子就靠它吃饭了。” 刘五将金簪踢开,同时抓住了康悦然的胳膊。 康悦然推开了刘五,看了金簪一眼,没有去捡,朝门口跑了。 刘五被推了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他没有去追,而是看着康悦然的身影眯起了眼睛。他的力气就不小,这人的力气比他更大。 他捡起地上的两个银饼子和金簪揣进了怀里,进到屋里去看鲁放的尸体。 一大早,刘五和张九就去了刑部衙门,上交了两个银饼子和金簪,并将昨晚的事如实告诉了周杨。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今天吃的瓜够多了 柴世景被请到了刑部,但他坚决不承认派人烧鲁放尸体这件事。 周扬也觉得很蹊跷,柴世景一个大男人,就算收买人去烧尸体,怎么会赏一支妇人用的金簪呢。 金簪虽被刘五踩坏了,仍能看出做工很不错。他找来了几位开首饰铺子的掌柜,其中一位掌柜一眼认出是他们铺子卖出去的,并说出,买这支金簪的,是鲁放的三哥鲁广的夫人梅氏。 京城许多人都知道,鲁广经常偷妻子的首饰,或送人或当掉换成银子再挥霍。 刘五又道:“大人,昨晚那个贼人力气十分大,将小人推出五六步远。” 周扬看着身材魁梧的刘五,“能把你推出五六步远,那一脚踢死鲁放也未必不可能。” 京城有传闻,鲁放不喜欢妻子万绮儿,万绮儿腹中的孩子是鲁广的。 事情到这里,周杨很快将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想明白了。他大喝一声,“来人,将鲁广给本官带来!” 任谁也没想到,仅在第二天,鲁放被杀案就迎来了大反转。 响午一过,周杨在刑部大堂再次开堂审案。 柴世博等人利用身份的优势,来到了刑部大堂听审。 鲁广痛哭流涕,口口声声喊冤枉。“我真的没有杀我弟弟,我更没有指使人去烧尸体。我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 “首饰铺子吕掌柜证实,那支金簪只打造了一支,五日前刚卖给你娘子。而你娘子的丫鬟也证实,你夫人昨日还戴着那支金簪去赏花了。” 鲁广是真冤枉,“肯定是有人半夜到我家偷了金簪,嫁祸给我。大人,我真的没有啊,这次真不是我啊!” “你家好歹是伯爵府,有不少护院的。而且,你娘子的丫鬟还说,昨晚是她守夜,且就在你娘子的房门口,根本没人进去过。” “这、这不可能、这......那个丫鬟胡说,她肯定是心里怪我常拿我娘子的首饰送人,想替我娘子出口气。大人,她的话不可信啊。” 周杨抓住话头,“也就是,你承认你经常偷拿你娘子的首饰。” 鲁广猛摇头,“不、不是的,我不是、我没有......” 柴世博急得不行,“鲁广,这事你就别再喊冤了,还是说说你为什么要杀鲁放吧,难道真是因为......” “我没有杀放儿啊,我与六弟妹也没有私情。” 柴世博眼尖的很,“你还敢说没有,你眼睛躲躲闪闪的干什么?还说不是心虚!” 广济伯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的情绪十分激动,一把抓住鲁广,“真是你杀了放儿?” “爹,我真没有啊!我发誓我没有啊!” 若是以前,广济伯肯定相信鲁广,但他刚刚也看到了,鲁广在说与万绮儿没有私情时,确实心虚了。 他一巴掌打在鲁广的脸上,“你个畜生啊,放儿与你一母同胞,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为了一个女人,你连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也杀,你畜生不如啊。” 鲁广抓着广济伯的袍子,边哭边摇头,“爹,放儿真不是我杀的呀,真的不是啊,我承认我与六弟妹相好,但放儿真不是我杀的。 他...对!爹,放儿他是六弟妹杀的,肯定是六弟妹派人杀的。自他们成亲,六弟整日和一群男人厮混,六弟妹早就对他不满......” “你闭嘴!你个混账东西,你......”家丑外扬,儿子互相残杀,广济伯受不住打击晕倒在地。 周杨拍了拍惊堂木,“鲁放被杀一案,与康悦然无关,当堂释放。此事还请鲁三公子暂居刑部牢房,配合调查。” 他朝衙役招招手,“赶紧的,将广济伯送回府上救治。” 康悦然走出刑部,柴世博围着她,好奇地问:“康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压低了声音,“正初都跟我们说了。” 柴世景拉开柴世博,“什么怎么回事,你刚刚不是都听到了吗。”离悦然那么近干什么。 康悦然笑道:“宁王爷,你今天吃的瓜够多了。” “吃瓜?我什么时候吃瓜了?” 此瓜非彼瓜!“我的意思是说,今天鲁广说的已经很让人震惊了。” “那倒是!哈哈哈哈......没想到京城的传言居然是真的,哎呀,那个鲁广真是好胆量啊、好不要脸啊。” 他学着广济伯的样子,一脸痛心疾首,“畜生啊、畜生啊!哈哈哈哈......” 自家弟弟一点也不稳重,柴世景沉着脸,道:“你别到处去说,赶紧回家吧!” “哦,那我走了!”这么好玩的事,他不跟别人说,可以和好兄弟楚蕴分享啊。 柴世景陪着康悦然回了四季园,康悦然先去洗漱、换衣裳,然后来到茶室和柴世景、贺正初说话。 她知道两人很好奇,于是直接将昨晚的事情推到了她并不存在的师父身上。 康悦然不喜欢别人问关于她师父的事,所以柴世景和贺正初没有多说,便将话题引到海运衙门上。 说了好久的话,贺正初回房了。 柴世景很严肃地问道:“悦然,你昨日要在牢里过一夜,是不是故意引人去杀你?” 确实是!“当然不是了,我是故意引我师父出来。我都坐牢了,他肯定会出手帮我!” 柴世景不说话,用眼神控诉,康悦然顶不住这种眼神,主动投怀送抱,“其实也有一点儿,昨天我故意说,让仵作再仔细验一下尸体,就是让晋王误会我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可知道这很危险,你身上没有兵器,万一真伤了你怎么办?万一买通人在牢里给你下毒怎么办?万一......” 康悦然吻住柴世景的唇,柴世景不受她诱惑,推开她接着说,“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啊,我心里有数的,不会真的不要命的。” 柴世景很生气,撇开头不理康悦然。 她有空间,可柴世景并不知道。“阿景,你别生气啦!我保证,以后不会莽撞了。” 她在柴世景怀里扭来扭去,“阿景、阿景,你跟我说说话呀,你理一下我呀,阿景...” “好了,我不生气了!”柴世景紧紧抱着康悦然,“悦然,你若是出了事,我必不会独活。”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夺嫡就要进入白热化了 康悦然听着柴世景的心跳,“我若有一天真的死了,或是不见了。阿景,你不要着急,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再者,人都死了,再回来也是阴阳两隔。悦然,我要娶你为妻,封你为后,与你共享大雍江山,最后和你同穴万万年。” 康悦然离开柴世景的怀抱,看着柴世景的眼睛,很严肃地说道:“阿景,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你要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她的脸上不见半丝戏谑,柴世景突然觉得心里很慌,“什么意思?悦然,你真的会死?会突然不见吗?” “我是说万一,我师父很厉害的,就算我真的失踪了,我师父也会找到我,所以你不要犯傻,要安心等我回来。” 柴世景点了点头,“下次不许再孤身犯险。” 两人各怀心事,抱在一起久久没有说话。 下响儿,柴世勤来了。 他是来向康悦然表示歉意的,“我本来没有请鲁放,是二哥把鲁放带来的。” 这件事怪不到柴世勤的头上,“我已经没事了,倒是你,晋王爷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多谢康姑娘关心,二哥只是让我要管好下人,他也是为我好。” 他刚开府,下人都是少府推荐来的,其中不乏别人家的探子,他已经找理由打发了一些,但是还有。 康悦然挺同情柴世勤的,“你不要太委屈自己,你是王爷,看哪个下人不顺眼,发卖了就是。” 柴世勤露出一抹笑意,“哪能看人不顺眼就卖掉,不过,我会好好整治一下府里的人,康姑娘,谢谢你!” “不必客气!”她没有提柴世勤错把她认成郡王妃的事,免得柴世勤尴尬。 三日后,鲁广受不了刑讯,承认了鲁放是他所杀,被判流放五百里。 临走那天,只有广济伯夫人去送他,鲁广看到母亲,痛哭流涕地大喊自己冤枉。可并没有人相信他,他还是被送走了。 鲁放死了,柳姨娘求卢国公把万绮儿接回家,但经柴世博的宣传,京城高门中有不少人知道,万绮儿与鲁广有染。 最终,卢国公在城郊买下了一座庵堂,将万绮儿送了过去,说是带发修行。到庵堂的第一天,万绮儿就掉了孩子。 京城的百姓都在讨论这件案子,但权贵、世家却无心于此。因为建宁帝在早朝时提出了,在安州、泉州、海州建海运衙门的事,这一点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紧接着,建宁帝又提出,为安抚商户,他决定允许商户之子参加科举。 这一点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大臣们纷纷进言劝阻,最后,建宁帝被当场气晕。 柴世景等皇子全都进宫侍疾,康悦然也听说了消息,她猜到了大臣们会反对,没猜到建宁帝会被气晕。 康悦然突然想起三年前柴世景就曾经说过,建宁帝的身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今天能被直接气晕,恐怕建宁帝的身体不是不好,是很差。 她能猜到建宁帝的身体很差,卢国公肯定也猜到了。皇帝的身体不行了,夺嫡就要进入白热化了。 康悦然在心里计划着,等海运衙门的事一了,她得去一趟宁州,先把卢国公的私兵解决掉。 还有秦家,或许,她可以用私兵的事去试探一下秦家。 入夜,建宁帝醒了过来,下令让所有皇子都回去。 寝宫里,他只留下李喜和杭御医。“朕还有多少日子?” 杭御医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滴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回陛下,陛下为大雍殚精竭虑数十年,确实伤了龙体根本,若陛下能好生休养,臣愿竭尽全力保陛下......” “朕问的是,还有多少日子?朕要听实话!” 杭御医眼一闭,“五年!”好生休养的话能活五年。 任谁听到自己只有五年寿命,心里都不会好受。 隔了好一会儿,建宁帝喃喃道:“五年?也好!朕能去陪秋儿了。” 杭御医假装没听到,告了个罪,出去亲自煎药去了。 李喜宽慰建宁帝,“陛下得上天庇佑,定能逢凶化吉、万寿无疆。” “你个老小子,那都是假话,谁能万年不死呢。我若是万年不死,秋儿肯定不等我了,你知道的,她一直没什么耐性。” 李喜跪在龙榻前,泪如雨下,“陛下......” “别哭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朕身体不行了,太子和平王肯定有所动作,也好,让他们斗,朕临死之前,定要为秋儿报仇的。” 建宁帝的话没有说错,柴世荣是太子,住在东宫,他出不了宫,没法去见卢国公,可心里又急得不行,只好称病,请了万皇后来说话。 而此时的卢国公,正轻车简衣,去了别人家。 柴世景回到府里,康悦然正在等他,两人谈论起了今天的事。 转天,建宁帝坚持要上早朝,他的脸上满是病容,而且时不时的还会咳嗽两声。 他继续提出允许商户之子参加科举一事,每每有朝臣出来反对时,建宁帝就咳的很厉害,咳嗽声盖过了朝臣说话的声音。 次数多了,众人明白,建宁帝是故意的。 没人敢和天子对着干到底,更没人能担得起气死天子的罪名。众人都不敢再说话。 建宁帝笑着吩咐,尽快拟旨、尽快传达到地方。 柴世博主动站出来毛遂自荐,“陛下,臣想承办安州海运衙门的事。”他眼中满是担忧,哽咽道:“父皇,儿子长大了,也想为父皇分忧。” 建宁帝心里感动,嘴上却不饶人,“你是想为朕分忧啊,还是想去安州玩耍啊?” “父皇,儿子是正经人。” “哼!你什么时候办过正经事?三州之中,安州离京城最近,你去安州朕也放心。好好办差,切不可大意、更不可贪玩!” 柴世博磕了个响头,“是!” 柴世伦也站了出来,“父皇,让儿子去泉州吧,七弟都能办大事了,我这当二哥的,总不能还在京城闲着吧。” 建宁帝瞟了卢国公一眼,卢国公面部平和,没有任何反应。“泉州的海商比安州多,不过,你比宁王要稳重许多,那你就去泉州吧。” 柴世伦大喜过望,重重地叩了个头,“谢父皇!儿子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各怀鬼胎 安州、泉州去的都是皇子,那去海州的人身份也不能太差。 建宁帝正犹豫呢,柴世衍、柴世勤同时出声,表示愿意去海州。 “宣王如今领着工部的差事,就让端郡王去吧,让少府少监卓利民同去。” 柴世勤赶紧谢了恩。 领头的人定下来了,宁帝看一下就行了。 下了朝,卢国公刚到家没多久,柴世荣就一脸不高兴的来了。“老二去泉州,你为什么不反对?” “怎么反对?圣上现在病着,谁敢跟圣上唱反调,万一...谁也担不起这个罪过。” 柴世荣很暴躁,“那现在怎么办?老二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用急,赶不走他,拉拢他就是了。” “老二哪是那么好拉拢的,要不,让他和老八换换。” 卢国公摇摇头,“把端郡王换过来,岂不是明晃晃的在告诉圣上,咱们会在海运上做手脚?你放心吧,晋王武人心思,咱们承诺他北境的兵权,他必定动心。” 秦家一直不跟向柴世荣投诚,柴世荣也想除了秦家。可是...“老二是皇子,给他北境的兵权,他会不会起异心?” “等你坐上皇位,想收回来还不容易。” “也是!那就这么办。” 说完了柴世伦,柴世荣又道:“舅舅,早朝时我仔细看了,父皇的脸上没一点儿血色,我看是真的不太好。”他心里莫名的有些激动。 万皇后早在两年前就给卢国公传过一次消息,说怀疑圣上的身体出了问题,只是后来并没有得到证实,也就不了了之了。 “舅舅,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怎么杀了老六和康悦然?” 卢国公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笑着说道:“是要杀,但我还没有计划好怎么杀,你有好主意吗?” “还能怎么杀,舅舅不是还有两万私兵吗?在康悦然回安州的路上直接截杀便是。康悦然死了,老六必定会去安州,到时,用同样的法子再杀了他。 老六一死,支持老六的朝臣肯定得另外择主,其他几个皇子,哪个能和我相争?” 私兵是卢国公最后的杀手锏,他不想轻易动。“康悦然功夫好,要杀她,肯定得调动不少兵力,这么多人过来,我担心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到时反而被动。 你不是养了三十多个高手吗?还说一人可抵二十人,不如让他们前去刺杀。出其不意,也许更容易取胜。” 柴世荣很相信卢国公,“行!我就让那些人准备着,等康悦然一出京城,就杀了她。” “平王不是蠢人,他肯定处处提防着咱们呢,刺杀这件事,咱俩知道就行了,谁也不要说,包括你的幕僚。” 柴世荣痛快点头。 卢国公又道:“你赶紧回去吧,我呆会儿就去晋王府。” 柴世荣走后,卢国公按动一个按钮,推开一面书柜,书柜后面是一间密室。 柴世伦笑着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卢国公真是好计谋。让我那傻三弟去刺杀康悦然,老六必定不顾一切杀了老三给康悦然报仇,咱们便可坐收渔利。” 卢国公心中腹诽,坐收渔利没错,可却不是咱们。“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晋王爷,晋王爷莫要再取笑我了。” “哈哈哈哈...好,卢国公为我着想,我也不会忘了卢国公,待我登基后,天上兵马,全由卢国公统领。”就怕你没有那个命! 两人面上笑得高兴,实则心里各怀鬼胎。 秦舒生日,镇国公夫人为了让秦舒高兴,下帖子请了和秦舒关系不错的人来热闹一下。 因为人少,又大多与秦舒相熟,所以镇国公夫人选了一处待客的园子,没有把男女分开。 康悦然来的早,丫鬟把康悦然带去了秦舒的院子。 秦舒见到康悦然,伸开手弯了两下,“我的生辰礼物呢?” 原本康悦然给秦舒准备的是口红,后来送给了柴容和任莹莹。“哪有你这样的,我刚来,你第一件事就是要礼物。” “我可是问过管家了,就你没送礼!还有,容华公主把口脂的事都告诉我了,我不要口脂。” 康悦然绕过秦舒进了屋,将带来的盒子打开,拿出了一把半尺长的瑞士军刀。 秦承今日没有上值,留在家里待客。“康姑娘,这是什么?” “是一把多用的刀!” 秦舒有点嫌弃,“华而不实,这么小的刀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玩的。” 康悦然当众翻了个白眼,“没眼光!你那俩眼,长了是喘气用的吗?” 她起身走到院子里,拉出主刀,一刀就将一根手指粗的树枝削断了。 兄妹俩走过,秦承拿起那根树枝,“这刀怎么会如此锋利?” 康悦然没回答,拉出剪刀,拿过秦承手里的树枝,稍加用力,咔嚓一下剪成了两节。 “这个钳子可以夹断铁丝;这个锥子可以很轻松的在木板上钻眼儿。” 她将军刀递到秦舒手里,“余下的你慢慢研究吧。” 这下秦舒不嫌弃了,笑容十分灿烂,“喛,好!” 秦承很感兴趣,“康姑娘,你从哪儿得来的?” “我师父给我的,他以前久居山林,是他自己做的,就这一个。” 秦舒翻来覆去地看,也不知道按到哪里,只听‘啪嗒’一声,“是不是坏了?” 秦承指着刀的顶部,“这个地方亮了。” 康悦然把军刀拿过来,往内室走了走,内室较暗,灯的效果更好。她晃了晃,“这是一个灯,是照亮用的。” 她又走回到外面,指着军刀上的红点,“这是开关,按一下开,再按一下就关了。” 秦舒拿过来又按了一下,‘啪嗒’一声,灯果然不亮了。“这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康悦然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俩知道就行了,不要跟别人说,尤其是柴世博那个大嘴巴。” 兄妹俩点点头,保证不说。 正好秦承也在,康悦然说道:“我有点儿事想问你们,能人让都下去吗?” 兄妹俩对视一眼,他们大概能猜到康悦然要说什么。秦承一挥手,“都下去吧!”他看向秦舒的两个丫鬟,“你俩守着。” 第二百四十章 好好巴结我吧 房门关上,康悦然很直接地说道:“卢国公在西南有私兵,具体人数不清楚。秦舒,你想去吗?” 秦承没想到是这事,他以为康悦然会劝说他们支持平王。“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做漕运生意,在宁州认识了黑龙山的大当家花容月,黑龙山与卢国公有仇,所以同意跟我合作。卢国公派人围剿黑龙山,花容月抓住一个活口,是那人说的。 那人说他本是怀州驻军,后来在一场战役中立了点小功,被上面看中,报了他阵亡,随后,他就成了卢国公的私兵。” 秦舒的身体抖了一下,她很激动。“你想让我去剿了那群私兵?” 康悦然笑着摇摇头,“私兵之中应该有很多人都是被迫加入的,一刀杀掉很容易,可我总觉得他们这样的死法太冤枉了。战士就算死,也该死在战场上。 我想请你们派人潜进去,杀掉或控制住管理私兵的人,不能让私兵成为卢国公的助力。” 镇国公对手下的兵一向很爱惜,秦承虽没有去北境,但镇国公的教育还是挺成功的。“康姑娘,你的想法很好,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你可想过,卢国公会反咬一口,说我们养私兵。” 当然想过!“我有一物,名曰红粉,连续吃上半个月就能让人上瘾,此后必须五天吃一次,否则全身就如同万虫撕咬般难受。 红粉没有解药,若想根除,除非忍住三个月一直不吃,可那种痛苦滋味,几乎没有人能扛得住。” 红粉有点像现代的某种东西,是她当初在秀峰山上带回的一颗老树上长的,去年结了果子后,她上传到商铺,才得以了解。 那树名叫婆娑树,树龄过百年才会结果子,果子叫婆娑果,像葡萄似的一串一串的,每一粒有黄豆大小,鲜红色的。果浆晒干后是淡粉色,吃了能上人上瘾。 秦承皱眉沉吟片刻,“用药物控制人的确是一个办法,若只控制管事的,倒也可行。” 秦舒点点头,“能帮着卢国公管理私兵,这些人就不算无辜,我也觉得可行。” 康悦然提醒道,“这些人肯定是卢国公的心腹,不排除有人宁可不要命也要向卢国公报信。这件事很危险,你们考虑一下,若是有所顾虑就直接告诉我,我再另想办法。” 重点不是危险,是一旦被发现,从来不涉党争的秦家就会被贴上平王党的标签。 秦舒在安州住在康悦然家里,其实也算是一种暗示,暗示秦家是偏向柴世景的。但若是接了这件事,在外人看来就等于彻底投靠柴世景了。这两者之间,区别还是挺大的。 秦舒眼中满是向往之色,她很想接下来。但秦承考虑的要更多一点。“康姑娘,此事我会仔细考虑,做与不做,我必定会给姑娘一个答复。” “好,还请你尽快!”她没有提出让这兄妹俩保密,若连保密都做不到,那秦家与她注定是敌非友! 丫鬟过来禀报,说柴世景、柴世博、柴容等人来了。 康悦然三人起身一起去了待客的院子。 柴世博上来就问,“康姑娘,你送了永泰郡主什么生辰礼?不会真是口脂吧。” 康悦然瞥了柴容一眼,暗道她也是个大嘴巴。“怎么?你想向郡主讨要口脂?” “是啊,我家娘子十分羡慕容华的口脂。” 嗯?这个答案康悦然没有想到。“口脂真的没了。” “没了也没事,反正我很快就要去安州了,等去了安州,康姑娘你再问问你师父。”想到终于能去外面看看,柴世博笑得像个二傻子。 康悦然歪着头说道:“宁王爷,你别笑了,真的好傻!”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哪里傻了?” “我说你傻,你就是傻。你马上要去安州了,好好巴结我吧,有我在,你在安州的日子要舒坦多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六哥,你管管她。” 康悦然切了一声,不再理柴世博,坐到了桌旁,和柴容坐在了一起。 柴容身边坐着任莹莹,任莹莹乖顺地给康悦然递了一杯茶。 康悦然道了谢,接过茶。 柴世景笑眯眯地看了眼康悦然,对柴世博说道:“我可管不了她,而且,我觉得悦然说的对,七弟,你是得好好巴结一下。你家里不是有一座大理石的地屏风吗?不如就送给悦然吧。” 柴世博咬牙,“你俩真是好算计,那座地屏风我可是缠了余饶好久,他才送给我的。”余饶是余庆的大哥。 柴世景知道那座地屏风的来历,“反正也是余饶送你的,你正好借花献佛送给悦然。” 康悦然赶紧点头,“宁王爷,我明天就在家等着你送屏风过来哈。” 损友楚蕴拍了拍柴世博的肩膀,“你别难过,我晚上请你去听戏!” 柴容很惊讶,“楚表哥,你的反应不对啊。” 楚蕴干笑两声,“那个、安州海运衙门的官吏是宁王爷挑选,我求了他把我带上。”他也得好好巴结一下柴世博。 柴世博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我还挑了正初呢,康姑娘,你怎么感谢我?” 康悦然托着下巴想了一下,“等回了安州我请你吃顿好的,有一种调料,我肯定你从来没吃过。” 楚蕴急道:“别等了,今日就拿出来吧。” 康悦然点了下头,“巧灵,你回家去取,在我卧房的楠木箱子里,一个小罐,上面标着‘辣椒’二字。” “是!”巧灵行了个礼,疾步走了出去。 柴世博忍不住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康悦然喝了一口茶,随口回了一句,“好吃的东西!” 柴世景和任莹莹同时把手伸向茶壶,都想帮康悦然添茶,柴世景快一步,任莹莹的手碰到了柴世景的衣袖,顿时羞红了脸。 康悦然假装没看见,心中却很是疑惑,她看得出来任莹莹喜欢阿景,那任莹莹干嘛对她这个情敌这么客气?难道是绿茶? 她寻了个理由把柴容叫到了一旁,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那位任姑娘是位世家嫡女,我只是个商户,她干嘛对我那么客气?” 第二百四十一章 遇袭 柴荣显然是了解内情的,笑道:“任莹莹啊,呵呵呵呵...她喜欢六哥,所以先来跟你疏通一下关系。” 这么直白吗?“她什么意思?要阿景娶她,再纳了我?好显示她作为正妻的肚量?” “悦然,你别生气。六哥早就放话了,他非你不娶的。就算莹莹要进六哥府里,也是你为正,她为妾。” “可阿景答应过我不会纳妾,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柴容愣住了,“什么?我六哥可是皇子啊,还有可能是...怎么可能不纳妾呢?” “皇子怎么了?他答应了我他就得做到,若他敢纳妾,我就不要他了。” “啊?不要他了?这...有许多人都知道你和六哥的关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康悦然不以为然,“若日子过得不顺心,要那么好的名声做甚?容华,麻烦你提醒任姑娘,她进不了阿景的府里,还是趁早换个人惦记吧。” 在柴容心里,康悦然比任莹莹重要,“好吧,我会提醒任姑娘的。悦然,你是怎么做到让我六哥不纳二色的?” “这个解释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有一点很重要,女子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满心满眼全是男人,世间对女子有诸多限制,就算不能干一翻大事业,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爱好和情趣。” 秦舒爱武、康悦然爱行商,柴容想了想自己,她好像没有哪一项是自己非要不可的。“我再好好想想。” 巧灵把干辣椒带回来了,康悦然去了灶房,亲自下厨,做了两大碗辣炒鸡丁,余下的辣椒炒了两个青菜。 柴世博夹起一块有点发黑的干辣椒,“这黑不溜秋的,真的能吃吗?” 楚蕴夹了一块鸡丁直接丢到嘴里,“嗯,辛辣味的,好吃。”他又连夹了两块。 柴世博不再怀疑,也吃了一口,“嘶...味好重啊。康姑娘,你确实这个没毒吗?” 康悦然笑道:“这东西叫红辣椒,是地里长出来的,为了便于保存所以晒干了。没毒,你们只是乍一吃,不习惯,吃习惯就好了。” 众人各自尝了尝,大多数人都很喜欢。 柴世景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喝完了自己那杯茶,又伸手拿过康悦然的茶也喝了。 康悦然笑了笑没说话,她挺喜欢吃辣的。 柴世博嘶哈两声,问道:“这辣椒还有吗?” “安州还有一点儿,到了安州我拿给你。” 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柴世博对去安州更加期待了,搂着楚蕴的脖子说着去了安州该如何如何...... 康悦然面带微笑,仔细地听着。夺嫡就要搬到台面上来了,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短期之内恐怕很少见到了。 京城的事都处理完了,康悦然要回安州了。 柴世景带她去了一座宅子,宅子有四进,装修的很精致。 两人站在小花园的凉亭里,柴世景问道:“当年的三年之约,你可还记得?” “记得!不过,可能要延后一段日子。” 柴世景抱住康悦然,“我自安州回来,就买了这块地,建了这座宅子,每日都盼着你能住进来。我还在你的院子里给我自己留了一间卧房,想着我可以偷偷来陪你。” “你还有两年就能成亲了,等成了亲,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他知道有很多人都认为他不可能娶康悦然为妻,等着看康悦然的笑话。“等圣上的身体好一些,我就请旨把咱们的婚事定下来,三书六礼,一样也不能少。” 康悦然笑的很甜,“好,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嗯!悦然,你离京后要一切小心,卢国公必定会手段层出。”他很恨自己,恨自己无用。 “我省得!你在京城也要小心,若听到关于我的坏消息,你切记不要自乱阵脚。记住我的话,我有师父,就算真出了事,也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康悦然就要离京了。 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贺正初最终还是被定下来跟着柴世博回安州。不过,他们要比康悦然晚走几日。 傍晚时分,康悦然带着胡小成和小五子到了盛州附近。空间里的白虎突然对康悦然说道:“主人,附近有人,三四十个呢。” 康悦然拉了拉马缰绳,让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同行的胡小成和小五子也跟着放慢了速度。“姑娘,怎么了?” 康悦然观望四周,并没有看到人,但白虎说的肯定不会错。“没什么,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咱们都小心些。小成,把连弩拿出来。” 胡小成提起挂在马背上的包袱,拿出三只连弩,三人一人一只。 三人手持连弩,让马小跑着往前走。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冲康悦然而去。 小五子打马向前,“姑娘小心!” 他话音未落,十几支箭同时向他们袭来。 康悦然大喝一声,“下马!” 三人同时下马,迅速跑到了路边的树林中,各自找了一颗粗壮的树做掩护。 可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些,小五子的左臂中了一箭。“姑娘,我没事。” 康悦然点了下头,“你忍一忍,我们得先解决敌人。” 一支支箭射向他们,大部箭射在了地上、有的射进树里,因为离得远,所以准确度不够。 白虎道:“主人,他们学了你的法子,用树叶遮住了身形,你朝你左手边看,他们就在最高处。” 康悦然定睛一看,确实有人在蠕动。她往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道:“小成、小五子,慢慢往后退,进了树林,他们的箭就没用了。” 小五子满头是汗,心跳的厉害,“姑娘,箭上好像有毒。” 有毒?康悦然快步移到小五子那里,撕开小五子的衣袖看了看伤口,“别怕,这是落阳草的毒,我有解药。” 她从袖筒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倒出一颗药丸子喂给小五子。 “小成,你给我们掩护,我先把小五子扶进树林。” 胡小成提起长枪,“姑娘放心!”说着,打掉了一支射过来的箭。 康悦然将小五子往树林里走了十多米,大声道:“小成,快过来!” 胡小成飞奔过来,“小五子没事吧?” 康悦然又拿出一个瓷瓶交到胡小成手里,“这是金疮药,你给小五子治伤,我去解决那些人!等我回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观快跑偏了 康悦然跑了一段路,找了个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拿出了远程弩。 嗖嗖嗖...... 射了四十多支箭后,对方不再坐以待毙,从对面的小山坡上冲了下来。 康悦然收起远程弩,往路边跑了一段距离后,爬到树上,拿出了连弩。 将人全部解决后,她用了一箭回收,将射出去的箭全部收了回来。 马被射死了,胡小成背着小五子,和康悦然一起步行前往盛州城。 三人走得不慢,终于赶地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找了间客栈休息了一晚,小五子脸色也缓过来了。三人买了马,火速回了安州。 康悦然很担心家里会出事,提了一路的心,在看到叶氏的那一刻瞬间回归原位。 洗漱过后,康悦然坐在茶室里,一边喝茶,一边考虑如何安顿家里人。 劫杀她的人除了卢国公和太子,没有第二个选项。她和那二人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响了。这次是她,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会不会是叶氏和她两个弟弟。 喝干净一壶茶,她下定决心,将叶氏和元丰元昊送去京城,交给柴世景照顾。 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卢国公多少会收敛一点儿。再加上柴世景一直在京城,叶氏他们比在安州安全。 除了叶氏,还有黄氏和康元晨兄弟俩。 康悦然趁着夜色,去了康元晨家。 康元晨刚睡,就被康悦然叫了起来。“悦然,你大晚上的过来有什么事?” “圣上病了,卢国公开始有所行动了,我准备把我娘和元丰元昊送去京城,想问问你的意思?你愿意去吗?” 康元晨犹豫半响摇了摇头,“大车行离不开我。” “你留在安州也行,只是,以后别人在你面前谈起我,不管是谁,你都要表现出对我有所不满,但又碍于以前的情分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康元晨明白其中的道理,“好,悦然,你的事我一向不过问,但你记住,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若你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康悦然很感动,“好!韩修他们还老实吗?” “啊?啊!他们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大严哥也很喜欢他们。” “你害羞什么?” 康元晨脸更红了,只是灯光昏暗看不清楚。“没什么!” 他抬眼瞟了康悦然一眼,知道自己骗不了她。“范二虎有个妹妹长得特别好看,韩修有意撮合我俩。” “你和黄婶子说过了吗?那姑娘人品怎么样?” “还没跟我娘说呢,我只见过那姑娘两回。我想先看看韩修和范二虎是不是真改好了,若是真的改好了,我再让我娘找媒人提亲。” 倒没被美色冲昏头脑,康悦然笑道:“好,你心里有成算那我就放心了。” 康元晨憨憨地笑了两声,“我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情份自然深厚,你的终身大事,我也是很在意的。 只是,咱们接下来最好少见面,甚至别见面。你以后做事,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冒险。我怕卢国公害不了我,会害你。” 康元晨郑重地点点头,“悦然,你记住你的话了,我会小心的。” “黄婶子和元午那里你帮我解释,告诉他们,咱们的情分在心里。”尽管他们已经分开住了,以后都会组建自己的家庭,过自己的日子,但藏在心里的情分永不变。 转天晚饭后,康悦然来到叶氏房里,把康元丰、元昊都叫了来。“我准备送你们去京城,托平王照顾你们。” 元昊不太乐意,“为什么突然要我们去京城?大姐,你也去吗?去了京城,我还能去学堂吗?”他跟学堂的同窗们关系都很好。 康元丰大几岁,明白许多事。“你怎么那么多话,大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只是问问而已,我也没说不去啊!” 叶氏顾不上管两兄弟拌嘴,急着问道:“悦然,是出什么事了吗?你黄婶子和元晨去吗?” 只有说实话,才能让他们以后保持警觉性。“我问过元晨哥了,他舍不得大车行,所以他们不去。 之所以让你们去京城,是因为就快到夺嫡的关键时候了,我不能天天在家保护你们,所以决定把你们送到京城,平王在京城,他会派人保护你们。” 叶氏落了泪,“你不跟我们去京城?你要去哪里?悦然,平王是很好,可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何必非他不可呢?” 康悦然拉着叶氏的手,“娘,我很抱歉把你们也拉进这滩浑水里,可我已经与卢国公和太子成水火之势了,若平王不能称帝,我也会很麻烦。” 康元丰的想法和叶氏不一样。“娘,若平王能称帝,大姐就是皇后,咱们家就是皇亲国戚了。书上说富贵险中求,有付出才能有所得。” 康悦然皱紧了眉头,“这是谁告诉你的?” 康元昊抢先回答,“是牛均说的,他还跟我说,很羡慕我和我哥,我们不用用功读书,将来也能做大官,说不定还能当侯爷呢。” 牛均是牛大严的儿子,和元丰元昊在一个学堂读书。 康元丰眼神闪躲,“大姐,我以后不会再偷懒了。” 康悦然很忙,叶氏不识字,贺正初去了京城,元丰元昊读书全靠自觉。要是今天没说穿,康悦然还不知道,她的两个弟弟都快跑偏了。 “自明天起不用再去学堂了,到了京城,我让平王给你们请个真正的好老师。” 叶氏不放心康悦然,“悦然,要不让元丰元昊去京城,我在安州陪你吧。” “娘,我接下来要去趟宁州,大概明年吧,我也会去京城长住,你们先去京城等我。” 叶氏只好答应,“那好吧!” 康悦然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到了京城,一定要听平王爷的话,不可以到处乱跑。等...等以后,总有你们能自在玩乐的好日子。” 康元丰垂着头,“大姐,我会照顾好娘和元昊的。” 康元昊长大了,不好意思再跑到康悦然怀里,只贴着康悦然坐,“大姐,我也会照顾娘的,我长大了。” 康悦然笑道:“好,我相信你们!明天我就让人收拾东西,东西收拾好了,就去京城。” “这么着急?”叶氏叹了口气,“早晚都要走,急就急吧!” 说服这母子三人,康悦然换了衣服,又去找了康元晨。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叶氏三人到京城 牛均还是个孩子,就算能说出当大官、当侯爷那番话,也必然是听他爹牛大严谈起过。 牛大严的三观开始歪了,康元晨还和他合伙太危险,她得去提醒一下。 康悦然见到康元晨,又问了一遍,要不要去京城。康元晨犹豫了好久,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又问,要不要把黄氏和元午带走,康元晨仍旧摇头,说他能保护好母亲和弟弟。 康悦然没有多劝,她知道康元晨一直很努力,努力想做出一番事业。 对于商户和百姓来说,朝廷的旨意来的很突然,欧九彦却早有了心理准备。 朝廷征用了欧家的码头,还要在码头建海运衙门,大家都对欧九彦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从朝廷听完旨意出来,何一帆安慰道:“老欧,你别难受,虽然征用了你的码头,但一进一出各一成的利,积少也能成多。” 孟德长替欧九彦不平,“只给一成利,也太少了。” 左柏拉住欧九彦的袖子,“老欧,你这么抠的性子,白白损失一座码头,你居然没哭,这不对劲。” 欧九彦抽回自己的袖子,“朝廷要征用我家的码头,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我才不相信呢,你说实话!” 康悦然那晚说的都应验了,欧九彦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朝廷一定对商户走海运设置许多限制条件。 一进一出各一成的利,看上去是少了,却是长久买卖,而且与朝廷有了合作,对他的其他生意肯定有好处。他不算亏! 欧九彦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主意是康悦然给朝廷出的,“那你说,我除了把码头双手奉上,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倒问住左柏了,“我总觉得你不对劲!”居然没哭就很奇怪。 孟德长笑道:“对劲不对劲的,这事也已定局了,咱们去老木的酒楼里喝一杯吧,老欧请客。”他也觉得不对劲。 “凭啥让我请?我才刚丢了一座码头!” 左柏抓住欧九彦的胳膊拽着他往前走,“就该你请,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马顺从宁州回来了,正在康悦然的书房里回话。 他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一趟很顺利,姑娘可以放心了。” “你错了,你下次再去,可就要真的不顺利了。” “为什么?卢国公还想怎么样?” 康悦然给马顺续上茶,“圣上病了,卢国公做事已经不需要那么多顾及了。好在,宁州太守是圣上的人,否则咱们连宁州都不能去了。 以后接的货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能有违禁的东西。还有带的那些客人的管事和伙计也一定要严加防范。” 马顺没了刚开始的兴奋劲,“我知道了,姑娘!哦,对了,我临回来时,花大当家让我转告姑娘,说他们已经种上田七了,还说在山里又发现了一片田七,让姑娘有空的话就过去看看。” 康悦然心里一沉,是发现田七了还是发现私兵了?“现在是夏天,行船也凉快,下一趟我跟你们一起去宁州。” 马顺不知道内情,以为康悦然担心他们有危险才找的借口。“好!多谢姑娘惦记我们!” 康悦然也没说破,“我从京城回来后,让何伯父做了一批浮环,十天后你去取货,每艘货船备四十个浮环,若真有危险,可以用来保命。” 浮环也就是古代的救生圈,是圆形的,木料用的是她从空间商城买的巴杉木。 马顺拱了拱手,“我替船工们谢谢姑娘!”这世上多的是保财不保人的官员和商户。 “你们为我做事,我自然该想尽办法保护你们。我最近要去趟京城,最迟半个月就能回来,等我回来再跟你们去宁州。”康悦然要亲自送叶氏他们去京城。 对于要去京城,叶氏和元丰元昊都已经接受了。 康悦然让平时侍候叶氏和两兄弟的下人都带上,也算是多几个能说话的人。 京城的宅子里东西都是全的,叶氏三人只带几件换洗的衣裳就行。 安州富庶,但第一次来京城的叶氏三人还是被京城的繁华震惊到了。尤其是四季园的精致,正值夏季,四个园子均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京城也不是一点危险没有,叶氏三人最好还是少出门,所以康悦然让他们住在四季园,因为四季园景色好。 她把王宇和吴嬷嬷介绍给叶氏认识,刚安顿好,柴世景就来了。 叶氏要跪下行礼,柴世景急道:“夫人不必多礼!” 康悦然扶住叶氏,“娘,行了福礼就行。” 叶氏依言行了个福礼,康元丰、元昊也拱手作揖。 坐定后,康悦然道:“我经常出门,怕安州不太平,所以把我娘和我弟弟送到京城,阿景,你帮我照顾一下。” 柴世景责无旁贷,“好!我明早挑五十个护卫送过来。”每个皇子开府后都可以有自己护卫,郡王两百人,亲王三百人。 “还得给我弟弟请位先生在家授课。” “好,我请老师推荐一人。” 康元昊问道:“大姐,我们不去学堂啦?” 去学堂每天来回也麻烦,“不去了,京城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在家读书,等你们再大一点儿,我给你们找间好书院。” 柴世景安抚道:“让先生住在家里专门教导你们,你们能学得更仔细。元丰,等过两年,我推荐你去国子监读书。” 康元丰惊叫出声,“国子监?” 康元昊惊喜之下,脱口而出,“哥,你真能当侯爷啊。” 国子监里的学子,其中八成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另外两成是成绩十分突出被推荐来的,和因亲人有功被圣上特批的。进了国子监就等于一只脚迈进官场了。 叶氏训斥道:“不许胡说八道!”她惴惴不安地瞟了柴世景一眼。 柴世景轻笑出声,“想当侯爷,就要用功读书,像你姐姐一样,做一个于国有功、有民于利的人。” 康元丰窘态毕现,“我...都是别人胡说的。” 柴世景若能称帝,康悦然的弟弟就是国舅,虽然不能一上来就封侯,但只要不出差错,封侯是迟早的事。“跟先生好好读书,将来的前程就差不了。” 康悦然对于封侯这件事倒没什么执念,“若你们真有本事,必定能站在朝堂上一展所长;若没有本事,就安心做个富贵闲人。所以能不能封侯,要看你们自己。” 康元丰点点头,“大姐,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康元昊挠挠头,“我也会努力的,不过,富贵闲人我觉得也不错。嘿嘿......” 康悦然也跟着笑了,“只要行得正,做什么都行。” 两个弟弟要读书,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叶氏,远离家乡,心里总会觉得无助和寂寞,她得给叶氏找点儿事干转移注意力。 “娘,吴嬷嬷的刺绣功夫十分厉害,你可以跟她学学;还有,秋院里有个花婆婆,养花种田是一绝,也可以让她教你。” 叶氏笑道:“好啊,那我可有事干了。”她明白女儿的心思,“悦然,你忙你的,不用总挂念我们。” 柴世景附和道:“我会照顾夫人和元丰元昊的。” 忙活了一天,叶氏也累了,康悦然让她好好休息,和柴世景到茶室说了一会儿话,就把他送走了。 夜半,睡梦中的康悦然突然睁开了眼睛,“什么人?”问话的同时,她用袖箭向门口那人射了一箭。 她夜里睡觉警觉,而且穿的很整齐,以备有人再来刺杀她,她能立刻反击。 那人轻松避开,“老夫乃镇国公秦源!”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干巴巴的老头子 康悦然起身绕过屏风,见到来人嗤笑一声,“好大的狗胆,就凭你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子也敢冒充镇国公,我看你是找抽!” 秦源没有解释,他知道康悦然力气大,不接她的拳头,只左右躲闪。 康悦然有些急,正要从空间调出毒针,秦舒来了。 秦舒挑开两人,“你俩在干什么?”她就在房子附近检查了一下是否有人偷窥,一进来就看到两人在打架。 康悦然指着秦源,“你、你真是镇国公?”秦舒都来了,这人肯定不是假冒的了。 秦源没好气地回一句,“老夫一来就说了!”他那是精壮,怎么也不能算是干巴巴的老头子吧。 康悦然假咳了一声,对秦源拱手一礼,“对不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镇国公莫怪!” 秦源摆摆手,“不怪不怪,这么说老夫的也不止你一个。”他总不能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吧。 秦舒似乎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笑道:“我爹功夫很厉害的。” “我感觉到了,我挥拳的速度不慢且毫无章法,镇国公都能轻易避开,功夫肯定在我之上。镇国公英勇无敌,心胸宽广......” “别给老夫戴高帽子,说正事!”他自顾自的走到外室的八仙桌旁坐下。 康悦然和秦舒刚坐好,秦源就开口了,“你想让舒儿去西南?” 康悦然嗯了一声,“我猜测卢国公的私兵不止一处,一时半刻回不来,他盯我盯的又紧,我若长时间不在京城或安州露面,他一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引出来。” 上次走时,秦家没给回复,她猜测秦家可能不愿意。于是在空间商城买了一架直升机,只要有空闲就进空间学习怎么开。 秦舒带着几分急切地说道:“爹,我可以向圣上请旨,跟你去北境,到了北境让长环假扮我,我就可以脱身去西南了。” 镇国公眼神如刀,瞪了秦舒一眼,“让长环在北境假扮你,我能保证不会被人识破;你去西南,你能保证不被人认出来吗?你可想过后果?” 秦舒把头撇向一边,不看镇国公。“我不能保证,但我会万事小心。若是我被擒,我自毁容貌,不让别人认出是我。” “你......” 再厉害的人物,也对孩子束手无策。 康悦然小心翼翼地问道:“秦舒,你对去西南有什么章程吗?” “我不是说了吗?先去北境,我再溜去西南。” “到了西南以后呢?” 秦舒看上去很自信,“我会见机行事。” 等不到下文,康悦然不敢置信地问,“完了?就见机行事就完了?” “谁能预料到西南会发生什么,只能见机行事啊。” “你从北境脱身容易,可你到了西南,只要一说话,出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暴露。”康悦然一脸便秘的样子,她很怀疑自己对秦舒是不是期望值过高了。 “你不是认识一个大当家吗?让她教我说西南话和一些重要的西南风俗。” 人是有下意识的,现学哪里来得及。康悦然斜着眼珠瞄了眼生闷气的镇国公,心里失望极了,难道镇国公府真的没在西南安排点探子或是小势力? “我后天就回安州,紧接着去跟船去趟宁州,我先去宁州探探底。秦舒,不如你等我消息吧。” 秦舒若真的命丧西南,镇国公府大概要恨死她了。她安慰自己,算了吧,秦舒不合适,她还有花容月,甚至,她也可以去试探一下侯家能不能为她所用。 镇国公没说话,却一直在留意康悦然。康悦然失望的表情虽是一闪而过,仍被他捕捉到了。