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越之嫁个穷散修》 第1节 《穿越之嫁个穷散修》 作者:沐阳潇潇 文案: 南嘉木胎穿成修真界小世家的嫡系大少爷,本以为自己拿到的是人生赢家副本,谁知拿到的是复仇虐主剧本。 他隐忍伪装二十载,一朝被渣爹嫁给穷散修。 南嘉木:…… 南嘉木:咦?这穷散修,竟然是个潜力股?兄die,一起打怪升级一起升仙啊~~ 叶赟:……请叫我道侣,谢谢。 由此,两个手握金手指大杀器的凶残夫夫开始横扫修真界。 【卖萌小剧场】 南嘉木:为了逃离渣爹掌控,嫁了!(暴风哭泣脸jpg) 叶赟:……这道侣怕不是有些戏多。 n久之后。 南嘉木:命运既然让我们走在一起,你就乖乖接受吧(撩~) 叶赟:……请负责灭火,谢谢。 只管撩汉不管灭火的温润受(南嘉木)x 心思缜密硬朗攻(叶赟)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甜文 主角:南嘉木,叶赟 ┃ 配角:很多 ┃ 其它: 第1章 南有嘉木 十里长街,店铺俨然,铺前摊贩各自开始收摊。 一青衣鸦发青年从街尾而来,他嘴角噙笑,浑身温润如玉,让人一见如沐春风。 这是望之可亲,初见令人心生好感之人。看着他微笑,有一种美好芳华之感,禁不住也跟着微笑起来。 两旁小贩瞧见他,纷纷笑着打招呼,“南仙师。” 这位穿着不凡的公子并不似时下修士对凡人不屑一顾,反倒亲切地朝这些凡人商贩颔首,同时回应,“刘伯,今天生意还好吗?”、“柳二娘,生意兴隆!”云云。 少年郎能够将这些摊贩一一认出之举,让这些小贩如三伏天喝了冰凉茶般舒坦熨帖。 在这个仙凡之别的世界,仙人是高高在上的,哪怕只是练气一层,只要入了道,与这些凡人便分割开来。更何况,南嘉木还是修真世家南家的嫡系大少爷。 被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记住,与被平凡小人物记住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些凡人被南嘉木一一叫出名字,顿时有种被尊重感,以及荣耀感。 他们对南嘉木抱有极大的善意、期待,他们亲切地朝南嘉木打招呼,对他露出真心的微笑。 一名发须斑白的老大爷将他摊上的丝革塞入南嘉木怀中,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南嘉木没半点不耐,依旧保持着令人舒适的微笑,侧耳专注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予以回应,见状,老大爷说得愈发起劲。 街尾又传来阵阵惊呼之声,以及错乱的脚步声、马蹄声,众人闻声而望,只见一锦衣公子纵白马街尾驰骋而来,少年意气风发,目下全无尘土。 “南二少。”有认出马上少年的,心中一凛。 白马风一般的刮过,街旁行人纷纷避让,有小摊支立不稳,被这风带动着倾斜而下,摊上货品纷繁而落,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之声。 后边小贩手脚麻利地将摊上货物一卷,退避到商铺台阶之上。 白马不过眨眼间便到了眼前,马上少年瞧见南嘉木,嗤笑一声,不仅不减速,反倒一夹马腹,哒哒哒地马蹄跑动得更快,途径南嘉木身侧之际,马尾恶意一甩,朝南嘉木面上甩去。 南嘉木略退后一步,避过这马尾袭击,白马快速经过刮起一阵大风。南嘉木垂落胸前的长发卷起,半遮半掩盖在南嘉木脸上,藏住了他的神色。 他嘴角笑容弧度不变,眸子藏住长发之后瞧不清晰。 白马哒哒哒跑远,长发重新垂落,南嘉木保持着温润气质朝街尾走去,一边走一边给那些被掀翻摊子的小贩道歉,“舍弟顽皮,让列位受惊了,我替舍弟向各位道歉。” 南嘉木从腰间取下荷包,手中灵气一动,被掀翻小摊的摊主怀中皆多出一块灵石,南嘉木歉意开口:“小小赔偿,希望各位不要推辞。” 众小贩皆言不在意。 那是南家二少,他们惹不起,除了自认倒霉,还能说什么呢?况且,南嘉木亲自道歉,他们岂有不应之理?更有那等小贩要将灵石还给南嘉木,被南嘉木婉拒了。 南嘉木摸着又空瘪的荷包心底抽疼,面色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温润微笑,所谓“有匪君子,如圭如璧”即是。 “虚伪!”二楼窗边一少年郎在马蹄声起便探着头往下瞧,此时瞧见南嘉木作态,不屑冷哼。谁不知南家主支大少爷与二少爷不合,南嘉木这番动作,在知道的人眼中,可不就是惺惺作态么。 听得动静,南嘉木抬头一瞧,正好与那少年郎四目相对。 南嘉木保持着温润之笑,朝那少年郎点点头,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抓住,少年郎脸蛋蓦然红了,“啪”得一声关掉窗户。 真好啊,这般无忧无虑,南嘉木感慨一声,收回视线,保持着微笑与众人一一辞别。 南嘉木也想如那少年那般欢喜无忧,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转世投胎此界,不知哪儿出了错误,没能忘记前世记忆,可谓生而知之,心性成熟。 初次摸清此世自家情况之时,他心内窃喜,此世富贵堂皇,无须如上世那般奋斗拼搏;父母恩爱,弥补他上辈子缺失的父情母爱,可谓人生赢家如是。 然而不过岁余,他便知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大少爷好。” 南嘉木进入府中,府内奴仆纷纷朝他行礼问安,南嘉木朝其一一颔首微笑,下人强忍住激动,目送南嘉木离去。 待他走了,府中下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惊喜交流,“大少爷朝我笑了呢。” “不要脸,大少爷明明在朝我笑。大少爷真好看,就像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 “那些仙家哪个不是像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不过大少爷比那些仙家都要好看,大少爷人真好呢,对他打招呼他都会回应。”不像大小姐二少爷,别说回应,一不小心还可能丢了性命,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但现场的人都心有同音。 “可惜大少爷,不得主家欢心。” “噤声,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先前说那话的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地握紧手中托盘,继续自己的忙活。 这是仙家府邸,仙家耳朵都灵敏得很,保不住哪天嘀咕就被主家仙人听到丢了性命。他们只是凡人,在这些仙家面前性命不值钱,就算再怎么同情大少爷,他们也是不敢多说多做什么的。 南嘉木刚走进后院,便见南峰倚靠在游廊朱柱之上,正不耐烦地掐凝水诀凝出水珠击打湖面。 察觉到有人经过,南峰冷冷地朝拱门瞧去,他本以为又是哪个奴仆,不意瞧见南嘉木。顿时南峰精神了,他站直身子,换了姿势依旧倚靠在朱柱之上,朝南嘉木冷嗤道:“瞧,蝼蚁中的大蝼蚁,舍得从蝼蚁堆中回来了?” 南嘉木止住脚步望向南峰,神色温和地开口:“二弟。”南嘉木直接忽视了南峰话中的恶意,与他点点头后动了动脚,准备离去。 南峰等在此处,便是为了嘲讽南嘉木,怎么容许他走,他动作敏捷地一脚踩在栏杆之上,借助飞行符落到南嘉木身前。他不客气地开口:“我跟你说话呢,聋了哑了?南大少爷不是对谁都那般温和耐心嘛,我这个亲弟弟,南大少爷怎么不舍得多说几句?还是说,南大少爷的温和,都是装的假的?” 南嘉木嘴角笑意未曾变过半分,眼底宽和仁慈,好似眼前是他真心疼爱的弟弟,“二弟,你已经大了,不能再如小时候那般调皮捣蛋,像今日这般纵马……” 南嘉木还未说完,南峰就彻底炸了,“呵,就你南嘉木心善!不过区区凡人,下贱坯子似的东西,也值得你这般上心。哈哈哈,我忘了,你母亲也是个凡人,难怪你……” 南峰忽然话音消失,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二弟,噤声!”南嘉木笑容依旧未变半分,说话依旧温温柔柔的,但望着这样的南嘉木,南峰无端胆寒,好似他真再多说一句,他便会死在此时此处。 然而不过瞬间,这种生死之感便逝去,南峰顿时将之当做错觉,心中嗤笑不已,南嘉木若真有这本事,哪须借助外物让他闭嘴。 他知道,南嘉木总能炼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日交锋之际,他因这些玩意儿没少吃亏。他已笃定,南嘉木并非凭他自己的本事让他闭嘴。他跳起来摸索全身,想从身上扒出炼器之物。 他摸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愤恨地望向南嘉木,朝他伸出食指点点,转身往主母院跑去。 南嘉木心知南峰要去告状,顿生啼笑皆非之感。 他偏头瞧向主母院落,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配合着他嘴角未变动半分弧度的微笑,竟显得诡谲不定。 第2章 鸠占鹊巢 南嘉木所在小院大而偏僻,奴仆少有经过此处,显得十分安静。 他生母生性喜静,他父亲遂建了这座庭院,颇有种“庭院深深深几许,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清静之感。不过之后,这庭院成了他母亲的幽禁之所,再之后,成为了他的庭院。 南嘉木推开院门,木栅栏“咯吱”发出声响,惊动了院中之人。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约莫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第2节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前来通报的丫鬟安静的走到一旁,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赵秀如面容约莫二十三四,与南峰并在一处,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她蹙着眉,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你可是要跟你姐姐去赤霞宗的,南家家主之位也值得你看上眼?” “我不去,娘,我不去。”南峰抱着赵秀如手臂摇晃,“我就要当南家家主,娘,你帮我嘛,娘,娘。” 赵秀如冷下脸,“容不得你做主,赤霞宗你必须去。”说完后察觉到自己话语太硬,又软了声调道:“娘还会害你?听娘的,去赤霞宗,等你成为赤霞宗弟子,又有你姐姐做靠山,南嘉木算什么,只有在你面前跪伏的份。到时候你想让他舔脚,他便不敢舔腿,乖啊,小峰,听娘的。” 南峰不情不愿地应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做南家家主自在,可是不敢反驳赵秀如。他松开赵秀如的手,正好瞧见那个丫鬟,问道:“谁来了?” “僻院的小四,送东西过来了。”丫鬟轻声开口。 母子俩心中有了数,赵秀如挥挥手,丫鬟行了个礼,出门将小四带了进来。 南峰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小人儿检查了一下,便将之递给赵秀如,同时不屑的开口:“果然是凡人生下来的卑贱种,平时自甘下贱与凡人混在一处,连做出的东西,都是凡人用的玩意儿,南府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南嘉木可比你会做人多了,你呀,长点脑子,学着点。”赵秀如捏着这个小人儿把玩了会,示意丫鬟去取盒子。之前她收到的也是这种,利用凡人机关原理,全由石头组装而成。她一直没研究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怕这些东西另有玄机,全都好好收着。 此时她以为这小人儿如过去那般,也是个凡人玩具时,小人儿忽然裂开嘴笑了,尖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赵秀如心中一惊,手诀一掐布下个隔音罩。小人儿咧着嘴怪异地笑,任她动作,待隔离罩布置好后,小人儿继续开口:“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 赵秀如心一突,条件反射性地一用力,将掌心小人儿捏成一团粉末。她抬头扫过房中众人,目露狠毒之意。 而此时的听雪院,南嘉木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 第3章 天真南峰 赵秀如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面上焦急不安。 自那一天后,她常常从梦中惊醒,梦中南嘉木阴测测地对她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之后她两个孩子被抓住,不是血溅三尺便是抽魂放血,那梦中场景,每每想起都能让她心悸不已。 赵秀如整日整日的焦心,面容以可见地速度憔悴了下去。 门外有丫鬟进来,赵秀如目含期待地问道:"如何,南嘉木是否出关?" “那边传来消息,言依旧没动静。”那丫鬟低眉顺眼,身子小弧度颤抖。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赵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见这丫鬟如此作态,心中愈发烦乱,挥手让她下去后,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瞧了会儿,她又回到房间之内坐下,接着起身,来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灵果,被赵秀如来回走的动作弄得心烦意乱,扔下灵果,道:“娘,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赵秀如闻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么呢?好似你真有什么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个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将那个石人赏给锄石,为得是吓吓他。锄石偷食被南嘉木发现,南嘉木不好惩罚,便这般敲打敲打。”说到此处,南峰语带两分高兴,“这才像我南家的少爷,之前被个下人骑到头上像什么话,简直将我南家的脸丢大了。” “闭嘴。”从南峰开口说话起,赵秀如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南嘉木是老好人?这简直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当她听到“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时,便知这个小人儿是给她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嘉木一开始就知锄石是她的人,知晓他赏给锄石的东西都会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为南嘉木在自己的监控之下,谁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了如指掌,这岂能不让她毛骨悚然? 不知南嘉木何时知晓锄石是她安排的,若一开始便知,那南嘉木的心计城府未免太过可怖!十年前锄石来到他身边,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岁稚儿,十岁稚儿得知自己千挑万选的唯一仆从是奸细,却一直按捺不发,直至十年后借助这条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般隐忍,谁敢说他是个老好人? 南嘉木这类有城府有天赋的修士,若不一开始彻底斩断他的根基,让他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么谁也不能阻止他一飞冲天! 赵秀如暗恨,往日她竟看走了眼,只当南嘉木是个稍有心计却伪装不够彻底的少年,他若长成,也是多年之后。她一双儿女较之南嘉木天赋不差,起点又比他高得多,待南嘉木长成,她一双儿女已成高阶修士,且背靠大宗门,南嘉木根本无法对她儿女造成任何威胁,故而往日她对南嘉木多有看不上眼,并有心以他为她儿子的磨石。 可是此时,南嘉木不过初初露出獠牙,便打得她措手不及,由此可见南嘉木这人的心辣之处。 往日计划行不通,往后如何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哦。”南峰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了嘴,继续啃灵果。 赵秀如见他这般没心没肺,太阳穴又突突地疼,她心塞地开口:“往日你与他交锋,可曾占过上风?”现在南嘉木不可小觑,她儿子不能继续这般无知下去,故而赵秀如引导性地发问道。 南峰回想了一番,好似自己没一次真正达到过目的,不过思及南嘉木的反应,南峰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占据上风啊,我攻击他,他只会躲。” “那是他不想暴露实力。” “我辱骂他,他不会还嘴。” “那是他懒得与你这个傻子计较。”赵秀如对自家蠢儿子的榆木脑袋绝望了,“以后别再去惹南嘉木,记住了没有!” “我不是傻子,”南峰小声反驳了一句,却对赵秀如后一句话十分不服气,嘟嘟嘴不以为然。 赵秀如正思及心事,没注意到南峰的表情。 南嘉木专注地打磨掌心指环,把外围细细打磨光滑后,取出刻刀在指环内侧刻入百以内的数字。之后他放下刻刀,捏起环壁对着光线处检现,确定无遗漏后,将指环一收,推开房门。 赵秀如忍耐极限将至,他该进行下一步了。 锄石正守在门外,听得动静,转身高兴地开口:“恭喜少爷出关。” 南嘉木面色带着和煦之笑,望着院中盛开的梨花,开口问道:“锄石,你跟了我多久?” 锄石心一突,惴惴地开口:“十年了少爷。” “十年啊,不短了。”南嘉木感慨一句,又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锄石,你进过学吗?” “锄石上过学堂的,少爷。”锄石愈发摸不着头脑,觉得南嘉木问得奇怪。 “你不妨去看看《辞典》,重温一下。字与字间,明明没关联,组在一块,却拥有各种意思,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锄石不明所以地点头。 南嘉木见锄石不懂,也不多说,将刚做好的指环递给锄石,“我随意做的,你戴着玩吧。” 锄石接过这枚指环,敏感地察觉到这指环与以前他收到的不太一样,好似更有吸引力,光是看着便心荡神迷不能自己。锄石有那么瞬间鬼使神差地想将之占为己有,不过思及夫人的手段,锄石冰泠泠地打了个寒颤,将这等贪婪心思歇了。 锄石将指环小心的藏在怀中收好,朝南嘉木谄媚一笑:“谢少爷赏。” 南嘉木冷眼瞧着锄石,脸上笑容未曾变动半分,他话语愈发温和,“我出去走走。” “恭送少爷。”锄石估摸着南嘉木走远了,揣着指环朝那偏僻荒芜小院跑去。 南嘉木说出去走走,便是真的出去走走,他慢悠悠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他的计划即将展开,南府即将不太平,那些对他抱有善意的,该离开了。 厨房内曾叔正在颠大勺,瞧见南嘉木,他将大勺让给旁边徒弟,朝南嘉木迎了上去,“大少爷。” “曾叔。”南嘉木喊了一声,与他一道去了厨房外边的小院。 “大少爷,”曾叔又高兴地喊了一声,道:“上次的灵食炖少爷觉得可好?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若是二阶食材,正好适合少爷固本培元。” 曾叔怕南嘉木吃一阶食材吃坏了身子,此时拐着弯劝道。 “曾叔的手艺一向是好的。”南嘉木避重就轻,怕曾叔继续相问,另起话头道:“曾叔以后有什么打算,想过离开南府吗?” 南嘉木答非所问,并非为了包庇锄石,而是不想曾叔知道又起事端。 曾叔惊疑不定地望着南嘉木,南嘉木肯定的点点头。 第4章 赚钱小能手 赵秀如捏着指环,目光在其内侧扫来扫去,低声问小四:“锄石还说了什么?” 小四回忆了一下,道:“锄石没跟小的多说什么,只是,” “嗯?”赵秀如视线从指环上移开,望向小四。 小四顿时紧张,腿肚子有些打颤,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说什么字很有趣,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挥手让小四下去,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若有所思。 第3节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丫鬟进来禀告,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南嘉木在摊子上随意拿了块黑石,道:“幸运石,随身携带。” 张小二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血亏,他转身准备讨教一下生意经,结果就这么会功夫,那处已经没了人。 张小二思及那人话语,将黑石妥帖收藏好。为了那句寓意,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后来,张小二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话,因为这块黑石救了他一次性命。 南嘉木与张小二了结因果后,又换了处地方继续,只是,他刚摆好摊,摊子便被人一脚踢飞。 他抬头,正好撞上顽劣又得意笑的南峰。 第5章 四大家族 布阳镇是一等大宗门赤霞宗辖下的小镇。不过因其地势偏远灵气稀薄,小镇上并无多少高阶修士,筑基便可在此称王称霸,可谓“天高元婴远,猴子称大王”。 布阳镇有四大家族——南、庄、谢、程。 对于布阳镇这四大家族,散修对其印象都不太好,背地里给他们偷偷取了个绰号——横行霸道纨绔南,死要灵石奸诈庄,笑面插刀阴毒谢,楞傻棒棍暴力程。 南家多出纨绔,打小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庄家善于敛财,进其店铺交易要做好被宰的准备;与谢家结交要谨慎,小心他们背后插上一刀;相较于其他三家,程家的口碑要好上一点,程家那群人使棍,脑中也练得直愣愣,喜欢一言不合就动手,不过与程家之人相交不用担心他们坑你,只要你心思够坦荡不藏奸有鬼,便不会遭到他们的无影棍袭击。 相对其他三家,程家之人要受散修欢迎许多。因为这群二愣子性情豪爽,不喜还价,只要你价格不是太离谱,宰了完全不用担心他们找上门来,是最好搙的肥羊。 因此,见找上南嘉木麻烦的是纨绔南与阴毒谢,其他散修都默默地收了摊子离南嘉木远了一些。 纨绔南与阴毒谢,惹不起惹不起。 谢明蔚面容精致,长得十分好看。特别是他两颊生晕眉宇间略显阴柔,腰肢细细带着病态的风情,像是病美人从画上走了下来,能激起人的怜惜与凌虐之意。只是谢明蔚再怎么动人,也无人敢用垂涎的目光扫视,谢明蔚心狠手黑,布阳镇无人敢惹。 他伸出右手抚过鬓角,慢悠悠地开口:"我没说错吧南兄,这人摊上所卖,与你大哥平常所用黑石类似呢。" 南峰将散落在地上的黑石用脚碾了碾,道:“多谢谢兄告知于我。”南峰一想起他母亲因南嘉木而坐立难安便心气不顺,便对这个将石头卖给南嘉木的散修一并迁怒了。 至于这个散修与南嘉木毫无干系?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卖谁不好偏要卖给南嘉木呢。 南嘉木目光移向谢明蔚,谢明蔚瞧清楚了南嘉木此时的容貌,双目忽然发亮。中年容貌,板正严肃,眉心两道深深印痕,完全符合他幼时对父亲的幻想,不知想到什么谢明蔚舔舔唇,望着南嘉木多了抹势在必得。 南嘉木眼底闪过了悟,随即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这散修藏头露尾的,不知是不是你那好大哥私自吸纳的下属?南兄,你要小心了。”谢明蔚在旁忽然凉凉地插了句嘴。 南峰本来就因为这些黑石十分坚固,使用灵气全力碾压都没能碾碎而心烦,闻言目光不善地盯着南嘉木,忽然一抬脚踢向南嘉木的头。 南嘉木头一偏,避过这一击,同时准备避让离开。不急,不急,此时所受侮辱,他日终有偿还之时,南嘉木低头,眼睑遮住寒光。 “竟还敢躲!”南峰一脚落空,瞬间暴怒不已,上前又是一脚,谢明蔚在旁抚摸着吹落到胸前的一绺长发,见南嘉木躲避欲走,指尖一掐,一缕木灵气化作长绳就要缠上南嘉木。 旁边的散修又朝外退了一圈,不过依旧舍不得离开,正伸长着脖子看热闹,或者留意事情发展。 “住手。”人群之外忽然跳出一人,他一棍打碎薛明蔚的灵气,又脚步一错,拦在刚躲开南峰攻击的南嘉木前,手中棍子拦住南峰的脚。 此人正是那日在窗口骂南嘉木虚伪的少年,程山。 南嘉木望着护在他眼前的少年,眼神微动。 程山眉眼坦阔,肆意飞扬,带着股无忧无虑、初生牛犊的天真,而这股天真,正是南嘉木所羡慕的,只有被父母捧在手心娇宠,将世界恶意隔绝于外,才能养成他这般玲珑剔透的性子。 “程三,你又要多管闲事?”南峰收回脚,恼怒开口。 “这怎么叫多管闲事,你欺负人还有理了。”程山开口就是怼。 南嘉木趁机蹲下身,将地面上散落的圆形石头吸纳于掌心,谢明蔚见状,又是一缕木灵气弹出,击向南嘉木的手臂,同时他的目光不断在南嘉木瓷白修长的手指上流连,面上缓缓露出个笑。 南嘉木心底涌起一阵反胃,谢明蔚视线扫过之处,黏腻腻的,像毒蛇一样让人厌恶。他面色一冷,按捺住自己的杀意。 程山手中木棍一横,将谢明蔚的木灵气打散,不屑地开口:“谢明蔚,你就只有这等背后阴人的手段?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真是恶心。” 南嘉木趁程山对上两人的功夫,加快了拾取黑石的速度。 “我有欺负人吗,谁看见了?明明是这人行骗,将普通黑石当做玄石卖给我,我在找回公道。”南峰也不是个吃素的,随口就给了南嘉木扣上一个锅。 谢明蔚抚摸了下自己的鬓角,斜了眼程山,道:“我也只是阻止这小贼逃跑。程山,事情未了解全面,小心被人当了枪使。”谢明蔚说完后,拿眼瞧南嘉木,目光在他腰腹与指尖处扫来扫去。 南嘉木平静地将所有黑石卷入摊布收入斗篷内的荷包之中,双手藏在衣袖之内,宽大的衣袖遮住腹部垂落,拦住谢明蔚不正经的视线。 听了两人的话,程山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抬头与他直视,不闪不避。 南嘉木的视线太过坦然与镇定,程山不假思索就站在南嘉木这边,回头怒道:“说什么笑话,整个布阳镇,谁敢骗你俩?” 南峰暴怒,“程山,看剑。”他手腕一翻,掌中多出一柄火红的薄剑。 南峰剑一挑,一道红红的火光托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如箭般疾驰而行,直朝程山胸口戳去,程山手中棍一动,连连挥动,将长长的剑光打散,打散后程山长棍拦横一扫,击向南峰腰部。 南峰剑一砍,长棍灵巧的避过,长棍一戳,戳中南峰肚皮。 南峰咯噔咯噔朝后退几步,愈发盛怒,长剑再次朝程山攻击而去。而谢明蔚见南峰不敌,又有心想吸引南嘉木出手,便也在旁协助南峰,与程山长成一团。 第4节 南嘉木见三人相斗,转身就运用轻身步离开,迅速滑入人群不见。 谢明蔚一直留心南嘉木,在南嘉木转身瞬间,便欲抽身去拦,却被程山用长棍拦住,气得谢明蔚破口大骂:“你个猪,那人分明在利用你,人都跑了,还不能说明他心虚!” 当事人都跑了,这架自然打不了,程山收回长棍,望着南嘉木消失的放向,心中有些委屈,他这么帮他,他为何要丢下他逃跑? 程山的心理活动南嘉木自是不知,他混入人群之后,激活斗篷上的隐身阵法,潜身观察场上。确定程山没危险后他迅速拐入小巷,抄小路往如意阁而去。 如意阁,是死要灵石狡诈庄庄家的店铺。 第6章 奸诈庄凌 如意阁位于城镇中心,与散修堆不在一处。 南嘉木拉拉斗篷,迈步走入其中,他扫视了一眼,走向掌柜。 掌柜的正在柜台拨弄他的金算盘,算珠被拨得噼里作响。南嘉木伸手,一枚雕刻着“庄”字古篆的玉符落入掌柜眼帘,掌柜的怔了怔,停止了拨动算盘的手。 他接过玉符确认了下,之后还给南嘉木,笑道:“贵客请上楼。”他喊了个小二替他算账,之后朝南嘉木做出迎请动作。 南嘉木熟门熟路地去了四楼,之后被掌柜的带到其中一间房。 这是以往南嘉木与庄凌见面之处,在如意阁已经形成惯例。 “贵客请稍等,我家少主稍后便来。”掌柜的请南嘉木入房,自个儿去发传讯符。 南嘉木道了声“劳烦”,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高三米宽的屏风,几乎将这房间隔离成两半。 屏风之上题着的是财神画像,以及一句话,“醉卧珍宝上,醒掌天下财。” 这屏风很能体现庄家的凌云壮志,南嘉木每次进来,都会被这屏风镇住,之后恨不得将之抱走——因为他也很缺钱,十分十分缺钱。 南嘉木绕过屏风进入其后,盘腿坐在茶桌之上,取出炼器器材大全玉简阅读。 他没动眼前的茶具,他是个俗人,也是个懒人,没心思浪费在这等旁枝末节事上。 南嘉木没等多久,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南嘉木心知庄凌来了,懒洋洋地没有动弹,直至对面坐上一人,他才收起玉简望向来人。 庄凌与南嘉木气质有些像,皆是温润那款,只是南嘉木嘴角微翘,双目含情,不语也温煦,而庄凌却温润中带着儒雅,一副斯文之相。 庄凌目光在南嘉木的容貌上扫视了一下,打趣道:“与我相见,一次比一次老,这是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南嘉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斗篷解下,露出原本面容来,“我要走了。” 庄凌面露意外之色,“时机到了?” 南嘉木摇头,“我不想再忍,预备主动出击。”他忍了足够久,再忍下去,他怕自己真认了命,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南家,逃不出南廷的掌控。 “可万无一失?”庄凌禁不住关切开口。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庄凌心知南嘉木这般说,便是心知有数,也不再问,只道:“你小心些,多年谋算,别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南嘉木点头,虽然心里依旧不乐观,却不想这唯一的朋友担心,他从荷包之中取出两枚黑石,道:“三千。” 庄凌张嘴便砍掉一半:“一千。” “两千八。” “一千二。” “两千三,不能再少了。” 庄凌沉吟了会,道:“两千,不能再多了。” 南嘉木面露肉疼之色,“我都要走了,就不能送点灵石当做分手费?” “在商言商,在情言情,你都要走了,也不送我两件傀儡给我防身?”庄凌夸张地开口:“我武力值这么低,你就要这般无情?” “我拢共才做出三样,给了你两样,还不够?”南嘉木此时拿出的黑石不是之前所卖,而是能发挥出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南嘉只练气八层,傀儡筑基便已到顶,若想做出实力更强的傀儡,他的实力须得提升。 庄凌被南嘉木掏家底换灵石的举动镇住了,忍不住问道:“南府还是没给你月例?” 南嘉木淡淡地“嗯”了一声,“自祖父去世后,南府便断了我的修炼资源。”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庄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嘉木打断了。 “我后来想了想,我与南府迟早要断因果,它不给我修炼资源岂不是更好?”南嘉木望向庄凌,笑意吟吟的。 “看你这么贫困的份上,两千。”庄凌咬死最终价格。 南嘉木伸手要拿那两颗黑石。 庄凌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好,话锋一转道:“看在咱俩多年朋友份上,我借你一千灵石。” 南嘉木朝着庄凌咬牙切齿笑:“你可真大方!” 庄凌也朝南嘉木笑,笑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果然是奸诈庄。”南嘉木心气一泄,伸手展开。 庄凌想给了南嘉木一个储物袋,“这是两千灵石。”随即又给了一个储物戒,“这是一千灵石。” 南嘉木将储物袋与储物戒一收,“替我遮掩下行踪。” 庄凌诧异:“你这幅模样,竟还招桃花?” 南嘉木懒得与他贫,直接跳下窗,避开行人而走。 随即,掌柜的上来禀告,“少主,谢明蔚来访。”掌柜的直接称呼谢家大少的名字,话中无半点尊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庄凌忽然想起一则传言,禁不住露出玩味的笑,他敛了敛衣裳,慢悠悠的下了楼。 二楼包厢内,庄凌推门而入,见谢明蔚正坐在窗前品茶,纤细的素质与瓷白的陶器相映照,说不出谁更白皙谁更温润一些。 听得声响,谢明蔚微抬下巴瞧向来人。 庄凌反手关门,笑着走向谢明蔚,道:“今儿乌鸦枝头叫,我道是谁来寻,原来是谢大少。” 是谢大少,而非谢少主,讥讽谢明蔚身为正室嫡子,却被庶子压了一头。 谢明蔚眉宇微皱,面带不愉之色,“不比庄少主,弟兄尽皆跪伏。”这是讽刺庄凌戕害兄弟而获得这少主之位。 庄凌并不动怒,微微一笑:“看来谢大少是无事了,在下还有要事,便不与谢大少在此消磨时光。” 谢明蔚勃然而怒,却又压了下去,道:“将那散修的信息告知于我。” 庄凌眉目一挑:“你瞧上他了?” 谢明蔚却道:“我觉得他适合我侍卫之位。” 庄凌不置可否,只道:“如意阁不出卖客人信息。” “一千。” “他持贵客令牌。” “五千。” 庄凌忍痛,再次拒绝了,“如意阁不能辜负贵客的信任。” “一万。” “好。”庄凌爽快答应了,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明蔚,谢明蔚暗骂一句“铁公鸡”,将一万灵石扔给庄凌。 庄凌将灵石倒在桌上,一颗一颗的慢慢数。 谢明蔚等着庄凌,想庄凌快点开口。 庄凌在谢明蔚要杀人似的目光中,数完一遍后又继续数一遍,直至数了三遍,才将灵石重新收好,道:“我不知他是谁,他每次来阁中,都是不同的容貌不同的修为。不过他有个绰号,叫千面郎君。”说完,庄凌便朝谢明蔚露出个礼貌而不失礼仪的笑。 第7章 奸生子 听雪院。 南嘉木把玩着手中储物戒,心中感念庄凌的仗义。 这手中储物戒是灵器,市价一百中品灵石,对于练气修士而言犹如小儿手中抱金砖,只是这金砖能自我隐藏,只要不主动暴露,筑基及以下修士并不能发现。至于金丹及以上修士,对这小小的储物戒自然看不过眼。 南嘉木感慨下庄凌的用心,对于储物戒中的灵石也有了心中准备。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大少爷,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关切的望向南嘉木,“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总有她的理由,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第5节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第8章 自作自受 月隐星稀,苍穹如洗。 夜空如玄晶般剔透,数点星子镶嵌其中,闪烁着寒凉的光华,在这星光接近于无的暗夜中,一人鬼鬼祟祟摸到听雪院门外。 他身子轻巧一跃,便越过门扉跳入院中,没发出任何声响。梨花满地,梨叶在夜风的吹动下摩挲出窸窸窣窣细微之音。来人脚踩在柔软清香的梨花瓣落上,回首院中合抱之木,指尖掐诀,便想将这颗梨树毁掉。 南嘉木害得他母亲难受,他也要让他难受。 他使出木灵气,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只得放弃这个计划,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他取出法器,没发现有阵法禁制的痕迹,伸手推开房门。 他使用灵气隔绝住声响,房门被推开时悄然无声,他动作迅速地窜入房门之内,房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他的动作太快,夜风还未来得及趁房门打开的瞬间潜入内,便已被来人关在门外。 他一步步朝床边而去,他的脚步轻而缓,像猫咪一般灵活而轻盈,他踏步于地板之上,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他走到床边,瞧见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南嘉木,他伸出法器凑近,见法器没有任何反馈时心中一喜——南嘉木竟没做任何防护。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水,猛然间朝南嘉木脸色一泼。 “啊——”的惨叫声起,尖锐而凄厉,似是不堪忍受这极致的痛苦,只能用喊叫来发泄自己的痛楚。 南嘉木坐在床上,冷眼瞧着南峰隔空捧着脸尖叫,他的眼底清明一片,分明未曾休息。他嘴边依旧噙着笑,望着南峰,不言不语。 原来南峰将药水尽数倾倒在南嘉木脸上的瞬间,南嘉木身上忽然出现一道防护之光,将所有的药水原样返回,南峰不防这般变故,生生受了这一击。 “南嘉木,你……”南峰疼得一抽一抽的,双手想碰不敢碰,他盯着南嘉木,目露恶毒与仇恨之色,转头便跑。 旁边锄石听得动静,窝在床上大声问道:“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你继续睡。”南嘉木借助灵气将声音传入隔壁房间,起身朝门外望去,门外南峰身影已经不见。南嘉木面色的微笑隐隐有些冷,他望向上院,低语道:“一次。” 南峰得庆幸此时的他不够恶毒,使用的是让人肉疼以及毁容的恶搞式药水,所以他此时只是受点皮肉伤。 南嘉木回到房间内,继续查看摄影戒中的画面。 他之前正将摄影戒中的画面提取,一帧帧的观看研究,看能不能发现他的弱点或者秘密,只是后来神识中出现鬼鬼祟祟的南峰,才装作睡觉的样子看南峰想要做什么。 此时南峰已经解决,他继续之前的动作。 摄影戒中的画面有不少重复的,因为同一件事不同的镜面都将之映照其中,之后这些画面被摄影戒摄入。 南嘉木一一对比,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皆是南廷日常办公或者修炼,既没联系旁人,又没隐藏什么东西,坦荡地他好似真没秘密。 南嘉木继续朝后瞧去,等翻到最后之时,南嘉木终于瞧见了点有意思的画面。 画面中的南廷无故露出悲伤之色,那悲伤之色稍纵即逝,若非南嘉木时刻留意着,也会疏忽过去。 南嘉木将之定格,双目直视那南廷那瞬间悲伤的面容,忽然明白,为何娘亲老是说他像南廷。 南嘉木脸庞轮廓嘴唇鼻子都像他母亲,只这双不笑也含情的眸子跟了南廷,只是南廷平常目光极冷,里边蕴藏的无数感情像被十里冰雪冻结,又似是被无边深渊吞尽,显得冰冷而无情,所以南嘉木一直觉得,两人没丁点相似,所以才会怀疑,他与南廷根本无血缘关系。 可是此时南廷双目中盛满无数情感,像是被冻结的大地忽而回春,那瞬间神采,与南嘉木并无二致。 南嘉木试图解读其中感情,只勉强读出悲呛、悔恨、愧疚等浅显的情感,那更多更浓更深的,南嘉木感受不到。南嘉木望着这样的南廷,忽而心生一抹怪异之色,好似南廷有无数不能宣之于口的苦衷,平常只能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夜深人静时才敢小心放松。 不过南嘉木不在意了,他早已过了渴求父爱的年纪,不管南廷是否真有苦衷,他曾经想杀了自己是事实,他这么多年的冷暴力也是事实。 南嘉木继续往后瞧,除却那一闪即逝的色变,南廷永远面无表情,没更多有效信息。 南嘉木失望,翻来覆去地瞧,冀图搜寻更多,忽然他对比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到门外,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光早已大亮。 门外南雅伸手推开房门,她的身后是脸部包缠着绷带的南峰。 南峰从南雅身后走出,得意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南嘉木,好似再说,你死定了。 南雅修为已经筑基,难怪南峰有这般底气,练气与筑基,虽不是泥云之别,却也不远矣,多少练气修士卡在筑基这一关,一生不得突破,生生耗尽寿元。 修真一步一个脚印,一境界一道关卡,关卡前后,犹如天堑之别。 因此,筑基期的南雅对上练气期的南嘉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南雅肖似其母,隐忍而聪明,按理说她不该这般急匆匆赶来,只是她瞧见赵秀如憔悴不安,南峰又毁容,才一时气愤不过,冲动之下赶到南嘉木院中。此时她一口气气力泄尽,也察觉到不妥之处,只是既已到了此处,也不可能打退堂鼓无功而返,当下凝着一双秀眉,慢声细语问道:“大哥,小弟这容,可是你毁的?” 若先说赵秀如,南嘉木还可抵赖与他无关,可是南峰毁容一事,却真切是南嘉木导致的,南嘉木无法否认,因此南雅直接就此事朝南嘉木发难。 南嘉木双目眄笑,直视着南雅道:“大妹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大哥这是承认了?”南雅冷声开口,身上筑基威压忽然大绽,顷刻间全朝南嘉木而去。 第9章 鸿蒙书页 南嘉木被这威压一镇,后背重重的撞击在墙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脸面变得苍白,天生笑唇也失去了感染力,苍然而无血色。 他冷眼瞥着南雅,道:“大妹这是长本事了。” 南雅微蹙秀眉,道:“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担心小弟。他修为这般低微,我平常远在赤霞宗,他受了那些不长眼的蝼蚁欺负,我也是鞭长莫及。若对弟弟妹妹拥有拳拳之心,自会如我这般努力修炼,只为在偶尔回家之际威慑那些宵小,护住下边弟妹的安全。我们做哥哥姐姐的这般努力,不就是为弟弟妹妹不受欺负么。大哥,你说是不是?” 南嘉木垂下眼睑,笑容隐隐,语气莫名,“兄当友,你说得不错。” 南雅望着这样的南嘉木,心生怪异之色。 南嘉木一向跟着祖父生活,平常对待他俩都是文质彬彬,疏远又不失礼貌,以前她觉得有这样优秀的大哥很是自豪,只是后来她去了赤霞宗,明了南嘉木那样的态度叫做冷漠,跟她一些师兄师姐一样,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并未将人放在眼中。 自那之后,她便将心中的亲近之意削减,而小弟的寄信中永远缺不了南嘉木“欺负”他的各种事迹,如是令她反倒厌恶上了南嘉木,此时多年再见,当年那个温和却冷漠的少年形象褪去,换上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青年,南雅说不出什么感觉。 南雅从之前的愤怒中彻底冷静,卸了威压,道:“大哥也别怪我鲁莽,小弟伤得这般严重,我才一时气昏了头做出不妥当之事。大哥若也如我一般爱护弟妹,自会明白我这做姐姐的情不由己。” 南嘉木此时抬起头,睨了眼南峰,又望向南雅,“大妹说得是。”只是他孤家寡人,无弟无妹的,怕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了,南嘉木勾唇笑笑。 南雅见南嘉木这般容易认输,过去记忆里那样清贵有理的少年彻底褪去,只剩下眼前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青年,南雅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自己在失望什么。 “希望大哥真的明白,以后,你好自为之。”南雅不知自己为何说最后一句,她反手一拉南峰,离开了房门。 南峰挣扎着想要留下,“姐姐,这就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南峰还想借他姐姐的势,好羞辱下南嘉木呢,怎么就走了? 南雅双目一厉,横向南峰,南峰瞬间缩了头,不敢再吱声。 南雅此时有些后悔她的草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冲动,只听到南峰说他的脸变成这般摸样是因着南嘉木,便怎么也忍不住,此时愤怒过去,理智上线,她敏锐感知到南峰话里的漏洞,“是南嘉木用药水泼的你?” 南峰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泼的我,你看,我这张俊脸完全不能见人了,都怪南嘉木!” 南雅冷笑一声,“母亲怎么没反应?” “我,我不知道啊,南嘉木威胁娘亲,娘亲忙着查自然注意不到我这等小事。”南峰支吾了会,忽然灵光一闪,将母亲拉出来,再次将锅甩在南嘉木身上。 南雅双目瞪向南峰,“是不是你先挑拨他,反倒坑到了自己?” 南峰双目大瞪,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南雅瞬间心中有了数,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往上院而去。 南雅与南峰离去后,南嘉木本来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恢复正常,灵气一动,气血翻涌的假象平息了下去。他望向上院,低声笑道:“两次。” 南嘉木笑容还未完全绽开,瞬间完全隐去,连不笑也时也勾着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来人,不带任何情绪。 南廷缓步从门外而来,他走路步伐相似测量好了一般,每一步都一样距离,不长不短,不大不小。他走路姿势很独特,带着种刻意的机械感,让人能够一眼认出,不过在这个崇尚自由的修真界,怪癖修士一大堆,他虽然怪异,却不至于引人侧目。 他一步步从门外而来,盯着南嘉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好似眼前并非他儿子,而是与他无关的草木,“提取镜面摄影,你竟能做到这般程度?” 