他还是紧闭着嘴巴,打算旁观。 秦舒有点不高兴,“康悦然,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不是的,你没有去过西南,贸然前去的确不妥。我去年已经托了黑龙山的花容月,让她派人以收集彩料矿石为由在西南各个山里搜寻私兵了。 我先去宁州和花容月商议一下,听听她有什么建议再说。这事急不得!” 这个理由秦舒算是接受了,“等你从西南回来要很久,不如我去西南找你们。” 康悦然果断拒绝,“不行,你不会西南话这是很大的漏洞,万一被人察觉,别说找私兵了,你有可能连累黑龙山的。你还是安心等消息吧,你别那么急躁,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 秦舒似乎被说服,“行吧,那我等你的消息!” “你答应了等我消息的,不能擅自行动。” 春舒颇有些不耐烦,“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康悦然觉得,自己最大的错就是错估了秦舒,“秦舒,我娘来京城了,你能送我两个会武的女兵吗?阿景的护卫都是男的,不方便贴身保护。” “行,我明天就给你送来!” 康悦然道了谢,又问,“镇国公找我有事吗?”她总觉得镇国公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秦源思虑片刻,道:“据我所知,圣上在西南安排了一股暗势力,但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是谁在管。你可以让你在西南的朋友,将卢国公藏有私兵的事公布于众。” 康悦然摇了摇头,“圣上出手,那些私兵必死,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她不想让私兵死,她想要这支私兵。 秦源以为康悦然心疼将士,心中对康悦然又满意了一分,“镇国公府在西南没有人手,帮不上你的忙。” “无妨,卢国公若是死了,西南恐怕会乱一阵子,那时,也只有镇国公能以最快的速度平乱,也只有镇国公的名号,才能镇住西南周边小国不敢进犯,免西南百姓流离之苦。” 这不是恭维,这是实话。 秦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姑娘过奖了!还请姑娘见谅,镇国公府不涉党争,只忠于圣上。舒儿与你投缘,一定要帮你,我作为父亲劝不住她,只好陪着她一起来了。” “我和阿景从没想过要利用北境的驻军来攻打西南驻军。我只要保证,秦家不会在我们与卢国公相斗时捅我们一刀就够了。”她知道秦源不是小人,但她很担心建宁帝会给秦家下令。 秦源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和建宁帝一起长大,十分了解建宁帝,他知道,建宁帝并不想让太子或平王继位。 但平王确实是皇子中最出色的,也是最合适继承大统的,所以他内心很纠结,所以才肯陪着秦舒来见一见康悦然。 康悦然的表现让他很满意,聪明,也能顾全大局。或许,他真的可以偏心一点儿。 第二百四十五章 男主内、女主外 秦源和秦舒走了,康悦然躺在床上失眠了。柴世景说秦舒最像镇国公,且以她以往对秦舒的了解,秦舒做事看似莽撞,实则心中很有数。 她回想了一遍刚刚的谈话,暗暗猜测那父女俩今天是来试探她的,可她拿不准。 她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睡觉。想太多也没用,不如不想! 柴世景和秦舒送的护卫差不多同时到,只是秦舒没有来,柴世景来了。 护卫交给王宇去分配,柴世景和康悦然进了房间说话。 康悦然把昨晚的事说了一下,“我觉得是试探,你说呢?” “镇国公府不涉党争,所以才得几代帝王信任、重用,他不会轻易出手帮我们,否则,自我这一代往后,镇国公府就再也不能在夺嫡中置身事外了。 但秦源还是心疼秦舒的,秦舒是女儿家,她愿意帮你,也可以说是她与你的私交。若到最后夺得帝位的不是我,秦源只要说秦舒是女子,代表不了整个镇国公府,他只要惩罚秦舒就可以了。” 康悦然咬牙,“这个老狐狸!” “镇国公府上下几百人,再加上北境忠于他们的参将,一招不慎就可能让所有人性命不保。秦源能做到同意和秦舒一起来找你,我已经很惊讶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说到底,谁也怪不了谁。 康悦然抱住柴世景,“我明天就走了。” “嗯,请旨赐婚的折子我今天已经递上去了。” “圣上会不会不同意?” 柴世景在康悦然的耳边轻声道:“圣上已经咳出血了,哼!他若不同意,我有的是时间和他闹、和他磨;他却不一样,他若再经常动怒,身子可一天不如一天。 他若不想早死,必定不会阻挠我。悦然,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康悦然笑魇如花,用力地亲了柴世景一口。 临去宁州的前一天,康悦然收到柴世景的信,信中说,婚事定了,正好叶氏在京城,他会找叶氏商量着办。 亲王娶妻是有一定规制的,所以,柴世景和叶氏商量着办的,肯定是女方康悦然这边的事。 康悦然看着信笑个不停,这颇有点男主内、女主外的意思了。 此去宁州比以前更危险,马顺事事都很小心,吃的喝的用的都要确保干净。临出发之前,还去何家请了一个造船的师傅同行,生怕中途出现变故。 出乎他所料,两艘船顺风顺水的到了黑龙山码头。 船刚停稳,就有两个山寨的兄弟跑了过来,见到是康悦然的船,他们很热情地打招呼,说最近常有陌生人在附近出现,嘱咐康悦然等人一定要小心。 康悦然谢过两人,随后让这两人带她去山寨。 三人平平安安进了山寨,康悦然又道了谢。能进山寨,就不是奸细。 花容月见到她很高兴,“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没办法,谁让咱们离得有点远呢。你们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卢国公倒是没再派人来杀我们,只是,山下到处是探子,日夜不歇地盯着我们,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康悦然一脸歉意,“京城夺嫡愈演愈烈,卢国公是怕我利用你们打探西南的消息,又知道攻不下你们山寨,只好派人监视山寨的一举一动。” “那怎么办呀,之前派出去的人消息传不回来了呀。” 康悦然笑道:“既然被监视,就想办法给他们传个话,如果没有大事就暂时不要联系了,安全为上。” “好吧!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花容月的房里,花容月拿出两张她画的地图,“上次那个人说,他们一万人藏在岳阳山上,我的人去查看过,岳阳山上的确有人居住,这是岳阳山周围的地形图。 这一张是筒子山的地形图,我的人发现在筒子山的山脚下有车辙,他蹲守了半个多月,发现有人往筒子山上运菜,而且有四十几车。 西南这一片,有近二十个州的太守都投靠了卢国公,在两百多座山里找出三个,只能凭运气。” 康悦然很感激,“我明白的,西南的山不仅多,还大,能确定出两个地方就很不容易了,多谢你们。”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花容月说的没错,可这么找下去太慢了。康悦然咬了下嘴唇,“我今晚准备去找侯振声。” 白天的侯家很不热闹,晚上的侯家更是安静。 康悦然一身黑衣溜进了侯振声的卧房,侯振声睡的正熟。她拉过丝被捂住侯振声的嘴,“你别叫,我就松开!” 侯振声立刻被惊醒,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又归于平静,用力地点了点头。 康悦然松了手,侯振声先开了口,“你是安州康悦然康大东家?” “你猜到我会来?” 侯振声嗯了一声,“康大东家,可否容我先穿上外衣。” “好!”她绕到屏风外面等着。 侯振声很快走了出来,“康大东家,可否去密室一叙?” “好,走着!” “康大东家不怕?” “你不怕我,我为什么要怕你!”她有空间,就算真被困住,她也能跑得掉。 关上密室的门,侯振声点了蜡烛。两人在一张长桌上相对而坐。 康悦然又问了一遍,“你猜到我会来?” “是!黑龙山寨的人虽然多,但他们消息闭塞,你若想打听卢国公的事,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今我已经来了,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侯振声没有回答,“若平王爷称帝,你们要保护我的女儿和外孙,以及我大房的产业,是大房所有的产业。”他在‘所有’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没问题!我会让大房恢复你分家前的样子,谁分走了你的产业,我会让他吐出来。再给宁州推荐一个好的太守过来,保护你女儿和外孙不被欺负。” “若我女儿想再嫁呢?” 还要包送女婿?“侯大老爷,我不了解令媛,但我尊重她的选择。若她不愿再嫁,可以打理家业,陪伴儿子成人。若她碰到有缘人想再嫁,也随她。 世事多变,我不敢说保她们母子一世荣华,但我必定尽我所能,护她们周全。” 这个答案侯振声很满意,他女儿不想再嫁,就想守着家业,再把家业交到孙子手上。但他女儿才二十出头,他很担心康悦然会劝说他女儿再嫁人。“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端起水盂往砚台里倒了点儿水,一边研墨,一边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卢国公看中我会做生意,便让当时的宁州太守李园劝我投效,我不肯,他们恼怒之下派人杀了我女婿。 结下如此仇怨,我更加抗拒,李园便联合侯家的旁支如跳梁小丑般开始商量着谋夺我大房的产业。 得知女儿有孕的那一晚,我又是哭又是笑,站在老妻的牌位前痛下决心,舍家业、保孩子。这六年零二百四十九天,我是数着过来的,就盼着有一日,我能一击必杀。” 他提笔舔墨,铺开纸写了起来,写了两刻多钟才停笔。 第二百四十六章 侯振声 侯振声写完后,一张一张往康悦然手里递,递一张解释一张。 “卢国公在四座山中藏了私兵,这张纸上写了地址、私兵人数、及管事的名字。” “四个地方我都安插了人手,这张纸上写的是人手的名字及暗号。” “怀州驻军中有十四位参将曾是上任卢国公的亲信,但现在听命于卢国公的,是十八位。这张纸上写了十八位参将的名字和喜好!” “卢国公最爱拿钱收买官员,这张纸上写了被他收买的官员名字及官职。” “这张纸上,写的是给卢国公送钱的商户名字,有些是自愿,有些是被迫,我都一一标注了。” ...... 侯家能成为宁州首富,是因为侯振声。这也是康悦然来找侯振声的原因,她相信,侯振声就算真的沉寂了,心中也定是不甘心的。 她还想好了说词,准备挑拨一下侯振声和卢国公的关系。当然,她也猜测过侯振声私下可能会有小动作,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侯振声准备的这么齐全。 “侯大老爷,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侯振声递给康悦然最后一张纸,纸上没有写字,只画了一个银饼子。 “我每隔三个月都要给卢国公送银子,银子是我让人重铸的新银饼子。其中有两套模具被我故意摔了一下,铸出来的银饼子有一点点弯。 他们拿了银饼子总要花出去,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必定能查到和他们有关系的人,盯住那些人,就能查到更多的人和事。” 康悦然真是不得不佩服侯振声,只凭一个细小的线索,不动声色地查到了这么多消息。“多谢你!” “我不单单是为了你和平王爷,也是为了我自己。”这两年他的身体越发不好,他若一死,别说现有的家业保不住,就是女儿和孙子恐怕也活不成了。 侯振声今晚说了太多话,他脸色苍白如纸,还伴随着几声低咳。 康悦然收起那一摞纸,“侯大老爷早些休息吧,我告辞了。” 侯振声把康悦然送到门口,“以后,就有劳康大东家了。” 康悦然点了下头,走了几步后停下,转身劝道:“侯大老爷,以后的事有我,你安心养身子便是,大仇得报故然让人痛快,但最让人痛快的,是亲眼看着大仇得报!” 侯振声干瘦的老脸上露出笑意,“多谢康大东家,我记下了!” 康悦然开门走了,离开侯家后,她没有出城,而是又返回了侯家,趴在侯振声的房顶上偷听。 侯振声没有睡,正在和人说话。“老全啊,我没有遗憾了!” 老全是侯家的管家,带着哭脏说道:“谁说没有,看不到小少爷娶妻生子,你不遗憾吗?” “不遗憾,你不是派人去安州打听了吗?那康悦然是个有善心的,必能照顾好她们母子俩。” “老爷、老爷啊,你可不能死啊,呜呜呜......” 侯振声笑骂道:“你个老小子,都多大年纪了还哭,我暂时死不了,我也不想死,我想亲眼看着大仇得报。” 老全擦了眼泪,“那我明天再请郝神医来一趟......” 康悦然没有再听下去,离开侯家后,回了船上。 一如康悦然所料,生意确实出了问题。马顺急匆匆地从宁州城回来告诉康悦然,刑家大车行的掌柜不肯再接他们的生意了。 康悦然去了黑龙山找花容月借了一百二十个人和仅有的十七辆板车,连推带背的将汪家的布匹送到了布商东家手里。 布商东家洪老爷点清了货,“康大东家、李掌柜,货是对的,银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们去取!” 李掌柜笑道:“急什么呀,我想在你这儿定一批......” “李老弟,唉!咱们之间做买卖许多年了,我...唉!我有话就直说了,上头下了令,不让我们再和你们做生意了。我不能买你们的棉布,也不能再卖给你们丝绸。” 李掌柜怔住了,“为什么呀?” 康悦然明白为什么,她问道:“洪老爷,若是汪家的布匹生意不再找我们康记运货,你还能和他们做生意吗?” 洪老爷也很舍不得丢掉汪家这个大客户,他左右看看,小声道:“若是转个弯,不被发现的话,也许能行。” “也就是说,上头的命令是即使不由我康记运货也不能汪家做生意?” “嗯,唉!我也是有苦难言啊。康大东家、李掌柜,你们别怪我,我实在得罪不起啊。” 康悦然安慰道:“不怪你,这事怪我,是我妨碍了你们,这事我会想办法的。洪老爷,其他商户是不是也不能和我们做生意了?” 洪老爷点了点头,“因为早有契约,若不接这批货要双倍赔付,所以太守同意让我们接了这批货,但不能再和你们有生意往来。 当时,宁州的大商户基本上都在,有人问是不是安州的货物都不能接,我们的货物是不是都不能卖往安州,太守点头说是!” 康悦然又问,“不让和安州商户做生意,那与安州相邻的明州呢?盛州呢?他们的货物也不能要吗?” “那倒没说,我估计明州、盛州应该没事,宁州的好几个大商户都是做南北两地倒买倒卖的生意,若是北边的货不让来、南边的货不让往北边走,那生意就不用做了。” 李掌柜拍了拍心口,“那还好、那还好!”大不了把货运到明州,再从明州运到宁州,虽然多走一步,但生意能正常运转。 洪老爷还提醒他们,“过来的货最好不要有任何标记,能省下许多麻烦。” 李掌柜拱拱手,“明白明白,多谢洪老爷提醒。” 洪老爷所说的没错,康悦然的彩瓷和其他几样货物,她以同样的方式运到了商户们手里,商户们和洪老爷的话差不多,都说接了这批货,以后不再要货了。 马顺坐在甲板上愁眉苦脸,“这一趟,咱们也就能带些黑龙山的药材回去了。”这一趟赔本了呀。 小五子笑嘻嘻地说道:“马管事,你再仔细看看,咱们这两艘船上,全是银子。” “唉!” 胡小成安慰马顺,“这不是你的错,姑娘不会怪你。” “我当然知道姑娘不会怪我,我只是愁以后可怎么办呀?我很怕咱们另外八艘船也会受影响,要是都停运了可怎么得了啊! 十艘船停在码头要交银子,五百多个船工都签了契约,若是咱们提出辞退就要多付一个月工钱。姑娘心善,要是不辞退他们,就得发月钱养着。只出不进,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听马顺这么一说,小五子和胡小成也托着腮发起愁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去岳州 康悦然来到甲板上,就看到了马顺他们这三只呆头鹅,“你们干嘛呢?” 三人起身打招呼,马顺问道:“姑娘有事吗?” “我去一趟黑龙山,你们不用进城采买,我已经暗中派人去了。你们就守在船上,我们过几天就回安州。”黑龙山的兄弟帮她运货,她不能只嘴上说个谢字。 山寨看门的人都认识康悦然,没人带路也放她进去了。 花容月和拐叔正在谈事情,康悦然见两人脸色不太好,问他们怎么了。 花容月回道:“粮商不卖给我们粮食了,我和拐叔正在商量着,派人去附近的村里收一些回来。你别担心,我们以前也这么干过。” 康悦然笑道:“我也是为这事来的,山寨的兄弟帮我去运货,我应该表示一下感谢,我也担心卢国公会给你们断粮,所以联系了我师父,让他采买了一些大米、粗布和盐,这几天就能到。” 拐叔大喜,“真的?若你师父有门路,能否请他帮我们多买一些,我们愿意付银子。你也知道,山寨里人多,每天都要消耗不少呢。” “你们带我去看看仓库有多大。” 仓库在山寨的中间位置,拐叔指着八间大屋,“左边四间是粮仓;往右两间放的是布匹;再往右两间放的是些杂物。” 山上有河流、有动物、有野菜,所以吃水、吃肉、吃菜不成问题,最怕的就是没有大米和盐,其次是布匹。 康悦然道:“四间米仓,我看放个二十万斤大米没问题。我呆会儿就通知我师父多买一些过来。” 拐叔很高兴,“那就多谢你们了。” “不必客气,咱们回去说话吧,我有重要的事跟你们说。” 三人来到一间书房,拐叔安排了两个人守着。 康悦然开门见山,“我准备去一趟岳州,大概三四天能回来,我想请你们帮我照顾一下码头上的船工们。” “你要去岳州的岳阳山?我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容月,谢谢你,我还是自己去吧,我一个人更加隐秘。而且,你家金环和我的身形差不多,我回头送一身我的衣服,让她穿了给探子们看看,别让人知道我离开了。” 花容月痛快点头,“行,你放心,我保证帮你遮掩好。” 拐叔问道:“你去岳阳山,是打算杀了那群私兵?” “不,我不想杀了他们,我只想去看看,回头再想个办法控制住他们领头的人。我师父给了我一瓶药,是婆娑果制成的,说是可以让人上瘾。” 拐叔眼睛一亮,“婆娑果啊,那确实是好东西,只是不多见。藏私兵的地方不止一处,领头人也不止一个,而且还得长期服用,你师父有那么多药吗?” “我也不知道,能吃到哪一天算哪一天吧。”这东西不能传播开。 “怎么能吃到哪一天算哪一天呢?你若有一天拿不出药了,那些被你控制的人可坚持不了多久。” 拐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唉!我那里也有一些,若是你的药没了,就来找我拿吧。不过,那药得连续吃上半月才能见效,你难道要在山里藏上半月?” 康悦然不太想暴露侯振声,“我也知道要连续吃上半月才有效,所以才打算先去看看,然后再想办法。” “这事容不得一点差错,先去打探清楚状况也很应该。那你便去吧,我给一面黑色的旗子,你交给船工,若有事,就把黑色的旗子升起来,我会立刻带人过去帮忙。” 随后,他又拿出一张舆图,指了几条去岳阳山的路给康悦然,嘱咐她万事小心。 将黑旗交给马顺,又让胡小成将她的一套衣裙送上山给花容月,康悦然趁着天黑去往了岳州。 离开黑龙山后,见路上没人,她从空间拿出了她的摩托车,打着火,一拧油门,全速前进...... 一夜不停,康悦然第二天上午到了岳州城,并很快找到了侯振声安插在岳州城的探子:祝记米铺的掌柜王鹤。 她在空间里化了个男装,进到铺子里找到王鹤,道:“掌柜的,我想买仓烧老米,你这里有吗?” 朝廷存储粮食是往地下挖一个洞,烘干后,在底部垫上松木板。仓烧老米就是最底层的米,因为和松木板接触,久而久之会沾上松香味,蒸出的米饭颜色金黄,且有一股独有的清香。 王鹤笑道:“仓烧老米一般只有朝廷储粮的仓廒里有,且十分稀少,我们可没有。” “你们粮商不都跟朝廷的粮仓有牵扯吗?啷个会没有哩?掌柜的,一斤就够,我不怕花钱,我愿意出五两金子。” 买东西一般都是多少文、多少两银子,很少有人会一上来就说多少金子的。王鹤眉头跳了一下,“小兄弟,我们是真没有。” 康悦然伸出两只手,“我出五两半金子。” “小兄弟,若有,我们怎么会不卖的,是真没有啊!” “你们拉么大的米行都木有,我还能去啷个地方找哩?掌柜的,我求求你撒,我家只有六两金子另七两银子和八十九枚铜钱,我愿意都给你,求你帮我找一下撒,求求你啦!” 她不会西南话,好在现代信息发达,各种地方方言、网络语言她多少能扯上几句。既然说不了西南话,那她就来个大杂烩,让人猜不出她是哪里人。 听到康悦然精确地报出了数字,王鹤知道她是自己人。“我帮你去问一句,若是有,我给你送个信儿,但多半是没有的。” “好,那拜托你啦,我住在不远处的郭家客栈。” “我平时都住在铺子的后院,离郭家客栈倒是不远,你回去等消息吧。” 康悦然再三谢过后,离开铺子去了郭家客栈落脚。 仓烧老米肯定是没有的,所以王鹤并没有来。趁着夜色,她去了米行的后院。 用迷香将伙计迷晕之后,她进了王鹤的房间,王鹤一直在等她。“你是谁?我以前没见过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不是侯大老爷的伙计,我姓康,你可以称我康姑娘。” “姑娘?你......” 康悦然依旧是男声,“我用了法子,可以改变声音。不用在意那些,我想问你,岳阳山的人是从你们这儿买米?” “是,米行的东家也是卢国公的人,岳阳山的人每五日来买一次米,一次就有四万斤。这样算下来,一天平均是八千斤,天天操练吃的肯定多,每人每天估计得两斤米,山上应该有三千到四千人。” “山上领头的有几个人?你见过吗?我想给他们下药,有办法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送药上门 王鹤思考片刻,摇了摇头,“最大的管事叫岳功,他功夫很厉害,他阿爹曾是上任卢国公的亲信。我见过他,但是,他们吃住都在山里,没办法给他们下药。 且不说没办法下药,就算有办法,也不能下药。岳功若是被毒死了,岂不是等于告诉卢国公有奸细?” “我不给他下毒药,是一种能让上瘾的药,连续吃上半个月后,他就必须隔几天吃一回,一旦断了药,发作起来浑身奇痒难耐,十分痛苦。” “姑娘要控制他?岳功此人功夫是真好,也正因为功夫好所以十分自傲,给他下药倒是个好办法。且因为他阿爹的关系,卢国公十分信任他。” 康悦然急忙问道:“那有什么东西是他最爱吃的?他好酒吗?” “山里不允许饮酒!至于他的喜好...他最爱翠喜楼的菲儿姑娘,隔几天定会去翠喜楼。姑娘莫怪!” “这是正事,你说出来是对的,你接着说,不要落下。” “那个...听说,听说岳功不太行。”王鹤说完自己都觉得臊的慌。 康悦然笑了,“不太行好啊,我可以卖药给他啊。他下次什么时候来岳州城?我找谁卖药给他他不会起疑?” “这个容易,岳功托了米行的东家祝英在帮他寻药。祝英想巴结岳功,十分尽心。你想送药并不太难,只是你已经来过米行了,最好换个人把药送到祝英手里。” 她换个装就行,“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办。” 王鹤给康悦然科谱了一下关于祝英的事,说祝英欺男霸女不是好人,之所有如此巴结岳功,一是想借机拉近与卢国公的关系,二是利用岳功帮他杀人越货。 啪... 车夫马大一甩马鞭,骂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滚!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车就敢往上撞,死远点!” 顶着个鸡窝头的康悦然躲开了那一鞭子,指着车夫回骂,“你算啷个东西,一个破车夫也敢如此猖狂,我看你才是找死哩。” 有祝英这个恶主子当榜样,马大欺负普通百姓也是家常便饭。他手里的马鞭挥向康悦然,“我看你是找死!” 康悦然再次成功躲开,但抱在怀里的木匣子却掉在了地上。她想去捡,被马大的马鞭逼退。“那是我的匣子,你还给我!” 马大捡起匣子,“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是说我的呢。” 康悦然跳着脚大叫,“把匣子还给我,那是我师父的,我师父说里边的药丸值三千两银子呢。要是弄坏了,你们赔不起!” 马车里的祝英刚想催促马大离开,听到值三千两立刻来兴趣。“马大,拿来我瞧瞧。” 马大将匣子递到车箱里给祝英,祝英打开匣子,匣子里整齐排列着六十颗黑色的药丸。“这是什么药?” 康悦然软了口气,“大老爷,求求你把匣子还给我吧,我若是弄丢了匣子,我师父会打死我的。”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药!”能值三千两,一定是好药。 “是我师父花了很多年才研制成功的,说男人吃了这个药保准生儿子。我师父一妻九妾生了三十七个儿子,六十岁那年还生了三个呢。” 这么厉害?“你师父今年多大了?” “今年六十有七了,大老爷,求求你把匣子还给我吧。我师父看中了一个妓子,那妓子有孕了,他要给妓子赎身,还等着我卖了药拿银子回去呢。” 都年近古稀了还这么厉害,祝英盯着那些黑色的药丸双眼放光。啪嗒一声,他合上匣子的盖子,“马大,回家!” 马大跳上车架,一甩鞭子就走了。 康悦然傻愣愣的,“哎?哎?你们怎么走了呢?我的匣子啊!”说着就要上前去追。 旁边的过路人一把抓住她,“别追!你抢不回来了,追上去,你不仅抢不回匣子,还会丢命的,你赶紧回家找你师父吧。” “大叔,我的匣子......” “那是祝老爷,他可不是好惹的。你也是个傻的,谁让你在他面前把药丸夸的那么好的,好东西他岂会放过?” 康悦然抹起了眼泪,“我不知道啊,我跟师父才来岳州不久啊。” 过路人边叹气边摇头,“你肯定是要不回匣子了,赶紧回家去吧!” 康悦然道了谢,垂头丧气地走了。 祝英回到家,坐在凉亭里打开了匣子,他捏起一颗,先闻了一下,有股淡淡的香味。 刚要往嘴里填,又停住了,看着黑黢黢的药丸子,吃吧,怕有毒,不吃吧,又不知道效果。 他叫了一个小厮过来,把药丸递过去,“吃了它!” 小厮很害怕,跪在地上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别他娘的废话,是好东西!赶紧吃!” 不吃,肯定会被打死;吃了,说不定不用死。小厮接过药丸,眼一闭,生吞了下去。 祝英一直盯着小厮,一刻钟后,他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小厮一直在忍着,“老爷,老爷我......” “说实话!” 小厮跪在地上,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泛红的脖子,“老爷,我好热!” 管家笑道:“这小子还是童子呢。” 他扯了一把小厮的裤子,小厮的脸立刻红了,捂着挡着不让人看。 祝英惊喜欲狂、放声大笑,指着管家,“给他找个丫头。” 管家在小厮的头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有福了,跟我走!” 一个时辰后,管家来禀,小厮还没结束。 祝英跟着管家去了小厮们住的后座房,站在门外就能清晰地听到屋里发生的事。 管家推开一条门缝,祝英往屋里看了看,确认过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又一个时辰过后,小厮来到祝英的院子。 祝英急切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觉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现在呢?” 小厮羞的脸都红透了,“有点累,其它倒没什么。” 这么久,肯定累!祝英喜不自胜,拍着大腿狂笑不止。 晚上,祝英来到最心爱的小妾房里,亲自实验了一回。 屋顶的康悦然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就离开了。 第三天,康悦然跟踪了祝英,亲眼看着祝英把药给了岳功才放心离开岳州。 第二百四十九章 请柴世博帮忙 回到黑龙山,康悦然进了空间,将二十万斤大米、三千斤盐、一千匹粗布放到了黑龙山上。然后去了山寨,告诉花容月,让山寨的兄弟去搬回山寨。 拐叔亲自带人去的,看到那么一大堆粮食,眼睛都直了,吩咐人赶紧搬。 回到山寨,他的兴奋劲也差不多过去了,又开始疑惑起来,这么多东西,是怎么悄无声息放到山上的呢。 他去问康悦然,康悦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实话我不太清楚,以前我在青平山的时候,我师父每次都是这样给我送米粮的。 我师父很疼我,对我很好,他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你们,你们放心吃用。他是世外高人,总有些咱们普通人理解不了地方。” 谁还没点儿秘密呢!拐叔没有再继续追问,“康大东家,这一趟还顺利吗?” 拐叔搬米的空,康悦然把这一路的事都跟花容月说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很顺利!我想着,是人总得吃饭吧,那些私兵比山寨的人都多,肯定得找个大的米行采买。 我到了岳州城,打听到祝家米行的东家祝英是卢国公的人,我就跟踪他,发现他正在到处找能让男人...的药,我就求了我师父,我师父帮我制了药。 我故意撞上祝英的马车,故意把药掉出来,又说了那药的效果,祝英立刻上当,把药给抢走了。我师父说,祝英已经把药送给了岳阳山私兵的首领岳功。” 花容月羡慕地说道:“你师父好厉害,有你师父在,你省心多了。” 康悦然点点头,“我师父是很厉害,他不见外人,要不是我机缘巧合见过他,他也不会收我为徒。他能帮我制药,帮我送东西,却不肯帮我去打听消息。 不过,我也很知足了,没有我师父,就没有我的今天,他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了。师父有他自己的规矩,我求师父帮我可以,但不能奢求他打破自己的规矩来帮我。” 懂得知足、不强求别人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这两点很好。拐叔捋着胡子笑道:“世间没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康大东家,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康悦然将带来的小箱子推到拐叔面前,“这里面和给祝英的药是一样的,我得回安州了,想请拐叔想办法给祝英送过去。 我之前给了祝英六十粒,他只给了岳功一半,也就是说,祝英自己也会上瘾。” 祝英也握在他们手里,那送药的活就没那么难了。“好,这事交给我来办。只是,其他地方怎么办?要不也用这个办法?” “这一次能成功,是因为岳功好色,其他人可一定。我先回安州一趟,等我寻个机会再过来。” 辞别了花容月和拐叔,康悦然带着黑龙山的药材回了安州。 快到安州的时候,她把马顺叫过来说话。“跑宁州的这两艘货船得停一停,你把这两艘船的船工平均分配到另外八艘船上。” 马顺心中无限悲凉,“是,我记下了。” 康悦然见马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笑出了声,“行啦,天塌不下来,我心中有数的。你是总管事,要是让别人看到你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会怀疑你主子我破产了、吃不上饭了。” “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替姑娘委屈。”他欲言又止,“宁州的商户不要咱们安州人的货了,怎么办呀?”安州的商户这回真要恨死他家姑娘了。 康悦然看着马顺鬓角多出的几缕白发,心中暖暖的。“算算日子,宁王爷应该到安州了,我会劝宁王爷用叶家的船帮商户把货运到西南,宁州太守敢拦着我,却不敢拦朝廷的货船。” 见康悦然已经想好了,马顺的心情放松了几分。“姑娘有主意那就好,那就好!” “你不用那么紧张,咱们有十艘船,来往宁州的只有两艘,还有八艘正常运货呢。” “那八艘中有四艘也是来的南边,会不会受影响?” “不会的,卢国公不敢逼的太紧,你放心吧。”怀州的驻军、卢国公的私兵都离宁州不远,卢国公也是心虚,怕她借着运货到宁州打听消息。 康悦然回到家,李二饼就告诉她,柴世博一行人已经到安州了。她洗漱过后,让李二饼去请柴世博来一趟。 柴世博、楚蕴和贺正初一起来了,康悦然在茶室招待他们。 “姐姐,宁州一行可还顺利?”贺正初一直在担心。 “我很好,没受伤,只是宁州太守给我出了个难题。”她眼波一转,笑眯眯地看向柴世博,“宁王爷,我需要你的帮助!” 柴世博抖了抖,“你不要这样看着我笑,我有点害怕!” 康悦然不管那些,直接说道:“宁州太守下令,不允许宁州的商户再与安州的商户做生意,我知道是被我连累的,安州商户何其无辜。所以,我想请宁王爷用朝廷的船帮商户们运货。” 朝廷的船就是叶家的船。“朝廷的船马上要去走海运了,我还得用海运盈利的银子建衙门呢,等从海外回来吧,那时我再帮商户们运货。” 一趟海运至少两个月,“到那时就晚了,你用三艘船走海运,余下的一艘船帮商户们运货。” “不是还有欧家的船吗?让欧家分出两艘船运货到宁州不行吗?” 康悦然叹了口气,“是不和安州商户做生意,欧家也是安州商户,只有朝廷的货船他们不敢拦。” 楚蕴也很气愤,“这算什么事啊,拦着不让两地做生意,也太......” 柴世博很为难,“可是朝廷没有拨银子,我只能用海运的利钱建衙门。我还跟父皇夸下海口,说年底必有盈余。” “不让两地做生意,受损失的不止商户,还有万千百姓。建衙门的钱我来出,对外就说是安州商户集资,也算弥补了朝廷一部分损失。如何?” 说是宁州太守下的令,说到底还不是卢国公下的令。为了一己之私,弃所有人的利益而不顾,柴世博也十分瞧不上。“行,就按你的说办!” 楚蕴替康悦然委屈,“这事怪不得你,是卢国公太小心眼了。” 康悦然无耐地笑了笑,“我知道,但于安州那么多商户也确实是无妄之灾,我必须给商户们一个交待。没事的,我有银子。” 她又看向柴世博,“你答应了我的,不能反悔。我明天就召集所有商户,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柴世博拍了拍胸膛,“放心,我必定不会反悔。父皇若问起来,我担着。” 第二百五十章 商户自有商户的道义 正说着,李二饼进来禀报,何一帆、欧九彦等人来了。 康悦然把他们都请了进来,又吩咐人搬了一组桌椅过来。 何一帆等人向柴世博行完礼后,问康悦然,“我们听汪家布庄的李掌柜说,宁州的商户不和我们做生意了,所以过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刚刚已经跟宁王爷说好了,他会派一艘货船帮你们往宁州运货,宁州太守一定不敢拦着。” 南边不止宁州有码头,欧家的货船基本不去宁州。“要不,我欧家也出两艘船运货到宁州码头?” 康悦然一脸歉意,“欧伯父,多谢你,不过不用了,能让宁州太守不敢阻拦的,只有朝廷的货船。一艘船是少了点儿,也比没有强。等走海运回来也就好了,没事的。” 欧九彦坚持,“我还是出一艘吧,跟在朝廷的船后面。” 左柏狐疑地盯着欧九彦,“老欧,你一向怕事,这回怎么这么大胆?” 欧九彦是怕朝廷也会盯上在内陆河上的漕运生意。“我什么时候怕事了?” 康悦然没有点破,解释道:“欧伯父放心吧,两地不能流通货物,不止咱们不乐意,宁州的商户想必也不高兴,最迟过年,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欧九彦不明白康悦然为什么如此笃定,但他很相信康悦然,“好,那就听悦然的。”悦然一定不会让他吃亏的。 左柏更加疑惑,在康悦然和欧九彦脸上来回看, 康悦然注意到左柏在看她,道:“左柏父,你的木材我没能带回来,我已经托了我师父,寻到以后就会运过来。” “不着急,我的仓库里还有一批存货,还能用一段时日。” 孟德长也赶紧表态,“我的药材也不着急,光黑龙山的田七就让我赚了不少银子,其他的药材少卖点也无所谓。” 木涟紧接上,“我那里茶叶也还有不少呢,而且我之前问过安远,安远说你种的茶今年也能采一点儿。够用够用!” 何一帆安慰道:“我们都不着急,悦然,你也别急。” 欧九彦道:“我家的船随时听你吩咐,若有需要,你随时找我。悦然,是卢国公欺人太甚,我们都没有怪你。” 柴世博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酸酸的,商户自有商户的道义,“康姑娘,建衙门的银子算我借你的,等明年海运挣了银子,我还你!” “不用,只建衙门的话最多也就五千两银子,我出的起。” 欧九彦这次很大方,“我才是和衙门合伙的人,建衙门的银子,我出...一半。” 左柏道:“建衙门的木材我出了。” 康悦然赶紧摆手,“你们都别管,就我自己一个人出。”她心虚地问道:“商户们知道建海运衙门是我给朝廷出的主意后,有没有骂我?” 何一帆惊讶道:“是你出的主意?” 康悦然更惊讶,“你们不知道?” 柴世博笑道:“父皇的圣旨上没有提你,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大家早晚要知道的,说出去也无妨。虱子多了不痒,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说出去,大家要骂就骂吧。” 柴世博骄傲地说道,“谁敢骂你,你可就快成为我六嫂了。” 名义上,康悦然家的当家人是康元丰,所以赐婚的圣旨直接到了四季园,安州众人还不知道。 面对众人吃惊的表情,康悦然扭捏了两下,“圣上已经为我和平王赐婚了,两年以后才能成亲。” 已经赐婚,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平王正妃了。众人开始恭喜康悦然,康悦然小脸微红,道了谢。 商户们听说因为康悦然,宁州商户不肯和他们做生意了,刚要生气,又听说康悦然出银子包下了建衙门的差事,以此求了宁王爷继续帮他们运货。 商户们听说建海运衙门是康悦然给朝廷出的主意,刚要生气,又听说康悦然被赐婚给平王为正妃了。 安州商户的心被一个接一个的消息搞得七上八下,想骂康悦然,人家是未来的平王妃。再加上欧九彦、何一帆等人私下里帮康悦然说了不少好话,安州商户的怒气很快就消散了。 因为康悦然的关系,商户们都很配合柴世博,柴世博对商户们也很客气,他的工作进展的极为顺利。 七月中旬,秦舒在一个半夜,突然出现在康悦然的卧房里。 一上来就指责康悦然,“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你的消息,所以过来看看。” “你从哪里来的?京城?” “不是,我从北境过来的。” 康悦然急道:“你爹知道吗?你也太着急了。我前脚刚离开京城,你后脚就去北境,傻子都猜到这其中有事了。”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圣上把我宣进宫,让我从北境绕一圈,再私下来安州找你,助你铲除卢国公的势力。” 她咬了下嘴唇,又道:“悦然,我爹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想告诉你。我爹说,圣上这么做看似是想废太子支持平王,但他知道,圣上想废太子是真,但也绝不会传位于平王。我问我爹原因,我爹死活不肯说。” 康悦然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其实我和阿景也这样猜测过,只是我俩猜来猜去,也猜也不出原因。” 废掉柴世荣很好理解,卢国公权势过大,柴世荣掌控不了他。如果想让柴世荣继位,卢国公就不能杀,那最终大雍搞不好要改姓。如果杀了卢国公,柴世荣又压不住其他皇子,一样当不成皇帝。 如果建宁帝不保柴世荣称帝,再将卢国公的势力铲除,那他想传位给谁就传位给谁,他完全可以把所有皇子都用起来,再根据众皇子的本事,从中挑一个合适的人继承皇位。 可建宁帝却将柴世景一个人推到风口浪尖上,如果说是为了磨炼柴世景,他就不怕柴世景真的死在卢国公的刀下吗?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哪还时间再去培养一个继承人,就不怕大雍非托非人吗? 康悦然曾跟柴世景讨论过,她甚至怀疑建宁帝是不是暗中在培养哪个皇子,可柴世景查了许久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还是不说为好 从秦舒的内心出发,她觉得柴世景继位是个很好的选择。可她猜不透建宁帝的想法,她也决定不了这一切。 “猜不出来就先不猜了,无论圣上怎么想的,铲除卢国公的势力,于平王也是有利的。” 康悦然收回杂乱的思绪,“说的没错!我这次去宁州,已经给卢国公在岳阳山上的私兵首领岳功下药了。” “这么快?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能告诉你是谁透露的消息,但我可以告诉你,卢国公的私兵在哪里、首领是谁,我都知道。秦舒,你是怎么打算的?” 秦舒在来之前,已经跟她爹秦源都商量过了。“我要去西南!你把消息给我,余下的首领,我去下药。”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怎么才能让人不起疑呢?” “圣上给了我一块令牌,他在岷州有四个探子,可以让我用。” 康悦然转身回到内室,拿出一张纸和两瓶红粉交给秦舒,“卢国公在三处地方藏了私兵,余下的两处交给你了。”纸上的内容是她誊抄的。 秦舒快速浏览了一遍,和红粉一直收了起来。“放心交给我吧。”她又加了一句,“我会引导着探子把这两个地方找出来,不会说是你给我的消息。” 这不仅是在保护康悦然的消息来源,也是避免圣上忌惮她,毕竟,她的消息来的太快了。“秦舒,多谢你!我不是故意要对你隐瞒,只是.......” “我明白的,我也怕将来自己为难,所以,还是不说为好。”她是真心拿康悦然当朋友,但同时,她也是秦家人,秦家人只忠于圣上,所以,不说,对彼此都好。 建宁帝捧了柴世景多年,柴世景身后站着许多支持他的朝臣,如果建宁帝最终选择别的皇子继位,一定会先杀了柴世景和康悦然。 秦舒若是知道康悦然太多秘密,做为秦家人,她应该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可做为康悦然的朋友,她希望康悦然活着。所以,不说,最好! 她们明白彼此的立场和心意,两人相视一笑。 秦舒离开了,康悦然没了睡意,她进到空间里继续练习开直升机,还暗搓搓地准备明晚去安州城外飞一圈。 等她已经相对熟练地驾驶直升机后,又嫌只在安州附近转圈不过瘾,一天夜里,她开着直升机去了京城,准备偷偷去看看叶氏三人。 她怕四季园的人认出她来,特意换了一身男装。路上,她计划着将直升机停在四季园冬院的戏台上。 本来还担心直升机的噪音太大会不会吵醒别人,结果刚飞到四季园上空,就看到四季园里正在厮杀。 她再顾不得其他,直接飞去了戏台,收起直升机后就跑去了主院。 柴世景派来的护卫是他挑选过的,个个功夫不弱,黑衣人人数众多,双方可谓势均力敌。 康悦然站在屋顶上,拿出连弩朝那群黑衣人开始射箭,箭上没有麻药,却也大大削弱了黑衣人的战斗力。 拼杀很快结束了,护卫的头领盛刚朝康悦然拱手,大声问道:“多谢先生相助!请问先生贵姓?可否下来一见。” 康悦然回道:“我是谁你不用管,你搬五十个黑衣人到大门外,要快!” “是!”盛刚认不出康悦然,却认得康悦然手中的连弩。 五十个黑衣人很快搬到了门外,康悦然道:“你们回去吧,不要提我,也不要提这五十个黑衣人,你们先在家是再仔细搜查一遍,别有漏网之鱼,搜查完了再去报官也不迟。” “先生可否留下姓名?” “你不用问我是谁,带人回去把家里好好搜查吧,千万不能有贼人落下,保护好家里的妇人和孩子。” 盛刚拱手一礼,“是,多谢先生相助!”他一挥手,带着手下回了家。 康悦然将五十个黑衣人收进空间,去了平王府,她没有进府,站在府外,她从空间里拎出一个还在流血的黑衣人,一路步行去了武安侯府。 在武安侯府的院外,康悦然收起那个黑衣人。她又马不停蹄地进了宫,托建宁帝的福,她来过一次皇宫,知道东宫大概的位置。 从宫里把柴世荣偷出来后,康悦然来到平王府,将空间里的四十九个黑衣人扔进了平王府。 平王府的护卫被吓了一跳,围上去一看,人都已经死了。 柴世景也被惊动了,一明从一个黑衣人身上拔下铁箭递给柴世景,“王爷,是康姑娘的箭。” “快,带上人随我去四季园看看!”柴世景很慌,他来不及弄清楚的目前的状况,他只知道,他得保护好康悦然的母亲和弟弟。 此时,康悦然又来到武安侯府外,她将空间里的柴世荣和最后一个黑衣人拎出来,在柴世荣的背上划了一刀,将两人扔进了武安侯府。 做完这些事,她出了城,趁着夜色开着直升机回了安州。 柴世景赶到四季园时,盛刚已经报了官,羽林军统领王剪正在四季园里问话。 王剪行了礼,问道:“平王爷来的好快啊!” 四季园里明显有打斗的痕迹,说明黑衣人是冲着四季园来的,柴世景立刻明白有人往平王府里丢黑衣人的原因。 黑衣人是谁的人,不用猜也知道,刺杀叶氏三人比刺杀一品亲王的罪名要小的多。 “刚刚有一批黑衣人夜闯平王府,企图刺杀本王,本王不放心康夫人,便带人过来看看,不想......” 王剪一愣,“有人夜闯平王府?” “是,不过已经平息了,本王并未受伤。京城乃天子脚下,还望王统领查清黑衣人的身份。” 有人敢闯入亲王府中刺杀,京城的治安坏到这个份上,是王剪的责任。“下官领命,必定彻查清楚!” 一名羽林军跑了过来,道:“统领,我们在街上发现了血迹。” 王剪一招手,“走!去看看!” 羽林军走了,柴世景先去看了看叶氏三人,三人都见过康悦然杀人,所以并没有吓到。 他又叫来了盛刚问话,“黑衣人身上的箭是谁射的?”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我们正在拼命抵抗,那名男子突然出现在屋顶,对着黑衣人就开始放箭。 黑衣人杀干净后,那男子让我们搬了五十个黑衣人到门外,说不用管他是谁,只管保护好康夫人和两位公子,搜查一遍家里以后再去报官。 他还说,让我们不要提他,也不要提五十个黑衣人的事。王爷,那人拿着和康姑娘一样的连弩,穿着一身男装,身形倒与康姑娘有几分相似,但他说话明显是男声。”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这么一串联 柴世景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康悦然,他又突然想到了康悦然那个神秘的师父,“既然那人吩咐了,你就按他说的办吧。” 一礼跑了过来,“王爷,王统领寻着血迹到了咱们府外,血迹的另一头,是武安侯府,他带人进了武安侯府。” 盛刚惊讶道:“武安侯府?我还以为会是卢国公府。” 柴世景道:“武安侯是怀州驻军的总兵,仅在卢国公这个大都督之下,他还是太子妃的父亲,也是太子爷得力的人。” 一路跟着王剪去武安侯府的一明气喘吁吁回来了,“王爷,不得了了,王剪在武安侯府的一个空院子里找到翻墙而入的一个黑衣人和太子殿下,黑衣人死了,太子殿下后背受伤,还晕着呢。” 太子殿下和黑衣人在一起;血迹的一头是平王府、一头是武安侯府;武安侯是太子的人;这么一串联...... 柴世景露出一抹笑意,“回府更衣,我要进宫向圣上告状,堂堂太子爷居然亲自带领黑衣人刺杀亲弟弟,到底意欲何为。” 一明张大了嘴巴,喃喃道:“这要是被证实了,太子爷恐怕要被废啊!” 这无关于建宁帝是否真心会为柴世景做主,朝堂的御史就不会放过柴世荣。 武安侯府 武安侯常年驻守怀州,现在侯府做主的是武安侯的弟弟韩林。 柴世荣被王剪抓个正着,这抵赖不掉。韩林知道,刺杀亲弟弟的罪名一旦坐实,柴世荣的太子位恐怕不保。 “王统领,这肯定是有人栽赃,昨晚我儿邀了太子爷过来商议要事,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太子爷便留宿在我们府上,根本没有出去过。” 王剪也不是傻子,“那太子爷为何会出现在偏院的墙角?难道这就是府上待客的规矩?” “昨晚肯定是有人闯进来挟持了太子爷,我保护不力,自会向圣上和太子爷请罪。” “那黑衣人你怎么解释?你不会是想说,是太子爷杀了黑衣人,而黑衣人也伤了太子爷吧?韩二老爷,这可解释不通。 那黑衣人浑身是血,你们府上一没有打斗的痕迹,二没有血迹,难不成,太子爷和黑衣人在天上打的不成? 还有,你说昨晚太子爷留宿侯府,为何不见太子爷的随身侍从和护卫?” 他向前一步,加重了威压,道:“韩二老爷,我劝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韩林神色已经慌了,他绞尽脑汁再也想不出应对之策,于是用上了他最常用的手段:耍赖。“王统领的问题太多,我记不住,太子爷还晕着呢,不如等太子爷醒了再说。” 王剪还想跟韩林据理力争,“韩二老爷,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韩二老爷据实相告。” “我说了,我不知道,王统领那么多问题,还是等太子爷醒了再说,王统领先回去吧,送客!” 这毕竟是侯府,王剪拱了拱手,“告辞!”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王剪面色铁青的带着一众羽林军从武安侯出来时被许多人看见了。 同一时间,一具一具黑衣人的尸体从平王府和四季园抬了出来。 正当大家猜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柴世景给了大家答案。 众朝臣刚参拜完建宁帝。柴世景就跪在正中,声声泣诉,“昨夜有杀手入平王府刺杀,羽林军统领王剪根据血迹在武安侯府找到了逃走的杀手和太子爷,请圣上为臣做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们差点被惊掉下巴。 柴世景侧目看向卢国公,却发现卢国公目眼微睁、甚是惊讶。他在心中腹诽,演的倒是挺像。 他的心思全在卢国公身上,却没有发现建宁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卢国公也没留意到,他百思不得其解,柴世荣那个蠢货到底要干什么? 唯一捕捉到的只有齐温,齐温在心里叹了会儿气,耷拉了眼皮,决定静观其变。 支持柴世荣的大臣站出来反驳,“平王殿下不要胡乱攀扯太子爷,说不准是你自己惹出了什么麻烦事,让人寻仇。” 柴世景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胡乱攀扯,宣太子爷来一问便知。” 李喜回道:“东宫一早来报,太子爷出宫去了。” “的确出宫去了,太子爷现在武安侯府。” 建宁帝皱了下眉,“李喜,你亲自去,把太子爷叫来。” 柴世荣刚醒,李喜就过来了。见柴世荣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很客气说建宁帝有请。 闭眼之前,他还在东宫搂着小妾睡觉,再一睁眼,他就身在武安侯府,还被一群人围着。柴世荣很懵,但李喜亲自来请,由不得他推托。 韩林犹豫再三大着胆子提出想和柴世荣说两句话,李喜笑着答应了,后退了两步,低头垂手在一旁等着。 就几步远,李喜肯定能听到说了什么。韩林一张便秘脸,“太子殿下可记得昨夜是怎么来到我们府上的?” 柴世荣不明就里,“我还正想问你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喜适时出声,“殿下,圣上和众朝臣还在宣政殿等着殿下呢。”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柴世荣满肚子疑问,又因为无故受伤,以为自己才是受害者,所以并没有多说,扶着太监的手离开了。 韩林跺了跺脚,急得满屋里转圈。 宣政殿上,柴世荣知道了刺杀的事,大脑直接宕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建宁帝凛声道:“你问朕?朕还想问你呢?你昨晚几时出的宫?从哪儿找来的杀手?还有没有?武安侯府有没有与你合谋?” 柴世荣一指柴世景,“父皇,是老六他诬赖我,我昨晚一直在东宫睡觉,并未出宫。是老六......” 柴世景冷笑道:“太子爷可是从武安侯府过来的,还敢说并未出宫?难道武安侯府就是大雍的皇宫?那这里算什么?” “父皇,老六这是诛心之言。东宫的宫女太监、儿臣的妾侍曼娘都可以为儿臣作证,儿臣昨夜的确不曾出宫。肯定是老六为了诬陷我,将我偷出宫去的。” “偷出宫去?这里是大雍的皇宫,守卫何等森严,试问谁能在皇宫内来去自如不被发现,况且,还要背着太子殿下这大活人。” 卢国公道“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并非不可能,传闻康悦然有一位十分神秘的师父,可以一夜之间将几万斤粮食放到青平山上,不仅从不曾惊动他人,更是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柴世景反驳道:“康姑娘的师父每次都趁着夜晚把粮食放到青平山上不假,但那是因为青平山无人看守的偏僻地方,所以才从未惊动他人。 皇宫之内,且不说有众多禁军保护,就是那一道道高高的宫墙,又如何出的去?卢国公不会是想说,康姑娘的师父会飞、会遁地术不成?” 第二百五十三章 柴世荣被废 就算真的会遁地术,也不能在一夜之间,从东宫打通到宫外。建宁帝问道:“卢国公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卢国公从建宁帝的语气中听出了冷意,“陛下,宫中许多人都称赞平王爷仁德,就算没人会飞,也有可能是人为!” 柴世景嗤笑两声,“陛下,儿臣认为卢国公所言不错,儿臣也认为是人为。但儿臣想请教禁军雷英雷大统领,从东宫到宫外,一共有多少道宫墙?儿臣得收买多少人才能将太子偷出去?” 这要收买的人就太多了,因为柴世景并不能决定昨晚到底是谁在看守宫门。不确定,就只能全部收买,想全部收买,雷英不可能毫无察觉。 遁地术排除、买通禁军排除、雷英的忠心也不用质疑。建宁帝想了许多种方式,觉得可能性最高的就是柴世荣自己早早地乔装溜出了宫。 又没有被禁足,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宫,柴世荣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出去?想到秦舒说卢国公有私兵,建宁帝心中一紧,难道是出宫商量着如何逼宫不成? 他再看向柴世荣和卢国公时,眼里沁了毒,“太子失德......” 支持柴世荣的朝臣出声打断了建宁帝,“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应交由三司会审。” 王御史站出来大声指责,“堂堂太子,国之储君,居然带人去杀自己的亲弟弟,毫不顾念手足之情,如何能成为明君?太子殿下如此作为,是视国家法度为无物,这是失德!” 柴世荣心里很清楚,失德的罪名有多严重。“你胡说!我没有出宫,我没有!是柴世景诬陷我,王御史,你老眼昏花......” “太子殿下,臣今年仅三十有八,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够了!李喜,你亲自送太子回东宫自省,派人看守。雷英,你去核实,尽快回朕。退朝!”建宁帝一甩袖子走了。 血迹虽然断断续续的,但确实是从平王府开始到武安侯府结束。 加上韩林称,柴世荣昨晚一直在武安侯府,歪打正着地证实了,柴世荣的确是早早地溜出了宫。 至于东宫宫女太监和小妾的证词,因为他们都是伺候柴世荣的奴才,所以没人相信。 一礼也是聪明人,在早朝那段时间,刻意在平王府中制造了打斗的痕迹,还亲自操刀伤了几个平王府的护卫;四季园的邻居有人听到了打斗声...... 柴世荣若是被废,牵扯着太多人的利益。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万皇后去找建宁帝想替柴世荣求情,建宁帝不肯见她。 她不方便见卢国公,只好宣卢国公夫人高氏来见她。她知道高氏对她颇有怨言,于是放下身段,好声好气地分析了柴世荣登基于卢国公府的好处。 最后还软言相求,让高氏转告卢国公一定要救柴世荣。并保证,待柴世荣登基,就认万珊儿的儿子为义子,护万珊儿一生周全。 可高氏的怨恨已达顶峰,当面应承着万皇后,回府后也只是对卢国公淡淡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请老爷保太子殿下,然后转身就走了。 柴世荣登基的确对卢国公府好处多多,但卢国公府注定不是她儿子万国兴的,帮别人做嫁衣的事,她可不干。 那些支持柴世荣的朝臣里,因为柴世荣嫡子身份支持他的,反驳不了失德的事实;因为卢国公支持他的,因没有接到卢国公保太子的命令,也假装反驳不了。 五日后,建宁帝在早朝时下旨,褫夺柴世荣的皇太子位,令其即刻迁出东宫,将京城中一处闲置的宅院赐给柴世荣为三皇子府,并罚柴世荣闭门思过,无诏不能出。 闲置的宅院又脏又乱又破,别说比不上东宫,就算其他大臣的府上也比这里强。 自小就是天之骄子的柴世荣哪里受得了,他出不去府门,就拿小太监出气。想到韩林干的蠢事,原太子妃韩氏也经常被他打得遍体鳞伤,甚至韩氏所生的两个嫡子也没能幸免。 自始至终,柴世荣都没和卢国公单独说过话。如果两人能说上话,就会知道,黑衣人,既不是柴世荣派去的,也不是卢国公派去的,而是建宁帝派去的! 雷英坐在建宁帝下首的春凳上,说道:“臣查访多日,并未发现卢国公的私兵进京,在卢国公府的探子传回消息,卢国公也没有反常。” “那太子、那三皇子偷偷出宫原因为何?难道真去了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的韩林的确是个不中用的,武安侯夫人也不受宠,武安侯很少和家中联系。这一点,臣又去核实了一遍,并无异常。 臣打听到,三皇子和黑衣人是突然出现在武安侯府的,韩林所说的留宿,不是真的。东宫的人言之凿凿地说,三皇子那一晚的的确确在东宫休息。” 李喜带着人把东宫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密室、暗道之类的。这真的很让人费解,“雷英,你说,会不会真的有人能将三皇子从东宫偷出去?” “就算真能算好了时间,躲开了所有巡逻的禁军。那一道道的宫墙也不是摆设,宫墙没有踩踏的地方,很难跃过去,何况还要扛着一个男人。臣以为,三皇子自己出宫的可能性更大。” 建宁帝想了想,认同了雷英的话。“那你时刻留意卢国公府的动静。” “是!陛下,下一步要怎么做?” 派人去四季园刺杀,建宁帝的目的就是为了加速柴世景和卢国公之间的争斗。柴世景虽然逃过一劫,但柴世荣被废了,也算是有收获。 “平王这一局大获全胜,老三被废,肯定有人转头去支持平王,先让平王得意一阵子吧。”平王这一方越得意,卢国公就越心急,到时不用他出手,卢国公也得出手。 柴世荣被废,许多朝臣开始心思浮动,有人投向柴世景;有人依旧做纯臣;还有人一直在等着看卢国公接下来会支持谁。 敦宁侯府 林栋在屋里急得来回走,宁氏也是一脸不甘心,“老爷,要不你再跟母亲商量一下,咱们青宜就当个侧妃,不跟康悦然抢正妃的位置还不行吗?” “母亲不同意,说咱们都答应康悦然了,不能反悔!”林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以为我不想让青宜嫁给平王爷啊。” 林青宜吧嗒吧嗒又开始掉眼泪,“我当初就说康悦然没安好心,祖母非要收下康悦然送的煤山,现在可好了,一座煤山买走了一个皇后位。” 她扑到宋氏怀里,“娘,你去求求祖母吧,让祖母把煤山还给康悦然,我、我愿意做侧妃还不行吗?” 宋氏看了看手上戴的白玉镯,这一对镯子就要六百两,她可舍不得把煤山送回去。“不是娘不肯,是你祖母铁了心不肯答应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手里有了新棋子 林栋摩挲了一下手上戴的翡翠扳指,这是花生挣了银子后,儿子林子轩送给他的。“把煤山送回去也不是不行......” “老爷,你可不能糊涂啊。” “你急什么,子轩跟我说,花生的收益还是挺可观的,明年他想再买一块地,多种一些。” 宋氏不同意,“那花生种的再多,也不如煤山的收益大。咱们府上这一年的开支就得一万多两银子,光种花生可不够。” “一万多两?怎么这么多?我记得一年也就三四千两啊。” “那是以前!二弟妹隔两天就吃一盏燕窝,花的能不多吗?老爷,一旦煤山还回去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再说二房也不会同意的。” 林栋双眼左右乱转,“其实、其实也不用担心,你想想,我是平王爷的亲舅舅,那些想投靠平王爷的人不得来巴结我啊?想来巴结我,难道能空着手来?” 林青宜抹了眼泪,“我爹说的对,当初侍郎家的女儿就处处巴结万珊儿,今日给万珊儿送衣料,明日给万珊儿送首饰。皇子中,现在是表哥的声望最高,肯定有许多人想巴结咱们家。” 宋氏也见过不少官夫人处处讨好高氏,她那时一边生气一边羡慕。“可是,能在平王爷面前说上话的只有母亲,母亲不同意咱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林青宜提议道:“娘,祖母不同意,可若是康悦然同意呢?娘,你不如写封信给康悦然,就说、就说我肯做小,不跟她相争。” 林栋点头附和,“对!信中先不要提煤山,只提青宜的事儿,康悦然若是不同意,再说把煤山还给她。” 丈夫、女儿都同意,宋氏一拍大腿,“我这就给康悦然写信去。” 京城最近各种消息频出,柴世景心里有点儿乱,他拎着二斤茶叶去了他老师杜如会家。 杜如会接过茶叶,问道:“可是绿茶?我的绿茶没有了。”他闻了闻,“这个味不对啊,新茶?” “是新茶,叫茉莉花茶,在绿茶中加了茉莉花。悦然还没往外卖呢,给我送了一些过来尝尝。” 杜如会很激动,“走走走,我泡来尝一下。” 两人坐到茶室里,杜如会从博古架上取了一只新的紫砂壶交给小厮去清洗。 柴世景问道:“老师,依你之见,卢国公会选哪位皇子?” 杜如会把皇子们数了一遍,“大皇子、四皇子没了,余下的,最大的是二皇子晋王,晋王有勇无谋,但不缺野心;五皇子宣王喜文、不喜朝堂争斗,就算卢国公看中他,他也不会同意。 你和卢国公有旧怨,他肯定不会选你;七皇子宁王落拓不羁,心性相对单纯,也不会与卢国公同流合污;八皇子端郡王胆小懦弱;九皇子、十皇子还小。”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从卢国公没有力保三皇子就能看出,他早已将三皇子视为弃子,丢了弃子,必定是因为手里有了新子。” 柴世景点了下头表示认同,“晋王在圣上吐血之后,表现的有些狂傲,我曾猜测过卢国公是不是选了晋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杜如会紧蹙着眉头,“晋王与三皇子的性情有些相似,卢国公既然舍弃了三皇子,不应该会找一个相似的晋王。九皇子、十皇子的外家都与卢国公有旧怨,也不可能合作。” 柴世景轻声惊讶道:“难道会是老八?” “八皇子胆小,若卢国公支持他称帝,那大雍就是卢国公掌权,于卢国公的利益最大。但八皇子既然胆子小,真的会同意和卢国公合作吗?” 身为皇子,就有争夺帝位的权利。“有了卢国公这一大助力,谁能说的准老八不会动心呢?” “且不论是谁,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不能出差错。” 柴世景勾起一抹笑意,“我省得!”他把玩着一只茶杯,“真希望悦然在。” “下个月纳征?”纳征就是送聘礼, 提起亲事,柴世景的笑容更盛,“嗯,少府已经准备好了纳征所用的东西,我自己也准备了一部分,到时都送去四季园。” “算下来,还有一年多,你就能成亲了。” “以前觉得成亲早点、晚点无所谓,现在有了悦然,我就盼着能早点成亲。” 杜如会哈哈大笑,“年少夫妻的感情最浓也最真。” 小厮送了洗干净的紫砂壶进来,小火炉上的水也烧开了,杜如会泡了茶,“喝茶吧!” 安州 李二饼又拿着一摞帖子来找康悦然,“姑娘,这是我筛选过了剩下的,都是请姑娘赏花、听戏的。” 康悦然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家姑娘我什么时候喜欢赏花、听戏了?” “姑娘,我知道你不喜欢赏花、听戏,这些请你去赏花、听戏的人,也不是真请你去赏花、听戏的。” “你都快要把我绕晕了,赏花、听戏的都不去。” 李二饼从上面数了三封递给康悦然,“陆家大少爷女儿的百日宴;欧家的七姑娘出嫁;郭统郭大人的小儿子要娶妻。” 康悦然接过来翻开看了看,日子都在这个月,但没有重叠。她又把帖子递给李二饼,“你给每家备上一份礼,到时提前提醒我过去。” 李二饼应了一声退下了。 康悦然坐到茶室泡起了茶,最近的宴请太多,有些人家她必须给面子去一趟。她现在才知道,没有什么活能比应付那群夫人更累。 自从康悦然被赐婚柴世景的消息一传开,韩修就经常叫着康元晨一起去范二虎家喝酒吃饭。 去的次数多了,康元晨偶尔也能和范瑶说上几句话。 范瑶知道康元晨是韩修给她选中的夫婿,经常对康元晨格外照顾。有时提醒康元晨喝酒伤身;有时提醒康元晨干活累了就多休息。 康元晨笑在脸上、甜在心里,对范瑶也越来越满意。 他请韩修到酒楼吃了顿饭,羞羞答答地说自己心仪范瑶。韩修是过来人,早就看出来了,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黄氏见范瑶 康元晨大喜,回到家就告诉了黄氏,让黄氏请媒人去范家提亲。 儿子有了心仪的人,黄氏很高兴,提出想见一下范瑶。康元晨立即同意了,他觉得范瑶长得那么好看,黄氏见了肯定也喜欢。 两家相约在酒楼见面,黄氏和康元晨两个人来的,范家那边,韩修、范大娘、范二虎、范瑶一起来的。 一看到范瑶的长相,黄氏就愣住了,“哎哟,范三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啊。”是太好看了,好看到不符合她对儿媳的要求。 康元晨和范瑶的脸都红了。 范大娘骄傲地说道:“不是我自夸,我闺女不仅长得好,人品也好,洗衣做饭,刺绣女工,都不在话下。” 黄氏心想,平时还干洗衣做饭的活,应该不是轻浮的女子吧。“范姑娘还喜欢刺绣啊?那可真好,我最近一直在学刺绣呢。” 康元晨赶紧加了一句,“家里有下人,我娘闲来无事,就学刺绣打发日子。” 虽是事实,但康元晨的话,仍然让黄氏心里很不舒服,她不好拆儿子的台,只好顺着说,“是啊,现在不需要我做饭了,但元晨哥俩的衣裳鞋袜都是我做的。” 范大娘皱了下眉,她自始至终从没想过让女儿嫁到穷人家,就算不当官也得有下人侍候。可听黄氏的意思,是不打算把女儿当富太太养。 韩修笑道:“黄婶子说的对,若是嫁为人妇,自然得照顾好夫君的衣食。”家里养着下人,主人家动手做饭、裁衣那是情趣,就算不干,别人也说不着。 康元晨看了范瑶一眼,想象着穿上范瑶做的衣服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他脸一红,咧开嘴笑了。 看来自家儿子是真喜欢范瑶,黄氏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她从袖筒里掏出一根银簪,起身走到范瑶身边,问道:“范姑娘,我帮你插上可好?”送簪子,说明黄氏同意了这门亲事。 范瑶红着脸看向自家母亲,范大娘嫌弃是银簪不是金簪,她犹豫的功夫,韩修碰了范二虎一下。 范二虎立刻笑着说道:“瑶儿,还不谢谢婶子。” 范瑶起身盈盈一拜,“谢谢婶子!” 黄氏笑着把簪子插到范瑶的发间,打量了两眼,“真好看!” 这门亲事就此说定,黄氏承诺会尽快请媒人上门换草帖子。 回到范家,范大娘直接嚷开了,“就这么一根破簪子,我看康家根本就不在意瑶儿。” 范瑶倒是不太在意,“娘,今日又不是纳征,按规矩就是应该只送簪子呀。” “那也应该是根金簪啊,他康家明明拿得出来,却还要送一根银簪,我看那黄氏就是故意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范二虎也认可了康元晨的人品。“娘,元晨是个实在人,他不会欺负瑶儿的。虽然他家现在家底薄了些,但将来肯定差不了。” “我就是看那康元晨老实才同意把瑶儿嫁给他的,否则,依着瑶儿的相貌,嫁进富户家里容易的很。” 被人追着喊打的日子过去了,范大娘的心气也回来了。 范二虎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接范大娘的话茬,反正已经应下了。 从酒楼出来,黄氏的脸色就不太好,康元晨小心地问道:“娘,你不喜欢范姑娘吗?她其实挺好的,会......” “她是很好,她太好了,好到不像咱们普通百姓家能娶到的妻子。元晨,娘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范姑娘,所以娘才给了簪子,日子是你自己过的,你就好好过吧。”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康元晨竖起三根手指,“我康元晨发誓,决不会有了妻子忘了娘,否则就叫我不得好死。” 黄氏拍了康元晨一巴掌,“胡说什么呢,毒誓能是随便发的吗?” “娘你别生气了,范姑娘在家经常干活,不是个懒的。” 簪子都给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行了,娘明天就请媒婆,尽快去换草帖子。” 康元晨大声地答应一声,“谢谢娘!” 双方都已经同意了,媒婆在中间也就是跑跑腿的事,很快,康元晨和范瑶的亲事定了下来,并在紧锣密鼓地走着流程。 儿子娶妻要给女方准备聘礼,黄氏没有经验,回娘家请了娘家大嫂李氏来帮忙。 康元晨要定亲了,每天的心情都很好。可来到陆家恭贺陆凯添女的康悦然,正被一群妇人围住打听贺正初的亲事。 贺正初今年十七,他长得好看还是个七品官,他与宁王爷关系密切,又有康悦然这个姐姐,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所以有女儿的妇人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康悦然耐着性子解释,“我说了很多遍了,正初要过了二十岁以后再谈亲事,现在还太早了。” “现在可以先定下来嘛,等贺大人过了二十岁再成亲也可以啊,我女儿今年十四岁,三年以后成亲正正好。” “我女儿今年也是十四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 “我女儿擅女工刺绣......” ...... 康悦然抱着头冲了出去,“我先回去了!” 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她叫来李二饼,让他去通知欧家和郭家,自己会提前一天去道贺。 可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康悦然到欧家道贺时,已经有众位夫人在欧家等着她了,经过一番轰炸后,她蔫头耷拉脑地回了家。 黄氏那边也不顺利,她嫂子李氏说了自家孩子娶妻时的聘礼,鉴于康元晨比自家有钱,李氏提议聘礼照着二百两去办,黄氏觉得也合适。 可媒婆拿着聘礼单子交给范大娘后,范大娘一下子炸了,“康家到底还想不想娶妻?就这点儿东西糊弄谁呢?” 她指着媒婆,“你去,你去问问康元晨,他到底还想不想娶我家瑶儿?” 媒婆也很直接,“范大娘,你想让康家准备多少聘礼,你干脆点儿,直接说个数,我也好回康家。” “什么叫我说个数?是康家该准备的聘礼,得让康家决定。” “康家给了,你这不是不满意嘛!” 范大娘听出了媒婆的不耐烦,“你什么意思?你就是个媒婆,就是个跑腿的,你跟谁装大头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 看穿了牛大严的把戏 每次去康家,黄氏说话都很客气,茶水点心备上,临走不是给赏钱,就是让她把点心带走。来到范家,范大娘每次都不满意,嫌康家抠门,嫌这个嫌那个。 媒婆早就厌烦范大娘了,“是你范大娘不满意啊,你说个数出来,我好告诉康家,让康家准备着,这话哪里错了?” “是你态度不好!话都不会好好说,你这媒婆怎么当的?康家真是抠啊,找个媒婆都不肯多花俩铜子找个好的,我看康家根本就不在乎这门亲事。” 自己的专业被质疑,媒婆很不高兴,“那我去回了康家,说你范大娘极其不满意聘礼。”说完,一甩帕子转身就走了。 范大娘愣了一下,不是应该商量商量的吗?“哎?哎?你怎么走了?你回来!” 媒婆假装没听到,越走越快,就该让范家急一下,自家闺女长得像天仙,就真以为人人都得捧着、供着了?呸! 但她也没有真去康家找黄氏说什么,只打算明天再来范家和范大娘商量。 范大娘可不知道啊,她赶紧跑去大车行找范二虎。范二虎他们都出去送货了,牛大严将她带到会客的房间,陪着她说话,等着范二虎回来。 牛大严问道:“婶子,这是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你挺急的,要不你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 范大娘经常听范二虎和韩修提起牛大严,牛大严也去她家喝过三四次酒,两人不熟但也不陌生。“唉!一言难尽啊,瑶儿和元晨定亲,我本来很高兴,可元晨他娘一再地为难我们,唉......” 想起那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牛大严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我对黄婶子不太了解,可元晨是个好孩子,他虽然嘴笨了些,但是很老实。 也许是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元晨很节俭,从不舍得给自己添件新衣;元晨也很孝顺,还曾说过要把钱攒起来给黄婶子买栋大房子住呢。” 牛大严看似句句都在夸康元晨,可句句都点在范大娘的忌讳上。 “我听说康大东家一点儿也不小气啊。” 牛大严笑道:“康大东家当然不小气,元晨和康大东家出了五服了,两人的性子也不一样,自从元晨一家搬出来住以后,两人几乎不来往了。” 范大娘能同意这门亲事,就是因为韩修一再说,康元晨靠着康悦然前程差不了。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两人不来往了?” 牛大严赶紧安抚,“不是永远不来往了,毕竟两人男女有别,而且,有安婶子和元丰元昊以后要长住在京城,来往自然就少了。” 再好的感情,一旦分开了,慢慢也就淡了。康悦然一家终究要去京城的,而康元晨一家要在安州,以后能不能沾上康悦然的光真的不好说。“我先回去了。” 牛大严急了,“婶子,你可别多想,是我不会说话。元晨真是个好人,范姑娘嫁给他肯定吃不了亏。” “我没怪你,我先走了!” 范大娘气冲冲地回到家,左思右想,觉得这门亲事定的实在太过草率。 晚上等范二虎回来,她让范二虎请了韩修过来重新商量这门亲事。“那牛掌柜说了,自从康元晨搬出来,就没再跟康大东家来往过。” 韩修脸一冷,“这是牛大严说的?原话是什么?”他也知道范大娘会夸大。 范大娘想了想,“原话好像是说几乎不来往了,反正来往很少了。我觉得牛掌柜说的没错,康大东家要是以后真当了皇后,她哪儿还能记得住康元晨是谁啊。” 范瑶咬着嘴唇,“可元晨哥有大车行啊,日子也不会差了。”她对康元晨很满意。 “是半间,半间都不到,他只占四成。”这一点儿,范大娘早打听过了。 范二虎拿不定主意了,问韩修,“大哥,你怎么看?” 韩修对范大娘道:“婶子,你把今天和牛大严说了什么,再重复一遍。” 范大娘囫囵地说了一遍。 韩修越听心里越火大,“牛大严这是想要干什么?” 范大娘不明所以,“关牛掌柜什么事儿,咱们现在说的是康元晨和瑶儿的亲事。” “怎么不关牛大严的事,牛大严嘴皮子一向利索,会说错话?他肯定是故意的。” 范二虎想不明白,“可牛大严为什么要故意抹黑瑶儿呢?” 韩修看向范瑶,“二虎,你还记不记得,牛大严第一次见到瑶儿是什么样?” “当然记得,牛大严直接傻眼了......大哥,你是怀疑牛大严看上了瑶儿,故意破坏瑶儿和元晨的亲事?” 范大娘问道:“牛掌柜不是成亲了吗?” 范二虎怒道:“何止成亲了,都有两儿一女了,这个该死的牛大严真不要脸!” 韩修劝范二虎,“行了,你也不用动怒,既然咱们看穿了牛大严的把戏,不上当就是了。就是不知道康大东家知不知道牛大严现在变成这样了?咱们明天得提醒一下元晨。” “还等什么明天啊,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两人商量了一下说辞,去了康元晨家。 范二虎是直脾气,直接问道:“元晨,你觉得牛大严这个人怎么样?” “二虎哥,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 康元午比康元晨聪明,“以前挺好的,现在不行了,大严哥现在说起话来越来越油腔滑调。我听三严说,大严哥最近经常嫌弃刘大嫂不会说话、笨手笨脚。” 黄氏急道:“怎么会这样?元晨,要不跟悦然说一声,你们别再合伙了。” “悦然早就知道了,她提醒过我,说牛大严有钱之后性子变了,让我小心。” “那你还犹豫什么呀?” 韩修说道:“婶子,元晨,我也不眶你们,范大娘想让你们多出点儿聘礼,却在媒婆那里吃了瘪,就去了大车行找我和二虎,可那牛大严,却明里夸元晨、暗地里损元晨。 范大娘生了气,等二虎回家后就跟二虎说了起来,二虎又告诉了我,我觉得事情不对,所以和二虎过来本想提醒你小心牛大严,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聘礼?”康元晨看了一眼黄氏。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卢国公的生意经 范家都当面提出来了,黄氏也不好回避,“聘礼的事,让范大娘跟媒婆说吧,我们尽量去办。” 韩修高兴地答应一声,“范大娘就瑶儿这一个闺女,瑶儿又乖,真是从小疼到大。婶子你别生气,我敢保证,瑶儿是真好,元晨娶了瑶儿一定不会后悔。” 黄氏看了眼康元晨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暗恨儿子没出息,“女儿总是特别娇贵的,我明白!” 母亲和哥哥之间的眉眼官司,康元午都看在眼里,他也见过范瑶,知道范大娘虽然爱计较,但范瑶真是个好姑娘。 他赶紧转移话题,“哥,我觉得你还是和大严哥分开吧,大不了咱们去欧家码头,欧家码头正在建海运衙门,咱们找正初哥跟宁王爷说一声,让咱们在衙门附近开一间大车行。” 黄氏怕康元晨被带坏了,“对,元午说的对,还是分开吧。元晨,咱踏踏实实干活挣饭吃。娘不图你挣多少银子,就想让你平平安安的。” 康元晨拧着眉,“让我想想。” 范二虎急了:“你还想什么呀?难不成你觉得牛大严没错?” “不是的,我...哎呀,我干不了掌柜的活。” 康元午抢先道:“那有什么呀,还有我呢!只要和海运衙门搞好了关系,还能缺了活干?” 说的有道理啊!康元晨没了后顾之忧,痛快点头,“那行,我明天就和大严哥说拆伙的事。” 康元午提醒道:“明天得叫上悦然姐姐,有悦然姐姐在,大严哥才不敢占咱们的便宜。还有运货的伙计、马车,咱们也能带走一部分。”要折伙可没那么容易。 韩修试探道:“康大东家那么忙,她能来吗?” 康元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当然会来了,而且肯定向着我哥。” 康元晨赞同康元午的说法,“韩大哥说的也对,悦然的确是忙,我这就去告诉悦然一声,问问她明天有没有空。” 韩修道:“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我们也该回去了。” 几人一起来到了康悦然家,门口的小厮告诉他们,京城来的楚蕴楚大人成亲,宁王爷、康悦然、贺正初都进京了,要十天后才能回来。 韩修和康元晨商量后决定,十天也不算久,还是等康悦然回来再跟牛大严提拆伙的事。 京城 楚家在京城已有近百年,与许多世家都有些拐着弯的亲戚关系。楚蕴成亲,京城权贵基本都来了。 抛除康悦然和楚蕴的朋友关系,她还是未来的平王妃,也在邀请之列,柴容和宣王妃、宁王妃怕康悦然不习惯这种场面,卡着时辰和她前后脚到了楚府。 成了亲的女眷大多在楚老夫人的院子,未成亲的女孩被安排在牡丹院。 康悦然跟着柴容三人先去见楚老夫人,楚老夫人早早地坐在了堂厅里,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了。 柴容几人年纪小,但身份高,所以坐在了靠前的位置。 众位夫人或明或暗地打量康悦然,康悦然早就知道来了会被当成猴看,也不甚在意,落落大方地坐在了宣王妃旁边。 楚老夫人暗暗点头,和林老夫人小声说道:“是个不错的丫头,平王爷的眼光不错!” “这就是康大当家啊?听了关于你的那些传奇的故事,我还为是个......哈哈哈哈,没想你长得这样乖巧,真是和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宣王妃在康悦然的耳边介绍道:“这是唐夫人,她卢国公夫人的姐姐,现在也是万珊儿的婆婆。” 康悦然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却并没有说话。 万珊儿也来了,自从康悦然和柴世景定了亲,她就恨康悦然恨得不行。“连话也不会说,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晋王妃以帕掩口,轻笑了两声,“别的不说,就凭康大当家这份定力,就是别人比不了的,难怪咱们从不多看女子一眼的平王爷会动心。” 康悦然喝了口茶,仍是没接话茬。 这里是宁王妃的娘家,她娇笑两声,“祖母,康姑娘是第一次来咱们府上,我带她去我出嫁前的院子里玩一会儿吧。”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闹起来了谁脸上也不好看。“去吧、去吧!” “怎么要走呢?康大当家天天在安州与一群男人做生意,难道来京城,还是坐在这里说说话吧。” 唐夫人赶紧附和,“晋王妃说的对,康大东家莫不是怕露了怯?” 康悦然放下茶杯,问晋王妃,“你想跟我说什么?”她忍让,是因为今天是楚蕴成亲的好日子,可不是她怕了。 晋王妃只是故意刁难,她跟康悦然可没什么共同语言,她看了唐夫人一眼,示意唐夫人说话。 唐夫人缩了下脖子,又看向万珊儿。 万珊儿心里骂了两句蠢货,“康大当家不如给我们讲讲你是如何与男人做生意的,我听管事说,谈生意都要去酒楼或妓馆。你都去过吗?” 康悦然笑道:“好啊,那我就给大家讲一讲!去年我第一次跟着货船去宁州做漕运生意,到了宁州后,侯家码头的人不肯让我的货船靠岸,迫不得已,我便去了宁州有名的蛇山,黑龙山码头。 靠岸后我去黑龙山拜会山寨的大当家,我这人性子爽利,开口第一句,就说我得罪了京城权贵。那大当家听我说了权贵的名字,十分热情的招待我,不仅允许我的船在黑龙山码头停靠,还说愿意与我做生意。” 康悦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很疑惑便问缘由,原来黑龙山出产田七,田七是治疗外伤的奇药,那权贵为了霸占黑龙山,杀了前任的大当家,多年来,更是下令西南药商,不许和黑龙山做药材生意。” 康悦然看向万珊儿,“所以说,谈什么生意,看中了什么,抢就是了,若对方不给,杀了他便是。” 能给西南药商下令的,除了圣上,也就是卢国公了。 万珊儿咬牙道:“你胡说八道!” “这个故事在宁州可以说人尽皆知,唉!要说做生意,我最佩服卢国公。关于卢国公做生意的故事,我知道不少呢,你还想听吗?” 晋王妃诧异极了,“怪不得卢国公那么有钱,原来是这样做生意的。” 再说下去就不好收场了,康悦然悄悄拽了一下宁王妃的衣裳。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宁王妃了然,她起身走到楚老夫人前面,道:“祖母,我先带康姑娘去我的院子了。” 康悦然起身朝楚老夫人行了个福礼,跟在宁王妃后面离开了。 还没出院子,柴容就跟了上来,挽住康悦然的胳膊,小声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三人边走边说,“当然是真的了,我刚刚提到的不让我的船靠岸的侯家码头,也是被卢国公坑了的另一个苦主。” 柴容啊了一声,“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宁王妃是嫡女,院子十分宽敞,种了许多菊花,还有几盆名品。丫鬟上了茶水点心,三人一边赏菊、一边说话。 柴容对于不能跟柴世博去安州十分遗憾,“我再去求父皇,反正七哥也在安州,我去了也不怕没人照顾我。” 宁王妃道:“你七哥是有差事在身才去的安州。” “什么差事啊,七哥这次回来,我看他都胖了。” 康悦然哈哈大笑,“的确是胖了,我也觉得他胖了,他和楚蕴都胖了。” 柴容理直气壮,“七哥根本就不忙,说不定在安州整天花天酒地。” 康悦然给柴世博作证,“建海运衙门,说到底是从商户兜里抢银子,宁王爷肯定要和商户们把关系处理好,否则商户联合起来给宁王爷使绊子,那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所以,天天吃喝是真的,但都是为了正事。”柴世博第一次离开京城出来办差,确实有些放飞自我,和楚蕴经常出去打猎,或者吃吃喝喝。 “七哥最爱去哪里吃喝?” “最爱去木涟木伯父的酒楼,他家的酒楼做菜最好吃,酒也好喝。其次就是出去打猎,自从他去了安州,野猪岭的野猪被嚯嚯了不少。” 柴容笑得前仰后合,“还有吗?他有没有去青平山?” “去了,还和我的船工们学凫水呢,你没发现他俩黑了不少吗?” 宁王妃听着很有趣,“是黑了不少。” 柴容哼哼两声,“七哥可是跟父皇说,他天天忙于公务才晒黑的。” 康悦然刚要说话,就听见守在门口的丫鬟大声的向来人问安。紧接着,宋氏和林青宜一起走了进来。 两人行礼请安过后,宋氏笑的很勉强,“康姑娘,我给你写信,你怎么不给我回啊?” “写信?几时写的?我没收到你写的信!” 林青宜冷哼道:“我看你就是不同意,我娘给你写了三封信,你还敢说没收到,谁信?” 宋氏用胳膊拐了林青宜一下,“别胡说,那些信也许是被你祖母拦下来了。”侯府掌家的是林老夫人。 康悦然问宋氏,“是有什么事吗?” “唉!还不是为了青宜的亲事嘛!康姑娘,平王爷是亲王,按理说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你是正妃,那这两个侧妃,你是怎么打算的?” “阿景答应过我,不纳妾!” “不是纳妾,是侧妃,侧妃和纳小还是有区别的。康姑娘,不是我说你,这京城的规矩你还是不熟悉,我看,就让青宜过去帮你吧,你帮着平王爷忙外面的大事,让青宜打理王府的庶务。” 林青宜扯着帕子满脸不高兴,她本来该是正妃的,没了正妃的身份,她也当不成皇后了,她的孩子也不是嫡子。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康悦然很生气,这个柴世景,倒是挺招女人喜欢的。“林夫人找我不如找阿景,纳侧妃的是他不是我,这事得问他啊。”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你不懂吧。哎呀,你是正妃,王爷的后院都是你的责任,怎么能凡事都去问他呢。” 宋氏牵过林青宜的手,又道:“青宜别的不敢说,这规矩是一等一的好,肯定能帮你。” 康悦然很无语,“我和阿景还没成亲呢,管不了平王府的事儿。你们还是去找阿景吧,平王府现在是他说了算。” “你不就是不想让我进府吗?康悦然,你真卑鄙!”林青宜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都肯委屈做小了,还想让她怎么样呢? 康悦然一个冷眼扫过去,“你说的没错!当初,阿景追求我的时候曾承诺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绝不纳妾。” “你、你怎么能......表哥那样的人、那种身份......” “我不管他是哪种身份,他是我的男人,这辈子都不能碰别的女人。”康悦然的话,掷地有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柴容拍了康悦然一下,促狭地笑道:“悦然,真有你的!” 宋氏喃喃道:“你这是要做妒妇?将来、将来平王爷登基......” “闭嘴!这种话你要是再敢乱说,我把你毒哑!”她一指林青宜,“还有你!我这人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不想死、不想残就安分一点儿。” 宋氏和林青宜被康悦然吓得不轻,相扶着走了。 柴容劝道:“林家是些不争气,别生气了。” 丫鬟进来禀报,“新妇到了!” 柴容拉起康悦然,“咱们去看新妇,高兴点儿!” 招待男客的院子里,柴世博举着酒杯,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按住楚蕴的肩膀,防止楚蕴跑掉,“楚蕴,我再跟你喝一杯!” “你都跟我喝了多少杯了,我还得去别的桌上敬酒呢,你放开我!” “嘿嘿...楚蕴,这你就不懂了,别人都怕你喝多了不能洞房,我告诉你,这喝多洞房别有意趣......” 本就因为喝酒而红了脸的楚蕴,听了柴世博的话,脸更红了。“我不用你教,你放开我!”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 柴世博使劲按住他,“你还是只童子鸡,我不教你,谁教你啊?” “你别胡说八道!”楚家家风很严,男子成亲前不可以纳妾,通房也不行; 嫡子未出生,姨娘通房不可以生孩子。 这两条规矩,柴世衍也是知道,“老七,别闹的太过了。” 柴世博已经喝多了,“我也是为了楚蕴好啊,五哥你...哎呀,六哥,过不了多久你也要成亲了,我来教教你吧。” 柴世景很头大,“我也不用你教!” 柴世博松开了楚蕴,走到柴世景身边,拍了拍柴世景的肩膀,顺便捏了两下,“六哥,你这身子板看上去不太行啊,康姑娘力气那么大,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好?” 众人都在憋笑。 第二百五十九章 喝醉后的柴世博 柴世博没留到柴世景黑了的脸,兀自说着,“六哥,弟弟是为你好啊,这夫纲不振可不行啊,我跟你说......啊......” 柴世景见他越说越没谱,夹了一块猪肉塞到了他的嘴里,“多吃点儿肉,少说那些废话!” 柴世衍拉了柴世博一把,“坐好!” 柴世博坐好后,眼睛乱看了一圈,“楚蕴那厮呢?哎呀,让他跑了......” 他很是不甘心,不经意间看到了另一桌上的余庆,“听说余庆那厮也快要订亲了,我去找他说说话。” 闹完了洞房,道贺的人纷纷告辞,柴世景乘马车先送康悦然回四季园。他搂着康悦然满心欢喜,“我找过钦天监了,后年出了正月咱们就成亲。” 他掰着手指算,“现在是八月末,还有四个月就过年,再有一年零五个月咱们就成亲了,悦然,你高兴吗?” “高兴,我很高兴!” 柴世景的手紧了紧,轻吻了一下康悦然的额头,“我也很高兴!” 这两人甜甜蜜蜜,另一边,柴世博还在拉着余庆喋喋不休。 坐在马车里的宁王妃忍无可忍,吩咐小厮,“去,把王爷拖过来!” 小厮领命而去,但他不敢真的拖柴世博,只劝道:“王爷,时辰不早了,咱回吧,有话明天再说。” 余庆用了用力,想从柴世博手中将自己的衣袖拽出来,可惜没成功,“宁王爷,你都说了一晚上了,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放过我吧!” “余庆,你这态度不端正啊,我跟你说......” “你别再说了!我成不成亲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瞎操什么心!”忍了那么久,余庆的耐性已经被消耗的丁点儿不剩。他掏出防身的匕首划破了衣袖,转身走了。 两人相识多年,这是余庆第一次冲柴世博发火。“哎?哎?余庆,你别生气啊!” 小厮扶住柴世博,稍稍用了些力道,拉着柴世博往马车上走,“王爷,余公子想必是累了,咱们明天再找他说话。” 上了马车,柴世博一脸不高兴,“余庆怎么回事啊?” 宁王妃劝道:“余庆的亲事自有余家人操心,你别瞎管。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到家还得些功夫呢。” 余夫人这一年多为余庆的亲事操碎了心,也求了到了宁王妃这里,想给余庆介绍个大家闺秀,可余庆就是不点头。被问急了,就说自己年纪还小、缘份不到。 余庆回到家,刚洗漱完,余夫人就过来了,她见余庆没喝多,心情又十低沉,叹了口气嘱咐了两句早些休息,起身走了。 余庆突然红了眼,想说他同意说亲事了,可几次张口,余夫人都走了,他也没有说出口。他早知道,康悦然不属于他,他早知道的,可他还是不想娶别人。 楚蕴成亲有几天假期,宁王妃好说歹说,最终劝住了柴世博去找楚蕴说话。 知道康悦然来了京城,杜如会给柴世景送了个信儿,请柴世景和康悦然去他那里喝茶。 知道杜如会喜欢喝茶,康悦然给他准备了两饼普洱茶。 她拿着茶刀和茶针,很轻松了取了一块茶饼。“普洱茶,可以消食,性温,比较适合冬日里饮用。” 杜如会拿了一个新的紫砂壶,亲自泡了一壶,“闻着味道不错。” 柴世景调笑道:“我还没喝过呢。” 杜如会有几分得意,“你要是想喝了就来我这里,我有空的话就给你泡一壶。” 尝过茶的味道,杜如会眯着眼一脸享受,“不错不错!” 茶喝上了,该入正题了。杜如会问道:“康姑娘,永泰郡主去北境的事你怎么看?” 因为怕消息外泄,所以康悦然和柴世景之间减少了通信,而且只问好和表达思念,不谈正事。“秦舒去西南了,她去查卢国公的私兵去了。” 柴世景笑了一下,“我也猜到她不会留在北境,只是,你前脚走,她后脚走,恐怕卢国公猜到她会去西南。” “永泰郡主不是冒失的人,敢去西南,必定有所倚仗。” “老师是猜测,镇国公在西南埋了人手?” 康悦然打断两人,“不是镇国公,是圣上,圣上在西南有探子。” 杜如会神情一黯,“圣上这是已经做好准备要对卢国公出手了,世景,你要当心!” 康悦然觉得杜如会话里有话,“老师这话是何意,阿景为什么要当心?圣上对付卢国公,卢国公哪还有功夫对付阿景?” “圣上的心思多变,我也是怕卢国公会狗急跳墙。” 这倒也说的过去,康悦然点了下头,“等我回到安州,我会想办法联系一下我在宁州的探子。”她没有探子,但她可以直接去一趟,反正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你在宁州也留了探子?” 康悦然没有回答应,掏出两张纸,“一张写的是西南效忠卢国公的副将、参将的名字;另一张是卢国公拉拢的西南官员的名字。” 杜如会接过去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康姑娘,这名单来源可靠吗?” “可靠!西南有一商户被卢国公害的不轻,他明面上不敢反抗,私下里一直在搜集关于卢国公的消息。” 柴世景从杜如会手里拿过来也看了一遍,“想不到庶州太守也投靠了卢国公。” 康悦然问道:“庶州太守很重要吗?” 庶州也是边城,与东朝国接壤,东朝国国土很小,但人人好武,经常骚扰庶州百姓,尤其是秋收的时候,他们每年都来抢粮。” “每年都来?那朝廷为什么不管?” “东朝国地少还贫瘠,不抢粮他们的百姓就得饿肚子,所以他们只能年年都来抢。东朝国国主特意成立一支占粮军,人数不多但十分强悍。庶州也有驻军,只是打不过占粮军。 圣上也曾想吞并东朝国,但东朝国与怀州相邻的南陈国关系密切,所以两次吞并,两次折戟沉沙。” 东朝国一旦被吞并,南陈国离被吞并也就不远了,反过来亦然,所谓唇亡齿寒就是这道理。 第二百六十章 还真能免俗 康悦然抿了抿嘴,问道:“怀州驻军有十八位将军投靠了卢国公,如果全部杀了,南陈和东朝肯定要趁虚而入,你们有什么好办法预防一下吗?” 杜如会摇摇头,“没有办法,十八位将军只有全杀,留下来肯定是祸患。不管是不是为了世景的前程,这十八将军注定不能留。” “那边城的百姓怎么办?” “你能第一个想到百姓这很好,可不管是朝代更迭还是皇位易主都免不了要流血。换个想法,能除去卢国公这个毒瘤,于百姓也是好事。” 康悦然有点低沉,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是阻止不了那场流血牺牲的。 她不能给那十八个将军下药,因为最终一定会被人知道,若她敢动这个手,建宁帝一定会因为忌惮而杀她。就算她侥幸没死,这种法子若传出去,于将来,无异于饮鸩止渴。 柴世景拉着康悦然的手安抚道:“咱们能想到,圣上肯定也能想到,说不定他会留有后手。”虽然圣上对他不好,但也算得上是个勤政爱国的皇帝。 康悦然笑着点头,“尽人事、听天命!” 杜如会引入下一个话题,“康姑娘,依你看,卢国公接下来会支持哪位皇子?” “这个问题我想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是晋王,卢国公肯定想找一个听话的,端郡王已经成人,慢慢会有自己的主见;十皇子才七岁,太小了;我觉得九皇子正合适。” 柴世景道:“但是九皇子的外家是惠英侯府,惠英侯性格古板,一直因为三皇子嫡子的身份而支持他。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惠英侯应该支持晋王才对。” 自家的外公都不支持自己,这于九皇子确实不利。“每一个皇子的外家都盼着自家外孙能当皇帝,惠英侯能免俗?” 杜如会想了想,“惠英侯还真能免俗,他和六如先生是同门师兄弟,他们的老师,对规矩礼法十分看重。” 康悦然一拍手,然后一摊,“那我实在猜不准了,再看看吧,卢国公总会露出端倪的。” 