南嘉木本就没期待能瞒过他,因此对他的发问并没被戳破小动作的惊慌感,他无谓的点点头,嘲讽笑道:“怕我长成,怕我再次逃离南家?” 南廷沉默良久,双目无情与悲呛交替变幻,甚至最后划过一抹慈爱,之后恢复漠然,冷冷道:“若你有本事。” 南嘉木心中大定,他本以为南廷来此他又要受一番苦头,但显然南廷态度变了,对他逃离之事没以前那般厌恶抵触。 “好。”南嘉木微笑着:“自祖父离去,我便一心一意想离开南家。我只希望你说到做到。” 南廷正欲点头,忽然漠然退去,变成一开始的冰冷无情,“鸿蒙书页,交出来。” 第6节 “我说了无数次,我不知什么是鸿蒙书页。”南嘉木心一紧,做好被夺神智的打算。果然下一秒,南嘉木便感到自己的双唇不受他的控制,不由自主地答道:“我没有鸿蒙书页。” “炼器书籍名。” “炼器大全,莫道子。” 再次得到同样的答案,南廷心中很不满意,他疑心《炼器大全》是鸿蒙书页伪装,可是莫道子确实是一代炼器大师,获得他的传承也能做到如是地步,况且南嘉木炼器天赋不差。 只是传承藏于识海深处,他暂时无法做到翻阅,无法确定到底是《炼器大全》还是鸿蒙书页。便算能做到,他因不能损伤南嘉木的修道根基,也无法真下手去做。 南廷手抬了又落,最终只留下一句“安生呆着”。 南嘉木回过神,心知南家不能再待了,他最近也察觉到《炼器大全》的不对劲,生怕哪天他猜测过头,反丢了性命。 他毫不怀疑,南廷会为了宝物将他抽魂练魄。 第10章 谋算婚姻 南嘉木识海中一张金黄纸张正在慢慢转动,纸张之上黄金溢彩,《炼器大全》四字在其上熠熠生辉。 这便是莫道子的炼器传承。 以神识触碰其中,《炼器大全》四字会化作无数小字排列组成,形成书籍模样。 书籍内容提纲挈领,由浅入深,将基础学扎实之后,书籍还会出创意性的题目,之后点拨南嘉木的成品,犹如一个老师般手把手教授。 这传承的获得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它藏于木佛之中,而这木佛则是南嘉木祖父传给他,只道是传家宝,有祖宗保佑,能助他逢凶化吉。 祖父也说不明白这传家宝有什么功用,只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当做护身符传给后代,寄托了先祖美好的愿望。 南嘉木起初兴冲冲地认定这是仙器神器,是属于他的金手指,毕竟他好歹也算是个穿越人士,不可能一点金手指都没有。只是他试过各种认主法子,无论是输入灵气、滴血认主还是以灵火炼制,这木佛压根没给过他任何反应,好似它真是普通的木佛,唯一不普通的便是它特别坚固,火烧刀砍不能破坏丁点。 待他以为这木佛只是祖父给他的一个美好愿望彻底歇了心思之际,这木佛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五年前他从南廷手上逃过一命后,这木佛忽然迸出一道光钻入他识海,于是他莫名其妙得到了这个传承。因为这个传承,让他不至于没有修炼资源,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南嘉木将书籍翻阅到傀儡篇,傀儡者,假物类真也。 优秀的炼器师可炼制出与真人无异的傀儡,若是傀儡能获得机缘开启灵智,则其可自主修炼,迈入道途,成为一名修士。 南嘉木只有练气八层,筑基中期傀儡已到了极限,且机械无灵智。若是想炼制出更厉害的傀儡,便不能再用传统法子炼制。 南嘉木专注地浏览傀儡篇之李代桃僵法,这法子炼制出的傀儡可承受一缕主人神识,成为类似分身样的存在,还是个修为比本体要高的分身。 他能不能不引人怀疑的、顺利的逃离,便看这傀儡能不能炼制成功。 南嘉木从床上起身,径直朝后山而去。 后山地脉藏石之中有一种特殊的石浆,这石浆名唤乳石浆,外观上与乳浆极为相似,不过两者功用完全不同。乳浆与乳石浆皆藏在石头之中,不过乳浆藏于钟乳石内,蕴含丰富的灵气,一般口服或者炼丹,做补充灵气之用。而乳石浆则藏在灰色藏石之中,剧毒,不可口服,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炼器宝材。 乳石浆具有极强的延展性、可塑性,若是在炼制器宝时滴上几滴,炼制出来的器宝具有一定的松紧性,以及大大提升其抗磨损能力。 以前南嘉木发现乳石浆,却又小心藏好不动用,此时为了逃离南家,他也顾不得心疼或者舍不得,打算直接以乳石浆为底炼出一具傀儡——乳石浆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手中也正好有的地宝。 闲云流峰,草木喈喈,一溪静流之沿,时有饮水鸟兽,不畏来人。 在这野趣山水图中,“乒乓”不绝的撞击之音极不和谐。 却是一青衣鸦发公子正蹲在裸山脚下手持小锄头锄着山石,金属与山石的磕击之声粗粝尖锐,难以入耳。但这青衣公子恍若未闻,依旧“乒乒丁丁”的敲击作响。 溪旁野鹤自在梳理灰色绒羽,并不他应,显然对于此声早已熟悉。 伴随着这不雅之音,不远处急迅飞奔来一个黑影,瞧得近了才发现那是穿着黑色短衫的少年人,此人正是锄石。 锄石面露兴奋之色,他到了青衣公子近前才减缓速度停住脚步。他肚有许多话说,也不嫌弃背景音的难听,张口便道,“公子,那叶家公子前来履行婚姻了。” 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扑面而来,让青衣公子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青衣公子停住敲击的动作,将敲下来的石块连同小锄子收回储物袋,随后他起身面向锄石问道,“叶家公子?” 此时青衣公子露出正脸,一双好看的面庞带着温润和煦的微笑,让人瞧着便如春风拂过,好似所有的悲痛、难过、懊悔等负面情绪都被抚平,只剩下此时的宁静。 这青衣公子正是南嘉木。 “是啊是啊,就是当年老太爷替大小姐定下的那个娃娃亲,哈哈,叶家早就落魄了,大小姐平日里瞧不上少爷,现在却即将嫁给这么个穷散修,大少爷高不高兴?”南嘉木喜欢玩石头的怪癖整个南家都知晓,锄石见怪不怪,没分半点心神关注地面。若是他多瞧上一眼,便会发现地面之石正在不规则地滚动,好似山底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钻动,连带着影响到地面。 青衣公子听完少年的话,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当年祖父是替南家小辈定的娃娃亲。” 少年听到这话有些怪,私下记住了,继续兴奋的说道,“夫人平日里常以大小姐单灵根资质自豪,没少靠大小姐打压公子你,现在大小姐只能配那个穷散修,以后啊,夫人再也不能欺负公子了。” 青衣公子听了没说话,双手笼着袖子望向前方。前方山高一层,天际之处尽是浓墨泼染,倏尔阳光乍破乌云,天际云周金光四散,浓墨的黑凸显白光曦和。 乌云遮不住希望,天际不会永堕黑暗。 青衣公子微微笑了起来,温润的笑容在这山水之间说不出的好看,少年有些看呆了,随即也高兴起来,“公子也觉得开心对不对,公子开心了,锄石也开心了。” “恩,确实开心。”青衣公子朝府邸方向走去,后面跟着锄石少年,他又多了条离开的路,他怎能不开心。但这并不能宣之于口,能宣之于口的,也只有那些冠冕堂皇的好话,“我开心祖父故友前来访寻,祖父该安心了。而且,大妹她很好。” 锄石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好似为青衣公子说大小姐的好话而不开心,“少爷脾气未免太好,大小姐一回来便找少爷晦气,大少爷再怎么也是她兄长。” 对于此话南嘉木并不搭腔,微笑着问道:“叶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第11章 初次见面 “在正堂呢,老爷和夫人现在正在招待他。少爷,你没看到,夫人见叶公子拿出半玦玉璧,说是来履行婚姻时夫人的脸色,扭曲得很,半点仪态都没有。要不是老爷在一旁看着,只怕她会当场失态。”锄石话里带着幸灾乐祸,毕竟高高在上的仙人失态,是个难得的话题。 “锄石,慎言。”南嘉木说话温温和和的,就连劝诫也是,“母亲只是太吃惊了,毕竟叶家失踪差不多二十年,母亲一时太开心也是有的。” “哎,公子,你就是太心善了。”锄石有些不满的嘀咕,眼珠子却圆溜溜的转,眼底闪过嗤笑讥讽,就是南嘉木这般好性子,夫人才会对他越发苛刻,可惜这个大少爷是个傻的,这都看不明白。 锄石有时候都忍不住同情南嘉木,便算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又如何,活得还不如他一个凡人,甚至有时候他忍不住恶意臆想,若哪天夫人不想再忍下去,南嘉木这个原配大少爷就不见了,毕竟家主不管事,夫人又不是个温柔的。 “锄石,夫人是长辈,我这做小辈的自当尊重,而且夫人是主母,她的好坏也不是你这做下人的能说的。”南嘉木此时微微正色,像是真心实意为锄石着想。 少年依旧想再说,但见大少爷正经严肃,把话咽了下去,抱怨的话适当说说就好,过了起反效果就不好了,“知道了,少爷。” “是大少爷,为你纠正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没长记性,府里还有个二少爷呢。”南嘉木温温和和的说道,好似锄石以往当真只唤过少爷。 锄石几乎以为这话意有所指,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少爷心善,对下人温和,对父母孝顺,对弟妹关爱,这是阖府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少爷只是想到与二少爷的乐事了。不过大少爷对二少爷友善,二少爷对大少爷可不见得,能有什么乐事? “知道了,大少爷。”锄石应得响亮,大少爷自己犯蠢,他乐得看笑话。 南嘉木入了府,直接朝正堂走去。 祖父旧友孙子前来,他于情于理都得去见上一面,而且,南嘉木另有打算,须知晓叶家公子性子方可进行下一步。 正堂内并无一人,南嘉木猜测会晤完毕,那叶家公子应该安置了。 “去,打听下叶家公子住在何处,毕竟是祖父挚友的后辈,我作为主人应该前去拜望一下。”南嘉木吩咐锄石,锄石答应着去了。 南嘉木站了会,便见到南管家走了过来,“大少爷。” “南管家。”青衣公子朝他温和一笑,“可是老爷有什么吩咐?” 自从老太爷过世,大少爷不再称呼南廷为父亲,而是客客气气地称其为老爷。南廷对南嘉木的疏远并无其他反应,两人就这般不冷不淡地过了这么多年,家里下人都习惯了大少爷对老爷的称呼。 “不是老爷,是夫人。”见到大少爷有些讶异的神色,南管家解释道,“夫人觉得大少爷与那叶家公子是同龄人,应该有共同的话语,所以叶家公子在南家的这段时间,希望大公子代表南家陪伴叶公子,让叶公子宾至如归。” 几乎瞬间,南嘉木便明白他那继母打的什么好主意,南嘉木心内冷笑,看来之前还是他太温和了,赵秀如竟还敢算计于他! 虽然赵秀如的算计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但他主动与被动,其间区别大了去。被人算计,他可是很不爽呢,南嘉木心内小人笑得愈冷,他面上便笑得愈发和善愉悦,“这事老爷知道吗?” “老爷也是赞同的,说叶公子与大少爷年龄相仿修为相当,正好可以多加交流交流。”南管家微弯了下腰。 南廷不可能说这话,他不在意这些琐事,南嘉木心知这是南管家的说辞,也不戳破,“我知道了,叶公子住处安排在何处?” “就在大少爷旁边的院子,听松院。” 南嘉木微笑颔首,“我知晓了,告诉老爷夫人,我会好好招待叶公子。” 三次,南嘉木心内小人诡谲一笑,本来他威胁赵秀如心有亏欠,此时因果相抵彻底两清,之后若再敢朝他伸爪子,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打听消息的锄石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南管家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南管家并未拿眼瞧他,只是朝南嘉木俯身,告辞离去。 南嘉木目送南管家离去,心道这也是个妙人。 锄石便将自己打听的消息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下,“少爷,叶少爷住在听松院,听说是夫人安排的。看来夫人对叶公子的第一印象很好啊,不然也不会给他安排到听松院。” “叶家就算落魄了,教养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南嘉木温温和和回应,一路朝听松院走去,“我去见见叶家公子,你去安排一桌酒席送到听松院来。” “好的,公子。”锄石去了厨房,让他们准备一桌酒席,只是张望了会,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疑惑地问:“曾叔呢?”虽然他不待见曾叔,可是曾叔的手艺一流,他还是挺喜欢的。 掌勺的是之前的次厨,他一边哟喝着人准备食材一边答:“曾叔回去养老了。” 怪事,曾叔这般年轻,就回去养老了?锄石心内嘀咕了一句,也不多想,出了厨房朝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走去,小四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门上,瞧见锄石,当即直起身子。 南嘉木来到听松院,并未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院门。 清脆有致的叩击声有节奏地响起,在这偏静之处显得格外敞亮。 院门并未全掩,南嘉木能直接瞧见院中的假山流水以及亭阁,亭阁掩映在树丛之后露出头顶,檐牙高啄,钩心斗角,小巧而别致可爱。 南嘉木目光停留在那藏在树梢之后的亭阁尖尖上,有些放空。 那处亭阁,据说是他爹特意为他娘建的,只为他娘亲能观赏高处的风景。当年明明那么相爱,为何他父亲出去一趟,就什么都变了呢! 有脚步声响起,南嘉木目光一动,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一道黑衣男子。 那男子身长九尺,面如冠玉,端得金相玉质俊朗无双!而他分明一身缁衣麻布,却翩翩然有出尘意,仿若白云萦绕法袍着身,是个神仙中人。偏生他恭谨自持,望之可畏,让人不敢随意造次,恐自己轻佻,唐突了其人。 这是个颜色上佳,气质更甚颜色的修者。 他边走望向这方,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 那俊朗男子一愣,似是没想到贵公子会主动与他打招呼,而且态度这般良好。 第12章 文武双全赟 叶赟身上的衣裳并非法衣,而是普通的凡衣,且是那种最为廉价的麻布衣裳,一开始登门拜访之时那些下仆都当他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来南府打秋风的,因此对待他难免轻慢。 及至听到他说与南府仙师约为亲盟,更是嘲笑他得了妄症,只能着他们都不穿的粗糙麻衣,居然能与府中的仙师有婚契之盟,岂非说笑?期间谩骂与讥讽全朝他砸来,更是推推搡搡让他别靠近南府,若是惊扰府中贵人就是大过了。 叶赟直接散开威压,骇得守门的小厮俱觳觫在地,一时竟没胆起身。叶赟虽然对南府印象不好,但对这些凡人懒得计较,依旧散开威压站在府门前,等待府中之人出来。 第7节 他这行为算得上挑衅,若非祖父信誓旦旦的说南家家风清正,不会嫌贫爱富,他此时已经走了。此时他还在这,凭着的是对他祖父的一腔信任,纵然南府下人行为不端,身持不正。 看来南府家风并没祖父说得那般清正。 果如他所猜测,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来着何人,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昏迷了过去,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不受威压所迫,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原来是叶家郎君,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还请勿怪。” 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今日守门的,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叶赟眼底的阴郁简直能化作实质,就南家这家风,倒贴给他他都不要,目光短浅又坐井观天,简直可笑。 坐在听松院窗旁深吐一口气,瞧南家这态度,这婚约应该会黄,如此一想他轻松了许多,这样的家族,幸好以后不会有牵扯。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南家不愿意履行婚姻,却依旧将他安排在听松院,难道南家还有其他打算不成?念及此,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最好南家别算计到他身上,不然别怪他不顾叶家祖父与他祖父的那番情谊。 南嘉木见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叶公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朝对方温和一笑。 叶赟愣了下,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小院并不大,只是布置得比较精巧,假山流水水榭回廊都有。 叶赟打开院门,冷眼瞧着这贵公子,心下却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暗自点头,果然雅如君子,温润如玉。 “我是南嘉木,叶公子可唤我嘉木。”南嘉木率先开口介绍自己。 “叶赟。”俊朗公子吐出自己的名字。 南嘉木失笑,望着他冷淡的脸也不介意,“y春,是‘邃初冥昧,元气氤氲’的氲吗?” “文武双全赟。”叶赟淡淡道。 文武双全不是斌吗,南嘉木心内犯嘀咕,面上却露出个恍若大悟的笑来,“好名字!叶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赟让开。 南嘉木目光扫动,道:“我们去水榭。”南嘉木选了个极为坦荡的地方,叶赟也没意见。 水榭之中有一圆桌,圆桌之下有四张圆石椅,南嘉木与叶赟相对而坐。 南嘉木见叶赟实在冷淡,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茶具,安上灵石,开始泡茶。 叶赟皱了下眉,对这贵公子拉高的印象分又拉低不少,附庸风雅。 “来,喝上一杯。”南嘉木将历经三次沉浮的茶水给叶赟倒了一杯,开口道,“叶自沉浮,多险入香,方能出好茶,叶公子何必焦躁。” 听到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叶赟心情又好了点,默不作声的细细品了茶。 其实他并不懂茶,但品茶的架势他还是懂的。 南嘉木见他这沉默寡言不合作的状态,猜测南家那四个主子给了他不愉快,难怪南廷默许自己招待他,想必也知道自己妻儿什么德行。南嘉木并无半点不满,这种擦屁股的事做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叶赟的态度还算是好的,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虽然很生气,但教养良好,没直接给人没脸。 南嘉木瞧得出来,叶赟并非那种攀图富贵之人,也不是那种少年张狂之人,这样稳重又带点小脾性,让南嘉木对他的感官很不错。 如此,南嘉木的神色更加温和亲切,“叶公子,南家与叶家约为两姓之好,不知道你如何看?” 作者有话要说:  叶赟:我是文武双全赟宝贝,你要好好宝贝我! 南嘉木:文武双全不是斌吗?哪来的傻宝贝? 第13章 你来我往 面前之人一直都是好脸色,叶赟也不好一直拉着冷脸。他缓了缓面容,再开口时情绪淡了许多,“祖父之命,前来商议。” 这话意思是,他只是听祖父的话来商议婚姻,也算是对他祖父有个交代,至于娶不娶另说。 南嘉木心中有底,面上笑容又真切了许多,“南家并不打算毁约。” 叶赟想起那个脾性高傲的大小姐皱了皱眉。 “只是婚姻对象——”南嘉木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持起茶杯细细的呷了一小口,面带满意之色。 叶赟何等聪明之人,只婚姻对象四个字便明了对方未尽之言,叶赟垂眸开口,“南家准备塞我个旁系小姐?” 他的话语里无情无绪,但只一个塞字就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明媚。 “叶公子说笑了,”南嘉木朝他笑得温润好看,“也别将南家想得这般不堪,不然岂不是侮辱了祖父与叶祖父两人的情谊。” 叶赟不置可否,南廷及其夫人儿女的表现可不像重视情谊的模样。不过不换旁系,又非大小姐,叶赟望着南嘉木,默了默。 南嘉木将他喝尽的茶杯又盛满递过去,在叶赟接过时食指划过他的手背。 南嘉木本意是想不引起对方怀疑地检测下叶赟的根骨与资质,谁知触手光滑细腻,带着与自己肌肤不一样的温软,让南嘉木瞬间心一荡,禁不住以袖掩盖住右手,食指与拇指摩挲下,似是在回味,又似是想将那温腻感抹去。 叶赟接茶的手一顿,望向笑吟吟的南公子,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家大公子,须这般蓄意勾引?叶赟心中止不住狐疑,对南嘉木举动愈发留心起来。 “吱呀”一声,两人听到声响,同时望向院门,只见锄石提着小巧精致的雕花刻诗檀木饭盒,快步朝亭阁走来。 “公子,酒食来了。”锄石跟南嘉木说了一声,望向桌上的茶具有些犯难。 南嘉木笑吟吟的将茶具收了起来,“锄石,放到桌上吧。” 饭盒瞧着只有六寸见方,但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满满的摆放了十几样灵食以及一壶酒。 “虽说低阶修士少食杂食以养根基,但偶尔一食灵食也是雅事。”南嘉木替叶赟斟了酒,“叶公子,请。” 叶赟定定的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浅笑回望。 叶赟将酒一口饮尽。 南嘉木用公共筷替叶赟夹了一块辣鸡肉,“这是辣鸡肉,虽然不是什么七彩鸾凤之类的珍禽,但因着肉天生带辣而别有一番滋味,叶公子不妨尝尝。” 叶赟望向碗中的辣鸡肉,沉默了一瞬,吃了。 见他并不排斥自己夹菜,南嘉木便一边替他布菜一边替他介绍这些菜系,同时还不忘说点故事来调剂气氛,“这是醉鹅,据说当年有个鹅大仙天生好酒,在天界至尊庭会之时将酒精灵献给至尊的佳玉酿给偷喝了,至尊暴怒,罚其断仙根流放下界,据闻鹅大仙下界之日,满界酒香微醺。而世间醉鹅便是那鹅大仙的后裔,天生体带酒香。不过现在纯血的醉鹅很少,大多是一般的家鹅用灵酒喂养而出,这一只便是,不过滋味也是不错的,叶公子可以尝一尝。” 叶赟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想法,不过他很坦然的接受南公子的殷勤,一点也没不好意思。 站在南嘉木身后的锄石颇有些愤愤,不过是个落魄子,居然敢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公子伺候,锄石狠狠的盯着他。 叶赟察觉到锄石的目光,抬头望了他一眼,南嘉木也跟着望了过去。 南嘉木浅淡的笑意依旧温和,只是眼底不带任何笑意,他望着锄石细语道,“锄石,这儿不需你伺候,你先下去休息吧。” 南嘉木就算是对一个奴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锄石拉长脸,有些不悦道,“少爷,锄石是少爷的奴仆,哪有少爷还未休息下人先去休息的道理。” 南嘉木依旧好声好气,“也好,那你去旁边坐着吧,一直站着也累。” 水榭是八角相斗鸢弋于飞的样式,朱红柱子与柱子间连着雕栏,雕栏之前架着宽木做成长凳,人可坐在宽凳之上凭栏吹风观景聊天休息。 锄石望了望旁边的木椅,估计了下距离,满意地到一旁坐了。 叶赟眼底流露出奇异之色,这南家大少爷与这下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啊。南家大少爷对那小厮,未免太过客气了点;而这个奴仆,没规矩不说,替少爷打抱不平的话语,不像护主,倒像替主家拉仇恨。 南嘉木到底知不知晓这名“忠”仆呢?叶赟探究的望向南嘉木,却瞧见南大少爷玉塑似的笑容,瞧不出任何情绪。 南嘉木长得极好,面如冠玉,天生笑唇,让人很易心生好感,特别是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给人一种温暖可靠的感觉。也就是说,这张脸写满了我是君子我是好人我很正经,简直让人想歪都难。 所以,他拿不准这大少爷是真纯良,还是故作如此,连先前的猜测都不太确定了。 “锄石一向小孩子脾性,我也不忍他这天性消失,不免宠了点,现在失礼在前,让叶公子见笑了。”南嘉木说着赔礼的话,又给叶赟斟了杯酒,“我替他赔罪,叶公子别见怪。” 叶赟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话,接过酒杯,不小心又与南嘉木玉铸般完美的手尖相触碰,温凉的手指与自己温热的体温交缠,让叶赟怔了一瞬。 南嘉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次他是真无意,毕竟他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做多余之事。可惜叶赟愈发觉得南嘉木想要勾引他,不然短短数句话功夫对方便两次触碰到他,若说无意,这概率未免太高。 况且,之前南嘉木那句未尽之语,也很难不让叶赟往这方面想。 他沉默着,想看南嘉木到底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叶赟:你在勾引我?很好,你成功的引起我注意。 南嘉木:我没有,我不是,我冤枉。 叶赟邪魅一笑,口嫌体正直,我懂。 南嘉木委屈地哭成三百斤胖子。 第14章 再受逼问 见叶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南嘉木笑得很温暖,“我与叶公子一见如故,惜乎以往未曾有缘。祖父寻找多年,未曾获得叶祖父消息,六年前临终之际,唯一遗憾便是未曾再见令祖一面。” 说道最后,南嘉木有些叹息。 唯一真心待过他的老人,弥留之际心念挚友安危,而他人小力微,无法完成祖父的夙愿,此时回想起来,依旧心酸不已。 叶赟听到他的话,也有些动容,开口道,“家祖临终也记挂南家祖父。” “叶祖父为何?”南嘉木似是有些疑惑,又好似不忍相问,这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叶赟微勾嘴角,露出个不算笑的笑容,虽然只有浅浅一瞬,但也让南嘉木惊艳了刹那。 叶赟瞧见南嘉木的神色,骤然敛了笑容,冷淡地开口,“家祖替家父报仇之后,道基败坏修为尽毁,为防止叶家仇人上门,便带着我暂避凡人村中。之后祖父身体每况愈下,非是不来,而是不能。” 见叶赟又恢复淡漠,南嘉木心下有些可惜,他维持着温煦笑容不变,款语温言道:“原来是在凡人村,倒是家祖父想差。他一心盯着修真界,却将凡人地界给忘了,不过若是避仇,再没比凡人地界更好的了。”南嘉木有些唏嘘,为自家祖父。挚友消失十几年,临到死也未曾获得对方消息,祖父当年遗憾而逝。 “恩。”叶赟低低的回应一声。 “我见你身上虽是凡间麻布,但是身上绣纹竟是符文,以凡间麻布之脆承受符文之力,简直闻所未闻,我能看一下吗?” 叶赟瞥了身上衣衫一眼,道,“非符文,只是一些简易阵法。”叶赟对成为南府男婿没兴趣,完全不理会南嘉木的要求。 炼器需要刻阵法刻符文,平常南嘉木刻印的都是阵法,因为比起阵法来符文更娇贵,材料不行刻不上,神识不足刻不完,火候不足易刻残,而南嘉木炼器原材料皆是低廉之物,故而刻印之时多用阵法。 只是较之阵法器纹为符更佳,近来南嘉木正在研究符箓,此时见到这符文难免见猎心喜,恨不得凑到叶赟身前研究研究。 第8节 不管他心底如何似猴儿抓痒似的,一个劲琢磨着怎么坑蒙拐骗弄来一件,其面上却依旧风度翩翩,甚至笑得愈发温润和顺,“是叶公子亲手制作的吗?” 叶赟不知南嘉木心内想着的这龌龊事,不无不可的点点头。 “叶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南嘉木真心的赞誉,不过弄一件衣服的念头愈发坚定了,若能弄清凡布承受符文之力的原理,他的炼器水平能有个质的飞跃。至于叶赟所说阵法,南嘉木并不信,阵法与符文,他还是识别得出的。 叶赟继续点头。 南嘉木笑容一抽,这叶公子还真是不知谦虚,听不懂他在客套么? “说来叶公子多年在村中行走,没怎么逛过这布阳镇吧,明天叶公子可有兴趣瞧一瞧?” 叶赟奇异地盯了南嘉木一眼,正欲拒绝,谁知南嘉木继续开口道:“那好,明日巳时我来寻你。” 南嘉木单方面和他约好时间,便以天色已晚告辞。 叶赟张张嘴,就这般看着南嘉木与锄石出了院子,良久,叶赟才慢慢开口:“我拒绝。”可惜,该听见的人已经走远了。 南嘉木回院途中又遇上了南峰,南峰包着一张木乃伊脸,靠在朱柱之上十分显眼。他面部表情全藏在绷带之后,一双眼睛倒是熠熠生辉,眼底嘲讽表达得活灵活现。显然,南峰又是特意守在此处堵他。 见南峰嘴张了张,南嘉木率先温雅开口:“二弟的脸皮还没好吗?” 闻言,被毁容之际的疼痛骤然蔓延至脑中,连带着本来不痛的面皮又细细密密刺疼起来。南峰立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隔空捧着脸,愤恨地落下一句,“南嘉木,你少得意,嫁个穷散修,以后有你受的!” 南峰放下话,觉得疼痛难忍,借助飞行符迅速去雅筑小苑寻南雅。 南嘉木哑然失笑,对锄石道:“二弟这是关心我,生怕家族将我嫁了呢。” 锄石正欲附和,南嘉木已迈步前行,锄石一句话噎在嘴中,望着南嘉木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不过随即,他就将这种怪异的念头甩开,紧跟了上去。 少爷还是那个纯善到蠢的少爷,哪里陌生了。 听雪院。 南嘉木伸手从傀儡掌中接过玉瓶,拔开塞子,里边盛满了乳石浆。 今日他明面上是去后山采取矿石,实则暗地里放出傀儡收集,只为做出替身傀儡,行那李代桃僵之法。况且,多条性命也是好的。 南嘉木没有天地灵火,而真火得金丹期才可修出,故而南嘉木炼器,多借助现代机械原理以及修真界符文阵法而达成目标。 替身傀儡却无法按照过往手段制作。 以傀儡相替,则其气息神识等须与真人一致,也便是说,南嘉木得将之蕴养,或以火炼,或以神炼,或以灵炼,直至替命傀儡成。 以火炼制最为轻松,天地灵火锻造,烙印符文阵法,即将成型之际以精血替代己身,神识刻入其中,如此傀儡气息与真人一般无二。 神炼灵炼较为繁琐,特别是神炼,炼制艰难且耗时较长,鲜少有炼器师用此法,不过却是南嘉木此时最佳选择。 南嘉木估摸了下乳石浆的用量,遗憾地发现,乳石浆只能炼制一个,不多不少。 他先以神识探入乳石浆中,手一掐灵诀,乳石浆从玉瓶之中飞出,在空中渐渐凝成个“大”字,却是乳石浆在南嘉木神识的牵引下塑形。 南嘉木神识游走傀儡周身,不多会儿,傀儡四肢修长,五官模糊,依稀可瞧出几分主人风韵。南嘉木将精血从中指指尖逼出,血液在神识的驱动下,如弹珠般没入小人头颅内。 精血没入傀儡瞬间,本来五官辨认不清的小人生成南嘉木容貌,巧笑嫣然,温润如玉。 南嘉木摊开手,傀儡从空中落入他掌心。南嘉木上下翻看了下,满意地点点头。 傀儡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神识相引,气息相类,又有精血为代,替命傀儡初步祭炼完成。接下来他只须持续以神识祭炼,直至傀儡成功。 南嘉木消耗了神识与精血,精神与身子很是疲倦,他闭着眼揉揉额头,打起精神继续炼制短剑。 关键时刻,底牌这东西,越多越好。 他从荷包中取出剑璞石,分出一缕神识化作小人跳到黑石之上。 说剑璞石不太其恰当,这其实是宝璞石,不过南嘉木打定主意炼制宝剑,故而称之为剑璞石。 宝璞石外表看起来黑扑扑的毫无灵气,与凡石类似,然其内藏有法宝胚胎,胚胎无具体形态,可随修士心意而动。 修士一生只有一件本命法宝,一般修士到缔结金丹才会着手炼制并将之藏于丹田蕴养,且大多数修士的本命法宝想要进阶,须寻得更好的天材地宝替换同类材料再行炼制,而法宝胚胎用作本命法宝者,练气之境便可纳于丹田之内,能随主人修为进阶而进阶,无须另寻珍宝锻造,是一种可增长型法宝,也是最通修士心意用得最趁手的法宝。所有修士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块宝璞石,本命法宝能完全按照自己心意长成,然大多数修士一生却难以得遇。 剑璞石内剑胚于练气之境便可纳入丹田,以剑气炼之,剑意锻之,剑道而成灵之,是剑修的分身,是剑修的道境。 南嘉木能够在练气之境获得剑璞石,不得不说老天偏爱,气运浓厚。 神识小人钻入黑石之中,不多会儿,剑璞石裂成两半,露出里边白色乳状液体。乳液状液体在小人的牵引之下慢慢凝成一柄剑的形状。 食指长的小剑漂浮在空中,神识小人将身一跃,便跃如小剑之中不见,南嘉木再次逼出心头精血弹入小剑之中,小剑以可见的速度成墨色,之后钻入南嘉木下丹田之中。 南嘉木面色苍白,神情疲惫,连续耗损神识与精血,对还只练气修为的南嘉木来说负担太大。目的一达成,南嘉木霎时支持不住,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不知睡了多久,有飘渺之音在识海之中响起,南嘉木侧着耳朵凝神去听,越专注那声音越清晰,直至最后,那声音凝成一句话:“交出鸿蒙书页。” 南嘉木本能否认,“我没鸿蒙书页。” “莫道子传承是何模样?” “跟页……晚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睡梦中藏在识海中的小人猛然警觉,硬生生地将脱口而出的“页片”换成“夜晚”。南嘉木挣扎想着清醒,却有一股大力将他拖往黑沉乡。 南嘉木挣扎得愈发厉害。 南廷伸手一指南嘉木额头,指尖白色灵光闪烁,本来面容痛浑身冷汗的南嘉木又恢复安详,他笑得温润而美好,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莫道子传承如何模样,是否为书页模样?” “跟夜晚的星星一样,是个发光的圆球。”南嘉木乖巧的回答。 再次无功而返,南廷伸手一拂,让南嘉木睡得更深沉一些,悄然离去。 他离去没多久,南嘉木便冷汗涔涔地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无限后怕之感。幸好,自从被南廷控制过一次后,他便一直对自己进行催眠,不然此次他在劫难逃。 南家真的不能再呆了。 南嘉木将自己谋算得各个计策重新梳理一遍,见借助赵秀如的势达成目的太慢,便将目光对准叶赟。 威逼利诱,让叶赟将他从南家娶走。 所谓娶走,自然是权宜之计,南嘉木并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因此,此事得与叶赟好好分说分说。 打定主意,南嘉木才有精力留意其他,他的身子沉重而疲惫,有一种生机掏之一空的虚弱感。南嘉木很想就此再次入睡,然外边天光大亮,不知不觉中一夜过去,到了与叶赟约定之时。 南嘉木捏了两块灵石迅速吸收,之后洗漱换了身白色绣翠竹暗纹的深衣,又撸顺长发,确定自己着装齐整,这才前往旁边的听松院走去。 不待他叩击门扉,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叶赟的身影。他依旧一凡布缁衣,但南嘉木知道这并非昨天那一件,哪怕这两件外观一样,然其上符文不一致。 南嘉木紧盯叶赟衣裳符文,专注地一眨不眨。 叶赟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地在南嘉木‘炽热’的目光中前行。 他打开房门,与南嘉木相隔半米,冷淡道:“不走?” 南嘉木移开视线,朝叶赟抱歉一笑,“走。” 就这短短相处,南嘉木便估摸出叶赟七分性格,这人威逼无用,利诱未必有用,只有打感情牌方可成功一二。若是求叶赟看在祖父之间的情谊上帮这个忙,叶赟未必会拒绝,可是南嘉木不想利用死去的祖父,只一个劲捉摸着如何打动叶赟。 贿赂? 南嘉木脑筋一转,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给叶赟买法衣,之后,收好他换下的衣物推说要清洗,如此既给叶赟送了礼又能获得他的衣物研究。 南嘉木径直带叶赟前往如意阁,叶赟沉默跟在其后,与南嘉木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半米。 半米,无敌意陌生人间的安全距离。 南嘉木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叶赟离得这般远,歇了心思。 进了如意阁,庄凌正笑眯眯的立于门口,朝南嘉木拱手道:“这不是南大少嘛,稀客啊稀客,往日南大少看都不看我这小店一眼,今儿什么风将你吹过来了?来,这边请。” 庄凌一边说一边将之往楼上引。 南嘉木朝庄凌笑得和气,“庄少客气。布阳镇谁不知如意阁大名,庄少这还都算小店,布阳镇就没大店了。” 两人一路进了二楼包厢,彼此装模作样地互相恭维吹捧,叶赟在旁冷脸听着,没听出异常之处,但他敏锐感知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却一时说不出哪不对。不等他再多观察,便听得南嘉木对庄凌道,“这是我朋友,叶赟。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儿将你们店里最好的法衣取出,给我这朋友瞧瞧。” 庄凌秒懂,最好看的法衣,他朝南嘉木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叶赟走到南嘉木身边开口,“我无须法衣。” 南嘉木笑得和煦,给人一种温暖之感,“你是我祖父朋友的孙子,与我应以兄弟相交,我不愿你被人瞧不起。”见叶赟冷脸欲反驳,南嘉木又抢先开口:“我知你不在意这个,可若我祖父再世,也不愿老友之孙受到如此冷遇。我只是想替我祖父尽一份心,你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吗?” 见南嘉木话说到这份上,叶赟想不出拒绝之语,默认了。 庄凌取来一件墨色法袍,法袍袖边纹着金色祥云图案,身上是金龙吞云吐雾的暗绣,腰间系着暗紫色五爪腾云金龙,看上去又威严又有气势。 南嘉木双目一亮,这玄袍很衬叶赟,麻布缁衣叶赟都能穿出俊朗,这龙纹法袍叶赟肯定更能穿出其气势。 “快去换。”南嘉木将法袍递给叶赟,很自然的伸手就想替叶赟脱去凡布外袍。 第15章 看破心魔 叶赟一错步,避过南嘉木的双手。他捧着法袍,戒备地望向南嘉木,“你做什么?” 南嘉木笑得无辜,“我只是帮下忙。” 叶赟投以怀疑的目光,坚定拒绝。他目光一扫,将身入了厢房内的小房间。 南嘉木趁叶赟不注意,指尖一动,一颗黑色小石头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 叶赟将身上长袍脱下放到一旁桌上,背对着门穿法袍。 小黑石滚到桌子下边,伸出两只细长胳膊慢慢抓向凡布长袍。叶赟偏头朝后瞧去,小黑石瞬间静止动作,整个身子藏在长袍之下,叶赟没瞧见什么。 叶赟低头整理腰带,小黑石快速一收,不拘什么将手边接触之物收回储物空间之中,之后收回细长的胳膊,又咕噜噜地黏于桌子背侧。 叶赟收拾腰带的手一顿,又侧头朝后瞧去,没瞧出不对劲之处,他转身走向桌旁,将桌上衣物一一翻检了下,面上愈发怪异——他的衣裳少了一件。 叶赟将剩余衣物纳入储物戒中,整理下法袍,走出小房间之外。 房间之外,南嘉木听得声响,抬头朝他瞧来,面色带着温淡的笑,可谓长身玉立,如圭如玉。叶赟暗自纳罕,这般君子雅竹似的修士,为何做出的事总是那么一言难尽呢? 南嘉木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夸道:“果然适合你。” 叶赟冷脸不语。 相识不足一日,南嘉木已经习惯叶赟的冷脸,无视他沉默,继续开口:“我观你修为扎实,却筋脉内壁韧度不够,不妨试试五磨汤。” 五磨汤,以灵桔梗、灵牛膝、灵桑枝、灵柴胡、灵肉桂为君使,人参、白术等药物为臣使,热汤为引,内服外泡,可引经拓脉,增强筋脉弹性与可塑性。 修士实力强大与否,与其体内储存灵气息息相关。经脉宽且韧,则能储存更多灵气,同阶之中实力更为强大;而经脉脆且窄的修士,不仅引灵气入体时须小心翼翼,灵气储存于经脉之时也得小心翼翼。 因此,大多数修士在幼时都会以药物蕴养经脉,在其未长成之际尽可能使之扩宽变韧。 “五磨汤?”叶赟无意识地跟着问了一句,随即懊悔搭这腔,万一南嘉木误以为他接受他的好意怎么办?叶赟思及丢失的那间衣服,决定找个机会告知南嘉木,他俩是不会有可能的。 第9节 南嘉木望向旁边的庄凌,笑道:“麻烦庄少。” 庄凌儒雅一笑,“南少难得来我一趟,我的荣幸。” 庄凌出了门,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叶赟动了动嘴,正欲开口,南嘉木先道:“叶道友,我知你对我南家印象并不好,恰巧,我也一样。看在你我真心相交份上,能否帮我一个忙?” 叶赟动了动唇,似是想要反驳,最终将话咽下,只沉着脸开口,“我不卖身。” 南嘉木哑然失笑,“叶道友无须担忧婚约,我拜托叶道友之事,便与这此事有关。我想请叶道友答应与我缔结婚约,当然,这是假的,只是假成亲罢了。” 叶赟又想起南嘉木之前两次不经意碰撞,以及不翼而飞的内裳,对南嘉木这话表示十足怀疑。 南嘉木伸手邀叶赟就座,叶赟觑了觑那座位,跟在南嘉木之后,挑选个最远的地方坐下。 南嘉木没在意这个细节,继续道:“若道友帮我这个小忙,我日后无条件助道友做三件不违背道心之事。至于道友身上法袍,以及一年份五磨汤药包,当做我给道友的见面礼,以示我诚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一小二用托盘装着二十四份包装精致的药包进来。 南嘉木起身接过托盘,将之送到叶赟身前。 叶赟沉默了一瞬,道:“你等我会。”说着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本想跟上,不过思索了会,还是放弃了。他伸手一挥,黑色小石头从小厢房内飞。南嘉木接过,小黑石卷入他掌心。他神识一扫,刹那间面上温润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 小黑石偷的是什么鬼,不该是外袍吗,怎么会是最里边的那件小衣?南嘉木暗自庆幸叶赟未曾发现他少了一件衣裳,也不知这衣裳是他偷的。 南嘉木将黑石一收,取出玉简,准备阅读炼器材料大全冷静一下。 等叶赟再回来时,南嘉木面上又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他含笑望着叶赟走过来,含笑望着叶赟将储物袋往他面前一放。 南嘉木伸手去拿储物袋,笑意吟吟道:“这是什么?”待瞧清里边灵石数目,南嘉木面上笑容一僵,“给我的?”不接受他的示好,用灵石打他脸? 叶赟点头,“见面礼。” 南嘉木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经验主义了。散修不一定穷,穿凡布麻衣只是人家的兴趣,他不知不觉间,竟也犯了以衣取人错误。 “是我唐突了,见谅。”南嘉木道了句歉,收好灵石又道了句谢,“多谢叶兄及时雨,我最近手头正紧。”南嘉木说了句俏皮话,暗暗将今日之事牢记于心。 叶赟诧异地望向南嘉木,面色和缓了些,朝他点点头。 “我是真心求助,并无侮辱之意。”南嘉木温诚开口,“我欲离开家族历练,家父坚决犯反对,将我困于家中。我人微力薄,困于樊笼只能想出这下下之策,还请叶兄看我真心份上,相助则个,嘉木感激不尽。” 叶赟将托盘中五磨汤药包收进储物戒,低声问道:“我观你行事,不是那等婆妈之人,为何独自历练,要将希望依托他人?你修为不差,你父亲亦不过筑基,若你父亲真不顾父子人伦将你打伤擒拿,莫非你还没一两样底牌逃跑不成?” 南嘉木如遭雷掣,好似有什么劈开重重乌云直击他心底。 是啊,他为何从没想过光明正大离开,所思所想皆放在如何让南廷放他离开呢? 六年前南廷给他的阴影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从没起过反抗念头。南廷强大不可摧毁的概念深植他心,让他从没怀疑过,他也可反抗他,可依靠自己堂堂正正走出南家。 这是心魔,也是南廷当初对他施下的暗手,以强悍的威压威慑幼小的自己,在他心中种下害怕种子。若他不正视这心魔,若他不克服这种恐惧,若他不打破南廷当初植于他心底的强大不可战胜的形象,他便算逃离南极,也永远活在南廷的阴影之下,甚至影响以后的道途。 南廷是真的想毁了他。 哪怕他知南廷对他无情无义,从没如此刻这般清晰认知到,这让他禁不住发冷,寒气从骨子里散出,弥漫至四肢五骸,竟僵直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他身上心魔被叶赟指出,南嘉木又瞬间勘破,心境提升,南嘉木身上灵气暴涨,厢房内灵气全朝他身上涌去,却是他要进阶了。 炼气九层的壁垒在灵气冲击下摇摇欲坠,南嘉木因壁垒被冲击的疼痛清醒过来,他乍发现这一情形,迅速将灵气吸纳丹田并将之不断压缩。不过须臾他身上灵气平稳下来,进阶之兆也消失了。 南嘉木在练气八层停留许久,丹田内的灵气被他压缩得几近液态。 练气修士与筑基修士的区别,在于丹田内灵气的形态,练气修士丹田内灵气为气态,而当丹田内出现第一滴液态灵气之际,修士开始进行筑基。 此时南嘉木体内灵气几近液态,可见他灵气之凝实,根基之浑厚。 “多谢。”南嘉木再次道谢,叶赟让他勘破心魔,这一因果,他记住了。 叶赟点点头,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南嘉木能有所得,也是他悟性上佳之故。 两人各自发生了些事,没有心情再逛,便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途中,街道两旁小贩纷纷朝他打招呼,南嘉木颔首微笑回应,“今天生意还好吗、生意兴隆!”云云。 上次拉着南嘉木说话的老大爷再次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南嘉木微笑以对,时不时回应一声。 南嘉木此时的笑容很真切,带着些微热度,他并非做戏,更没有不耐烦,叶赟忽而心一动,对那婚约,也没那般抵触。 拥有力量而不高凡人一等,折节下交而不姿态高傲,南嘉木是真的将这些凡人放在与他平等位置,如是心性,可谓赤子纯然。 叶赟再落到南嘉木身上的目光带着不自知的温度,恰好南嘉木与老大爷寒暄完毕,正欲唤叶赟一道回去,回首撞上这样的眼神,南嘉木一怔,脸一烫,偏头避过这道视线,率先朝前走去。 叶赟紧随其后,距离缩进一米之内,且有愈发缩小的趋势,他低语问道:“你与他们相熟?” “他们是一群很可爱的人。”南嘉木没多说什么,当初他是为了塑造自己老好人形象,后来是真心喜欢上这群纯挚之人。他们对生活阔达,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奋斗,他们勤劳,他们的生活态度感染了他。 “你身为修士,对他们未免太过友善。” 叶赟话中情绪一向很少,此时南嘉木也辨别不出他这话是褒是贬。不过南嘉木勘破心魔,没了之前讨好之心,直言道:“修士亦是凡人,天道之下皆为蝼蚁,无所谓高低。仙人仙人,成仙亦为人,修士亦当如此。我从来认同一句话,‘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大’,天道让修士掌控力量,是天道对修士的偏爱,但这偏爱,是为了护住更弱小的凡人不受伤害,而不是赐予修士力量去欺压凡人。” “远古异兽纵横,风雨肆虐,修士应劫而出,他们与天地相斗,与异兽争斗,不过为着身后凡人足以安居乐业,不受自然灾难侵害,不受异兽攻袭。他们能力强大,他们责任更大。至而今,修士无须如此艰难,然我相信,修士修道初心永不会变,这是天道当初偏爱修士之由。” 南嘉木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便一直在思索,为何这个世界会有修士,因为灵气?为何这个世界有人会有灵根?因为可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及至看了修士起源,以及那些飞升之人,南嘉木恍然间有些明白,凡人为根,凡人为本,修士亦为凡人。 “你很好。”叶赟难得对南嘉木起了赞赏之心,常怀怜悯之心,不因已弱而卑,不因已强而欺凌弱小,南嘉木修为不高,但心性很强大,只要他不陨落,不忘初心,未来强者有他一席之地。 南嘉木保持着微笑,一直在等叶赟的但是,只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叶赟的下一句,他偷溜溜的斜眼去瞧,见叶赟抿唇不语,方知叶赟真的说完了。 南嘉木这下是真切地笑了,叶赟夸赞他,不容易啊。 叶赟对他一直不冷不淡,偶尔还防备于他,南嘉木便算脾性好,对此也很是心疲,他不知叶赟哪来那么大的敌意,他自认对叶赟情真意切,情至意尽。 作者有话要说:  叶赟(震惊脸):他偷我小衣想做什么(脑中闪过各种少儿不宜画面) 南嘉木: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第16章 婚约落定 南嘉木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取出小黑球中的小衣。 小衣又称之为衵服、膺、抱腹等,是保护男性胸腹的兜兜,不过大部分男性不爱穿,比如南嘉木。所以南嘉木真没想到,叶赟这么个大男人,竟然会穿这种在他印象里只有女性会穿的兜兜。 在厢房内他神识扫过这纯白兜兜时,差点以为叶赟猥琐地将女性贴身衣物藏于怀中,及至瞧清兜兜上的符文,方知这是叶赟自个儿穿的。 这么冷硬的男人,这么可爱的小衣,让南嘉木觉得叶赟莫名萌。 他忍着羞耻将小衣展开,小衣上叶赟的温度早已凉透,然只一想起这是叶赟贴身穿的,南嘉木就觉得窘迫。按理说都是大男人,男人间的衣裳有什么好害羞的,但或许是小衣的样式给了他一种窥视隐秘的错觉,让他不自在极了。 南嘉木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尽数压制,端详手中小衣上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知叶赟是如何弄上去的,触手光滑柔软,并无凸起,看着像是织布时将灵线织入其中,形成符文的图案,但南嘉木知道不是,因为符文的线都是凡间麻线,而非修真界的灵线。 南嘉木慢慢抚摸过符文,专注而凝神,好似在抚摸心爱之物,抑或睹物思人。 正所谓“一方素衣寄心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叶赟偷窥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霎时间浑身热气上涌,全朝百会穴涌起,好似正沐浴热汤之中,四肢五骸皆被温流扫过。 叶赟被偷了小衣,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总担心南嘉木会做些突破廉耻之事,故而临别前不经意间将符文拍到南嘉木肩侧。 此时叶赟无比庆幸自己这番英明决定,他倒是要看看,南嘉木还能怎么个无耻法。 南嘉木有种将之裁开的冲动,只是念及这并非自己所有物而歇了念头,他指尖拉出一缕灵气,慢慢地顺着符文脉络而动,细细感受符文上灵气分布情况。 灵气分布均匀,符文笔画流畅,显然灵气输出稳定均匀却一笔画完一气呵成。 符师? 南嘉木心中有了猜测,怕是叶赟符箓造诣奇高,且对灵气控制细微,能做到微观操控,才可画符于凡衣之上。 这等显微入心的境界他未曾达到,叶赟在灵气操纵之上胜他多矣。不过南嘉木并不气馁,这灵气细微操纵说到底可以练习达到,并非天赋绝伦者专属。 南嘉木心定了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取出黑石示意他将小衣送还叶赟。 南嘉木肩上有符光无声息灭,不过他并未发现,而是取出替命傀儡注以神识慢慢熔炼。 叶赟不知怎地,忽然福灵心至明了南嘉木的打算,他将门虚掩,自个儿拍张隐身符箓藏于房子,准备瞧瞧小黑石如何将小衣不着痕迹地还给他。 听松院与听雪院相隔不远,叶赟并未等多久,便瞧见一小黑石鬼鬼祟祟的从虚掩的房门空隙中钻入,它几近擦着地面漂浮而入,无声无息地靠近床边。它顺着床头桌角绕了一圈,发现并无衣裳落于其上,在原地焦急地转了转圈圈,目光落到床底之下。 都说物似主人型,不知怎地叶赟竟脑补下南嘉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面色露出会心一笑。 小黑石将小衣扔到床底,伸出两根细长的胳膊将之调整下位置,做出这小衣是无意间从桌边落到床脚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小黑石偷溜溜的又溜出房门,期间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叶赟显露身形,弯腰伸手将那小衣拿起,思及南嘉木珍惜得抚摸着它的场景,脸热了热,小声道:“太不矜持了。”就算喜欢他,也不能这么露骨啊,他怪不好意思的。 夜深人静,叶赟辗转反侧,一会儿是他彻底拒绝后南嘉木伤心欲泣的脸,一会儿是他答应婚盟南嘉木真切的笑容,一会儿又是南嘉木与他一道游历一道探险,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幸好修士不似凡人,一夜未睡也神采奕奕,瞧不出什么。 倒是南嘉木同样一夜未睡面色很是萎靡,这是神识耗损太过,导致没什么精神。 南嘉木吃了颗蕴神丹,以灵气化开药性蕴养神识,待没那么疲惫了,起身准备出门——昨天未曾待叶赟好好逛下布阳镇,今日继续带他去逛。 只是这个计划一开始便搁浅,因为又下人请他去往正厅商议婚事。 南嘉木挑眉诧异,这就商议了?赵秀如此次倒是给力。不过南嘉木另有打算,准备静观其变。 赵秀如与南廷已经坐在正厅,南廷古井无波,瞧不出任何情绪,赵秀如倒是情绪高涨,面露期待。 那天叶赟拿出半玦玉璧提出商议婚事之时,赵秀如直接想到了南嘉木。 当年老太爷确实与叶家定了娃娃亲,不过叶家消失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没将这个婚约放在心上。况且这叶家这小子生长于穷山村,现在又是个废五灵根穷散修,她怎么舍得将女儿嫁给他? 而且女儿得她宗门看重,以后不是嫁给宗门真传弟子便是嫁给世家子弟,与这穷散修没丁点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女儿可不是老太爷的孙女,老太爷只有一个孙子,那就是南嘉木。 也便是说,这婚约,本就是南嘉木与叶家穷小子的。 南嘉木不是想离开南家么,将他嫁出去岂不是两全其美?既衬了南嘉木的心,也全了老太爷的情谊。 叶赟选择的时间也巧,正好碰上女儿筑基被宗门容许回来探亲,这件事就不能随意对付过去,不然此事翻出来会影响到女儿以后的前程。 少女爱俏,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家女儿被叶赟皮相吸引做出不理智之事,幸好女儿不是个看重皮相的,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 草草的与叶赟寒暄之后,便将他安排到听松院,这个院子与南嘉木的小院相邻,算是试探家主的反应。 家主并未反对,显然也不乐意女儿与叶赟亲近的。南夫人放下了一半的心思,回到上院后开始思索找个什么理由将南嘉木给嫁了。 第10节 监视南嘉木的小四上来传递消息,听到小厮学话南嘉木“当年祖父是替南家小辈订的娃娃亲”时心中一动,起身去寻南廷。 南廷此时正在书房。 赵秀如到了书房所在的院子,她扶平衣裳皱褶敛了容,确认自己发型没乱衣裳没皱后,这才走进院内。 守在门口的户口见了她,拉了一下铃铛,同时传报道,“家主,夫人来了。” 南夫人走到门口,房门打开,南廷示意对方进来。 南夫人将丫鬟留在屋外,单身进了书房。 书房内很是静默,南廷坐在桌前一边继续清理要务,一边问道,“有何事?” “是关于南家与叶家那个婚约。” 听得此语,南廷整理玉简的手顿住,望向南夫人,“你有解决方法?” 见南廷毫无感情的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赵秀如禁不住身子一僵,她强撑着笑脸将话说完,“家主,当年老太爷与叶家约为通家之好,但并未指明一定是小雅,南家的小辈,不是还有一个长成了的么。” “南嘉木?”南廷低头继续整理玉简,语气中辩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没了南廷视线压迫,赵秀如稳了稳心神,再开口流畅了许多,“并非我容不下嘉木,只是小雅得她宗门看重,便算我们同意,小雅宗门也不同意,宗门内的老祖宗更不会同意。” 南廷眸中有情无情不断变换,最终有情占据上风,他闭了闭眼,道:“容我想想。” 赵秀如见他如此,便知事情成了八分,她悬着的心彻底松了下来,此时才发现,她后背全被冷汗浸湿。 南廷给她的压力太大,她竟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胆敢反抗他。不过思及南峰南雅,赵秀如双拳紧握,本来胆怯的心思又重新变得坚定。 别怪她,怪只怪他父子俩太过分。 南廷眼底藏着难过之色,却第一时间符隶传讯,将南家五位筑基长老唤到书房。 他直接宣布南嘉木与叶赟之间婚约作数。 大长老直接反对,“嘉木是南家的少主下一代家主,平素无大错,怎么能出嫁,这岂非给其他世家递上一个笑料,这让他人如何想我南家?” 三长老性刚直,也直接表达了反对,理由跟大长老差不多。 二长老四长老都老神在在,又不是他们儿子出嫁,丢人的也不是他们那一脉,家主犯蠢,最好犯到丢掉家主之位,因此他们暂时不说话,神态上却表示支持。 五长老是家主一脉,唯家主是瞻,自然也不会提出异议。 南廷冷漠道,“南雅不能出嫁。” 听到南廷提到南雅,大长老的神色难得柔和,南雅是天灵根,又得一等宗门赤霞宗元婴长老苏映尊者的看重,她的婚事南家都不能插手。 赵秀如此时开口道:“小峰才十岁,自然不能选,所以最为合适的便是嘉木。家族多年供养嘉木,此时他替为家族做贡献亦不为过。而且,南家少主,不是还有小峰?嘉木虽然是双灵根,但悟性平平,小雅都已经筑基了,他还只练气八层,亦比不得小峰十岁便已练气五层。” “不过是一个破落子穷散修,南家许以一旁系小姐就算他祖上积徳紫气东来了,何必搭上嘉木?嘉木毕竟是南家少主,家主还请三思而后行,以免让族人寒心。”三长老依旧不同意。 “若是他自己愿意呢,嘉木是由太爷带大,对太爷最是孝顺不过了,对太爷定下的婚姻又岂有不履行之理?而且少主之位,有小峰在。”赵秀如对上二长老丝毫不怵,直言道。 大长老无话可说,南廷已经打定主意如此,现在不过是通知他们顺便给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家主看着办吧。”大长老拂袖而去。 三长老望了家主一眼,妥协了,“你既已打定主意,办得漂亮点。”说着也起身离去。 二四长老起身恭喜家主获得佳婿,也乐呵呵的走了。 因为心有决议,南廷与赵秀如皆想快刀斩乱麻,故而天一亮,便让人将两人请来。 听得南家主有请,叶赟估摸着婚约之事有了定论,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般。 跟着小厮到了正堂,除了南家主,南夫人以及南嘉木都在。 叶赟不动声色的朝南家主及南夫人问声好,站在一旁并不说话。 南家主让他坐了,望着叶赟的目光依旧冷淡,不过话语还算温和,“婚约之事我们南府是认的,只是当初家父与令祖约为亲家,但并没指明人选,不知这事令祖有没有跟你说过?” 叶赟眼底泛过冷意,但依旧恭敬的回答道,“家祖并未详说,只道有婚盟。”这话是承认未指定人选了。 南廷望向叶赟的目光中有了温度,不似最初清冷,“小雅得宗门看重,她的婚事我无法做主,不过嘉木已长成,与你又一般年岁,想必更有话题,所以我欲让嘉木同你完成婚约,你可愿?” 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南嘉木垂着眼眸,天生笑唇也失了笑意,好似在紧张他的回答。 叶赟思及之前南嘉木的种种举动,笑脸与哭脸在脑中不断变换,最终定格在南嘉木笑脸之上。叶赟心内叹息,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府上大少爷愿不愿意。” 南嘉木诧异地瞥向叶赟,昨天叶赟不是不愿意? 叶赟与南嘉木直视,不闪不避,南嘉木这般喜欢他,他觉得南嘉木很有趣,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嘉木自然是愿意的。”南夫人用慈爱的目光望向南嘉木,“嘉木,你说是不是?” 南嘉木收回目光,脑中快速转过各种谋算,最后依旧觉得嫁出去这途径最快捷,他起身拱手行礼,“一切由父母做主。” “如此,那我便替你们主行天婚。”南夫人眼底精光一闪,提出这个建议,“也算是对老太爷之间的情谊有个交代。” 道侣之约有三种,最苛刻的便是天婚,一经天婚生死不离终身绑定。虽然不能做到同生共死,但结天婚之人,一,只能彼此双修,一人身死另一人也无法与他人结为道侣,除了道侣转世,二人算是生死绑在一块;二,二人修为境界不得相差一个大境界,一人进阶不了会拖累另一人无法进阶;三,结为天婚之人,道侣会分担伤势,一旦一人死亡,另外一人也得去掉半条命,修养艰难,之后也会陨落。 只是修者一般都有自己的秘密,谁愿意与他人生生世世的捆绑在一块,更何况,道侣资质与心性与自己不一致,便是毁了自己道途,谁愿意多添一人断了前程断了命途? 故而极少有修士结天婚,便是相爱的爱侣,大多结的也是地婚。 地婚相较天婚要松散不少,结地婚之人也只能彼此双修,不过却没有境界之差的限制,道侣受重伤或者死去会有感应但不会分担伤势,道侣死去后也能继续与他人结为道侣,一般宗门道侣都会选择地婚。 最后便是人婚,人婚便是凡间的婚姻,可以随意离合,也可以另纳小侍小妾炉鼎什么,一般世家结的便是人婚,以便为家族开枝散叶。 现在南夫人提出让南嘉木与叶赟结天婚,明显不安好心。叶赟是五灵根废灵根,出了名进阶慢攻击差,南嘉木与他捆绑在一块,可以预见这辈子毁了。南夫人有些快意,望向南嘉木的目光失去慈爱之色,隐隐的流露出几丝阴狠。 南嘉木依旧是那般恭敬的神色,“一切任由母亲做主。” 叶赟拒绝的话语在嘴边转了转,不知为何竟没反驳。 第17章 结为天婚 因确定了婚姻,本来南嘉木想继续带叶赟逛布阳城的事只能泡汤。 特别是婚期,南廷一口咬定次日进行,时间紧迫得不像是嫁嫡子,倒像迫不及待地将嫡子赶出去。 毕竟是嫁嫡子,叶赟这个男婿不适合住在南家,南家给他安排到布阳城内一所小院内。这所小院是南嘉木母亲的嫁妆,也是叶赟他们的新房。 叶赟离开之前,深深地瞧了南嘉木一眼,跟在小厮之后而去。 南嘉木望着叶赟走远,就此事对锄石笑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我本以为婚后要跟叶公子到乡下村中过活,没料想还能生活在布阳城。”他的笑容很温暖,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锄石讷讷不敢说话,他担心这话让夫人知晓,又是一场是非。 锄石不知,南嘉木与赵秀如目前达到了微妙的心照不宣,这些小吵小闹已不被两人放在眼中。 “锄石,我即将离开南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想一并离开?”南嘉木低头觑向锄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锄石低头道,“谢大少爷好意,只是锄石是南家的下人,怕是不能陪大少爷嫁到叶家。” 南嘉木笑容未变,点点头,不再言语。 一个将死之人,用不着他费心思,赵秀如心思缜密又手辣,一个没用的知道了不少事情的棋子,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也就锄石天真,以为赵秀如会继续用他。 天边飞来一只纸鹤,南嘉木伸手一接,将纸鹤抓到手中。 神识一动,一个隔音罩布下,接着飞鹤张喙,一道男女未辨的机械声音响起,“嘉木,你从哪找来的傻大个,二阶上品玉符,价都不还便贱卖,倒让我赚了好大一笔灵石。哦,对了,法衣与五磨汤他也付了灵石,我做主收了,算是给你省钱。如何,我对你好吧,这般豪杰主顾,下次还带过来啊。” 南嘉木听得好气又好笑,同时不可避免地有些心疼,替叶赟心疼。 能让这奸商这般喜上眉梢,这贱卖可不是一般的贱卖,价格至少压到十分之一,堪称白菜价格。 而且,昨日叶赟将五磨汤与法衣的灵石付了后,又给了他一百中品灵石当见面礼,这叶赟到底卖了多少二阶上品玉符? 南嘉木将飞鹤收好,撤了隔离罩,迈步朝院外走去。 他得去寻叶赟,与他商议下这天婚之事。 那间小院并不大,只有两进,分前院后院,前院为花园,后院只两间卧室,偏厅为厨房等。 而叶赟在前院等南嘉木,他知道南嘉木会迫不及待地来寻他。 南嘉木径直朝花园中的八角亭内走去,八角亭中,叶赟正背着手注视他。他穿着一身法衣,黑色龙纹法袍衬得他愈发清绝俊朗,他便站在此处,无边风景皆为他陪衬。 南嘉木眯了眯眼,暗道这人长得倒好看。 他紧走几步,在叶赟对面坐下,从荷包中取出茶具,袅袅泡起茶来。 “叶兄今日,令嘉木刮目。嘉木不懂,昨日叶兄不是坚决婉拒,为何今日这般配合?”南嘉木一边问一边以热甘泉将茶具一一烫好。 叶赟面热了热,沉默不语。 南嘉木习惯了叶赟的寡言,继续道:“不管叶兄因何改变主意,我南嘉木欠叶兄一个人情。”南嘉木将第一遍茶水倒掉,开始烫第二遍。 叶赟凝眉,诧异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抬头回视叶赟,见叶赟紧锁额头似是不悦,笑道:“若是叶兄担心那天婚契约,无妨,我有替命傀儡,彼时可由傀儡代我,契约自然不会成立。” 他思及半成品替命傀儡,心道今晚得加把劲,将之炼制成功。 叶赟定定地望着南嘉木,沉吟了会,斟酌字句道:“不必,我既已做出选择,便不会后悔。你,无须委屈自己。” 委屈自己,他哪里委屈了?南嘉木诧异地望向叶赟,举着的热水壶口冒着热烟,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叶赟见南嘉木惊喜地动作都忘了,心定了定,之前的担忧反倒放下,对与南嘉木携手道途的未来多了几分期待。 饶是南嘉木七窍玲珑心也没能弄明白叶赟话语中的逻辑,不过叶赟话中的意思倒是听明白了,“你是说,真结天婚?” 叶赟不置可否,不过这沉默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南嘉木放下热水壶,取过一空杯在手中旋转,“容我想想。” 天婚不能乱结,一旦绑定就难以解绑,未免太过霸道。理智归理智,但南嘉木心思蠢蠢欲动,一旦结下天婚,便会拥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伙伴,这对南嘉木来说诱惑太大。 自从母亲与祖父皆亡后,他一直独身一人,孤身太久,对这种牢固而温暖的契约本能向往。 渴望温暖,渴望陪伴,本就是人性。 叶赟再次凝眉,心中无端起了一份怒气,莫非南嘉木想反悔?“你想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南嘉木再次怔住,费了翻心思才勉强解读成过河拆桥。 “叶兄这话从何说起?”南嘉木心思一转再转,“嘉木自认对叶兄诚心,并无欺瞒之处,更无不妥之处。” 叶赟闻言心内自得,面色再次缓和下来,矜持地点点头。 南嘉木估摸着,叶赟心思与自己一般,希望有个人陪,又希望这个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除了天婚,还有什么契约比它更让人安心呢。 第11节 道途多舛,性情道友更为难得,看来叶赟对自己并不讨厌。 这人,倒是别扭,南嘉木轻笑一声,替叶赟与自己斟了一杯茶,之后举茶扣敬道:“如此,未来道途,还请叶兄多多提携。” 叶赟依旧矜持地点点头,举起茶杯相碰。 茶杯相击,发出清越之音,似是也为两人庆贺。 南嘉木轻笑,宽袖掩面,将茶水一饮而尽。桌上茶烟袅袅,一如初见那日,不过彼时叶赟只觉南嘉木附庸风雅,此时却觉得南嘉木内秀于心。 天婚在叶赟所住的小院之中举办,算是南嘉木出嫁而非叶赟入赘。而这婚礼,既没亲朋满座,又无雕红朱柱,更没贴喜描红,南家嫡子的婚礼,素净地不似婚礼。 除了南廷与赵秀如,谁也没来。 而这小院,也没布置成新房模样。 天婚最重要的那步是二人自取心头之血天地为契,南廷直接断了那些那些繁文缛节,让两人穿着婚服进行天婚盟誓,这个玩笑似的婚姻就在这个玩笑似的场合举行。 南嘉木觉得,这婚礼简直不能再合他意,他一点也不想拜父母。叶赟则是觉得在南家经历过那么多糟心事,出现再多的糟心事他也不会意外。 若是此刻有表情包,他肯定是拽着眼神斜视,冷艳高贵的扔给南廷与赵秀如“呵呵哒”,简直智障。 至于已经成为自己道侣的南嘉木,他心中忍不住多加怜惜,摊上这样的父亲与继母,南嘉木能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多不容易! 待天婚契约在两人身上显现,天地异象繁华似锦,南廷停留在南嘉木身上的视线溢出一丝慈爱,待南嘉木抬头瞧来时又尽数隐去,他收回视线,冷漠道:“你既已出嫁,日后少回南家。” 南嘉木被南廷这言语伤到,心彻底冷了下来,“秉遵老爷之语。” 南廷迈步,身形一动消失这小院之内,只留下赵秀如立于院中。 她心中暗爽不已,面上却保持慈爱微笑望向叶赟,吩咐他好好照顾南嘉木,嘴里明褒暗贬的说了一通“肺腑”之言,假惺惺的用帕子拭几滴“眼泪”,最后说了句“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为结尾,好一番慈母心肠。 叶赟懒得看她虚假的面孔,只胡乱点头,而南嘉木依旧真诚的一张脸,用那副无害的面孔跟南夫人母慈子孝,“儿子让母亲费心了,儿子与赟儿结了天婚,只有相互扶持的份,断没有吵架仇恨的道理,没有那些炉鼎侍妾之流插入我们之间,感情只会处得越来越好。儿子便知道母亲是关爱我的,旁人那些挑拨之言儿子从未信过。我知道母亲担心儿以后没有儿女伴身才会让儿与赟儿结为天婚,儿一念及此,便对未来充满信心。以后儿不在母亲身边,也不知家里那些不入流的会不会张狂起来让母亲生气,不过便是为了儿母亲也该保重自己才是。”说着,南嘉木望着南夫人,充满真挚的感激。 叶赟沉默地立于一旁,只当那声声赟儿并非唤的自己。 而南夫人听到南嘉木的话,恨得指甲深深掐进肉中,掐出月牙的血痕,但脸上还得带笑。 南嘉木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语,但一字一句皆往自己心窝子上戳。南廷当年娶游氏之时,并无侍妾炉鼎,正是南廷对游氏的这份痴情打动了自己,才会在游氏死后一心一意的要嫁给他。然而她嫁给南廷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这般回事。 未曾发现南雅与南峰身世之前,赵秀如为南廷对游氏的专情与对自己的花心伤心不已;及至发现南峰南雅身世,更是因爱生恨,时时郁结于心。此时被南嘉木这么明晃晃的戳刀子,她还只能笑着应了,简直要呕出血;偏偏这天婚还是自己替他作得主,真是怎么想怎么膈应。 赵秀如捏紧拳头,面带微笑与南嘉木嘘寒问暖,只是眼底时有阴狠一闪而过。 不急,不急,等到了明日,世上再无南嘉木这人,她犯不着与死人计较。 第18章 再起事端 真把自己嫁出南家,南嘉木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难受?好像有一点,高兴?好像有一点,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茫然与空落落。以往他将赵秀如当做对手,将南廷当做要绕过的高山,可是此时此刻,高山没了,对手没了,南嘉木顿然失去了目标,不知道如何前行。 不过南嘉木到底是南嘉木,茫然了之后,反倒激起对未来的斗劲。 脱离了南廷的掌控,他无须再压制修为,无须再放缓自己学习进度,无须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海阔鱼跃,天高鸟翔。 他的未来,有更多精彩,而南家,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心下一暖,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他抬头,瞧见叶赟,身上冷意散去,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多谢。” 叶赟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掌心一动不动的‘曜石’之上,问:“这是什么?” “噬生虫,冰贮而眠,遇生机而活,吞生机而亡。”南嘉木淡淡开口,“不过这只我炼化了下,变异了。” 叶赟没多问,既然这虫还存在,显然吞生机不会亡去,如此这噬生虫倒是偷袭自保的好底牌,“谁派的?” “我那好继母。”南嘉木斜着眼望向叶赟,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再说什么开心之事,“我要她死,你会阻止我吗?” 叶赟抬眸瞧向南嘉木,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歇了解读的心思,道:“若须帮助,可与我说。”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继续道:“不问我为什么?” 叶赟不语,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相问。他掏出个储物袋塞给南嘉木,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神识一扫,讶异地发现其中皆是符箓,纸符玉符,一阶二阶皆有,像是叶赟将他所有家当都交给了他。 南嘉木将储物袋一抛一抛的,挑眉暗忖,这是成亲上交家产? 随即南嘉木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不过是相伴道友,哪来的成亲,都怪这天婚契约太过暧昧霸道,让人容易想歪。 他先给南家在赤霞宗修行的一名元婴老祖宗传了通讯符,赵秀如想南峰南雅借助南家之势道途坦荡,他就彻底斩断她的希望。之后,南嘉木犹豫了会,又发了张传讯符出去。 他望着那玉符飞出小院,眉目间纠结不已,纠结了会,南嘉木释然了。先辈间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是个小辈而已。 南嘉木将嫁妆重新收好,溜达达出了门。叶赟已经脱掉红色婚服换成一身黑色麻衣,南嘉木有些可惜不能多瞧,叶赟着红,别有一番艳丽之色。 “早,朝食我要吃五谷灵粥。”南嘉木跟叶赟打声招呼后,张口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真不客气,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开口道,“没灵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呢。”南嘉木见叶赟板着张俊脸,忽然起了调戏心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以你为先。赟儿,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呢。” 叶赟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起,窜入四肢骨骸,舒泰得好似初次引起入体,飘飘然要迷失在那种舒适之中,叶赟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没绷住,露出个清浅的笑,“等着。” 南嘉木还在惊奇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便听得他让自己“等着”。南嘉木一头雾水,等着什么,等着跟他一起走吗?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该与叶赟说下他的计划,他打算出城后反杀回南家,万一叶赟将他玩笑话当成真,真走了就不好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南嘉木顺着香气来到厨房,却见叶赟正在将手持托盘上端两碗灵粥以及一份开胃的小菜和四只白色的大馒头。 那句“等着”是这个意思啊,南嘉木朝叶赟真诚的笑了,口嫌体正直,叶家祖父将他养得挺好的,不过南嘉木嘴贱,故作好奇撩道,“不是说没灵谷吗,这是什么,灵黍?” 南嘉木等着见这人窘迫的样子,却不防他大大方方的回道,“灵粥。” “哦,没灵谷有灵粥啊。”南嘉木揶揄一笑,见叶赟脸色无半点波动,也有些意兴阑珊,跟在叶赟身后进了屋。 “这是什么小菜?”南嘉木夹了一口开胃菜,眼睛一亮。 这小菜瞧着卖相不好,黑不溜秋的一团,但味道实在不错,清清爽爽,又酸又脆,还带有淡淡的灵气,饶是南大公子吃多了佳肴,也对这小菜推崇几分。 “椿芽。”叶赟也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又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馒头,吃相并不粗鲁。 南嘉木一顿,艰难的咀嚼着将它吞了下去,探究的望着叶赟,“一阶低级灵植椿芽,低阶草食性灵兽的口粮?” 见叶赟并未反驳,南嘉木嘴角一抽,“抢低阶灵兽的口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它们吃得,我便吃得。” 南嘉木专心的喝粥,却不动那小菜,听他回话,也回了一句,“不错,会过日子。” 能将涩涩的椿芽做出美味,不是一般的会过日子。 “没办法,散修,穷。” 第12节 南嘉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叶赟的神情,虽然他依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南嘉木敏锐的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昨日的叶赟,肯定是说不出这般似冷笑话般的话语。 看来叶赟与他亲近了些。 南嘉木为这发现欢喜,笑道:“你若是穷,那我岂非债台高累?”啊,差点忘了,他还真负债累累,南嘉木瞬时面色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小剧场】 南嘉木:我要吃辣鸡肉。 叶赟:没辣鸡。 南嘉木:赟宝贝,我心悦你。 叶赟:等着。 一盘炒辣鸡端上来。 南嘉木:我要吃鹅肝凤爪。 叶赟:没有。 南嘉木:赟宝贝,你最好了,我想与你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 叶赟:等着。 叶赟将鹅肝凤爪端上来,并在南嘉木吃饱喝足后将之拖走。 南嘉木(惊恐):你要干什么? 叶赟:升华你的心悦,深入地谈谈人生。 第19章 金丹修士 “我跟你说一下,昨日我成婚,明面上瞧是南家重情重诺,但实际上布阳镇那些家族都知晓我被南家放弃了。往常我还是南家大少爷时,跟对家谢家大少极为不对付,现在我失去了南家的庇佑,谢明蔚肯定不会错过任何打杀我的机会。布阳镇内不得打斗,我一出镇谢明蔚肯定忍不住。现在跟你说一说,免得到了城外你不知前因后果。” “我知道了。”叶赟淡淡的回应一声。 “你不问问为什么?”南嘉木起身探寻叶赟。 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叶赟有些不自在的往后一靠,“左右不过是他心胸狭隘心性不正。” “你倒是信任我。”南家重新坐好,望着叶赟似笑非笑,不过心底极为愉悦,再说话也又轻又快,极为动听,“他心性确实不佳,这人我也没放在心上,出门后咱俩重新入城,谢明蔚那边暂时不用管。” 暂时不用管,叶赟咀嚼这句话,这是南家事了,他便要处理这谢明蔚?叶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见叶赟什么都不多问的支持他的决定,南嘉木心情愈发愉悦。他的笑得眉不见眼,弯弯的月牙儿盛满美酒佳酿,叶赟望着,有些醉人。 他忽然起身,硬邦邦道,“走了。” 南嘉木心情好,也不计较他的冷脸。 叶赟目不斜视地往城门口走去,南嘉木望着热闹的街道故作叹息道,“本来说好带你逛布阳城的,没想到你与布阳镇倒是缘浅。” 不,缘分挺深的,叶赟偷偷地觑了眼南嘉木,抿了抿唇,没说话。 南嘉木没听到叶赟接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这一路我替你介绍介绍,也算你逛过布阳镇了。”说着嘴里就不停歇的替叶赟介绍布阳城的势力划分,以及商家标记。 “布阳城主要由南、谢、庄、程四大家族把持,不过上面还有个城主管理这座城镇。南、谢、庄、程四家是依附赤霞宗的小家族,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毕竟族里灵根好的都会送入赤霞宗,留在族里的,都是四灵根、五灵根,难有大成就。不过也有加入赤霞宗的家族弟子想重回家族的,这些弟子若是筑基便放他们回去,若是金丹,则会让他们接镇守城镇的任务,运气好的便能回家族所在城镇当城主,运气不好的便在异乡当城主。这些弟子都是天赋耗尽或者寿元耗尽之下的无奈之举,一般弟子并不愿远离宗门。” “一般这种家族或者宗门所开的店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以供族人或者宗门子弟辨认。赤霞宗的商铺会在牌匾右下角刻印红色霞云一朵,南谢庄程四家标志是一脉相承的,皆为古篆,你瞧那家酒楼,牌匾左上方似龙爬蛇形之图案即是‘南’字,那家锦绣坊上刻着‘程’字,那家是谢,这家是庄。” 叶赟顺着南嘉木的讲解跟着望去,果见那些商铺不起眼处都标着有印记,叶赟暗暗记住,走的速度却渐渐放缓。 南嘉木见叶赟仍是一脸漠不关心只专注赶路的模样,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语乱转,心下闷笑,却还是继续介绍道,“除了赤霞宗和南谢庄程外,还有安山书院、玉泉宗、雪衣坊等,这些宗门的印记也很好记,安山书院直接是本书,玉泉宗······” 叶赟倾耳凝神专注的听南嘉木说话,这态度让南嘉木喜不自胜,不由得滔滔不绝,叶赟未曾回应他一人也说得津津有味。 城镇之内屋舍俨然,街道之上来往人群如流水,车马声、谈论时、风声、笑声,蒸得这小镇热闹气氛如鼎沸,烹出这鲜花锦簇的众生百态。 “哟,这不是我们嫁出去的南大少爷么?往常只道你长得像个娘们儿,现在倒是直接变成娘们儿了”南嘉木正说得兴起,耳边便传来这不和谐之声。 南嘉木也不回首,直接开口道,“比不得程大少,到现在也没抱得美人归。” 论脸皮厚,其实还真没几个比得上南嘉木。 只是南嘉木不在意被人骂,叶赟在一旁听得难受,他瞧着南嘉木满不在乎的神色,忽然想了解他经历过什么,才变得这么漫不经心。 “就算我没抱得美人归,我还是爷们儿,至于你么,”程大少程江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叶赟一下,“不仅嫁个穷散修,还被人当女人使,也不嫌燥得慌。不说找个地方躲起来,竟然还有脸面大摇大摆的在布阳城闲逛,当丢脸丢得不够么。” “那又怎样,至少我找到了个可心人,为了他,我愿意。而且,他才不穷。”南嘉木斜晖脉脉的瞧了叶赟一眼,朝程江继续道,“赤霞宗流一尊者和流炎尊者便是一对同性道侣,你这是说流炎尊者也是个娘们儿吗?” 叶赟侧过脸,又偷摸摸的勾起嘴笑了。 程江惊了一瞬,压低声音道,“你找死别拉上我,尊者的名号也是你能说的。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攀比尊者。” 南嘉木凉凉道,“这不是按你的逻辑推的么,我找了个可心人我骄傲。”说着,搂住叶赟的腰。 叶赟被搂腰有些不适,不过瞧了程江一眼,没反抗。 “反正你找死别拉上我。”说着程江又瞧了叶赟一眼,勉勉强强承认对方长得不差,不过听说是个五灵根,再望向南嘉木时眼中盛满可惜之色,“虽说咱俩往常不对付,但那也不过是你这个人太会拉仇恨了,我家老头子三句不忘夸你两句贬我一句,我瞧你不顺眼也是正当的,不过你现在要随这散修离开布阳城了,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谢家那个,可不比我心善,你自己小心些。” 南嘉木挑着眉将程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道,直瞧得程江心惊胆战,“你这么瞧着我作甚?” 南嘉木长得光风霁月,但肚里全是黑的,平常时他朝你笑得真诚时你要提防被他坑,他挑着眉坏笑时还是要提防被他坑,也就他家老头子被这厮光风霁月玉树琼枝的外表给骗了,以为这人当真是君子如风呢。 “我瞧瞧程大少什么时候裹了层白糖,又白又甜呢。”南嘉木嗤笑一声,“该小心谢家那位的不是我,而是你。”说着搂着叶赟的腰转身继续朝城外走去。 若非看在程山份上,他才不愿提醒程江,布阳镇乱起,与他何干。至于庄凌,用不着他担心。 程江呆愣在那里,像是不明白南嘉木为何说自己须小心谢家那位,实则是听到南嘉木的传音,惊呆了。 一般修士只有到了筑基才能修出神识,而南嘉木不过练气九层却已经有了神识,难怪他家老头子对这小子推崇,直说南嘉木生于南家,可惜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南嘉木传音的内容,“赤霞宗来的新城主,是谢家派系的。” 布阳镇这任城主并非来此养老,而是被人排挤才接了外派任务来此镇守,今年任务期满,赤霞宗会派来新的城主,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明明是新城主乃赤霞宗一资质平凡的金丹长老,与布阳镇四大家族并无任何干系,接这个外派任务不过是为了完成金丹期的门派任务。而现在南嘉木却告诉他,新来的城主是谢家派系的,程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修者寒暑不侵,但现在程江却觉得从脚底心理泛起阵阵寒意,明明是艳阳天,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程江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往府里跑。 离得远了,南嘉木才发现自己一直搂着叶赟的腰,而叶赟居然也没挣开他,南嘉木诧异了一瞬,然后觉得手有点痒,他捏捏叶赟的腰。 叶赟脚步一顿,定定的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见叶赟没躲,手贱地又捏捏叶赟的腰,边捏边道,“你的腰挺有劲的,匀称完美。”捏着腰还不知足,又摸上他腹肌,感知到手下鼓鼓的腹肌,正准备捏一捏,叶赟忽然捏住他的手腕。 南嘉木仰面真诚无辜得朝叶赟微笑。 叶赟往四周一望,本来光明正大瞧着二人的人群立马偏移视线,但又不完全避开,偷偷摸摸地看一眼或者用眼角余光打量,叶赟又觉得自己血气有些上涌,瞪了南嘉木一眼,拉着他的手腕十分迅疾的朝城门口走去。 南嘉木在后面小跑,“哎,你走慢点,我有点跟不上。” 见叶赟不理会他,南嘉木嘴贱的撩上了,“叶兄,这么急着出城,是想与我露天席地把臂同游吗?”南嘉木将把臂同游说得重重的,见叶赟走得更快了,忙不迭小跑几步,又贱贱的开口,“叶兄便算着急着长枕大被,与弟同寝,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叶赟被南嘉木这看似正经实则极易想歪的话一撩,面上又起热气。他只当听不懂,直愣愣地站在修者出城的队伍后面目不斜视。他虽是麻布缁衣,但丝毫不掩其风姿。不过众人的目光都被他身旁站着笑得很温暖的南嘉木吸引住了,不少少男少女偷偷瞧着南嘉木,觉得那笑容说不出的好看,越看越想看,越瞧越禁不住脸红。 见此南嘉木笑得更温润了。 叶赟偷偷斜了眼南嘉木,见他笑得如此勾人,心跳加快了一瞬,别过脸不自在的动了动脚。 “这位公子,”站在两人旁边队伍的小姑娘鼓足勇气朝叶赟搭讪,她对叶赟羞涩一笑,双眼倒是明亮异常,衬得她本就明媚的脸庞显得愈发动人,她显然知晓自己优势在何处,抿着小嘴微微笑,羞红的双颊盛满星辰的眸子,微侧的玲珑有致的身躯露出雪白的脖颈,这样的她不语也婷婷,让男人不自觉软下身呵护。 叶赟瞥了眼没多在意,反倒是南嘉木双目亮了亮,很自然的放柔声音,朝小姑娘温和一笑,“这位道友有礼。” 小姑娘瞪了南嘉木一眼,继续朝叶赟羞涩道:“这位公子有礼。” “道友自重。”叶赟后退一步,落到南嘉木身侧,皱眉望向小姑娘,心道这修士一点也不懂眼色。 “道友这般颜色,让我如何自重。”小姑娘的声音盛开的花露天边的朝霞,甜得能沁出蜜来,她笑得愈发好看,望着叶赟眼波含情。 南嘉木有些无奈,正欲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他瞪大双眼望着小姑娘,小姑娘滴滴转的眸子扫了一眼南嘉木,南嘉木愈发无奈了。 叶赟初时未将这人放在眼中,可是此时发现小姑娘深渊似海,说话笑容带着股娇滴滴的媚意,一举一动都十足吸引人心神,叶赟感觉要炸,南嘉木这个小混蛋连欢喜宗的金丹修士也敢搭腔,他不嫌命长吗? “前辈抬爱,小辈愧不敢当。”叶赟表情愈发冷漠,拉着南嘉木便想换条道。 “小辈不错呢。”小姑娘抬眸望了叶赟一眼,叶赟背后寒毛全炸开,瞬间冷汗水淋淋的沁出来,好似被不可反驳的强大存在盯住,下意识的连呼吸也屏住了,威压若海,四处皆水无处可逃。 “当不得前辈夸。”叶赟心中只想骂娘,这欢喜宗的老妖女怎么盯上了他!他挺直身躯暗暗戒备,便算是金丹修士,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小姑娘轻笑一声,忽然禁锢住叶赟,神识将他丹田扫了个遍。叶赟浑身一僵,全身灵力神识全被压碾与体内,调不动半分。 叶赟此时像失去全部力道的小姑娘,面对武功高强的恶霸愤恼屈辱全力反抗却无半分作用。即使等到下一瞬灵力全都回归,这瞬间无能为力渊深若海的屈辱感也深深刻入骨子里。 往常他虽是五灵根,但却是灵根均衡的真灵根,进阶速度堪比三灵根,而且自己专修符阵之道,平素手段颇多,他不是不自傲的,但现在这小姑娘却好似在赤裸裸的嘲笑他的自傲。 低阶修士,在高阶修士面前无半点人权。 查探丹田这般私密之事,除非十分可信的亲朋密侣以及医修,修士并不会让人随意做,因为查探过程之中自己完全向对方敞开,只要对方有点坏心思,连防备都来不及,况且神识进入对方身体,本就是件亲密之事。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如小姑娘这般,强迫查看。这是十分屈辱的一种方式,就像自己是牲畜,可随意让人翻来覆去的研究,无人会顾忌牲畜的心思。 他能在筑基修士面前逃走,但在金丹面前无半点反抗之力,筑基与金丹,犹如小儿与巨人之差别。叶赟深深的望了小姑娘一眼,头一次低下他高傲的头颅,现在不是与她硬碰硬的时候。但日后,他一定会找回场子。 南嘉木瞬间色变,脸色笑意收起,紧盯着小姑娘。 小姑娘查探了叶赟的灵根之后,又有些想炸,但瞧着南嘉木扶着叶赟不赞同地望着自己,小姑娘忍了又忍,从储物戒中取出储物袋扔到叶赟怀中,道:“你合我眼缘,给你一份见面礼。” 同时传音给南嘉木,“你大了,主意愈发正,我管不了你,只是他五行灵根,你也敢与他结天婚?” 南嘉木也传音回去:“他心性极佳,心性佳的修士就算资质不好,也能走得长久。况且,有我带着,就算他是朽木,我也能让他变成璞玉。” 小姑娘望着这般傲然的南嘉木低声叹道,“你长得真像他。”此时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也收敛了天真羞涩的笑容,无端生出几许威严来。 南嘉木知道她说的是谁,抿抿唇没说话。 “罢了,你既然心中有数,我也不做这恶人,此次我回宗门,约莫着十年不得外出,你在外小心谨慎些,若受了委屈,等我出关。”小姑娘深深地望了眼南嘉木,又剜了眼叶赟,转身离去。 叶赟被储物袋砸地腹部隐隐作痛,还未来得及推辞,这欢喜宗的妖女便已离开,他怀抱着储物袋,凝神皱眉。 南嘉木伸手取过储物袋,对叶赟愧疚道:“我很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小剧场】 南嘉木某天再次口花花:赟宝贝,把臂同游嘛? 叶赟偷偷红了脸,将手臂伸出去。 南嘉木继续调戏:赟宝贝,长枕大被,与弟共寝? 叶赟双目一亮,将假手臂塞进南嘉木怀中,拖去大被之上,共寝。 第13节 “长枕大被,与弟共寝”,出自 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唐玄宗开元二年》。 第20章 杀回南家 南嘉木带着叶赟出了城,并甩脱了守在城门口的筑基修士之后,从那小姑娘给他的储物袋中取出两枚丹药,一枚递给叶赟,一枚自己吞了。 叶赟此刻明白,那小姑娘约莫着与南嘉木相熟,故而南嘉木才有那道歉之举。 南嘉木的歉意很诚挚,并愿意将所有错误纳之己身,叶赟沉默了会,将丹药也吞入腹。 这丹药是变形丹,便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穿效果看穿其真实面容,最多知晓这人吞服了丹药变形。南嘉木给这她发传讯符时,特意点名了要这些装备。 