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次来京城,就是为了参加楚蕴的婚礼,现在婚礼参加完了,康悦然和柴世博、贺正初该回安州了,楚蕴还可以多留几天再去安州。 刚来了几天就要走,柴世景很舍不得,康悦然便告诉他,会来京城过年,柴世景这才高兴起来。 回到安州,李二饼告诉康悦然,康元晨之前来过,但没说什么事。 傍晚,康悦然去了康元晨家。 康元晨两兄弟还没下工,黄氏和媒婆在说话。 黄氏拉着康悦然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悦然,你从京城回来了?” “是啊,门房说元晨哥找我,我就过来问问有什么事。”她看了眼媒婆,“元晨哥要定亲了?” “是啊,是韩修的兄弟范二虎的妹妹,悦然,你见过吗?” “没有,我只见过韩修。” 相比自家儿子,黄氏更相信康悦然的眼光,“悦然,你要不要见见?范姑娘长得很漂亮。” “元晨哥看好了就行,黄婶子别担心,韩修翻不起浪花来。” 见媒婆一直在偷偷打量康悦然,黄氏笑道:“王妈妈,麻烦你把咱们刚议好的聘礼单子转交给范家,看看范家的意思吧。” 这是示意她先走,媒婆也不是个不懂事的。“行,我明儿一早就去范家。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黄氏把媒婆送出门去,拉着康悦然进了堂厅,“元晨想和牛大严拆伙,那牛大严当着范姑娘她娘的面,说元晨的坏话。 元午说,范姑娘长得太好看了,八成那牛大严相中范姑娘了,所以才要破坏范姑娘和元晨的亲事。” 果然,男人有钱就变坏!“我知道了,元晨哥有没有说过,拆伙以后要干什么?” “元午说,让元晨去欧家码头开大车行,让正初跟宁王爷说一声,把大车行开的离海运衙门近一点儿。悦然,你觉得这样行吗?” “是元午说的?”还挺有头脑的。 “嗯,元午还小,虑事不周全,悦然,只有你说了我才安心。” 康元晨本性不坏,却实在没什么经商的天分。“元午想的很周到。” 黄氏这才露出一个舒心的笑,“那就好、那就好!” 康元晨和康元午回来后,康悦然和他们约好了明天就去找牛大严。 牛大严虽然不知道内情,却隐隐觉得康元晨兄弟还有韩修等人最近的状态不对劲。 他坐在家里自斟自饮,想的入神。 刘小草端上一盘炒青菜,问道:“你最近怎么了?”说着想去摸一下牛大严的额头。 牛大严一下子躲开了,“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刘小草悻悻地收回手,转身回了房间,房门一关上,她的泪就落了下来。 自从搬进这栋宅子,牛大严就变了。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牛大严好像都看不顺眼。 牛大严的酒喝到一半,小厮带着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大掌柜,出大事了!” “洪保?出了什么事?”牛大严挥手让小厮下去。 等小厮走了,洪保才开口,“我打听出来了,康元晨想和你拆伙,就刚刚......” “什么?你说什么?拆伙?”难道是康元晨发现了什么? “是真的,我买通了范二虎的邻居,是范二虎他娘亲口说的。还说、还说大掌柜你不地道,说等康大东家从京城回来就要找你拆伙。” 牛大严噌地站了起来,他破坏康元晨亲事的事看来是被识破了。拆伙?拆伙后他的日子可好不了。 大元大车行的生意好,固然是因为牛大严能说会道,也是因为商户们都愿意卖康悦然一个面子。一旦拆伙,众人必定会猜测原因,他要是坏了名声,大车行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洪保见牛大严急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掌柜,怎么办?”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康悦然说要拆伙,就由不得他不,无论如何,他得先保住名声。 洪保低声道:“要我说,这康元晨忒不是东西,大元大车行,若没有大掌柜你忙前忙后,生意能这样红火? 康大东家成了平王妃,康元晨就看不上大车行了,急于想摆脱你,太不是东西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和牛大严谈拆伙 “大车行能开起来,也多亏了康大东家帮忙。”牛大严其实早就后悔了,是他太急于求成,露出了马脚,这事也怪他。 洪保一脸惋惜地说道:“康大东家是帮了忙,但大车行能有今天,大掌柜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啊。唉!可惜啊,咱们都是平头百姓,要是能有权贵肯帮咱们一把,咱也不稀罕一间大车行。” “宁王爷和那楚大人都跟康大东家关系很好,哪会把咱们放在眼里。”就算肯帮他也是看康悦然的面子上。 牛大严受过康悦然的恩惠,不到万不得已,牛大严不会背叛康悦然。所以洪保并没有坦承他口中的权贵并不是柴世博。 “大掌柜说的也是,我今天来就是给大掌柜报个信儿,我先走了!” 牛大严没有挽留洪保,“那你慢走!” 他端起酒杯递到嘴边又放下,心里烦躁的很,起身出了门,去了他最近的相好芸娘子家。 转天,康悦然来到了大元大车行,牛大严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心里一紧,手上多了几分慌乱。“姑娘,你怎么来了?” “你慌成这样,不是应该知道我干什么来了吗?” 牛大严在康悦然的注视下,心虚地低下头,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可面对康悦然,他总是露怯。“姑娘,我......” “找间屋子说话!” 两人来到一间待客的屋子,康悦然率先坐下,指着椅子,道:“坐啊,你傻站着干什么?” 牛大严这才局促不安地坐下。 康悦然道:“元晨哥说想去欧家码头开一间大车行,我想着他也跟你学了那么久,该独立了。所以今天来找你,是跟你谈拆伙的事儿。” 这是给他留面子呢,“姑娘说的是,没有姑娘就没有大元大车行......” 康悦然抬手制止了牛大严的话,“我是帮了大车行一点儿小忙,不过,生意能这么好,是因为你会谈生意,也因为元晨哥和伙计们是真卖力气。功劳是你们的,我不贪!” “姑娘想怎么分?” “海运衙门还没有建好,伙计和车马你留七成,给元晨哥三成,银子多分给他一点儿,他的铺子新开,用钱的地方多。” 这么分也很合理,“好,就按姑娘说的办。” 康悦然突然问道:“还记得我帮你改名叫牛大严时说的话吗?” “记得,严格要求自己,不该贪的银子不贪,不该看、不该看的女人不看!” “大严嫂子确实算不上美人儿,可她为你生儿育女,帮你照顾一家老小,既有功劳也有苦劳。男人嘛,都喜欢颜色好的女子,我懂!我拦不住你喜欢,只想劝你莫要辜负了她。 我言尽于此!你也不用多想,我相信你的本事,能把这间大车行好好开下去。我走了!” 牛大严觉得很羞愧,哽咽道:“姑娘,是我辜负了你......我...” 康悦然拍了拍牛大严的肩膀,“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哭渧渧的。” 她走到门口,正好碰到康元晨送货回来,“我跟牛大掌柜说好了,余下的细节你们谈吧。元午,你去谈,谈的好,我支持你当新大车行的掌柜!” 康元午瞪大了眼睛,“真的?悦然姐姐,你觉得我能行?” “嗯,我觉得你能行。合伙是因为你哥和牛大掌柜都是第一次做生意,现在拆伙,是因为两人都有了长进,既然不同姓氏,为以后着想,现在分开也是好时机。 做掌柜就要八面玲珑,不能凭一己好恶就任性妄为,元午,你可记住了?” 这是在教他怎么说、怎么做!“我记住了!” “那我走了,有事去家里找我!” 范二虎急道:“你这就走了?你不在这儿看着?” 韩修在范二虎的头上拍了一巴掌,“不用看着,牛大掌柜不敢耍花样。” 康悦然笑道:“你倒是聪明!韩修,我希望你一直能做个聪明人。” 韩修拱手一礼,“韩修受教,以后定不会再糊涂了。” “那就好!我走了,你们忙吧!” 拆伙的事已经说开了,双方都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当天傍晚下工时,牛大严叫住了大家,说了拆伙的事。 伙计们依依不舍,“好好的干嘛要分开呀?” 康元午站出来回道:“大掌柜不是说了嘛,是为了以后好。当初我哥和大掌柜合伙,是因为他们都没做过生意,能互相帮把手。现在做熟了,正好又赶上建海运衙门,正是个好机会,所以才拆开的。” “欧家码头也有一家大车行,而且欧家码头也不如和顺码头大。” “和顺码头的生意我们也接,况且,你们也知道,现在来安州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再开一间大车行也不怕没生意。 好啦,现在我念到名字的站出来跟我们走。高峰......” 康元晨对伙计很好,被念到名字的人都愿意跟康元晨走。 牛大严是大掌柜,与运货的伙计打交道不如康元晨多,但康元晨经常说牛大严的好话,所以留下的伙计也没有什么怨言。 拆伙很顺利的完成了,牛大严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全程都是康元午在主导。 伙计都走了,牛大严关上铺子的门,落寞地往回走。 康悦然刚成了平王妃,康元晨就和他拆伙,虽然伙计们嘴上没说,但他总觉得伙计们一定在心里说他的坏话。 进了城门,他没有回家,又去了相好芸娘子那里。 芸娘子因为相貌好,被她后娘嫁给一个比她大许多的丈夫,丈夫死后,继子们都不愿意养她,便合资在城里给她买了一栋小院子让她独居。 长得好看还独居,免不了会引来不怀好意的人,被逼无奈之下,她只好再次委身他人。 芸娘子迎出来,见牛大严脸色难看,小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芸娘,陪我喝一杯吧!” “好啊,我叫刘妈妈做两个拿手菜,你等着!”说完便去了灶房。 牛大严像回了自己家一样,走进堂屋坐了下来。 洒菜很快上桌,芸娘子来到堂屋陪着牛大严,“牛大哥想必是累了,我给你捏捏肩吧。” 她双手搭在牛大严的肩膀上,说是捏肩,其实跟挠痒痒差不多。 牛大严抓住芸娘子的手,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别捏了,你力气太小了。”他稍加用力,将芸娘子拉进了自己怀里。 芸娘子长得好看,但已近三十的人,细看之下,眼睛下方已经有了细纹,牛大严突然想到了范瑶。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上瘾 牛大严松开了芸娘子,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心里又酸又涩,凭他的本事,以后会越来越有钱的,他应该像别的有钱人一样拥有娇妻美妾、奴仆成群。 范瑶比画中的仙女还要好看,嫁给康元晨那个棒槌,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范瑶就应该跟着他,他会给范瑶更好的生活。 可就因为他知道康悦然看不惯,所以他一直约束自己。到头来,康悦然还是抛弃了他。 芸娘子给牛大严满上酒,“牛大哥想什么呢?可是嫌弃芸娘了?”都把她抱在怀里了,却又推开了她,这不对劲。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想到铺子里的事儿,我和元晨拆伙了。” 芸娘子大惊失色,“拆伙?为什么要拆伙呢?康大东家刚当上平王妃,就要和你拆伙,是你得罪她了吗?” 牛大严满面寒霜,“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怎么?我拆伙了,你就不跟我好了?你就要对别人投怀送抱了?” “牛大哥你说什么,我哪是那种人啊,我只是觉得很惊讶而已,好好的干嘛突然拆伙啊!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芸娘子急道:“有余地的话当然是尽力挽回啊,康大东家是平王妃,有她当靠山,你的生意才好做啊。” “若是没有余地了呢?” 芸娘子一副认真为牛大严考虑的样子,“没有余地的话,那最好是想想哪里惹了康大东家不满,改正便是。我听说康大东家人很好,一定能原谅牛大哥。” “若是她不肯原谅我呢?”牛大严的声音越来越冷。 可芸娘子的注意力都在拆伙上,根本没注意。“仔细求一求,说不准还有转机!” “芸娘,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相信我,就算没有康大东家的帮忙一样能挣下一份家业。你还记得吗?” 芸娘这才留意到牛大严不对劲,“我当然记得,我现在也相信牛大哥啊。只不过,如果有康大东家帮忙的话,牛大哥也能轻松一些不是吗?” “芸娘,你真的相信我吗?”牛大严试探道:“就算大元大车行大半都给了别人,我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你也不会离开我吗?” “大车行?牛大哥,大车行你不是占一多半吗?怎么会全给了别人呢?哎呀,那可怎么办呀?下个月就是人家的生辰了,你还答应要送我一支金簪呢。”没了钱拿什么养她! 牛大严的脑袋瞬间清醒,他一直以为,芸娘对他也是有一两分真心的,原来,芸娘只是贪图他的钱罢了。他腾地站了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在大街上逛了一圈,他实在无处可去,便回了家。 三天后,康元午来给康悦然报信,说已经拆完伙了,他大概讲了讲分到了哪些东西,然后说会去找贺正初说再开大车行的事。最后又保证不会让康悦然失望。 康悦然表扬了几句,让他有事多去找贺正初商量,毕竟贺正初是衙门的人,消息比康悦然要灵通。 拆伙的事办完了,康悦然跟贺正初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大概去个两三天,让贺正初帮她打掩护。 当天夜里,她开着直升机去了岳阳山,她放出白虎,靠白虎的感知能力,很快找到了私兵的军营。 康悦然进去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岳阳,正当她要走时,听到两个守夜的私兵在说话。 私兵甲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岳首领有点不一样?” 私兵乙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当然不一样了,我听说岳首领得了一种神药,现在隔三岔五就要出去找小女子。 前些日子下大雨,岳首领仍旧坚持要进城,李管事苦劝,岳首领打了李管事一拳,还是进城了。” “去的这么勤,万一被朝廷发现,我们都活不了,他这是要害死我们!” 私兵乙由喜转悲,深深地叹了口气,“从我们来到这岳阳山,我们的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一对难兄难弟,背靠着背,同时叹起了气来。 按照这个说法,岳功已经上瘾了,康悦然没再理会两个小兵,下山了。 她又去了筒子山,筒子山的私兵首领李阳正在跟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吵架。 管事近乎哀求,“李首领,你三天前刚从城里回来,为何明日还要再进城?你如此频繁地出入,很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你知道不知道这很危险!” 李阳有苦难言,“我有分寸,我会很小心的,不会暴露。”他还能不知道有危险! “李首领,你能不能跟在下说句实话,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整天想着往外跑,你以前可不这样。” 李阳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我怀疑给咱们供银子的张要心思有变,所以一直在监视他。” “不可能吧,张要的儿子杀了人,只有咱们能保他,这么大的软肋在咱们手里,张要不可能叛变。” “张要做生意最喜欢耍诈,他儿子更是为了抢一个小女子,杀了人家父母,这样一对父子,你觉得有信誉可言?我能不多盯着点儿吗?” 管事似乎被说服,“要不,我派两个人盯着他们?” “你派人盯着能不被张要那个老狐狸发现?一旦发现,搞不好会弄巧成拙,还是我偶尔去一趟吧。” “可是......” 李阳耐烦地打断了管事,“别可是了,我有分寸,你出去吧。” 管事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隔了一会儿,李阳换了身衣裳离开了筒子山。 康悦然跟着李阳进了城内,亲眼看着李阳进了一条小巷子,随后,化了妆的秦舒也来了,给了李阳一个小瓷瓶。 李阳拦住了秦舒,“先生等一下,先生能否多给我几次的药,我四天出来一次实在太过冒险,管事已经对我起疑了。” 若是李阳的首领之职不保,于她也是麻烦。秦舒又递过一个瓷瓶,“你要记住,千万不能一次全吃了,否则毒发的日子会缩短!” “我记住了!” 秦舒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李阳看着两个瓷瓶,脸上露出一抹悔意,是他太大意了才会着了别人的道,紧接着也离开了巷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再搞一波福利 康悦然看完这一场戏,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已渐白。她伸了个懒腰,进了空间休息。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摸了摸肚子,找开商城买了些零食。 商城可以买手机,但没有网络,所以没法刷剧。康悦然闲来无事,做起了许多女孩子最喜欢干的事:购物。 商城根据她以往的购物记录推荐的大多是吃的,偶尔夹杂一些别的。 康悦然点开一个宝石商铺,买了一堆好看的石头,有天然的也有人工合成的。 她画了个男妆,背着一堆宝石去了首饰铺子,换了六万两银子。 康悦然笑得合不拢嘴,本小利大的买卖,她最喜欢。 刚走出首饰铺子,就见不远处围了一群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走了过去,准备看个热闹。 “你们别欺人太甚!这间铺子是我家的祖产,我不会卖的。” “刘大少爷,太守大人的姨娘看中了你家的铺子,是你家的福气,你怎么还把福气往外推呢。” 刘大少爷气得脸红脖子粗,“她看就了我就要让给她?凭什么?你们张记牙行助纣为虐......”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就凭你刘家拼不过太守大人,刘大少爷,你还是乖乖把铺子让出来吧,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 旁边的路人劝道:“刘大少爷,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主动让出来还能拿一笔银子;你要是不让,那牙行的东家张要张老爷一定会耍阴招逼你让的。到时你不仅保不住铺子,说不准还得赔一大笔钱,何苦呢?” 那牙行的管事并没有为他的东家张要解释,反正全城都知道张要的为人,何必解释。“刘大少爷,你想好了吗?” 刘大少爷知道路人说的是实情,“可是......” “还可是什么?刘大少爷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怀着娃娃的娘子着想。拿一笔银子继续过你的日子,不好吗?非要弄个妻离子散你才满意?” 刘大少爷似乎被抽走了精气神,再没有刚刚的强硬。“我卖!” 康悦然阻止的了这一回,阻止不了下一回,她轻叹一声,离开了。 离开后,她越想越生气,决定给张要一个教训,给自己加点福利。 她打听了张要的住址,大白天进了张要家。张家的宅子很大,奴仆很多,她左闪右避,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主院的库房。 库房里的东西不少,大多是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康悦然看了一圈,知道这大概是张要夫人的库房,她挑了几件首饰就出来了。 那张要的库房在哪儿呢?首先,库房不会离主院太远;其次,张要那么有钱,库房一定有人的看守。 康悦然从主院出来,绕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张要的库房。 张要的库房里品种十分丰富,字画、玉器、金银、珍珠玛瑙、瓷器、大理石、金丝楠木、紫檀木等等等等,还有一块近两米高的假山石,一看就是从各处搜刮来的。 若是都收走,张要肯定会闹得整个州府没安宁日子,康悦然没有挑极品,而是看着数量多的,拿了一些带走。 出了张府,康悦然找算出城,路过府衙时,她停下了脚步。一个姨娘都可以那么明目张胆地强买别人的祖宅铺子,这个太守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脚下一转,她又进了府衙的后宅。 再出来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康悦然没再耽搁,往城外走去。快到城门时,她碰到了被逼着卖铺子的刘大少爷。 刘大少爷受了伤,一只胳膊包着白布,左腿裤子上有血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正失魂落魄的低着头进了一条巷子。 康悦然跟了进去。 她趴在屋顶,听着刘大少爷向家人诉说卖铺子的经过。牙行的人当着别人的面付了三千两银子,等人都散了,又回过头来要走了两千五百两。 主街上两层商铺加一个后院就卖了五百两,还是祖产,全家人都很气愤,可没人敢去和太守硬碰硬。 康悦然从空间里拿出三十个十两一个的金饼子,趁着刘大少爷出来方便的时候,她从屋顶跳了下来,拦住了刘大少爷,并快速捂住了刘大少爷的嘴。 “别叫!我不是坏人,我松开你,你别叫!” 刘大少爷吓得腿都哆嗦了,他连连点头,在心里期盼康悦然千万别是坏人。 康悦然松了手,将装有金子的包袱递到刘大少爷手中,“我刚刚去偷了太守家,知道他欠了你卖铺子的银子,便来还你。” “你、你、你是什么人?被太守发现,会杀了你的。” “放心吧,我马上要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这里有三百两金子,金子是我从别处偷的,你放心用。” 刘大少爷觉得包袱有千金重,他很怕会惹上事,但他没了铺子,要养家糊口的确需要钱。“我、我、我......” “不用你啊我的,你要是害怕,就把金子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用。安心拿着吧,有备无患,我走了!” 刘大少爷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康悦然摆摆手,顺着一棵树上了屋顶,很快消失了。 刘大少爷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发现后,抱着金子去找藏的地方去了。 晚上,康悦然又去了第三个有私兵的地方,等证实了私兵首领也上瘾后,她去了宁州。 黑龙山买粮困难,康悦然去了上次放粮的地方,又放了一批大米、盐和布匹。她跑到黑龙山山寨放了一箭,没有露面就走了。 有人往山寨里放箭,花容月和拐叔都被惊动了。山寨兄弟将拿箭和箭上布条递给了拐叔。 花容月一眼认出,“这是康悦然的箭。” 拐叔看了看布条,布条上只有两个字:收粮!“又给咱们送粮来了?我带人去上次的地方看看。” 花容月抬脚跟上,“我也去!” 看着一袋袋白米,花容月高兴极了,“肯定是康悦然那个神秘的师父送来的,咱们正愁米不够了呢,这下可好了。” 康悦然上次送来的大米早就吃完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派人假装商户去农户家里收粮吃。 拐叔也露出的久违的笑,他最近一直在为粮食的事着急上火,这下可以稍稍放心了。“走!抬回去,明早让大家吃顿饱饭。” 当天夜里,康悦然回到了安州。 第二百六十四章 市舶司 陆凯走海运回来了,回家报了平安后仍是第一个来找康悦然。 康悦然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海运衙门的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一到家,我家娘子就跟我说了,说是你向朝廷建议的,还劝我不要生你的气呢。她就是瞎想,我哪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圣上已经盯上海运了,朝廷的人不懂做生意,我也是想着与其让他们瞎搞,还不给他们出个主意。 陆大哥,我不想瞒你,圣上一旦尝到了海运带来的甜头,恐怕就更舍不得放手了。我觉得,圣上明年或是后年一定会针对走海运出台一些条条框框以此制约海商。” 商户再富也是斗不官的,更何况是圣上。“你说的有道理,那看来我得再想想别的出路的。” “那你好好想想,这次去大汉国还顺利吗?” 陆凯立刻转忧为喜,“挺顺利的,咱们的货一向抢手,到了那里很快就卖光了。我这次带回的货物里,还有三棵红珊瑚呢。 我娘子说圣上为你和平王爷赐婚了,我在这里先恭喜你了。那三棵红珊瑚十分喜庆又极其难得,你要不要留着?” 康悦然想了一下,“也好,那三棵红珊瑚,你直接卖给我吧。”红珊瑚当嫁妆一定很不错。 “等明年我再去大汉国的时候,帮你带一些珍珠回来当嫁妆。” “好,这几年我一直忙着做生意,一点嫁妆也没攒呢。”不说权贵,就是有些家底的百姓,在女儿很小的时候也开始攒嫁妆了。 陆凯调侃了几句,又有点扭捏地问道:“那个、你跟宁王爷关系很好,是吗?” 康悦然乐出了声,“怎么?想让我引见一下?直说就是嘛,干嘛不好意思啊。” “是!当初我爹给我银子出门做生意时就说过,陆家制墨的手艺要传给我两个弟弟。其实我在来的路上也想过了,我就想做海运的生意,站在船上看着黑色的海水,感受着惊涛骇浪,我喜欢这种冒险。”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件幸运且幸福的事。“好啊,晚上我请宁王爷和楚蕴来我家用饭,你也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他俩都是爱玩爱闹的性子,相信你们一定合得来。” 陆凯拱了拱手,“那就多谢你了!” 康悦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柴世博和楚蕴如约而至,与陆凯相谈甚欢。 陆凯从小在安州城长大,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好玩地方,约着柴世博和楚蕴出去玩了几次,关系更是亲密。 十月,海运衙门建好了,柴世博等人进去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他指着门口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问康悦然,“为什么叫市舶司?” 因为中国古代就叫这个名字!“市是城市,舶是船舶,也是外来的意思,这多好理解啊。” “是比海运衙门好听,我回去就给父皇上折子。”说完,他洋洋得意地大笑,“三个海运、三个市舶司,就属安州建的最快,哈哈哈哈...我真是劳苦功高啊。” 楚蕴白了他一眼,“你要点儿脸吧,是因为有康姑娘坐镇,安州的商户才那么配合你,你的速度才能最快。” 商户地位虽低,但若联合起来给朝廷起绊子,也是件相当棘手的事。 柴世博冲康悦然讨好地笑了笑,扭头对上楚蕴就冷了脸,”你懂什么,那是我嫂子,帮着我怎么了?楚蕴你才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咱俩到底是谁不要脸?” 康悦然没理会两人的斗嘴,她看着‘市舶司’三个字笑了。且不论将来如何,能亲眼看着市舶司在大雍成立,她发自内心的高兴。 柴世博很快给建宁帝上了折子,不仅提议海运衙门改名市舶司,还申请留在安州管理市舶司。 建宁帝大笔一挥,在折子写了个‘准’字。 柴世博和康悦然关系不错,有康悦然帮着柴世博,市舶司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完善并发展起来。 柴世博收到建宁帝的批复,兴奋极了。他在木涟的酒楼包了三间房庆祝,请了安州许多商户,大声宣布,他以后就是安州市舶使了。 隔了没几天,康元晨的康记大车行,在市舶司附近低调的开业了。 牛大严带着贺礼亲自上门道贺,新掌柜康元午很客气地招待了他。 太客气表示不熟!牛大严知道,他和康家已经回不到从前了,他以后也很难再沾康悦然的光了。 看着大堂里摆的贺礼,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借口找的再好,一旦分开,别人总免不了猜测几句。 康悦然、贺正初、大小成都送了礼,有钱的多送,没钱的少送,多少都是个意思。 康家大车行的匾额是宁王爷亲笔提的,楚蕴送了两匹马,康悦然不想太高调,两人都是私下送的。 康记大车行开张的第三天就迎来了一笔大生意。朝廷走海运的船回来了! 陆凯很有经验,手把手教柴世博、楚蕴和贺正初走流程。 先把货卸到市舶司的仓库,让人去检查货船,若有问题要赶紧修补。 命人将带回来的货物登记造册,定好日子后通知商户来看货,在商户来之前要给所有货物定好价格...... 朝廷的船多,带回的货物也多,陆凯胆大却心细,他教的很慢,却一步一步教的非常详细。 反正货也不愁卖,柴世博索性放宽了时间,一点一点慢慢学。等他卖出货物,算出这一趟的利润时,已经进腊月了。 年底不会再出海了,柴世博安排好公事,并留下贺正初看着,和楚蕴一起押着银子回京了,等过了年再回来。 腊月十二,康元晨成亲。 成亲是大事,康元晨派了马车回凤头村接康延顺和康宏等人。 去之前,康元午就说,村里人肯定有很多想来的,就是要临成亲了再去,打村里人个措手不及。另外,只派两辆车,这样能来的人就多不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村民,派去了两辆马车,回来时是五辆车,黄氏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多出来的三辆车,是找的镇上的大车行,康元晨赶紧付了车钱。 第二百六十五章 康元晨成亲 王氏拉着黄氏的手一脸歉意,小声解释道:“村里人知道元晨成亲都吵着要来,延顺叔和我家元兆他爹实在推脱不了,合计了一晚上才定出这些人来。” 这事怪不了康延顺和康宏,康元晨成亲,作为同族亲人想来道喜,他们没有理由拦着。“成亲是喜事,大家也是想来凑个热闹。”这话既是安抚王氏,也是安慰自己。 来的都是熟人,进了家门就四处乱看、乱逛。 与康宏同辈的李氏问道:“有黄媳妇,你家能住的开我们这么多人吗?” 知道住不开你还来!黄氏硬生生忍住了没说出口,“挤一挤吧。” 王氏道:“对,天气冷,正好挤在一起就不冷了。” “有男有女怎么挤?有黄媳妇,其实不用挤,我们可以住悦然家里。” 李氏的嗓门很大,很快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对,我们可以住悦然家。对了,有安嫂子怎么没来帮忙?” 康元午回道:“有安婶子和元丰元昊都进京了,不住在安州了。悦然姐姐她现在是......” “进京了?哎哟喂,悦然都在京城买房子了?真是不得了!啧啧啧,悦然真是发财了呀,看不起咱们同族了,有晨成亲,也不说把有安嫂子和元丰元昊接回来。” 康元晨忍无可忍,“是我不让有安婶子和元丰元昊来回折腾的。” “什么叫来回折腾?她们过年不是还得回来嘛,早回来几日怎么了?” 康元午提高了音量,“他们过年不回来了,悦然姐姐也要去京城过年。当今圣上给悦然姐姐和平王爷赐婚了,后年他们就会成亲。 现在悦然姐姐的身份不一样了,你们得罪了她,会被抓去坐牢的。”其实不会被抓去坐牢,但可以用坐牢吓唬人。 康延顺惊喜交加,“悦然要做平王妃了?元午,你说真的?” “这种事我哪敢胡说,自然是真的。” 李氏问道:“为啥后年才成亲,后年悦然都二十岁了。” “因为有人给平王爷批过命,说他要等到二十七岁以后才能成亲,他后年二十七岁。” 听到这一消息,所有人都很羡慕,有人害了怕,也有人胆子更大。“嗐!不管悦然是不是王妃,她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不是个忘本的孩子,以后肯定愿意多照顾我们。” 康宏训斥道:“悦然的确是个不忘本的孩子,她已经照顾咱们够多的了,咱们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康延顺接上,“今天都在元晨家里挤一挤,明天元晨成亲,后天一早咱们就回凤头村。元晨,谁想留下的,让他自己找地方住,你一个也不许收留。你要是敢收留他们,以后就别回凤头村。” 这是向着康元晨呢,他赶紧答应着,“是,太爷爷,我记住了。” 族长都发话了,村里人明面上谁也不敢提反对意见。 婚礼在傍晚举行,太阳下山后,客人们才陆陆续续上门道贺。 康悦然也是卡着点儿来的,她一来,立刻成了众人的焦点。凤头村的人第一次见到贺正初,知道他是康悦然认的义弟,打听起了贺正初的亲事。 康悦然还是那句话,贺正初要过了二十岁再说亲事,现在谁提她也不会答应。 李氏仗着自己的辈分高,挨着康悦然坐,几次想抓康悦然的手,都被康悦然躲开或挣开了。 她满脸不高兴,就快要发火了,“那贺正初已经当官了,以后翅膀就硬了,他又不是你的亲弟弟,你就得给他娶个一心向着你的新妇,才能把他牢牢抓在手里。 唉!悦然,你还小,不懂这些,你奶奶不通人事,你爹又走得早,你娘是个傻...是个老实的,也就是我肯教你多些心眼。我家小花又好看又机灵,要是嫁给贺正初,以后肯定全一心向着你。” 在座的众位夫人或明或暗集体翻了个白眼,说康悦然没有心眼的人才是真没心眼。但她们都没有急着说话,她们都看得出来,康悦然不喜欢李氏,绝不会让贺正初娶李氏的孙女。 康悦然还是那句话,“我早就说过,正初要过了二十岁再成亲,二十岁之前,不管是谁来提亲事,我都不会松口。” “他毕竟姓贺,是有家族的人,若是他的父母、他的族人私自给他定亲呢?” “你刚刚也说了,正初已经当官了,翅膀会硬,他的族人不敢私自给他定亲。就算是敢,正初也不会认。” 李氏继续劝,“儿女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还能怎么不认?” “他有的是办法不认,这不用你操心。” “我还是不放心,你详细说说。” 康悦然没了耐性,口气不善地说道:“你算他什么人,用得着你不放心,你管好自己就得了,别人的事少管。” 李氏觉得很没脸,她从椅子滑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哭,“哎哟,还没当上王妃呢就瞧不起自己长辈了,我活了五十多年,第一回被一个小辈下脸子啊。” 她拍着自己的脸,吼道:“你这是打我的脸呢!康悦然,你干脆打死我算了。”她一边用头往康悦然腿上撞,一边继续哭嚎,“你打死我吧,我不活了、我不活......” 康悦然一记手刀砍晕了李氏,朝门外喊道:“小成,你进来!” 胡小成听到声音跑了进来,“姑娘,啥事?” “将这个妇人绑了,扔到杂物房里,明天一早你派两个人送她回凤头村。记住,咱们的人驾车,栓根绳子拽着她。她不是说我打她的脸吗,我就打到底。” “好来,姑娘放心吧,保证办妥!”胡小成抓起李氏的胳膊,将李氏拖了出去。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到,凤头村的人告诉了康延顺和康宏,可两人都假装很害怕康悦然,齐声回道:我不敢去,要不你去问问原因? 这两人都不敢去,别人更不敢去。 新妇进门,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拜完堂,黄氏带着几个妇人在家陪着新妇,康元晨带着宾客去了离他家不远的酒楼。酒楼不大,被他包了下来,用来招待众人。 快散席的时候,康悦然请了康延顺和康宏单独到雅间说话。 她说了自己一家不回村过年的事,又说了明早会派人送李氏回村。 康延顺说会管好村里人,这话他和康宏都说过,且不止一次,可是他们说的再多也敌不过人的贪念。 康悦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现在没心思去管村里人,只想等朝中的局势安稳了再说。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他很怕过回牛大眼的生活 从雅间出来,正碰到牛大严一家。康悦然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你们这是干嘛去?” 牛大严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我喝的有点儿多,想先走了!” “哦,好!那就早点儿回家歇着。” 见康悦然没有挽留,牛大严更加失望,他拱了拱手,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 把家人送到家,牛大严找了个借口没有进家门,而是去了芸娘子家。 走到巷口,远远看见芸娘子送一个男人离开。他假装没看到,过了一会儿才去敲门。 芸娘子开门见到牛大严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晚吗?他以前不是没有这么晚来过,更晚离开的时候也有。“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他进了家门,快走到堂厅时,脚下一转进了卧房。冬季天冷,房里密不透风,那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弥漫在牛大严的鼻端。 他冷笑道:“这么快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芸娘子也冷了脸,“没有的事,你别瞎猜。” “我又不是毛头小子,这个味儿我熟悉的很!芸娘,我自问待你不薄!”他觉得胸口很闷,有些喘不上来气,推门出去站在院子里才觉得好了一些。 芸娘跟了出来,“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再瞒你,我是又找了一个男人,他对我很好......” “我对你不好吗?你要什么我没有买给你?芸娘,你对我到底没有过真心?” “那个男人说可以娶我进门,你能吗?你对我再好,我也是个你随时能抛弃的外室。牛大严,我是个女人,我也想要一个属于我的郎君。” 牛大严答不上来,刘小草不好看、不温柔、不会与别的夫人交际;可刘小草疼爱他的儿女、孝顺他的母亲、照顾他的弟弟。他不喜欢刘小草,可他从没想过休了刘小草。 芸娘嘲讽道:“牛大严,你说你待我真心,那你可曾想过娶我进门?” 牛大严从没想过,他的确真心喜欢芸娘,可他绝不会娶一个和许多男人相好过的女人。“你都和别人好上了,我还怎么娶你?” “呵!你和我好之前不就知道我的过往吗?既然知道,你干嘛还和我好?牛大严,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今天的宴席上,一向八面玲珑的牛大严倍受冷落;他提出要走时,康元晨兄弟和康悦然都没有挽留他;本想到芸娘这里寻求一点宽慰,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 今天的打击太多了,多到让牛大严想起了从前。从前他叫牛大眼,牛大眼时刻都想着如何讨好别人;他现在叫牛大严,牛大严处处被别人巴结。 他不想过回牛大眼的生活,或者应该说,他很怕过回牛大眼的生活。 芸娘看着悲痛欲绝的牛大严有一丝不忍心,“牛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给不了我一个名分,我只能......” “你不用再说了,芸娘,你、你......”他想问,你还愿意跟我吗?可他不敢问,他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他怕他会受不了。“我先走了!” 芸娘答应的很快,“好,牛大哥,你保重!” 果然!幸好他没有问出口,牛大严失魂落魄地走了。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落到牛大严的脸上,让他从身体到心里,凉了个彻底。 他喃喃道:“这人啊,都是自私的,你只要有一点儿做的不到位,他就抛弃你!康元晨自私,芸娘也自私!” 安州很大,可他除了回家没地方能去。快到家门口时,碰到了来找他的洪保。 洪保一向和康元晨关系不太好,康元晨成亲没请他。“大掌柜,我听大娘说你出去了,正要走呢。” “你找我有事?” 洪保抄着手,“也没啥事,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表哥从京城给我送了两坛好酒,我一个人喝也没意思,就想来请大掌柜一起喝。” 牛大严也想喝酒了,“那走吧!” 两人去了洪保家,洪保的娘子早年难产没了,有两个儿子在他亲戚家寄养。他外面的相好挺多,但没有再成亲,家里只有两个小厮照顾他的起居。 小厮做了几个菜,倒上酒陪着一起吃喝。 洪保招呼牛大严喝酒,“大掌柜你尝尝!” 牛大严一饮而尽,“不错,是好酒!” 洪保赶紧给牛大严满上,“大掌柜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大掌柜说好,那肯定是真的好,我这心啊终于能落回肚子里了。” 牛大严自嘲道:“哪有那么夸张,我也不过是个泥腿子。” “大掌柜以前是鲤鱼,现在已经跃过龙门了,身份不一般了。” “我跃的哪门子龙门啊,从前是泥腿子,现在还是泥腿子。” 从见到牛大严起,洪保就看出牛大严今天很失落。“大掌柜你不能这么说啊,你要是泥腿子,那我们算个啥?大掌柜不要妄自菲薄啊。哎哟,我这个词没用错吧。” 隔了一会儿,牛大严慢慢吐出三个字,“没用错!”他端起碗一口喝下。 洪保又给他满上,“还是大掌柜有学问。”他小心地问道:“我看大掌柜今天心里不痛快啊,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担心铺子的生意。” 铺子的生意是比以前少了一点儿,但年底的生意本来就少。而且洪保知道,牛大严肯定不是为了生意的事郁闷。 小厮大生生气地说道:“要说康元晨真不是东西,大掌柜对他那么好,他转头就能背弃大掌柜、另开炉灶,真是让人心寒啊。” 洪保假意训斥道:“你懂什么,拆伙的时候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是因为碰到了一个好机会才分开的。” “老爷,这话你也信?我看康家那兄弟俩就是利用大掌柜给他们挣钱,康元午还处处防着大掌柜,每次运货,次次不落地检查,生怕大掌柜虚报数目,挣了钱不分给他们。” “别胡说!大掌柜不是那样的人!” “我当然知道大掌柜不是那样的人,我是说康元午小心之人,也就是大掌柜不跟他们计较,要是我,早忍不住说他们了。” 洪保用余光扫了眼牛大严,见牛大眼没有生气,和大生、二生说得更加起劲。 第二百六十七章 洪保下套 也不能一直唱独角戏啊,洪保见说的差不多了,感叹道:“唉!我也就是冲着大掌柜的面子还留在铺子里,要是没有大掌柜,我早去西南投奔我表哥了。” 西南这两个字成功引起了牛大严的注意力,“你的表哥在西南?你是西南人吗?” “大掌柜听我的口音就知道我不是西南人,我表哥机缘巧合之下去了铜州,现在是铜州太守家的管事。” “铜州太守是卢国公的人?” 洪保很自然地点头,“对啊,铜州太守十分看重我表哥,家里的田产铺面全都交给我表哥打理。我表哥之前给我写信让我去铜州,说是去了我就能当掌柜,我还一直没回信儿呢。” 卢国公跟康悦然是死对头!牛大严眼神复杂地望向洪保,“看来我这小车行容不下你这座大佛了。” “大掌柜别误会,我觉得大掌柜你是干大事的人,我愿意跟着大掌柜。” 牛大严并不傻,“你这是要拉着我背叛康大东家,投靠卢国公?” 洪保邪邪地笑了两声,“什么叫背叛?你投靠过康大东家吗?我的大掌柜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抛开康大东家不提,我自己就有铺子,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铜州卖身当掌柜呢?” “我这种小人物才需要卖身去当掌柜,大掌柜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有别的用处!” 有什么用处,牛大严大概能猜到。“康悦然会功夫的,我可没那个本事杀她。” 话都挑明了,索性说开它。“我肯定不会让大掌柜干这么危险的事,只想请你去一趟贺正初的老家,劝说贺家的族老来接贺正初回家乡过年......” “你们要杀贺正初?这事我干不了,你找别人吧!”说完,他起身要走。 洪保一把抓住牛大严,“大掌柜你急什么呀,坐坐坐,贺正初会功夫的,咱们谁能杀的了他?我就是想让贺家族人掺和进来,再找机会离间一下贺正初和康悦然的关系。” “贺正初和康悦然的关系很好,不太可能被离间。洪保,这事我帮不了你,告辞了!” 牛大严走了,小厮二生问洪保,“你说他会不会出卖我们?” “哼!你当康元晨为什么和他拆伙,那是因为姓康的都已经不相信他了。咱们咬死了不承认,康悦然不会动我们。” “我还是不放心,咱们最好能抓住牛大严一点儿把柄。牛大严的三弟跟我关系不错,要不,咱让他犯点儿错?” 大生不同意,“牛大严肯定能猜到是咱们搞的鬼,他会恨上咱们的,万一弄巧成拙......” 洪保道:“何必那么麻烦,咱们收买芸娘子,让她写一份诉状,告牛大严强行占有她。 牛大严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儿子能科考做官,若是当爹的背了这么一个罪名,他儿子的官就彻底飞了。” 大生抚掌大笑,“妙啊!有了这一纸诉状,牛大严就得乖乖听话。” 一翻威逼利诱,芸娘子最终还是写了诉状。 洪保拿着诉状给牛大严看了一眼,“大掌柜,我上次说的去贺家的事,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牛大严又怒又惧,“洪保,你想干什么?去贺家随便谁去都行,你何必非要找上我?” “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哪,只有大掌柜这样的聪明人我才能放心。” “我可以给你银子,你出个价!” 洪保大笑几声,“大掌柜,我的身份都说的那样明白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蠢话呢?我的主子卢国公是缺银子的人吗?” 去贺家只是小事,可一旦去了贺家,牛大严就等于上了卢国公的船,他是生康悦然的气,可如果在康悦然和卢国公之间让他选,他依旧会选康悦然。 见牛大严不说话,洪保扬了扬手中的诉状,“大掌柜,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这份诉状有多重要,它可以让你的儿子、孙子都无法参加科考。 投奔卢国公对你没坏处,将来,说不定你能将康悦然踩在脚下,那范瑶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别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大掌柜心里清楚,我只问你,去不去贺家?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牛大严拿不定主意,他不想背叛康悦然,可洪保手里的诉状...... 洪保作势要走,“既然大掌柜如此忠心于康悦然,那我便告辞了,咱们衙门见!” “别走!我、我、我去......” “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掌柜,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洪保拍了拍牛大严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牛大严抱着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都别怪我,我也是被洪保逼迫的。” 