两人变作容貌普通的低阶修士又折回布阳镇,布阳镇依旧热闹非凡,但两人心境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嘉木羞愧不已,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最终只张了张嘴,“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作者有话要说:  叶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南嘉木,先偷我小衣,后观看自家父亲办事。 南嘉木:我不是,我没有,我委屈。 叶赟:别人办事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办事才好看。 拖走,办之。 第21章 “南廷”秘密 屋子中这些人见到南廷进来,很自觉地并排躺在床上。 南廷伸手一拂,那数名侍妾炉鼎昏睡了过去。 南嘉木紧盯着镜面,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叶赟在旁也紧盯着,只待镜面出现不和谐内容就遮住南嘉木双眼。 叶赟料想中的脱衣解带没发生,镜中南廷立于床边,伸出右手成爪状。 他的衣袂无风自动,他的眸子冰冷机械,他伸着右手一动不动,随即镜面影像有些不稳,似是摄影符正在受那狂风罡气的攻击,摇摇欲碎。 摇摇不稳之中,南嘉木眼尖的瞧见,有阴元顺着一股看不见的吸力纳入南廷掌心,成流成股,源源不断。 随即,镜面影像破碎,南嘉木与那黑簪断掉联系。 南嘉木收好镜子,与叶赟低声道:“法器碎了。” 法器是插在侍妾发髻之上,并不在那股吸力的正中央,可是这不过余尾之威,依旧能使之破碎,难怪以前他瞧那些人皆着法衣,无环饰的进入南廷院中。 南嘉木挑选这个侍妾,则是因为她最为爱美,偶尔会佩戴发簪之类的进去,所以此次依旧佩戴发饰,其他人不会怀疑什么。 噬生虫在法器破裂的瞬间便钻进侍妾的发间藏住,因为这噬生虫被南嘉木炼化,为南嘉木所掌控,并不会如之前那般见生气而吞食。南嘉木控制着噬生虫从侍妾发间而下,藏在衣服之下慢慢接近南廷。 只是噬生虫刚经过上丹田之处,便被一股大力朝上吸去,噬生虫完全无法抵抗这股吸力,迅疾而快速的混在阴元中往上而去。不过眨眼间,噬生虫便撞到南廷掌心之中,瞬间一股阴冷从噬生虫身上顺着契约蔓延至南嘉木心头。 南嘉木心一跳,只道不妙,当机立断斩断了与噬生虫的联系,一拉叶赟,“走。” 两人身上有三阶隐身符,按理说非金丹修士无法识破,可是南嘉木直觉一个劲的叫嚣着危险危险,这种叫嚣甚至影响到他身体,让他额头一跳一跳的刺痛着,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叶赟不明所以,但也瞧出南嘉木的急切,当即将南嘉木打横抱起,隐藏于夜色之中。 他身上衣裳上符箓激活,两人身影在这无声之夜中愈发渺茫。 忽然叶赟听得一声“闷哼”,低头往怀中瞧去,只见南嘉木死咬下唇双眉紧皱,似在忍受什么难以承担的痛楚,叶赟心一揪,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南嘉木完全听不清叶赟再说什么,他耳中脑中有“嘭——”的巨响叩击,犹如山石轰烈海潮汹涌,整个天地骤然从白日进入半夜,黑黢黢的压沉沉的仿若末日。 那是噬生虫的死亡之音,亦是南廷对他这主人的警戒之意。 南廷不知噬生虫主人是谁,却能顺着契约反噬于其身。南嘉木分明果决的断了契约,可是南廷依旧能顺着契约残留给他一个教训,南廷实力绝对不止筑基。 南嘉木痛到将近麻木,除了揪着叶赟的衣裳,什么都不能做。他想催促叶赟快走,可是神情恍惚中仿若这一切皆是臆想,空茫茫的犹如梦中。 叶赟凝眉,抱着南嘉木跑得更快了。 南嘉木从那极致的空白中扯回一分神智,见叶赟正往听雪院跑,忙又揪住叶赟衣袖,费劲道:“听、听松院。” 南嘉木的声音很细微,像是哼哼之声,不仔细听还真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叶赟凑过耳,本来要冲进听雪院的脚步一拐,落入旁边听松院。 “阁,最高层。”南嘉木继续费力开口,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藏在树梢之后只剩下尖尖角的阁顶。 叶赟脚步未停,绕过假山湖泊,激活衣上飞行符,朝那高阁飞去。 叶赟与南嘉木刚藏进阁楼之中,南廷便出现在听松院外。 夜色中南廷身影鬼魅不定,像是一缕清风,瞧不见捕捉不到。 南嘉木望向阁楼中那张画像,一指距离画像最远的角落,“去那。” 叶赟抱着南嘉木放到那角落处,南嘉木神识一扫,取出一阵盘,之后激活阵盘,将两人身形隐藏起来。 直至此时,南嘉木才敢松口气,软耷耷的倚靠在叶赟肩膀之上。 叶赟取出疗养神识的药,喂了南嘉木一颗,自己吞了一颗,正欲开口说话,顶楼内又进了一人。 叶赟瞬间将所有的话吞了下去,手中捏着一把玉符,紧盯着南廷。 第14节 南廷四处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所在角落。 他的目光寒凉刺骨,即便隔着阵法,叶赟依旧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可怕之处。在这样的目光下,叶赟觉得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武器盯住,有种随时都会性命不保的危机感。 若说之前的南廷目光中毫无感情,还能以其修炼无情道来解说,可是此时此刻的南廷,身上阴气鬼煞,完全不似个正常人类,倒像是无神智的厉鬼、阴尸之流。 古怪。 不用南嘉木提醒,叶赟也察觉到了南廷的不对劲。 偏偏是十五,偏偏要吸收阴元,偏偏南廷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南廷慢慢朝这边走来。 叶赟紧扣玉符,只待南廷踏入阵法之中便攻击。 一步,一步,南廷的脚步声似鼓声落到叶赟心头,他捏着玉符的手禁不住冒出冷汗。 这样的南廷,给人威慑之力未免太大,瞧上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在南廷即将踏入阵法,叶赟伸手欲激活玉符之际,夜风忽然刮起画卷,南廷脚步一顿,目光落到那画卷之上,神情又出现挣扎之色。 那画卷上画着的,是一女子怀抱着婴儿正笑意吟吟的望着前方,画中女子巧笑嫣然,眉眼温柔,初为人母的慈爱与对执笔之人的戏谑跃然其上。 而从这画卷之上,也能瞧出执笔之人对画中女子的深切爱恋,可以猜出这画师是女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南廷望着画卷神色变幻不定,良久,又恢复冷漠。他大步迈向画卷,在画卷前方站定,之后消失不见。 叶赟被这神发展惊住了,手持玉符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不过很快他就被身侧动静惊醒,回身瞧去,正瞧见南嘉木泪流满面。他抽着叶赟衣袖,哽咽道:“快,快走。” 叶赟被南嘉木语气中的急切所惊,也顾不得问南嘉木为何忽然情绪起伏波动,他忙伸手将南嘉木抱起。 南嘉木顺势将阵法收好,“回听雪院。” 叶赟一步一个指令,从高阁而落,朝旁边听雪院疾驰而去。 而在两人离去不久,南廷又回到高阁之中,他四处扫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两人之前待过的角落,他走进,见那处灰尘较之别处不同,心知先前此处藏了人。 他目光又落到画卷之上,眼底神色愈发冰冷,他身上灵气一动,画卷碎成齑粉,簌簌落地。 他转身,回到自己院中静坐,将吸纳来的阴气吸收,待晓光初露,他身上瞧不出半点阴煞之气。 叶赟一路抱着南嘉木回到听雪院,期间不时以关切的目光望着他。 南嘉木保持着沉默,连带着天生笑唇都失去了弧度,他紧抿着下唇,一脸冷凝。 “那画卷上,是我母亲与我”,闭关室内,南嘉木坐在蒲团之上,双手环抱着屈起的双腿,下巴托着膝盖,慢吞吞的开口。此时他面上泪痕犹在,眼底恨意不减,有种说不出的可怜,让叶赟整颗心像湿润的正在被拧的手绢,滴答着下雨,又拧得生疼。 “那画是我满月时南廷所画。那个时候的南廷,笑起来很暖,望着我母亲,眼底爱意藏不住。”南嘉木目光悠远,记忆被拉回刚来此界之际,彼时的他很是开心,父母恩爱,父慈母爱,一切那么美好。 可是他一周岁后,南廷自离了趟家,一切都变了。 他母亲说父亲死了,她要去寻他,之后病倒,卧榻半年撒手而去。随即父亲别娶,他自力更生五年,直至祖父出关,将他接到身边抚养。 再后来祖父身死,他偷跑,被南廷差点杀死,获得炼器传承,之后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在南廷面前诸般伪装,他将南廷恨到底,早早的将之当做仇人。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初来此界时南廷对他的疼爱,以及他初次叫爹爹时南廷傻傻的模样。他以为自己能记起的,永远都是南廷无甚感情的眸子,以及夺取神智时的胆寒。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什么,可是今日,他忽然想起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你父亲来接我了”,方知他母亲是对的。 “我父亲早死了,十七年前便死了。”南嘉木继续开口。 叶赟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此时终于露出讶异之色。 “现在的那人,不过是披着我父亲皮囊的恶魔,我父亲,”南嘉木哽咽了一下,后面之话语几近失声,“早被炼制成傀儡。” 要不是他忽发奇想想探究“南廷”的秘密,也不会发现这一个大秘密。 噬生虫靠近南廷之际,南廷身上分明未曾有半点生气。 有机生命因有生气而存活,没有生气,不是死人,便是无机生命。 南廷躯壳依旧是南廷,不然他不会依然检测出他与南廷之间的血缘关系,既然南廷躯体是南廷,此时的“南廷”是什么,不言而喻。 阴尸,或者说,傀儡。 不幸中的万幸,南廷的神智未曾湮灭,之前沉寂,直至南嘉木第一次差点被杀死之际惊醒,奋力反抗,从傀儡手中抢下南嘉木一条性命。 “那画卷前有一传送阵,传送阵能将人送入城中一处安全之地,是父亲给我母亲准备的退路。”南嘉木继续开口,“那传送阵只有我母亲、南廷以及我知道。” “我这些年未死,一直是他在保护我。直至刚才,他也在保护我。” 然而最为不幸的依旧是,南廷神智未曾湮灭,只能瞧着那人披着他的皮囊做出那些事,却无能为力。 他不将南廷当做父亲,偶尔都会因那阴尸所为而心伤,无法自主的南廷瞧见阴尸行事,又该如何自责,如何痛苦难当。 南嘉木很想大喊大叫,很想将这股愤怒这股恨意宣泄出来,可是他不能。 他怕引来阴尸的注意,更怕无法控制自己。 南嘉木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叶赟犹豫了下,伸手环抱着他,安静的陪着他。 南嘉木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忽然心生一股软弱,他此时需要一个怀抱,叶赟给了他一个怀抱,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将头埋在叶赟颈间,闭着眼。 叶赟感觉颈边湿意温烫,抱着南嘉木的双手紧了紧。 南嘉木只允许自己软弱一夜,次日,南嘉木继续挂着温润和善的笑,仿若昨日只是个幻觉。 叶赟默然无语,心中对南嘉木愈发心疼。他开口发问:“你打算如何做。” 南嘉木笑道:“我打算先解决赵秀如的问题,顺道将那阴尸解决掉。” “你不想捉住阴尸问出幕后真凶?”叶赟见南嘉木这般口吻清淡,以为南嘉木有了对付阴尸的法子。 南嘉木浅笑吟吟,“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本事活捉阴尸。” 叶赟迟疑了会,“那解决阴尸?” “借刀杀人。”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随即南嘉木又补充开口:“其实捉不捉阴尸无所谓,只有我还活着,只要我手中有那阴尸所寻之物,哪怕我什么都不做,幕后之人都会跳到我面前来,我何必在修为低微之际,冒着大危险暴露自己,引起幕后之人的警觉呢?” 叶赟点点头。 之后,叶赟便瞧着南嘉木一动不动的在闭关室内修炼,偶尔以神炼替身傀儡,悠闲得一点都不像即将报仇之人。 这日,南嘉木总算停止了他的修炼,笑吟吟的望着叶赟,开口与他闲聊:“之前你说你与叶祖父躲入俗世凡人村,我后来想想觉得不太对。虽说躲入俗世凡人村出人意料,但叶祖父总归为你着想,所以,你们躲入凡人村是真,躲入俗世是假吧。” 叶赟点头,“维扬山脉湖麓山脚。” “维扬山脉,这地方好”,南嘉木将这个地点咀嚼了一下,笑了,“江声直上鲸波去,云间孤塔见维扬。” 叶赟点头,“风景是不错。” 南嘉木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则传说,鲸波边,孤塔现,维扬秘境显。” 叶赟面带奇异之色,“这则传说,你从何处听说?” 南嘉木但笑不语。 叶赟也不急着让他坦诚,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况且,一点点剥去对方秘密的过程,也很有趣。 维扬秘境并不神秘,修真大陆之人都知道维扬山脉有维扬秘境,不过维扬秘境很难寻到,甚至可以说,维扬秘境是个传说。不过,叶赟为何要多问这看似废话的问题呢,因为南嘉木的重点在孤塔之上。 大多数修士都只当孤塔是维扬秘境出世的征兆,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孤塔才是维扬秘境的神秘所在,真正的核心。 这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秘闻,若非他身怀鸿蒙书页碎片,也不会知道。 叶赟顿时疑心南嘉木与他一般,拥有鸿蒙书页碎片,只是鸿蒙书页这机缘太过重大,叶赟话语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咽了下去。 话若出口便是祸端,叶赟暂且按捺于心,只道:“维扬秘境多年未曾出世,它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南嘉木眉眼弯弯,笑道:“赟儿,你不老实啊,明明心中有所判断,却拿假话搪塞我。为夫对赟儿之心苍天可鉴,赟儿对为夫多有隐瞒,为夫心都要碎了。” 叶赟闻言面色阵阵热意涌起,别过脸恶声恶气道:“你跟谁道为夫。”喊谁赟儿呢。 南嘉木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的走了过去,准备勾住他的肩膀却被叶赟起身避开。南嘉木笑意不变,就着叶赟的位置坐下,就着叶赟喝茶的唇印处喝了一口,“赟儿这是怎么了,生为夫气了?” 叶赟震惊的望着这般不讲究的南嘉木,不敢相信他竟就着他喝茶的地方抿了上去,这这简直太亲密了。叶赟顿时血气上涌,耳廓又悄悄的红了。 等听清南嘉木的询问,叶赟面带赧然之色,不过是寻常夫夫之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叶赟张嘴欲答,南嘉木却又不正经的挤挤眼,叹笑道,“可是因为为夫洞房花烛夜未能满足你,所以你才与为夫这般生疏?哎,我的好赟儿,为夫也很想与赟儿合二为一,不过赟儿与为夫都未筑基,就算赟儿有需求为夫也无能为力,所以暂时只能委屈赟儿了。” 说完,还遗憾的叹口气,眼珠子却盯着叶赟上下来回扫动。 叶赟额角跳了跳,心道,等筑基后他会让他知道谁才是为夫。 南嘉木见叶赟气得面色耳廓通红却依旧一言不发的样子,心中的恶趣味因子止都止不住,“赟儿是不满为夫将修为置于赟儿之前吗?那算了,为了赟儿就算道途断绝也是无妨的,为夫这就来满足你。”说着南嘉木起身,准备拥叶赟入怀。 叶赟再次避过,像小姑娘一样有些惊慌的躲避南·恶霸·嘉木的调戏,努力维持着严肃脸喊道:“南嘉木。” 南嘉木笑意吟吟的,根本没被叶赟冷脸吓到,反倒觉得叶赟这般躲闪很有趣,再次扑过去,“赟儿唤为夫有何要事?为夫这便来了。” 叶赟再次避过。 两人不借助灵气,纯靠身法一扑一躲,很有一种“你来抓我呀,抓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欲拒还迎感。不过此时的叶赟并不知道他的形象,他只一个劲的躲避着南嘉木,在南嘉木不要脸的甜言蜜语下愈发红了脸。 南嘉木没料到叶赟这般容易害羞,看得很是稀奇,同时扑得愈发起劲。忽然,南嘉木身形一顿,道:“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赟:你来抓我呀,抓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南嘉木(大喜):抓住。 叶赟:我嘿嘿嘿,你嘿嘿嘿不? 南嘉木,趴。 第22章 南家老祖 叶赟离南嘉木不远不近,闻言他缓了缓呼吸,问:“什么来了。” “南家老祖宗,即将达到布阳镇。” 南嘉木站直身子,真切的开心的笑了,“他来了,大小配角该粉墨登场了。” 南嘉木做事都有计划性,更是心眼多成筛子,为了能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南嘉木给南家老祖宗传讯的玉符也做了手脚,这手脚很别致,只要南家老祖宗接住玉符,便会有双蝶粉末粘于其掌心,之后形成个追踪符。 这追踪符能够借助修士身上逸散出的灵气起作用,而修士对己身灵气波动是最不设防的。 当然,南嘉木这种追踪方式能够见效,不过是修真界还未有过这般案例,而南家老祖宗对自己实力很自信,一时没防备而已,若是被人知晓了,南嘉木的计策自然无法奏效。 南嘉木约莫着老祖的速度,对叶赟道:“帮我一次。” 第15节 叶赟点头,“我要做什么?” 南嘉木朝叶赟招招手,叶赟迟疑了会,勉强相信南嘉木不会趁机揩油,走了过去。 叶赟越扭捏,南嘉木越有心使坏,他凑近叶赟耳边,低声道:“一刻钟后你引南峰到南雅院中。”说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摸上叶赟脸蛋一滑,之后快速后退,笑道:“赟儿光滑水嫩,为夫很是欢喜。” 叶赟脸色黑了,就知道不能相信南嘉木的节操。 还未与他通心意之前就能偷他小衣一解相思,他怎能因为南嘉木正经了几天,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南嘉木略微仰着脸笑,觑了叶赟一眼,出了闭关室。 叶赟在原地站了会,又偷摸摸的笑了笑,他伸手去摸南嘉木碰过的脸蛋,好似仍能触碰到南嘉木掌心的温度,柔软又热烫。 南家府邸以主支为中心,旁支簇拥而住这种布局。因此,南嘉木出了闭关室,便朝旁府而去。 五长老南正正坐在蒲台上打坐调息,忽闻窗外异动,当即大喊一声:“谁!” “是我。”南嘉木慢悠悠地开口,“南嘉木。” 南正先是一惊,随即一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打开房门,瞧见门外温煦而笑的南嘉木,不满道:“你不是出城了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南嘉木笑容未变,诚恳地开口,“我在城外遇见一散修,听得他在逼问布阳镇南家位置,我担心南家仇家前来,故而又折返回来。” 五长老大怒,“此事为真?还不告知家长,怎可延误时机!”说着便要出门。 南嘉木拦了一下,急切道:“五长老息怒,那散修已往南雅院内而去,南雅院子距离五长老最近,故而我先寻五长老帮助,并非延误时机,更非心怀恨意。” 五长老本来不悦之心转而被担忧所替代,往家主院内而去的脚步也拐向南雅院内方向,同时不忘赞道:“嘉木你做得不错,小雅是我南家的希望,她不能出任何事,你前来求助是对的。” 南嘉木无声的笑了笑,他紧随其后,语带真诚道:“这是嘉木应当做的。嘉木虽然嫁离南家,但南家也是嘉木的根,嘉木自然希望南家越来越好。” 五长老急急忙忙地赶往南雅院子,一边给其他人发传讯符,听到南嘉木的话面带欣慰,“你能这般想极好,果然嫁了人就不一样,长大了。” 五长老只是顺嘴这么一说,等反应过来时他面色微变,快速偏头瞧向南嘉木。 南嘉木嘴角弧度未变,好似未曾听见这话,见五长老望过来,还疑惑的回望过去。 五长老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不过他也只纠结了一下,心神更多的还是落到南雅身上,“那名散修什么修为?” “不知道呢,我修为太低,感受不到。只觉得他深不可测,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南嘉木说得真诚极了,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五长老愈发紧张,“我先去助小雅,你等其他人过来。” “好。”南嘉木望着五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在心中快速计算了下,若是叶赟那边顺利,等五长老到达之际,南峰南雅与五长老该碰头了。 他身形一闪,借助瞬移符重新回到南雅院外。 黑夜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这边跑来,前边身影恍若黑烟,后边那人却宝光闪闪,红的、白的、绿的、紫的,法器激活之光在这黑夜中十分显眼。 南嘉木知晓,前边那人是叶赟,后边那人是南峰,也只有南峰,才会在身上挂满法器。 南嘉木手掐灵诀,将南雅院中杀阵激活,之后潜心等待。 南雅院中阵法,是南嘉木许久以前布置好的。 那个时候南嘉木忽然得知南峰南雅的身世,又恰逢南雅去了赤霞宗,便心血来潮在其院内布置了杀阵以及血缘鉴定阵法。而今日,这两阵法便起了作用。 当初南嘉木肯定未能想到,昔日忽如其来的动作会成为今日的暗笔,不过他再次感谢当初到处挖坑的自己。 叶赟不远不近的吊着南峰,在南峰即将追上之际,跳入南雅院内。 南峰想也不想的也跟着跳了进去,只是跳入之后,不见那偷袭小贼的身影。他未发现,他进入院中之后,身上法宝之光无声无息湮灭。他四处扫视了一眼,发现这院子有些眼熟,还未思及更多,便被一道掌风击中,啪叽一声撞倒大树,连人带树落到地面之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此时,南雅也听得院中动静,从屋中赶过来。 “兀那小贼,敢偷袭你爷爷我,我这就叫我姐姐来杀了你。”南峰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捂着胸口从地面爬起,朝那黑影喊道。 “小峰?”那黑影人开口,却是五长老的声音,他语气惊疑不定,显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攻击的是南峰。 “小贼,认识你爷爷我,还不朝我道歉!”南峰没听出来人声音,继续叫嚣着,同时不忘激活身上法宝,陡然间南峰身上又亮起各种法器运行的光芒。 五长老掌心出现一颗夜明珠,他朝南峰走去,面上出现懊悔之色,“怎么是你小峰,我以为是那刺杀小雅的小贼。” “五长老?”南峰也认出来人,不满的开口,“你怎么朝我下杀手,若非我姐姐给我的护身法器,我就死于你手了。你等着,我要用南家家规惩戒你,谋害南家少主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南峰咄咄逼人,刹那间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让他不依不挠。 五长老也面露后怕之色,正欲开口再问,旁边传来南雅的声音,“小峰,五长老,你们怎么在这干什么?” “我是追杀小贼过来的,”南峰转头望向南雅,面带高兴之色,道:“姐姐,你有没有瞧见小贼进来?” “我是……”,五长老正欲直言,眼前一黑,天地骤变,眼前山石俱裂,似流星从天际纷纷坠落。 流星带火,带着滚烫的温度,还未迫人便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五长老面色一变,掌心出现一把金刀,用力朝前一劈。 刀尖带着金黄色的刀气疾驰而前,刀气所到之处,流星雨般的天陨石霎时间分崩离析。 南雅掌心出现一枚绣着山河图的团扇,她前后摇了摇团扇,团扇中的河水化作奔涌的巨潮汹涌而出,与那纷纷坠落的火球相撞,瞬间将其淹没。 河水滔滔不绝,渐渐的形成一张大网铺满天幕,将流火陨石拦在天际之外。 五长老与南野皆是筑基修士,对付这样的阵法自然是举重若轻,只有南峰,挥剑斩不落流火,躲避又躲闪不及,若非身上有法器撑起防护罩,早被流火扫中,生死不知了。 不过饶是有法器支撑,他也应付得颇为狼狈,一边躲避一边激活法器,一边喊姐姐。 南嘉木没打算用这阵法弄死他们三人,他启动阵法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弄出动静,将进入南府的老祖宗吸引过来。 南嘉木本可以装成陌生人将五长老吸引过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若想揭穿“南廷”阴尸身份,必然要留在此处,而留在此处便逃不掉南家老祖宗的法眼。 如此,反正要暴露这一切皆是他所为,他又何必选择更麻烦的匿名方式呢。因此,他大大方方将五长老骗过来,大大方方的站在此处,告诉老祖宗一切都是他所为。 他将叶赟身影藏得更为严实,以自己为焦点立于夜空之中,带着温煦的笑冷眼望着那三人对抗阵法。 五长老与南雅毕竟是筑基期,这杀阵对他俩并无多大作用,南嘉木见两人即将破阵,并没试图操控阵法,而是继续激活血缘鉴定阵法。 他面带雅润之笑,朝天边瞧去。 不过眨瞬间,南嘉木身侧便出现一名修士。 他与南嘉木面容轮廓相似,又同时天生笑唇,光看容貌可知这两人拥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有时候当真是一种奇妙的关系,两人分明不知隔了多少代,却依然有一两部分相似之处。 他皱眉望着红色血光笼罩阵中三人,望向南嘉木,不悦开口:“你又起什么夭蛾子。” “血缘鉴定阵法,老祖不会认不出来吧。”南嘉木笑得轻松,语气也很轻松,“你这一脉,除了我,没其他后辈了呢。” 修士语带不悦,“那又如何,修士血亲关系淡泊,更何况你我隔了这么多代。便算你是我这一脉唯一后代,也不过是后代而已。你父南廷还在,想要后代,还不简单。” 南嘉木嘴角微露嘲讽,并未说话。 此时,南家老祖宗忽然以神识碾碎血缘鉴定阵法,袖手等候。 南嘉木目光一暖,随即愈发嘲讽,现在倒是记得替他打掩护了。 不多会儿,南家其他四名长老以及南廷赵秀如也到了此处,他们目光落到飘在上方的南家老祖宗上,齐齐行了一礼,“见过老祖。” 而此时,五长老与南雅齐齐出阵,他俩瞧见老祖宗也面色一变,也行了一礼。因着两人攻击,那杀阵也碎了,露出里边灰头土脸的南峰。 南峰一出,正好瞧见南嘉木,当即大怒道:“南嘉木,你怎么在这?你这卑贱种不是与那穷散修离开布阳镇了吗,怎么,唔唔”南峰脱口而出的话又急又快,南雅与赵秀如阻拦不及,只能听他突突的攻辱南嘉木。 南雅心一跳,见南峰还欲继续说下去,当即伸手一揽,一手封住南峰嘴唇,厉声道:“胡吣什么,怎可对长兄不敬,还不道歉。” 南峰也不是完全没眼色的,只是之前被愤怒占据上风,此时被他姐姐一拉,理智恢复,也发现现场是什么情况,当即道歉;“对不起大哥,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还请大哥莫怪。” 南嘉木微笑着望着南峰,神色与以往一般无二,然而他却没搭腔。 南峰不敢将自己的愤恨流露,只低着头躲在南雅之侧。 他很畏惧这个老祖宗。 南世鸣望着南峰神色莫辩,南峰顿觉那股视线好似将他穿个透心凉,他还活着,却又好似被冰封在雪地之中,恰是死去。 南雅担忧地望着面色苍白冷汗直流的南峰,不着痕迹的将他拦在身后。 南廷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一瞬,恭敬地开口问:“老祖宗今日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给族孙?” 南世鸣收回视线,没说自己是被南嘉木唤回来的,只道:“若非我此次心血来潮归家,还不知有人胆大包天混淆我主脉血脉。”说完,他目光落到赵秀如身上。 赵秀如瑟缩了下,心中惊惧不已,她死扣着掌心,低下了头,眼底恨意与惧意藏不住。 南嘉木没死,这小杂种竟然没死,他回来报复了。赵秀如心中无限悲凉,知道今日她在劫难逃。她与南嘉木打过这么多年交道,这小杂种有多狡诈,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南嘉木若无必全把握,怎么会现出身形? 南廷目光也跟着落到南嘉木身上,道:“老祖宗这话从何说起,可是有谁在您面前进谗言了。” 他这话并未特指,可是他说的是谁,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 南世鸣眯着眼盯着南廷,意味莫名地开口,“你倒是心宽。” 他伸手一指,南峰南雅南正直接被定在原地,全身连同肌肉都一动不能动。 南世鸣一弹食指,指尖分出三缕白色指风割破三人颈上肌肤,沁出一滴鲜血来。 随即南世鸣又取出一枚圆盘法宝,三滴圆溜溜的血从三人颈部飘起,落到圆盘法宝之上。 很快,圆盘法宝上三滴血融于一处,散发着刺眼的血红色的光芒。 南世鸣抹去那三滴血液,又从南雅南峰以及赵秀如身上各取一滴血,显示的是同样的结果。 之后,南世鸣又给南峰南雅以及南廷做鉴定,三滴血有两滴血融于一处,另一滴血孤零零的立在一旁,法宝未闪烁红光。 南世鸣抹去血滴,将法宝收好,再次望向南廷,道:“如何?” 南正紧张地望向南廷,赵秀如死死扣住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叶赟:这一章我深藏功与名,是你藏在身后的男人。 南嘉木:我能将你藏在身前吗? 叶赟:不能,我喜欢藏在你身后与你合二为一。 第23章 赵秀如陨 “南峰南雅纵然不是我血脉,可他俩依旧是南家子弟”。 南廷话语依旧冷漠,听不出任何情绪,以往南世鸣觉得这后代沉稳可靠,冷静睿智,此时却觉得他未免太过冷静睿智了。 “呵,你能忍,我南家主支血脉却不容紊。”南世鸣伸手一拂,南廷咯噔咯噔的往后退几步,露出他身侧的赵秀如来。 “你可知罪?”南世鸣淡淡地发问。 第16节 南世鸣未曾用上威压,然而在这无声的询问下赵秀如却肝胆骇裂心神俱飞,她禁不住觳觫惶然,两腿一软,便倒在地,“老祖。” 南峰茫然地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又望望他姐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什么混淆南家主支血脉,什么纵然不是我血脉,也是南家子弟? 他不是南家少主,南家家主之子吗? 南雅也有些站立不稳,仓促而惶然,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有些怔然。 这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转眼间她父亲不再是她父亲,她母亲成为罪人,而她也成为了奸生子。南雅无法接受,她仓皇地望着母亲,正好瞧见她母亲跪倒在地,一副伏诛之态,当即顾不得什么,大喊道:“老祖。” 南世鸣双目悠远,目光似落在南雅身上,又似是没有。 “南雅不是老祖最疼爱的后辈吗,南雅不是南家最优秀的子弟吗,老祖何必如此!”南雅情绪失控,竟一时忘了身份,忘了尊卑,直接诘问。 “南家主支与旁支是不同的,主支血缘不容混淆。”南世鸣只淡淡的解释了这一句。 南嘉木猛然想起南廷与南峰南雅不融合的血,若有所思。 现场气氛再次冷凝。 南峰受不了这压抑,朝南嘉木扑腾而去,“都是你,都是你南嘉木,你这灾星,你这祸害,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他掌心出现几个震天雷,全朝南嘉木扔去。 南嘉木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一切,既没做防护又没有躲避,只嘴角嘲讽的笑意让南峰瞧得清清楚楚。有老祖在也敢动手,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南峰面容愈发狰狞,神情愈发癫狂。 “小峰——”南雅伸手去阻拦,五长老也同时出手,可是依旧阻拦不了震天雷反卷,直接将南峰打出去的局面,却是南世鸣出手了。 南世鸣并未想取南峰性命,只小惩大诫一番,然而元婴修士的轻轻一击,也不是练气修士能随意接住的。 南峰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小峰——”南雅小跑过去,先探下南峰的生息,忙给他喂了颗回春丹。 一直惶然跪倒在地的赵秀如终于有了反应,她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不断磕头,“老祖,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祖放过他们。” 南世鸣不置可否,他垂着眼眸,任谁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南雅感知到南峰身上气息稳定了些,才又有心思落到现场,她望着不断磕头的母亲,冷漠旁观的父亲,以及高高在上的老祖,心中一阵悲呛。 “老祖,”南雅放下南峰,也跪在南世鸣身前,“请看在我师苏映尊者的份上,高抬贵手。我母亲她,”南雅扭头望向赵秀如,“我会带她离开南家,求老祖放我母亲一次。” 赵秀如听了南雅如此维护她,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悲凉,傻孩子,苏映尊者收下你,看的便是南家老祖的面子。她不敢抬头望空中仿若神佛无慈无悲的南家老祖,长叩不起道:“老祖,他俩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看在他们还是个孩子份上,请放过他们。” 南雅依旧在哭诉着求饶,泪眼婆娑的以祈求的姿态望着南家老祖。 南正心有不忍,他偷偷地觑向南廷,南廷冷冰冰的双眼正凝视着他。南正嗫嚅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雅,你告诉小峰,这一切与南嘉木无尤,”赵秀如忽然伸出右手一拍天灵盖,转瞬间便失去声息倒落在地。 她知道,只有她死了,南家老祖才不会太过计较,她的孩子才能有生路。 这就是南嘉木的复仇,不亲自动手,却能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南嘉木,真狠心啊,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可是南嘉木却让她在绝望中死去,死前还挂念着儿女执念难消,狠,真狠! 赵秀如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她当年未曾对南嘉木好点,后悔一直与南嘉木作对,此时悔之晚矣!只希望小雅能听懂她的话,不然她死也不安心。 “娘——”南雅大喊一声,慌慌张张的想要去接赵秀如的身体,可是爬了几次都颠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赵秀如倒在地面上,气息全无。 “娘,”南雅瞪大双眼,双手并脚爬向赵秀如,又持续喊“娘。” 终于爬到赵秀如身侧,南雅迟疑着伸出手不敢触碰赵秀如,她轻声喊了一声“娘”,期望赵秀如如以往那般应她一声。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南雅似是才发觉这一事实,她伸手抱起赵秀如,像幼时那般将头埋在她肩颈。 南雅将恨意藏起,闭着眼默默流泪不止。 南嘉木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地像打翻了五味酱,各种滋味都有。 他望着南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随即,南嘉木就将自己这过剩的同情心收起,赵秀如咎由自取,南雅身世无可指摘,她的身世便是污点,虽然一切罪魁祸首是那阴尸。 南嘉木目光落到南廷身上,忽然开口道:“五长老不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与家族主母通奸的,是不是有人协助于你?” 南世鸣闻言忽而抬眸,顺着南嘉木的视线也望向南廷,心中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五长老瞬间冒出冷汗,他眼珠子乱转,想去看南廷眼色,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南廷,显得愈发慌乱无比,一眼就瞧出他的心虚。 南雅抱着赵秀如默默流泪,分出一缕心神等待五长老的回答。她不信母亲会与五长老相会,她离家之前她母亲对父亲的爱恋清晰可辨,这样爱父亲的母亲,又怎么会与他人通奸? “我,”五长老慌乱了会,胡扯个理由,“家主夫人喝醉了,我色胆包天,两次迷奸了她。” 五长老跟着跪倒,哭泣道:“我错了,都怪我色迷心窍,求老祖饶命啊。” 南嘉木走进五长老,笑道:“五长老这话有点意思,家主夫人自身是个修士,岂会让你轻易得手?说,你是不是有同伙!” “你少血口喷人!”五长老怒叱南嘉木,“你是不是因老家主婚约而怀恨在心,不将南家折腾散不开心?” “他身上的天婚?”南世鸣忽然开口,“既为天婚,必然情比金坚,有什么怀恨在心的?” 五长老自知失言,生怕言多再失,讷讷不敢语。 南嘉木轻笑一声,“老祖宗说得对,我与我爱侣情比金坚,有什么好怀恨在心的,五长老想岔了。五长老何必拿我婚约说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莫非心中有鬼不成?在老祖宗面前,五长老还是快快将当年之事道来,不然叛族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五长老眉眼朝两旁横扫,寻不到一个锁定点,他依旧负隅顽抗:“我有什么鬼,我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没什么可说的。”说完后,他朝南世鸣不断磕头求饶,“老祖宗,都怪我狗胆包天,都怪我,都怪我……” 南嘉木立于五长老与南廷之间,脚步微微错,反倒靠近南廷一些,他再次开口:“五长老别忙着揽罪上身,赵秀如身为家主夫人,单凭你,如何能得手?” 五长老此时也明白这一切是南嘉木推动的,心中将他恨到骨子里,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一切都是我色迷心窍,我觊觎家主夫人美色已久,趁机将‘三杯酽’下入家主夫人杯中,所以她才会喝醉,才会被我趁虚而入。” 他恨恨地望着南嘉木,“倒是南嘉木你,如此处心积虑将此事挑出,存的是什么心?便算小雅不是家主的孩子,你个双灵根,也不可能成为赤霞宗的真传弟子。” 这般浅显的挑拨离间之语,南嘉木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本就没想过要去赤霞宗。 “南嘉木啊南嘉木,我平时见你温柔和善,万万没想到你是这般黑心肝,南家并没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布下这么个局?莫非在你看来,南家无一人对得住你,所以你才想将南家弄得支离破碎,家不成家?” 南嘉木笑得愈发和善,“五长老何必攀扯到我,莫非这一切皆是我诡计不成?还是五长老心怀鬼胎,冀图以我来转移焦点?” 五长老恨恨地望了眼南嘉木,朝南世鸣一叩首,“老祖,我愿伏诛,只望老祖不要被那小人蒙蔽。”话未毕,先伸手朝自己天灵盖拍去。 南嘉木伸手欲拦,五长老本来自戕的掌心猛地拍向南嘉木,“去死吧——”五长老面目狰狞而狠辣,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 南嘉木朝他露出个意味莫名的微笑,五长老心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覃明:(╬▔^▔)凸 某大腿:╮(╯▽╰)╭ 某大腿:此奴非彼奴。 覃明:奴还有别的奴?难不成是妻奴的奴? 某大腿:…… 【注·穿越受 x 渡劫失败攻】 第24章 战阴尸 五长老反手得太快,距离南嘉木太近, 那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南嘉木身上。 谁也未料到这个发展, 连南世鸣也未曾预料到。 五长老脸色狰狞的笑意还残存,他掌心的灵气还在输出, 他整个人直接崩塌解体,血流如迸, 碎成血沫纷纷掉落,却是南世鸣在五长老动手瞬间神识扫动, 直接将其碾压至死。 元婴之威, 恐怖如斯,筑基生死, 不过一念之间。 南嘉木刚被那巴掌拍中,嘴角沁出的鲜血与五长老迸出的血水溅落相混合,满面皆是。 “南嘉木——”叶赟从树上跳下,南世鸣伸手欲捞,南嘉木忽然身形一动,左手剑光似芒针似闪电,快很准地刺入身侧南廷丹田。 南廷猝不及防被刺中,丹田不稳泄露一丝阴气。 南廷平常与人无异, 只到十五阳气生发之际须补充阴气,况且便算南廷补充阴元, 瞧着也似采补,并不能看出什么。因此当年南世鸣一直未能瞧出南廷有何不对。 若非南嘉木将噬生虫炼化,且噬生虫在南廷放开伪装吸收阴气之际与之相碰, 也不能察觉到南廷异样。南嘉木能识破南廷秘密,天时地利,稍有一环没扣上,直至南嘉木离开南家许久,也不能知晓,‘南廷’早非南廷。 南嘉木识破南廷之后,在闭关室内看似在调息修炼,其实一直在寻思‘南廷’的弱点。“物周为器,形乃成器”,阴尸便是炼器产物。既然为炼器产物,便不会完美无缺。 他虽不知阴尸以何手法炼制,但炼器原理大致相同,皆以核心为本,犹如建筑房屋,地基为根,地基若毁,房屋必垮。 而南嘉木根据噬生虫与南廷短暂接触下大胆猜测,‘南廷’核心为大脑、丹田、心脏三处,最终又一一排除,选中丹田。 事实证明,南嘉木的猜测是对的。 这丝阴气一出,南世鸣乍然色变,目光似剑,直直刺入南廷,“阴傀宗阴尸?不,不对。”阴傀宗便算是生出神智可自主进阶的阴尸,身上总有一股阴气挥散不去,让人一眼便能辨认出其非正修,而南廷身上灵气充沛,与正修无异,应不是阴傀宗的手法。 南廷此时一掌击向南嘉木,南世鸣挡上一挡,却也只能挡上一挡,南廷掌心继续拍向南嘉木心脏处。 南嘉木左手剑光似毒蛇,无声无息地在黑夜中斯吐蛇信子,又阴又毒。它潜伏在黑夜之中,直击南廷手腕。 南廷避都未避,手腕与剑相击,发出金石刮擦之音,却是南廷肌肤堪比铜铁,与小剑相击毫发无伤。两人之间实力相差太大,南嘉木便算如何出其不意智计百出,也无法伤其分毫。 南廷径直击中南嘉木,阴气将其心脏击得粉碎。 “南嘉木——”叶赟身形疾驰,心中大恸,只恨自己实力低微,不能前去抢救。 南世鸣此时攻击也已到来,南廷身形一动,将南嘉木朝前一挡,南世鸣被迫收回双手,改拍为抓,抓上南嘉木肩膀便想将之拉走。 南廷松手往后退一步,望向南世鸣的目光中无任何情感波动。 南世鸣拉上南嘉木之际感知到掌上不对劲,低头一瞧,掌心的“南嘉木”变成黑石雕塑,原来是个替身傀儡。 此时的南嘉木回到叶赟身侧,倚靠着叶赟笑望着南廷。 叶赟拉着南嘉木的手,心中涌起后怕之意,差点,差点就失去这人了。他便是太过相信这人,才会让自己这般担心受怕,他望着南嘉木,在心中下定一个主意。 南雅早在五长老暴起,南嘉木被击中之际恍然回神,及至察觉到南廷身上阴气泄露,她面色一变,抱着赵秀如衣袖一卷南峰远远避开。 南世鸣与南廷皆对南雅不感兴趣,他们彼此对峙着,双目厮杀着。 南世鸣将傀儡往下一扔,掌心出现一柄玉如意,玉如意上祥云雕刻,金线描边,大头花中央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一亮,其上散发着火红的光芒,犹如赤虎一般炽烈而普照大地。 叶赟掌心玉符闪烁,形成一层透明帘幕,将这火红之光拦隔在帘幕之后。叶赟伸手一抱南嘉木,迅速朝后退去,远离这方战场。 火红光芒内蕴至刚至阳之正气,南廷勃然色变,不再掩饰身份,身上阴气勃然汹涌,连带着气势也节节拔升,直至拔高至金丹之境。 南嘉木眼尖的瞧见鲜血从南廷肌肤之中渗透,染红了其下土地。 第17节 “他本身实力绝不止金丹。”南嘉木抿抿唇,朝叶赟开口,“驱壳承受不住他的真实实力。” 南嘉木都能瞧出的事实,南世鸣自然也瞧出来了,他冷声开口:“还未请教尊驾大名,南家庙小,这些年委屈尊驾了。” “一鸣老祖未免太过谦虚,南家身为一等宗门赤霞宗附属家族,又有元婴老祖坐镇,何人敢小瞧。”‘南廷’身下鲜血凝成血幕,血色光芒与血幕隔空而撞,轰然发出巨大声响,南雅那座小院连带着外边院落瞬间夷为平地。 一等宗门附属家族,又有元婴老祖坐镇,却蜗居于这灵气稀薄地僻位远的布阳镇,怎不让人起疑? “我明白了,尊驾也是为那传说而来。”南世鸣玉如意一转,金色微光似刀痕,道道旋转着朝‘南廷’攻击而去,“只是尊驾白跑一趟,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不过尊驾既然来这一趟,空手上门未免太过无礼,尊驾这阴尸还是留下来赔罪吧。” “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南廷’身上血液再变,形成一层血雾,血雾沾染阴力,与金光相碰,如跗骨之水,试图将之吞噬。 叶赟再次激活玉符将两人笼罩其中,激烈相撞的冽风刮得南府树木噼里作响,更甚至于南府内的禁制与阵法,也在这巨大暴击之中一一碎裂。 叶赟与南嘉木继续后退,直至退到南府墙垣,触碰到一层结界。 南嘉木当初还狐疑,南家其他长老为何未曾到来,此时却是明了,原来南家老祖宗早先布置个结界,将他们拦于结界之外。 而这结界,此时也断了南嘉木与叶赟逃跑之路。 南嘉木取出从谢娘娘那获得的阵法将两人护住,‘南廷’与南世鸣打斗太过激烈,池鱼如南嘉木与叶赟也被殃及,尽力护住自己已是勉强,根本无法分出心神来观看场上战斗。 或者说,两人境界太低,不敢强行观看两人战斗。 低阶修士观看高阶修士战斗,虽然能有所领悟,但低阶修士识海太过脆弱,若沉迷于高阶修士战斗之际带出的道蕴或者战意,便会伤及己身,反倒得不偿失。 因此,大多数修士都是同阶印证,高阶修士修士战斗不敢灌注心神,只能远远的看个热闹。 南嘉木快速换了几块中品灵石,对叶赟唏嘘道:“我本以为有老祖在,那阴尸被杀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谁知他实力竟这般强劲。”说到此处,南嘉木双目湿润,偏过头以灵气熏干。 那阴尸实力这般强劲,他父亲又是以怎样的毅力才能留有意识,并在那阴尸伤害他之际保护于他? 南嘉木不敢多想,更不敢让自己去想。 他父亲被困于阴尸之内,阴尸不灭,他父亲神魂无法恢复自由,可是阴尸活着他父亲还在,阴尸死了,他父亲就真没了。南嘉木理智上知道阴尸被灭他父亲重入轮回是最好的结果,但他又偏偏念想着阴尸活着,等他实力变强后将他父亲从阴尸里解脱出来,并寻一天材地宝,为他重铸肉身。 再转头,南嘉木脸带微笑,好似刚才未曾伤心过。 叶赟凝眉望他,忽然伸手一揽南嘉木肩膀,将之埋在肩头之上,“你若想哭,可以哭。” 南嘉木沉默了会,将头从他肩上抬起,笑道:“谁想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伸手去摸叶赟的眼角,“莫非你常哭?” 叶赟本来可以躲开,但他迟疑着,没躲。 指尖的温度在眼角散开,渐渐的散至整张脸。 炽烈红光至刚至阳,‘南廷’鲜血至阴至邪,一阴一阳,一刚一邪,不是你净化我,便是我污染你,生死相争,彼此不融。南嘉木与叶赟藏在阵法之中,只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冲击,冲击大时,阵法更是摇摇欲坠。 南嘉木又快速换了一遍灵石,叶赟也以玉符为阵,稳定防护阵法。 忽而两人听得一声巨大的撕裂声响,南嘉木与叶赟同时回头,瞧见了墙垣外边的大长老他们——却是结界碎了。 大长老还保持着攻击结界的动作,此时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变样的南府。 南世鸣从烟尘滚滚中踏步而出,他目光落到南嘉木所在的阵法之上,道:“出来。” 南嘉木收起阵法,拉着叶赟一道出去,开口问道:“老祖,阴尸呢?” “逃了。”南世鸣抿抿唇,对未能拿下阴尸有些不悦,他目光冷漠地扫过大长老几人,衣袖一卷,将叶赟与南嘉木卷起,落到南家后山之中。 南家后山少灵气多矿石,更藏有地宝乳石浆,是一座很神奇的山。南嘉木炼器所用材料,多从这后山获得。 南世鸣再次一挥衣袖,南嘉木与叶赟踉跄了一下,相扶着站稳身形。 南世鸣低垂着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面色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天婚,”他抬眸盯着南嘉木,“我有一法蒙蔽天婚契约一日,你可愿为南家留下后代?” 叶赟面容瞬变,双目紧盯南嘉木。 南嘉木嗤笑:“南家旁支后代不少,老祖何必强人所难。” “旁支,”南世鸣语带不屑,“不过是赐以下奴南姓,他们算什么南家人。” 之前南嘉木便有所怀疑,此时猜测成真,倒也没意外之色。 “老祖老当益壮,可为南家留下传承,我与我爱侣鸳盟海誓,不敢相负。”南嘉木将叶赟往怀中一拉,本想将之拉入怀中搂着,可是一时没拉动,不得己,南嘉木伸手搂住叶赟的腰,以示自己话语的真切性。 叶赟偷摸摸勾起嘴角,不着痕迹地愈发靠近南嘉木。 南世鸣脸黑了,“我已元婴,白虎已降,如何能遗传后代?” 老祖还真想过啊,南嘉木诧异,南家什么血脉这般重要,必须传承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小剧场】 南家老祖宗:我南家有皇位要继承,你得生个孩子。 叶赟(霸总附身):男人,你很干净,够资格给我生孩子。 南嘉木:两个智障。 第25章 诛邪阵部 南世鸣袖手望眼前青山,淡淡问道:“你可知, 这世界修炼之法从何而来?” “‘有圣人者立, 然后教之以养生之道’。” “不错,世初蒙昧, 茹毛饮血,蛮力与自然相斗。其悲也, 衣不附体食不果腹,寡羞廉耻辱之心, 无异于野兽鱼虫之属。天道慈悲, 有三圣人者从天而降,教化世人, 传以文字,赐以感悟之法,至此大荒文明始立。” 南嘉木点头,这是大荒史开篇,大荒之人凡所启蒙,皆会学习。 “这三圣人即‘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上虚大自在天尊圣人’、‘空虚大慈悲天尊圣人’。后圣人功德圆满,相继离去,世人以圣人传承为基, 开创修真繁荣之世,史称‘大荒文明’。”南世鸣双目微亮, 目露向往之意,“‘大荒文明’时期,大荒小世界出现不少惊世绝艳之人, 留下不少传承,之后修真文明开始衰败,无论后代如何创新,都难逃大荒文明之窠臼。” 说到此处,南世鸣微微叹息一下,为大荒文明的衰落,为生不逢时的感慨。 这段史记两人耳熟能祥,南嘉木与叶赟不知南世鸣为何忽然提起这世人皆知的大荒史。 “‘大荒文明’之后,虽依旧有不少优秀之人,但较之大荒先贤差之远矣。”南世鸣继续开口:“之后,便是有名的‘大荒黄昏’,外敌入侵,先辈节节溃散,大荒危在旦夕,当此之时,有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重回大荒,以一己之力剿灭外敌,改天换地。至此,大荒小世界不得再有外人而入。” 南嘉木专注地听着,他知道南世鸣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一段历史,他准备听南世鸣会说些什么隐秘,谁知南世鸣却不再继续,反倒重启之前的话题,“我南家血脉不可断绝,这涉及我南家先祖隐秘,你修为太低,我不能告知于你。此时,你有两个选择,二十年内进阶金丹,或者留下血脉。” 若非眼前之人是元婴老祖,南嘉木恨得将他打上一顿,哪有将人好奇心吊起却不满足的,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说呢。 南嘉木心内腹诽,面上笑望着南世鸣,笃定地开口。“我二十年内,会进阶金丹。” 南世鸣双眉慢慢拧起,便算是单灵根,也无人敢保证二十年内必进金丹,南嘉木当真如此自信?算了,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等他再过些年便会知道,修炼并非那么简单之事。 南世鸣点点头,“等你做到再说。”他伸手一拍南嘉木肩膀,“我在你身上留下三道神识,皆能发挥我五层实力,只要你不与元婴修士当面对战,并无性命之虞。” 南嘉木笑得嘲讽,南家独苗苗,果然待遇不同凡响。 南世鸣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南嘉木收敛,不答。 南世鸣也不关心,继续道:“你可愿与我一道回赤霞宗?”他扫了叶赟一眼,不满开口:“你道侣也可一道。” “不必。”南嘉木拒绝:“当年我祖父临终之际,将我托付给你,你言我天资愚钝,有南雅珠玉在前,我还是留在南家为家族开枝散叶为好。当年既已做出抉择,此时也不必改变主意。” 南世鸣面色终于露出讶异之色,“当年你竟然在。”十二岁稚儿藏于房间之内,且能瞒过他这元婴老祖的感知,虽则是他不甚留心之故,可这份隐藏功夫足以令人惊艳。 南世鸣难得有一丝懊悔,他道:“你在怪我。” “不,我并不在怪老祖,老祖说得并没错,与南雅单灵根资质相比,我双灵根资质确实愚钝不堪。这是事实,我无可指摘,没什么好怨老祖的。”南嘉木笑得很平静,眼底确实瞧不出半点怨恨之色,显然他说得是真的。 既然不怨恨,为何不愿与他一道回赤霞宗,他能给他提供优渥的修炼环境,不比他独自在外拼搏好?南世鸣狐疑,见南嘉木坚决也不强求,有他神识在,只要南嘉木不作死,便不会有性命之危,如此让他在外闯荡何妨,小孩子,吃点苦头才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好。 “可。若改变主意来赤霞宗寻我。”南世鸣点头,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巡视了番,又微凝眉,道:“金丹之前,不许双修。” 这话说得奇怪,不似胡搅乱缠,倒好似真有这么一种说法,南嘉木试探地问道:“为何,我观族内众人,皆是筑基之后尝云雨之事。” “不求大道,自是无虞。”南世鸣嗤笑,“莫非你也想大道维艰,根基耗损?” “筑基筑基,筑下大道根基。金丹之前,皆为打基础时期,不可轻忽。金丹之后,精气神一体,此时双修,方可不动根基;而且,因白虎已降,闭精锁阳,不交精液而交精元,此时双修,效果为佳。”南世鸣简单讲叙了番,再次告诫南嘉木。 南嘉木点头。 南世鸣与南嘉木没多少旧可聊,且自觉没什么遗漏,只道“我先走了”,便身形一转消失不见,留下南嘉木与叶赟立在后山之上,风吹淡淡凉。 南嘉木等了会,松开叶赟,四处走动张望,一边开口:“他走了?” 叶赟取出方正的巴掌大的物件,道:“走了。” 南嘉木目光落到那托盘上,见叶赟手心法宝上有一绿色小点飞快朝外游动,以及无数赤橙小点密密麻麻,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能让我看看吗?” “天眼,能够辨认附近的修士妖兽以及他们的修为境界。”叶赟托盘递给南嘉木,“绿色小点代表元婴修士。” “这个厉害了,”南嘉木接过法宝,“谁炼制的?” “安大师。” “你居然与安大师也有交情?”南嘉木惊叹,望向叶赟的目光中有几分灼热。 安大师是器宗的当家,是目前唯一能炼制开灵灵器的人,当为炼器师第一人。安大师现在不轻易出手,除非那材质珍稀得让安大师手痒。 因此安大师的作品大多数人难得一见,特别是南嘉木这样的底层修士。 听得叶赟手心的器具是安大师所炼,南嘉木激动异常,这可是安大师的作品啊。 “我也是个炼器师,以后你需要炼制什么我全包了。”南嘉木先卖了个乖,还不等叶赟感动,下一句话又打消了叶赟的感动,“这个天眼能让我研究研究吗?” “这个不能给你玩。”叶赟连忙将天眼收回,这天眼安大师也是废了不少心神才炼制出,其珍贵性自不容多说,若是坏了,安大师未必能炼制出第二个。 好吧,南嘉木笑了笑,也没强求,与叶赟道:“去城外。” 叶赟点头,跟在南嘉木身后,踌躇了会,开口问:“你为何不跟你家老祖会回赤霞宗?在赤霞宗内,你只须专注提升修为,无须为外事分心,如此岂不是更好。” “怎么,怕为夫做不到,只能与你相隔一方,”南嘉木偏头瞧叶赟,不正经地调笑道:“放心呢,为夫话既出口,驷马难追。” 叶赟自动忽视南嘉木的话语,继续开口,“你是不是对你老祖,有怨言?” 南嘉木沉默了会,笑道,“怨言是真没有,心结却有。” 南嘉木并不怪南世鸣当初的决定,因为南世鸣没错,他那个时候收养他是情分,不收养也是正常的,然而他不该的是,在祖父床前,直接将他与南雅相提并论,并夸赞南雅玉雪聪明,直言他资质愚钝元婴难期。 因他铁口直断他元婴难期,使得祖父心绪起伏太大,快速撒手人寰,直至死前依旧在担忧他。只此一事,他与南世鸣之间便无法亲密起来。 他会继续保持对老祖宗的尊敬,但若让他将之当做亲人一般,却是不可能了。 理智上他知道南世鸣无错,可是情感上却不能接受。 城外,南嘉木瞧见叶赟天眼法宝上游走的两颗橙色光点以及其后挨挤在一块的红色光点,笑道:“谢明蔚还真瞧得起我,派两名筑基修士追击我这练气修士。” 第18节 南嘉木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兴致勃勃。 谢明蔚直至现在,都没放弃寻找他伪装成的中年修士的踪迹,南嘉木今日就给他上一上课,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南嘉木瞧着叶赟专心致志的在这个地方布阵,里一层外一层,有些好奇他平常炼制了多少阵法在身上。 叶赟在前面布阵,南嘉木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嘴里还不断念着,“小迷踪阵”、“小八杀阵”、“小无相阵,不对,居然是变异的无相阵”“叶赟你太厉害,居然能将百花迷跟天叶杀套在一块,简直天才”等等,叶赟也不嫌弃他烦,一路听着他嘴里念个不停。偶尔听到他的惊呼与称赞,叶赟心情更好了。 等到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叶赟站起身等待来人。 “叶赟,没想到你不仅符文了得,阵法造诣也高。”南嘉木对叶赟也是服了,他虽然也研究阵法,但更多的是知晓阵法的功效,然后一板一眼的刻画道器具上,哪像叶赟这般,阵法在他手中简直活了。 南嘉木有预感,跟着叶赟混,他的炼器水平肯定会飞速增长,说不得以后也能被人尊称一声大师呢。念及此,南嘉木忍不住笑出声。 逆着光,轻柔的阳光透过层层秘密的树叶打在南嘉木的脸上,阳光在他如玉的姿容上打光,让他整个人都显得不真实起来,有种令人惊艳之美感。 “傻笑什么,快去布置疑阵,引他们过来。”叶赟不耐烦朝南嘉木低声斥道,然后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敛息符,借由高大繁茵的树枝树叶遮掩身形。树叶之后,叶赟摸摸自己跳得不规则的心,有些怔忡。 南嘉木好奇的在树下瞅瞅,发觉完全无法察觉到叶赟,好似这儿并无任何生灵气息,心下佩服叶赟画的符品质高。 见南嘉木的身形不见,叶赟的心提了起来,他生怕南嘉木掉链子。按理说南嘉木作为南家大少爷长大,应该是极为稳妥的一个人,但就目前与他接触之下发现,这人完全不靠谱。 做事完全由着自己秉性不提,不怕死、不怕死、不怕死,这才是叶赟最大的担忧之处。本来修真路荆棘遍布,不怕死方能继续前行,但南嘉木何止不怕死,简直生怕自己不能花样作死。 从他为出南府愿结天婚一事,到设计报复赵秀如,揭穿南廷阴尸身份,再到面对谢家大少追杀一事,虽与南嘉木相处不久,他便知,南嘉木这人,当真不能以常理忖度之。 自南嘉木以自身为饵引诱之后,他便趁南嘉木不注意在他身上塞了个变异版的传送阵,一旦南嘉木出现生命危险就能将之传送走。 不得不说,叶赟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南嘉木根本就没想着当一只老实无害的猎物蝉。 南嘉木前行约一里之地,便闲闲的靠在树等待那两名筑基。他姿势随意贵气天成,说不出的风流俊逸飘然潇洒,见到这样的南嘉木,带着五个练气士的两名筑基修士颇有些惊疑不定。 “南大少好胆识。”带头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筑基初期巅峰,正是谢明蔚身边的护卫之一。另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则有些面生,南嘉木不确定是谢明蔚最新招揽的还是以往他未曾见过的。不过能将中年汉子派出来,说明谢明蔚对自己无所顾忌,杀他势在必得。 看来派来布阳镇的镇主,是谢家没跑了,不然谢明蔚不至于如此猖獗。 南嘉木望着中年汉子示意后头之人停止前行后,站在安全距离处对自己问好,将谨慎、多疑的标志打在他身上。 对付这样的人,只需小小的故作疑阵他便能自乱阵脚,这是散修的通病,谨慎、多疑、惊惧,总担心他人有什么底牌而不敢一往直前,只敢小心翼翼的试探,确定无害后才迅速出击,就如那吞吐红信的毒蛇,阴暗、奸猾。 不过却不能小看任何散修,能自己替自己挣资源并不为人所害,这就是份天大的本事,阴沟里翻船的实例修真界比比皆是。 “原来是谢明蔚身边养的,宠物啊”,南嘉木说道最后三字时直立起身,便算是说着这般恶毒的话语,他整个人也是温润如玉月朗风清的。 谢明蔚口味较重,不喜欢乖乖巧巧的少年少女,偏爱重那些长相一般的中年大叔。南嘉木机缘巧合知晓这个隐秘之时,除了诧异谢明蔚喜欢被压外,也对他的眼光狠狠恶寒了许久。 谢明蔚出生时谢家主正与一妾室打得火热,对这长子并不在意,而他亲娘软弱只知哭泣,仆人看碟下饭对这大少爷多有怠慢,谢明蔚在这环境中长大,对父爱的渴求到了一种扭曲的程度。及至成为谢家少主之后,他将满满的孺慕之情移到身边的护卫之上,特别喜欢那些对儿子慈爱的中年文士(谢家主中年大叔相貌),喜欢在床上享受他们的疼爱之情。因此谢明蔚身边的护卫皆是这类中年大叔,也是谢明蔚养的小情儿。 眼前这个自然也是。 中年文士脸色一白,眼底闪过一丝忌恨,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南大少也就只能逞逞嘴皮子了,南大少若能自戕,还能保有几分体面,若是反抗,休怪我们对你尸体不敬了。” “你倒是会说笑话。”南嘉木眸子有些冷,他朝中年文士笑了笑,忽然开口道,“谢明蔚的滋味怎么样,能够欺凌主家是不是特别痛快?有没有试过困龙绳,将谢明蔚绑起来为所欲为,或者试试助兴的,让他哭泣求你? 南嘉木天生一张正派脸,就算是说着这般猥琐下流的话题,他闲云流水君子雅芝的气质也让人难以想歪,就好似他说的不是荤话,而是与人在一本正经的论道。 中年文士怔了一瞬,他竟被他说得心动了。 谢明蔚是他主子,对待他们并不比宠物珍视看重,他对他们这些护卫是瞧不起的。而他的儿子落到谢明蔚手中,让他连反抗之心都不敢起,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他,让他将怒火发到自己儿子身上。这些憋屈只能苦苦压抑,酝酿心底,不敢将这些不甘心与苦闷流露半分。 若南大少的方法能够成行,他稍微幻想下自己将谢明蔚为所欲为,谢明蔚苦苦哀切求饶,就浑身热血都沸腾起来。 他苦苦压抑着兴奋,这些幻想可以在救出儿子后再实施,目前还是得先完成谢少主的命令。念及此,中年文士再望向南嘉木阴狠毒辣,杀意凌然。 他没发现周围人望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甚至另一名筑基修士悄悄的离他远了一些。 本来以为对方是靠实力当的主事人,结果是靠傍大腿?众人瞧那中年文士的目光中带着隐秘的探究与蔑视,当然也有嫉恨他的好运气能被少主看上的。 中年文士多年散修出声,对情绪变化自然敏感得很,一下子便发现周围人的态度改变,不过此时他并不想浪费精力与他们计较,“南少口舌果然厉害,不过这并不能挽救你的性命。你们几个结阵,让南少指导下。” 便算是到了现在,中年文士仍是以试探为主,防着的便是有他人藏在暗处偷袭。毕竟南大少是与他道侣一同出了城门,现在只有南大少,那个散修怕是在暗中潜伏。 先前南嘉木被中年护卫吸引住视线,对着五个练气士并没有什么关注,以为他们要么是依附谢家的散修要么是谢家旁系子弟,不留想这一看却发现这五人并不平凡,他们身上充满煞气,那是经年杀戮累积而成的;他们神情静默,所走步伐隐然有序,显然经过专人训练过;他们气息内敛,若不留意很容易忽视他们,是暗处行走的好苗子;留意他们所踩的方位以及前行的路径,不难看出他们以阵点为路。 这是一支被专人训练出的奇兵,南嘉木瞧着他们前行的韵律,忽然想起谢家有名的诛邪阵部。 谢家家主少主以及有出息的子弟除了有护卫之外,还有下奴。每五名下奴组成一诛邪阵部,只有被谢家看重全力培养之人才能拥有诛邪阵部。这些下奴从小培养无牵无挂,且签订生死契,自身生死托身于主人之手,最是忠心不畏死,主人之令必倾尽全力完成。诛邪阵部是谢家隐藏的底牌之一。 南嘉木不知晓这些下奴谢家如何训练,只曾听祖父说过,谢家这些下奴就如那蚂蝗,逮着机会就会饮尽人血,极为难缠。分则各个都是暗杀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合则诛邪阵布越阶杀人是常事,遇见这些下奴,若非十足把握,不要硬碰硬。 不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谢家下奴若真有祖父所说的那般难缠再做其他打算。南嘉木望着这些下奴,眼底跃跃欲试,他舔舔嘴唇,准备将他们全留在这里。 毕竟,毕竟谢明蔚这人敏感多疑,便算是知道派出来的人对付他足矣,若不亲眼瞧见他下场,他不会放心,因此,南嘉木断定,谢明蔚必定藏在附近。而眼前五人,是谢明蔚仅有的下奴,陪他一同训练长大的,日后也应陪他一路走下去的,若是此时他们全折在这里,不知谢明蔚会不会忍不住跳出来。 南嘉木心底更加兴奋了,但是他的气息依旧很平和,他淡然地望着这五人一步步走向阵点。 中年文士站在不远处,惊疑未定。难道南嘉木未曾见过谢家的诛邪阵部?须知以他练气境修为,未等阵成反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阵成,便算他是筑基修士也插翅难逃。 十、九、八······三、二、,南嘉木随着他们的包围前行而在心中一步步默默计算着距离,等到最后个一默出,南嘉木忽然动了。 在那五人即将踩上落定最后一步时,南嘉木忽然右手一动,迅速打出几个手诀,只瞧一片残影闪过,指尖金红两股灵气交缠源源不灭,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吞云吐雾。 而下一秒,东位即将落地的练气士靴底下忽然生出一丛金色的尖刃,那人即将踩上之时察觉,大吃一惊之下想后退,然诛仙之阵须五人同时踏上阵点,退无可退之下一狠心直接脚下覆盖灵气踩上尖刃,接着闷哼一声,另一脚落到东位固守阵点,竟是毫不在意脚底软肉被刀子戳穿的疼痛。 诛仙阵成,中年文士松了一口气,诛仙已成,南嘉木这下插翅难飞。 南嘉木见状冷笑一声,直笑他太天真。诛仙阵布是借助阵法之力将五人之势叠加,一人阵点失守其他人迅速变阵依旧集合力击一人,瞧似多人打一人能越阶杀人,但它有个最大的缺陷,一人阵点失守到其他四人变阵之间有个时间差,把握住这个时间差便能扭转战局。 这也是他并不阻止五人布阵之故,只有在即将阵成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方能将这时间差拉长,从而增加获胜几率。阵成之时五人起诀诛仙之阵,同此之时若南嘉木废掉一人,则诛仙之阵有瑕,攻击之力大大减弱,可容人避过。接着四人变阵为诛邪,期间则需个时间差,趁这时间差再废掉一人,诛邪阵破,依次诛灵、诛人阵破。 一步慢步步慢,只要能精准把握这份时机,诛邪阵部并非牢不可破,而南嘉木恰巧知晓诛邪阵破的缺陷。 诛仙阵成,五人同时起诀,东方之人因猝然之伤而疼得大汗淋漓,但他的手很稳,手诀流畅打出竟无一丝停顿,那尖刃入体之伤势好似对他并无半点影响。 南嘉木见了佩服了一瞬,只有经历过更加疼痛的情景才会漠视此时伤势。 但这消息对南嘉木来说并非好事。他本来做好东方之人因痛而出现误差,现在差错已无,失之先招,落于下风之人是他南嘉木。 不过南嘉木并不沮丧,反倒很是兴奋,越有挑战他越有激情,一切都是简单模式还有什么意思,困难模式才有挑战的动力。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五行循环,世界初生。 南嘉木处于中央之岛上,世界初生,四周阒然寂静,天地苍茫唯他一人而已。天无霞云地无蔓草,汪洋环绕海波汹涌。 海波高达百尺,倾覆而下,浪声迭起,前涌后继朝南嘉木滚滚而来。南嘉木朝东方跃去,一下子落入汹涌的海水之中。 海水之中无处可借力,亦无处可躲避。 凶猛的浪潮打在南嘉木身上,不多时便浑身青青紫紫内腑伤重。 南嘉木用手背揩拭嘴角沁出的鲜血,完全不顾身体疼痛在海波之中沉浮逐流,期间不忘顺着水流之向调整自己的身姿,让自己无限朝东方靠近。似是嫌弃南嘉木伤势不够重,天地忽然变色,潮水挟雷霆万钧之力打在南嘉木身上,源源不断,容不得人有半点喘息之力。 此时仅嘴角沁血,鼻眼间亦有鲜血流出,南嘉木吐出鲜红的碎肉,眼底猩红执望东方,不知是血染红眼还是愈发癫狂,南嘉木竟然笑得妖异,完全不复以往璋琚之色。 水流翻覆的规律又变了,南嘉木啧了一声,以身犯险摸索水流运行规律,同时不断调整自己的身躯让潮流与海波将自己送达东方。愈靠近东方南嘉木眼底猩红愈深,笑得也愈发灿烂妖异。 察觉到水势即将又变,南嘉木冷哼一声,伸出白皙纤长的右手,倏然起诀,只听得闷哼一声,汪洋之境水波荡漾间闪现大树残影。 这是阵法动荡的证明,也是东方之刃倒下倒计时开始。 真以为少爷的尖刃入体只是脚底单纯的肉体伤害?那可不是控金诀变出的尖刃,而是他炼制的法器跃如引。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跃如引,引而不发,一发即中。不过诛仙阵部五人意志力非常人所能达,南嘉木纵然相信自己的法器,但终究更相信自己,故而明知晓跃如引能杀死东方之人,但他还是拼着受伤来此亲自了结他性命。 汪洋之境越发震荡,连带着水浪都小了几分,大树残影愈发增多,南嘉木心底运算飞快,抓住个机会从水中跃出冲向大树出现之处。兔起鹘落间南嘉木冲出阵外,与练气士痛苦的面庞打个照面。 南嘉木反应极快,一抹储物荷包长刀一挥,便送那练气士送了阎王地,那练气士脸上表情依旧保持痛苦之色,连惊与惧都未曾浮现眼底,可见南嘉木速度之疾。 一人已死,南嘉木立即朝最近一人扔了一个黑色的圆球,同此之时南嘉木陷入诛邪阵中。原来南嘉木反应快,诛邪阵部反应更快,在南嘉木即将冲出阵法之前,带头那人直接放弃那名练气士,直接起诀诛邪。 “霹雳弹?”站在不远处的中年护卫惊呼一声,眼底闪过不可思议。 霹雳弹是将各系杀伤力极大的术法凝缩成鸽子蛋大小,辅以刚石、蒺藜、木藤等炼制而成。比如,内蕴雷系术法则为雷系霹雳弹,内蕴水系术法则为水系霹雳弹,但因着霹雳弹外观皆是黑色的小球,在其效果出现之前并无法知晓会释放出什么术法。 霹雳弹让人闻之色变的原因除了未知性外,便是霹雳弹的威力。 霹雳弹难以炼制,毕竟并无多少人在低阶时便能精准控制灵气,将术法压缩成鸽子蛋大小,而能做到这般的修士也不会自降身份去配合炼器师制作霹雳弹,因此霹雳弹一般都是由长辈托付炼器师给自家后辈炼制,让其有个自保的手段,故而霹雳弹一般都是三阶及以上,是能够伤害金丹的存在。 因此那中年护卫一见那黑色小球便脱口而出,却满满的不可置信。据他所知,南家并不看重这南家大少爷,怎么会给他霹雳弹防身? 离位那人见黑色小球来的迅疾,又听到护卫大喊一声霹雳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打个手势示意三人再换,而他则一捞霹雳弹,如弓满离弦的箭窜入林中。 他不能让霹雳弹在现场爆炸,不能毁掉少爷的计划。 留在不远处的中年护卫在喊出霹雳弹的同时取出防具护住自己,然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爆炸之声,心下更是惊疑不定。霹雳弹扔出遇人则炸,那练气士带着霹雳弹已经脱离现场几秒,怎么还没听到爆炸之声? 群林肃然,鸟蝉无声,人倒地的沉闷声听得甚为清晰,中年护卫朝场上望了一眼,见南嘉木还困在阵中,便朝落地声响处疾奔而去。不及半里便见带着霹雳弹的练气士仆倒在地,双目眦裂死不瞑目,脸色甚怖,完全扭曲,显见死前受尽折磨。 中年护卫察觉到练气士并无外伤,但内腑尽碎,丹田筋脉尽毁,如此极刑之苦,练气士死前竟没能发出半点音响。中年护卫冷汗尽数滴落,打湿发鬓肌肤与外衫,凉风一吹,冰泠泠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再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回原地,眼底心上所思所想皆是那练气士死得可怖的模样,一时呼吸急促心神不稳,站在此处犹如针毡,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谢府。 另一名筑基修士见他骇然之色,以为他被南嘉木的实力惊住心生畏惧,心下有些蔑视,果然是走后门的,就是上不得台面。不过一个练气修士,能值得筑基修士放入眼中?就算南嘉木实力不错又如何,没成长起来的天才都不能算作天才,没等哪天这些天才就在世上消失匿迹。这个护卫堪称可笑,一个小小的九层练气士竟也觳觫颤抖,没来得丢他们筑基修士的脸。 心下对他愈发蔑视,见场上南嘉木已破诛邪诛灵之阵,正与最后两名练气士打斗,当下上前准备收拾南嘉木,让这护卫好好看看,他所害怕的在他手中不过是蝼蚁。 作者有话要说:  叶赟:就知道这小混蛋不会安分。 南嘉木:啊,战斗,我喜欢战斗。 叶赟:捉到这个小混蛋,要打屁屁。 南嘉木:战斗,我喜欢战斗。 叶赟忍无可忍,拖走,趴之。 第26章 叶赟发怒 南嘉木再次被拉入诛邪,眼前之景又变, 南嘉木瞬间从蓊郁葱葱的丛林跨入烂漫的丛花之中。 花丛半人高, 含羞待露的、娇盈半开的、娇颜紧闭的、不语婷婷的、笑颜盛放的、含蕊半吐的,各种姿态不一而足。花朵儿为诡异的红色, 粗一瞧鲜艳异常,凝神望去, 却觉得这种红嫩如琉璃血染玉,玲珑剔透, 红至盛极, 多瞧几眼,竟目眩而晕, 身魂好似飘在云端,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是我非我之感。 南嘉木闷哼一声,直接斩断滞留在花儿上的神识,强迫自己从沉沦中醒过来。 神识不比肉体,肉体之伤易治,神识之伤难治。若是神识一直有损,不仅会时常头疼,还会影响修为进阶, 修真界因神识伤势未能疗养好而无法进阶的案例比比皆是。不过南嘉木不过练气九层,又是主动斩断神识, 只需在筑基之前将神识之伤蕴养好即可,故而南嘉木此时并不将神识之伤放在心上。 南嘉木不敢再看花丛,将目光放在前方。 白云出远岫, 雾岚鸣朱鸟。只见天边远山如黛画,雾霭沉沉水墨浓淡,衬得霞云愈发潋滟。霞云诸多颜色轻重不一,不仅不显得斑驳,倒有种别样的风采姿丽。一朱鸟从天边霞云中飞来,初时与霞云一色,不多会形成红彤彤的鸡子,渐如日之初升,及至近了,方能瞧见朱鸟之形态。 朱鸟来得太过迅疾,南嘉木不过眨一下眼那鸟便从鸡子变成空中巨无霸。南嘉木瞧不全朱鸟全身,只见它双翅可遮天,双爪如山倒,以全力搏兔的姿势朝南嘉木抓来。 南嘉木快速的朝朱鸟腹部扔了个黑球,同时脚步一错,避过朱雀攻击范围。 第19节 黑球一入高空,迅速变幻成振翅高飞的玄鸟,与朱鸟空间相博。 朱鸟清唳一声,火球铺天盖地而落,玄鸟身形迅速变大,似那鲲鹏展翅,遮天蔽日,将南嘉木牢牢护在其后。 火球溅落玄鸟羽翼之上,以可见的速度将之消融,眼见得火球即将落到南家身上,南嘉木面上却露出微笑。 朱鸟的身躯渐渐破裂,火球也变得虚幻不堪,落到南嘉木身上如那热风拂面,只见温煦。 闺女球起作用了,南嘉木露出一切皆在自己掌握中的微笑。 南嘉木入阵前朝附近一名练气士抛了一颗闺女球,此时阵法自动破裂,只有一个原因,那名练气士不在阵点上了。 闺女球是仿制霹雳弹炼制的,不过无人替南嘉木凝缩术法,不得已南嘉木只得另辟捷径。他脑子灵活又会联想,试过将毒物为内芯代替术法,试过毒药、蛊虫、符咒、诅咒、阵法、瘴气等,试过各种各样阴损的不阴损的多般手段,有的成功了有的没成功,成功了的威力皆不及霹雳弹,且对练气士的伤害并不大,故而南嘉木不满意,一直在改进探索。 直至某次任务时见到笼笼草将种子从笼中朝四面八方喷射时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思维僵化了,不一定要制成霹雳弹那般款式,可以组装成霹雳弹的外表暗器的内芯,于是按照这个思路摸索,经过不懈努力终于炼制成功,因这是他炼制的第一样器具,故而起名为闺女球。这可是他的亲闺女,头一份的。 闺女球外观与霹雳弹相似,遇到筑基中期及以上修士,可迷惑对手自己趁乱而跑,若是遇见平级或筑基初期修士,则可以直接直接利用闺女球杀灭对方。 闺女球炸开后,毫针如牛毛般密集,一碰人躯体如蚂蝗见血,瞬间钻入体内经脉之中自由翱翔。先前那练气士怀揣闺女球,闺女球内所有的毫针尽数没入体内,数不尽的毫针放飞自我,经脉肺腑分分秒秒被许多针穿来穿去,从其死后尸状可知痛苦。 这闺女球太过阴毒,若非不得已,南嘉木不会用。 阵法一破,南嘉木与剩余三名练气士打个照面,南嘉木忽而一笑,饶是练气士常年生死游走,在这微笑之下,也不由得心生胆寒之意。 南嘉木左手忽然闪过一道剑光,这剑光漆黑无半点光亮,似一线灰,横穿那人颈部。 练气士直直倒落在地,颈部鲜血这才慢慢从伤口渗出。 剩余两人惊得手诀掐错,本来南嘉木该进入诛人阵的因这失误而趁机脱离阵法。脱离阵法瞬间,他反手又是一剑,剑上霜气凛冽,又是带走一人性命。 年轻的筑基修士眼睁睁地望着南嘉木转瞬间取走两人性命,惊得目眦欲裂,手中灵气似带直接缠上最后一名练气士,将之从南嘉木剑下抢救回来。 南嘉木左手收回剑,笑得温润和雅,“谢家诛邪阵部,不过如此。” 年轻修士目光落到最后一名练气士脸上,练气士面无甚表情,只直勾勾盯着南嘉木,似乎只待一个命令,他灰悍不畏死再次上前击杀。 中年文士遥站在远处,迟疑着不敢上前。 年轻筑基修士不自觉地朝右边游移,嘴中只道:“南大少果真实力了得,如此,我来领教领教。” 他掌心一翻,一柄玉制莲花灯立于空中,他右手掐诀,莲花灯花心散发异香,一股水流从中倾盆而出。 南嘉木掌心黑石一动,霎时间形成一张盾牌立于身前,流水浇灌在盾牌之上,发出腐蚀的滋滋之声,“谢明蔚身边如你这般的年轻修士,最终下场如何,你知道吗?” “休要挑拨离间。”筑基修士手诀再变,水流喷发如雨滴,似网一般将南嘉木笼于其中。 南嘉木朝筑基修士温雅一笑,手中再次出现一黑石,黑石瞬间展开成盘,不仅如此,还圆溜溜地转动着,将雨滴又转了回去。 筑基修士眼疾手快地将练气士往后一拉,练气士所站之位顷刻间被雨水打出诸多洞穴,洞穴之上散发着屡屡轻烟,可以预料打在人身上是什么效果。 “我是不是挑拨离间你心知肚明。”南嘉木手中又出现一颗黑石,径直朝筑基修士打去,“须知谢明蔚最喜中年修士,中年修士舍不得放出去处理危险之事,那么,这些凶险之事谁做呢?” 黑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接近筑基筑基之际忽而变成长枪,筑基修士将莲花灯一挡,黑长枪瞬间崩裂成数段,掉落在地面之上,发出滋滋之声。 年轻筑基修士战斗之心略减。 “你筑基不易,何必屈居于这布阳镇,大荒这么大,天高海阔,何处不能容身?”南嘉木继续开口,目光落到那中年文士之后。 谢明蔚一脸阴郁地从树林中走出,中年文士跟在其后。 年轻筑基修士停止攻击,南嘉木也收回双手。 南嘉木刚歇了招式,年轻筑基修士掌心莲花忽然大水滔滔滚滚,似飞流直泄的瀑布,朝南嘉木兜头而来。当此之时,南嘉木左手忽而墨剑一动,在空中画出个十字。 十字剑光劈开水流,又继续朝筑基修士斩去。原来两人皆打着出其不意的主意,力图一击击毙对方。 筑基修士将莲花灯往前一挡,瞬间莲花灯被剑气斩破一瓣,又继续击中筑基修士的胳膊。筑基修士疼得面色铁青,不敢相信小小练气修士竟然能够伤他。 南嘉木急速朝后退,掌心玉符一动,大火刮刮杂杂,从玉符中冲天而起,将水流一蒸,瞬间烟云弥漫,模糊一片。 当此之际,谢明蔚的鞭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出现在南嘉木身侧,鞭头上倒立着竖刺,竖刺上闪烁着寒光。 南嘉木右手又抛出颗黑石,黑石见风而长,拦住长编鞭尖。 中年文士掌心出现一轮新月,月轮外刃很薄,薄成一条曲线,月轮很白,白得发光。 南嘉木不经意的望了中年文士一眼,中年文士与南嘉木四目相对,南嘉木朝中年文士一笑,硕大的黑石忽而朝谢明蔚方向掷去,而此时中年文士的月轮猛地击向年轻筑基修士。 “齐通!”谢明蔚暴怒,“你不想要你儿子性命了吗?” 齐通,也就是那位中年文士将月轮从年轻修士丹田内拔出,冷笑道:“南大少已答应我救出我儿子,至于你,”齐通未将话语说完,但不说比说完更令人恐惧。 谢明蔚除却幼年时受到下人磋磨,一直皆顺风顺水,此时瞧见齐通的神色,终于露出骇然之色,“齐通,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齐通冷漠地答了一句,望向南嘉木,“南大少金口玉言,还望践诺。” 南嘉木笑得雅致,“自然。” 原来谢明蔚出现之际,中年文士向南嘉木传音投诚,不过条件是南嘉木助他救出儿子。 南嘉木答应了。 南嘉木取出一玉瓶扔给齐通,“傀儡丸,十二时辰药效。” 待齐通拉走谢明蔚,叶赟也从树林中赶到此处,他上下打量了下南嘉木,见南嘉木嘴角沁血,衣裳褴褛,虽然风仪依旧,但面色难言苍白,忍不住讥讽一笑:“一人独战两筑基,四练气士,南大少好大的本事。” 叶赟知道南嘉木不会那么听话,却没料到南嘉木那般胆大。 南嘉木听出叶赟语气不善,当即乖巧地笑道:“我之过,是我冒进了。” “嗯,你说什么?”叶赟恶狠狠地给南嘉木塞了一粒极品回春丹,“我没听到。” 哦豁,他这同伴脾气不小呢,他都已经道歉了,还要他张嘴认错!南嘉木天生笑唇都有些耷拉了下去,有些无精打采的。他仰头面对执着望着他的叶赟,低下头好脾性的张嘴认错,“我知道错了,不该自信心爆表,以为自己有能力能够解决那群渣滓,结果将自己搭上不说,还差点连累到你,我有罪,对不起。” 闻言叶赟愈发生气了,双目冰冷的盯着南嘉木,确认南嘉木真心是这么觉得,没发现真正的错误所在,冷哼道,“南大少好大的威风,我可不敢接受你的道歉,免得哪天南大少又自信心爆表,牵连到了我。” 南嘉木抿了抿唇,开口道,“以后不会了。” 叶赟气得心肝儿疼,死死的盯着南嘉木一会,忍不住继续讥讽,“那可别,南大少这般金贵的性命都能不当一回事,小民这么低贱的性命哪值得南大少小心翼翼?” 南大少本就是心肝儿七窍之人,听得叶赟此语咂摸出点味道,心中一暖,叶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他眼中漂亮跟传说中的天元火一般,令人心神激荡。 这是他给自己找的同伴,这是个会关心他会给他温暖的同伴,比朋友更亲密,比亲人更亲密。南嘉木含笑望着叶赟,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来,他细声细语的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以后不会这么冒险了。我会时刻记得,我有个道侣,我不能让自己的道侣担心。” 叶赟有些不自在,在他含笑的眼神之中偏开了头,他干咳了一下,道:“你知道就好。” 叶赟他别扭的样子真可爱,南嘉木望着叶赟,勾起一个真切的浅淡的笑。 叶赟偷偷的瞧见了这笑容,哪怕此时南嘉木面容脏污,墨发凌乱,他的心也不受控制的扑腾扑腾的跳动着,像是一尾游鱼游来游去游来游去,半点都不能平静。 叶赟脸热了热,移开了目光。 真是,真是太不知羞耻了,都这么没有边幅,怎么笑得还是那么勾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下小可爱问降白虎是什么意思,我这来说一下。 “赤龙”指女人的月经,“白虎”指男人的精液。“斩赤龙”就是女人能做到不让月经再来;“降白虎”就是男人能做到不让精液有一点滴的漏失。(取自百度解释) 我记得《三言二拍》还是什么小说里,吕洞宾三戏白牡丹,吕洞宾已降白虎,办事过程中可以只享受不出精,有人告诉白牡丹,只要让吕洞宾出精,白牡丹便可成仙,于是白牡丹便按照那人的方法办事,果然让吕洞宾出精,之后白牡丹成仙。 这一段剧情我记得比较清楚,神话小说里是可逆的,不过我二设了,设定斩赤龙与降白虎过程不可逆。也便是说,修真界金丹修士不能自然怀孕,只能借助外物,也便是小可爱提议的,天材地宝,神花异草啦。 【卖萌小剧场】 叶赟(霸总附身):呵,男人,笑得那么好看,是不是想勾引我? 南嘉木:我没有,我不是,我冤枉! 叶赟:好单纯不做作的男人,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很好,你成功的引起我的注意! 拖走,趴。 第27章 无上妙法 布阳镇事了,两人朝维扬山脉而去。 布阳镇外山林耸立, 连绵难望尽头。两人穿山走水, 鸟雀惊飞,倒也没遇上什么恶兽。也是, 布阳镇地僻偏远,灵气稀薄, 并无多少厉害妖兽居住于此,不然叶赟一练气修为, 也不敢单枪匹马独闯。 布阳镇已经够偏, 维扬山脉较之布阳镇更为偏远。 维扬山脉与凡人界搭边,翻过山脉之后便是凡人俗界。不过维扬山脉地劣天险, 便是筑基修士也难以跨过,更何况凡人。故而维扬山脉又为天堑之山,仙凡之山,山这边为修真界,山那边是凡俗界。 修士只赶路速度极快,不过日入午中,便翻越了几座大山。 南嘉木望那连绵不绝的青山,开口问叶赟道:“你当初从维扬山脉赶到布阳镇, 用了多长时间?” “一个月。”叶赟抿抿唇,补充了句:“不过我当初不急着赶路, 这时间做不得准。” “那这山丛,你估摸着须走上几日。”南嘉木坐在玉符之上,以手遮住头顶阳光。 “约莫三日。”叶赟不假思索, 忽而开口道:“我来时途径一处峭壁,峭壁之上有人面浮雕。浮雕分阴阳,形如太极分两仪,阳处望之生恶,阴处望之生憎,很是奇特,你可愿与我一探?” 叶赟掌心翻转,南嘉木清晰瞧见天眼之上,有黄色光点尾随两人之后,南嘉木双眸瞪大,面上却笑道:“善,修者不畏险途,爱自然之多艰,有如此奇特之地,不去岂不可惜?” 远辍两人身后,又是金丹修士,除了阴尸不作第二人想。 阴尸身躯修为为金丹,又能在元婴修士手中逃脱,不是他跟叶赟这两个练气士能对付的。叶赟既已提出那个地方,说明那处是两人的逃生之处,南嘉木对此心知肚明,顺着叶赟的话不露声色的闲聊着。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叶赟所说之处而去。 山耸摩天,峭壁千仞。 南嘉木与叶赟立于那人面阴阳壁对面,心中为自然的鬼斧神工震撼不已。 峭壁之上,人面浮雕全由风吹雨打雕琢出,毫无人工痕迹,人面正神秘微笑,愚者见愚,智者见智,千面百态,各不相同。 人面之上,明明正午赤虎正烈,然阴阳两分,阴面金乌无法渗入其中,仿若阴气凝结,将那方面容牢牢藏于其后。 峭壁与峭壁之间并无铁桥之类的通道,踏步中空,鸟雀难飞。 天眼之上,黄色光点愈发接近,却迟疑着没动手,显然担心南嘉木与叶赟是诱饵,南世鸣藏于空中,设局只待瓮中捉鳖。 不过叶赟与南嘉木都不敢赌,这能唬住阴尸多久,因此,才会在发现阴尸踪迹之后便寻找逃生之所。 叶赟伸手一拉南嘉木,两人一步踏空,直直坠了下去。 耳边风刮呼呼地吹,南嘉木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调动灵气,犹如凡人那般笨重不堪。他瞪大双眸望着叶赟,叶赟给了他个安抚的笑。 阴尸从悬崖之上探下头,伸手一拉两人,然而灵气一入悬崖之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阴尸目光落到对面的人面阴阳像上,道:“有信众问佛,‘我观生死阴阳,六欲皆泯,七情俱迷,无口舌鼻意境,如何超脱?’,佛微微一笑,面生阴阳,生死门开,信众由是而入,这是一笑佛。” 一笑佛,空虚大慈悲天尊圣人的成名绝技,他拈花一笑,修士就此陷入心魔。生死间有大恐怖,若死于心魔则身死道消,若斩灭心魔则心境更进一步。 眼前这峭壁自然不是空虚圣人,但其效果与空虚圣人的一笑佛类似,可将人拉入生死之地。 第20节 阴尸望着眼前神秘微笑的人面,陷入沉思之中,莫非此处,是大慈悲圣人的传承之地? 叶赟朝南嘉木微微一笑,南嘉木奇异地被他安抚下来。 身子坠落地速度极快,烟云高速上升,重重叠叠遮盖住视线。南嘉木紧紧拉着叶赟,听着耳边呼呼风刮之声以及无尽坠落,连时间在这一刻也开始变慢。 不知不觉中,在这高速降落之途,南嘉木陷入沉睡之中。 睡梦中,有人高坐云端,金乌在他脑后盘桓,刺目的白光将他面容模糊成一片,犹如其侧的白云,不辨五官,不辨男女。 但是南嘉木却感觉到他在笑,笑得很是睿智,笑得很是慈悲。 他问南嘉木:“生死在前,你即如何?” 南嘉木盘腿坐在地面上,笑道:“生死在前,勇者为先。生死忘怀,我即是我。” “何谓生死?” “生死不灭,生死轮回。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说玄嘛,不就是胡说八道,南嘉木高深莫测地想,这梦还真有趣。 “何谓妄与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诸相非相,虚妄非妄。” “何为有我,何为无我?” “有我无我皆为相,一切诸相,即是非相……”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说了多久,高坐云端的那人合十而笑:“大善,汝有慧根,当入我门。智慧灵光,悉知是人,无量天尊。” 他身形化作一缕白光,以可见却不可躲避的速度从南嘉木眉心钻入。 南嘉木伸手一抹眉心,心中一个咯噔,这是夺舍? 南嘉木还未思及更多,就感觉自己的世界在摇晃,天地骤然塌陷,南嘉木心一惊,猛然惊醒,原来是叶赟正在旁摇晃着他。 南嘉木双眼无神望天,这都是什么破梦,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很无力地笑笑:“赟儿,为夫快被你摇散了。” 叶赟伸手将南嘉木扶起,“我怎么唤你都不醒,只能出此下策。” 南嘉木顺着叶赟力道起身,只见迷雾蒙蒙,道:“此乃何处?” “不知。”叶赟摇头:“当年我祖父与我被人追杀,误落此处悬崖,坠落之际有吸力而生,转眼间便转换天地,来到维扬山脉。” “原来如此。”南嘉木心中狐疑是那梦之故,他摸摸额心,又查探识海那书页,发现识海书页再变,变成白底金边,而不似之前纯金之色。 怪哉,南嘉木试以神识触碰,“无上妙法,入我空门”八个大字印在南嘉木识海之中,像皓月当空那般十分具有辨识性。 眼见得‘妙法’要继续传输,南嘉木连忙撤出神识,这什么功法,未免太流氓了。 旁边叶赟依旧在扶着他,只是南嘉木一愣,觉得叶赟有哪不一样。 他上下打量,叶赟抿唇微笑,道:“你在看什么?” 南嘉木笑得眉眼弯弯,调笑道:“赟儿愈发好看,将为夫都看呆了呢。”说完后,南嘉木盯着叶赟的侧脸,若有所思。 好似瞬间,叶赟的容貌性格处处与他口味相合,哪怕他是个男人。 这不对劲,他虽然口上嘴花花,但他将叶赟是定位为永不会背叛的求道挚友,转身即可见的亲密家人,可是此时他心态不对。 南嘉木不着痕迹的脱离叶赟的搀扶,道:“我们如何出这地方?” “不知。”叶赟老实摇头,“莫若我俩在此休息数日再说?”叶赟左右扫视一眼,道:“此处倒是个好闭关之所。” 南嘉木望着这样的叶赟,心中欢喜涌不住,差点脱口而出个“好”字。他以极强的自制力咽下话语,冷声道:“何方妖孽,倒敢冒充叶赟!” 他掌心黑石一动,瞬间化作绳索,朝叶赟捆去——南嘉木到底怕误伤,不敢使出左手剑。 叶赟微凝眉,道:“嘉木,你这是做什么,与我分颜?” 完了,他凝眉的样子都那么可爱,南嘉木心中一阵悲愤,这让他出了这幻境如何面对叶赟。 南嘉木手诀一掐,绳索再收。 绳索中的叶赟化为一团白雾,径直钻入南嘉木额心,“明心见性,即见慈悲”,南嘉木识海再次被大字占据。 南嘉木彻底没了脾性,这流氓功法。 “观自在,行无常,无量义,说大乘真意……”开篇有飘渺之音响起,妙音犹如从天际而来,又似打心底涌出,恍恍惚惚神魂为轻。不知过了多久,南嘉木才回过神来,识海中拥有了练气到筑基期的功法。 叶赟依旧在扶着他,眼前依旧白雾茫茫,好似之前一切皆是梦境幻境。 但南嘉木知道不是,他经历了一场妄与相,也便是所谓的魔境。 只是他的心魔是欲魔,他对叶赟拥有欲念? 南嘉木不着痕迹地瞧了叶赟一眼,冷硬的外表,比他还高大的身材,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妄境,肯定是功法给他的考验,不一定是他的心魔。 南嘉木还未来得及想更多,天旋地转,云散雾收,南嘉木与叶赟身不由己继续朝下坠去。 再睁眼,南嘉木发现自己趴在海边崖岩边,而叶赟不见踪影。 第28章 红宝石(修文) 有大神通者,贯穿生死, 逆转阴阳, 改天换地不是难事。 从叶赟嘴中经历及自己此刻处境来推断,那人面慈悲像应是大神通者留下的遗迹, 所谓巧夺天工,抑或道法自然如是。 那座青峰不知多少年前是隐居者, 他留下这人面像为留下传承。 他应生性慈悲,凡有缘相见之人皆可获得传承资格, 未曾获得传承的也会随机传送出去。 不过按叶赟叙述来说, 上次他与叶祖父是一道的,此次他与叶赟不知为何分开了。莫非他怕自己传人被暗害了, 故而特地将两人分开? 思来想去没想个明白,且通过天婚契约并不能感知到叶赟在何处,也不知他被困于何地,南嘉木便丢开手,爬起身寻找出路。他醒来之处为一视觉死角,大石堆积,荒草丛丛,若不注意很难发现那儿藏有一人, 南嘉木很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攀爬上崖,从崖望城烟而走。 “我最近手头拮据, 几千上品灵石哗啦啦的用出去,从没见过下品灵石,这日子忒悲催。” “一样, 我也没见过下品灵石,手中上品灵石不多了,一道去小海狩猎?” “可,不过最近羊羔不多,狩猎也难。” 两名练气修士从旁经过,他们的对话传入南嘉木耳中。 南嘉木心中涌起难言的悲愤,这地方之人未免太过富裕,灵石以上品为基,从没见过下品灵石,让他这穷人好生羡慕。 他摸摸储物戒中的中品灵石,起了心思一道去猎妖兽。 没道理那两名练气修士能进账上品灵石,而他不能。