隔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抹了眼泪,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贺家的人没有人见过牛大严,可为保险起见,牛大严还是做了装扮,他将自己化老了十多岁,还假装瘸腿,走路一颠一颠的。 他找准村子里房子最好的一家走了过去,递上一把铜钱后,以路过、讨水喝的借口进了家门。 贺家的族老们也正为了怎么让贺正初回来过年而绞尽脑汁,贺正初当官了,可贺氏族人却没有沾到好处。贺正初自己不回来,对找过去的贺氏族人也相当冷淡,这让贺氏族人十分不满。 牛大严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端着一碗水,听着堂厅里贺家人的议论声,心中窃喜。 贺家族长贺运的儿媳妇陈氏见牛大严总往堂厅那边看,心下不喜,“老先生,你喝完了,喝完就快走吧,家里还有事呢。” 牛大严指了指堂厅,道:“我听了一会儿,他们说的贺大人可是市舶司的贺正初贺大人?” “你认识?” “我这种小人物,哪会认识贺大人。只是听说贺大人长相俊美,又得京中贵人看重,安州城好几户有名有姓的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贺大人。 为此,每天都有人往康大东家家里送东西,今天送绫罗绸缎、明天送金银珠宝,还有送铺子田产的。我们都很羡慕康大东家,她收养了这么个义弟,真是太值了。” 陈氏听得双眼放光,“送了这么多东西吗?正初的亲事应该是我们贺家人说了算,凭什么给康大东家送东西啊?” “康大东家说了,贺大人的亲事她说了算,她是贺大人的义姐......” “义姐算什么?正初的父亲没了,还有母亲,还在贺氏宗族在,哪轮得到她一个狗屁义姐说了算。”陈氏说完,转身进了堂厅。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叫贺正初回家乡过年 不一会儿,从堂厅出来了七八个人,贺运问牛大严,“这位先生所言当真?” “当然了,这些事都在安州城传遍了。听说明州的一个商户为了把女儿嫁给贺大人,托了安州富户李老爷的夫人从中牵线。知道李夫人子嗣不丰,就送了李夫人一座赤金打造的观音像。” 贺家人同时瞪大了眼睛,赤金的观音像,那得值多少银子啊。 有人忍不住催促,“族长,还等什么呀,我亲自去安州走一趟,我就不信,正初不肯跟我回来。” “我也去,咱们都是他的长辈,都亲自去请他了,他还想怎么样。” 贺运训斥道:“行了,都先回去吧,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牛大严插了一句,“你们想让贺大人回来啊?恐怕不行吧,我听说贺大人今年要陪康大东家去京城过年。 好像是为了官职的事,康大东家是未来的平王妃,以后肯定要长居京城的,贺大人肯定也想调到京城当官。” 去了京城就更想不起亲族了,族里人更着急了,“族长,你听到了没有?我不管那么多,我明天一早就去安州城。” 贺运心里清楚,贺正初对贺家人有怨。“急什么?” 牛大严假装无意地说道:“贺氏族长亲自去请贺大人回乡,贺大人肯定回来。” 贺运看了牛大严一眼,笑道:“多谢先生告知,请问先生贵姓?” “我就是偶然间碰上了,当不得什么。”牛大严把碗放到桌子上,拱手一礼,“在下告辞了!” 贺运点了下头,陈氏送了牛大严出去。 贺运看着牛大严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人出现的太巧了。但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得把贺正初请回来,消除贺正初对贺氏族人的怨气,以后才能帮助贺氏族人更上一层楼。 他朝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几个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安州叫正初回来。” 安州的贺正初正陪着康悦然挨家挨户的送节礼,康悦然要去京城过年,所以今年的节礼送的早了几天。 今天一回到家,李二饼就上前来报,贺氏族长带着贺家人来见贺正初。 贺正初说他自己能够应付,康悦然便回了内院。 晚上,安排好贺家人后,贺正初来找康悦然。“我答应了他们回去过年。”他真不想去,可他也不能不顾名声。 “你去年就没回去,他们肯定着急了,好容易你当官了,他们肯定要从你身上捞点儿好处的。” “当年就因为我娘长得好,有许多人长舌妇在背后说我娘...更有不少...想占我娘的便宜,我祖母因此恨上了我娘,将我娘磋磨致死。”贺正初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我知道你恨他们,现在你已是官身,可以和贺氏族长谈条件,给贺氏一些好处,让族长处置了你后娘就是。” “呵!族长已经主动向我提出来了,说那个女人不敬婆母,回去后,他会代我爹休了那个女人。见我没有说话,又说可以将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逐出宗族。 我不替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可惜,我只是觉得心寒,想我贺家祖上,虽没出过大官,但也一直是耕读传家。现在的贺氏族人,为了利益真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康悦然劝道:“贺氏族人穷了太久,想翻身也很正常。你已经出头了,等将来朝局稳定了以后,你可以慢慢把贺氏一族引回正路上。” “我知道了,姐姐,那我今年就不跟你去京城了。” “我让大成小成陪你回村子过年,虽然不一定会有危险,但还是多防备一点儿的好。” 贺正初急道:“不用,还是让他们陪你去京城吧。村子里那么多人,我不会有危险的。” “没事的,我带小五子去就行,人少了反而没那么扎眼。我心里有数的,你不用担心。” 康悦然劝了好一会儿,贺正初才点头同意。 她拿了一张银票给贺正初,交代贺正初给村里人买些东西。既然决定要回去,就把表面功夫做足了。又嘱咐贺正初带上连弩,以备不时之需。 转天,康悦然送走贺正初和贺家人,简单收拾一下了之后,第二天和小五子一人一马去了京城。 四季园里堆了不少节礼,吴嬷嬷和叶氏登记造册后,又商量着备了回礼,让王宇和康元丰挨个给人家回礼。 叶氏对吴嬷嬷抱怨道:“这个悦然,说好了要回来过年,这都到年根底下了还没来。幸好你家王总管能干,有他在,我和元丰才不至于捉瞎。” 康家虽不如王府地位高,但康悦然一家都是好脾气的人。王宇和吴嬷嬷在四季园过得很舒心。“夫人过誉了,我们一家能来侍候夫人和姑娘少爷,是我们一家的人福气。” 自从叶氏来了京城,是吴嬷嬷陪着她说话,教她京城的规矩,她笑道:“你们都是好的!” 正说着,巧灵一脸喜气地跑了过来,“夫人,大姑娘回来了!” 叶氏站起来就往外走,“可算是来了!” 康悦然见叶氏迎了出来,笑道:“外面冷,娘怎么出来了。” “你还说呢,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安州的事总要处理好了我才能来,对了,元晨哥腊月十二成亲了。” 叶氏惊喜万分,“成亲了?是哪家的姑娘?我认不认识?” “你不认识,那位姑娘姓范,是原来安州兵曹掾韩修的义弟的妹妹,长得十分好看。” 黄氏找儿媳妇看的是人品和手艺,“当初我和你黄婶子给元晨说了多少个姑娘啊,他就是不答应,原来是想找个好看的呀。” 说完,她又觉得很遗憾,“可惜我不在安州,没赶上!” 康悦然扶着叶氏的胳膊往内院走,“以后总能见到的。元丰元昊呢?” “元丰和王总管这几日都在忙着给各家送节礼,元昊今天也跟着去了。” “往咱家送节礼的人很多吗?筛选过没有?” 叶氏点点头,“平王爷都看过了,他同意了,王总管才带着元丰上门回礼的。王总管带了不少人呢,你放心吧。” 康悦然对吴嬷嬷说道:“让人给我备水,我先去洗漱。” 叶氏不想错过跟女儿相处的时间,抱着一身她亲手做的衣裙进了洗漱间。 接过丫鬟手中的浴巾给康悦然擦背,然后说起了柴世景送来了的聘礼。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关扑 大年三十晚上,皇子们需要进宫陪圣上过年。 康悦然和柴世景还没成亲,所以不需要进宫。王宇买了炮仗和烟花,在四季园里放给众人看。 今年少了康元晨一家,康悦然怕叶氏三人想家,提前让人做了纸牌,教叶氏三人打牌,一直玩到过了子时,大家才各自回房去睡。 不用去拜年,叶氏还是早早地起来了。她先是去花房看了看她种的花,等她忙活完了,康悦然三人也醒了。 用过饭,康悦然带着叶氏三人去逛街。因为要防着卢国公,叶氏三人很少出门,但今天是新年,京城很热闹,所以康悦然答应陪他们出去玩一玩。 四人带着一众小厮随从一起去了梁门大街,大雍朝在新年、七夕这两个节日会开放关扑三日,界时梁门大等附近的几条街各处都有关扑的摊子,引来无数人围观或参与。 康元昊指着一个泥黄胖,对康悦然道:“姐,那个好不好看?我把这那个赢给你吧。” 叶氏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康元昊晃着叶氏的胳膊,“试试嘛,让我和我哥试试吧!” 叶氏从丫鬟手中拿过一袋子铜钱递给康元丰,“那就试试!射不中那个泥黄胖,射中别的也行!” 摊主很热情,对康元丰道:“下一局马上开始,射一箭五个铜板,小少爷要几只彩箭?” 康元丰数了三十个铜板递过去,摊主递过来六支红色的彩箭,还说了一句吉祥话。 一个直径约四尺的圆盘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器物,器物画的有大有小、且相互之间留有空隙,大的有小拇指大小、小的只有两三个黄豆粒大小。当然,画的越小的,价值越高。 新一局开始,摊主不停地转动圆盘,手持彩箭的人站在离圆盘三米远的地方将彩箭投向圆盘,等大家把彩箭投完,圆盘停下,彩箭射中什么就会给相应的实物。 康元晨和康元昊每人三支彩箭,只有康元昊运气好,射中了一只泥哨。 摊主递给康元昊一只泥哨,“小公子运气真好,还要再玩一次吗?” 康元丰道:“圆盘转起来根本看不清上面的东西,也真是只能靠运气。” 康元昊很兴奋,吹了几声泥哨,“哥,还玩吗?” 难道孩子们高兴,叶氏道:“想玩就玩吧,射不中也没关系!” 康元丰又数了三十个铜板递过去,“摊主,再来六支箭。” 拿到彩箭,他递给康悦然两支,“姐,你也来试试吧!” 康悦然接过彩箭递给叶氏,“娘,你试试!” “我都多大年纪了,哪能玩这个,你们玩,我看着你们玩。” 康悦然劝不动叶氏,摊主那边已经转动圆盘了,她只好将两支彩箭投了出去。 圆盘停下,康悦然他们射中一只荷花样式的木簪。 接过木簪,康悦然道:“关扑有好多种呢,咱们去前面看看。” 康元昊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我知道,还有猜铜板正反面的,咱们去试试!” 康元丰紧紧拉着康元昊的手,“今天人多,别走丢了!” 中午,四人去了酒楼用饭,柴世景已经从宫里出来了,到酒楼找到康悦然后,陪着他们玩了一下午。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叶氏突然想起了康悦然曾说帮她寻找娘家人的事,就问康悦然有没有消息。 消息自然是有的,“他们......” “是不是都不在了?” 康悦然嗯了一声,“娘,你不要难过,也许我的消息并不准确呢,都隔了那么多年,消息不准确也很正常。” 叶氏其实也猜到了,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伤心,“都是命啊!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我早想到了。” “别难过了,等时局好一些,我陪你回老家看看。” “好,不难过!”说不难过是假的,叶氏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退回去,她不想让康悦然为她操心。 康悦然为了转移叶氏的注意力,又问起了叶氏养的那些花...... 过了初二,各家开始排年宴,原来初三是太子,现在成了晋王府。 柴世荣现在只是皇子,没有爵位,所以初四是宣王府,初五是平王府。 平王府没有女主人,所以往年基本不邀请女眷。今年康悦然在京城,顺伯和柴世景商议后,请了康悦然代为招待各家女眷。 康悦然答应了,想到自己对京城女眷不熟悉,还请了柴容来帮忙。 秦舒也来了,她年前就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康悦然说话。 柴容在前面打掩护,顺伯将两人带去了柴世景的书房,这里守卫最严,不会有人来打扰。 秦舒简单说了下药的经过,道:“药快没了,你再给我一点儿。” 康悦然从书房的博古架上拿了一个大点的瓷瓶,“给你准备好了。秦舒,你是怎么跟圣上的探子交待的?” “我说是毒,每次给的解药量很少,只能延缓毒发不能彻底解毒,没说上瘾的事。” 有药可以让上瘾,继而控制那人,这会让圣上忌惮。“那就好!” 秦舒犹豫了一下,说道:“康悦然,圣上病的越来越严重了,你知道吗?” 柴世景说过,她知道!“我不知道,有多严重?又晕倒了?” “不仅晕倒,还咳血了。” 康悦然皱起了眉头,“咳血?圣上到底是什么病?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病,我进宫见圣上,在外面候着的时候,听到殿内的圣上一直咳,进去后,偶然间发现圣上的衣袖上有两点血迹。” 康悦然直视秦舒,“私窥圣上死罪,将圣上的事随意告诉别人更是死罪,秦舒,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秦舒回答的很坦荡,“我左右不了秦家的选择,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荣登大宝的是平王爷。康悦然,请你相信我!” 信与不信,都是一场豪赌!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圣上若无心立阿景为太子,他病得重与不重,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舒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勇,道:“圣上已经咳血,代表他时日无多,若真如我爹所言,圣上不愿立平王爷为太子,那他定会杀了你和平王爷,为他选中的太子扫清障碍。 康悦然,这一点,我不相信你想不到。好在圣上还算相信我,我可以从中转圜,我愿意支持平王,只求一个上战场的机会。” 康悦然笑了一下,“秦舒,你可知道,你求的这个上战场的机会必定在西南,若给了你,那大雍兵力将尽归秦家。如若......我和阿景绝无生还的可能。” 秦舒跪在康悦然面前,坚定地说道:“我秦舒在此立誓,此生奉平王爷为主,永不背叛,若违此誓,终生受困于内宅,永远踏不出家门半步。” 第二百七十章 虚虚实实 柴世景手里没有领兵的帅才,这是他的弱势,西南的兵力很难到他手里。 秦舒是个很好的选择,她是个女子,满朝文武不可能让她一直统领西南兵力。 康悦然将秦舒扶起来,“好,我相信你!秦舒,不要让我失望!” 秦舒又跪下叩了个头,“秦舒必不负你所望。” 两人重新坐好,秦舒又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既然说要相信秦舒,康悦然回答的很直接:“你也说了,圣上不想立阿景为太子,若是现在就是铲除卢国公的势力,岂不是更方便圣上对阿景动手?不必着急,只要圣上驾崩,我就去怀州杀了支持卢国公的十八位参将、副将。 到时,东朝和南陈必定要趁火打劫,你上战场的机会也就来了,怀州驻军群龙无首,你收拢起来也方便。先用私兵抵御,再加上驻军,相信能很快平息战事。” “圣上可不会等,他一定会想办法逼你尽快动手。” “我知道,圣上能在西南安插探子,那怀州的驻军中必定也有他的人。一旦卢国公死了,圣上一定会安排他的人掌控西南兵力。 西南和北境的兵力全都在圣上手里,他便再无后顾之忧。所以我才更不能着急,能拖一天是一天。”西南太大了,卢国公一死,她和柴世景根本掌控不了。 “圣上让我试探你,会不会在怀州驻军里收服一些人为你所用。” 康悦然笑了,“来不及了,想培养心腹哪那么容易,不用了。”建宁帝防她防的还挺严。 她眼睛一转,报出三个名字,“这三人是后来才支持卢国公的,你跟圣上说,我让你在西南留意这三个人,看看圣上有什么动作。” “好!给圣上找点事干也好,你不给他找事干,他就该给你找事干了。” 康悦然笑出了声,“说的也是!” 宴席结束,康悦然没有走,她把今天和秦舒的谈话告诉了柴世景。 柴世景比康悦然更相信秦舒,“秦家人一言九鼎,秦舒既然立下誓言追随于我,必不会只是随便说说。年前我去探望老师,他也说秦家会拥护我。” “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就算秦家和卢国公对立,他一样可以支持宣王、宁王。” 杜如会只是说了结果,具体原因并没有说。“老师和镇国公都曾是圣上在潜邸时的好友,他们彼此都很了解。老师不肯说原因,但他也承认,圣上不愿意传位给我。” 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传位给他,还把他推出来和太子相斗,这样的父亲,很伤柴世景的心。 康悦然抱住柴世景,“别难过,圣上想不想传位给你是他的事,你能不能坐上皇位是你的事。” “嗯,我、我其实也习惯了。悦然,秦舒有一句话说对了,圣上一定会逼我们尽快解决卢国公,我甚至怀疑上次进四季园刺杀的黑衣人是圣上的手笔。” 不管是谁的手笔,一次不成,很大概率还有下一次,下一次还能那么幸运让她给碰上吗? 康悦然很纠结,“若是解决了卢国公,就算秦舒掌了西南兵力,圣上的圣旨她也得听,总要有什么能制约圣上才好!” 两人都没有提红粉,给自己亲爹下药,柴世景干不出来;给爱人的亲爹下药,康悦然也不好意思。 柴世景道:“若有一道传位诏书能好一些。” 康悦然眼睛一亮,“圣上是不可能写的,你能写吗?你若能写,我便能进宫给你盖上玉玺。但是还有个问题,圣上的事李喜最清楚,若他当场指认没有这份诏书可怎么办?” “李喜是不可能被收买的,他的干儿子李全是我的人。诏书可以写,若圣上来不及立储,那诏书就是遗诏,那么多支持我的朝臣,难道还斗不过一个李喜。” “那你就找人写,写好了交给我,我溜进宫里给你盖玉玺。” 柴世景拉着康悦然手,问道:“上次进宫把三皇子弄出来的,是不是你?” 康悦然笑了起来,“反正那人跟我有关系!” 柴世景没有再问,两人又说起了镇国公和秦舒。 秦舒此时正在面见建宁帝,“臣女今日见了康悦然,也按圣上的吩咐说会依附于平王爷,康悦然相信了。” “支持平王的大多是文官,他手里没有武将,只能相信你。康悦然有没有说她在西南安插的哪些人手?” “康悦然在西南就一个黑龙山可以用,我打听过黑龙山,黑龙山因为得罪了卢国公,这几年只靠采卖山中药材为生,别说在西南地界,就是宁州本地也没什么势力。” 这和建宁帝收到的信息符合,“康悦然不该这么毫无准备啊。” “康悦然说培养心腹不容易,而且相隔太远,就算反水她也不知道,所以没必要花这个心思,她是商人,十分计较利弊得失。再者,我已经向她投诚,她相信别人,还不如相信我。” 康悦然一向是商人思维,“那你就继续与她交好,探听她的打算回报给朕。秦舒,朕相信你,莫要叫朕失望!” 秦舒重重地磕了个头,“是!” 安州 贺氏祠堂里,贺运总结了贺正初后娘张氏的几大罪状,要代贺正初的父亲写了休书。 张氏不服,对着一众族老破口大骂,“那个小兔崽子不就是当官了吗?你们都巴结他,贺家,呵!狗屁的耕读传家,我看就是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 贺运指着两个年轻人,“塞住她的嘴,把她拖出去!” “都别碰我,小心我把贺正初被卖的事抖出去。一个被卖的下人也敢科考做官,我倒要看看官府管不管。” 贺正初冷冷地说道:“忘了告诉你,当初的卖身契并没有衙门登记,所以查不到。还有,当初买的人已经死了。” “那又怎么样?全村的人都知道你被卖了,族长、族老们可是看着你被卖的。” 贺运最不想提这件事,他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拖出村子。” 张氏的儿子贺正义跪在地上乞求道:“族长,别休了我娘,我们会听话的。” 他又朝贺正初磕了个头,“哥,看在爹的份上,别休了我娘。我娘若是被休,根本没地方可去。” 张氏不领儿子的情,骂道:“你求他干什么,不许给他下跪。我有他被卖的把柄,他们不敢真的休了我。” 贺运一直在留意贺正初,见贺正初不说话。于是将写好的休书扔到张氏面前,“拿着休书走吧!” 张氏不识字,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休书就撒了个粉碎。“想休我,门也没有!” 贺正初道:“张氏,你若是接了休书,你可以和你儿子继续住在村子里。你儿子也姓贺,也是贺氏族人。你若不接休书,我可不保证,你能活过正月。”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这个皇帝比狗还狗 贺正初说话的语调很平稳,却偏偏让张氏打心底里发怵,“你、你、我、我是你后母,你敢杀我,就是不孝,是会坐牢的。” 贺正初盯着贺正义,对张氏道:“让人活不下去的方法多的是,我保证查不到我身上。” 贺正义以前没少在贺正初手里吃亏,他扑到张氏面前哭道:“娘啊,你就签了休书吧。你可就我这一个儿子啊,你忍心看我出事啊?我可还没成亲呢,娘啊......” 郎君死了,张氏能依靠的也就这个儿子了。“儿啊,你别怕,他们不敢......” 贺正义高声打断了张氏,“万一呢?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娘,我受罪你都不管,你还是不是我亲娘啊?” “我不管你?谁把你养这么大的?我......” “那你就赶紧签了休书!” “我......” 贺正初看了贺运一眼,贺运回到屋内又写了一份休书,拿了印泥让张氏按手印。“行了,你俩别吵了!休书我重新写好了,张氏,你还是签了吧。“ 贺正义抓住张氏的手,硬逼着张氏按了手印。“族长,我娘按手印了。哥,我娘按手印了。” 张氏坐在地上撒泼,“贺正义,你个混蛋啊,我白养你这么大啊......” 贺正义才不管张氏哭闹,他只知道,贺正初当官了,贺氏一族就要有好日子了,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村子,更不能被逐出族谱。 贺运对贺正初道:“我会在族谱里更正,张氏已非我贺家妇。” 贺正初点了下头,“多谢族长!” 后娘也是娘,他也是要尽孝道的,可他不杀张氏,只要休掉张氏。一来是不想背上杀母的罪名;二来,他知道,张氏被休后就只能回娘家,张氏的娘家有个比张氏更黑心的嫂子。 “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谢。” 是不必说谢,得用行动谢。贺正初从袖筒里抽出两张银票递给贺运。“麻烦族长买些田地,再把贺家的族学重新开起来吧。” 贺运用颤抖的手接过银票,“我贺家耕读传家,我贺氏一族起复有望了。” 贺运作为族长,算不上坏人,只是太想改变现状了,所以变得越来越功利。 贺正初望向祠堂,他心里是恨贺氏族人的,在他许多个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贺氏没有人向他伸出过援助的手。 但同时,他的骨子里也流着贺家人的血。他突然想起了康悦然的话,顿时挺直了腰板,他将来要做贺氏的族长,要让贺氏一族真正配得上‘耕读传家’这四个字。 解决了张氏这个麻烦,转天,贺正初辞别了贺运等人,和大小在一起回了安州。 三人三马一路疾行,刚过了镇上,就遇到了一场刺杀...... 五六十个黑衣人持刀向他们攻来,大小成挥着长枪下马上前迎战。 贺正初也下了马,手持连弩射向黑衣人,箭上没有麻药,好在贺正初的箭术比康悦然高很多。 两人对战几十人,好在大小成功夫好,虽有些吃力,但最终是赢了。 胡大成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胡小成和贺正初跑到胡大成身边,慌慌张张地叫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胡大成的后背被砍了一刀,他很想潇洒地说一句:就这点小伤,小意思。可越来越重地眼皮让他实在潇洒不起来,只留下一句,“老子的英姿......”就晕了过去。 胡小成一边哭一边摇晃胡大成,“哥,哥你别死啊,哥,你回答我一声啊,啊...哥...” 贺正初内心也慌的不行,他一再告诉自己冷静点、冷静点。他试了试胡大成的鼻息,长舒了一口气,“小成,别怕,大成还有气!咱们得带他去找郎中。” 胡小成也试了一下,抹了把眼泪笑了起来,“我哥没死、我哥没死!” “死不了死不了,大成死不了!小成,你扶着大成,我去包袱里拿金疮药。” 给胡大成洒上金疮药,简单包扎了一下后,贺正初和胡小成带着胡大成进了县城找郎中。 伤口又深又长,胡大成流了不少血,但好在金疮药好用,他的身体素质也好,第二天就醒了过来。 郎中开了药,胡大成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贺正初很内疚,“大成,我很抱歉,要不是你陪我回家也不会......” “说啥呢,正初,你别多想,那些黑衣人肯定是卢国公派来的。” 胡小成也没有怪贺正初,“就是啊,正初哥,你别胡思乱想,是卢国公想对付姑娘、对付咱们。” 夺嫡凶险,注定有杀戮。“大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等你伤好一点儿,咱们就回安州。” 胡大成急道:“那可不行,姑娘说了,有仇要自己报才畅快,我要自己报仇。” 胡小成关切地跟了一句,“哥,我帮你!” “我用你帮?我这是不小心才着了那群人的道儿,以后绝不会再受伤,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胡小成张口想反驳,又想到胡大成还伤着呢,默默咽下了要说的话。 三天后,贺正初买了一辆马车,载着胡大成回了安州。 知道康悦然过了十五就回来,胡大成又已经没有性命了之忧,贺正初决定不往京城送信了,安心等康悦然回来再说。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京城不用宵禁。柴世景下午就来到四季园,陪着康悦然看书、喝茶、说话。 傍晚时,陪着康悦然和叶氏母子三人,一起去逛京城的夜景。 康悦然不擅长猜灯迷,柴世景擅长这些,给康悦然姐弟每人各赢了一盏花灯。 回到安州,康悦然看着胡大成背上的伤,气得火冒三丈。 贺正初将康悦然拉到茶室,“你先别生气,这些天,我翻来覆去地想过,觉得这事不对。姐,你仔细想想,卢国公其实没必要杀我和大成小成的。” 康悦然平复了一下怒气,“他就是跟我过不去!” 贺正初递了一杯茶给康悦然,“姐,你仔细想想,我虽是官身,但只是七品小官,大成小成更是连官身都没有,我们对于你和平王爷的助力约等于无。 卢国公杀了我们做甚?只为泄愤?我说句该死的话,那么多黑衣人,杀我们,不如直接杀姐姐你。你要是出事,于平王爷才是致命的打击。” 康悦然将手放在桌子一边敲,一边思考贺正初的话。加上杀进四季园的共有两百来个黑衣人了,这两百来个黑衣人若是联合起来围攻她,她对付起来也没那么轻松。 ‘圣上可不会等,他一定会想办法逼你尽快动手。’康悦然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秦舒的这句话。 她双目微缩,是了,家人被刺杀,她会第一个怀疑卢国公。刺杀叶氏母子三人、刺杀贺正初和大小成,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成功加深她对卢国公的敌意。依她的性格,必不会隐而不发,一定会报仇。 这个皇帝,比狗还狗!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用同样的方式给卢国公提个醒 贺正初见康悦然想明白了,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躲的过一次两次,躲的过十次八次吗?总躲来躲去的,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既然不是卢国公的手笔,必定是圣上干的,他已病入膏肓,肯定是想尽快借我的手除了卢国公。 但他有话不用嘴说,偏偏用这种方式提醒我,真是让人厌恶。既然如此,咱们就用同样的方式给卢国公提个醒。” 转天,康悦然先是在安州城里转了一圈,让人看到她回来了。晚上,她开着直升机去了京城。 下了早朝,卢国公回到家,副将的儿子杨大郎就跪在书房外等着了。“国公爷,康悦然昨夜夜闯我家,杀了我父亲!求国公爷为我父亲做主啊。” “康悦然?你看清楚了?” “是!她虽以一层细纱遮面,但穿着打扮没有变,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还有,她杀我父亲用的是连弩。” 卢国公想不明白康悦然这么干的目的,“你们府上有人得罪过她?” “我们府上跟她从无往来,何谈得罪?我杨家对国公爷一直忠心耿耿,请国公爷为我父亲讨一个公道。”他这是在提醒卢国公,他爹的死是受了卢国公的连累。 “康悦然做事一向不会无的放矢,这背后肯定不简单,你放心,这笔账我定会给你讨回来。” 杨大郎重重地磕了个头,“多谢国公爷!” 隔天,还不等卢国公查到什么,总管谢直急匆匆地来报,“老爷,咱们在盛州的钱庄昨夜被盗了。”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小伙计,又道:“老爷,这是盛州钱庄的伙计,没伤着要害命大活了下来。” 卢国公对小伙计说道:“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捡重要的说。” “是!昨晚半夜,钱庄后院突然进来一个女子,还不等我们叫出声,她就开始放箭。我也中箭晕了过去,天亮时分才醒过来。 守夜的其他几个伙计都死了,仓库里的银子全部被盗了。我知道事情太大,所以赶紧来京城向谢管家禀报了此事。” “那女子长什么样?” 小伙计使劲回忆了一下,“她身材消瘦,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女子,蒙着面纱,用的是弩箭。” 康悦然?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她到底要干什么?“你们得罪过康悦然的人吗?” “没有!她的铺子跟咱们钱庄没有生意往来。”他们几个只是爱赌钱、爱逛个妓馆,的确没跟康悦然的人打过交道。 伙计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双手呈给卢国公,“这是那个女人落下的。” 谢直接过腰牌递到卢国公手里,腰牌的材质一般,花纹也不复杂,但卢国公一眼就认出这是宫女的腰牌! “谢直,安州的探子回消息了没有。” “回老爷,消息刚递回来,康悦然这几天每天都有出府,确定一直在安州。” 他挥了挥手,示意谢直和小伙计等人都退下。 卢国公摩挲着手中的腰牌,不一会儿就理清楚了思绪。 蒙着面纱却让杨家人一眼就认出她是康悦然,这是故意嫁祸!而最想让他和康悦然斗起来的,非当今圣上莫属。圣上这是想让他和康悦然两相争斗好从中得利。 之前三皇子一直说是有人把他从东宫偷了出来,看来不是康悦然的神秘师父神通广大,而是禁军神通广大。 他和康悦然,都被圣上耍了! 早朝时,卢国公站出来请旨,“启禀陛下,按照惯例,臣今年三月初该去怀州巡查军务,请圣上允准。” 建宁帝知道杨副将被杀和钱庄被盗的事,他不相信卢国公不生气,可事情过去半个月了,卢国公并没有对康悦然下手。难道卢国公是想趁着去怀州有什么动作不成?“众卿以为呢?” 这是放虎归山!有朝臣站出来反对,“启奏陛下,怀州驻军并无异动,卢国公又已年迈,不若换镇国将军林啸去吧。” 卢国公站出来反驳,“我等均是大雍的臣子,理当为大雍鞠躬尽瘁。我虽已过天命之年,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不会随意推脱。” 柴世景在心里开始计算,放虎归山,是危险,可也是机会!三月份才去,又不是明天就去,他决定暂时不开口,静观其变。 支持柴世景的朝臣不愿意让卢国公去西南,卢国公一派又强烈支持,两方在大殿上吵得不开可交。 建宁帝也不希望卢国公去西南,今天的早朝时间很长,他本就觉得很累了,再加上激烈的争吵声让他心情烦躁,他打断了众人,强挣着一口气,道:“此事再议,退朝!” 他起身要走,起到一半,眼前一花,又坐回了龙椅上。 李喜高呼:“退朝!” 朝臣们察觉出了建宁帝的异样,却不敢多问,跪拜后退了出去。 李喜和干儿子李全扶着建宁帝回了寝宫,又宣了杭御医来诊治。 喝了药,建宁帝身体平稳了许多。他对柴世景早朝时没有出声阻止卢国公去西南很不满,同时又很疑惑,难道柴世景对他起了疑心? 他觉得他该下一剂猛药,“李喜,宣雷英来见朕!” 安州 康悦然和贺正初商议,她打算长居京城,叶氏母子三人她始终不放心。“我把大小成给你留下。” “不用,大小成你还是带去京城吧。宁王爷和楚蕴都回来了,我搬去和他们一起住,圣上应该不会派人来杀他亲儿子的。” “还是给你留下吧,我娘和元丰元昊很少出门,我的功夫比大小成好。我把小五子带在身边,他虽然功夫不如大小成,却比大小成机灵。” 贺正初心下感动,“好吧,安州这边的生意我帮你看着。”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有大小成在,你能方便很多,我也会常回来的。对外也不要说长住京城,只说我放心不下我娘,要经常过去看她,免得别人知道我不在,又出幺蛾子。” 商定之后的第二天,康悦然带着小五子去了京城。 到四季园时,四季园前一晚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斗,护卫和奴仆死伤殆尽,顺伯正带着人在四季园各处修补、打扫。 柴世景将叶氏母子三人接到了平王府暂住,康悦然翻身上马去了平王府。 第二百七十三章 让圣上自己想办法 看到叶氏三人没事,康悦然才放了心,她问柴世景,“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柴世景果然起了疑心,“这么大的手笔,不像是卢国公干的,倒像是......悦然,对不起!”他很惭愧。 叶氏劝道:“我们都没事,王爷不必自责。” 柴世景道:“过年时,余庆曾到四季园拜访,私下告诉元丰元昊,四季园里有密室,伯母和元丰元昊及时躲进了密室才逃过一劫。”如果没有那间密室,叶氏三人根本撑不到他的人去支援。 康元昊想活跃一下气氛,他转了一圈,笑道:“姐,你看,我们都没事,你不要怪王爷。多亏王爷带人去救我们,他为了保护我伤了胳膊。” 康悦然摸了下康元昊的脑袋,“我是生气,可不是生王爷的气。娘,你带元丰元昊先回院子吧,我和王爷说会儿话。” 叶氏嘱咐道:“这事真怪不得王爷,你不要乱发脾气。”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康悦然和柴世景去了书房,柴世景一把抱住康悦然,“悦然,你当初说夺嫡危险,不想跟着我,我有点儿后悔不该强迫你。没有我,你和伯母他们也不用承担这些。” “怎么?你想和我分手?” 柴世景的手紧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回道:“我舍不得,可我又怕......是我没用,总给你添麻烦。”而且这次的麻烦还是他亲爹干的。 “当初答应和你在一起,就想到会有今天了,好在我娘他们都安全,就是可惜了四季园里的护卫和奴仆。” 她拍了拍柴世景的后背,“好啦,给我看看你的伤。” 柴世景脱了上衣,露出胳膊处的刀伤,“你留下的药很好用,我也没有发热。” 康悦然帮柴世景重新换了药、包扎好,帮他穿好衣服后,两人坐在茶台对面说起了话。 “过完年,正初从老家回安州的路上也经历了一场刺杀,经正初提醒,我也才刚刚想明白,这些事应该是圣上为了促使我们尽快对付卢国公而做下的。 我想明白后,让我师父派人伪装成我的样子,进京杀了杨将军,还去盛州抢劫了卢国公的钱庄,并留下了一块宫女的腰牌,卢国公现在应该已经认定是圣上在嫁祸我。” 柴世景若有所思,“怪不得卢国公没有向咱们反击,而是请旨要去西南巡查。” “他要去西南?也对,这一巡查,至少得去半年。若是他再找理由拖一拖,说不定时间更久。圣上很难找他的麻烦,只能给咱们下绊子,催咱们动手。” 柴世景接上,“只要咱们动手,卢国公就可以借咱们的手对付圣上,他们俩斗得欢,咱们却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哼!伯母受了惊吓,我也受伤了,咱们没空拦着卢国公去西南,让圣上自己想办法去。” 康悦然笑了笑,“我已经到京城了,晚上我就去卢国公府给卢国公提了醒。” 她还是那副装扮,以面纱遮面,跑到卢国公府放了一把火,故意让卢国公府的人见到了她。 谢直来到书房向卢国公禀报,“火势不大,很快就扑灭了,也没有人员伤亡。老爷,据小厮说,他们看到康悦然后,康悦然下意识地整理了一 这可不是康悦然的作风,“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卢国公坐在书房里沉思,来的人一定不是康悦然,一定是圣上知道康悦然到了京城,所以假借康悦然想吓唬他。 想到四季园的刺杀,他心中一紧,圣上已经迫不及待地对康悦然一家下手了。如果康悦然认为是他干的,那必会对他出手;如果康悦然不出手,那圣上也会对他出手。 无论如何,他在京城都太危险了,他得去西南,到了西南,他才能安全。 早朝时,卢国公又重提去西南巡查的事,他带头十几个朝臣,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大有建宁帝不答应就跪死在这儿的架势。态度之强硬,差点儿把建宁帝再次气晕。 康悦然在平王府住了下来,柴世景以受伤为由请了假,在家养病,他给他的几个心腹传了消息,对于卢国公去西南的事,不必过分坚持。 柴世景的这一操作,与建宁帝想的不一样,他急怒之下又吐了血。 吐血的消息经李全传到了卢国公的耳中,这更加坚定了卢国公要尽快前往西南的决心,他不能留在京城当瓮中之鳖。 建宁帝派了李喜来平王府探病,柴世景看上去很憔悴,憔悴中还带有几分颓废,说出的话也多是自嘲。 康悦然日日在叶氏和柴世景的床前伺候汤药,李喜心里急得不行。 在康悦然送他出门时,他挥手屏退众人,对康悦然说道:“康姑娘,如今卢国公势大,近期又要前往西南,圣上也被他气病了,唉!” 康悦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卢国公有怀州三十万兵马,阿景现在连亲王的两百个护卫都凑不齐。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我只想我娘、我弟弟和阿景平安。如果卢国公再向我动手......” “你打算怎么办?”李喜的声音细听之下有一两分急切。 “我就杀了卢国公!” 这治标不治本啊!李喜劝道:“康姑娘,你不要冲动啊。你要是杀了卢国公,卢国公一党不会放过你和平王爷的。” “没事,卢国公儿女不少呢,杀五个回本,多杀一个都是赚的。” “康姑娘有所不知,卢国公在西南势力不小呢,他要是出事,西南肯定要不稳的。唉!圣上现在身体欠安,不如康姑娘想个办法先控制住西南的兵力,再杀卢国公也不迟啊。” 李喜说的好直白啊,康悦然心中疑惑,难道建宁帝的身体等不下去了?“多谢李公公提醒,容我仔细想想吧。” “哪是什么提醒,除掉卢国公,是为了却圣上的心愿,也是为了平王爷的将来。” 康悦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多谢李公公提点!” 李喜笑着点了点头,“那老奴先告辞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怀州太守的幕僚之一江铎 送走李喜,柴世景从床上起来,和康悦然去了茶室说话。 “哼!圣上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以皇位诱我去杀卢国公,等我真杀了卢国公,我便是众矢之的,他再给我扣个刺杀良臣的帽子,别说皇位,我这亲王的爵位都未必保得住。” 柴世景满面寒冰,亲爹这么对自己,说不寒心是假的。 康悦然安慰道:“生在皇家,亲情本就淡薄,你别太在意。” 柴世景拉着康悦然的手,“等将来,我一定不会这么对待咱们的孩子。” “你想的也太远了,先说说眼前吧,你怎么打算的?” 柴世景沉吟片刻,道:“那就将计就计!他让我去杀卢国公,杀就是了!让秦舒把那怀州驻军中支持卢国公的十八位参将、副将全部杀掉。 杀掉这十八个人极其不易,秦舒肯定会暴露,她是秦家人,世人会第一个想到是圣上指使她干的。秦舒不是向我投诚了吗?正好试一试她的忠心。” “这么做对秦舒不公平,事后圣上一定会治她的罪,且不是小罪!” “悦然,我知道对秦舒不公平,但这事让秦舒去做最合适,我会尽力保秦舒,将来,也会为秦舒平反。” 康悦然想了想,问道:“如果杀掉那十八个人,不会暴露呢?” “悦然,我不许你去,太危险了。” “我是说,让我师父去!” 那倒是可以!“你确定你师父会帮我们吗?确定他不会暴露吗?悦然,其实还是秦舒最合适。” 康悦然正色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我可以保证不会暴露。阿景,换个角度想,如果我们愿意保护秦舒,也可以让秦舒更忠心于你,甚至是整个秦家都会对你好感倍增。” 她攥紧了柴世景的手,又道:“这个险,值得冒!” “好吧,你先问问你师父!” “我师父那里好说,只是,如果我突然失踪,你不要着急,帮我打好掩护就行。” 柴世景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你去还是你师父去?你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你不要着急,我说的失踪是出门帮我师父办事,最多出去个两三天就能回来。等我师父去了西南,他手中的事可不就得我帮忙去办嘛。” 柴世景真的很想问关于康悦然师父的事,他嘴唇轻动,到底是怕惹怒康悦然,只喃喃道:“好吧!” 康悦然知道柴世景在想什么,可到底要不要告诉柴世景关于空间的事,她拿不定主意。她相信柴世景,可......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之,她并不想说。 当天晚上,康悦然跟柴世景说了一声,一个人去了四季园。四季园还在修补,晚上只有几个小厮看家。 四季园的冬院里,康悦然开着直升机去了怀州。 她不着急动手,因为她虽然有这十八个人的名单,但这十八人长什么样、住在哪里她都不清楚。她得先摸清楚这些,然后再统一动手,不给他们加强防备的机会。 侯振声在怀州也有个眼线,这个人是怀州太守的幕僚之一江铎。 康悦然潜进太守府,趴在海太守的书房的房顶上偷听,海太守和幕僚们正在商议如何迎接卢国公的事。 如果揭房顶上的瓦片,一定会惊动房间里的人,所以康悦然只能记住江铎的声音。 她听了大约有两刻多钟,众人才散。 幕僚都住在太守府里,江铎和另一个幕僚一边说着一边往住处走。 康悦然根据声音确定了哪个是江铎,然后紧随其后,一路跟了过去。 江铎和另一个幕僚住一个院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康悦然等他们都熄灯后,才轻手轻脚的进了江铎的房间。 她捂住江铎的嘴,快速地说道:“是侯振声侯老爷让我来的,他让我问问你,你给小侄儿备的六本《三字经》备好了吗?”说完便松了手。 江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起身下床朝康悦然拱手一礼,“姑娘是何人?”说着,他拿过外衣穿了起来。 “我也是侯老爷的人,有事想问你。” 两人坐到椅子上,没有点灯,摸着黑说话。 “姑娘请问!” 侯振声能把卢国公的势力摸的那么清楚,这个江铎功不可没。“侯老爷给了我卢国公手下十八个参将、副将的名单,这份名单应该是你传出去的吧?” “是!卢国公很谨慎,我和侯伯父查了两三年,也只摸到一点皮毛。所以我铤而走险,投靠了海太守,成了他的幕僚,这才知道了一些内情。” “这十八个人你都认识吗?我想要他们的画像和住址,你能给我吗?” “可以!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康悦然勾起一个微笑,“我要杀了他们!” 江铎怔住了,“杀了他们?姑娘,他们可都是武将,先不说身边的护卫,就是他们自己也都是有功夫的。” “我知道,他们的画像和地址,你多久能准备好?” “两天!姑娘两天后来拿便是!” “行!那我两天后的晚上再来找你!”康悦然起身拱了拱手,告辞走了。 紧接着,她又去找了宁州太守杜渐,把名单给了杜渐一份,让杜渐把这十八个人的画像和地址给她画下来。 柴世景担心了一夜,见康悦然安全回来才放下心来。 两天后的夜里,康悦然先去了杜渐府上。 “我只见过十四位,有四位没见过。那十四位有三位是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画的也是三年前的样子。” 康悦然调笑道:“三年前见过一面,你也能画出来样子来,杜太守,你厉害啊!” “平王殿下没有告诉姑娘吗?我这人最大的优势就是记性好。” “平王爷并不知道我来了宁州,我这次来宁州的事,也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杜渐笑眯眯地挑了挑眉毛,“在下会为姑娘保密的!” “那就多谢杜大人了!大人不问问我,要这么些画像作甚?” “在下静侯结果即可!” 康悦然也笑着挑了挑眉毛,“杜大人真是聪慧,那便等着吧!在下告辞!” 来到怀州太守府附近,康悦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江铎的房间。 江铎正在等她,“姑娘,我画好了!” 康悦然从桌子上拿起一摞画像,拆好后塞进了怀里。“多谢!” “姑娘客气了,我家和侯家虽是拐了好几道弯的亲戚,但我幼时曾受过侯伯父诸多恩惠,铲除卢国公,是侯伯父的夙愿,我自是要帮他完成的!” “你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等这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希望你能去参加科考。我走了!” 江铎拱手一礼,“多谢姑娘提点!姑娘保重!”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武安侯韩奇 之后的几天,康悦然白天在京城刷存在感,晚上就到怀州把十八个地址挨个走了一遍。 决定动手的那天,康悦然从空间买了些防身用的东西。她去找柴世景,告诉柴世景,她要出去个两三天。 柴世景盯着康悦然的眼睛,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要去西南?”康悦然之前差不多天天晚上出府,他不知道康悦然在忙什么,却一天比一天更加担心。 康悦然勾起一抹笑意,“我只出去个两三天,别说去怀州了,我都到不了西南的地界上。你放心吧......” “悦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打听你的事,可是悦然,我不能让你去西南。且不说要杀十八个武将,只说武安侯韩奇,他的功夫非常好,就算力气不如你,你也打不过他。 圣上曾让韩奇和镇国公比武,两人堪堪平手,镇国公曾言道,大雍能敌韩奇者不出十人。而且,韩奇随身带的护卫一定少不了,悦然,西南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 江铎画的十八幅画像上,不仅标了地址还写了武力值,在韩奇的那页纸上,也写了韩奇武功极佳,当慎之又慎。 康悦然笑道:“我知道韩奇功夫好,不会莽撞的。再说有我师父出手,哪用我去西南啊,我是去帮我师父办事,真的只去两三天就回来了。” “悦然,我真的好恨我自己......” “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阿景,圣上的寿数快到了,你很快就不用这么委屈了。” 柴世景抱紧了康悦然,轻轻点了点头。“一生一世一双人!悦然,我定不会负你!” “阿景,我相信你!” 黑夜来临,康悦然辞别了柴世景,直奔怀州。 利用飞虎爪攀上院墙,来到主院,康悦然抓住一个丫鬟,稍加用力掐住丫鬟的脖子,核对主人的官职和名字后,将丫鬟打晕。 再进院子,找到要杀的人,若是睡着了,就用刀直接抹了对方的脖子。若是还没睡,就与之动手,她力气大,用的刀也极锋利,刀上抹了蛇毒,见血封喉。 第一晚,康悦然解决完七人;第二晚,解决了九人。