而且他担心入城费用也以上品灵石起价。 他又顺着大道尾随两人而去。 南嘉木发现,两人所去之地,正是他来时之海。 南嘉木不敢做得太过明目张胆,无论何时,尾随于人都会被打成不怀好意。他远远辍着,神识锁定两人,悠哉悠哉地慢慢踱步。 那两名练气修士到海边后,坐上祥云代步法器望海中央而去。 南嘉木望着那祥云法器,以及滔天海浪,若有所思。 他可以炼制飞行器,能自主避过海浪遇到妖兽会警报的那种,这样的飞行器,无论在何处都很好卖。 南嘉木心又有些痒痒的,叶赟的天眼真的很有用啊,可惜叶赟不给他研究,他还只摸上去呢。 确定那两名练气士飞得足够远了,他才抛出一颗小黑石,随后他坐在小黑石上,平稳地朝海中而去。 汪洋大海浩瀚无际,惊涛拍崖,烟笼潮涌,很是凶恶,南嘉木不由得心生感慨,这修真界,连海都那么不一般。 南嘉木的黑石速度比不上祥云法器,除了知道个大概方向,南嘉木已经失去两名练气士的踪迹。不过他并不在意,从黑石上朝下瞧,只见烟波浩渺,茫茫只辨数十米,勉强能瞧出海中有黑质点块,约莫是小岛暗礁。 南嘉木往其中一处轮廓似日月相连的岛屿而去,离得近了,却稳住黑石,目光落到那名持刀的黑衣人身上。 他的刀雪亮雪亮的,在这烟雾迷茫中反射着寒光。 他的刀正在滴血,鲜红的血顺着刀脊成股而下,溅落在其下的尸体之上。 刀下的两具尸体,正是之前他追踪的两人。 不过前后脚功夫,这两人便死于这黑衣人之手。 寂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 黑衣人转身,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道:“你是这两人的同伙?” 南嘉木此时才瞧清他的容貌,他很瘦,两颊无肉那种削骨的瘦,但他的瞳孔很黑,很亮,他望着南嘉木,双眸泛着惊人的战意。 他的手很白,很长,很有劲,与黑色的刀柄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用刀的手,这是个刀客。 南嘉木笑了,很是温煦雅致,霁风朗月,他微微摇头,道:“足下误会,我不过途径此处。” 黑衣人朝他点点头,道:“你很强,可愿与我一战!” 南嘉木笑得愈发温润,然他的双目却泛着惊人的亮光,“固所愿尔。” 他从黑石之上走下,左手执剑行礼,“请。” “请。”黑衣人回礼,往后退几步,脚步前后一错,手腕一转,刀与手臂一线。 两人对视一眼,忽而同时出招。 雪白的是刀光,漆墨的是剑光,白与玄交错,霜雪与深渊碰撞,叮叮当当,眨瞬间两人便交换了十几招。 南嘉木左手快剑,走奇诡之道,黑衣人刀势大开大合,行刚猛之风。奇诡似龙多隐没,刚猛如虎出山林。刀势骇浪,剑意割涛,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两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越打越兴奋。 最终黑衣人掌中刀质量不如南嘉木手中剑,承受不住太多剑气,刀背连带着刀柄碎成一块块,崩落在地。 南嘉木收回左手剑,笑道:“快哉!我叫南嘉木,敢问足下大名?” “闻衍。”黑衣人扔下掌中半截刀柄,双目紧盯着南家木,“兰晓城未曾见过足下,足下可是初踏此地?” “然。”南嘉木点头。 “足下孤身,须小心散修狩猎。”黑衣人冷漠开口,转身离去。 狩猎这词,南嘉木短短时间内两次听到,不由得恍然。他本以为那两位散修是狩猎妖兽,原来是狩猎修士么。 有趣,南嘉木微微一笑,他喜欢混乱,越乱越有挑战性。 他目光落到巨石之上,温和一笑:“五位何必躲藏,随我而来,不与我一见?” 第21节 南嘉木孤身一人,其黑石速度不快,看起来又寒碜,便有那等心思活泛的打起他的主意,只是他们瞧见闻衍这杀星,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但又舍不得南嘉木这绝佳货色,遂躲在一旁等待。 兰晓城练气士皆知,闻衍只喜欢杀人,且不会无缘无故杀人,这小羊羔未曾惹上他,应无大虞。而闻衍又是出了门的冷漠,便算心知他们打算,也只会冷漠离开。 然,他们没料到,这小羊羔不是小羊羔,是出山巨虎,他们想退,也退不了了。 五人对视一眼,从巨石之后朝南嘉木包抄而去。 南嘉木慈悲一笑,手起掐诀:“‘明心见性,即见真我’,汝之真我,何在?” ‘何在’二字犹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五名练气士皆身不由己停下前冲的脚步,放下手中法器,陷入沉思之中。 心魔乍起。 南嘉木扔出黑石,黑石见风而变,回旋刀旋转着一一收割五人性命。 五人死时面色依旧带着迷茫,显然正陷入心魔困境之中。 这流氓功法还挺神奇,南嘉木垂眸含笑,笑得愈发和善温柔。 他不曾多望一眼地上尸首,转身离去。 行不到半路,南嘉木又偷摸摸地折回身,幻成普通人容貌将尸首上的储物袋摸下来。 他很穷,真的。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臆想中的上品灵石没有,下品灵石倒是不少,南嘉木有些迷惑,不少说没见过下品灵石吗?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南嘉木将财产归纳分类,继续游走于这海面之上。 孤身,纯善,练气修为,这落在海上众修士眼中便是送上门来的奇珍,南嘉木来者不拒,将他们财产一一笑纳了。只是终日大雁被雁啄,钓鱼钓上大鲨鱼,南嘉木钓到了三个筑基修士。 筑基修士意志坚定终究坚定一些,流氓功法不过起了片刻功用便被其挣脱, 到底刚转修不久,南嘉木心下叹息,面上笑意不减,只道:“诸位前辈合伙欺我练气小子,未免有些不庄重。” “哈哈哈哈哈,”其中一名筑基修士似瞧什么稀罕之物般打量了下,道:“这是困守春闺的世家子弟吧,温香软玉见得久了,以为世道皆是顺心之人呢。” 另一名筑基修士也笑,“等他再回香闺,也是个顺心可人的玩意儿。” “大善大善,”第三名筑基修士抚掌而笑,他不怀好意地盯了盯南嘉木的面容,又扫视过南嘉木的腰,“我等就如他所愿,如何。” 闻得三人笑语,南嘉木笑得雅致和顺,只是垂下的眸子愈发冷凝。 时间久了,他与叶赟天婚契约痕迹愈发内敛,故而眼前三名修士未曾辨认出来,不过估计他们认出来后也不会在乎。 他们三人以鼎立之势将南嘉木围在其中,死守南嘉木突围之路。 “前辈好意,我心难领,只能送诸位重入轮回,下世自己去享受了。”南嘉木叹息一声,三块闺女球朝三人抛掷而去。 三人还欲嘲笑,待瞧清南嘉木抛来之物时瞬间面色大变,“霹雳弹?”瞬间大惊,不约而同后退,激活防护法具。 而南嘉木趁此良机,激活玉符,将身隐藏起来,同时抛个迷阵阵盘将三人笼罩其中。 迷阵起,雾气生。 南嘉木左手握剑,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最终他目光落到那练习掌法的修士身上,三人之中,以他修为最低,也最为粗狂。 南嘉木打定主意,正欲潜伏去偷袭,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猛地偏头右瞧,正撞上一双红宝石似的眸子,眸子里盛满好奇。 那双红宝石似的眸子本来正好奇地跟着南嘉木一道望着场中三人,察觉到南嘉木偏头,也跟着偏头,与南嘉木视线撞个正着。 南嘉木以极大的忍耐力控制住自己左手剑出击,他紧盯着这双红宝石,红宝石也无辜的回视着他。红宝石整个身子藏在烟潮之中,聚散不成形,好似雾便是它身躯,它身躯便是雾气。 没恶意,南嘉木握剑的手松了松,再望向场中,发觉迷阵中白雾浓得不像话,这该是红宝石起的作用。他目光又落到红宝石上,红宝石朝他“啾~”了一声。 红宝石在模拟雏鸟叽鸣,无任何含义,南嘉木下了判断。 既然这红宝石无害,南嘉木便不再管它,脚步一错,偷偷地接近那练掌的筑基修士。 待闺女球爆炸,三人才发现受骗,这根本不是什么霹雳弹,再看场上,哪还有南嘉木的身影。 “跑啦,那小子。”其中一名筑基提斧怒气冲冲,呸了一口,“晦气。” 其他两人也面露不悦,“难得的好货色,可惜了。” 三人提步欲走,却发现周围海雾愈发浓密,伸手不见五指。 “这不对劲。”其中一名筑基之人开口,他没听到回应,转头朝后瞧去,只见一片白雾茫茫,另外两人的身影杳无踪迹。 他握紧手中大斧,小声喊了句,“大哥,三弟。” 忽而听得重物坠地之声,筑基修士飞快跃向那处,随即震惊的立于远处,与他三弟因瞬间疼痛的面容相对。 南嘉木悠悠地将左手剑从筑基修士丹田处收回,筑基修士躯体倒下,南嘉木与提斧修士打个照面。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 南嘉木长得不差,这笑容自然是极舒心的,可是在提斧修士眼中无啻于恶鬼凶徒。 “三弟,”他面容扭曲了一下,目光跟着三弟躯体而落,再望向南嘉木,提起大斧朝他劈去,“你这杀才,与我三弟赔命。” 大斧劈了个空,南嘉木又隐没于烟波之中。 周遭阒然寂静,提斧修士握紧手中斧柄,紧张地咽咽口水,他后悔了,这些年狩猎练气士太过顺风顺水,他忘了胆敢孤身闯荡的,除了傻大胆,便是真正的狠人。 他提着大斧,脚步交叉着戒备着,忽而一阵风刮过,颈间一痛。 他颤抖着手摸摸脖间,没有温热的血迹,他还未来得及庆幸,便彻底没了意识。 南嘉木蔑视地瞧了他一眼,目光落到旁边跟着他的红宝石上,目光闪过奇异之色。 他的实力自然知道,虽然能够偷袭成功,但杀筑基绝不会这般轻松,而他能将之一击毙命,少不了旁边这个红宝石的功劳。 这红宝石聚集而出的雾具有麻痹迷幻功效,才会使得这三名筑基感官迟钝,从而为他所趁。 南嘉木将最后一名筑基修士解决,收好迷阵,目光落在红宝石上若有所思。他开口道谢,“有劳你了,多谢。” 红宝石无辜地回望着南嘉木,它只是在玩游戏呀。它动了动身躯,周遭雾气浓淡不一,像云霞那般深深浅浅,厚薄不已,极富有层次感。 不仅如此,它还将雾气聚集,像棉花糖一样将南嘉木裹在其中。 他笑起来真好看,缠着他缠着他,红宝石心想。 “我要走了,你,藏好行踪,别被人捉住了。”南嘉木虽然不知它是什么,但世人多爱稀奇,它若是被人发现,指不定就会被捉了。它助过他,他自是不愿它落到那般田地。 南嘉木踌躇了下,目光不断在三名筑基修士腰间手间储物器具上扫来扫去,最终还是灵石占了上风,他伸手朝下扔了颗黑石。 黑石伸出两根细长的手臂将筑基修士身上值钱之物扒之一空。 红宝石见状,若有所思。 它散去身形,一双红宝石隐去,此处雾气又恢复原状。 南嘉木坐在黑石之上,飞不了数里,便迫不得已地停住身形,他望着眼前的红宝石,笑得有些无奈。 红宝石托着不少储物戒储物袋,正双目灼灼的盯着他。 “给我的?”南嘉木眉目舒展,款语温言道:“多谢。” 南嘉木拂袖一收,思索了会,从荷包中取出收集许久的月霜光液,“我不知你开没开智,手中也无帝流浆,这月霜光液勉强可抵一用。” 他将玉瓶拔开,递到红宝石眼前。 月霜光液似银水,从玉瓶中成线而出,流入浓雾之中不见,不过须臾,南嘉木便察觉到玉瓶一空,其中的月霜光液被红宝石吞食一空。 “贪吃。”南嘉木含笑,收回玉瓶,便驭使黑石离去。 红宝石晕乎乎的落到南嘉木肩旁,如狐狸围脖一般自然垂吊。南嘉木心生怪异之色,“你要跟着我?” 红宝石很是乖巧地盘着,无辜地瞪大着双眼。 它要跟着这个笑得很好看的人。 南嘉木在红宝石身下放颗黑石,黑石一动,亦化作围脖模样托着红宝石。 红宝石高兴地在黑石上滚了滚,以为这是南嘉木给它找的新玩具,丝毫不知南嘉木吟吟笑意下的防备。 海上每三月会有集会,常年混迹海外的修士到时间多聚集于此交换物资,南嘉木运气不错,在海上不过流连几日,便知道集市将开。他径直朝那飞而去,他手中黑石不多了,该换点矿石多多炼制。 南嘉木流连海上,除了海上能够黑吃黑来钱快外,便是南嘉木顺着天婚契约,能够感应到叶赟也在海上。虽然不知为何契约若有若无的,但并不妨碍南嘉木在海上碰运气。 说是海上集市,其实是一个小岛,因为海上潮汐汹涌,小岛上并没有建构房子,倒是摆放着一列列店铺模样的法器,可随走随收,很是方便。除却店铺外,小岛上还纵横分布不少摊位,摊位之上皆有摊主摆放着要交换之物。 南嘉木信步闲庭游走其中,他常去布阳镇散修堆,对这散集并不陌生。 散修摊上的东西多是法器,五花八门,显然都是狩猎而来。更好的被他们收着,拿出来卖的都是次一等的。 南嘉木目光在其上划过,便不再留意,一心想找些矿物材料。 “给给给,十块上品灵石。”南嘉木旁边一位面容凶狠的修士将下品灵石洒到摊上,摊主笑嘻嘻的捡了,随后从摊上将一根雕花玉簪递给他。 南嘉木目光落到那下品灵石之上,恍然大悟。 他就说呢,怎么没见过上品灵石,原来这些人口中的‘上品灵石’实际上是下品灵石,同理推之,他们没见过‘下品灵石’实则是没见过上品灵石。 南嘉木将此事默默记在心上,随即听到旁边肆意的大笑,“师兄,这不是下品灵石吗,他们干嘛扯上品灵石,想灵石想疯了吧。” 哪个傻子,南嘉木转身朝笑声出瞧去,却见一衣着富贵,浑身带满法器,整个人散发着我很富有,来打劫我呀的年轻筑基修士,他的旁边,立着另一位筑基修士。 南嘉木心情有些微妙,无他,富公子口中的师兄与他气质太像,同样温顺和善,同样君子雅姿,出于同类的直觉,南嘉木知道这是个难缠人物。 “噤声,此处不比宗门,师弟切莫张扬。”那师兄温温和和得劝道,并不严厉。察觉到南嘉木的目光,他朝南嘉木微微一笑。 南嘉木心情愈发微妙,这种照镜子的感觉。 他默念流氓功法,口称“无量天尊”,决定以后往出尘那一挂整,温润这一款,太像反派了。 他移开目光,正好瞧见那买东西与卖东西的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南嘉木瞬间懂了,上品下品灵石,估计是区分本地人与外地人的,看来欺负外地人,是此地的特色。 南嘉木在摊上没挑中合眼的,去了旁边店铺。 “这位前辈,收法器了吗?”南嘉木朝柜前筑基修士微微一笑,温声款语道。 店铺掌柜的了然,点头,“收倒是收,价格嘛,不好说。” 南嘉木轻声笑道:“掌柜的随意,多少上品灵石我也使得,本就是白来之物,不过若是能瞧一眼下品灵石就更好了。” 掌柜的抬眸扫视了南嘉木一眼,微微正色,道:“验过货才好说。”他目光在南嘉木肩上红宝石凝滞一瞬,随即自若的移开视线。 南嘉木将这些天黑吃黑获得的以及红宝石给他的法器储物戒储物袋都取出来,满满当当的占据整个柜台。 里边的珍贵之物南嘉木自然自己留着,拿出来的都是南嘉木看不上眼的法器、低阶灵草之流。 掌柜的又正眼瞧向南嘉木,客气地笑道:“失礼了,原来足下是小客。” 第22节 小客,又是一个陌生名词,南嘉木暗暗记在心上,并未谦虚也没反驳,只微微一笑。 见此,掌柜的心中有了数,将法器一一捡收,又将储物袋储物戒搁于一旁,之后其他杂七杂八的又扫到另一边,待分好之后,掌柜的拨了拨玉算盘,道:“一块上品灵石并一百九十中品灵石,看在客人第一次上门份上,给客人一块上品灵石并一百二十中品灵石如何?” “可。”南嘉木点头,他知道掌柜的至少压了一半价格,可是对于销赃的来说,这个价格足够优惠,南嘉木估摸着是这个“小客”缘故。 南嘉木将上品并中品灵石扫入储物戒,转身准备走,他身后的掌柜唤住他,“这位小客。” 南嘉木转身,朝掌柜的笑道:“前辈还有要事?” 掌柜的目光落到他肩上红宝石上,传音道:“小客这雾妖卖不卖?我可用极品灵石换。” 极品灵石!南嘉木双目一亮,心头火热,极品灵石,这可是传说中能反复使用,灵气蕴藏极大的极品灵石。 不过随即南嘉木恢复冷静,婉拒了,“多谢前辈抬爱,不过它为我同伴,岂能用灵石衡量。” 南嘉木拒绝时极为淡然,转身后心却觉得好痛。 那可是极品灵石,不是上品灵石,是极品灵石,只有金丹元婴修士才能拥有的极品灵石。 南嘉木沉浸在自己拒绝了极品灵石的心疼之中,一时没发现不对,等将集市逛遍,坐上黑石离开之际,忽然警神,那名筑基修士竟然将他拥有极品灵石之事说出口,这是不准备留他了? 南嘉木瞬间胆寒,他摸摸肩头的红宝石,道:“起来干活了。” 红宝石甩了甩垂在南嘉木胸前的‘尾巴’,刹那间南嘉木身侧白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便是南嘉木自己用神识扫视,也无法穿过重重迷雾,看穿十米之外的场景。 南嘉木戴上斗篷,见红宝石藏在斗篷之内,掉转头回走。 他本准备死之前反杀筑基一般反杀店主,然而待他瞧清店主及其身后两名修士后,瞬间歇了这个心思。 那家店主,是金丹修士。 南嘉木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身上虽然有南家老祖宗的神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南嘉木不想激发它。 也不知跑了多远,天上忽然掉下个血人,南嘉木身形一闪,那血人从他眼前掉落而下,待瞧清楚他的容貌,南嘉木扔下颗黑石,化作长鞭将那人捞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文下小可爱说无量天尊是道家的,还有说前面说禅后面说道,到底是禅还是道。 这点我来解释下哈,佛教也用无量,如“佛说大乘真经,名无量义”,天尊这词道教佛教皆用,佛教用天尊称佛。 我就是在佛经里取了两个词组合一下成“无量天尊”,其实也没其他含义,就类似“三清在上”“漫天神佛”这样的口头禅。 不过我文里不讲究佛这一套,你们看我编造《创世史》里三圣人是x虚大xx天尊圣人可知,我主讲道。 功法是从佛门释义里感悟而出的,但它只是三千大道的一种,最后修炼而出的是道果,是成仙,而不是成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下生灵,皆是一样平等的,不因修仙而更顺遂,不因修魔而更险恶。当然,我文里的修魔有二设,后面会说,我现在就不剧透了。 【卖萌小剧场】 叶赟:我还没你黑吃黑赚钱重要,委屈jpg。 南嘉木:乖啊,我主要是为了找你,黑吃黑只是顺带的。 叶赟:你竟然让雾妖近身了,我还没搂过你的肩,委屈jpg。 南嘉木:它,还是个孩子。 叶赟:几千几万年的孩子? 醋意大发,拖走,趴。 第29章 海天秘境 那血人,是集市那名张扬的富家公子哥, 不过数个时辰, 他便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 动手未免太快。 南嘉木寻个海岛落下,寻块平坦的巨石将那富公子搁了, 检查下他的伤势,给他喂了颗回春丹。 这人浑身浴血看似伤重, 其实并未伤到根基, 而肺腑之伤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什么,不伤筋动骨, 因此南嘉木喂了他丹药后就不管,当然也没收回黑石。 他从储物戒中翻出在集市寻到的矿石,开始打磨。 他这段时间各类黑石耗损太多,亟需补充。 不过他没打磨多久,便再次遇上闻衍。 闻衍身上血迹斑斑,带着血腥与凶煞之气,显然刚经过一场战斗,此时正寻找休息之所。 方圆十里之海只有这处海岛可暂且栖身, 闻衍在圆盘之上犹豫。 南嘉木收回矿石,朝闻衍打声招呼:“闻道友。” “南道友。”闻衍按下圆盘, 朝南嘉木点点头。 闻衍走到另一方,与南嘉木保持安全之距后,盘腿坐下。他往身边丢个阵盘, 将刀往腿上打横,便闭目冥息。 闻衍丢的阵盘是低阶防护阵,这阵法防君子不防小人,南嘉木笑了下,也不打扰他,又取出矿石继续打磨。 齐烨书神智还未彻底清醒,先被疼醒了,他眼未睁开,先哎哟哎哟的叫唤。 他委屈地睁开眼,想给自己喂颗丹药,结果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他躺着的不是舒服丝滑的蚕被,而是冰冷僵硬的石头,而且风吹日晒,浪打潮拍。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禁不住悲从心起,低低地压抑地哭了起来。 随及他发现自己虽然被捆着,但身上伤势得到过治疗,当即不再压抑自己的清晰,放声大哭。 等他将这股委屈发泄完毕,小声抽泣时,发现在场还有两名修士,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丢脸模样被瞧见了。可瞧见这两人谁也未曾多关注他一眼,又忍不住心生委屈。 他慢慢停止抽泣,因为哭得太久,忍不住打嗝。 齐烨书愈发不好意思,他偷偷摸摸的瞧了两人一眼,见他俩都没关注他,松了口气,接着又打了几个嗝。 齐烨书醒来之际南嘉木便知道,只是他不甚在意,直至他将一块变形黑石打磨好,才有些无语地回视他,破小孩。 南嘉木款言温语道:“你醒了,在下南嘉木,敢问阁下名姓?” 齐烨书瞧清南嘉木容貌,面带惊恐之色,倔强着嘴不肯说话。 南嘉木心思澄明,顿时明白齐烨书落到如是下场,估计他师兄插了一脚,而这一脚被他识破。 南嘉木见齐烨书不开口,淡定地开始讲故事:“有雀为枭所博,坠空而落,稚儿伸手接过,置以宝箱。如是,雀不知感恩,稚儿鬻之;如是,雀结环而答,稚儿黄花喂食。” 齐烨书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朝齐烨书微微一笑。 齐烨书面带恐慌之色,忙道:“不要卖我,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让我父亲送你灵石,送你法宝,你想要什么,我都让我父亲给你送过来。” “放心,我不做人口买卖。”南嘉木语气平和,“我捆住你,只是为了避免你伤害我。这小海风气,我须谨慎万分,阁下应能理解。” 齐烨书闻言,很想反驳,你刚刚那个故事不是这么说的,只是他到底没傻到家,闭了嘴。 琢磨了下南嘉木的话,齐烨书难得智商上线,“我,我将我所有的灵石都给你。” 南嘉木将黑石收回,道:“道友何必如此客气。” 齐烨书活动了下胳膊,闻言扯着嘴角笑,他取下指上储物戒抹去神识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未曾伸手去接,只道,“我相信你,你取出来吧。” 齐烨书惊讶道,“都吗?” 南嘉木点点头,朝他鼓励一笑。 齐烨书将灵石全倒出来,瞬间沙滩上灵石堆成半人高的小山丘,赤青绿金褐白,各色各样灵石皆有,甚至还有不少上品灵石。 南嘉木禁不住眉开眼笑,这齐烨书还真实诚。 他只将上品灵石收好,剩下的中下品灵石没收。 “不要了?”齐烨书有些惊讶。 南嘉木微微点头,“我不过举手之劳,大酬受之有愧。” 齐烨书闻言感动地望着南嘉木,原来他错怪他了。 不过齐烨书没急着收回灵石,而是望向闻衍,问道:“这位道友,这些灵石给你。” 闻衍闭眼,没理会。 齐烨书不知所措地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偏过头,温声道:“他性子有些淡,这些上品灵石你都收起来吧。” “这,这不是,”齐烨书话还未说完,南嘉木笃定开口:“在小海,这些就是上品灵石与中品灵石。” 齐烨书也不是真傻,知道南嘉木在提点自己,当下道谢,将灵石全收了,随即语带低落道:“若我师兄,与你一样就好了。” 这话证实了南嘉木的猜测,南嘉木上下打量了齐烨书一眼,还未说话,齐烨书便一豆子将话吐了出来,显然他之前满腹委屈无处诉说,此时认定南嘉木是个好人,就禁不住倾诉起来,“我是齐烨书,玉泉宗小丹峰峰主齐程之子。柳如章是我父亲亲传弟子,也是我师兄。我与我师兄奉父命前来这烟海,进海天秘境寻找天心草。” “我一直拿师兄当亲兄长对待,谁知我师兄却恨不得我死。”齐烨书伤心地又落下眼泪,他吸吸鼻子,继续开口:“师兄明明发现有两筑基修士尾随其后,却按捺不发,接着以要查探秘境骗走我的防护法宝,让我直面那两名筑基修士。若不是我认为传送符没什么用,自己留着了,也不能逃出生天。” 柳如章与他不一样,他修为是懒懒散散靠丹药堆积上来,而柳如章却是自己实打实地修炼上来的;他没出门历练过,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而柳如章却常常外出游历,他不信他师兄没发现那两人。 最为重要的是,在被传送符传送走之际,他好像瞧见师兄了。 他师兄好整以暇袖手旁观,根本不似他所说的那般,去查探秘境。 “海天秘境?”南嘉木挑眉,望向闻衍。 闻衍点头,“是有那处秘境,不过海天秘境入口不知,进入途径不知,全凭运气。小海这么多修士盘桓于此,除却小海可猎杀妖兽外,未尝未有寻找秘境,一步登天之意。” 南嘉木若有所思,望向齐烨书沉吟。 “什么,可是师兄说他知入口,只是入口凶险异常,让我等候,他前去一探。”齐烨书惊讶开口,随即反应过来,再次小声哭泣。他之前那般猜测,其实心中还怀有希望,此时彻底绝了希望,他师兄果然是骗他的。 南嘉木偏头,不忍看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不过南嘉木还是好心安慰了他,“恭喜道友逃出泥潭。” 闻言齐烨书愈发想哭了。 南嘉木不再管齐烨书,转而向闻衍告辞:“闻道友,有缘再遇。” 闻衍朝他点点头。 齐烨书有些畏惧南嘉木,但更怕自己孤身一人。出了宗门,他才知道外界的凶险,原本张扬的一人此时小心翼翼起来,他觑着南嘉木,小声问:“南道友,小海多艰,前途多舛,我能与道友一道么?” 南嘉木拒绝了。 齐烨书又望了望冷漠的闻衍,觉得还是南嘉木好接触一点,继续道:“我可以给你灵石,多多的灵石,还有丹药,你要什么丹药,我都可以给你炼制。” 第23节 南嘉木温和又有礼的拒绝了,“我另有要事,身边不方便带人。” 南嘉木朝闻衍点点头,一抛黑石,朝空中而去。 齐烨书没有代步法器,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南嘉木飞走,待瞧不见南嘉木身影了,才终于死心,目光落到闻衍身上。 他小心翼翼的蹩过去,轻声开口道:“道友,我是齐烨书,不曾见过尊颜当面,今日交个朋友?” 闻衍提刀,将阵法一收,脚踏圆盘而去。 “道友,道友,”齐烨书仰头大喊,随后眼巴巴地望着闻衍黑色身影原来越远,原来越远。 齐烨书望着天际,又有点想哭了,他想回家,他想爹娘。 他伸手抹抹眼角,委委屈屈地坐到巨石边,眼巴巴地望着闻衍离开方向。 他坐了没一会儿,闻衍又重归原地,齐烨书瞬间双目大亮,“道友,道友,交个朋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闻衍落下,将圆盘扩大,道:“上来。” 闻衍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折返回来,或许是齐烨书可怜巴巴的模样太过像幼时的自己,才让他一时软了心肠。 却说南嘉木在海上随意飞了会,忽通过契约察觉到叶赟此时位置,不过一瞬便彻底斩断,连之前那若有若无的联系也没了。 南嘉木笑容一滞,朝东方望去,那处,应该便是兰晓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赟:不都说施恩不望报,你怎么施恩为报? 南嘉木:我救了他,他欠我因果,以灵石抵了因果,他不产生心魔,我也得了实惠,岂不是一举两得? 叶赟:那你还无缘无故地收了我一百中品灵石,岂不是欠我因果? 南嘉木:咱俩都什么关系,还有因果相欠吗? 叶赟心花怒放,拖走,趴。 第30章 两人相逢 进城费用是一块上品灵石,南嘉木淡定地交了一块下品灵石。此时他倒庆幸自己先去了小海, 不然因无上品灵石, 傻乎乎地付了一千中品灵石就贻笑大方了。 兰晓城比布阳镇要大得多,不过地理位置大致不差。 南嘉木一路走来, 发现兰晓城皆为修士,并无凡人, 与布阳镇大不相同。南嘉木猜测,兰晓城民风凶悍, 凡人怕是生存艰难, 凡人当另有城镇,或者送出城外寄居村落。 他正欲朝客栈暂且落脚, 忽而瞥见一女修痴望着一处,南嘉木顺着她目光瞧去,并不能瞧见什么。 女修修为并不高,只练气三层,容貌俏丽但憔悴,身上穿戴皆是凡物,显然这女修并不宽裕,且正处于困境。 当然, 吸引南嘉木的并非女修容貌,而是女修腕间串着的指甲盖大小的黑石。 这黑石是明目石, 明目石运用炼器手法可提取明目液。而明目液能让修士明目,瞧清契约之形,而这, 正是南嘉木此时迫切需要的。 这么小的一块,提取出的明目液可能就那么一滴两滴,每滴效果就那么三个时辰,因此修为高的看不上眼,修为低的认不出,所以女修才能一直将之安全带在身上。 南嘉木缓步走向那女修,温和一笑:“这位道友,有时间谈谈吗?” “前,前辈。”女修瑟缩了下,左右张望了下,摩挲着手臂上的明目石,问道:“前辈想谈什么?” 南嘉木一指旁边客栈,道:“喝杯茶。” 女修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跟在南嘉木身后,两人还未走上两步,旁次猛地冲出一名男修拦在两人身前,他指着南嘉木对女修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他?" 这名男修长得五官端正,只是眸子闪烁不定,显得一点也不正派。 女修眉尖苦色愈浓,她甩了下没甩开,怒叱道:“庄岩,莫胡乱说话,我道侣犹在,我又怎会找他人。” “你道侣?”男子冷笑一声,“他可曾与你缔结道侣契约?未曾,你俩算什么道侣。我说了,他攀上大小姐,早将你忘在脑后,你何苦执着。” 接着他目光落到南嘉木面色,脸上闪过嫉恨之色,“还是说,庄磬只是借口,你攀上这位了?” “庄岩,你别自己心思龌龊,就将所有人想得与你一般龌龊。”女修以灵气推开庄岩的手,对南嘉木苦笑道:“让前辈笑话了,前辈,走吧。” “不许走,”庄岩猛地拉住女修,“你是不是想抛开我,跟他去享福?赵妍,想得美,你生是我庄家之人,永远是我庄家之人,我大哥不在了,你就是我的。” 南嘉木听得这话有异,上下打量了庄岩一眼。 “庄岩,你别胡闹,刚理伦常,都被你学到狗肚子里取了不成,枉费你大哥对你那么好,结果你大哥不过进府数月,你便是这么对待他枕边人的?”赵妍恨恨地甩开庄岩,“你别逼我动手。” “动手?好啊,我大哥进府不过数月,你就要为了个奸夫对他亲弟弟动粗,你果然是虚情假意、水性杨花之人。”庄岩冷笑,“枉费我大哥将你捧在手心,原来你是这么个女修,果真是患难见人心,你对得起我大哥吗。” 女修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胡吣些什么!” 庄岩扬唇斜哼:“被我戳中痛处了!你若是心中还有我大哥,跟我回去。” 哟,嘴炮技能不错,好话歹话都是他说,道理都在他这边。南嘉木伸手拍了两下掌,道:“这位道友对汝兄情谊还真是感人。” 庄岩眼底闪过妒忌与畏惧,然对待南嘉木不敢与那女修一般说话,他低着头道:“自然,那是我亲大哥。” 南嘉木若有所思,这女修身上,莫非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令兄想必会十分感谢你对他的这份心思。”南嘉木微微一笑,目光一扫,与前边筑基修士对视。 那筑基修士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随即他收敛垂涎之意温情款款地望向女修,“小妍,你怎么在这?” 赵妍瞧见这名筑基修士,面带一丝真切的笑意,“周前辈,又见面了。”上次她被几名练气士欺负,若非这位前辈经过救下她,此刻她如何还真难说。 她厌恶地瞧了庄岩一眼,与南嘉木苦笑道,“前辈,今日真不巧。”虽则说不巧,但那筑基修士来时,她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也硬朗不少,显然有那筑基修士在,她底气足了些。 南嘉木却不能容许赵妍离开,叶赟此时生死不知,多拖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这位前辈,晚辈找赵道友说下话,前辈方便则个。”南嘉木朝筑基修士微微一笑,无上妙法,眼见慈悲。 筑基修士眼底闪过一丝痴迷之意,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南嘉木见状,笑得愈发深邃,道,“多谢前辈。” 庄岩惊疑不定地望向南嘉木,觑了眼筑基修士,默不作声。 南嘉木目光又转向赵妍,赵妍咬咬牙,又恢复局促,跟在南嘉木身后。 待南嘉木走后,筑基修士猛然回过神来,他不仅不觉得害怕,反倒升起一股征服欲,他瞥了庄岩一眼,也跟了上去。 两人去了客栈,南嘉木先定了间房,付了十日订金,随后请赵妍落座。 “你手上明目石,卖与不卖?”南嘉木给赵妍倒了杯茶,直接开门见山。南嘉木态度太过温和,赵妍提着的心松了些。她摸摸腕上的黑石,道:“前辈,晚辈一贫如洗,并无前辈所说的明目石。”赵妍一边说,一边惴惴地望向南嘉木,生怕南嘉木觉得她推脱。 “你此时摸着的便是。”南嘉木朝赵妍微笑,“我对你手中明目石势在必得,我虽不会强取豪夺,但必要时可使用特殊手段,你不妨用它换个承诺。” 掌中黑石是庄磬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她一直珍视地随身携带。闻得南嘉木的话语,赵妍摩挲着掌中黑石,面色变幻莫定,最终狠狠心道:“好,前辈,我答应换。我只有一个条件,前辈能不能去闻府,看我道侣还在不在。若他还在,问他一句,为何不出府来看望我?” 南嘉木答应了。 南嘉木与赵妍交换了信息以及通讯符,取走了明目石。 赵妍嗫嚅着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南嘉木瞧出她的犹疑,心知什么保证都是虚的,只道:“放心,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通知你。” “多谢。”赵妍虽怕南嘉木拿了明目石不办事,但她实在是走投无路。 她道侣进入闻府数月,未曾出过府门一次,她怕她道侣出了什么意外。而偏偏,她的修为太低,什么都做不了。 周通距离南嘉木与赵妍三四桌远,南嘉木与赵妍谈话时屏蔽了对话,他并不能听见,他猜测南嘉木使用了什么法器,却不知南嘉木神识远超过他,故而能够屏蔽他的窥视。 赵妍起身离开后,周通垂涎地盯了南嘉木一眼,跟了上去。 而南嘉木未曾留意这个,他捏着手中明目石,径直去客栈房间。 他扔下个困杀阵盘激活,直接以神识祭炼明目石。 明目石上慢慢渗透出细密的水雾,而水雾慢慢的汇聚朝下坠,最终汇聚成一滴明目液。南嘉木心内叹息,还是太少,他伸手以灵石裹住明目液,随即滴入左眼中。 明目滴弥补左眼,左眼视线倏然一变,实景全都变得模糊扭曲,除了契约之线朝前延伸,其余背景尽是迷蒙一片。 南嘉木眨眨左眼,将猛然瞧见这扭曲之景而产生的晕眩压下,适应了会,寻着契约方向继续前行。 最终他到了一间高大富贵的阁宇前。 他走了进去,目光落到阁宇之后,契约之线到了此处断掉,再也无处可寻。 南嘉木忽而思起南世鸣所言,他能拦截天婚契约一日,此时他与叶赟间的天婚契约隔断,莫非叶赟惹上了什么元婴期的大修者? 不至于吧,南嘉木有些不敢置信,但事实在此,又由不得他不信。 见南嘉木目光一个劲朝阁楼上瞧去,有中年练气男修上前笑道:“客人有些面生,可是初踏风月?”中年修士头戴绿帽,身着绿袍,绿袍上春生阁修成墨色花体字,既能让人瞧清,又不抢眼。 他目光在南嘉木颀长身姿上扫视一番,心道可惜了,这也是绝佳货色。 不过他们春生阁阁有春生阁的规矩,凡来春生阁皆是客,纵然他们有将客人留住的本事,却也不能对客人出手。不过客人若是出门被人捉了发卖进来,就不关他们事了。 南嘉木听小修这话不对,稳了稳心神用右眼再看,发现自己明显进入销金窝。 雕栏玉璧之上,刻画着各种双修之图,又那花丛藏蕊的,有那相拥开窗眺望的,有那屏风遮拦的,有那沐浴迷雾的,各种场景,全都半遮半掩,却比清晰可辨更让人难耐。 阁中多是筑基修士搂着练气粉头调情。你勾妙语,我笑吟吟;挨肩擦背,双眸传情;你给我倒酒儿,我喂你吃食,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南嘉木心一沉。 叶赟怎么会在这里? “家中管得严,确实是初次。”南嘉木故作老练开口:“我要那干净的,别什么脏的臭的推给我。”他从储物戒中摸出两块中品灵石。 迎客修士掂量着两块中品灵石,面上笑容愈发真切,“客人来得倒巧,今晚来了新货色,正好尝尝新鲜。” 出手便是中品灵石,倒是个豪客,修士心中有了数,忙上前将南嘉木迎到二楼,“客人可听听曲儿,或者寻姑娘小子说说话消磨功夫,到了晚上,若有瞧上眼的,可参与竞拍。我们这次,捞到不少上等货色。” 南嘉木跟在其后点头,目光在那些粉头身上扫视一圈。 中年修士见他好奇,道:“客人要不要也尝试下,双修有双修的妙趣,采补有采补的乐趣。” 见南嘉木目光冷淡,中年修士忙补充道:“客人豪爽,自然不会是下面这些货色,我阁魁主,朱君,梅主、兰主、竹主皆有空,皆修法高深,且姿容绝丽,不会让客人失望。” “不用了,我喜欢干净的。”南嘉木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要求,进了屏风,道:“喊两个人进来弹弹曲,对了,说说我的规矩,可别将什么不长眼的放了进来。” 南嘉木又扔给中年修士一块中品灵石,纨绔子弟一掷千金的豪爽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中年修士捏着中品灵石,乐得眉开眼笑,“放心,客人,阁中的公子小姐都很懂规矩。” 南嘉木勉强露出满意的表情。 中年修士心中有了数,他退了下去,选了几个专门从小养大还没接客的小姐送了进去。 第24节 桌上案碟、果珍、灵酒一一准备齐全,南嘉木并没碰这些灵物,而是闭眼享受丝竹乐响。待一曲奏毕,南嘉木朝那弹琵琶的十三岁的小女孩招招手。 那女孩抱着琵琶有些局促的走了过来,先行了一礼,道:“客人有何吩咐。” 南嘉木示意她坐下,将桌上案碟、果真摆放到她面前,温声问道:“你来阁中多久了?” “回客人,七年了。”小女孩回答得小心翼翼。 南嘉木心中有了数,继续问:“听说今晚有新货色,这些货色中,有绝色吗?” 见小女孩迟疑,南嘉木递给小女孩一块中品灵石,风流一笑道:“我今晚只睡最美的美人。” “回客人,有的。”小女孩将中品灵石藏好,“其他货色都很一般,只一人绝艳,只是他长得有些高,怕是不合客人眼缘。” “真那般姿容出色?”南嘉木递给她一块果珍,小女孩接过,南嘉木继续道:“那我倒要尝尝鲜。不过若我中意他,我能带走他吗?” 南嘉木这个问题不少客人都问过,小女孩答起来也驾轻就熟:“不能。不过客人可以包下他,若是厌了又不想他被别人染指,可花钱将之买下,春生阁自会处理。” 小女孩回答得简练,但却字字惊心,这是一入春生阁,再也自由日。 南嘉木知道,这是春生阁为了避免被卖修士出去后复仇,因此一开始就掐断这种可能。 将叶赟买下的打算行不通,只能另想法子。 阁内热热闹闹,分挨着刻,刻挨着时,很快便到了戌时,一楼新货色摘花之际。 楼下一共五人,面上皆掩盖着特质的薄纱,让人无法看穿其面容。他们身着一层层轻薄的纱衣,一层纱衣轻薄透明,层层纱衣重重叠叠,肌肤藏在其后若隐若现,反倒让人更想撕碎,望向其后风景。 更妙的是,这些纱衣之下,那几名新货色皆同样身形,一般无二,显然是纱衣的效果。 南嘉木移在二楼栏杆之上,笑得风流而韵致,他逗弄着小女孩,哄得她直捂着嘴咯咯笑。南嘉木漫不经心的朝下瞧,目光在五人身上逡巡,带着股轻佻,带着股肆意。 叶赟跪在台中央,望着那样的南嘉木,禁不住垂下眼睑,避过南嘉木的视线。 “各位贵客,春生阁的摘花之礼又出新鲜玩法。大家瞧瞧我身后这五名花朵,容貌、资质、身材在法器的掩盖下一模一样,但是呢,法器之后的真实容貌却大不相同。”一名戴着绿帽穿着绿袍的年轻修士在台上不徐不疾地开口,将他口中的话语运用灵气送上其他修士耳中,“所以,各位客人能拍到什么货色,就看各位客人的眼力以及运气了。” 众位修士饶有兴致的听着,时不时讨论一番,不过大多数没异议,甚至饶有兴趣。 “运气好,美人在怀,运气不好,揣着个歪瓜裂枣,也值得高兴,毕竟大家的乐趣,就在于享受剥下伪装露出真实的那瞬间,大家说是不是?” 有那等不嫌事大的当即大喊“是是”,一时间将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 “现在,摘花开始。”绿袍年轻修士示意其他绿袍修士提出第一人。 “五上品灵石。” “十上品灵石。” …… “一百上品灵石” 很快,前三个被拍走,轮到第四个。 “只剩两个了,你说,他俩哪个会是美人?”南嘉木望向小姑娘,笑道:“你选谁,我便竞拍谁。” 小姑娘摇摇头,并不选。 南嘉木并不强求,笑道:“那就他吧。” 南嘉木抬高下巴一指第四个修士,直接将价格从“五十上品灵石”提到“一中品灵石。” 场上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即又有人喊“两块中品灵石。” “五块中品灵石。”南嘉木眼眨也不眨地继续喊。 “傻子吧,五块中品灵石买个不知真假的美人。”不少人目光都落到南嘉木身上,南嘉木怡然自若,仿若未瞧见筑基修士眼底的贪婪,与算计。 南嘉木提得价格最高,无人跟他抢,第四个美人就送进了他的房间之内。 南嘉木朝小姑娘笑,“我要去享受美人了。” 小姑娘有些不舍,但还是点点头,望着南嘉木进入房间之内。 南嘉木一走,小姑娘便被人喊了过去,问南嘉木与她说了些什么。小姑娘下意识的将南嘉木问过怎么才能带走人的问题瞒住,只道南嘉木问今晚有没有美人,以及他选的这个,是她胡乱挑的。 小姑娘话里滴水不漏,三言两语就将南嘉木的嫌疑洗脱,绿袍修士放了心,让小姑娘下去。 小姑娘出了门,掌心出了细密的冷汗。 南嘉木回到房间内,见美人已坐在床上,正双目含情。 南嘉木脚步一顿,随即笑意吟吟的上前,嘴中只道:“我运气一向好,这肯定是个美人。” 南嘉木伸手一扯面纱,本来含情双目变成叶赟那双冷静自若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家木:果真是个美人。 叶赟:哼,竟敢背着我去看美人。 拖走,趴。 第31章 交流信息 “我便说我运气不错,果真是个美人。”南嘉木目光不经意地落到床头雕花之上, 上前抚摸着叶赟的脸蛋, 一边在叶赟胸口画着圈:“床头那花纹倒是别致,是两结同心之类的寓意吗?” 叶赟目光也落到那花纹之上, 心思急转,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张嘴试图说话,却只发出“嗬嗬”之音。 南嘉木凝眸而笑, 抚摸着叶赟的喉结, 以目光相问,叶赟微不可查的点头。南嘉木从喉结往下滑, 笑道:“好好好,美人心意,我怎敢辜负。”他伸手一推叶赟,风流一笑:“良夜苦短,爷疼你。” 叶赟顺着力道倒在床上,错眼不眨地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伸手去解外裳,直接一抛便抛到床头,将那花纹遮盖住, 随即南嘉木上床,侧坐在叶赟身旁, 扯开叶赟身上的纱衣,“美人怎么不说话?” 而他身后,以金色灵气塑成几个大字, “你不能言语,是被下了禁制还是下了药?” 叶赟目光落到后面那个。 “美人不爱说话也好,”南嘉木身后只剩余一个“药”字,叶赟眨眨眼,示意正确。南嘉木以灵气再问,‘你怎么被捉到此处?’同时不忘调笑道:“美人要是说了什么煞风景的话,我也很为难。我这么怜香惜玉,被你一求我便心软了怎么办,毕竟只得一朝欢喜,我实难割舍。可若带你回去,我家老爷子要打断我的腿。” 叶赟只双眼能眨动,瞧见这个问题,无辜地望向南嘉木。 ‘元婴修士?’灵气再变,南嘉木身后出现这四个字,叶赟忙眨眨眼,以示正确性。 “美人垂泪,便是世上最冷硬的心肠都会化了,”南嘉木越说越夸张,却也愈发油嘴滑舌,“美人,我常来看你好不好?一日不见,我思之若狂,真想每日将你揣在身上。” 南嘉木一人尽情表演,身后灵气一变再变,而叶赟只需眨眼以及无辜望向南嘉木便行。不多会儿,南嘉木就差不多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叶赟与他分开之后,正好碰上了元婴修士,那元婴修士便将叶赟捉来发卖。更为具体的南嘉木无法猜测,毕竟叶赟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南嘉木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只为哄叶赟说话,哄到最后,南嘉木生气了,“光我自己说,自己动有什么意思,我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与我说话了,我再与你一道快活。” 说完后,南嘉木起身,伸手取过床头衣物披了,坐在床对面一眨不眨地盯着叶赟,而阵法将这画面忠实地传递给后边绿袍修士。 言语未有问题,此时举动未有问题,一切都未有问题。 既然南嘉木没问题,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焦躁,为什么南嘉木不直接破了那花主的身,发卖叶赟的元婴修士说了,今晚一定要让叶赟破身。 他们不敢得罪元婴修士,只能忠实执行这一要求。 “去问总管,那豪客喜玩情趣,花主嗓身受制豪客觉得无趣而不愿办事,问总管要不要解开花主身上禁制?” 绿袍小修答应着去了,不多会儿回来,道:“主管说,一道色魂烟下去,什么情趣都有了。” 绿袍修士点头,示意人去准备。 南嘉木本以为经过今晚,春生阁知道自己的决心,便会解开了叶赟的禁制,再不济也会解开一个,万万没想到,春生阁这般丧心病狂,竟给他房间内燃迷魂烟。 这让南嘉木嗅到一丝不对劲。 那元婴,怕不是一时兴起或者专门狩猎之人,而是认出叶赟从而专门针对。 若是陌生人,卖了也便卖了,之后便不会再关心,他的计策也能奏效,可是此时,春生阁这般急切,好似今晚必将叶赟毁掉,让他契约反噬,道途断绝。 南嘉木一边运转功法保持冷静,一边伸手解开衣裳遮住床头监控之阵,模拟着喘息之音靠近叶赟。南嘉木当初为了能更好地伪装各种修士而不被人识破,特意寻人学了口技,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南嘉木喘息之声响起,叶赟的目光瞬间微妙起来。每当他以为自己足够认识南嘉木时,南嘉木又会刷新他的新印象,真是书本翻得太快,他来不及好好拼品读。 南嘉木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枚清心丹,在叶赟微妙的目光中塞入他口中。他狠狠地瞪了叶赟一眼,给自己也塞了颗,与此同时他嘴中喘息之音不绝,惟妙惟肖。 喘息地久了,衣裳掀开窸窣声,嘴嘬肌肤声,呼吸加重声等等,一一在房间内响起,听得叶赟一面心热,一面又被丹药压得透心凉。 南嘉木从储物戒中取出藏灵玉,以神识开始炼制,剔除掉杂质,上刻遮掩阵法。 南嘉木只能赌上一赌,春生阁金丹修士不管事,无法识破被藏灵玉后藏起来的阳元。 南嘉木以神识祭炼藏灵玉,又嘴上劳累了一夜,两块藏灵玉炼制好后,他面容苍白,萎靡不振,颇为符合办事一夜未歇的形象。 南嘉木将头顶玉冠中央的玉抠下来换成藏灵玉,随即替叶赟塑冠,同时以灵气在身后显示道:“我给你做下伪装,你什么都不须做,闭目等待即是。若他们坚持将你拖走接客,说明元婴修士未走,事情大坏,你我皆休;若他们选择要我灵石,那么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可慢慢盘算。” 叶赟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 南嘉木在叶赟身上不断揉捏,又以灵气震伤叶赟内腑。 叶赟一声不哼,平静地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伸手一遮叶赟双目,忽然惊慌失措地大喊:“美人,美人,你怎么了?”美人叶赟躺在床上紧闭双目,他面色苍白,身上青青紫紫印痕不断,呼吸时强时弱,奄奄一息。 阵后绿袍修士听了一夜墙角,此时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当即皆面带喜意,那元婴修士所托,成了。 因为之前雾妖引来金丹修士,南嘉木特意给雾妖做了个圆珠房子,之后将房子镶嵌在玉冠当中,如此只有雾妖不主动出现,便不会有人发现它。 