余下的两人,是韩奇和他的长子。 韩奇虽是从祖上继承的武安侯爵位,但他的个人实力着实不差,不仅武功好,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只可惜,康悦然与他,注意不能和平共处。 康悦然特意把韩奇放到最后,她想把韩奇引到外面,更利于她动手。 两天时间接连死了十六位将军,韩奇不可能龟缩在家里。他是怀州驻军的总兵,为防止军营生乱,也为了自保,他决定前往军营暂住,以安军心。 当然,他也很清楚,接下来对方要杀的,就是他和他的长子韩子名。所以在前往大营时,他带了五百个护卫。 韩奇高声道:“前面就是小路山,大家小心戒备。” 韩子名有些紧张,道:“爹,要不先派人去探查探查,咱们再过吧。” 韩府的管家武叔回道:“大爷放心,老爷故意放出风声说今天出城去军营,就是为了引康悦然过来。听说康悦然的箭射程可达五六百米,这方圆一千米之内,老爷在今天早上就派兵搜查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武叔,来的真会是康悦然吗?” “不确定是不是康悦然,但能一连击杀十六人,来的人一定是个高手,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韩奇看向韩子名的眼神里夹杂着失望和两分厌恶,他没有说话,夹了夹马腹,马迈开腿往前跑去。 树林中,康悦然架好远程弩,正在等着韩奇等人经过。 韩府的管家天不亮就派了几千名士兵上山巡查,这座小路山,韩府的人更熟悉。他们在每一个适合伏击的地方,都安排了士兵把守。 这导致康悦然没能找到一个最佳的地方射箭,她怕韩奇还有后招,权衡之下选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 康悦然想杀韩奇,韩奇也想杀康悦然,他用腿夹着马腹控制着马速,一路小跑着前进。一手持弓、一手持箭,时刻为康悦然准备着...... 康悦然一直等到看见被人簇拥着的韩奇才放出第一箭。 韩奇的耳力极佳,他不仅避开了康悦然的箭,而且成功锁定了康悦然的大致方向。“吁...” 韩子名急道:“爹,为什么停了?赶紧走啊!” 韩奇低喝道:“闭嘴!” 他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冲他点了下头,然后点了两个士兵,“你们去通知山上的人去围剿。” 两个士兵打马跑了十几米远,就接连中箭倒地了。 韩奇噙着一抹冷笑,“康悦然,我找到你了!” 他拉弓射箭,箭朝着康悦然的方向飞去,落在离康悦然不足百米的地方。 康悦然眼神冰冷,“韩奇,果真有两把刷子啊!” 她从空间拿出两个防护盾,插入事先挖好的坑里,有了遮挡,康悦然开始无差别放箭。 选了远程弩,她就没给自己留后路。她必须将这些人全部杀掉,否则,只要漏掉一个,就能凭远程弩指认她。 眼看着中箭的人越来越多,武叔拿出一只哨,吹了三声。 韩奇连射五箭,有两支箭射在防护盾上。他心里也开始着急,冲上山去找康悦然显然不现实,那只有将康悦然引下来。 他知道康悦然的杀人方法,先用箭将人射晕,再下来补刀。于是,他故意迎上康悦然的箭,他顺势从马上摔了下去。 他控制的很好,箭只是划破了他的右臂,可他躺在地上仍觉得眼皮沉的很,他不敢乱动,只能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 这是韩奇自己的诱敌之策,其他人可不知道。韩子名一看他爹倒地不起了,直接慌了手脚,大喊大叫起来,“武叔,我爹中箭了,怎么办啊?” 武叔边挡箭,边回道:“我已经吹了哨,山上巡查的人马上就能赶来支援,大爷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你不是说早就巡查过了吗?康悦然怎么会还躲在山上?” “大爷,你......”武叔一心二用,被一箭射中,晕了过去。 韩子名的肉盾没了,吓得直接抱住了马脖子,他挥起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身上,马抬脚就往前奔去。 刚走两步,马就被射中,向一旁歪了身子。韩子名赶紧跳下马,刚要开骂,自己也中箭晕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康悦然撤掉防护盾,飞奔下了山。 第二百七十六章 来找你肯定没错 看着躺着的众人,康悦然没有犹豫,一手拔箭,一手补刀...... 韩奇本就受伤很轻,康悦然补刀的这段时间,他身上的麻药药效渐渐退了下去。他听着康悦然补刀的声音,在康悦然快靠近自己时,他突然翻身跳了起来,迅速朝康悦然射出了一箭。 “主人小心!” 白虎的提醒和韩奇的箭同时到,箭直直地插在康悦然的后背上,幸好她穿了防弹衣,虽然不能完全挡住那支箭,却也起了抵挡的作用。 韩奇目露诧异,他的箭力道有多大他很清楚,两人相距也不远,他以为这一箭,必定能刺穿康悦然的身体。 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又朝康悦然射出一箭;康悦然闪身避开,同时,凭空变出一只连弩,一连朝韩奇射出三箭。 连弩的箭上有麻药,麻药只有在空间保存着才能随时用随时有效。 韩奇瞪大了眼睛,来不及思考康悦然的连弩是怎么回事就中箭晕了过去。 韩奇倒了,白虎从空间跳了出来,“主人,你没事吧!” 康悦然疼的额头上全是汗,“是我大意了!”她支撑着起身,顾不得肩膀的伤,快速解决韩奇和余下的人。 白虎为防止刚刚的事再发生,一直陪在康悦然身边保护她。 解决完这些人,康悦然点了个一键回收,将箭矢都收回到空间里。 “这些人的尸体不能留在这里,否则看伤口也知道是我干的,白虎,你把他们都拉进空间,回去的路上丢到海里去。” 康悦然吩咐完就坐在路边等着,她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伤,想伸手把箭拔出来,目光看向干活的白虎,又犹豫了。 等白虎回来,康悦然问它,“你能给我拔箭、上药吗?” 白虎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不确定地回道:“能吧...”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回京城找阿景吧。” “可你后背有支箭,怎么坐到驾驶舱里啊。” 康悦然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你就给我拔掉,白虎,那箭上有毒。” 白虎情急之下没了主意,“主人,你的余额还不够呢,你要是死了可就真死了。主人,你别死啊!” “进空间拔箭,你把我放到灵泉水里泡着,也许还能救我一命!” 白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对对对,走!” 康悦然说完就晕了过去,白虎把康悦然拖到灵泉泉眼旁边又没了主意,“主人,要给你脱衣服吗?” 狼王不在,白虎也不知道跟谁商量。它想了想三秒钟,决定不脱衣服了。 它一脚踩住康悦然,一脚猛地用力拔出了康悦然身上的箭。 在灵泉里泡了一个多时辰,康悦然才醒过来。她脱了身上穿的防弹衣,对着泉眼喝了几口灵泉水,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白虎见她醒了,高兴极了,“主人,你没事了吧!” 康悦然看不到伤口,也不会把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事了。“我还是觉得没什么力气,那毒恐怕还没解利索,我准备去找花容月。” 外面天已经黑了,康悦然刚要从空间出去。白虎拦住了她,“外面有人,是秦舒!” 她没有利用秦舒,而是选择以身犯险,还身受重伤,这事得让秦舒知道。 她空间出来以后,故意弄出动静,把秦舒引了过来。 “康悦然,你怎么了?”虽然早就猜到是康悦然动的手,但见到康悦然的这一刻,秦舒心里还是大受震动。 她以为柴世景和康悦然一定会让她去杀卢国公的拥趸,这不仅可以测试她的忠心,还能将镇国公府拉入柴世景的阵营。百利而无一害。 可她算错了,康悦然亲自来了。 康悦然假装惊讶,“秦舒,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什么时候来的西南?京城那边你怎么安排的?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人指认你杀了那么多将领,圣上一定会借机治你的罪。” “放心吧,京城那边有人替我打掩护,我已经杀了韩奇和他儿子,今晚就会回京城。” 秦舒更加惊讶,“你杀了韩奇?他的尸体呢?前面有打斗的痕迹,为什么没有尸体?” “我用了弩箭,我师父把尸体都处理了。我中了韩奇一箭,箭上有毒,我师父去给我找解药了,我准备去黑龙山找花容月。” 秦舒立刻说道:“我送你去黑龙山!” “不用,我师父会送我去,秦舒,你不该来这里,你赶紧走!” “可是,你这个样子......” “我师父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他很快就能回来。若找不到解药他会送我去黑龙山。秦舒,我把你摘出来不容易,你赶紧走!” 秦舒紧紧抓着康悦然的胳膊,声音有一丝沙哑,“康悦然,为什么不让我去杀他们?” “我杀也一样!那十八个人一死,西南必乱,你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秦舒,你不要自乱阵脚!” 秦舒抓着康悦然的手又加了两分力道,“好,你保重!” 看着秦舒走远了,康悦然驾着直升机去了黑龙山。 有花容月这个高手在,很快给康悦然配了解药出来。她给康悦然包扎了伤口,看着康悦然把药喝了,才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会中箭呢?还有,你身上穿的黑色的衣服是什么呀?” 康悦然不想解释运动内衣的事,因为布料不好解释。只好转移话题,“我杀了卢国公的十八位参将,包括韩奇!” 花容月大惊,“你说真的?你全杀了?” “是!西南就要乱了,黑龙山的药不要再往外卖了,尤其是田七,多备一些,朝廷肯定要用的。” 花容月痛快点头,震惊过后,她又一脸哀怨,“你干了件这么惊天动地的事,你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呢。” “那十八位可是朝廷命官,一朝毙命,朝廷肯定要追责的。黑龙山还是不掺和在其中的好,我也要尽快返回京城,不能让人知道是我干的。” 康悦然觉得力气恢复了一些,又道:“你的药很管用,再给我备上两包,我今晚就得走!” “好,我再给你备上一些金疮药,你的伤不适宜走陆路,最好还是走水路。” “放心吧,我师父都安排好了!” 花容月的速度很快,她递给康悦然一个包袱,“我都在药上标注好了,你一看就明白,康悦然,你万事小心!” “多谢你,我就知道来找你肯定没错!” “不用客气,你师父之前还给我们送过粮食呢,都没收钱!” 康悦然笑着掂了掂包袱,“那就当抵了这药钱吧!花容月,不要去胡乱打听怀州的事,你就守在黑龙山上多制一些药。” “你就别瞎操心黑龙山的事了,我知道轻重的。” 离开黑龙山一段路,康悦然开着直升机回了京城四季园,又从四季园回了平王府。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们干脆反了吧 康悦然直接去了柴世景的房间,柴世景早就醒了,见她进来,立刻跳下床,发觉她脸色不对,急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嗯,我后背中了一箭!” 柴世景脸色一变,急道:“怎么会中箭呢?我看看!” 一路开着直升机回来,康悦然还没愈合的伤口又浸出了血来。她拿出自己的金疮药递给柴世景,让他给自己包扎。 伤口在肩胛骨下方,柴世景小心地帮康悦然脱了衣服,看到伤口红了眼,“这是箭伤,伤口附近发黑,有毒!悦然,这得找郎中!” “不用找郎中,那包袱里有解药,我喝上两天就没事了。” 柴世景抚摸着伤口,又恨又心疼,恨自己无用不能保护康悦然;心疼康悦然受伤。 康悦然扭头看他,“你等什么呢?上药啊!” “悦然,我们干脆反了吧!我不想再等了,我不想守在京城天天被人监视着,我......” “怀州的十八人已经死了,韩奇也死了!”康悦然打断了柴世景。 造反说的容易,但对于柴世景而言,弑君也是弑父,她不想柴世景被世人诟病。 柴世景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消息什么时候能传回京城?” “再有三五日就能传回京城。”这么大的事肯定是八百里加急,但八百里加急,一日也跑不到八百里,从怀州到京城,至少得跑三到四日。 康悦然笑着摸了下柴世景的脸,“阿景,再等一等,西南一乱,圣上肯定要着急上火,这对他的病没好处。镇国公府一直态度不明,咱们不可妄动。” “这个该死的秦源!”柴世景骂完以后又泄了气,他得承认,如果他是皇帝,他会希望朝中多几个秦源。 康悦然拉了拉柴世景的衣袖,“你赶紧给我换药啊。” 柴世景抽回思绪,帮康悦然重新上药包扎。 怀州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城,卢国公气疯了,没了那些参将,他等于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再也凶不起来了。他立刻换了朝服进宫,他得想办法挽救。 建宁帝也没想到柴世景和康悦然这回做的这么干脆利索,若是以前,他肯定要发火,因为虽斩断了卢国公的臂膀,却引起得边境动荡。但现在,他的身体已经由不得他慢慢筹谋,他需要速战速决。 卢国公一个头磕在地上,“陛下,十八位将军一死,南陈国和东朝国必定来犯,臣请旨即刻前往西南平乱。” 好不容易才剪除了卢国公的羽翼,建宁帝肯定不会给他修补的机会。“卢国公是如何打算的?西南哪些将领可堪重用?” 十八个人杀的如些干净,西南肯定出了叛徒。卢国公随口点了几位与他关系还算亲密的将领名字,“陈策、韩吴、陆书等几位将领可堪大用。” 陈策是建宁帝的人,“卢国公所言甚是,那便让陈策顶替武安侯韩奇为总兵吧。” “陛下,武安侯只是失踪,并没有......” “你怎知武安侯没有死?难道朕要一直等下去?” 卢国公低着头,双眼全是狠辣,怀州驻军中最大的官是他这个大都督,其次就是总兵。这么重要的位置,建宁帝能给陈策,说明陈策是建宁帝的人。 武安侯失踪,建宁帝立刻让人顶上,是拿准了武安侯回不来了吗? 卢国公认定是建宁帝派人杀了他的十八个下属。“陛下,臣前往西南之事宜早不宜迟。” 建宁帝并没有发现卢国公的小动作,此刻,他已经把卢国公看成是他粘板上的鱼肉了。“好!那便带着你的护卫,尽快前往西南吧。” 只带着他的护卫,恐怕他一出京城就会丧命。“是!臣现在就回府,等着陛下的圣旨。”有了圣旨,他就可以前往兵部要兵马。 “不必了,朕允许你便宜行事!”建宁帝这是摆明了告诉卢国公,他要拿卢国公开刀,连一道圣旨都懒得下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臣还在京城。陛下,无旨出京,这不合规矩!” 建宁帝已经不想再跟卢国公多废唇舌了,“不合规矩的事,卢国公干的还少吗?罢了,你回府等着朕的旨意吧。” 李喜送走卢国公,和雷英一起来到了建宁帝面前。 建宁帝比卢国公以为的更加急迫,“雷英,人找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好了,是禁军里的一个小子,身形和康悦然差不多。康悦然所用的连弩,我寻工匠又做了两只给他了。” 建宁帝咬牙切齿,“好!你让那人准备着,今晚,就送卢国公归西!” 雷英点头答应着,“是!请陛下静侯臣的好消息。” 建宁帝满意地笑了,“等解决了卢国公,下一个就是林栋!等解决了这两个人,朕的心愿也就完成一大半了。” 他眼神温柔地看向远处,喃喃道“再把皇位交到我和秋儿的儿子手上,我就能放心的去见秋儿了。” 卢国公从宫里出来后立刻回了府,生死存亡之际,卢国公已经顾不得四周监视他的人,他吩咐谢直将府中所有护卫加护院全都点齐,准备随时动身。 柴世景很快收到消息,他立刻告诉了康悦然。 康悦然道:“这个时候圣上不可能放卢国公去西南,且看吧,若是有明旨,那卢国公离开京城就会被杀;若是没有明旨,卢国公离开之前就会被杀。” 柴世景摇了摇头,“圣上没有宣我们进宫,说明他暂时没打算用韩奇等人的死来治我们的罪,但他终究要给怀州驻军、甚至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他双嘴抿成一条线,思虑片刻后,又道:“圣上若是派人伪装成我们的人杀了卢国公,那就是最好的交待。悦然,圣上这是打算一石二鸟,他今晚就要杀卢国公。” 康悦然赞同柴世景的分析,“你说的对,今晚,我去卢国公府,若是......” “你不许去!我去!悦然,你受伤了,这事交给我去办。” 康悦然乖巧地答应着,“反正不出京城,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柴世景笑道:“也好!”有他看着,不让悦然出手就是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卢国公府之乱 尚未入夜,卢国公府已经见了血。 高氏见卢国公要把府上所有男丁全带走,知道肯定出了大事。她去书房找卢国公,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书房的小厮告诉她,卢国公去了柳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害怕极了,“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咱们为什么要走啊?什么时候回来?” “以后不回来了,我们得尽快到西南,你们不要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到了西南,我们可以再添置。” 万国超还惦记着当官,“爹,等到了西南,你能不能也让我立个功,赚个官当当?” 卢国公刚要呵斥万国超几句,就见高氏走了进来。“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问问老爷,什么时候动身去西南?” “明日就动身,你和国兴先留在府内,等我到西南安顿好了,再来接你们。” 高氏心里又恨又怒,“老爷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把府中的男丁都带走,老爷这是打算弃了这座国公府。”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奉圣命去西南而已,你是当家主母,国兴是世子,留守京城有什么不对?” 高氏笑着笑着哭了起来,“我刚刚已经听到你说不会再回京城了。万弘,你我夫妻三十载,我自问从不曾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对我和国兴如此狠心?” 卢国公不想再我生事端,“你莫要多想,国兴是我的嫡长子,我绝不会放弃他。” 高氏已经完全不想信卢国公的话了,“既然如此,老爷应该带着我和国兴这一房走,让柳氏和万国超留守京城!” “我说了,等我到了西南会立刻派人来接你和国兴。我这次走,会带着辉儿一起走。” “辉儿是国兴的嫡长子,怎么?你这是在拿辉儿要挟我和国兴?” 万国兴废了,万国超又蠢笨,卢国公是真心喜欢万辉这个嫡长孙,也是真心想把他带到西南培养成材。“那是我的嫡长孙,我......” “你的孙子可不止辉儿一个!万弘!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铁了心要抛弃我和国兴?” “我说了,不是抛弃,我到了西南就会......” 高氏抬手打断了卢国公的话,她的家教不允许她撒泼,她坚挺着脊背,用力吞咽了一下,“好,好的很!”说完转身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叫来了贴身嬷嬷,“你叫吴勇带着咱们高家的人把柳姨娘和万国超杀了!” “夫人!这...老爷是怎么说的,为什么......” 高氏抱着嬷嬷失声痛哭,“万弘要抛弃我和国兴,带着柳氏和万国超那两个贱人去西南。” 嬷嬷是看着高氏长大的,主仆情谊深厚。她一边拍着高氏的后背安抚,一边哭道:“我的夫人啊,万弘太不是东西了!他怎么能...夫人可是他的嫡妻啊。” 高氏满脸狠厉,“万弘想带走全府的男丁,哼!可他忘了,这府里的男丁也有我从高家带来的人。嬷嬷,你去找吴勇,让他去杀了柳氏和万国超。” 吴勇等人的卖身契在高氏手中,他们的主子是高氏。主子若是死了,做奴才也活不成,反正都是一个死字,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柳姨娘在房里来回走,她在为不能把首饰全带上而不高兴。万国兴也在,他在为卢国公不让他当官而生气。母子俩心情都不好! 吴勇等人径直闯了进来,不等柳姨娘质问,吴勇一刀抹了柳姨娘的脖子。 万国超吓傻了,立刻跪下磕头求饶。吴勇一手抓着万国超的肩膀,一手持刀捅进了万国超的心窝。 院子里的下人哭喊着跑出去告诉了卢国公。 卢国公看着柳姨娘和万国超的尸体气冲冲地去了高氏的院子。 高氏没有躲藏,她就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卢国公,吴勇等人站在院子里。 成亲三十载,卢国公都忘了,吴勇等人其实是高氏带过来的陪嫁。“吴勇,我杀了你!” 高氏大声道:“万弘!杀柳氏和万国超的是我,你有种就来杀我!” 卢国公提着刀冲进屋里,刀尖对准高氏,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你杀吧!万弘,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你!” “后悔?你有什么资格后悔?这不是你们高家求来的吗?要不是你爹和太后是表兄妹,太后怎么会下懿旨将你许配给我。” 高氏惨笑两声,“原来你心里一直不满这桩婚事,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折磨自己。”这桩亲事虽是她爹谋划来的,可成亲多年,她对万弘也是有感情的。 谢直站在房门口,提醒道:“老爷,大事要紧啊!” 柳姨娘死了也就死了,可若是当家主母死了,卢国公就走不了了。 卢国公收起刀,丢下一句,“高氏,你好自为之!”圣上不会放过卢国公府,他不杀高氏,高氏也活不长。 卢国公离开了,嬷嬷问高氏,“夫人,咱们怎么办?” 儿子是没指望了,可孙子还需要人照顾。高氏松了心中的那口气,仿佛苍老了许多,“容我想一想。” 入夜,卢国公府灯火通明。 卢国公命人将柳姨娘和万国超带出府去安葬了。他顾不得伤心难过,和谢直一起把府内的护卫、护院重新审查了一遍。他怕高氏会派人暗中在他没有防备时也给他一刀。 可还不等他审查完,一个小厮就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老爷,康悦然杀来了......”说完就咽了气。 谢直上前拔下小厮胸前插着的铁箭,“老爷,是康悦然的连弩。” 卢国公拿过铁箭在手里掂了一下,“这铁箭比康悦然的箭要沉一些。”康悦然的箭比正常的箭要轻,现在手中这个是正常的重量。 “老爷,你的意思是,来的不是康悦然?” 联想到之前建宁帝的操作,卢国公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他冷笑道:“是圣上的人,他要让我和平王互相残杀,好为聂秋儿报仇。” 谢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聂秋儿是谁,“那个卧鱼山的女土匪?” 不等卢国公回答,一身黑衣、蒙着面纱的‘康悦然’手持连弩闯了进来,他的身后还有一百多个黑衣人。 黑衣人不由分说,举刀见人就杀。 卢国公制服一个黑衣人,夺过他手中的刀,一刀反杀黑衣人,然后朝自己的护卫大吼一声,“杀了他们!”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想不到最后救我一命的会是你 平王府里,柴世景耐着性子,终于送走了突然来探病的李喜。 等他和康悦然赶到卢国公府的时候,卢国公府的人已经被屠戮待尽了。 卢国公身上多处受伤,仍将一杆红缨枪耍得虎虎生威。在他身后,高氏紧紧抱着万辉,两人吓得瑟瑟发抖。 假康悦然像是看足了猫捉老鼠的戏码,架好连弩连发两箭,射死了高氏和万辉。 最后一点血脉也断了,卢国公双眼充血,大声骂道:“柴隆,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个昏君!” 假康悦然像是没听到一般,一箭射中卢国公的胸膛。卢国公倒地,他正要再补一箭时,康悦然冲了进来。 康悦然也用连弩,一箭射中了假康悦然,“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想冒充我?”说着又接连发了三箭。 黑衣人没想到康悦然和柴世景会来,和他们动起了手。柴世景在前面阻挡,不让黑衣人靠近康悦然,康悦然用连弩射杀黑衣人。 余下的黑衣人本就不多了,一刻多钟后,今晚的刺杀终于结束了。 此时,活着的人除了康悦然和柴世景,就只有奄奄一息的卢国公。 柴世景走到卢国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卢国公倒在地上,自嘲地笑了,“真是想不到,最后救我、一命的会是你们。” “我不是为了救你,我只是不想被...不想被利用。” “看来,你也猜到了,是圣上...在背后捣鬼。”他说完喘了几口粗气,知道自己不行了。 又道:“平王爷,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我告诉你一...一个秘密,圣上下...下一个要杀的,肯定是你。他要为...为聂秋儿报仇。” 聂秋儿是谁,柴世景派人查过。“聂秋儿死时我还是稚儿,她的死与我何干?为什么找我报仇?” “因为、杀聂秋儿是我...我引导,动手的...是...是林栋。”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柴世景很无语。 卢国公眼神放空,“蝇营狗苟几十年,我还是败了......” 康悦然探了下卢国公的鼻息,“他死了!” 她和柴世景对视一眼,仇人死了,两人却高兴不起来。 柴世景收回杂乱的思绪,“卢国公身上的箭伤不好遮掩,不如放一把火烧了吧,虽还是遮不住死因,却可以让人分不清楚谁是谁。” 康悦然摆摆手,“不用烧,只要把卢国公一家和那个冒充我的人藏起来就够了。” “悦然,你不要小瞧圣上的手段,咱们藏的再隐秘,也很难不被查到。一旦被查到,咱们也会很麻烦。” “没事,我师父把他的百宝袋暂时借给我了,除了装物也可以装下这些人,保证没人找得到。”她有空间的事她也没想瞒柴世景一辈子,逐渐让他知道也好。 柴世景拧着眉,不解地问道:“什么百宝袋?还可以装人?” 康悦然把手放在卢国公身上,卢国公立刻消失不见了。 柴世景揉了揉眼睛,很怀疑自己看错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师父的法宝,我回去再跟你解释,咱们先干活,再迟羽林军就该来了。” 把人收完,康悦然拉着柴世景的手,“阿景,我还想发笔横财。”卢国公府肯定很肥,与其便宜建宁帝,还不如让她顺手拿走。 “发横财?怎么发?你要把这府里的金银带走?” 康悦然眨了下眼睛,“阿景,你真聪明!” 进到卢国公府的库房,康悦然小手一伸,金银财宝就全都不见了。 王剪带着羽林军很快来到了卢国公府,同时来的,还有半路上假装和他们偶遇的雷英。 看到门口的黑衣人和小厮的尸体,王剪又是惊讶又气愤,京城今年不太平,现在连一品国公府都闯进贼人了。他偷偷瞟了眼雷英,考虑着要不要解释两句。 雷英的关注点根本不在王剪身上,他顺着尸体一路来到了卢国公的书房。 这间院子的尸体最多,打斗的痕迹最明显,雷英找了一圈,既没有发现卢国公也没有发现假扮康悦然的人。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对王剪说道:“麻烦王统领带人找一找卢国公。”又扯下腰间的一个令牌递给一个羽林军,说道:“你去趟卫所,让赵广带两千禁军过来帮忙。” 卢国公府占地极广,一直搜到转天中午,也没有搜到卢国公一家。 赵广是雷英的心腹,他道:“大统领,卢国公若是没死一定会想办法逃出京城,我已经安排了咱们的人在各个城门口守着,他还带着妇孺和大批的金银,不可能悄无生息的出城。” “我总觉得不对劲,卢国公对其嫡妻高氏并没有多少感情,为什么会带着她出城?还有,都要亡命天涯了,带些金银细软还说的过去,怎么会把库房里所有东西都带上呢?” 他们在卢国公府有暗探,很清楚卢国公虽然早就在打包行李,却从没有把金银转移出去。“这件事确实透着古怪。大统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没有卢国公的尸体,就没法去指证......” “我思来想去,觉得卢国公十有八九还在府里某一处藏着呢。我先回宫向圣上复命,你带人继续搜,掘地三尺也得把卢国公给我搜出来。” 赵广答应一声,带着手下继续搜人去了。 雷英进宫把卢国公府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重重地磕了个头,“臣无能,有负陛下所托,请陛下降罪!” 建宁帝也没猜到会是这种结果,没有苦主也没有证据,他就没法治柴世景的罪。“都不见了?雷英,你说,是卢国公自己藏起来了?还是平王把卢国公藏起来了?” “据平王府的探子回报,昨夜平王府并没有人外出。我到卢国公府的时候,黑衣人刚死不久,平王恐怕没有时间把卢国公一家带走。臣以为,是卢国公自己藏起来了。” 如果是卢国公自己藏起来了,见到禁军搜查却不露面,应该是已经知道了黑衣人的真正主人是他而不是柴世景。“雷英,你再增派人手,一定要尽快找到卢国公一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那敦宁侯那边......” “那个蠢货不必费太多心思,等卢国公的事了了,再派人去结果了他也不迟。” 第二百八十章 聂秋儿 李喜送走雷英,带着齐温走了进来。 行过大礼,齐温问道:“陛下,卢国公出了事,但西南不能迟迟没有掌兵之人,不知陛下想派谁去西南?” 建宁帝的心思全在杀卢国公上,还没来得及考虑西南的事。“齐相有人选吗?” “臣推举晋王爷为怀州大都督前去西南,晋王爷身份高贵,可以压服西南一众文臣武将。再由常雄将军为总兵,即便南陈和东朝来犯,也是不怕的。” 西南十八位参将、副将的位置需要人顶上,这个时候谁去西南,谁就能收扰部分西南兵力,不管对谁来说,都绝对是一大吸引力。 西南的兵力,建宁帝不想便宜柴世伦。“晋王不合适!一个海运衙门,他都弄得一团糟,西南事关重大,还是另选贤能吧。” “就像陛下说的,西南事关重大,最好还是由皇族坐镇。宣王是文人,不懂武事;等战事一起,平王掌管户部也走不开;宁王还在安州。” 齐温抬眼看向建宁帝,又笑着说道:“臣听说,端郡王在海州历练的不错,处事很有章法。不如,让端郡王去一趟如何?” 建宁帝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端郡王太过年轻,对付西南的一众老滑头,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海州市舶司已经建成,端郡王劳苦功高,也该封亲王了。少府少监卓利民心思缜密,又与端郡王相处甚好,有他从旁边协助,相信能事半功倍。” 建宁帝沉吟片刻,“那就依齐相所言,八百里加急,将诏书送到海州,让端郡王从海州出发,直接前往怀州。” 齐相行了礼,“老臣这就去拟旨!” 出了宫,齐温才呼出一口气,原本只是猜测,今天一试,果然如此!也不知道,圣上的心思,端郡王知道多少。唉! 消息很快传到了平王府,康悦然问道:“圣上为什么会选择端郡王?” 见柴世景走了神,康悦然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阿景,你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 “在想我的百宝袋?” 柴世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师父是高人,有超乎寻常的东西也很正常。悦然,那东西太过离奇,你千万不可再让别人知道。” 康悦然嗯了一声,“阿景,你想看看那个百宝袋吗?” “不看了,你收好就行!” 柴世景越是不看,康悦然越是有点儿想犯贱,但她还是忍住了。“我知道了。阿景,卢国公临死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聂秋儿?她是卧鱼山山寨的大当家,一条长鞭耍得极好。圣上年轻时曾微服南巡,自称是富家公子,与聂秋儿不打不相识,很快就互许了终生。 聂秋儿跟随圣上来到京城以后,才知道圣上的身份,也才知道,圣上不仅早已娶了皇后,还有七子三女。聂秋儿伤心之下离京,圣上追去了卧鱼山,又把聂秋儿带了回来。 可聂秋儿死活不肯进宫为妃,圣上便在京城赏了她一栋宅院,让她居于宫外,且经常宿在聂秋儿处。聂秋儿很快有了身孕,圣上很高兴,开了离他寝宫最好的宫殿,并且亲自监工修整。 可没想到,宫殿修好了,聂秋儿却因误食白芽果而导致早产,最终一尸两命。圣上为此大病一场,病好后,再也没提过聂秋儿。” 康悦然很为聂秋儿惋惜,“圣上真不是东西,居然花言巧语骗了人家姑娘。”能互许终生,肯定不可能说的是纳聂秋儿为妾。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圣上并没有忘了聂秋儿。同样是国公府嫡女,秦舒是郡主,而万珊儿连县主也不是;同样是公主,活泼好动的容华最得圣上宠爱。” 康悦然哼哼两声,建宁帝爱聂秋儿,就一定要占为己有;那聂秋儿呢?她是不是心甘情愿为爱人放弃自由? “上一辈人的情情爱爱、恩恩怨怨,我们无法再去探究。悦然,我觉得卢国公没有骗我们,圣上把我推出来制衡卢国公,就是让我们斗,他恨卢国公和舅舅联手杀了他心爱的女人。” “你确定聂秋儿的孩子死了?”就算卢国公不能擅动,林栋可是很好对付的,康悦然不明白,建宁帝为什么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报复。 “我查到的结果是死了,如果没死的话,圣上不可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而京城中,圣上从未对哪家的孩子格外关注。至于皇子,老七出生时,圣上还没南巡呢,老八是在聂秋儿死后半年才出生。” “提早出生不现实,晚半年出生可不难操作,端郡王的母妃是宫女,圣上说临幸过就是临幸过,只要有李喜作证,谁也说不出什么。” 聂秋儿的死,是卢国公和林栋下的手不假,但纠其原因,也是因为圣上宠爱太过,让聂秋儿遭了嫉妒。圣上虽然从不关心柴世勤,又何尝不是在保护这个儿子。 思及此,柴世景觉得康悦然的猜测很合理,“圣上如此费尽心机,就是不知道老八知不知情。” “我猜端郡王是知道的,他去安州那次,曾送了我一幅画,画中,一片红色茶花争奇斗艳,唯有一盆金茶花在凉亭里独自耀眼。” 柴世景怔住了,而后惨淡一笑,“原本以为最不受宠的,到头来才发现,那才是父皇最心爱的儿子。”而世人眼中最得圣心的他,却是圣上推出来挡煞的。 他一向称呼建宁帝为圣上,极少称父皇。康悦然过去抱住柴世景,“你都长这么大了,早就不需要父皇了。阿景,你还有你母妃,你还有我呢。” “母妃虽然爱哭,对我却是一片真心。还有你,悦然,我有你,我很满足了。” 康悦然又转了话题,“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西南没那么好接手,常雄的确勇猛,可性格冲动易怒,也未必愿意听老八的话。他们之间必定会暴发冲动,到时影响西南战事,对老八的名声可不太好。” 康悦然立刻接上,“正好让秦舒回京请旨去打仗,她是女子,只求圆了自己上战场的梦想,若是肯把功劳堆到端郡王头上,想来圣上会同意的。” 功劳推给柴世勤,那也是推给天下人看的,真正参与战争的怀州驻军不会不知道真正有实力的是谁。明面上,是柴世勤收拢了西南兵力,可收获军心的,是秦舒。 第二百八十一章 柴世伦战败 怀州 在泉州建市舶司的柴世伦接连给建宁帝上了三道折子,请求前往西南平乱,皆石沉大海。他不愿错失良机,于是铤而走险,私自去了怀州。 可他在西南没有半点人脉,又没有诏书,单凭一个亲王的头衔,根本吓不住怀州的将领。 等了一上午,没有一个将领肯来见他,“本王召集议事,居然一个来的也没有,这群人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混帐!” 他气得拍了桌子,“卢国公这个老匹夫到底死哪儿去了。”本以为有卢国公牵线,他就能掌握西南,可之前卢国公总是推三阻四。现在可好,直接失踪了,害得他在西南处处受制。 陆刚一脸忧心地劝道:“王爷,咱们无诏就来西南,是重罪。还是先回泉州吧,等圣上......” “还等什么?还怎么等?再等下去,西南兵力就成别人的了。”他何尝不知道私自来怀州是重罪,可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他就真的翻身无望了。 “可王爷没有圣旨啊,怀州驻军谁敢来见王爷?谁敢来谁就是结党营私,轻则罢官重则杀头啊。王爷,咱们......” 柴世伦明白陆刚没出口的话,圣上不同意他来西南,就是不想把西南的兵力交到他手上,或者说,就是不想给他增加夺嫡的筹码。 他心里的火一下子泄了,“陆刚,本王真的无缘帝位了吗?” “王爷,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回泉州,咱们不能再呆在怀州了。” “王爷、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门外传来柴世伦小厮急促的声音,陆刚打开放他进来,“什么事?” 小厮大喘了两口气,“王爷,圣上封了端郡王为端王,兼怀州大都督,不日便要来怀州了。还有......” 柴世伦绕过书桌几步走到小厮面前,急着打断了小厮的话,“什么?你没弄错,是让老八来,不是老六?” “是端郡王,不,是端王,不是让平王。” “为什么会是老八?” 陆刚猜测道:“圣上一向喜欢左右平衡,支持平王的大多是文官,这一次应该是想扶持端王与平王抗衡。” “就老八那个性子?他能干什么?就算父皇真要找人与老六抗衡,也应该是本王啊。” 陆刚默默地低下头,这只能说明圣上从没想过支持晋王。 柴世伦也立刻想到了,面目越发狰狞起来,“同样是儿子,老三是嫡子,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老大死后我就是长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位就该是我的,父皇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陆刚立刻劝道:“王爷,我们还是快回泉州吧,再给圣上上个请罪的折子,咱们以后再慢慢图谋......” 柴世伦一脚踹在陆刚身上,“你除了让本王回泉州,你还会干什么?” 这一脚颇有些力道,陆刚趔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带着几分恼怒说道:“王爷,你不回泉州还能干什么呢?怀州驻军根本不听王爷的,你留在怀州有什么用?” “那我要你个幕僚有什么用?” 陆刚也来了火气,“若王爷觉得陆刚无用,陆刚可以离府。”柴世伦已经称帝无望了,再折腾下去不是圈禁就是死,他才不要陪着柴世伦去死呢。 “你也瞧不起本王是不是?你也要背叛本王是不是?” “陆刚从没想过背叛王爷,否则我也不用一再劝王爷回泉州。” 陆刚说的是对的,可盛怒之下的柴世伦根本听不进去。“那你替本王想办法啊,本王不要回泉州,本王要呆在怀州。” 小厮抢在陆刚前开了口,“王爷,南陈国的军队已经在边境驻扎了。” 柴世伦立刻转怒为喜,“当真?本王的机会来了!” 南陈国来犯,怀州驻军的将领谁也不服谁,此时,柴世伦站了出来,说要带领众将士力保国土不失。 多年无战事,怀州驻军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有战斗力。这一点,柴世伦不知道,可怀州众将士却一清二楚。 正巧柴世伦主动送上来门来,众将士大喜,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十分配合柴世伦。 柴世伦被捧的很舒服,为了让众将士知道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他决定亲自挂帅。 结果,第一场仗就以六万人马几乎被团灭而告终。 柴世伦大腿中了一箭,是被抬回来的。军医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他一边对着众人破口大骂。 “那些士兵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弱?敌人的刀都举到头顶上了,他们也不知道躲,他们都是傻子吗?” 副将马奔暗暗翻了个白眼,他是真没想到,柴世伦带兵,完全不讲究策略,只会大吼一声‘冲啊!’就冲上去杀敌。 很勇猛,也很蠢! 柴世伦很不服气,“本王自出生到现在,射杀的猎物不计其数,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拿箭射中。陆刚,你明日带五万人马去突袭。” 五万人马根本没法隐藏,怎么突袭?“王爷,不如召集众将商议一下......” “还商议什么?那群蠢货知道什么?” 陆刚不想去,便看向马奔,“马副将,你在怀州多年,对南陈国更为熟悉,你有何良策?” 赢了功劳是柴世伦的,万一输了,错全是他一个人的。马奔根本不想冒这个头,“王爷,此一战,士兵损伤严重.......”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本王无能?” “末将不敢!” 陆刚提议道:“王爷需要养伤,不如派马副将前去突袭吧。” 柴世伦立刻同意,“好,马奔,你去打场胜仗让本王瞧瞧你有多能耐。”若是输了,他不仅可以把之前战败的错推到马奔身上,还能一并治马奔的罪。 马奔很犹豫,不管赢了还是输了,他在柴世伦这里都讨不了好,可南陈不会允许他们一直龟缩,他们总要迎战的。 陆刚嘲讽道:“马副将不会怕了吧,哼!” 柴世伦威胁道:“马奔,你若是敢不从,本王就上奏父皇,将你以逃兵论处。” 马奔骑虎难下,刚要答应。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王爷,端王爷来了!” 正经的大都督来了,马奔呼出一口气,心中祈祷,端王可千万别和晋王一样是个莽夫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向圣上讨一道旨意 见到来人,柴世伦心中惊讶极了,柴世勤一改往日畏畏缩缩的样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张扬的气息,这真的是他那个说话大点儿声就会吓着的八弟吗? 柴世勤笑道:“父皇有旨,请二哥回京。” “回京?是父皇叫我回京?” “自然是父皇请二哥回京,弟弟我可没那个胆子敢违逆父皇的意思。” 这是讽刺!柴世伦大怒,“八弟可真是让哥哥我大开眼界啊。” “不敢!一切都是父皇的意思!” 陆刚猛地瞪大了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圣上让端王演戏瞒骗众人的? “我若是不回京呢?”柴世伦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自小到大,柴世勤可没少被柴世伦欺负。“若二哥坚持要抗旨,自有父皇圣裁。不过,我劝二哥还是想清楚的好,抗旨不遵是多大的罪,二哥不会不清楚。” 圣旨在上,柴世伦不敢不遵,他冷笑连连,“原来你才是狼崽子,本王会尽快回京。” 柴世勤眼睛扫过马奔等几个副将,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马奔几个神经一紧,暗道不好。向匆匆向柴世伦行了个礼,赶紧去追柴世勤了。 柴世伦心头怒火丛生,一脚踹向军医,可他忘了他的腿受了伤,一时疼得他惨叫出声,“啊......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军医和陆刚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柴世伦躺在床上,又哭又笑...... 陆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来回踱步,柴世伦不仅私下来怀州,还吃了败仗,一旦回京,亲王的爵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看柴世勤的态度,将来柴世伦的下场肯定好不了。他不能跟着柴世伦去送死,他得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苦思良久之后,他趁着夜色去见了柴世勤。 柴世勤是圣上亲封的大都督,怀州驻军在他面前乖顺很多。但他要的不止是乖顺,他更要忠心。于是他故意放出风声,说怀州近二十个空缺职位,他可以做主由谁顶上。 众将领闻风而动,立刻派人打听柴世勤的喜好。正在柴世勤享受着他从未享受过的讨好和奉承时,南陈国率兵打来了...... 一个月后,建宁帝再次收到西南战败的奏报,朝堂上,众朝臣纷纷力陈柴世勤不是将帅之才,书法和画功再好于打仗没有一丝益处,劝谏建宁帝召回柴世勤,再派遣别人去西南。 建宁帝固执己见,直至西南传来连失两城的消息,朝臣们坐不住了,十几位官员跪在宣政殿不肯起身,请求建宁帝改派他人前往西南。 儿子不争气是事实,建宁帝反驳不了朝臣们,但他又不愿意召回柴世勤,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建宁帝当场吐血昏迷。 他醒来后,收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柴世伦在回京途中薨了。 柴世伦是有罪,但两人是亲兄弟啊,明知道柴世伦受了伤,还着急催着他回京,导致他客死他乡。御史以此参柴世勤不顾手足之情,是为不仁。 先是能力不足,让大雍连失两城,又有了个不仁不义的名声,柴世勤的帝王路刚开始走,就快要断了。 建宁帝为此着急上火,急召齐温和镇国公商量对策。 远在西南的秦舒一身男装,带领着卢国公的私兵偷袭了东朝和南陈两国的军营,成功拖住了两国继续侵占的脚步。 她火速回到京城,请旨去西南打仗。 建宁帝看着秦舒,问道:“你不是已经带着卢国公的私兵打过仗了吗?” “臣女私自动兵,请圣上降罪!” 建宁帝摆摆手,“你既然已身在西南,又何必跑这一趟?为何不直接留下助端王一臂之力?” 秦舒的理由很充分,“陛下容禀,臣女的父亲是镇国公,若私自留在西南,恐怕会引起朝臣猜忌,所以才快马赶回,向圣上讨一道旨意。” 她是女子,又是秦家嫡女,若真有人追究起来,她的罪名比功劳大。镇国公已经手握北境兵力了,秦舒还私下跑到西南去带兵打仗,这是想干什么? 是想告诉天下人,只有他们秦家人会打仗?大雍没了秦家就不行了?往轻了说,这是镇国公府野心太大;往重了说,秦家有造反的嫌疑。 建宁帝也明白,可就因为他明白,所以他更希望秦舒私下留在西南。无诏,秦舒就不敢让太多人知道她是谁;事后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请功。那西南的功劳就都是柴世勤的。 “你终究是女子,不好封官。朕准你去西南,协助端王驱除外敌,待得胜归来,朕自有说法。” 秦舒撅起嘴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陛下也说了,秦舒是女儿身,若无旨意,去了西南谁会听我号令?陛下,我总不能单枪匹马去打仗吧。” “朕给你一封密信,让你带到西南交给端王,端王自会配合你行事。” 秦舒低着头,一脸不高兴。 建宁帝又道:“若给你下旨,朝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那圣上总该问问嘛!也许朝臣们一时心软答应了呢。” “这是朝廷大事,跟心软不心软有何关系?你不要跟朕耍小孩子脾气,尽快返回西南。” “陛下......” “退下吧!”建宁帝打断了秦舒的话,不给秦舒再争辩的机会。 秦舒出宫后回了家,镇国公一看女儿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了。 