本来雾妖在圆珠房子内睡觉,此时房子被抠,雾妖从房间内钻出,一双红宝石望向南嘉木,似在控诉,你怎么拿我的玩具给别人了。 南嘉木朝雾妖温和一笑,传音道:“乖,我给你雕个更好看的。” 雾妖绕着南嘉木游走一圈,雾气在南嘉木面颊下摩挲了下,又钻进圆屋子中,继续睡觉觉。 南嘉木又以神识去触碰雾妖,温和道:“红宝石,你能助我保护下他吗?” 雾妖从圆屋中钻了出来,以烟雾形成三个大字,“大玩具。” “好好好,给你做各种大玩具。”南嘉木一口答应而来。 雾妖烟雾一动,钻进叶赟头顶的藏灵玉中。 南嘉木将一切安排好,方伤心地对叶赟道,“美人,你等着我,昨晚是我不好不知轻重,我一定会救回你。”南嘉木伸手将罩在床头的外裳披上,往叶赟身旁扔了个阵盘,激活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南嘉木一走,绿袍修士便想将叶赟拖起继续接客,结果发现南嘉木护在叶赟身侧的阵盘等级太高,便算是筑基修士进去也会被阵法立刻送出。 叶赟呼吸稀薄生死不知,他们能够瞧得明白,却无法更进一步。 第25节 “去问总管,这事怎么办?”绿袍修士守在叶赟床边,琢磨着该不该就这么放弃不管。毕竟那客人出手阔绰,初试云中雨而对这花主有情,见他半死不活,说不定会源源不断地送灵石过来。 不多会儿,另一着绿袍的小修小跑上前,道:“总管说,这客人既已废了,便让他自生自灭。” 绿袍修士闻言而笑,主管也倾向于留着叶赟,让那豪客继续送灵石珍宝。 绿袍修士心中有了数,瞧了床上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的叶赟一眼,点头:“若那客人继续来,与他说,两块下品灵石,可单独给这花主一个院子。” 待来人皆走之后,叶赟睁开双目,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南嘉木这计策风险重重,不曾想还真奏效了。 他咬碎藏在舌下包裹着回春丹的蜡丸,将内腑之伤治疗好。 南嘉木面容沉重地出了春生阁,天生笑唇也失却了笑意,有绿袍修士似是不经意瞧见,愈发笃定南嘉木与叶赟无关。他心中暗笑,那元婴大能未免太过小心,哪有货物刚发卖便会被亲友找到,若真那么凑巧或者效率高,他们春生阁可开不下去。 南嘉木一路朝客栈方向走去,走至半途,忽而听到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在喊“南道友。” 南嘉木寻声而望,见齐烨书正站在闻衍身边朝他大力挥手,笑容十分张扬灿烂。 南嘉木走了过去,朝闻衍瞥了一眼,对齐烨书笑道:“齐道友还没归宗?” 听南嘉木说起这个,齐烨书小脸一垮,委屈道:“哼,我才不回去。我传讯给我父亲,将柳如章要杀我之事说与他听,结果他不信,让我听柳如章的话,不要污蔑他。他宁愿信外人都不信我,我才不回去。” “令师兄平常表现太好,令尊也不敢置信吧。”南嘉木温雅一笑,道:“不过齐道友在外历练一番也好,归宗闭关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齐烨书闻言又笑嘻嘻道:“恩,我打算与闻衍一道历练。” 齐烨书笑意吟吟地望向闻衍,闻衍默认。 “大善。”南嘉木笑道:“历练有友相伴,乐趣莫过于此。” 齐烨书猛点头,笑容愈发灿烂,有了初见之时的张扬,看来闻衍对他不错,这么快便走出阴影。 此时闻衍开口:“南道友,我新悟一刀式,可愿与我一战?” 南嘉木正欲拒绝,忽然改口道:“善,我剑法之上又有突破,正好与道友印证。”他记得两人前行方向正是闻府,闻衍亦姓闻,说不得此闻是彼闻。 便算不是,能与闻衍再战一场也不错。 南嘉木与闻衍未曾走远,便再次遇见了那周姓筑基修士。 “闻二少,”他先朝闻衍打声招呼,随即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本来笑意吟吟的面容略带阴狠,他微眯双眼,笑:“这位道友,又见面了。” 不过一夜,他阳元怎么没了?莫要让他知晓谁捷足先登,他还未尝过滋味的雏儿,竟被人先开了苞,果真可恨。 他对南嘉木的痴迷淡了一些,被人梳弄过了,不值得他再捧在手心。等弄到手后,他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洁身自好。 南嘉木眸色加深,笑意吟吟地朝他开口:“前辈有礼。”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小剧场】 叶赟:你口技怎么会模仿地惟妙惟肖?是不是经常猥琐地看人办事? 南嘉木:现代工作片了解一下。 叶赟:不懂,实战一下吧。 将之拖走,趴。 第32章 闻家闻衍 闻衍冷淡地“恩”了一声,带着南嘉木与齐烨书继续前行, 南嘉木悄摸摸地朝地面上丢了个黑球, 随即朝着筑基修士歉意一笑,跟了上去。 闻衍见南嘉木如是态度, 微微凝眉,他迟疑了会, 道:“那人姓周,名衡, 雪衣坊金丹长老周荷侄儿, 据说他风评不太好,私生活不正派。” 闻衍嫌少说人坏话, 哪怕他对周衡印象很差,也只说出不太好与不正派之词。 南嘉木感念闻衍之心,笑道:“我省得的。” 闻衍见南嘉木似乎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犹豫了会,似乎想多说一些让他警醒,最后只凑成一句话:“你离他还是远点。” “我知道的,”南嘉木好笑地瞧了闻衍一眼,真诚道:“多谢。” 闻衍见南嘉木心中有了数, 不再多说,他因背后说人有些不自在, 默不作声地大步朝前走。 齐烨书双目放光地放着闻衍,这样正直的修士才可靠,他赶紧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南嘉木察觉到黑球黏上周衡后衣下摆, 笑得愈发温雅。 闻府。 闻衍从侧门而入,齐烨书开开心心地跟了进去,倒是南嘉木见状微微挑眉,看来闻衍这个二少,在闻家并不受宠啊。 他提步踏入,跟在闻衍之后。 闻衍尽挑偏僻之处走,七拐八拐,拐到一处清幽院落。 院落很大,花园被改造成练武场,练武场上刀气纵横,在青石砖上烙下深深刻痕,而这些刻痕,皆是闻衍进步的印记。 闻衍伸手推开两个房间,让南嘉木与齐烨书各挑选一间,之后带两人去族中,给两人领了张玉牌。 南嘉木摩挲着掌中玉牌,玉牌上闻字花体字暗纹,暗纹之上印着一柄刀,刀旁显示个二字,心知这是行走闻府的凭证,心道闻府还挺讲究。 与闻府一比,他们南府简直与凡间富贵人家没多少区别,而这闻府,更似仙家仙人府邸。 南嘉木将玉牌挂上,笑道:“闻兄族中庄严气派,果真不同一般。” 齐烨书听见不同一般,“诶”了一句,称赞道:“对的,闻衍你的院落确实不同一般,那么大不说,还有练武场,真棒。” 玉泉宗小丹峰崇尚自然,峰内弟子皆是一间茅屋数亩田,每天都要莳弄灵草,连他这个峰主之子也不例外。 因此,瞧见闻衍的院子,他羡慕了一下下。 南嘉木哑然失笑,没说自己夸的是闻家家族,只接口了一句,“对,你说得不错。” “二弟的院落自然不错,毕竟是族长独子。”旁边一人插了一句嘴,见三人望了过来,他朝闻衍笑道:“二弟,你回来了。这两位是?” 族长独子,却不是少族长,南嘉木心内愈发微妙,闻衍瞧着不似资质鲁钝,不堪造就之人,怎会被撸下少族长之位? 南嘉木心内虽好奇,却不会刻意去打听,毕竟这是闻衍的私事,闻衍不说,他会尊重他。 齐烨书什么都没听懂,也不知思维歪到哪去了,当即以崇拜的目光望向闻衍,道:“闻衍,你真厉害。” 闻衍本来冷凝的面容因齐烨书之语略微和缓,他朝旁边修士点头,道:“少族长。” 少族长,南嘉木咀嚼了这个身份,再联系他之前的族长独子之语,拈酸妒忌以及得意洋洋的心思扑面而来。 妒忌吗?看来族长对他很好,好到他想独占,并想夺走闻衍族长之子这个身份。 这就有意思了,亲生子不受宠,反倒是他人后代独得恩宠,南嘉木心中迅速列出几种情况,一,这人是族长真爱私生子,却不能见光;二,闻衍这个儿子的出生不受他期待,如此根结在闻衍生母身上,必然是闻衍生母做了什么讨他不喜;三,闻衍不是他的亲生子,只是担着个名义上的父子;四,他深爱自己道侣,而闻衍出生造成他道侣早逝,故而他迁怒闻衍;五…… 待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南嘉木果断打断自己的思绪,遇事爱多琢磨的毛病还真是。 “二弟何必如此唤我,我俩亲堂兄弟,唤我大哥即是。”他嘴中这般说,面色却是自得的,显然极为欢喜闻衍口中的少族长。这代表着他赢了闻衍,将闻衍彻底压了下去。 闻衍仿若未闻,带着齐烨书与南嘉木便走。齐烨书此时懵懵懂懂也察觉到不对劲,似蚌珠闭了壳,紧跟着闻衍。 闻繁笑容一僵,朝旁瞧上了一眼。旁边一直跟着闻繁的另一名闻家弟子当即跳出来道:“二哥,这就是你对少族长的态度?还是说你没当上少族长怀恨在心。” 闻衍冷冷地瞧了那闻家弟子一眼,闻家弟子瑟缩了一下,又挺直胸膛:“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虽然不是族长之子,但他是上一任少族长之子,若大伯未曾因救二伯而死,此时的族长应是大伯。莫非,当年大伯为兄弟之情,反倒救错了不成?” “我何曾说过半句。”闻衍撩起眼皮一掀,冷漠道:“不过是小小闻家少族长之位,也值得你们翻来覆去地称道,鼠目寸光,燕雀之志如是。” 闻衍再也不想理会这些人,大步流星地走了。 齐烨书与南嘉木赶紧跟上。 闻繁冷笑:“二弟这志向高,小小闻家瞧不到眼里,那以后小小人族,也别瞧在眼里了。” 其他人忙捧着闻繁,“哪呢哪呢,二哥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然他也不至于到此时还在练气徘徊。少族长你可是筑基了呢。” 闻繁心气顺了些,没错,闻衍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这话有点意思,留在原地的黑球将闻繁的话一丝不漏的传到南嘉木耳中,南嘉木脚步未顿地继续前行,很快又回到闻衍的院落。 闻衍回到院落后,大步迈向演武场,朝南嘉木道:“南道友,来战。” 闻声南嘉木所有的心思都抛到一边,也跟了上去,“善。” 南嘉木与闻衍又比试了一番,两人皆心有所得。 南嘉木收回左手剑,若有所思。 剑道与空门功法是看似不可协调,其实也不知不能合二为一的。比如他刚以心御剑,竟与流氓功法有微妙的共振。 不过此事不急,南嘉木暂且歇了探究心思,对闻衍道:“闻兄,我有一友进闻府聘应侍卫,已有三月未曾出府,想托闻兄问上一问。” “谁?” “庄磬,庄严庄,鸣钟击罄的罄。” 闻衍点头。 南嘉木望了望日头,见日薄西天,又将近晚,又到该去春生阁之时,当即不好意思地开口:“闻兄盛情,我本不该推拒,只是我另有要事,怕是不能在贵府逗留。嘉木先行告辞,改日上门致谢。” 闻衍依旧点头。 倒是齐烨书惊道:“南道友不住下来?” 南嘉木点头,朝两人拱拱手。 齐烨书取出传信符递给南嘉木,“有事联系。”齐烨书有些舍不得南嘉木,私心里想与他相处久一些,但他心知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南嘉木与两人换了传讯符,径直走向春生阁。 春生阁虽然装潢气派,但其并不在闹市之中,而是位于河畔千灯后,幽巷重重处。 因此,南嘉木踏入河畔千灯、幽巷小路之中后,忽从上坠下一张大网。大网之上吊坠着密密麻麻的香囊,香囊之中盛满迷粉。 这迷粉可具有挥发性与渗透性,可无视结界无视禁制而扩散。 若猎物未曾发现而被网捉住,迷粉会沾满南猎物之身而使之晕迷,若猎物反抗攻击,则香囊被破,迷粉散飞,反倒会加快猎物晕迷速度。 无论猎物攻与不攻,皆逃不过迷粉之效。 南嘉木脚步一错,口称“无量天尊”,分明他前一秒还在罗网之下,即将困于其中,下一秒便又出现在小巷之外,又重新踏步进入。 罗网扑了个空,露出罗网之外的四人来。 四名筑基一人拉着罗网一角,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 南嘉木朝四人微微一笑,谦卑开口:“劳诸位前辈久等。”他低眸浅笑,夜灯透过红纸洒在他侧脸上,铺成半面红影,恍然不似人类,似是什么冰冷的妖兽,身上正腾起嗜人之欲;又似神佛慈悲,欲送蝼蚁往生轮回。 第26节 一股凉意从四名筑基修士心底升起,竟起了股想逃的冲动。 然而随即他们摒弃这种感觉,怎么可能,不过是一练气士。 其中一人收回罗网,四人对视一眼,散开。 一人手持羽扇,朝南嘉木当头一扇。 扇上火光闪烁,似那流星飞坠,又似那蝗虫过境,火光密密重重地从扇上疾驰而去。 也不见南嘉木如何动作,他人已消失于原地,万簇火光穿空而过,落到其后的地面之上,轻飘飘的没半点威力,好似那不是灵火,而是红色的剪纸。 “糟,中计。”筑基修士大呼不妙,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入了阵。 他已入阵,其他三人包抄南嘉木的,怕也下场不妙。 南嘉木双目平静地望着他们四人在迷阵中转来转去毫无头绪,脚步一错,慢慢走向四人实力最低之人。 若是之前,偷袭筑基他还未有把握,但今日他剑术突破,正好以他们祭剑。 “无量天尊。”南嘉木走近,笑着开口念了句。 “谁,谁,”提剑筑基修士猛地身形已转,同时剑当横一劈,抹向发声之处,却抹了个空。他心道不妙,却只觉脖颈一痛,手中剑落,人已扑地。 “我心慈悲,我剑慈悲,”南嘉木将两指宽半臂长的小剑当横,食指与中指并列一一抚过剑脊,剑刃。剑初初成型之际是墨而不透,此时小剑玄色逐渐晶莹,泛着水润之光。它正在蜕变,象征着南嘉木的道正在慢慢成型。 剑光快似闪电,剑身轻盈若流光,剑势诡谲如云霞,在灯红幽巷之中全被迷阵掩盖。 南嘉木眼底有光,他左手持剑,借助阵法将其余三人一一解决。 南嘉木收回剑与阵法,目光略过地上四具仿若陷入沉眠之中的死尸,投向幽巷中更多隐藏起来的修士。 明明身上贴了隐身符,明明知道南嘉木不可能瞧得见他们,可是那些藏在黑暗中的修士依旧被那视线刺得避开了双目,他们不约而同地起了退缩之意,果然敢独自外出闯荡的练气士都不是那么好惹的。 同时他们心中再次升起妒忌之心,若他们也出生大宗门大世家,也能这般无所畏惧,这是大宗门大世家子弟的底蕴。 南嘉木走后,那些散修一哄而上,从那四具死尸身上扒储物戒储物袋就走,等他们以为自己发一笔小小的横财之际,结果却发现其中只有一些不值钱的破烂法器,当即气得心肝疼,万万没料到,筑基修士的全部家当,还没练气士多。 而深藏横财又保持了风度的南嘉木此时已经踏入春生阁。 绿袍修士见南嘉木双目一亮,面上笑容真切了一些,能出入春生阁而无虞,这修士实力不可小觑。至于练气期便失了元阳?说不得这些大家子弟有弥补根基之法,并不在意这小小的阳元损伤。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贵客是去看望菊花主,还是令找花主相陪?”绿袍修士上前热情相问。 “菊花主?”饶是南嘉木心情沉重,此时也禁不住被称呼雷了一雷。 “正是,菊花主身侧有贵客阵法相护,我等并不能将之治疗,只能等待贵客到来。”绿袍修士跟在南嘉木身侧,继续道:“菊花主身体欠佳,贵客可要先去瞧瞧。” “去。”南嘉木面带愁苦之色,低落道:“他身体需要静养,可能给他弄间小院?” 绿袍修士面带为难之色,“可以是可以,只是春生阁阁小,” 南嘉木面露恍然之意,喜道:“放心,我会另付资酬。” 绿袍修士见南嘉木这般上道,心情也是很好:“春生阁也不是那等不讲人情之处,菊花主这般我也心疼不已,只是我人小力微,空有心而无力。贵客能这般真心对待菊花主,我替菊花主高兴。五块下品灵石,贵客可包下一所小院一月。” 南嘉木眼眨都不眨地付了五块上品灵石。 绿袍修士心花怒放,伸手推开房门,道:“贵客抱着菊花主,与我一道。”轻轻松松就赚了三块下品灵石,绿袍修士瞧南嘉木真是哪哪都顺眼极了。 南嘉木走进阵法,见叶赟虽禁制还在,但面色红润,怕是瞒不过阁中之人,他取出斗篷将叶赟当头一盖,将之仔仔细细包裹好,当做叶赟病重不能见风的样子,随即将之抱起。 春生阁准备的小院是院带竹楼,竹楼之侧竹叶潇潇,有曲水潺潺而过,满目碧翠,灵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正是养病之好所在。 看来春生阁,服务意识不错,所以,磋磨叶赟,真真是那元婴修士的主意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而那元婴修士却要让叶赟亲身经历根基断毁、道途败坏、被人折辱而无能为力之事,且因无力复仇而只能日日生活在绝望之中,这般惩罚,当真是将叶赟恨到骨子里。 叶赟什么时候,惹下这么个阴险毒辣还实力高强的仇家? 南嘉木将叶赟放入竹床之上,阵法再次将之护住,这才取下斗篷。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小剧场】 南嘉木:菊花主? 叶赟:我会用事实告诉你,谁才是菊花主! 拖走,啪。 第33章 筑基成 叶赟眨眨眼,专注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觉得叶赟此时的目光有些怪异, 让他禁不住脸红心热, 不太自在。 他伸手去遮叶赟双目,再放开, 叶赟目光恢复正常,南嘉木松了一口气。 他替叶赟整理好衣裳, 开口道:“开局不错,元婴修士不在, 春生阁金丹修士不主事。” 叶赟眨眨眼, 眼底璀璨有光。 南嘉木也跟着笑,“对, 我俩运气不错。” 此时红宝石从叶赟玉冠中的藏灵玉飘了出来,圆溜溜的正红眸子盯着南嘉木,好似在催促南嘉木,玩具呢,玩具呢。 南嘉木伸手朝旁扔了个黑石,黑石落地形成个小型游乐场,游乐场中有滑滑梯,有连成一片的圆圆圈, 有梅花桩,还有其他游戏设施。 雾妖见状大喜, 烟雾一动就飘向那小型游乐场中,开心地玩了起来。 南嘉木目光随着雾妖而动,一边朝叶赟开口:“主事的虽然是筑基修士, 但我打听到,春生阁从没修士逃出,这其中怕是有些古怪。你被捉住后,有没有被春生阁修士使手段?”说着,他目光落到叶赟面上。 叶赟眼珠子左右动了动。 南嘉木松了一口气,“估计是元婴修士太过强势,发卖你又太过急切,春生阁反倒不好做手脚。这于我俩有利,逃出后不怕被春生阁拿捏住。那么现在问题是,如何出阁,以及出阁后如何躲过春生阁追击。” 说是这般说,逃跑方向南嘉木心中已有了谋算。都说海阔天空,小海无边无际又方向难辨,是个逃跑的好去处。 叶赟望着南嘉木,眼底闪过笑意。 雾妖无忧无虑地在游乐场玩,一会儿将自己卷成白球,一会儿拉成一条长线,一会儿又变幻成其他形状,自由自在地,不知担忧惧怕。 南嘉木心底闪过一丝欣羡之意,收回目光,继续对叶赟道:“三天后我会说你病重,看咱俩好过一场的份上去海天秘境寻找魂灵兰,托他们别打扰你。接下来,我会去小海那边布置疑阵,等一切都准备好后,便可着手逃跑事宜。” 魂灵兰,可在修士死后护住真灵不散,之后直接往生,以此为借口,能稳住春生阁。 叶赟眨眨眼,小手指动了动。 南嘉木没发现,继续说自己的计划:“如何逃出春生阁得好好计划,我琢磨着,要给你炼制个替身,行那金蝉脱壳计策。” “也不知这兰晓城有无乳石浆,”南嘉木兀自沉思,自言自语道:“乳石浆易与乳浆混淆,也不知有没有那等浅见之士将乳石浆当做乳浆卖出,我估摸着还得去散修市场碰碰运气。” 叶赟小手指继续动了动。 叶赟废了一天时间花尽巧思琢磨禁制,之后心中有数后着手试图解开禁制,此时小手指能动,说明他琢磨的方向是是正确的。禁制与符文构成原理一致,以自然纹字为基,添上副字,形成符文或者禁制,而解开禁制之法,则是破坏主字与副字之间的的联系。 主字副字一笔相连一气呵成,往往很难识别得出,更何况主字与副字各有千千万万,且主字与副字之间又有很多相似之处,若非对此研究甚深,很难识别。 比如说完整符文“禁”字,可能是主字左边木,副字右边木与示字,也有可能主字右边木,副字左边木与示字,还有可能主字小字,二、林或二、木、木三字为副字,等等。 这些各种各样的情况,皆得一一尝试并一一排除,很是耗费功夫。 当然,若不熟悉自然纹字或者不认识自然纹字的,则连“禁”字都认不出,更别说认出主字副字,破解禁制了。 叶赟符文造诣奇高,方能在复杂繁多的多重禁制之中找准线头,慢慢抽丝剥茧。 目前初见成效。 叶赟再次动动小手指,试图提醒南嘉木。 南嘉木此时却起身朝门外走去。 叶赟一着急,试图发音引起南嘉木注意,谁知太过急切反倒什么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南嘉木出了房门。 叶赟泄了气,准备等自己破解更多后,再给南嘉木一个惊喜。 南嘉木走到院中,望天边月光,准备给雾妖收集月霜光液。 月凉入水。 南嘉木在院落无遮挡处取出玉瓶,之后伸手掐诀将月光凝聚成液。 月隐东白,南嘉木望着玉瓶中的四滴月霜光液,觉得今夜效率不错,往常他最多只能凝成三滴,今日竟有四滴。 他将玉瓶一收,神采奕奕的走回房间。 叶赟因破解禁制耗费大量心神而入了睡,南嘉木目光在叶赟疲惫地面上绕了绕,走近小型游乐场。 他指指叶赟,又指指游乐场,朝雾妖笑了笑。 雾妖在游乐场中转了一圈,又望向叶赟头顶的玉冠,最后在游乐场中的几样设施上依依不舍地穿梭,不情不愿地钻进藏灵玉中。 南嘉木伸手摊开,游乐场重新化作黑石回到他手中。 他将黑石一收,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又在房门隐秘处藏了一些防护符箓,这才放心离去。 “周家大少昨夜被人开了苞你知道吧。他被扔到春生阁外边的巷口,且被摆成邀君进入的姿势,”一名筑基修士给另一名筑基修士甩个你懂的眼神,继续道:“给那位开苞的应是我道中人,一根捆仙绳玩得简直堪称楷模。若能学会那种捆法,我春生阁那相好的就不会嫌弃我没情趣了。” “周大少?”另一名散修吃惊道,“谁那么大胆敢整他,不怕他那金丹姑姑报复?” “怕什么,谁也不知道,估计做了的也早就逃之夭夭了。修真界那么大,往其他地方一逃,谁能追踪得到?”先头开口的筑基修士不以为然,“他瞧见个姿色不错的就往自己府上拉,哄骗不了的就直接抢,也不知玩残玩死了多少修士,说不得这便是他玩残玩死修士的亲友找上门来,抛弃生死只为报复。” 另一名修士心有戚戚,道:“幸好我长得一般。” 先头开头的修士哈哈大笑:“你倒是想得挺美,周大少的眼光高着呢,他府上的美人,抢的骗的捉的,哪个不是姿仪出众,便算有那等普通的,也别有韵味,你占了哪点?可怜美人皮下骨,不及数月花下埋,这周大少也是作孽。” …… 两名筑基初期修士传着音聊着八卦从南嘉木身侧走过,南嘉木神识比他俩高,他俩的传音在南嘉木耳边响得分明。他听到那则八卦笑了笑,心道这是哪个妙人做得好事。 南嘉木送至周衡后襟衣摆的小黑球只装了迷药,他原本的打算不过是迷晕周大少,将之扔到小海小惩大诫一番,谁知他前脚才迷晕周衡,后脚便有个遮挡全身不辨身形的黑衣人将周衡提走,当时南嘉木全副心神放在收集月霜光液之上,得到小黑石的反馈时无暇传达命令,只来得及与小黑石斩断联系便不再关注。 因此他并不知后续发展。 此时得知周衡所做之事,他觉得自己的惩戒未免太轻,还是昨夜那无名人士做得更好。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信知世上诸事,皆有因果。 南嘉木心境再次提升,气息愈发圆润自如。 他走进闻府,回到闻衍院中。 第27节 闻衍正在院中演武场练习基础刀法,齐烨书坐在一旁专注地望着,瞧见南嘉木,齐烨书只来得及挥挥手喊声“南道友”,之后继续专注地盯着闻衍身影瞧、。 南嘉木走到齐烨书身侧坐下,赞道:“闻道友刀势愈发盛了,不至筑基,便可形成刀气,初步奠定道基,大善。” 齐烨书猛点头:“对对,闻衍就是这么厉害。” 南嘉木斜眼瞧着这个变成闻衍吹的齐烨书,道:“你与闻道友相处得倒好。” 齐烨书再次猛点头:“闻衍人好啊,看着冷漠不好接近,其实心很软哒。”然后,齐烨书补充了一句:“南道友也一样。” 南嘉木闻言一笑:“你心境不错,颇有无畏之态。” 有信众妻与人奔,信众不怒,人问其何?信众曰,吾妻离之,受倍宠爱,为她欢喜;后妻回归之,信众乐呵,人问其何?信众曰,妻终择我,我甚他人矣,不亦乐乎? 信众为妻所叛不怒,为妻归而喜,不过无畏而已。 心无所畏,心澄若琉璃。 齐烨书一脸懵然,南嘉木见状,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自然不知,实自然也。 南嘉木恍然间有些明白,为何修士要出门历练,不止为了锻炼心境提高修为,更是为了见识这修真界形形色色的人与物。 不接触世事的超脱不是真超脱,看遍世事仍保持赤子之心,才最为可贵。 南嘉木脑中那书页再次泛起金光,在南嘉木识海之中熠熠生辉。 南嘉木神识从那金光中抽回,心道再来? 神识抽回,南嘉木再望向场面,见齐烨书正双目放光的望着闻衍,而闻衍此时收刀,提着刀柄大步流星走向齐烨书。齐烨书起身,从怀中取出手绢给闻衍擦汗。 南嘉木大吃一惊,不过短短数日,齐烨书与闻衍竟成这般关系?咦,不对,他怎么会将两人看做这个关系? 南嘉木刚意识到不对劲之处,眼前之景一一褪去,再睁眼,齐烨书正无聊地磕着灵瓜子,闻衍冷漠地专注地练习基础刀法。 南嘉木心道,这才是正常之景嘛,不过齐烨书怎么不闻衍吹了? 他心念一动,眼前之景再变,南嘉木若有所悟,眼前画面瞬间重归混沌,“我观如是,如是即是”八个大字从混沌中出,如烈日悬空,不容忽视。 “观自在,行自在,口舌鼻意境……”飘渺之音恍恍惚惚从混沌中响起,又似是从他心底响起,筑基篇的修炼功法从书页中走出,深深烙印在南嘉木识海之上。 南嘉木睁开双眸,与齐烨书关注的目光相对。 南嘉木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得齐烨书高兴地开口:“南道友,恭喜筑基。” 闻衍也朝南嘉木点头:“恭喜。” 原来南嘉木一口气从练气九层冲到炼气大圆满,之后原地直接筑起基来。 齐烨书起身,闻衍收回刀势,不约而同地为南嘉木护法, 南嘉木感受到自身充沛还不受掌控的成股灵气,朝两人真诚道:“多谢。” 齐烨书笑得眉不见眼,“应该的。” 南嘉木望了望日头,见日薄西山,一日再次度过,又到了回春生阁之时,倒是真不凑巧,想与闻衍多加打听庄磬之事而不得。 不过不等南嘉木问,闻衍便先说了,“你之前托我打听的庄磬之事,我问询了下,三月前确实有名唤庄磬的练气小修入府,不过一月前便已离府。” “离府,可有说因何离府?去往何处?”南嘉木继续追问。 闻衍淡淡道,“说是担心家中妻子弟弟,出府了。”随即闻衍补充道:“与庄磬同住修士数日不见庄磬,心道奇怪,便问了管事,从管事口中得知此事。我与管事确认了一下,此事为真。” “可是他并未回到家中。”南嘉木接口了一句,虽觉奇怪,但并未多事。 他与庄磬素未平生,答应女修的也只是告知庄磬消息,此时得到答案,他与女修的交易已经完成,至于庄磬为何未回到家中,不在南嘉木关心之内。 南嘉木正欲开口告辞,旁边齐烨书忽然惊呼道:“闻衍,你家丹药内混入的妖兽血灵气好浓郁,这血脉浓度,至少金丹期。” 齐烨书羡慕地开口,“你家底蕴真雄厚。” 闻衍面色一变,道:“怎么会有妖兽血?”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小剧场】 南嘉木(八卦脸):哈哈哈,你知道吗,那个周衡被捆仙绳玩了。 叶赟(恍然大悟):原来捆仙绳还有这么多种玩法,我们一道玩玩? 拖走,趴。 文中那个故事,是《禅与悟》中的一个故事,我讲这个故事,只是为了说那男居士无畏的心境,他不害怕背叛,也不怕外人异样的目光,他拿得起放得下,这是种修行的心态,不为悲喜所影响。至于后续如何大家自行脑补嘛,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或者大团圆都行啊,不代表我的观点,不代表我的态度。 第34章 推手元婴 南嘉木与齐烨书皆讶然地望向闻衍,不明白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闻衍也察觉到自己失态, 不过他顾不得这些, 他双目紧盯齐烨书,“有妖兽血?” 齐烨书被闻衍这态度吓到了, 磕磕巴巴道:“对,对啊。” 闻衍面色铁青, 怫然朝院外走去。 齐烨书眼巴巴地紧跟了上去,但他害怕闻衍此时的冷凝, 亦步亦趋地跟着, 不敢多说一句话。南嘉木察觉到事情不对,也跟了上去。 只是两人过了两进门, 被拦在第三进门口,内院除闻家嫡系,他人不得进入。 南嘉木与齐烨书无法,只能在门外候着。南嘉木抽空将庄磬的下落烙入传音符,犹豫了会,南嘉木还是提醒一句,让赵妍小心庄岩与周衡。 闻衍沉着脸大步走向中正殿,中正殿中闻铮正与闻繁在说话, 见闻衍气势汹汹地走进,两人皆是一愣。 闻铮眉头一皱, 斥责道:“你这像什么样子,未曾通报擅自闯殿,往日规矩全学到狗肚子里了?” 闻繁默然不语, 不过眼底带笑,显然很高兴闻衍被骂。 闻衍直直地盯着闻铮,质问道:“家族发给我的丹药,为何会有妖兽血?” 闻铮眉心一跳,怒道:“丹药中放妖兽血,再正常不过了,你在这发什么疯?” “我分明与你说过,族里分给我的丹药里不能出现妖兽血。”闻衍眼底闪过一丝受伤,面色愈发阴沉下去。 闻繁此时搭腔,“二弟,族中事多,叔叔他忙得焦头烂额,暂时没顾上也是有的。” 闻衍不看闻繁,只盯着闻铮。 闻铮却是冷笑:“家族子弟那么多,丹师炼药负担那般重,哪能给你特权,专门拨个丹师给你炼药?家族分配给你丹药,与你资源修炼,反倒给错了不成?”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闻衍望着闻铮,眸子愈发漆深,甚至不自觉的扩散瞪圆,散发着冰冷地幽光。 闻繁再次开口:“二弟,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体谅叔叔。叔叔是族长,族中大事小事皆得叔叔过目,难免有疏忽之处。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我吩咐下边人一声,以后专门去外边给你订不添加妖兽血的丹药。” 闻铮对闻繁露出满意之色,望向闻衍的目光愈发不耐:“不必如此,他不过是闻家普通弟子,一切按规矩来,哪能因他为我独子而由着他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他不是小孩子了,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获取,何必劳累家族为他一人奔波。闻繁,我知你疼爱闻衍,但日后你会是族长,不能由着感情用事。” 闻繁温顺地应了。 闻衍望着这样的闻铮,心中失望愈深。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失望,闻铮总能让他更失望,他也累了。 对,他长大了,他长大了。 闻衍咬牙横眉点头,转身大步流星走出门外。 走得远了,还能听见闻繁在安抚闻铮:“叔叔,二弟还小,不明白叔叔你的辛苦,等他长大了就好。” “长大?他还不够长大吗?他是二十岁,不是十岁!若他有你三分之一懂事,我也不必如此生气……” …… 站在殿外庑廊的闻衍听得里边叔慈侄孝,眸子愈发冰冷。他走到殿外幽径,禁不住胃内恶心泛起,倚靠着大树干呕几声,却什么都未呕吐出来。 闻衍知道丹药早被自己吸收,但他就是禁不住想吐。他只要一想起自己所食丹药中掺杂妖兽血,恶心之感止都止不住。 闻衍幼时曾被敌对家族修士掳走,却被一鸟类妖兽所救。那鸟类妖兽将他放到它背上,见他兴奋,便展翅高飞,带他在天上自有翱翔。他不知那妖兽是什么,但心中止不住的亲近。 幼时的自己,完全不怕那妖兽,反倒喜欢在它背上攀来爬去,而那妖兽,从来不会生气,总是以一种慈爱又宽和地目光望着他,任他调皮捣蛋。 后来,闻衍再也没见过那只鸟类妖兽。 那时的闻衍沉浸在母亲抛弃他的悲伤之中,没发现它许久未曾出现,等他反应过来之时,那妖兽已经消失许久。 自那之后,闻衍便染上了不服用含有妖兽血丹药的习惯,或许是为了感激那只妖兽,他下意识的便这般做了。 此时他知道自己平时修炼疗伤的丹药加了妖兽血,身体心理皆止不住的反感厌恶。 等呕到无力,闻衍才失魂落魄的走出三院。 齐烨书与南嘉木一直在那等着,见闻衍面色苍白,唇色寡淡,心中皆是一惊,齐烨书忙上前扶住,关切地问道:“闻衍,你没事吧?” 南嘉木上下打量闻衍,见他身上并无伤痕,对齐烨书道:“先回院中。” 闻衍难得有这片刻软弱之际,他倚靠着齐烨书,任齐烨书将他搀扶。 闻衍回到院落,对两人说声“自便",便走向演武场取出长刀,继续练习基础刀法。 南嘉木知道闻衍想通过运动发泄,也不打扰他。他让齐烨书留意闻衍心理状态,再次离开南府,去了春生阁。 昨夜南嘉木以练气修为连诛三筑基的凶悍之事扩散开来,大部分筑基歇了心思。但也有那等自认实力强劲的贪婪之心不减,加之舍不得南嘉木这只肥羊,决定今日准备更周全后再狩猎,然而等瞧见南嘉木修为之后,彻底歇了心思。 南嘉木走在烟柳小巷之中,神识从藏在黑夜中的修士一一扫过,满意地瞧见他们识时务地收手。 再次踏入春生阁中,此次不用绿袍修士引路,他径直去了叶赟小院之中。 叶赟听得动静,眼珠子转了转,盯向门口,目光中盛满期待之色。 南嘉木先检查了下符箓,见没有任何触动,心知春生阁恪守规定,并没前来窥探叶赟,当即松了口气。他伸手将符箓收回,推门而入,正好撞入叶赟目光之中。 南嘉木一愣,叶赟的目光未免太过柔和,就这么想念他吗?南嘉木心生一丝怪异之色,随即找到了解释,叶赟这是一个人呆着无聊,故而期待他过来。 南嘉木笑着上前,道:“明天我给你带话本。” 南嘉木往地上扔了颗炼成小型游乐场的黑石,红宝石从藏灵玉中飘了出来,欢欢喜喜地继续玩乐。 南嘉木见红宝石玩得自在,也没管它,在叶赟床边坐着。 叶赟经过一日努力,破开了喉咙禁制,禁不住开口:“你来了。” 南嘉木面露奇异之色,叶赟专注而期待地盯着南嘉木。 南嘉木笑道:“咱俩运气不错,禁制竟会慢慢失灵。我之前还在担忧禁制不解,你怎么办,此时禁制会失灵,真是太好了。” 叶赟闻言有些失落,开口道:“我解的。”说完继续专注而期待地盯着南嘉木。 “你解的?”南嘉木这下是真的讶异了,叶赟在符文上的造诣经这般高? 第28节 禁制有两种破解之法,一是以实力碾压暴力破解,另一种便是如叶赟这般,摸准禁制够成,一环一环地慢慢解开。 后者多用于低阶修士,且低阶修士符文造诣非凡。 叶赟期待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无辜地望着叶赟,在叶赟失望地准备收回视线之际,试探地开口:“你符文造诣真高,太棒了。” 叶赟眼底泛光,璀璨得仿若盛满星河,南嘉木一呆,被夸讲了有这么高兴吗? 南嘉木再次试探地夸了两句,“你真厉害,元婴修士的禁制也能破解开来,日后必是符文宗师。” 叶赟眨眨眼,心满意得的收回视线,淡定自若地开口:“一般一般。” 南嘉木笑容深邃了些,他给叶赟散乱的头发理顺,道:“既然你有这般本事,逃出成功率再添一层,六层概率,足够了。” 叶赟道:“一切指望嘉木了。” 南嘉木又瞧了叶赟一眼,没瞧出什么,开口问道:“之前你不能说话,我也未能问清,你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叶赟回忆了下,道:“自我与你分开,便落到海上。我正欲寻着契约去寻你,有一元婴修士脚踏花篮而来,他目光瞥过我,忽然咬牙切齿道,‘甄隐,你怎么在这里?’随即他发现自己认错人,不仅没走,反倒伸手将我擒住,哈哈大笑道:‘你运道不好,撞到了我手里。谁让你与甄隐有七分相似,谁让甄隐得罪于我。你要怪,就怪甄隐去吧,若非是他,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之后,他给我下了禁制,并出手遮掩了我身上契约痕迹。” 南嘉木点头,难怪一开始,契约感应若有若无的,原来是元婴大能在干扰。只是,“甄隐?玉泉宗小阵峰峰主?” 叶赟道:“应该是。那元婴手法古怪,禁制除了主副双字,还增添了不少无效字符迷惑于人。这样的人,符文造诣必定极高。符文造诣高的元婴大师,修真界内出名的也就那么几个。而与小阵峰甄隐甄老祖不对付的,我只想到一个。” “器宗石贤。”南嘉木接口道。 “对,是他。” 南嘉木沉默了会,道:“闻说这人做事喜怒不定,平生最好与甄隐作对。据说当年石贤欢喜之人心悦甄隐,甄隐虽拒绝了那名女修,石贤却彻底将甄隐记恨上。若你真与甄老祖有几分相似,石贤心情不佳之时确实会将你当做甄隐替身磋磨。” 而石贤能想出这般折辱人的方式折辱叶赟,怕叶赟与甄老祖,不仅仅只有几分相似。七分?石贤这点莫非并未夸大?南嘉木将此记住,继续道:“石贤势大,暂且忍耐,迟早咱俩与他因果了断。” 叶赟喜欢南嘉木嘴中的咱俩二字,更喜欢南嘉木毫不迟疑地站在他这一方,不因石贤是元婴老祖而退却。 叶赟眼底盛满欢喜,轻声“恩”了一下。 南嘉木又多瞧了叶赟两眼,道:“你且安心呆着,明日我去小海那边布置疑阵。” 叶赟欢喜地再次“恩”了一声。 南嘉木出了院,再次收集月霜光液。待天晓,南嘉木又回到闻府。 “庄磬不过数月便能攒齐灵石出府,也不知如何发了一笔横财,真是令人羡慕。” “你真以为他出了府?”另一人嗤笑,“不过是托词罢了。” 之前开口的那人忙追问道:“张哥,莫非这里边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在闻府内多做事少打听,到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张哥提醒了一句,“若非你是陈道友的弟弟,我也不会多这一句嘴。总之,你心中有数便行。” 陈小弟连连点头。 张哥继续给陈小弟普及南府生存准则,陈小弟一脸感激地听着,两人相携着朝前走去。 南嘉木思索了,从荷包中摸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球往地面一扔,小黑球落地后快速前行,无声无息地黏在张哥衣摆之内。 走到闻衍院落,南嘉木正欲推门而入,窃听黑球传来的张哥与陈小弟对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闻府有金丹妖兽,那金丹妖兽脾性不好,短则数日多则数月便会咬死伺养者,故而派去伺候金丹妖兽的灵石是最高的,但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你别瞧饲养妖兽报酬高,便傻乎乎的报名参加了。” “若大家都知道,饲养妖兽这活岂不是无人做?” “总有一些不知内情的练气士进来。”张哥继续开口:“庄磬他得罪了人,才会被派去饲养妖兽。你须记住,庄磬出了府,你其他的一概不知。” 南嘉木还欲继续监听,忽而察觉到有筑基修士气息,南嘉木神识一动,小黑石崩解成尘土,不着痕迹地落入草丛之中,彻底没了踪迹。 南嘉木推院门而进,闻衍此时已经恢复平静,而齐烨书正在旁拍胸保证,以后闻衍的丹药他全包了,保证不掺杂任何妖兽血。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南嘉木回来,齐烨书热情地朝他招呼,“南道友,你回来了。”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闻衍身上,道:“闻道友没事吧?” 闻衍未曾问南嘉木这些时日夜晚去了哪里,只道:“无事,多谢关心。” 南嘉木目光落到齐烨书上,坦然问道:“齐道友确定瞧得真切,丹药中添加的是金丹期妖兽血?” 齐烨书点点头,“是金丹期妖兽,具体是什么品种,暂时分析不出。” “这便奇怪了,金丹妖兽多半已开启神智,成为妖修一员。若是那等血脉等级高的,金丹期妖兽还可化为人形,怎会被人豢养?”南嘉木面露疑惑之色。 上章有小可爱不喜欢的段落,我这章便免费送几百字给小可爱们,爱大家,么么哒~~ 【卖萌小剧场】 假如叶赟没有修真。 叶赟胸口碎大石,期待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这大石做得真仿真。” 叶赟失望,一剑劈开假山,再次期待地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演技不错。” 叶赟大怒,拖走拖走。 南嘉木:“你要做什么?” 叶赟:“胸口碎红豆,剑劈假山谷。” 第35章 神秘赵妍 闻衍又拉下来脸,“我从不知闻府豢养了妖兽。”闻衍忽然怀疑, 当初那只陪伴他的妖兽, 会不会并非是主动离开,而是被闻府给捉了? 思及此, 闻衍有些坐不住,他要去闻府豢养妖兽之处看看。 南嘉木若有所思, 道:“看来这妖兽太过重要,让他们这般谨慎。要么这妖兽有大背景, 他们不敢人尽皆知;要么这妖兽来历不当, 他们得藏着掖着;总之,那妖兽不是自愿坐镇闻家。” 闻衍点头, 眼底坚定之色愈深。 南嘉木瞧见了,微微一笑:“闻道友怀疑,闻府这金丹妖兽,是你旧识?” 闻衍目光一顿,望着南嘉木小心而戒备。 南嘉木笑得雅致而温和,“闻道友无须防备,金丹妖兽于我来说是道友,既为道友, 又与我未曾结恶果,我便不会起什么坏心思。况且, 我受闻道友恩惠良多,想报恩情久矣。燕雀尚且知道衔草,我莫非还比不上燕雀?” 闻衍神色缓了一缓, 戒备并未全然退去。南嘉木仿若未觉,继续道:“闻道友在闻家消息并不灵通,家中招揽小修都能知晓的消息闻道友却一无所觉,此事固然有闻道友往日不曾在意之故,但却也是闻家防备闻道友,将闻道友摒弃于权利核心之故。” 齐烨书望着南嘉木一脸崇拜,“南道友真厉害。”短短数日就能知道这么多,南嘉木未免太过厉害,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闻衍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为嫡系子弟,实则与旁系弟子无异。不过我并在意这个,闻家不过是个小世家,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只会妨碍眼界心境。” “话是如此,但闻道友想差了。不想被闻家局限,不代表对闻家之事不闻不问。”南嘉木感念闻衍仗义,有心提点两句,便说得细了一些,“闻道友该做的,是对闻家之事了然于心而不为之所羁;是对所处环境明面暗面消息规则了如指掌,能从中提取自己想要信息,从而遇事不慌不忙,不至于事到临头犹如困兽,无头无绪无处着手。修士当做到内秀于心,诸事心中有数,如此才能各类事项应对自如,才不至于遭了别人算计而不自知。” “不了解事情真相,不明白对错,不知晓来龙去脉,不能掌控全局,那么你便如无头蝙蝠,到处碰墙碰壁,莽莽撞撞受尽苦头,最后能不能挣出路来却是未知。”南嘉木见两人听得认真,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只有自己掌握先机,才可运筹帷幄,左右事情发展,最终得到想要的结果。” 闻衍听得连连点头。 “比如此时闻道友想查探那妖兽前辈之事,闻道友是不是打算在闻府之内四处寻找?”南嘉木面庞温莹,温言款语,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他。 闻衍迟疑了会,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便算将闻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金丹妖兽所藏之地。 南嘉木摇摇头,“闻道友手中信息太少,这般毫无计划的撞运气般寻找,只会打草惊蛇。” 闻衍凝眉,还未开口说话,齐烨书便先咋呼呼地问:“那闻道友以为如何?” 闻衍眉头微缓,也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眉目舒展,笑道:“闻府府内这妖兽前辈藏得这般严实,所困之处非常人所能寻到。而且我猜测,那处地方禁制与阵法重重,便算你寻到那地,也进不去。所以首先,你得寻个能不惊动人的破解阵法与禁制的法宝;其次你得准备好隐身隐气以及传送之物,一有不对便赶紧离开,以免引起闻府的警觉;最后,寻到那困守之地。” “至于如何寻到那困守之地,”南嘉木先将自己从张哥那偷听到的信息说了,“所以,你得先查清闻府哪个活儿灵石最高,以及这活多由新入府修士所接,我猜那活儿不会是饲养妖兽这种名字,而是其他的。” “跟着那新修士,总能找到那关押妖兽前辈之处。此时,你应沉住心,留神观察。若能知道他如何进出阵法更好,若是不能,记住那个地方,准备周全再探。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机会只有一次。” 闻衍点头,心中对南嘉木充满感激之意。 南嘉木望望日头,朝两人告辞。今日叶赟“病危”,他得早些过去。 闻衍也齐烨书没留他,虽然齐烨书很想让南嘉木留下来帮忙,可是他瞧见南嘉木这些天一直往外跑,可能在处理什么事情,因此他紧闭了双嘴,只能不舍得望着南嘉木离去。 南嘉木出了闻府,又遇见了赵妍。 赵妍等着闻府小巷之侧,瞧见南嘉木双目一亮,忙小跑了过来。南嘉木等在那处,开口打了声招呼:“赵道友。” 赵妍在南嘉木面前站定,她双手紧攥衣摆,秀眉似蹙,两眼含水,紧张又焦急地望着南嘉木:“前辈,庄磬他不可能出闻府,我一直盯着,庄磬他没出府。前辈,请你再继续查查好吗?” 南嘉木犹豫,他要救叶赟,不太想管这闲事。 瞧出南嘉木的迟疑,赵妍双腿一软,就想下跪祈求。而在她膝盖微屈的瞬间,南嘉木心跳如鼓,有一股胆寒之气从脚底窜起,让他禁不住浑身冷汗涔涔。 南嘉木还只初生一股莫名之意,身体自发地上前扶住赵妍,死死的攥紧她的手,扶直了她的身子。 他后知后觉地预感到,不能让赵妍下跪,不能受她这般大礼。 南嘉木掌心冷汗濡湿了赵妍的肌肤,赵妍微微一愣,不解又哀愁地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手一松,后退好几步,道:“失礼了,我会继续查的。”说完后,南嘉木迅速离开此处,颇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赵妍不明所以,却又恍若有所思。 直至走进春生阁叶赟所在的小院,那种心惊肉跳之感才慢慢退去,南嘉木伸手推开房门,坐到叶赟身侧继续发呆。 他在想,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叶赟瞧见南嘉木本来很是高兴,但瞧见南嘉木面色不对,也跟着紧张起来,莫非事情又起变故,或者南嘉木遇见麻烦了? 叶赟本来觉得自己破解禁制速度不错,此时却觉太慢,不能将南嘉木抱在怀中安慰。 他勉强依靠食指与中指慢慢挪移手臂,最终搭在南嘉木放在床边的右手上。 察觉到到手背上的温热,南嘉木回过神,见叶赟正望向自己,南嘉木精神一震,好话张口即来:“叶赟,你真不错,手臂能移动了?你符文造诣这般高超,以后可不可以教教我?” “好。”叶赟眼中泛着笑,专注地望着南嘉木,道:“你遇见什么事了,刚进来那般凝重?” 南嘉木将赵妍之事说了,他稍抬高下巴,疑惑道:“我在她下跪瞬间毛骨悚然,好似受了她这一礼会有大因果。可是我为筑基修士,还受不住练气小修一礼?” “若她不是练气小修,且性情狠辣呢?”叶赟猜测道:“如此她恢复修为之际,便会记住这侮辱,从而将你击毙,以掀过这事。如是这般,你性命危矣,故而天道示警。” 南嘉木听他这话有异,斜着眼瞧叶赟,开口问道:“这话如何说?” “雪衣坊有一功法,进阶元婴须得化凡。”叶赟开口,“化凡之后若心境提升,自会修为回升,同时进阶元婴。若是化凡之后无所感悟,反倒因危险而强行恢复修为,则会大损根基,化凡失败。之后,止步金丹,再无进阶希望。这一功法,名为《龙门诀》,取自鲤鱼跳龙门之意。元婴为龙门,跳过了海阔天空,之后进阶速度较之同阶之人要快,威力也很强大;若是跳不过,则永远止步于此。” 第29节 “这功法,很大胆。”南嘉木点评了下,也明白了叶赟的意思,“你是说,那赵妍可能是雪衣坊之人,她的功法是《龙门诀》,此时她正是化凡之际?” “对。”叶赟赞同道,“还有一个,她并非化凡,只是她在伪装,而你为天道所眷顾,故而有所警觉。” 