对于建宁帝的心思,镇国公很清楚,他劝道:“舒儿,上战场是你一直盼望的事儿,你......” “爹,你别说了,上战场是我一直盼望的事儿,可藏头露尾上战场......真的很憋屈。” “圣上现在一心要为端王铺路,肯定不会让你抢了端王的风头。舒儿,你从前不是说,只要能上战场,哪怕当个小兵你也甘愿吗?” 那是以前,可现在,她更想让天下人知道,她秦舒从不输天下男儿。“爹,是我贪心了,可我、可我不觉得我的贪心是错!” 看着落泪的秦舒,镇国公和秦承都很心疼。 秦承说道:“爹,端王未必是个好主子,若是日后有人再提起西南的这场战事,谁能保证他不会卸磨杀驴,推舒儿出来挡枪。” “那还能怎么办?就算舒儿承诺事后功劳全归端王,圣上也不会下旨!他就是想让舒儿隐姓埋名为端王效力。再说,朝臣也不会同意的。” 三人同时叹了口气,这道圣旨真的很难办。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能让圣上给我下一道明旨吗 同样在商量这件事的,还有康悦然和柴世景。 “我倒是有办法说服朝臣同意,但我只要站出来支持秦舒,就是摆明态度要跟圣上对着干了。” 朝臣闹的这么厉害,没少了柴世景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和圣上只差撕破脸皮了,这倒是无妨。只是,悦然,咱们得先确认镇国公和秦舒愿不愿意和圣上对着干。” “也对,秦承是禁军统领,咱们不能得罪他。只要咱们把罪名顶了,秦舒肯定是愿意的,能用自己的真名扬名天下,谁还愿意藏着掖着呢。” 秦家一直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柴世景对他们很没有好感。“还是去探一下秦舒的意思吧,免得最后咱们两面不讨好。” “好,那我晚上去一趟秦家。” 康悦然想找秦舒,秦舒也想找康悦然。两人在镇国公府不远处碰上了,秦舒带路,将康悦然带去了她家里。 “你来找我什么事?”秦舒率先发问。 “来问问你,对于西南的战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秦舒挑眉道:“你不是说,一定能满足我上战场的心愿吗?” “是啊,只是以前不知道还有柴世勤这个BUG在,所以想简单了。” “什么哥?” 康悦然不好解释,“我是说,我现在也能满足,但圣上肯定会迁怒于你,甚至镇国公府,所以我今晚前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下。” “我下午进宫时,圣上已经明确告诉我,让我私下去西南。” 呃...“这就更麻烦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肯定不愿意啊,可我爹说,圣上不会给我明旨的。” 她沉默片刻,直视康悦然,又道:“康悦然,你能让圣上给我下一道明旨吗?” “可以一试!但是!秦舒你要明白,你也说圣上已经明确说让你私下去了,我若是站出来支持你,圣上故然会怪罪我和阿景,也一样会生你的气。 甚至,他会召见你,让你来劝我不要多管闲事。你可想过,那时你该怎么办?是顺从圣上还是力争到底?” 秦舒有些拿不定主意,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告诉我一声。”她可以帮忙,但不能接受她一边帮忙一边被捅刀。 秦舒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不用想了,康悦然,你帮我!我要以秦舒的名义上战场!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秦舒的名字。” “好!”康悦然眼睛发着光,她很愿意看到这个时代的女子能有这番觉悟,愿意付诸行动并坚持到底。 两日后 羽林军王剪满头大汗地跑到卫所找雷英,“雷大统领,卢国公找到了,在......” 雷英噌地站了起来,“在哪里?”他都快把卢国公府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人。 “今日一早,刑部衙门的大门口躺着两具尸体,一具是卢国公的,一具是男尸,不过,男尸带着面纱,穿着女装,看衣裳、发式,很像康姑娘。” “只有这两具?卢国公夫人呢?其他人呢?” 王剪抹了一把汗,“只有这两具,没有别人了。哦,卢国公怀里还有一份血书,不过,不知道血书上写了什么。” 血书?雷英大惊,抬脚就往刑部去了。 刑部门口围了许多人,雷英听到‘血书’、‘自相残杀’等字眼心里一紧,他脚下不停,直接找到周杨问情况。 周杨的脸色很难看,他将两份血书都递给雷英,“雷大统领自己看吧,两份血书内容一样,一份在卢国公的怀里,一份出现在朝廷的布告栏上。我得到消息派人取回来时,有很多百姓都看到了。” 雷英展开卢国公的血书看了起来,越看脸越黑。 血书的内容大概分三部分,上一部分交待了自己的死因,说凶手是奉了建宁帝的命令假扮康悦然来杀他全家,目的是用他的死陷害柴世景。 中间部分是质问建宁帝,是否还记得当初是谁保他登基的? 是否还记得他答应过西南的兵权永远姓万?又问柴世勤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是宫女还聂秋儿? 最后一部分是谩骂,说建宁帝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自称仁君是恬不知耻。又说柴世勤无德无能,建宁帝派柴世勤去西南,不是为了平乱,是拿西南百姓的命为路石,为柴世勤铺就皇权路,这是昏君所为。 一封血书,字数不多,内容却很丰富,用词更是犀利,让广大百姓开了眼。 雷英的手抖了抖,这封血书,是给建宁帝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建宁帝若是执意立柴世勤为储,就等于承认了这封血书的内容,昏君的骂名,怕是躲不过去了。 他不敢再耽搁,拿着两封血书进了宫。 建宁帝看着血书,一口老血直接喷到血书上,一翻眼皮,晕了过去。 这么大的事,除了建宁帝没人敢做主接下要来怎么办。 周杨只好摆出姿态,说要严查卢国公被杀一事,并下令在事件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许人随意谈论此事。 可百姓当面不说、公众场合不说,还是会私下说,躲在家里说。 朝臣也一样,柴世勤的身世被翻了出来,大家都在对比时间线,猜测各种可能性。 隔天建宁帝才醒了过来,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很久了。既然快死了,又何必在乎名声,当然是把心愿了了最重要。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这事跟柴世景和康悦然脱不开干系。他恨柴世景恨得牙痒痒,随便挑了个小错,就罚柴世景跪在宫门口,跪到天黑才能起身。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康悦然气极了,她收买了几个学子,让他们挑唆京城一众学子给建宁帝上谏言书,请建宁帝体恤西南百姓,尽快召回柴世勤,改派有能之士前往西南平乱。 建宁帝召了秦舒进宫,喘着粗气质问秦舒,“你为何还不启程前往西南?秦舒,你秦家是不是要造反?” 秦舒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秦家不参与夺嫡之争,更不会造反,我只是想为自己求一个前程。” “你一个介女子,求什么前程,你出宫后立刻前往西南,若是抗旨,朕就砍了你的头。” “请陛下赐下圣旨,我......” 建宁帝指着秦舒,“你别跟朕装傻,秦舒,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他说完,便是一阵咳。 第二百八十四章 得明旨、去西南 李喜上前拍着建宁帝的后背,“陛下息怒、莫要动怒啊!”他又苦口婆心地劝秦舒,“永泰郡主,陛下待秦家、待郡主不薄,你就不要让陛下为难了吧。” 秦舒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不是想让陛下为难,西南之乱已起,我只是希望能更方便行事。” 她加重了语气,又道:“陛下就那么肯定端王一定肯听我的建议吗?如若我和他意见不合,那时我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劝谏端王呢?若不用劝谏,那陛下又何必派我去西南呢?” “朕说了,朕会给端王密信,让他配合你行事!” 秦舒仍在坚持,“若端王不愿意配合呢?我在西南也呆了一段日子,陛下派去辅助端王的卓少监已经成了闲散人,端王对他的意见甚少在意。” 卓利民不知道柴世勤的身份,他顾忌柴世勤的皇子身份,虽说从不苛刻,却也谈不上多尊重。所以端王讨厌卓利民,虽不至于事事和卓利民唱反调,对卓利民的话却并不放在心上。 两人关系不合,拉帮结派是难免的,这也导致海州市舶司虽然把房子盖起来了,海运生意却一直没有转运起来。 宫里人多眼就杂,建宁帝为保护柴世勤,不敢把目光停留在柴世勤身上,只有李喜打着圣上仁德的名义,没有短了柴世勤的吃喝。 建宁帝怕柴世勤露了马脚,不敢说出柴世勤的身世。他以前想着,等柴世勤长大了他会亲自教导柴世勤为君之道,可柴世勤还没开府时,他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他只好把实情告诉柴世勤,并嘱咐柴世勤一定要守口如瓶。但试想一个穷人突然中了几个亿的现金大奖,谁心里能做到毫无波澜? 所以柴世勤表面上低调,却给康悦然送了一副暗示性极强的画,来满足和宣泄他内心不能说出口的优越感。海州远离京城,他行事更是少了几分顾忌,在卓利民面前十分不配合。 柴世勤办事不利,建宁帝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一直自责自己没有好好教导,是自己对不起柴世勤。 “端王没有名师教导,行事少了些章法,但他不是个、不是个听不得谏言的人,你仔细与他分说、清楚,他必定能明白你的苦心。” 秦舒是去过海州的,柴世勤在海州的所作所为她知道不少。“陛下是知道我的,我不是个能说会道的,而且我还是个急脾气,我......” “你哪来那么多理由?朕看你明明很能说。此事、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你出宫后即刻前去西南。若再推辞狡辩,朕就、朕就治你的罪!” 李喜给建宁帝顺气,稍稍提高了音量,道:“来人,送郡主出宫。” 这是在赶她走,秦舒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反正她没答应说立刻就走,所以她又回了府上,打算等康悦然那边的消息。 李喜扶着建宁帝躺下,建宁帝刚准备睡一会儿,就见一个小太监就在门外面伸头晃脑。“怎么回事?” “老奴去问问。”李喜走到门外,低声呵斥道:“如此没规矩,找死是不是?” 小太监急道:“禁军来报,说是康姑娘跪在宫外门要请见圣上。说愿捐粮三百万斤、白银一百万两,助、助永泰郡主平复西南之乱。” 他缩了下脖子,“还说、还说,请圣上体恤西南百姓,早日将闲杂人等召回。宫门外围了许多学子和百姓,还有学子陪着康姑娘跪求圣上。” 这个闲杂人等,很明显指的是柴世勤。一句体恤西南百姓,这是想用民心来逼迫建宁帝。若是建宁帝不把柴世勤召回,就是为了给柴世勤铺路,不顾西南百姓的死活。 这伤的不仅是建宁帝的名声,也会让柴世勤失了民心。 李喜心里也冒了火,“康悦然!她明知道圣上病重,还逼迫至此,她这是要气......” 建宁帝看向门口,“李喜,发生何事了?” 这事是瞒不住的,李喜回到龙榻前,把小太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建宁帝气得连喘带咳,“康、康悦然!平王!他们、咳咳咳...他们是要、是要气死朕!朕要、朕要杀了他们...咳咳咳......”他死死地拽着被子,脸色涨的通红。 李喜吓坏了,大声朝门外喊道:“快传杭御医!” 又劝建宁帝,“陛下息怒,息怒啊陛下,等陛下养好了身子,咱们再治他们的罪......” “滚!朕要、朕要杀了他们。” 李喜跪在床榻边上,哭求道:“陛下,这时候不宜动手啊,不如召齐相商议如何?” “齐温、召齐温、来见朕!” 派去宣齐温的太监还没出宫就碰到了齐温,齐温来到建宁帝面前,和李喜说的意思差不多。 “陛下,此时若是动手杀康悦然,定会引起天下人的口诛笔伐。眼下最要紧的是西南的战事,请陛下先平复战乱,以安民心啊。” 建宁帝不甘心啊,“就这么放过康悦然了?” “陛下想杀康悦然,总得有个杀人的理由啊。还是待战事了结,再慢慢寻她的错处。” “慢慢?要慢到几时?齐温,你是不是也、也投靠平王了?” 齐温立刻跪下请罪,“陛下明鉴,臣从未参与夺嫡之争,臣自始至终,心里有只陛下啊。” 建宁帝心头火憋在心里发不出来,难受极了,“齐温,朕现在就要、杀康悦然,杀康悦然!咳咳咳......” 李喜劝道:“陛下,等战事一了,陛下随时可以杀她。” 齐温也劝,“现在康悦然占据上风,陛下不可因小失大啊。” 他陡然抬高了音量,道:“若是真失了民心,就算登基为帝,也会被天下人所诟病的。” 要说还是齐温会找重点,一个有污点的新君,就是给别人‘清君侧’最好的借口。 建宁帝不得不为柴世勤考虑,“齐温,拟旨,封永泰郡主秦舒为正四品平西将军,协助端王尽快平复西南战乱。” 齐温暗暗松了一口气,“臣遵旨!” “康悦然既然想笼络民心,那就让她与秦舒同去西南,西南之乱一日不平,她便一日不能回京。” 总得让圣上出口气的,齐温没有替康悦然求情,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说完她一闪身进了空间 送走齐温,建宁帝让李喜去给秦舒宣旨,并私下给秦舒下令,寻个机会杀了康悦然,不能让康悦然有回京的机会。 得知建宁帝让康悦然一同去西南的消息,柴世景急了,“我联合大臣去求圣上,悦然,你不能去西南,你去了西南,圣上一定会趁机对你不利的。” “阿景,你先别急,我没那么容易出事。” “那哪能说得准呢?圣上在西南留了人手,若是对你不利,你防不胜防啊。” 康悦然起身后退了两步,笑道:“你看好了,别眨眼!”说完她一闪身进了空间。 柴世景噌地站起身来,走到康悦然刚刚站的地方,“悦、悦然,悦然你在哪儿?” 康悦然从空间出来,“我在这儿!” 柴世景抓着康悦然的肩膀,“你、你没事吧?你也能进百宝袋?” “我没事,我可以进百宝袋,我的白虎一直在百宝袋里。” 她投入柴世景的怀抱,“阿景,你放心吧,若我真的有危险,我可以藏到百宝袋里,保准谁也找不着我。百宝袋里有吃有喝,我住上一两年都没问题。” 康悦然又劝了许久,柴世景这才答应下来,“那你也要事事小心,不要忘了,你上次中过一箭。” “那次是我不小心,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在京城也要小心,圣上找不着我的麻烦,肯定天天挑你的刺。” “嗯,伯母和元丰元昊,我会照顾好的。圣上不敢明目张胆的杀我,京城的文官有大半都投到了我的门下。 卢国公的死虽说还没个定论,但就凭那份血书,曾跟随他的武将,多半不会直接投靠圣上。我再私下拉拢一番,肯定能得到部分人的支持。” 康悦然在外面忙来忙去,实际上,柴世景在京城也没闲着。 圣上病重已经不是秘密,柴世荣被废后,圣上没有及时把柴世勤推出来,导致京城许多人都向柴世景表了忠心。 虽然柴世景不得圣心已经很明显了,但他已经建立了自己相对稳固的势力,这些势力联合起来,想拿下帝位,未必不可能。 刚相处不久,又要分开!柴世景很舍不得,“东朝和南陈也不是真要吞并大雍,他们很清楚自己没这个本事,只是趁火打劫一翻。 我想快的话三五个月,慢的话到年底,西南之乱就能平复。我会想办法把咱们的婚期提前,等你回来咱们立刻就成亲。” 康悦然促狭地笑了,“那你就少气圣上几回,在我回来之前,他得活着!”圣上若是驾崩,柴世景就得守孝,婚期至少得推迟一年。 柴世景用力点了点头,“好!” 一个月后,康悦然将一批粮食运到了军营,然后跟秦舒打了个招呼,又出门筹粮去了。 齐州城太守府 康悦然一身夜行衣,偷偷溜进府里,找到齐州太守姜礼。 两人在书房说起了话,“姜太守,卢国公去世之前给了我一本账册,详细记录了他这些年贿赂的官员,姜太守的名字赫然在列,不知......” 姜礼呼吸一窒,心里暗骂卢国公死了还给他找事。“竟然有这回事?本官确实不知,不如请康姑娘把账册拿出来让本官核实一下。” “拿出来了,我还能收的回去吗?姜太守当我是三岁小儿吗?姜太守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呆会儿就去城内的段家问一问,是不是每月都给你三千两的孝敬银子。 大前年,三皇子过寿时,你送了两个绝色女子进京,是不是让段家给你掏的银子。”康悦然作势要走。 “哎!别!康姑娘别急啊,康姑娘还没说今晚来找我是什么事呢?” 康悦然哼了一声,“一个月三千两,一年就三万六千两,这还不算过节、过年、过寿、婚丧嫁娶的礼物,齐州也不止一个段家吧。姜太守发了这么多财,不如匀一点儿出来给怀州的将士和西南的百姓。” 财没了可以再挣,官没了可就啥也没了。姜礼很直接,“你想要多少?” “不多!大米十万斤、白银八万两。”康悦然要钱要的急,她现在只想顺利拿到钱和粮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姜礼这些年收的银钱不少,但他一大家子平时也得花销,康悦然提的数额让他很肉疼。姜礼咬了咬牙,“行,你几时要?” “城外有座小鸣山,你明晚派人送到小鸣山山脚下,我自会派人去取。” “康姑娘,我答应你,那账册......” 康悦然根本没有什么账册,“账册我不能给你,上面可不止你一个。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拿了粮食和银子,就不会多说话。” “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再以此来要挟我?” “姜太守,就算我把账册给了你,你就那么肯定,我找不到你别的错处来要挟你吗?换句话说,我想要挟你,还需要凭一本账册吗?” 姜礼佝偻了背,没了卢国公这个靠山,他确实拿康悦然没办法。 康悦然正色道:“若不想让人要挟,就好好做官!姜太守,我说到做到,以前的事不会再追究,但若你以后仍不知收敛,我可就不保证了。”说完,她起身离开了。 姜礼到底还是怕的,如约送来了大米和银子。康悦然都收到空间里,然后看了一眼侯振声给她的名单,趁着夜色,开着直升机,去了下一个州府。 秦舒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有她领兵作战,很快就把丢掉的城池夺了回来。 就像柴世景说的那样,东朝和南陈并没有吞并的野心,他们抢到城池后,杀的人不多,但抢的东西不少,尤其是商户,损失极为严重。 西南捷报频频,柴世景也开始活动起来,他请了一位高僧给他重新批命,得出的结果是他命格很好,不需要过了二十七岁再成亲。 知道建宁帝肯定要故意刁难,柴世景并没有进宫请旨要提前婚期,而是直接找了钦天监重新测算了日子,把婚期定在了九月中旬。 建宁帝知道这事时,京城都快传遍了。他把钦天监的张监正宣到了宫里,质问道:“你们那钦天监到底是朕的钦天监,还是、还是平王的钦天监,你们是想造反吗?咳咳咳......” 张监正跪地请罪,“陛下息怒,平王请的那位是得道高僧,在大雍十分有名,他言道,平王提早期婚有利于陛下。 臣之前夜观星像,确实见紫微星越来越暗淡,给平王重新择定婚期后,紫微星明亮了许多。” 第二百八十六章 凯旋 正常情况下,柴世景成亲,就算钦天监测定了日子,也得建宁帝点头才行。但柴世景和钦天监直接定好日子并且宣扬了出去,让建宁帝很生气。“别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朕。” 张监正磕了个头,“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陛下。” 建宁帝接过李喜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张卿,你日日夜观星象,有没有、测算过,平王和端王到底、谁才是真命天子?” 这是个送命题!“大雍只有一个真命天子,那就是陛下,其他人都不是!” “哦?端王也不是?” “臣无能,有陛下这颗紫微星在,臣实在无法预测下一任天子是谁。” 建宁帝不肯放过张监正,“朕要你宣告天下,若平王为帝,大雍会灾祸不断;若端王为帝,大雍才会国泰民安。” 张监正心中腹诽,还真让平王爷给猜着了。 他按平王交待的话,回道:“陛下,平王颇得民心,突然说他会让大雍灾祸不断,恐怕无法取信于人。不如等平王定下期婚,臣再寻个时机将此言论宣扬出去。就说平王成亲,破坏了原本的命格。” 建宁帝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他得扭转百姓对端王的印象,这事不能着急。 安抚住了建宁帝,柴世景开始忙着准备婚礼,现在离成亲还有两个多月,他有的忙呢。 东朝和南陈来大雍抢了不少金银,秦舒有样学样,也攻占了南陈和东朝几座城池,带兵抄了不少商户的家。 抢回来的银子,大半都给了大雍的商户当作补偿。留了一少部分,加上康悦然送来的银子,奖励了将士。 东朝和南陈派了人去找大都督柴世勤议和,柴世勤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邀请了两国的使臣到怀州商议。 既然不打仗了,秦舒和康悦然商量着,让康悦然先回京城。 “悦然,你先一步回京城吧,平王爷把婚期提前了,还有一个半月你就要成亲了,我先恭喜你!”仗打完了还有许多善后的事,她得留在怀州,不能参加康悦然的婚礼了。 “多谢!西南一战,你也算扬名天下了,打的可还过瘾?” 秦舒神采风扬,“自然过瘾!如果没有好么杂七杂八的事会更过瘾。” 柴世勤为了找存在感,作了几次妖,秦舒又不能把柴世勤怎么样,生了好几次闷气。 康悦然安慰道:“端王爷也很快会回京的。” 秦舒笑着摇头,“我指的不是端王爷,而是圣上。李喜到我家宣读圣上封我为将军的旨意后,说圣上让我找机会杀了你。 我在西南打仗,圣上给我送过三次信,催促我尽快动手,我都以战事吃紧为由搪塞过去了。悦然,你回京的路上肯定不太平。” 她递给康悦然一个令牌,“卢国公的私兵,我之前曾带他们打过一次仗。后来我上报给圣上时说的是全军覆没,只有几十个受伤没死的,我让他们隐姓埋名到别处过活。 但其实,活着的有两千六百多人,现在都在岳阳山上藏着呢,领头的是我的亲兵。悦然,这是我留给你的一张底牌。” 她又递过来几张纸,“这上面记录的是圣上在西南安插的人手,这些人已经全部归到端亲王手里了。我所知道的我都写在上面了,但肯定不全。卢国公能有私兵,我曾怀疑圣上也有,但我查了好久一直没有查到。” 康悦然很真诚的道谢,“多谢你,我路上会小心的。秦舒,你没有杀我,难保圣上不会怒而派人来杀你,你也要处处小心。” “放心吧,我有亲兵,而且怀州驻军里圣上的势力,已被清除干净了。我爹是镇国公,在端王爷没有登基之前,圣上不敢杀我。” “圣上的性情跟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你还是要小心为上,切莫大意。” 秦舒点点头,“好!悦然,若是圣上真要杀你和平王,你就去找我大哥。” 康悦然笑了起来,“当初我来京城,阿景说让我与你交好,好拉拢秦家。现在看来,我没有辜负阿景的嘱托。” “最开始我们家的人都防着你,可最终还是落入了你的圈套。”秦舒说着说着也笑了起来。 秦家不涉党争,可不管是秦承还是秦舒,都被康悦然吸引,并最终被康悦然折服,心甘情愿地和康悦然站在同一阵营。 “什么叫圈套,那是我们三观一致、臭味相投。” “不,那是因为你从未逼迫过我们秦家。悦然,我和我哥都愿意助平王爷称帝。”她以前与康悦然走得近,也是秦家在试探康悦然,可康悦然并没有借此大做文章。 镇国公多半时间都在北境,镇国公府是秦承是当家,他的一句愿意,代表了大半个镇国公府的态度。 康悦然拍了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你可是如愿了!”说完,两人都笑了。 回去的路上危险重重,康悦然不想连累太多人,于是放出风去,她会带着小五子两个人私下走。 风声放出去的当晚,康悦然的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卓利民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康姑娘定好哪一天走了吗?” “卓大人要和我一起走?” “若是康姑娘肯晚上个七八天再启程,咱们倒是能一起走。” 康悦然皱了下眉,“卓大人不留下来帮衬着端王爷了?” 柴世勤最近一直忙着和两国商议赔偿的事,他不走,卓利民就不能走;卓利民能走,说明柴世勤也能走。 可之前柴世勤仗着大雍打了胜仗,狮子大开口,要的赔偿远远超出东朝和南陈两国的预算,所以谈判一直不顺利。 卓利民自嘲地笑了两声,道:“康姑娘这是在调侃在下?你明明知道的,端王爷已非昨日的小可怜了。” 柴世勤恨他曾经抢了风头,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压他,想让他难堪。他不敢和柴世勤正面作对,表面上对柴世勤臣服,心里却对柴世勤十分鄙夷。 康悦然赶紧摇头,“我哪敢调侃你啊。你今晚来,是想告诉我端王不日就会回京?” “没错!”卓利民怕康悦然不明白,又问了一句,“你可知道端王放低谈判的条件,急着回京意味着什么?” 第二百八十七章 商议下套 康悦然眼睛蓦地放大,“是因为圣上!”这么着急回去,肯定是因为圣上的身体快不行了。 “这次还不算笨!我来找你,告诉你这个消息是其一,其二,圣上给了我密令,让我带人在路上劫杀你。” 康悦然开玩笑似地说道:“那你准备在哪里动手?我好避着点儿。”能来提醒她,八成就不会真的伤害她。 “你避开了我怎么交差?” 呃...“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卓利民很直白地问道:“卢国公的私兵还剩下多少人?藏在哪里?” “还有两千六百来人,藏在岳阳山上呢。” “你就这么直接告诉我,不怕我给你一锅端了?”卓利民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是你问的吗?你真要一锅端啊?” “怎么?心疼了?哼!留着那些人对你没好处,万一被人知道,那就能成为平王想造反的证据。你真是笨死了!” 卓利民是个顺毛驴,康悦然讨好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也让我学习学习。”她也知道那些人不能留,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 “圣上在西南也有一支五千人的私兵,我带着这五千人假意去岳阳山埋伏你,把卢国公的私兵端了,正好也削弱一下圣上私兵的人数。 还记得你曾在宛州郊外杀了六百多人吗?你到时还在那里埋伏,我会带着余下的人在那里路过,到时,你便动手。” “那你带上点银子,找个地方躲起来养伤,回头等大事定了,你再回来。” 卓利民打断了康悦然,“光我一个人活着,还躲起来养伤,我以后还有脸回京城吗?”他才不要顶着贪生怕死的帽子过活。 他瞪了康悦然一眼,“你把人都放倒,但是不要杀,我自己会处理。” “好,我听你的!” 卓利民盯着康悦然看,“康悦然,你答应的这么爽快,是真的信任我吗?” 康悦然坦坦荡荡,“当然相信你了,你没有害我的理由啊。” 卓利民心里得意,嘴上仍旧不饶人,“我想害你还需要理由?以后别轻易相信别人,真是笨死了!我走了!” 他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贺你新婚!”说完,硬塞到康悦然手里就走了。 康悦然看着玉镯笑了,她真的相信卓利民,因为卓利民好面子又记仇,柴世勤多次让他没脸,他一定很恨柴世勤。 他以前是忠于建宁帝,可建宁帝就要死了,他总得为他以后做打算的。 为了配合卓利民的计划,康悦然故意让小五子拐着弯地泄露消息,让人以为她会在岳州出现。 当然,她也真的去了,站在远处,亲眼看到了岳阳山上的一场厮杀。 安州 洪保又来找牛大严,两人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洪保还在大元大车行干活,但自从知道贺正初过年回来被刺杀的消息后,牛大严一直很防着洪保。 “大掌柜,我有件私事想请大掌柜帮忙。” 牛大严心头跳了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洪保起身把堂屋的门关上,“我绑了康元晨一家,想请......” “你说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主子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干啥还跟康元晨一家过不去?” “大掌柜别着急啊,我是奴才命,一个主子死了,自然还有第二个主子。我这次的主子是圣上!” 牛大严是知道的,卢国公和圣上私下里并不和睦。“洪保,你的主子一直是圣上吧。” 洪保直接承认,“大掌柜好眼力,没错,我的主子一直是圣上。圣上不喜欢平王,所以也不喜欢康悦然。我想请大掌柜帮我把贺正初、胡大成、胡小成引到你家里来。” 牛大严急道:“你要把他们也绑抓了?你要拿他们要威胁康姑娘?可康姑娘在西南,你们这是想要挟叶婶子他们!” “没错!把贺正初等人绑了之后,我要你去京城,把叶氏引过来。叶氏一死,康悦然就得守孝,就算她能从西南活着回来,也成不了亲。” “康姑娘一定会杀了我的,我不去,你这是让我去送死!”他很清楚康悦然的脾气,康悦然对下人、对伙计都很好,但对叛徒,她从不留情面。 洪保冷笑道:“大掌柜,你要是不去找贺正初,那就我去,我正好跟他说一说,过年时他被刺杀的事。” “刺杀的事与我无关,我并不知道。” “那你去跟贺正初解释啊,看他相不相信与你无关。” 牛大严使劲按住心头火,“洪保,你不能逼我去死。我......” “我可以承诺你,待端王爷登基后准有你的好处,你儿子也能跟着受惠。可若是你不答应,或是出了差错,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洪保从袖筒里掏出一包药粉,“这是麻药,吃了可以让浑身无力。大掌柜,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见洪保要走,牛大严赶紧问道:“你把康元晨一家藏在哪儿了?他们还活着吗?贺正初十分狡猾,我总得说出点儿什么,他才会相信。” “我把他们藏在我家的密室里了,牛大严,你最好别妄想救他们。我一旦出事,你全家都别想活。” “我知道,但放在你家实在不保险,要不要换个地方......” 屋里的两人还在商量,屋外的刘小草震惊地捂住了嘴巴,生怕发出一丝动静。 她回到自己房里,心还是跳的飞快,牛大严背叛了姑娘,还要害姑娘。她该怎么办?是告诉贺正初,还是保全家的命? 牛大严死了她可以忍受,可婆婆小叔待她都很好,还有她的孩子,还那么小。 又想到康悦然待她的好,刘小草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牛大严送走洪保,进到屋里看到刘小草在哭,本就心情不好的他,连缘由也不问就训斥上了。 刘小草擦着眼泪,可眼泪越擦越多。牛大严厌恶地看着刘小草,一甩袖子出了门。 院子里,张氏叫住了牛大严,“天色不早了,你不许出去!”她听小儿子说过,大儿子在外面有个相好。 牛大眼看了张氏一眼,却没有停脚,依旧往门外走。“娘,我有事,你别管!” “有啥事不能明天再说,你给我回来!你个混账东西,你回来!” 张氏追到门口,怕左右邻居笑话,没有再喊。转身回到院子里,也忍不住落了泪,“这个混账东西啊,他早晚害了全家啊。” 牛大严一夜未归,刘小草一夜没睡。 昨天张氏的话点醒了刘小草,牛大严再这么作这下去,迟早害了全家。吃过早饭,刘小草找了由头出了门。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义灭亲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刘小草一出门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没敢直接去找贺正初,而是去了汪家的布庄。 很早之前,刘小草就和李掌柜认识了,她常来买布、买丝线什么的,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了,偶尔碰上了也会说上几句话。 “牛大嫂子来了,想要点什么布呀?” “我想买点细棉布,再买点棉花,给几个孩子做冬衣。孩子正是长身的时候,比大人还费衣裳。”刘小草一边说,一边给李掌柜使眼色。 李掌柜不动声色地回道:“你来的得正好,我们库房里有几匹泡了水的,我正打算拿出来便宜点儿卖了呢。棉布泡了水其实不影响啥,你要不要去看看?” “那可太好了,我去看看!” 两人去了后院,李掌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道:“牛大嫂子是有什么事吗?” 刘小草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大元大车行的洪保不是好人,他绑架了元晨一家,把元晨一家藏在了他家里。洪保想让我家郎君把正初骗到我家......” 李掌柜越听越心惊,却没有打断了刘小草。等刘小草说完,他才开口,“牛大嫂子高义啊!我这就去告诉贺大人。” 话说完了,刘小草舒出一口气,“多谢李掌柜!” 不是谁都能大义灭亲的。李掌柜安慰道:“康大东家和贺大人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牛大嫂子,牛大哥固然会受到惩处,但我相信,康大东家和贺大人不会伤害牛家其他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刘小草挤出一抹笑意,“我也相信姑娘。李掌柜,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来的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刘小草抱着两匹棉布回了家,隔了一个多时辰,李掌柜寻了理由出了铺子。 康元晨是个十分勤劳的东家,从没有一句话没留就不来上工,而且康元午也没来。 昨天下工后,韩修去了康元晨家一趟,家里大门关着,但是一推就开了。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韩修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好。 今天早上,他又去了康元晨家一趟,还是没人。从康元晨家出来后,他去找了贺正初。 就算有再急的事,也不会不说一声就全家消失。贺正初带着韩修到府衙报了案。 李掌柜找到贺正初的时候,贺正初刚和韩修从衙门回来。他把刘小草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问贺正初还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 救人肯定是第一位的,但是光救人还不够。贺正初道:“多谢李掌柜来报信,这事牵扯的人越少越好,李掌柜还是当不知道吧。” 李掌柜起身告辞,“好,若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去铺子里找我。”他也知道贺正初是好心,毕竟他身后还有汪家,若牵扯进去肯定会很麻烦。 范二虎很担心范瑶,急道:“贺大人,几时去救人啊?” “现在就去!麻烦你和韩大哥,叫上几个伙计去洪保家救人。” 韩修问贺正初,“那你呢?” 贺正初眼泛寒光,“我去见一见牛大严。” 双方说好后便各自行动。 贺正初跟柴世博要了十几个护卫,去了大元大车行。 牛大严看着贺正初,莫名地心虚,他像平常一样笑着打招呼,“正初,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牛大掌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应该知道吗?” 贺正初一招手,护卫冲进大车行,抓住了洪保和他的两个小厮,将三人押到牛大严面前。 他问牛大严,“牛大掌柜现在知道我为何而来了吗?” 事情败露了?可是怎么会败露的呢? 牛大眼和洪保同时指向对方,并且同时开口,“你出卖我!” 洪保咬牙道:“牛大严,你真是康悦然的一条好狗啊。” 牛大严立刻反驳,“你别胡乱攀扯,不是我说出去的。” “不是你还有谁?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 “闭嘴!”贺正初打断二人,他指着洪保三人,对护卫道:“把他们三人送去衙门交给贺大人吧。” 六个护卫押着洪保三人走了。 贺正初看向牛大严,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你以后不要再叫牛大严了,改回叫牛大眼吧,别玷污了姑娘给你起的名字。” “我对不起姑娘,我......”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话落,贺正初转身走了。 牛大严肝胆俱裂,追出去十几步,又停了下来。他是了解康悦然的,康悦然最讨厌背叛的人。 牛二严、牛三严跑了过来,急着问道:“哥,发生什么事了?” 牛大严没有回答,他转身看向了大元大车行的牌匾,又左右看了看一旁看热闹的人,心里一阵无力。他知道他输了,大元大车行,也要完了。 另一边,韩修几人成功救出了康元晨一家,把他们送回家后,又请了郎中,郎中把了脉说他们并无大碍。 值得高兴的是,范瑶被查出了喜脉,让他们庆幸之余又有些后怕。 贺正初和大小成去了康元晨家看望黄氏,黄氏一边说着自己没事,一边询问贺正初三人的近况。 虽然因为康悦然的嘱咐,他们不常见面,但对彼此都很挂念。 康元晨很自责,“是我大意了,害得我娘他们吃了苦头” 黄氏赶紧安慰道:“没吃什么苦头,不就是饿了两顿嘛。” “正初,真的是牛大严要害我们吗?”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他很不愿意相信。 牛大严教了他很多东西,他对牛大严一直很敬佩,虽然前些日子发现牛大严变了,虽然他和牛大严拆伙了,但他心里对牛大严还是存有几心感激之情的。 “是洪保抓了你们,让牛大严利用你们引出我和大成小成。他们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被大严嫂子听到了,是大严嫂子救了你们。正因如此,我只把洪保三人送了官,放过了牛大严。” 黄氏感叹道:“幸好和大严他们分开了。以后,咱们就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不来往就是了。” 贺正初也是这个意思,“牛大眼想害你们的事已经传开了,大元大车行的生意很快就会一落千丈。” 他拍了拍自己带来的一只匣子,又道:“这里是两百两金子,一是给你们压惊;二是......” 黄氏马上推拒,“压什么惊?我们都没事。正初,你这样就见外了,婶子真要生气了。” “婶子,你听我说完啊。牛大眼的名声臭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卖了大元大车行离开府城。我是让元晨用这些金子把大元大车行顶下来自己干。” 康元晨惊讶道:“大严哥真的会卖吗?”牛大严有多重视大元大车行他是知道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牛家离开安州 贺正初自信道:“大元大车行的生意大部分来自和顺码头的商船。他背叛姑娘,还和别人合伙害你,以后恐怕没有商户找他们运货了。 除非姑娘亲自给他作证,说他是冤枉的,否则,他在和顺码头永远也翻不了身。姑娘不可能给他作证,所以他一定会走。” 见康元晨紧皱着眉头,贺正初知道他是拉不下脸面来。又道:“我会托木老爷的酒楼掌柜帮你留意着,若是听到牛大严卖车马的消息,就找人先接下来,再转给你。” 康元晨搓了搓手,“这样最好、这样最好!那这钱算我借的,等过段日子我再还给你。”他开了康记大车行不久,手头上确实有点儿紧。 贺正初笑了笑,“好!”康元晨是个要强的性子,他也不好强人所难,以后还人情的时候还多着呢,也不在这一时。 康元午拉了拉贺正初的袖子,“正初哥,卢国公都死了那么久了,为什么洪保还要害我们?” 圣上恨柴世景、恨康悦然,这事要是传出去,会引起麻烦的。“可能洪保误以为卢国公是姑娘杀的吧,现在洪保已经伏法,贺大人会惩治他的。” 康元午觉得贺正初没说实话,但他也没有深究,朝廷的事,他不懂,所以他也不多问。“哦!” 贺正初嘱咐道:“虽然洪保和牛大严解决了,但谁也不能保证还会不会有别的危险,所以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康元晨一秒变严肃,“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们以后一定小心。” 贺增提审了洪保三人,在刑具的加持下,没用多久就让三人开了口。 其中一个小厮交代,等他们杀了贺正初和大小成之后,也会杀了康元晨一家。而这么做的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给康悦然添个堵。 贺增对此很是不齿,堂堂一国帝王,毫无怜悯之心。 刑讯过了三日,贺增看了洪保三人的口供,确认绑架康元晨一事,再没有别人探子参与后,释放了奄奄一息的洪保三人。 但三人伤势太严重,后期又没得到好的照顾,半月后还是死了。 不出贺正初所料,牛大严果然放出了风声说要卖掉大元大车行。 木老爷派人找到了牛大严,以一千八百两的价格顶下了大元大车行。 这个价格给的不低,牛大严立刻猜到了真正顶下大车行的是康元晨。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终究是他对不起康元晨一家。 牛大严回到家时,牛二严刚送走看宅子的牙人。 张氏拉住牛大严,哭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咱们要卖掉铺子、卖掉宅子,还要离开安州啊?” 牛大严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再瞒下去,“我背叛了姑娘,差点儿害死元晨一家。现在我的名声臭了,在安州混不下去了。”说到最后,他已是泣不成声。 自从他跟了康悦然,日子真是要多顺有多顺。在青平庄时,他和妻小住在康悦然的院子里,别人都高看他一眼。 后来他成了管事,他又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做起事来让人心服口服。再后来,他有了自己的铺子,赚了银子。 他又时常和何一帆、左柏、木涟等富商经常来往,看着别人有妻有妾、奴仆成群,他开始嫌弃刘小草,开始幻想自己也该有个貌美的小妾、也该...... 就是从那个时候吧,他的心就乱了。 刘小草捂着嘴呜呜地哭,哭了好一阵子,才抽泣着说道:“是我出卖了你!我听到你和洪保说话,说要害正初和大成小成,是我告诉了正初了。” 牛大严猛地看向刘小草,眼中先是愤恨,后又耷拉了眼皮。他问自己,恨吗?恨!又好像不恨!他说不清楚内心的感受。 既然坦白了,刘小草也做好了准备,“你若是恨我,可以休了我。反正......反正......”她没说完,捂着脸又大声哭了起来。 张氏扶着刘小草,对牛大严道:“你若是敢休了小草,就别认我这个娘!”她不觉得刘小草有错。 “我从没想过休了小草,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怪小草!” 牛二严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们别哭了,大雍那么大,离开安州咱们也能活下去。” 牛三严力挺牛二严,“二哥说的对,娘不是常说嘛,只要咱们一家人整整齐齐,没有迈不过去的槛。” 张氏给刘小草擦眼泪,“别哭了,你不仅没错,你还是咱们家的功臣。” 牛大严也劝刘小草,“你不要哭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改的。” 刘小草听到这话哭的更大声了,她一边哭一边点头。 人总要经历坎坷才能真的成长,牛大严想,这个教训,他会好好记住。总有一天,他会对得起“牛大严”这个名字。 康悦然要配合卓利民,走的相对较慢。 柴世勤先一步回到了京城,在他回来的第二天,建宁帝拖着病弱的身体上了早朝,直接让李喜宣旨封柴世勤为太子。 圣旨还没读完,就有大臣跪在地上高声反对。“陛下,储君是大雍的储君,此事应从长计议。” “臣附议,立储为国之大事,应当慎重。” “臣附议......” “臣附议......” 建宁帝颤抖着抬着胳膊指着众人,“你们、你们要造反?” 众人齐声回道:“臣不敢!” 连御史高声道:“陛下,臣等只是按规矩提出建议,并非造反,望陛下明鉴。” “你闭嘴,来人、来人啊!” 雷英听到声音,进到殿内。 建宁帝指着连御史,吩咐雷英,“连忆以下犯上,给朕仗杀!” 柴世景出列,凛声道:“御史的职责便是劝谏君王,不能无故仗杀。陛下大概也忘了,大雍开国皇帝曾明令禁止仗杀御史言官。” “平王,朕还没死呢,你是想逼宫吗?” “臣不敢!臣只是提醒陛下而已。” 建宁帝看着那么多人维护柴世景十分愤恨,执意要给柴世景等人一个教训。“连忆对朕不敬,朕今日一定要仗杀他。雷英,把连忆拖下去!” “陛下不可!请陛下收回承命!”同时有七位大臣跪在了地上。 人越多,建宁帝火越大,“谁敢再求,朕连他一起杀!” 第二百九十章 林栋受贿 柴世景十分大胆,“陛下肆意仗杀朝臣,这是连名声也不要了吗?” 看着跪在地上的朝臣,建宁帝被气得捂着胸口直喘粗气,“你们好、好的很啊!” 他抬起了手,李喜飞快地喊了一声,“退朝!”然后扶着建宁帝的手离开了宣政殿。 柴世景和雷英对视了一眼,转身走了。 朝臣们三三两两地也往外走。他们或早或晚都已经投靠柴世景了。 若柴世景能称帝,他们多少有一份从龙之功。若是柴世景不能称帝,他们不仅没有功劳,还会因为曾经投靠柴世景而遭到新帝的猜忌和打压。 一正一反,利弊得失如此明显,朝臣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况且,他们那么多人,完全有一拼之力。 朝堂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柴世勤,此刻坐在建宁帝的床榻前终于开了口,“父皇,朝臣们大多已经投靠了六哥,咱们怎么办?”他心里急得不行,可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李喜在给建宁帝递水的空隙里斜了柴世勤一眼,圣上都气成这样了,柴世勤最关心的始终是帝位。 他突然想到了聂秋儿,那个心地善良、开朗大方的姑娘,他在心中感叹,柴世勤这个儿子可真不像她。 建宁帝喝了一口水,安抚道:“世勤,你莫要着急,父皇会想到办法的。”此刻,他深深的后悔,他不应该拖到现在才立太子的。可他是真没想到柴世景的势力发展的那么快。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有一多半的朝臣都向着六哥。” “立谁为太子,是国事,也是朕的家事。这事朕说了算!既然立太子的旨意已下,李喜,你去吩咐钦天监尽快挑个日子出来,让礼部立刻着手筹备太子的册封仪式。” 李喜躬身答应了一声。 建宁帝又道:“把东宫收拾出来,明天就让世勤住进去。”朝臣不同意是朝臣的事,他可以按照他的想法来。 能入主东宫,柴世勤有些激动,“多谢父皇!” 建宁帝挥了挥手,“你回端王府收拾去吧,明日就迁入东宫。” 柴世勤高高兴兴地走了。 李喜看着柴世勤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落了泪,建宁帝假装没看见,“你下去吧!”他心里很清楚李喜为什么落泪,可他还是想自己多骗自己一会儿。 离柴世景大婚的日子还有不到半个月,康悦然终于回到了京城。 她先回到房间洗漱,叶氏帮她搓着后背,问道:“不是说你会在端王爷之前回来的吗?怎么会那么慢?是路上有什么危险吗?” “路上有点事儿,不过都解决了。我也没受伤,娘你放心吧。” 叶氏没有细问,“你知不知道,还有十天你就要成亲了?平王爷说,成亲那日,咱们先去他准备的那座康宅送嫁,等三朝回门后,就把我们再接过来。” 总不能从平王府出嫁,再嫁到平王府吧。“也好!我的嫁衣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嫁衣的尺寸是我给的,平王爷找了京城八位绣娘绣了近两个月才绣好。可好看了!你的嫁妆是平王爷和我一起商量着办的,他还给添了不少呢。” 康悦然笑了笑没说话,她生意上的收入,有一部分直接送到柴世景那里了,所以添了是真的,花的银子却是她的。 叶氏跟康悦然说着话,康悦然随着附和几句。两人聊的都很是高兴。 洗漱完,康悦然去了书房去找柴世景。 书房和主院紧挨着,柴世景拉着康悦然的手穿过一个小门,去了主院,“我在边上开了一个小门,打通了书房和主院的隔墙。两边都有茶室,若有客人,就在书房的茶室待客,若是没外人,咱俩就在主院这边喝茶说话。” 两人来到卧房,“我问了你的丫头,是她们根据你的喜好改的,你看着可还行?还有哪里要改的吗?” 康悦然环顾四周,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她笑着摇头,“不用了,我很满意。” 盼了那么久的亲事,终于要成为现实了,柴世景每天都很兴奋。他将康悦然拥入怀里,“悦然,咱们终于要成亲了,我好高兴,你高兴吗?” “嗯,我也很高兴!” 柴世景抱紧康悦然,笑得一脸甜蜜,“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康悦然亲了柴世景一下,笑弯了眉眼,“好!” 两人刚刚说完再也不分开,一明就火急火燎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甜蜜。“爷,敦宁侯府的大爷来了,说敦宁侯因收受贿赂被刑部的人请去了。” 柴世景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千叮咛万嘱咐他要谨小慎微,他怎么还干这些蠢事?” 康悦然安抚道:“别生气了,你去侯府看看吧。”有那么个不着调的亲舅舅,也是够倒霉的。 敦宁侯府里,所有主子都聚在林老夫人的院子里,大家都很担心林栋,但比担心更多的是气愤。 林枫坐到林老夫人身边,“娘,这事得让平王爷出面去找周杨,周杨连大哥也抓,胆子也太肥了。” 宁氏哭道:“娘,侯爷可不能出事啊。进了刑部,周扬会不会对侯爷用刑啊?” 林枫瞪圆了眼睛,“他敢!大哥是平王爷嫡亲的舅舅,周杨要是敢对大哥用刑,平王爷不会放过他的。” 话音刚落,小丫鬟来报,“平王爷来了!” 随后,柴世景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外祖母!” 林老夫人从榻上起身,携全家给平王行礼请安。 柴世景扶着林老夫人坐回榻上,自己坐到了刚刚宁枫的位置。 林青宜几步过来跪到柴世景的脚边,“表哥,你要救救我爹啊。” 林老夫人呵斥林青宜,“起来!像什么样子!” 林青宜不仅没有起身,反而抓住了柴世景的衣袍,“表哥,你......” “松手!”柴世景毫不掩饰对林青宜的厌恶。 宁氏过来扶起林青宜,“别打扰王爷和你祖母说话,快起来!”林老夫人几次告诫过大房,别打柴世景的主意,林栋和宁氏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只有林青宜一直在坚持。 这一变故,让原来想开口的林枫闭了嘴,他不满地斜了林青宜一眼,明知道平王爷不喜欢她,她还要自作多情,这不是添乱嘛。 第二百九十一章 林栋之死 柴世景对林青宜的态度,让林老夫人也觉得很尴尬,“王爷,是老身没有看好栋儿,才让他惹下祸端,若......” 她想说,若是王爷很为难就不要插手。可这话她说不出口,如果柴世景不插手,林栋虽不至于丢命,丢官是一定的,这侯爷的爵位恐怕也会不保的。 柴世景一一扫过众人,“我之前三令五申,让你们少做事、少说话、安分守己,你们都当耳旁风是吗?” 林子轩不敢抬头,林栋收受贿赂,是他从中牵的线。 林枫一副敢铁不成钢的表情,“子轩,你以后可擦亮点儿眼睛吧,别再上别人的当了。你......” “你闭嘴!”林老夫人打断了林枫。她佝偻了背,心里又恨又累。 柴世景看着林老夫人新添的几缕白发,叹了口气后,说道:“先让舅舅在刑部呆几天吧,其它的我会处理。” 周杨已经投靠了柴世景,让林枫在刑部住几天,柴世景还是放心的。再者,林家该受受教训了,否则,以后真闯出弥天大祸更不好处理。 宁氏不放心,哭着问道:“那要呆几天?刑部会不会对侯爷用刑?王爷,你可不能不管侯爷啊。” 林老夫人训斥道:“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干什么去了?” 宁氏刚要开口,管家哭喊着跑进了院子,“老夫人,侯爷在刑部自尽了!” 管家跑到屋里,跪在地上,大哭着又重复了一遍,“王爷、老夫人,侯爷在刑部自尽身亡了!” 林老夫人噌地站来,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睛一翻,往后仰去。 柴世景眼急手快地扶住晕倒的林老夫人,“去请御医。” 他又对林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说道:“照顾好老夫人,我去刑部看看,有事就去平王府找我,或是找康姑娘。” “是!”嬷嬷匆匆行了个礼。 周杨已经在刑部等着柴世景了,他先是请了罪,后又说了事情经过。 “状告敦宁侯受贿的是礼部侍郎,我请了敦宁侯来协助调查。人证、物证俱全,我便依法将敦宁侯收押,本想事后再转圜一二。可没想到,敦宁侯进了牢里不到一个时辰就薨了。” 礼部侍郎是有面圣的权力的,他有心偏袒林栋也不能太明显。 柴世景是生林栋的气,可听到林栋的死讯,他还是有几分不忍心的。“舅舅不可能自尽,是谁动的手?” “是一个狱卒,我查问过,说那个狱卒最近跟刑部主司白益有接触,我询问了白益,白益不肯承认。” 末了,周杨又加了一句,“白益是雷英的堂妹夫。” 周杨觉得林栋的死,是建宁帝在给柴世景添堵,说到底跟他没有关系。 凭柴世景和建宁帝的关系,今天死的不是林栋也会是其他柴世景在乎的人;或者,林栋今天不死在刑部的牢房,明天也会因为别的事去见阎王。“王爷,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其实没什么好查的了,杀林栋的是狱卒,给狱卒下令的是白益,但真正想要林栋这条命的是建宁帝。“不必查了,用狱卒结案吧。” 自从卢国公说是林栋害了聂秋儿之后,柴世景就去了敦宁侯府,告诫众人要小心行事。他还重点提醒了林栋,并且请林老夫人一定要看住林家人。 可没想到,林栋还是受不住诱惑犯了错。这一犯错,直接要了他的命! 用林栋的死,给敦宁侯府一个教训也好,死一个林栋,总比林家都出事的好。 林栋虽然蠢,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周杨心里有些忐忑,“王爷,要不要捎上白益?” “不用了,正常结案就行!”他不想节外生枝,不管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到他和康悦然的婚事。 一个狱卒,与林栋往日无怨、近日无愁,是个人都知道是替死鬼。 林老夫人经此打击病倒了,柴世景过来看望林老夫人时,还带来了一个管事。他当着林家众人的面吩咐管事,要在五天之内让林栋下葬。 就算普通百姓,若是条件允许也得停灵七天。王侯将相,停灵会更久。 刑部对林栋之死没有多做调查就结案,林老夫人对此本就有所不满,此时听到柴世景的话,冲动之下脱口而出,“按理说,栋儿并不是正经舅舅,妨碍不到王爷的亲事。” 按照嫡庶关系,柴世景的正经舅舅应该是卢国公。 林老夫人的话带着怨气,柴世景心里又何尝不觉得委屈呢。“林老夫人说的对,敦宁侯算不得我舅舅,的确妨碍不了我。我成亲在即,不想霉头,咱们两府,各办各的事儿,莫要互相打扰。”说完起身就走了。 林枫反应过来,追了出去,“王爷、王爷......” 一礼拦住了林枫,“王爷还有事,林二老爷不必再送!”他对柴世景带来的管事招了招手,带着管事一起走了。 林老夫人掩着帕子哭得很伤心,她一直担心的事到底是发生了,柴世景厌弃了侯府。 林青宜恶狠狠地揪着帕子,“肯定是康悦然从中作梗。” 宁氏一边留意着林老夫人的反应,一边假意训斥林青宜,“你别胡说,这跟康姑娘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爹没了,康悦然连面都不露,肯定是她心虚,不敢面对祖母。她马上要和表哥成亲了,自然不愿意再哄着咱们家,可不就露出真面目了嘛。” 林栋死了,敦宁侯的爵位顺理成章地由林子轩继承,他和林青宜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比起康悦然,自然是妹妹更可靠。 “祖母,我看还是听平王爷的话吧。咱们今天顺着一回平王爷,等过段日子,再提出让平王爷纳了青宜。有这份人情在,平王爷也不好推辞不是。” 林老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心里后悔,后悔刚刚太冲动、口不择言。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林栋是自己作死了自己,怪不得别人。 可林栋到底是亲儿子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宁氏打量着林老夫人,小心地说道:“我觉得子轩说的对,母亲,咱们总要为以后打算的。” 林老夫人看向林青宜,林青宜完全不是康悦然的对手,让平王爷纳了林青宜,不仅换不回好处,还会让平王爷更加厌烦侯府。 第二百九十二章 康悦然进宫 是要为以后打算的,不能再加剧平王对侯府的不满了。林老夫人硬压下心中的悲痛,隔了一会儿,说道:“枫儿,你帮着子轩立刻料理栋儿的身后事,五日内下葬。” 她看向极力压抑着喜色的林青宜,心中大痛,她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却在心里打定主意,待守孝期满就给林青宜寻一个门第低一点的人家。 两日后就是成亲的日子,康延顺、康宏、康元晨三家,还有何一帆、左柏、欧九彦、徐久时等一众在安州和康悦然关系不错的人家都被柴世景派人接到了京城,来参加康悦然的婚礼。 柴世博和贺正初、郭统特意请了假,也来了。康悦然见到他们十分高兴,和他们坐在一起说着彼此的近况。 李茂、于红火等人没有来,托了徐久时给康悦然送了添妆。 东家大婚,王海做主,在康悦然成亲的当天,凡是到铺子里买东西的客人,都送一个红包。红包里有九文钱,寓意长长久久。 林栋的丧事办完了,林老夫人的病一直没有起色,林淑儿很担心。 宫女彩云给她出主意,“林老夫人一向很疼爱康姑娘,康姑娘肯定去侯府探望过她老人家,不如宣康姑娘进宫来问问侯府的情况。” 林栋五日就下葬,是柴世景下的命令,但林淑儿不忍心生亲儿子的气,只好把不满对准了康悦然。“她能知道什么?要不是她,我大哥的身后事也不会如此匆忙、如此简陋。” “娘娘别生气了,明日就是平王爷大婚的好日子了,万一气病了可不得了。康姑娘多好啊,奴婢听说西南的战事,多亏了康姑娘呢。” 林淑儿却不这么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一想到她整天打打杀杀的性子,我就愁的睡不着觉。也不知道世景到底看中了她什么?” “以后娘娘多教教她。”彩云双手合十祈祷,“但愿她明天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此话一出,林淑儿坐不住了,“彩云,你去一趟康家,去看看傅嬷嬷教的怎么样了。世景成亲,可千万不能闹出笑话。” 傅嬷嬷是林淑儿宫里最大的管事,也是林淑儿最信任的人,柴世景成亲,林淑儿派了傅嬷嬷出宫去教导康悦然礼仪。 彩云提醒道:“腰牌都是傅嬷嬷锁着的,没有腰牌,奴婢出不了宫的。” 林淑儿叫来了管事太监,让管事太监去傅嬷嬷屋里取来了腰牌。 彩云拿着腰牌往宫外走,正巧遇到了巡逻的秦承。彩云行了礼,先是出示了腰牌,然后笑着说道:“皇贵妃娘娘宣康姑娘立刻进宫,命奴婢去康家走一趟。” 明天就要成亲了,为什么要在今天宣康悦然进宫?秦承心里疑惑,面上带笑,“姑娘请!” 秦承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西坠,再有两个时辰,宫门就要下钥了。 他扭头看了看彩云离开的背影,心中突然一紧,立刻想明白了。他没问,彩云却直接告诉他出宫的目的,这是试探,是圣上在试探他。 奉旨宣康悦然进宫,彩云奉的,不是皇贵妃的旨,是圣上的旨意。圣上要杀康悦然! 秦承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谋算,圣上既然在试探他,必定安排了人在监视他,也必定有后招等着他。他不能让圣上起疑,他得留在宫里,关键时刻才能救康悦然一命。 林淑儿有请,康悦然推却不了。她请来了傅嬷嬷,傅嬷嬷听彩云说完,也觉得事有蹊跷,可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林淑儿又使小性子了。 康悦然让人把彩云带下去,问傅嬷嬷,彩云是否可靠? 傅嬷嬷拍着胸脯保证,彩云来到林淑儿身边十多年了,而且是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十分可靠。 康悦然稍稍松了一口气,换了身衣裳,在傅嬷嬷的陪同下,跟着彩云进了宫。 宫里的路线,傅嬷嬷熟悉的很,在一个分叉路口,她拉住彩云,“你怎么走这条路?这不是回去的路。” 彩云的任务已完成,笑道:“嬷嬷可以自行回皇贵妃娘娘那儿,康姑娘得跟我走。” “你什么意思?” 康悦然撇撇嘴,她还是上当了。“嬷嬷还不明白吗?彩云的主子不是皇贵妃娘娘。彩云姑娘,可是圣上要见我?” “康姑娘果然聪慧,圣上等着姑娘呢。” 傅嬷嬷傻了眼,“彩云,你何时投靠了圣上?” “嬷嬷请慎言,圣上是大雍的主子,自然也是奴婢的主子。” 康悦然对傅嬷嬷说道:“嬷嬷去看着娘娘吧,好好在宫里呆着,不要出来,也不必为我担心。” 傅嬷嬷放心不下林淑儿,“康姑娘当心些!”说完,行了个礼就走了。 柴世景知道了康悦然进宫的消息,也觉得不对劲,他想进宫去看康悦然,却被禁军都尉陈江挡在了宫门口。 “本王是亲王,要进宫向母妃请安,是不用挑日子的。” 陈江拒绝道:“还有半个时辰宫门就下钥了,王爷还是换个日子再进宫向娘娘请安吧!” “那本王有朝中要事要见圣上,陈都尉也要拦着?” “王爷,还有半个时辰宫门就下钥了,王爷还是改日再见圣上吧。” 见柴世景还要开口,陈江抢先道:“王爷,今天无论如何,下官都不能放王爷进去,请王爷莫要再为难下官。” 柴世景一甩袖子,飞身上马离开了。 建宁帝的寝宫里,他躺在榻上,只留了李喜和雷英在一旁侍候。 康悦然行了个福礼,“陛下万安,不知陛下拐着弯地宣我来,所为何事?” 李喜扶着建宁帝坐了起来,拿了两个迎枕垫在建宁帝的身后,建宁帝咳了几声,面无表情地问道:“怎么?怕了?”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康悦然耳朵动了动,听到外面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这个时辰宣她进宫,准没好事。 “好奇什么?说出来,朕可以为你解惑。”让你做个明白鬼。 康悦然又撇了撇嘴,“陛下突然这么好心要为我解惑,是拿准了我今天不能活着出宫吗?” 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的爱是一种污辱 建宁帝没想到康悦然会这么问,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必要再遮掩,“你的确很聪明,我就这么想的。” “那陛下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我前面?”说着,康悦然看向雷英,同时活动了一下双手。 “听说,平王为了你们的婚事,把你的亲朋好友都请来了京城。此事可是真的?” “陛下真是好手段!不过,陛下不诚实,明明是想让我为陛下解惑,偏偏说成是为我解惑。” 既然被戳破了,建宁帝直接开口问道:“听说,平王答应过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有此事?” “想不到陛下还是个情种,那位聂姑娘也曾要求过陛下?” 回想起过去,建宁帝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温柔,“我们是真心爱慕彼此的,可在她得知我的身份,知道有妻妾有儿女后,毫不犹豫就要离开我,死活不肯入宫为妃。 我起初以为,是因为她自由自在惯了,害怕宫里规矩太严苛。后来才知道,是她接受不了我另有妻妾。我知道,女子都不喜欢郎君纳妾,可我不明白,我们明明爱的那么深,她怎么就那么狠心......” 康悦然嘲讽道:“我也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明白!呵!你既然那么爱聂姑娘,为什么不放弃皇位,到民间与她做一对平凡夫妻呢? 你权衡利弊后,选择了皇位而抛弃了她,偏还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样子,真是让人恶心,你的爱,于聂姑娘是一种污辱。 我现在倒是庆幸她死的早,否则,面对着你这副丑恶嘴脸过上几十年,才是生不如死。” 建宁帝被气得不轻,“你闭嘴!你懂什么?” “如果我是聂姑娘,临死之前我得告诉你,永生永世、天上地下,千万不要再见面。” 建宁帝惊恐地看向康悦然,“你、你怎么知道秋儿临终前说的话?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秋儿......” “我不是聂秋儿!若是聂秋儿能回来,一定离你远远的,免得你再祸害她。” “你胡说!秋儿曾和我约定,要在奈何桥上等着彼此。她......” “她早死了,死后喝了孟婆汤,早就投胎转世,另寻所爱去了,谁还记得你是谁。”康悦然再次打断了建宁帝,她有点为聂秋儿不值,遇到建宁帝这么个渣男。 建宁帝被刺激地要挣扎着起身,“你胡说、你胡说......”话没说完,他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李喜一脸急色地扶着建宁帝,一边帮建宁帝顺气,一边拿着帕子帮建宁帝擦试嘴角的血,“陛下息怒,康悦然她懂什么呀,聂姑娘肯定等着陛下呢。” “秋儿和我说好了的,要和我生生世世、做夫妻的,我、我答应了她下辈子、只娶她一人,她一定等着我呢,一定等着、我呢。咳...咳...” 建宁帝越咳血越多,康悦然坏心地想,干脆直接气死建宁帝算了。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建宁帝至少得在她大婚后才能死。 柴世景从宫门口离开后,径直去了镇国公府,他已经顾不上避嫌了。 见到秦源,柴世景半句废话也没有,直接问道:“悦然进宫了,禁军把持了宫门,不许我进宫,我想请镇国公进宫一趟。” “承儿今天上值,若康姑娘有事,他定会设法相救的。” “敦宁侯的死如此明显,圣上已经不准备遮掩了,悦然这个时候进宫,恐怕圣上是打定主意要对悦然动手了。” 柴世景上前一步,逼问道:“镇国公,我只问一句,这一次,你可愿出手救悦然。” 秦源思虑片刻,艰难地回道:“承儿在宫里,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康姑娘出事的。他定会......” 柴世景打断了秦源,脸上又怒又恨,“镇国公果然对圣上忠心耿耿!”说完,转身就走了。 他不愿意等,于是去找了杜如会。“老师,我想联合众大臣,集体去宫门口请见圣上。” 杜如会一听就急了,“你这是要逼宫?你可想过后果!” 柴世景心乱如麻,“可是悦然一个人在宫里,老师,我一刻也等不了,若是悦然出事,我、我也活不下去!” 杜如会很想问柴世景一句,你只想到了康悦然,可曾想过支持你的朝臣?可他了解柴世景,所有问不出口的话,只化为了一声叹息。“走!我陪你去找齐温!” 皇宫内 隔了好一会儿,建宁帝终于喘匀了气,他一指康悦然,眼中跳跃着的全是疯狂的火苗,“你就是故意要气死朕,朕偏不让你如愿。朕还要看看,如果你死了,平王会为你做到哪一步?” “你如此不管不顾的要杀我,看来你活不几天了。” “没错,但是朕在死之前,一定要先杀了你!”他情绪很激动,引起一串咳。 康悦然想,今天这一战看来是避不开了!“就凭雷大统领就想杀我?” 雷英拔出宝剑,“康姑娘可以试试!” 建宁帝喘着粗气,“雷英,杀了她、杀了她!” 雷英答了个是,同时,手中的剑朝康悦然刺来。 康悦然将手背到身后,从空间拿出电棍,打开开关后,主动迎上了雷英的剑。 雷英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他的剑十分锋利,生生将电棍削断了,可再锋利的剑也是铁器,铁器导电,雷英被电的浑身颤抖。 这个时候,不是雷英死,就是她要亡。康悦然加大了电量,将电棍扔到了雷英身上,雷英被直接电死了。 建宁帝和李喜都懵了,还是李喜先反应过来,往门外大声吼道:“来人,护驾!” “你们既然看了不该看的,你们就不能活!”康悦然伸出右手,右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刀,她果断朝建宁帝下手,却被李喜挡住了。“真没想到,李公公原来是个高手!” 李喜没有回话,化被动为主动,和康悦然缠打在一起。 寝宫的大门被大力破开,闯进来十多个禁军。 李喜给禁军下令,“杀了康悦然!”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势已去 康悦然扔了长刀,从空间调出毒针,趁着缠打时将毒针扎在了李喜的胳膊上。 李喜也没想到康悦然能有那么多花样,不过片刻,他就口吐黑血而亡。 雷英和李喜两大高手都死了,建宁帝吓得白了脸色。他指着康悦然,对禁军吼道:“杀了她、杀了她,谁杀了她,朕就封他做大统领。杀了她......” 禁军一拥而上,康悦然杀掉一个禁军后夺了禁军手里的兵器,与其他禁军缠打。 禁军来的越来越多,康悦然被缠得脱不了身。 两刻多钟后,她渐渐觉得体力下降,挥刀的动作变缓了,身上也被伤了好几处。 仍有源源不断的禁军涌进来,康悦然心里也开始有些着急。禁军太多,只凭她一个人是杀不完的。 她挥着刀一路杀出寝宫,想翻上房顶再用连弩对付禁军。 可等她真出了寝宫的门才发现,她太想当然了,房顶上早埋伏好了弓箭手。 嗖... 康悦然闪躲不及,被一箭射中胸口。 白虎在空间里急得跳脚,问康悦然,“主人,要不你还是进空间吧,或者我出去帮你也行!” “不行!我若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不见,会当被成异类,会连累娘和元丰元昊的。” 正当康悦然一筹莫展时,秦承带人赶到了。 秦承朝他身后的人一挥手,大声道:“禁军犯上作乱,就地革杀!”他在禁军多年,也笼络了一批心腹。 有了秦承的加入,康悦然稍稍松了一口气。 秦承靠近康悦然,问道:“你怎么样了?” 康悦然头晕眼花,腿一软差点跪下,被秦承扶住了。“箭上有毒,带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她一直在硬撑。 秦承将康悦然带到建宁帝寝宫的隔间,“你撑着点儿,只要杀了雷英,外面的禁军就不足为惧!” “雷英、李喜都死了,圣上还活着。” “你杀的?” 康悦然嗯了一声,脸色越来越苍白,“你出去吧,我、我自己、能行!” 只有解决了外面的禁军,大家才能安全。“好,你撑着点儿!” 秦承转身走了,康悦然立刻进了空间,她来到灵泉泉眼旁边,整个人泡到灵泉里。 白虎紧张地问她,“主人,你怎么样?” 康悦然觉得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弱,“这具身体、恐怕不行了,那一箭、离心脏太近了,而且、而且还有剧毒。” “那怎么办?”白虎急得在灵泉边上来回转圈。 康悦然觉得眼皮越来越重,“送我回去!”说完,便晕了过去。 “主人,你别死啊!你撑住啊!”白虎试了试康悦然的气息,很微弱,但还有! 它不敢再耽搁,跑到仓库里,上传仓库里的所有东西到空间商城,准备全都换成钱来升级。 柴世景带着大批文官武将来到了建宁帝的寝宫,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康悦然的身影,心里顿时慌了。“秦承,悦然呢?” 秦承一刀砍死一个禁军,指了指隔间,“在里面!” 柴世景飞奔到隔间,隔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得过来,他没有看到康悦然他,高声喊道:“悦然,你在哪里?我是阿景,你出来吧,悦然、悦然......” 他叫了好一会儿,隔间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丝回应。“悦然、悦然你不要吓我,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你回答我一声啊,悦然......” 秦承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地上康悦然的血还在,但人不见了。“这......是我亲手把康姑娘扶进来的,我很确定她没有再离开这间屋子。怎么会不见了呢?” 柴世景是见过康悦然突然消失不见的,但他不能跟秦承说。“悦然受伤了吗?伤的严重吗?” “康姑娘身上有几处刀伤,最严重的是胸口被箭射中了,康姑娘说箭上有毒。” 柴世景肝胆俱裂,“中箭、有毒?那悦然还能活吗?”他又安慰自己,康悦然说过,她师父很厉害的,肯定能救活她。 外面的厮杀声已经停了,齐温也走了进来。“平王爷,圣上宣你去回话呢。” 柴世景眼神立刻变得犀利起来,“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他。”他走到门口,扭头对秦承道:“派人守住这间屋子,谁也不许进来。另外,去东宫把柴世勤给我带来!” 建宁帝的床榻前,乌压压跪了一片人。他冷笑道:“你们真是朕、朕的好臣子啊。” 杜如会跪在最前排,“陛下这是何苦啊,放下执念吧。” “杜如会,当初若不是、若不是她救你一命,你早就死了!”建宁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是!当年臣陪陛下游历,遭人拦路抢劫,是她出手救了我一命!我当时说,以后定会报答她。可当她求我救她出京城时,我还是背弃了她。 我欠她的,来生必会还她。可陛下欠她的呢?她临终时说的话,陛下忘了吗?她说感谢林栋出手杀她,能立刻赴死她很高兴,她......” “你闭嘴、你闭嘴、你......噗...咳...咳...”建宁帝怒极攻心,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杜如会磕了个头,“谁是谁非,难以一言敝之。陛下,该放下了!” 后面的大臣个个低着头,他们都知道建宁帝和杜如会口中的‘她’指的是聂秋儿,也都知道聂秋儿是建宁帝的逆鳞,所以没有人敢开口插话。 柴世景和齐温走了进来,没有李喜随侍,此时的建宁帝满嘴鲜血,甚是狼狈。 “你这个逆子!”建宁帝颤颤巍巍地指着柴世景。 柴世景完全不在意,“我已经派人去东宫请老八了。” “你想干什么?你个逆子...咳咳咳...那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悦然是我的妻子,陛下不也是想杀就杀吗?陛下心心念念要为聂秋儿报仇,难道我就不该为我心爱的人报仇吗?” 建宁帝吼道:“我要杀了你!来人、来人......” “陛下病重,是眼神也不好使了吗?雷英和李喜都死了。”柴世景走到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建宁帝,又道:“陛下可知大势已去四个字是何意?” 他转身看向齐温,“还请齐相拟一道诏书吧!” 建宁帝很清楚,他已经控制不住柴世景了,他一边咳一边笑,“柴世景,你弑父弑君,他日必将不得好死。” 第二百九十五章 康悦然救不活了 可柴世景已经不愿意顾及那么多了,世人的看法如何?朝臣的看法如何?将来的结局如何?他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他只知道,他再也不想被人压制。他要做皇帝,他要掌握自己和康悦然的命运,他不要再有人伤害康悦然。 见齐温没有动,柴世景威胁道:“莫非齐相还想置身事外?” 从决定跟着柴世景进宫的那一刻起,齐温就已经是局中人了。“老臣不敢,老臣这就去拟诏书!”不用问,他也知道是改立太子的诏书。 当了十几年的相爷,齐温拟诏书的速度很快,还盖上皇帝的大印。 柴世景看了一遍还给齐温,“念给陛下听听!” 齐温念完后,众朝臣集体朝柴世景叩了三个头,口称太子殿下。 建宁帝被气得气血翻涌,一口鲜血涌到嗓子眼儿,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柴世景,张大了嘴巴想骂,可话没说出口,就咽了气。 柴世景对上建宁帝快凸出来的眼珠,一伸手,拂下了建宁帝的眼皮。 很快,秦承将柴世勤带到了。 柴世勤已经快被吓破胆子了,他很清楚建宁帝是他唯一的也是最有力的保护伞。“父皇、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柴世景对秦承道:“放开他!” 秦承手一松,柴世勤快步跑到床榻前,一边摇晃建宁帝尚未冷却的身体,一边哭喊道:“父皇,你醒醒啊,父皇,你起来为儿臣做主啊,你下令杀了柴世景吧,父皇......” 喊了好一会儿,柴世勤才发现不对劲,他探了一下建宁帝的鼻息,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父皇他、他死了。” 他扭头看向柴世景,“是你杀了父皇!柴世景,你大逆不道,来人啊、来人啊......” “陛下真是失算,他保住了你这条小命,却忘了好好教导你。以至于你好大喜功,还蠢笨如猪。” 柴世勤还没有蠢到家,建宁帝死了,他已经没了依仗。此时若梗着脖子和柴世景争辩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爬到柴世景面前磕头求饶,“六哥,我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柴世景气死了建宁帝,在场的不少官员心里都颇有微词,可柴世勤的这一操作,又让大家深刻认识到,柴世勤的确不适合当皇帝。 齐温问柴世景,“太子殿下打算何时宣告圣上驾崩的事?”明天就是柴世景大婚的日子,他觉得柴世景肯定想成了亲再告诉天下人,建宁帝死了。 柴世景也不想等守完孝再成亲,可康悦然受伤了,而且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明天恐怕回不来。“不必等,即刻通报就行。” 建宁帝死了,皇后也病了好些日子了,建宁帝一走,皇后大概也撑不了多少日子。只要他当了皇帝,就再也没人能阻拦他娶康悦然了。 齐温点头答是,“老臣这就去安排。圣上驾崩、新帝即位,臣恐怕忙不过来,能否请杜大人协助?” 柴世景暗道齐温不愧是老狐狸,“可以!” 建宁帝因为聂秋儿,这些年一直看杜如会不顺眼。杜如会多年来一直醉心学问,可内心深处还是渴望一展抱负的。“下官遵旨!” 齐温带着众大臣都离开了。 柴世景吩咐秦承,“重整禁军,宫里安全就交给你了。” 他瞟了眼柴世勤,又对秦承道:“将他送到原端郡王府,着人好好看着。” 寝宫一下子静了下来,柴世景站在床榻前看着建宁帝,心里五味杂陈。他曾经因为被建宁帝选中而暗自雀跃,尽管知道建宁帝是用他来对付柴世荣,他也甘之如饴。 他是真的曾下过决心,要做个孝顺儿子的。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美好。 小太监进来跪下请安,打断了柴世景的思绪。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柴世景暗笑自己想的太多,吩咐了小太监几句就去了隔间。 康悦然依旧不在,柴世景有些着急,“悦然,你还在不在这里?外面已经安全了,你出来吧,或者你回答我一句。” 空间里的康悦然还在昏迷,白虎已经将仓库里的东西都卖了,可等级依旧不够。它在空间里听到柴世景在说话,于是从空间里跃了出来。 柴世景是认识白虎的,“你、你是悦然的白虎?你是九狗子?” 白虎口吐人言,“是!主人受了重伤,我需要金银珠宝、好多金银珠宝才能救她。” “悦然在哪里?她师父呢?能不能救活她?” “她没有师父,只有金银珠宝才能救她。”见柴世景还想问,白虎抢先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哪里有金银珠宝?” 皇宫有建宁帝的私库,好东西多的是。“我知道哪里有,你跟我走!” “远吗?远了可不行,主人撑不住的。” “不远,就在宫里!” 空间在康悦然的身上,白虎把康悦然从空间里带了出来,对柴世景道:“你抱着主人,现在就去!” 看着奄奄一息地康悦然,柴世景红了眼眶,“悦然,悦然你醒醒,悦然.......你不要丢下我......” 白虎急道:“要救主人就赶紧去找钱,你哭也没用。” 柴世景横抱起康悦然,带着白虎去了建宁帝的库房。 屏退所有人,柴世景问白虎,“金银珠宝怎么救悦然?要不还是请御医吧。” 白虎一边干活,一边回答道:“主人的这具身体估计是不行了,我要带主人离开大雍回现代了。” 柴世景不甚明白,他急道:“你什么意思?离开大雍是什么意思?现代在哪里?” “主人胸前的箭离心脏太近,箭上的毒已经侵入心脉,救不活了。柴世景,等我离开后,你就把主人的身体好好安葬。” 听到‘好好安葬’四个字,柴世景的心一下子降到冰点,“悦然她......你真的没办法救她了吗?只要能救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主人的这具身体不行了,好在她在现代还有一副身躯,我先带她回去,等以后,也许她还会回来的。” “怎么回来?你不是让我安葬悦然的身体吗?”柴世景心里乱,脑子里也乱,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恭喜您!您当前的等级为V28。】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分别以后 听到空间的提示音,白虎松了一口气。 这才回答柴世景的话,“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第一,把主人的身体好好安葬;第二,照顾好主人的家人;第三,主人并没有真的死了,她以后还会用别的身体回来的。第四,主人回来的时间不确定。” 柴世景沉默片刻,问道:“你把悦然带去那个现代,悦然会过得好吗?” “当然,主人本来就是现代人。” 柴世景抚摸着康悦然的脸颊,哽咽道:“那就好!你告诉悦然,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她回来。叫她...叫她一定要回来。” 白虎点点头,“我会告诉主人的,我们走了!”说完,它回到了空间里。 同时,空间外的康悦然停止了呼吸。 柴世景抱着康悦然的身体,忍不住崩溃大哭。 康悦然再次睁开眼,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她侧了下头,看到了方形复古台灯,这是她在现代的家。“我回来了?” 趴在床边的白虎听到动静一跃而起,高兴地说道:“主人你终于醒了!” 康悦然坐了起来,“我睡了很久吗?” “嗯,你睡了两天了!” 康悦然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日期。她揉了揉眼睛,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距离她穿越,只过去了七天。 “才过了七天,我还睡了两天,也就是说我在大雍呆了五年,在现代只用了五天?” 她起身到化妆镜前,左看右看,除了头发乱糟糟的,皮肤倒是真没什么变化。她拍拍胸口,“幸好我没有一觉醒来变成老太婆,真是太好了!” 她盘腿坐到床上,道:“白虎,你给我讲讲,我在古代晕了之后的事吧。” 大雍 柴世景正批着奏折,总管太监一礼走了进来,道:“启奏陛下,八皇子薨了。” “装了两年傻子,终于装不下去了。哼!和万太后一样,让礼部按规程办即可。” 柴世勤怕柴世景杀他,为了向柴世景表示自己绝不会说出建宁帝的真正死因,于是开始装疯卖傻。 他想让世人都相信他疯了,他疯了,说出的话,就没人会相信了。 柴世景顺水推舟答应了柴世勤的做法,在齐温的有意暗示下,京城许多官员和百姓都知道,建宁帝改立了柴世景为太子,结果被柴世勤气死了。 柴世景碍于兄弟情,且柴世勤已经痴傻,只摘了柴世勤的亲王爵位,将他圈禁于府内。 一礼答应了一声,行礼后退了出去。 柴世景的目光重新回到奏折上,创造大雍盛世,是他和康悦然共同的心愿。他很勤奋,只希望康悦然回来时,不会对他失望。 他提刚起御笔,门外的小太监来报,“林姑娘来了,说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来给圣上送参汤。” 林姑娘就是林青宜,在世人眼中,康悦然已经死了,柴世景虽然到现在没有娶妻,但他总是要娶的。所以,林家又开始上下折腾,想把林青宜送进宫。 柴世景已经很明确地表态,他暂时不会娶妻,就算娶妻也不会娶林青宜,可林青宜就是不死心。经常借着陪伴林淑儿的名义常住在宫里,一有机会就缠着柴世景。 林淑儿对此乐见其成,经常帮着林青宜创造条件。柴世景对此很是烦感,对林淑儿也有几分不满。 “朕没空,叫她走!” 林青宜也清楚柴世景还忘不了康悦然,但她对自己也很有信心。“表哥,我可以进来吗?”她说话的同时,双脚已经踏进了殿内。 心爱的人远在天边,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讨厌的人却天天跟苍蝇一样围在他身边乱叫。这让柴世景很是烦躁,“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有威严。 林青宜从内心里其实很害怕柴世景,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双手端着的参汤差点儿摔到地上,她赶紧稳住心神,“表、表哥,我是......” “朕说的话你听不明白?”柴世景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派人送林姑娘回侯府,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入宫。” 林青宜立刻傻眼,瞬间泪如雨下,“表哥......” “朕最后说一次,朕无意于你,待你守孝期满,让你祖母为你尽快择婿。若你仍继续纠缠,那朕就让你们敦宁侯府再也不能踏足京城。” 他看了小太监一眼,“带林姑娘出去!” 小太监做了请的手势,“林姑娘,奴婢送你出宫。” 柴世景的话说的那么绝,反倒让林青宜生出几分勇气,她将手中的参汤扔到小太监身上,“滚开!” 柴世景发了火,“林青宜,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滚出去!” “我怎么撒野了?是姑姑让我来的,也是姑姑叫我进宫的,她和祖母都同意我侍候表哥。我知道表哥心里忘不了康悦然,在你心里,只有康悦然是你的妻子。可是,康悦然已经死了、她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你闭嘴!滚出去!”他又骂小太监,“你是死人吗?把她拉出去!” 皇帝都下令了,小太监也少了许多顾忌,他抓着林青宜的胳膊,用力把林青宜拉了出去。 林青宜哭着跑回了林淑儿的寿安宫,林淑儿见她哭的伤心,心疼极了,大包大揽地承诺林青宜,有她在、不用出宫。 傍晚时分,柴世景知道了林青宜并未出宫的消息,于是给敦宁侯府下了一道旨意,令敦宁侯府十日内搬到盛州居住。 敦宁侯府的人接到旨意都傻了眼,可圣旨已下,又不得不接旨。 林老夫人猜测是林青宜惹了柴世景不痛快,转天她便进宫求见林淑儿。 林淑儿听到消息也懵了,她即刻派人去请柴世景。 柴世景很快到了寿安宫,请安后坐了下来。 林淑儿质问道:“陛下为何要给敦宁侯府下搬离京城的旨意?哪有侯府不在京城的?这成何体统?” 柴世景慢条斯理地回道:“母后不也正在为还在守孝的林姑娘拉线保媒吗?这就成体统了?” “你!我只是让你和青宜多相处相处,相处多了,你就能发现青宜的好。以后......” 柴世景打断了林淑儿的话。“林姑娘好与不好都与朕无关,朕十分厌恶林青宜。” 他面无表情,语出如刀,“若母后实在舍不得林青宜,可以随侯府一起离开京城。”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林淑儿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要、你要赶我走?” “朕无意赶母后走,朕只是顺着母后的意思罢了。朕的意思早已清清楚楚地说过,朕只认悦然一个妻子,朕答应过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 林青宜大恸,“可康悦然已经死了!是表哥亲自安葬的她,表哥你忘了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结局 白虎说过,康悦然会回来的,这话柴世景对谁也没有说过,一是说了也没人信;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康悦然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淑儿哭道:“世景,你已经快三十岁了,膝下无儿无女,将来的皇位传给谁呢?你总为江山社稷着想啊。” “无儿无女又如何?朕还有侄子,大雍的江山依旧姓柴。”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柴世景不想再啰嗦,“朕这是最后一次说,若你们仍旧逼迫朕,那就莫要怪朕不顾念亲情。” 他看向林老夫人,“朕的圣旨已下,林老夫人不在家收拾行李,却跑到宫里来了,是想抗旨吗?” 林老夫人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老身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既然朕的圣旨林老夫人不满意,那朕就再下一道,收回敦宁侯府现在居住的宅院,降为敦宁伯府,五日内迁出京城。” 林老夫人后悔极了,可柴世景正在气头上,此时求情,恐怕会适得其反。“老身谢陛下隆恩。” 林淑儿惊叫道:“母亲!你怎么......” 林青宜失声尖叫,“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对祖母?” 林老夫人呵斥道:“青宜,圣上已有决断,还不谢恩。”是她太贪心了,结果不仅丢了西瓜,连芝麻也没捡到。 林淑儿还想为敦宁侯府求情,“世景,林家就算再惹你生气,咱们也是一家人啊,康悦然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再舍不得,她也活不过来了呀。世景你......” “不论悦然是生是死,都是朕这一生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皇后!你们妄想取而代之就是在找死,朕已经网开一面了,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柴世景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你们好自为之!”一甩袖子离开了。 林青宜扑到林老夫人面前,哭道:“祖母,表哥他......” “青宜,跟我回家吧,不要再进宫了。还有,不要再称圣上为表哥了。” “为什么?祖母,我是真心爱慕表哥的,为什么表哥心里只有康悦然,为什么康悦然都死了,表哥心里还是只有她。” 林淑儿将林老夫人扶起来,“母亲,世景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我再求他恢复侯府的爵位。” 偷鸡不成蚀把米,林老夫人此刻感觉心力交瘁,“不必了,离开京城未必是坏事。” “母亲......” 林老夫人摆摆手,制止了林淑儿的话。“圣上这口气没那么容易消下去,等吧......” 柴世景从寿安宫离开后,微服去了四季园。 王海上前磕头请过安后,说起了康悦然在安州的生意。“茶园的茶树算是扎下根了,今年产茶量很大,我建了炒茶的作坊,北边的好几个大茶商都找我们定了货。 彩瓷坊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没了姑娘师父给的彩料,但于红火管事勇于创新,利用几种现有的彩料烧制出的瓷器也十分精美 康记漕运的十艘货船生意在马顺的照看下也很顺当......” 柴世景当了皇帝,康悦然的生意就没有不顺当的时候。 “各处都妥贴就好,生意的收益还和以前一样,三成送到承恩侯府给元丰;两成留作生意周转;五成送到户部。” 柴世景登基不久,就封了康元丰为承恩侯,现在兄弟俩都在国子监读书。 一礼敲了下门,道:“陛下,胡大成、胡小成来了!” “进来吧!” 胡大成、胡小成跟在一礼后面进了门,先给柴世景问了安。 柴世景浅笑道:“你们真决定好了?” 胡小成回道:“是!我和我大哥都是粗人,这两年跟着永泰郡主在西南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胡大成附和道:“我和小成以后就留在西南镇守边境,能发挥所长,我和小成都很愿意。” 大小成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柴世景笑道:“西南有你们俩,朕也就放心了,几时启程?” “三日后从京城出发。” “再多等几日吧,安州市舶司运转的很好,朕早前召了正初回京城到吏部任职。昨天得到消息,正初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你们见一面再走吧。” 大小成均是一脸喜色,“太好了,多谢陛下!” 现代 康悦然已经完成了空间的系统任务,成功回到现代。可她现在想回去,空间也允许她回去,只是等级要到V30。 白虎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又是苦恼又是后悔,“都怪我,我当时只想着赶紧救主人,忘了把大雍皇帝库房里的东西全收进空间了。” 康悦然叹了口气,她能说啥呢?“行了,我空间里还是有些东西的,都卖了的话应该差不多的。” 空间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新收上来的几样水果,康悦然依次把岳阳山上找到几株古茶树、紫檀树依次上传到了空间商城。 之后又去了别墅里翻找。别墅的书房里,有她收藏的碑刻和字画,还有陆凯带回来的三棵红珊瑚,她都上传到了商城。 出了空间,康悦然换了身衣服,开车去了公司,将自己在公司的股份卖给了合伙人。 合伙人知道康悦然急用钱,他本身又是个不差钱的,于是将康悦然准备要出售的两套房子一并买了下来,给的价格都不低。 房子都卖了,康悦然便把两套房子里她的私人物品都上传到空间商城,一是旧物回收、腾地方;二是换钱。 她将自己银行卡上的存款全部充值到空间后,空间的余额距离升到V30仍旧差着一截。 无奈之下,康悦然抚摸了一会儿从明州汪家顺回来的那尊白玉观音,叹了好一会儿气后,将白玉观音上传到了商城。 空间商城的货卖的很顺利,三日后,康悦然成功回到了大雍。 站在大雍京城的街头,康悦然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通体舒泰。 她先从空间买了点东西,到当铺换成了银子,然后去了澄园。 康悦然这一次是本体穿越过来的,澄园的掌柜的伙计都不认识她。 拿了二两赏钱的伙计,告诉了康悦然好多在这五年内发生的事。 夜幕降临,康悦然从空间里出来,一路溜进了皇宫。 柴世景批完今天最后一道折子,放下御笔后松了松肩膀,“一礼,回寝宫吧!” 他今天没有乘御辇,步行往寝宫走。 “阿景!” 柴世景突然停住了脚步,很紧张地问一礼,“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一礼也听到了,“听到了!” “只有悦然才叫朕‘阿景’。”柴世景朝四周张望,高声问道:“悦然,是你回来了吗?” 明月高悬,康悦然站在柔和的月光下朝柴世景莞尔一笑,“阿景,我回来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