南嘉木点头,他此时倾向于第一个猜测,化凡。 若是伪装,一个金丹元婴修士不至于如此委屈自己。 只是,南嘉木怪异地望向叶赟,雪衣坊这功法很奇特,应该是藏着掖着外人很难知道,叶赟怎么知道的? 瞧出南嘉木的疑问,叶赟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我父亲,便是雪衣坊修士,也是化凡失败之人。” 叶赟思绪又回到家人被杀那日,母亲父亲在院中翻晒灵草,爷爷正给他讲修真界的故事,他们一家如往日那般祥和愉快,却不过眨瞬间一黑衣修士闯入,二话不说就朝父亲攻击而来。 他爷爷紧紧抱着他,口吐二字:“金丹。” 父亲毫无修为,母亲只有练气之境,爷爷只有筑基,面对金丹修士如小鸡崽一般,毫无反抗能力。 他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母亲护住父亲而死,父亲濒死之际身上修为暴涨,反杀那黑衣修士。 杀了黑衣修士之后,他父亲径直出了院门,直至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回来后他将他母亲用玉盒装殓,对他爷爷说了自己的门派与功法,言他并非刻意隐瞒。之后他父亲一路躲藏一边将他与他爷爷送到人面佛前,随即彻底消失不见。 直至现在,叶赟也不知他父亲是生是死,仇人是谁。 “抱歉。”南嘉木关切地望着叶赟,握了握他的手,给他安慰。 “这么多年,我已调整好了心态,”叶赟没在这事上多停留,继续道:“我父亲应该知道仇人是谁,也想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所以他什么都没说。他不希望我沉浸在仇恨之中。” 南嘉木摸摸叶赟的头发,对叶赟父亲的做法没发表意见,只是关注点不由自主地偏了偏,问道:“化凡后,还能阳元逆转为阳精?” 叶赟眼底带笑:“我母亲说,我是青鸟送给她与父亲的礼物,是上天的恩赐。当年我母亲与父亲成亲多年,忽有一日青鸟衔来一颗种子,这种子便是承嗣花。我是我母亲与父亲以精血灌溉承嗣花生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小剧场】 南嘉木:你是从花里蹦出来的? 叶赟:……我是生下来的,谢谢。 南嘉木:那当初南家老祖宗让我传承子嗣时,你为何那么紧张,不是有承嗣花吗? 叶赟:怕你年纪小,受不住诱惑。 南嘉木:你还不是一样小? 叶赟:小?看来你对我的了解有所偏差,还是亲自测量一下吧。 拖走,趴。 第36章 故人相见 南嘉木双目略微睁大,他上下扫视了叶赟一眼, 目露新奇之色。忽然他伸手摸向叶赟脸蛋, 叶赟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南嘉木在他脸色戳戳摸摸,捏捏扯扯。 叶赟忍了会, 没忍住问:“你这是做什么?” “看看从承嗣花中出来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南嘉木点点叶赟的脸, 笑意吟吟。 叶赟好整以暇道:“摸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了吗?” “特别光滑, ”南嘉木胡言胡语,故意微微朝前探头深嗅了一下, “有股花香。” “瞎说,”叶赟眨眨眼,“哪有花香。” “哦,那就是体香了。”南嘉木笑意吟吟的望着叶赟,朝他眨眨眼。 体,体香,叶赟垂下眼皮,没说话, 面上微微烫了一下。 南嘉木摸了会,收回手, 笑道:“万一没能二十年进阶金丹,咱们去寻寻承嗣花之类的天材地宝。” 叶赟眸子暗了暗,斩钉截铁道:“你肯定能进阶。” “哈哈哈哈, ”南嘉木难得笑得开怀露齿,他笑了会,方道:“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南嘉木本就不是真心担忧自己不能进阶金丹,因此叶赟一安慰他就有点想逗弄他了。 叶赟眨眨眼,道:“你很优秀,我相信你。” 南嘉木收回笑,有些落寞道:“可是我是金火双灵根,虽说金火相生,但我体内阳气太旺,又无阴气平衡,怕是金丹有难。”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平衡方为正道,而南嘉木金火双灵根,皆为阳属性灵根。 “我给你找,你为炼器师,可收服阴性火,比如木中火、冰焱、水中焰等。”叶赟想了想,觉得这些火中太普通了,他继续开口,“这些阴性火可暂时选一种用着,等寻到天灵火再换。” 南嘉木侧目,叶赟这口气倒大,天灵火,天地十大奇火之一,叶赟这敢想啊。 见南嘉木诧异,叶赟想朝他露出个安抚一笑,但面部表情被限制,他只得继续开口:“所以,你别担心。” 南嘉木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只是想逗逗叶赟,叶赟却这么正经的给他想法子,当即南嘉木笑道:“恩,我不担心。”随即南嘉木又嘴贱撩了一句:“有你在呢。” 然后,南嘉木瞧见叶赟耳廓慢慢变红,而他面容依旧一本正经,南嘉木顿觉心一颤,觉得此时的叶赟有种诡异的萌。 南嘉木伸手捏捏叶赟红红的耳廓,见叶赟垂着眼睑睫毛不安分的眨着,不由自主地去摸他的眼睛。叶赟像个无力反抗的小媳妇,只能遭受南·流氓·嘉木的侵扰,耳廓愈发通红。 南嘉木无意识地摸了会,忽然惊醒。他望着自己在叶赟眼睑上来回抚摸的左手,又望了望叶赟,有些不知所措。 他镇定自若的收回左手,语气平静道:“我去收集月霜光液。” 叶赟掀起眼眸,瞧见南嘉木同手同脚地出了门,心中那股失落瞬间没了,反倒有些想笑。 南嘉木站在院中,一边漫不经心的收集月光,一边思索着自己的反常,最终决定顺其自然,反正他俩捆绑在一块,谁也逃不掉,急什么。 次日,南嘉木与叶赟告辞之后,直奔小海而去。他本想设置困迷杀等阵替他抵抗追兵,但真开始布置之际,南嘉木觉得设置一次性定点传送阵更好。 他在小海之中寻了不少岛屿,考察反复比较之后,每隔一段距离挑出一个隐蔽之岛,如阶梯式朝海中央推进。不过他并没有深入小海,小海越到深处妖兽越厉害,南嘉木不过筑基,没想着去找死。 南嘉木将之前在小海收获到的各种矿石取出,从中挑出几样,准备以之为底,炼制传送阵阵盘。 这一炼制,便炼制了十日,之后他将这些阵盘一一埋在选出的岛上,便准备回去。只是他目光一凝,落到岛上另一人身上。 那人也侧过身瞥了南嘉木一眼,随即消失不见。 南嘉木心惊肉跳,为那人的威视,更为他的容貌。 他长得与叶赟,有八分像。 南嘉木心神不宁地朝兰晓城赶,路上有人狩猎,皆被他反杀。如是杀了几次,南嘉木心情平复,其他散修也知他是个硬茬子,不敢再找麻烦。 南嘉木第一时间回到春生阁,见房门之上符箓成灰,面色一变,撞开门冲了进去,正好瞧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叶赟。 南嘉木腿一软,莽莽撞撞地跑到床边,握着叶赟的手喊道:“叶赟,叶赟。”南嘉木从储物戒中摸出回春丹,就想给叶赟塞进去,而此时叶赟睁开双眼,抬起手臂制止了南嘉木。 “我无事。”叶赟直起上半身抱抱南嘉木,将他床边抱到床上。 红宝石从藏灵玉中飘了出来,绕着南嘉木转了转,发出风铃一般清脆的笑声。 南嘉木此时才想起,红宝石有致幻作用,也怪他太过心急,竟一时没发现不对劲。 知道了叶赟无事,南嘉木心情定了定,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与叶赟相拥的姿势。南嘉木不自在的推推叶赟,叶赟顺势放开。 南嘉木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符箓怎么回事,怎么会触动?” “你走后第五天,有筑基修士前来看我。他并未进屋,只是神识刺探之际触动符箓,引起符箓攻击。”叶赟靠着床头,继续开口:“他走之后,又来了名筑基修士,幸好它掩盖一下,才没露陷。” 叶赟目光落到南嘉木肩膀之上的雾妖,南嘉木微微侧脸跟着望去,伸手去摸雾妖。 雾妖身上雾气浓浓,手一伸便被雾气包裹其中,触手温凉,如蚕丝般绵软,很是舒服。 南嘉木捏了捏,红宝石雾气散开再聚,便将南嘉木左手挪了出来。南嘉木轻笑一声,道:“多谢。” 红宝石以雾气尖尖扫了扫南嘉木面庞,似在说不用谢。 南嘉木收回目光,赞道:“你真厉害,不过短短数日,便能活动自如了。” 叶赟面露自得之色,嘴上却谦虚道:“还剩下半身的禁制未能解开。” “很棒了,元婴修士的禁制,能破解一点点都足以令人自傲。”南嘉木又夸了叶赟一句,叶赟眨了眨眼睛,别过脸抿着唇偷摸摸的笑了笑,再转头一本正经的点头,“恩。” “春生阁已经开始怀疑,时间不多了。”南嘉木笑眯眯的望着叶赟这一系列的动作,觉得他真可爱,他动了动手指,将去捏叶赟脸颊的冲动止住,移开目光继续道:“不过小海那边我已布置好,只待炼制好傀儡,便将你带出去。” 叶赟依旧点头,他从衣裳之内摸出一个吊坠。吊坠是一枚储物戒,储物戒上雕刻着一种桔梗。 他将这枚储物戒虫胸前绳索上取下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疑惑地望向叶赟,叶赟面上带出一点粉意,他垂下眼淡淡道:“这枚戒指与我的储物戒想通,你戴上吧,方便一些。” 南嘉木接过,若有所思,只是他望想叶赟,叶赟依旧一本正经。 南嘉木忽而开怀一笑,将储物戒认主,认真地带到无名指之上。他心念一动,储物戒便隐藏起来。 叶赟见南嘉木收了,也放下了心,随即他偷摸摸地将掌心的汗渍在被子上揩干,才放软身子依靠在床头之上。 “你再多躲两天,我去散修集市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乳石浆。”南嘉木偏头瞧雾妖,温声道:“红宝石,辛苦你了。” 雾妖甩了甩雾气,落到叶赟肩头,一双红色的圆溜溜的眸子望着南嘉木,有点像成了精的大汤圆,让人想要上前捏捏抱抱咬一口。 南嘉木笑了笑,上前捏捏红宝石,红宝石雾气一闪,从叶赟右肩飞到左肩。 南嘉木故作失落道:“红宝石,你那么可爱,我都不能摸摸你吗?” 红宝石迟疑了下,又飞回右肩,将南嘉木的手裹在雾气之中。 南嘉木开心地捏捏摸摸,收回手正欲起身离开,忽而顿住,重新道:“我在小海,遇见甄海甄老祖了。” “恩?”叶赟微微睁大双眼,“你没事吧。” 南嘉木摇摇头,失笑:“人一元婴修士,能与我这筑基小修计较什么,不是每位元婴修士都与石贤一般的。”笑了下后,南嘉木继续开口:“那甄老祖与你面容极为相似,莫怪石贤将你当做甄老祖替身。” 叶赟寻思了会,道:“或许人有相似吧。” “这般相似,”南嘉木沉吟了会,本欲说或许是叶赟亲戚,话未出口,便改口笑道:“或许,世事总是那么神奇。”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与叶赟不需要借力。 诸事毕,南嘉木起身离开。 叶赟摸了摸雾妖,又偷摸摸的笑了,雾妖嫌弃地将叶赟手推开,一溜烟钻入藏灵玉中。 叶赟也不在意,他左手无名指上显示出一枚戒指,与南嘉木接过的一模一样,桔梗盛开,花开不败,这是他父亲临走前留给他的,给他以及他以后的道侣。 南嘉木出了春生阁,迈步走向兰晓城东集。 东集时散修聚集之处。 南嘉木信步走入其中,目光在两旁摊子上瞧来瞧去。不过会儿,他站住脚步,与其中一个摊位上摆放着的货物四目相对。 第30节 这摊位摆放着几个大笼子,约莫有小腿高。笼子是竹蔑编织的,竹蔑之间空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从这洞口,能瞧清笼子里的东西。 而那货物藏在笼子之后,蜷缩着抱着双腿,尽量将自己遮掩地更多。 他本来低垂着头,却瞧见那熟悉的衣袍,当即顺着衣袍朝上瞧去。 待他瞧清楚南嘉木,双目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而这道恨意为南嘉木所接收,才会偏头瞧见那货物。 南嘉木上下打量他一眼,面上露出个满意的神色。 那货物面容精致,两颊生晕,只是眉宇间略显阴柔,他腰肢细细,四肢纤长,像是病美人从画上走了下来,能激起人的怜惜与凌虐之意,与其他厉害妖兽放在一块,一点都不逞让。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小剧场】 叶赟(委屈脸):你都没看过我的身体。 南嘉木:我摸过啊。 叶赟(心花怒放):你摸得不全,现在全摸一下。 拖走,趴。 第37章 墨宝石 这人正是谢明蔚。 南嘉木料到那个散修够狠辣, 料到谢明蔚的下场不会太好,但真见到谢明蔚他依旧有些意外。 此时的谢明蔚体内灵根寸断识海被毁,但他经脉却在, 能储存灵气。他被人以一种特殊手法炼制成炉鼎, 还是个修为永远不能增长的炉鼎, 这类炉鼎,是最为下等的只能一次性使用的那种。 若想重复使用,还得给他吃灵食, 将灵气充灌经脉之中, 而付出与收获并不对等, 一般人并不愿这么做。若仅仅是贪图美貌, 灌以灵气养护则另说。 南嘉木可以预见, 谢明蔚日后的下场。 南嘉木饶有兴致地上下扫视了一眼谢明蔚, 惹得谢明蔚愈发恨意入骨。 他连身体都不遮挡了,跪着用力拉着竹蔑,死死地盯着南嘉木。若目光能杀人, 南嘉木毫不怀疑他会被谢明蔚千刀万剐。 南嘉木保持着温润之笑, 一步步朝谢明蔚走去。 摊前的散修瞧见南嘉木, 笑得积极, “道友, 有什么宠物瞧得上?”他见南嘉木目光在谢明蔚身上绕来绕去, 而南嘉木身上元阳已失, 露出暧昧的笑, “这宠物温驯美貌, 无论是当炉鼎使用还是收为侍君,都有无穷妙用,特别是你瞧他那丘壑与山谷,古径通幽,虽比不上名器,但较之一般男子滋味要畅快得多。”说完,又露出个男人都懂地心照不宣的笑。 “你试过?”南嘉木不缓不急地开口,在笼子前面两步站定。 那散修以为南嘉木嫌弃他先用过,有些讪讪道:“没有没有,道友放心,他绝对是干净的。” 南嘉木不答,反倒脚步一错,在谢明蔚旁边笼子前蹲下,伸手去逗弄里边的妖兽幼崽,道:“它怎么卖?” 这只犬类妖兽长得很像小博美,还没煎饼那般大,能用双手捧在掌心,小巧而精致可爱。它毛发很长很蓬松,像个圆嘟嘟地绒绒球,跟雾妖一样。不过雾妖是一双红宝石,这只犬类妖兽是一双墨色的宝石。 南嘉木决定买下它回去与雾妖作伴,两只可爱的白团子窝在一块,想想就萌化了。 “三块下品灵石,”摊主接嘴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南嘉木问的是什么,想改口,但闭了嘴。这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似皓狼又似银犬幼崽的妖兽,是他在兰晓森林捡到的,没有多少成本,不过若能卖上三块下品灵石,岂不是发了? 摊主心花怒放,便算这位道友会砍价,无论砍多少也是他赚了。 “道友还真会大开口。”南嘉木破开笼子禁制将小白球从笼中抱起,犬类幼崽歪着头瞧向南嘉木,湿漉漉的双眼盛满懵懂与天真,瞧得南嘉木心都化了,红宝石虽然也很萌,但是它那双眸子是冰冷而闪烁着光泽,有种高贵之感,完全不像墨宝石这般让人想捧在手心里。 可爱爆表。 南嘉木揉了揉掌心的幼崽,掌下毛蓬松温软,摸着很是舒服,“分明是那宠物的价格,却贴在我这幼崽身上,道友未免不太厚道。” “哪有哪有,道友,这幼崽长得这般可爱,值这个价啊。若是道友有喜欢的女修,将这妖兽送之,那女修岂不是手到擒来。”摊主做出个抓取的动作,朝南嘉木笑笑。 “南嘉木!!”谢明蔚见南嘉木将他与那畜生相提并论,心内怒火愈炽,他以为自己能忍下去,可是瞧见南嘉木他真的不能忍,“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等我脱身,我必不会放过你!” 南嘉木与摊主同时往下瞧谢明蔚,摊主咽了咽口水,眼底闪过一丝欲色。 “看来道友养的宠物不太听话,这么卖不出,怕是会给道友带来麻烦。”南嘉木伸手插进墨宝石的长毛之中,淡漠地开口。 “让道友看笑话了,”摊主忽然激活笼子上的禁制,一道道细微又弱小的闪电在笼中穿梭,时不时地击中谢明蔚,让他禁不住呻吟出声,身上泛上淡淡的粉。 谢明蔚此时的身子敏感地紧,不过是这般闪电游走,身子就产生阵阵快慰,瞬间情欲布身。散修市场不少修士都驻足而立,欣赏这一幕美景,便算买不起,能看看也是好的。 明明是以往很寻常之事,偏偏在南嘉木面前便不能忍,谢明蔚捂住脸,不让声音溢出,却不知他这样,愈发具有吸引力。 美人、凌虐、情欲,在某些爱好独特之人眼中,是一道唯美异常的风景。 这也本是摊主准备吸引修士来买的后招,可是此时却用来惩戒不听话的货物。 南嘉木忽然觉得索然无趣,布阳镇旧事于此时的他应是无波无澜的,他还会在意,不过是未曾真正放下。察觉到这点,南嘉木望着谢明蔚若有所思,说来他还得感谢谢明蔚的出现,不然他不会发现这么个心境漏洞。 “好了,道友,我对这宠物并不感兴趣,你这手段,等真正的客人到了再施展不迟。”南嘉木说完,觉得自己神魂一清,好似有什么尘埃拂去,心境愈发圆润无暇。 顾不得思索更多,南嘉木将掌心妖兽捧起,递到摊主之前,道:“只它可爱,不值这个价格呢,你瞧它犬牙,这爪子,这肥嘟嘟的小身子,除了好看,并无多少攻击之力,五十块上品灵石。” 摊主见自己打算被戳穿,讪讪地收回禁制,故作面带不悦道:“道友一下子砍了这么多,未免太无诚心。” 谢明蔚身子不再小幅度颤抖,他从指间细缝盯着南嘉木,双目阴沉沉的。 “若我无诚心,该说一块上品灵石才对,”南嘉木漫不经心地摸摸墨宝石的小肚子,顺着力道梳理着它的毛发,它一直安安静静地毫不挣扎,只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南嘉木,晶亮晶亮的,让人瞧上一眼就想将它亲亲抱抱举高高。 南嘉木手一顿,将手从它肚子上移到脑袋上,粗陋地撸了两把,望向摊主:“毕竟二阶雪兔幼崽,也不过三十上品灵石。” 修真界实力为尊,这般只好看却无多少攻击力的妖兽,一般用作食材,或者是宠物,价格并不会太高。哪怕是喜欢萌物的女修,也倾向于选择潜力大的血脉等级高的攻击力强的妖兽。 摊主权衡了下,还是觉得太少,“一块中品灵石。” “四十下品灵石。”南嘉木将掌心妖兽就往笼子里一丢,妖兽幼崽嗷嗷叫,前后两爪攀爬着南嘉木的手臂垂吊着,它一边嗷嗷叫一边可怜兮兮地盯着南嘉木。 南嘉木与它对视一眼,沉默了一瞬,伸手抓住它的两根爪子,往笼子中一扔。 他使了巧劲,并不会伤到那幼崽,可是那幼崽却一个劲的嗷嗷叫,哀哀地望着南嘉木,又在笼中翻滚了一圈,前边两只爪子搭在笼子上,水灵灵的眸子盯着南嘉木。 南嘉木以手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幼崽的哀叫视若无睹。 摊主本来是瞧见南嘉木喜欢那幼崽才起了心思要宰上一宰,可是见南嘉木这般果断,心一跳,怕这单生意飞了,忙痛心疾首地开口:“五十上品灵石,拿走拿走。” 南嘉木寻思了会,才勉强点头,再次伸手将幼犬妖兽从笼中抱出,扔给摊主五十块下品灵石。 摊主瞬间眉开眼笑。 南嘉木走后不久,一名将全身藏得严严实实地修士走到摊主面前,提着谢明蔚,留下三块上品灵石走了。 摊主怀抱着三块上品灵石,软着腿,一动也不敢动,元,元婴修士? 而这一切南嘉木并不知道,他依旧在摊集之上寻找自己所需之物,只是他虽然寻到不少可心的矿物材料,但是乳石浆依旧未曾寻到。他又去了西市正规店铺,也未曾寻到。 南嘉木叹息一口气,抱着幼犬回到春生阁。 他将幼崽扔给叶赟,道:“这是墨宝石。” 叶赟伸手接过,雾妖从藏灵玉中飘出,好奇地望着这只犬类幼崽。 “红宝石,见见你的小弟。”南嘉木朝它挥挥手。 红宝石绕着墨宝石一圈,墨宝石伸出左前爪去抓,结果抓了个空,它歪着头望着雾妖,懵懂而好奇。雾妖绕完圈后,团成一团坐在幼崽头顶,之后雾气散开藏入幼崽毛发之中,好似幼崽头顶带了两颗红宝石,雾妖身影隐没不见。 南嘉木拍拍墨宝石的小身子,道:“你俩去玩吧。” 墨宝石歪着头,黑黝黝的眸子与剔透红的眸子皆专注地盯着南嘉木,南嘉木被瞧得心一软,就想伸手上前抱。 叶赟抿抿唇不太开心,又一时想不出其他吸引南嘉木的法子,只凭借本能一把抓住南嘉木的手腕。 南嘉木偏头投向以疑问的目光,叶赟忽而灵机一动,故作为难道:“嘉木,咱俩逃亡,带上它会不会不好?” 之前红宝石喜欢睡觉,常常见不到它,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颗墨宝石又软又萌,很会吸引南嘉木的目光,这样不好,不好。 叶赟这担忧一说,墨宝石磨了磨奶牙,头一扭抱着南嘉木的小腿,朝着叶赟龇龇牙。 叶赟:…… 果然,这新来的就是不如红宝石识趣。 南嘉木低头望向墨宝石,墨宝石迅速乖巧地仰头望去,湿漉漉的双眼可怜又期盼,南嘉木微微一笑,抬头对叶赟道:“不妨事,带你一个时带,带你跟墨宝石也是带。” 叶赟心知这妖兽幼崽养定了,也不多说,他上下扫视它,问道:“这是什么幼崽,好似未曾见过。” “有点像博美,不知道修真界这边是什么。”南嘉木低声开口。 “什么美?”叶赟没听清,问了句。 “没什么,”南嘉木回过神,笑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品种的幼崽,不过应是犬类。” 墨宝石应景地“汪汪”两声。 南嘉木笑得温润,正欲俯下身将墨宝石抱起来,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南嘉木心念一动,房门大开,从房门外飞进一张传讯符。 南嘉木神识探入其中,瞧见齐烨书给他的留言。 原来他俩找到了关押妖兽之所,只是禁制复杂,他俩没寻到破解禁制的法宝,若南嘉木有时间抽空回一趟闻府,帮帮忙提提建议。 南嘉木收回神识,将犬类妖兽抱到叶赟怀中,道:“你陪它俩玩,我去闻府一趟。” 墨宝石与叶赟四目相对,冷脸叶赟与萌系墨宝石相依,有种莫名的喜感。 南嘉木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而他离去之后,墨宝石与叶赟同时嫌弃地撇开眼。 红宝石从迷雾中吐出一块黑石,这块黑石是南嘉木炼制出的游乐场,后来他忘记收回,红宝石便趁机将之藏起,此时拿出来邀请自己的新伙伴一起玩。 叶赟望着在一块玩乐的两团子,觉得这样也好,它俩作伴,他跟嘉木作伴,谁也不妨碍谁。 南嘉木回到闻府小院,齐烨书激动的朝南嘉木挥手:“南道友,你回来了。” 南嘉木朝他俩点头,对闻衍道:“可曾留影?” 闻衍点头,激活一张符箓,很快空中便出现一副投影。 投影中两名身着侍卫服装的小修压着一名小修在假山前凭空消失,南嘉木眼尖地瞧见假山之上有似水纹的波动闪过,这个应是禁制。 南嘉木望望天,见日薄西山,心念一动,道:“可曾在这两位修士身上发现通行凭证之物?” 闻衍开口道:“未曾。” 此时影像之中那两名练气修士从假山之中踏步而出,他们身上不见挂在腰间的储物袋,以及压着的那名修士,之后影像消失,投影结束。 南嘉木再次将那影像从头瞧起,瞧完之后,南嘉木敲了敲桌子,道:“我有两个猜测,一是那两名修士体内有什么禁制或者通行之物,二,那两修士身上带了什么凭证之物,而我未曾发现。我倾向于第一种情况。闻兄,可曾知晓这两名修士的住所?” 禁制不比阵法,阵法还能有特定步法可入阵,禁制便完全凭凭证认人了,因此南嘉木断定,这两名修士身上必有凭证,只看凭证设置的隐秘程度如何。 闻衍点点头。 很好,南嘉木将夜探计划与两人说了,“若能从其身上搜得凭证最好,若是搜不到,再去瞧瞧禁制,以寻个万全之策。” 第31节 南嘉木有些可惜叶赟不在,不然凭借叶赟的符文造诣,这等禁制应该难不住他。 闻衍与齐烨书没异议,三人等到天黑,趁着夜色朝外院而去。 闻衍在闻府虽然不受重视,但他在闻府里生活了二十年,府内有什么禁制有什么监控都一清二楚,他带着两人一路不惊动任何人的来到其中一名小修门外。 闻府对这些招徕来的散修待遇还行,每人都有一间单独的房子,不至于与他人混住,而这,也给南嘉木他们省了不少事。 南嘉木朝地上扔了一颗装有迷药的黑球,黑球不断缩小,沿着门缝而入。 南嘉木等了会,以神识展开结界,将这间小小的房间罩住,避免发出声音惊动旁屋之人,随后南嘉木才开启房门,朝内走去。 闻衍与齐烨书赶紧跟上。 南嘉木走到床边伸手掐诀,金红两道灵气涌入床上修士的体内,不多会儿南嘉木收回手,摇摇头道:“禁制藏于识海。”而那藏于识海的禁制,正是进出假山禁制的通行证。 三人又找到另一名修士,得到同一个结论。 他们不能动手给自己下个同样的禁制,又不能将那禁制从他们识海中移出,事情陷入僵局。 “现在怎么办?”回到院中,齐烨书忍不住问南嘉木。 南嘉木略微思索了下,笑道:“不急,我有法子。” 第38章 救助倒计时 南嘉木望向齐烨书道:“齐道友,你为丹师?” 齐烨书有些害羞道:“不敢称丹师, 我只炼制过偏门丹药。” 齐烨书决定炼制常规丹药, 还只是这些天的事, 他既然说要将闻衍日后的丹药都包了, 就不能如以前那般任性, 培元丹、固本丹、固脉丹、凝神丹、回春丹、蕴神丹等等, 这些都要炼制起来。 只是到底手生, 若是南嘉木让他炼制这些丹药,他不能保证品质。 “可会炼制, 类似傀儡丹,但效果却是催眠那样功效的丹药。”南嘉木提出要求道。 齐烨书双目一亮,“我有。”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玉瓶,“神游丹, 配合着这精油使用, 效果更佳。”齐烨书又取出一玉瓶。 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不出傻白甜齐烨书还是个鬼才,南嘉木心道。 “正好,也不用另择时日。”他让齐烨书收好玉瓶, 又望向闻衍,道,“贵府大少爷所在院落在哪?我猜,闻衍应能自由进出。” 闻衍闻言心底一酸, 点点头, 带着两人避过禁制与监视, 去了闻繁的院子。 其实南嘉木知道闻繁院落之处,他刚来闻府那日,小黑球并未收回,而是悄无声息的黏在闻繁衣摆处,又落到闻繁院中藏起,可是他不能将这此事说出。 闻繁院落外阵法并未激活,南嘉木对此心知肚明,但却由闻衍打头阵。 待进入闻繁院中,南嘉木开口道:“齐道友,你那可有幻形丹?闻道友,你可能将闻繁引出房间?” 两人闻声,立马懂了。 齐烨书将幻形丹递给闻衍,闻衍迟疑,望向齐烨书,齐烨书举着丹药,鼓励地望着他。 闻衍张开嘴,齐烨书将丹药伸进去,指尖被闻衍温热的唇瓣沾湿,齐烨书似触电般收回手,藏在身后却舍不得擦。 闻衍将药力一转,变幻容貌走了出去,若能仔细看,能瞧出他身形有些僵硬。 南嘉木心中怪异之感更甚,他望望齐烨书,又望望闻衍,不知怎地想起进阶筑基时经历的幻象。 不过随即,南嘉木就将这心思收起,让齐烨书藏好,自己身形一动,也隐没于黑夜之中。 闻衍并未隐藏身形,大大方方的走到闻繁房门口,并故意泄露身上气息,之后走到院中灵田之中,像个贼一样偷偷破开灵田外的禁制——南嘉木说,府内多有偷窃灵植之事发生,你不妨如此,以免引起闻繁怀疑,从而惊动他人,反倒打草惊蛇,不好脱身。 房间内的闻繁被陌生气息惊醒,不过他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神识一扫,正好扫中院中正在偷他养的灵花灵果的闻衍。 闻繁,…… 哪来的练气小贼,偷灵草偷到他这来了。 闻府内因为丹药自给自足,因此家族内部会专门开辟出灵田招人来侍弄,也会在各个院落开辟出灵田。 水至清则无鱼,那些饲养灵植的修士偶尔会偷偷摸摸自己贪下一些,某些修士会去灵田偷摘一片两片叶子,有些修士会半夜去家族灵田或者他人开辟的灵田摘取灵草,只要自己有本事,没被人捉到,闻家对这些事并不会管。这些都是下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要不闹到闻府管事处,只要能交足灵草,家族内对于这事一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家族灵田外来修士不敢糟蹋太过,于是修士院内灵田内的灵植就遭了秧,可是捉不到小贼,灵田主人只能暗骂晦气,之后要么加强防护,要么设计捕捉小贼,要么直接将灵植卖完不再种植,端看修士意愿。 此事闻繁一直当做笑话来看,毕竟他为闻家少主位高权重,没谁有那样大的胆子。 最为重要的是,若是偷到他身上,不仅是对他的挑衅,更是对闻府的挑衅。因此,闻繁见当真有人敢来此偷盗灵草,当即气得七窍生烟心肝脾肺疼,他身上威压直接散开,全朝院中闻衍而去,嘴中怒叱道:“你这贼子,束手就擒。” 闻衍闻声,手脚麻利地又搙来一把灵草,朝院门外跑去——南嘉木说,闻繁这人自负,过往无人敢来他院内撒野,今见你行此事,必气令智昏,一心只想抓住你以泄私愤。你不妨临走前再抓一把灵草再跑,让他怒气欲炽,从而使出昏招,比如开启院外阵法。而开启外院阵法之后,闻繁院中动静便不会传出外界,惊动他人。 闻衍速度又矫捷又快速,不过三窜两窜就窜到院门口,闻繁见追赶不上,当即一掐灵诀,院内金、红、绿、青、褐依次亮起,一层看不见的气场将这院子笼罩其中,闻衍只见眼前景色一变,眼前不再是木质的院门,而是一片汪洋大海,而他则站在一处高耸之石上。 惊涛拍石,卷起层层叠叠雪,湿热的风吹在他面上,带着大海的气息,险恶且不容反抗。 闻衍目光落到掌心黑石之上,黑石类似指南针一样,有个指针给他指明方向。闻衍毫不畏惧眼前水势滔天,跟着指针所指方向一步踏出,闻衍未曾落到水中,而是脚踏平地,眼前也变成了荒芜之地。 闻衍在指针的牵引下前行,不过数步便从阵法中脱离而出——南嘉木说,我观闻繁院外阵法是最为简单的五行相生阵,他这阵法麻烦之处在于五行皆成域,五域凶险,修士大都会选择或攻击或想方设法度过,却不知如此反倒彻底陷入五域之中,为阵所困。不过我有黑石一枚,这黑石会直指我所在方位,你顺着黑石所示方向前行,不必怀疑指针为何会变,也不必管眼前自然险境,只管大胆走,必能走出阵外。 闻繁见闻衍能从阵中脱身,愈发生气:“好啊,你连我院中阵法都摸得一清二楚,可见偷我灵草是处心积虑之举。你是哪个院的,有本事偷到我身上,有本事报上名姓来。” 闻衍闻言嚣张开口:“你院中灵草最后也会自然枯萎,这般浪费,还不如让我摘了还灵石。”——南嘉木说,出了阵,你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不断以言语激怒于他。 闻繁大步走来,闻衍谨慎地退到另一个方向。 闻繁怒气冲冲道:“你偷我灵草,还偷出理来了是吧。”他手心一掐,一道褐色灵气便朝闻衍攻击而去,同时大喝道:“我今告诉你,实力便是真理。” 那道褐色灵气似彗星贯空,在这黑夜中显目而明亮。 还未迫近,这道褐色灵气似刃般带着慑人的压力,还未触及肌肤,便有种已经割伤的错觉。 闻衍掌心小刀出现又消失,假装被这灵气击中倒飞落到地面之上,在尘土扬天重重声响中怒喊道:“你懂什么,你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这些皆是南嘉木教给他的,闻衍干巴巴的念着,念到后面闭了嘴,因为他瞧见了南嘉木出现在闻繁身后,而闻繁正再次掐诀,狞笑道:“废物就是废物,我今天就叫你个乖……” 南嘉木左手剑起,不过刹那间便出了十几道剑招。 闻繁只觉得眼前一黑,不是黑夜的那种黑,而是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这种黑让他心中着慌。作为修士,夜视是没有问题的,而眼前墨到极致,要么是他瞎了,要么他被蒙蔽了视觉,要么他被关进一处密闭空间内。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谁?谁敢偷袭我?”他试图在空间之内使出火焰术,然而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他愈发慌乱,恐惧,无措,随即后颈一疼,彻底失去了神智,然而失去神智的瞬间,闻繁反倒松了口气。 人在黑暗之中,每一秒都是漫长无比,从南嘉木使出左手剑蒙蔽闻繁的神识,到剑意割裂闻繁身上的护身之物,再到一举击晕闻繁,南嘉木的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阻滞。这短短的或许一秒不到的时间,闻繁却感觉过了许久,而他心境不稳心理素质太差,被击晕了反倒觉得是种解脱。 闻衍从地面起身,齐烨书从躲藏之地小跑了出来,他俯身望着闻繁,问南嘉木道:“现在怎么办?” 南嘉木将身形让出,道:“神游丹,催眠他。” 齐烨书给闻繁喂了一颗神游丹,随即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淡淡道:“让他惊梦,梦见金丹妖兽逃走,回来报复闻府,故他大半夜地跑去查探一番,且要一直守着妖兽,直待心安。进出之际,禁制大开,此为无意识之举。” 齐烨书点点头,从怀中取出玉瓶,将玉瓶靠近闻繁鼻下,把玉瓶中的精油催发,待闻繁将精油之气吸入后,又催化神游丹药力,将南嘉木的话复述,如是三遍。 地上闻繁动了动,三人散开,各自隐匿。 闻繁摸着头,迷迷蒙蒙地往外走,边走便道:“我要做什么,哦,对,我梦见那畜生跑了,我要去看看。”越到后面他神智越清晰,脚步迅疾地朝假山方向而去。 三人紧随其后,不过他们不敢像闻繁这般大摇大摆,而是避着监视与禁制走,因三人抄近路,反倒比闻繁更快到达。 到了禁制之处,南嘉木寻了个不易发觉之处站定,闻衍与齐烨书也站在他旁边。 南嘉木扔了个阵盘,将三人笼罩其中护好。 此时闻繁出现在三人视野之中,齐烨书开口问道:“现在如何做?” 齐烨书面上跃跃欲试,闻衍也好奇地望向南嘉木,此时才能瞧出闻衍的一点少年心性。 南嘉木摇摇头,道:“先等。” 此时闻繁已经进入禁制之中,齐烨书正欲问“还要等什么,为什么不随他一并进去”时,假山之侧又出现一名筑基修士。 齐烨书瞬间惊得闭了嘴。 那筑基修士落到假山前,四处环视了一下,微微凝眉。他掌心一动,一柄铁扇出现掌心,铁扇扇尖,寒光闪烁。他将铁扇握于身前,身子一动便入了禁制之中。 齐烨书惊讶地张开嘴,此时他也不必问为何不跟上去了,禁制之处有人守着,若是异常进出,自会前来查看。 齐烨书一脸钦佩地望着南嘉木,南嘉木笑意未变,只道:“你瞧我作甚?” “南道友,你好厉害,真聪明。”齐烨书毫不吝啬地赞扬道。 南嘉木笑了笑,道:“暂且噤声”,齐烨书听话地闭了嘴。 下一秒,那筑基修士与闻繁一同从禁制中出来。 闻繁朝那筑基修士笑道:“勤叔,我就是做了个噩梦,一时回不过神来,你先回去,我还想再待待,不然会形成心魔。” “你就是太小心,”闻勤对闻繁露出满意之色,嘴上说着闻繁太过小心,但心底显然是赞同的,“你距离那畜生远些,小心别伤着了。你是我闻府的少主,未来的家主,可比那畜生金贵多了。” “放心勤叔,我就只守在外边。”闻繁连连点头,与闻勤道别。 待闻勤走后,南嘉木将阵法一收,道:“走。” 闻繁在原地站了许久,等闻勤彻底远离,才转身再次进入,他好似未曾瞧见南嘉木三人一般,但又在禁制上开了一扇门——这就是神游丹与精油的作用了。 三人跟在闻繁身后进入。 穿过禁制,便入了一方狭窄空间,像是穿山裂缝,山石皆皴。有热气从前方而来,南嘉木眉头微皱,热风中夹着火气,前边怕有地火之类的存在。三人跟在闻繁身后,不过走了数十步,便眼前视野开阔,一片敞亮。 狭缝之外是一处悬崖,悬崖之下无雾气弥漫,数丈高能瞧得见底。 闻繁坐在悬崖边上的巨石之上,南嘉木三人则观察此处环境。 底部是处熔浆,熔浆之中有一处原形石盘,原形石盘上此时黑骨累累,血肉成灰。熔浆之中,有一鸟类妖兽被锁链捆住,它一振翅或者翻身,身上锁链金色雷电闪烁游走,然而鸟类妖兽却好似毫无痛觉,竟连哼也未曾哼过一声。 “红红。”闻衍瞧清那只鸟类妖兽,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闻衍,”齐烨书喊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南嘉木摇摇头,朝前踏出一步。 那鸟类妖兽自顾自地翻身,对闻衍呼声充耳不闻。 下坠速度很快,火炎之气带着逆风扑面而来,南嘉木觉得自己犹如涸辙之鲋,喘不过气来。幸好他已筑基,能够转内呼吸,只是闻衍与齐烨书怕是会被这热气熏得够呛。 他目光朝他俩瞧去,齐烨书服了轻身丸,在空中飘荡着没有那种危急感,反倒是闻衍,似铁锤般壁纸而落,火舌一卷舔舐着他衣裳俊脸,而闻衍避也未避,目光黏在鸟类妖兽之上,嘴中还不断呼唤喊“红红”。 南嘉木掌心黑石一动,化作绳索将闻衍拦腰一扯,避过火舌吞噬的危险,自己灵气灌注脚底,加快下坠速度,一边躲避熔浆中忽然窜起的火舌,一边注意闻衍,给他罩了个灵气罩。 等终于落到石盘之上,南嘉木才收回黑石。他目光落到石桌中央两具尸体之上,只要这两具尸体还能勉强辨认出人形,其他的都要么都成尸干,要么成焦炭。 只观察这两具尸体,南嘉木便知这两人是被熏死的,稀薄灵气,火焱入骨,练气修士太过脆弱,熔浆火气太旺,撑不住便死了。 至于那张哥嘴中所谓的被妖兽咬死,估摸着是这些人进来便没出去过,外界之人以讹传讹而成。 第32节 南嘉木本欲移开双目,却定在一具焦尸指尖,那句焦尸身体微侧,双手合十贴近面颊,更确切地说,是他双手捧着的明目石挨着脸颊,以一种珍惜而怀念的姿态。 南嘉木视线在他指尖捧着的明目石上流连,取出玉盒将焦尸装好,随即给赵妍发了传讯。 他并没说是在闻府发现的庄磬尸体,只道他误入一处熔浆之地,在熔浆之上发现了庄磬尸身,庄磬临终前捧着明目石,显然十分珍视他俩的感情,希望她以后能珍重自己,不要辜负庄磬一片心。 南嘉木之所以这般多语,不过是想着结一份善缘,不然就之前他威胁赵妍取要明目石一事,已然得罪了赵妍,更别说后来赵妍在他面前的低卑姿态。他不能确定赵妍顿悟后会如何,只能在此之前弥补几分。 他将传讯符发送出去后,便将心思放回眼前局面。 齐烨书正给自己吃丹药,见南嘉木诸事毕,将玉瓶递给他,问道:“气泡丹,能在身体外边形成一层气泡,隔绝外界火气水气冷气暖气,只进出灵气。” 入口的东西南嘉木一向慎之又慎,他婉拒了,道:“我已筑基,这般炽热之境正好可锻炼自身,你与闻衍一颗,他不过练气,怕是受不住这火气。” 齐烨书很轻易地被说服了,紧走两步喂了闻衍一颗,南嘉木注意到,那是同一颗。 南嘉木垂下眼睑,再抬眸又恢复温柔,他也走上前,问闻衍道:“闻道友认识这位前辈?” 那火中妖兽长得有点类似麻雀怪兽版,喙短而略弯,圆头锥身短尾。一身红羽,与这熔浆一色。 闻衍正在观察那火中妖兽,思索着有没有什么法子将它救出。至于那鸟类妖兽从头到尾都没瞧过他一眼,闻衍只道它生气了。闻衍觉得它生气也是应该的,它救了闻家幼崽,闻家却用这种残忍手段囚禁它,他一定要将它救出去。 听得南嘉木相询,闻衍点头,“这是红红,幼时曾救我一命。”闻衍简单将当初之事说了,问:“南道友什么好法子将它救出?” 南嘉木目光落在鸟类妖兽毫无神采的眸子上,以及时不时扑腾翅膀翻卷熔浆的动作上,凝神道:“它,有些不对劲。” 闻衍眼底担忧之色不减:“是不是伤势很重?” “不,”南嘉木摇头,“关久了,神智有些不清楚,且有暴戾倾向,若是救出,它怕是立刻会变成杀人狂,而我们阻拦不住。” 南嘉木望向闻衍,“这样,你还要救吗?” 闻衍迟疑了会,随即斩钉截铁道:“救。我相信红红。” 南嘉木沉思了会,准备上去观察下熔浆地势,看有什么矿石能在熔浆之中存在。 只是他刚架起黑石腾空不久,底下熔浆似滔天海浪朝他翻卷而来,南嘉木被迫再次落到石盘之上,而南嘉木一落,那熔浆又重归池中,显然只为阻拦他离去。 这是,妖兽的报复? 南嘉木向妖兽投以怀疑的目光。 妖兽再次翻个身,它身侧熔浆搅动了一下,带出细小的漩涡,而漩涡之中,金色雷电不断游走,而妖兽目光正沉沉地盯着他。 南嘉木心一惊,正欲瞧得更仔细,那妖兽双眼又恢复无神。 “闻衍,你确定它真是当初救你的那只妖兽?”南嘉木禁不住拍拍闻衍,再次问道。 闻衍重重点头,“我确定。”他一指那妖兽的左翅,“那处有一撮羽毛较之周围颜色要浅一些,并非完全一色均匀。” 南嘉木瞪大双眸,瞧花了眼也没瞧出有哪颜色不一。 “你瞧那喙,那喙尖像不像糖丝拉卷?”闻衍指着那鸟类妖兽继续开口。 南嘉木勉强承认这一句,喙尖确实尖。 “我不会认错它的,我小时候常在它身上攀爬,它身上各处特征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闻衍笃定道,再次问南嘉木,“南道友可有什么好法子救它?” 南嘉木私心不欲相救,这妖兽若是装的未免太过狡诈,对闻衍也不似有什么情谊模样;若不是裝,这妖兽泯灭神智,放出来只会为祸,而是被人知道是他放出,又会沾上因果。 他低垂着头,当做沉思模样,气氛一时凝滞。 闻衍期待之色渐渐消失,他偏头继续望着那鸟类妖兽,思索着有什么好法子。 齐烨书瞧瞧这个,瞧瞧那个,也走到闻衍身侧,道:“闻衍,我有轻身丸,你要不试试,看能不能接近那鸟类妖兽。” 闻衍点头。 南嘉木本来只是保持沉默,沉默着沉默着,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灯下黑的错误,他脚下踩踏的这块石头,不就能在熔浆中存在? 南嘉木打起脚下石盘的主意,那边闻衍与齐烨书已经吃了轻身丸,准备勇闯熔浆之海了。 石盘之下熔浆汹涌,似流沙般肆意。 齐烨书与闻衍相持着一步踏出,稳稳当当地悬浮在熔浆之上,两人心定了定,再次继续前行。 南嘉木见两人这般胆大,无奈朝前走了两步,立于石盘边缘站定。他掌心一动又翻出黑石,紧盯着两人。 熔浆在肆意,火舌翻卷,皆被气泡丹拦在气泡之外。 闻衍与齐烨书对视一眼,大喜,无畏地再次朝前走去。 熔浆怒吼,翻起一丈浪;火舌肆意,卷出千层嶂,熔浆与火舌舔舐,气泡以可见的速度被火气消融,齐烨书与闻衍瞬间面色皆是一白。 火舌即将吻上,熔浆即将将两人吞没,眼见得两人从空中坠入熔浆池中,他们腰上忽然缠上一根绳索,将他俩从死亡手中拉了回来。 南嘉木将两人放到石盘之上,随手不下隔离罩,道:“熔浆危险,你俩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齐烨书惊魂未定,闻衍也喘着粗气,露出骇然之色。 南嘉木不再说话,等待着两人回过神来。而他蹲下身,以手叩击底下圆盘,若有所思。 第39章 救出红红 南嘉木忽然想起,闻繁曾冷哼一句, 小小人族, 也别放在眼里, 以及这只鸟妖对闻衍的纵容, 莫非, 则鸟妖与闻衍有什么关系? 妖兽修炼与人修不一样, 人修金丹圆润, 斩赤龙降白虎是自然而然的,目的是先天精气不再外泄, 稳固根基。而妖兽却无这种说法,妖兽妖身强横,越是血脉等级高的妖兽蕴育后代越难,因此, 为了能够确保自身血脉流传下去, 妖兽自有另一种传承后代方式。 也便是说, 人修到了金丹便无生育之力,而妖兽无论多高修为皆有繁殖之力,却很难怀上。不得不说, 天道之下,众修平衡。至于灵修,他们集天地之精元或天道感念而生,则没有后代, 只有同族。 因此, 鸟妖金丹修为蕴育闻衍, 这一假设是成立的。 可是就目前来看,闻衍心心念念于它,它却对闻衍无动于衷,又很难说。 南嘉木叩击着底下石盘,一时拿不定注意。 若鸟妖当真是闻衍母亲,自然得救,若不是,南嘉木思来想去,发现还是要救,毕竟他不能瞧着闻衍去送死而无动于衷。 打定主意,南嘉木便寻思着相救之法。他目光落到脚下的石盘之上,能在熔浆中屹立不倒的,自然也能做成船在熔浆中滑行。 生于石浆,触手温凉,质坚而腻滑,色黑而泽光,为离火石。 离火石是炼制火系法宝的好材料,只是其质坚硬性能稳定,非天火无法使之改变性状。也便是说,南嘉木拿它没法子,除非底下支撑之物自动断了,这块石盘才有可能移动,但也说不好,这石盘是会漂浮起来还是会沉下去。 南嘉木感觉有些棘手,鸟妖无法到这边来,他们无法过去,又没有鹊桥在他们之间搭路,只能隔熔浆相望;而头顶闻繁虽然暂时被神游丹稳住,然而一旦神游丹药效过去,闻繁瞧见他们在下边,之前所做的一切全白费,或许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神游丹药效十二个时辰,以练气修士为基,而闻繁为筑基期,这个药效可以打个折扣,算作三个时辰。 而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也便是说,他们只有两个时辰的空裕时间。至于可再次喂闻繁神游丹之事,端看这妖兽要困死他们的架势,这种可能便不予考虑。 南嘉木脑中飞快运转,这熔浆火气太旺,一般材质难以承受,除了离火石,他竟一时想不出其他法子。 他将手中绳索扔进熔浆之中,这绳索本为黑石,被火气火烧火燎,其上阵法已经破坏,不能再使用。而这黑石,不过用了两次。 绳索还未靠近熔浆,便先被熔浆之上的火舌舐吻,很快变形融成一滴滴黑水落入熔浆之中,可以预见,若修士掉了下去,与这黑石下场无异。 此时闻衍与齐烨书也从惊魂之中回过神,两人相扶持着站起来,纷纷朝南嘉木道谢。 闻衍神色有些复杂,望着鸟妖眸子闪过焦心与痛苦。往日他以为他实力已经足够,不必依赖闻府也能在小海独闯无人能惹,可是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渺小,而他的实力,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 鸟类妖兽继续翻转着身子,石盘之下火舌肆意蔓延,熔浆翻滚汹涌,火气紧迫逼仄,饶是南嘉木,此时也有些受不住,倒真应了他之前那句,正好锻炼体魄了。 若有法器能受住地热就好了,南嘉木心道,如此便可载他们过去,南嘉木站在石盘上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在熔浆之中前行,张望了会,忽然觉得自己也是傻了,竟被固定思维死死限制住,接近妖兽不一定要船。 他望着闻衍,“你确定要去救它,哪怕危险万分?” 闻衍坚定地点头,若不救红红他一辈子心难安。 “好。”南嘉木让齐烨书给闻衍一瓶轻身丸,“凡间武林者可凭飞叶借力而空度悬崖,咱们修士也一样。”南嘉木方法与他说了,又塞了他三块黑石,“尽量延长使用时间,其中凶险,你自己把握。” 闻衍握着黑石,面露感激之色。 南嘉木拍拍他的肩,鼓励地朝他笑笑,又问齐烨书有无疗伤丹药、灵物,齐烨书从储物戒中取出许多灵植,以及一特质玉瓶。 “九转金络丹,你竟有这般好东西,”南嘉木这话是与闻衍听的,让他记住齐烨书的恩情,他接过那些灵植与丹药,自己又在他货藏中取用了一部分,一并交给闻衍。 闻衍身心一动,离石盘数尺,他朝前一跃,以去一丈之外。 南嘉木紧盯着闻衍身形,在闻衍气息将尽欲落之际,掌心一动,一块黑石化作盘状圆溜溜的闯到闻衍脚下,闻衍脚一点,再次飞起,而圆盘直接融为黑水,被火舌卷走。 南嘉木出了一次手后便不再动,与齐烨书一同关注闻衍。 闻衍以法器做暂时阶梯一跃一跃地前行,很快身形远去,身影愈小。 齐烨书望着那熔浆与火舌几次与闻衍擦身而过,禁不住惊出一身冷汗,他忍不住朝南嘉木问道:“南道友,闻衍能成功吗?” “他不能成功也得成功,背水一举,他无退路。”南嘉木也紧张,但他得保持镇定。 闻言齐烨书愈发担忧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闻衍身影,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不过他也知此时气氛凝重,见闻衍身形一晃差点被火苗卷入,死死抑制住自己惊呼的冲动。见下一秒闻衍转危为安,方才敢呼气。 以法器做阶梯踏出三分之二距离之际,闻衍不再耗费法器,而是吞了三颗轻身丹。一颗咬碎化开药力,两颗以灵气裹住藏在口腔以备用。他快速跑动,一步步接近鸟类妖兽。 鸟妖妖兽翻身,目光无神地盯着闻衍,眼中暴戾之气乍起,它忙又翻身,奋力振翅,将这股气发泄出来。熔浆翻滚,火舌猖獗,逼得闻衍不得不再吞轻身丸,避过火舌熔浆而行。 闻衍终于落到鸟类妖兽面前,他喊道:“红红,我这就来救你。” 鸟类妖兽眸子动了动,沉默着。 “到了,终于到了。”齐烨书差点喜极而泣,明明是闻衍经历生死之旅,他却好似经历几场大劫一般。 南嘉木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他背着手,时刻紧盯红红,不敢有丝毫松懈之处。 闻衍又吞下一颗轻身丹,走向鸟类妖兽。他先给红红为了九转金络丹。 南嘉木说,此处火气浓郁,灵气稀薄,红红被困于此,显见重伤无法疗伤,必缺乏灵气滋润,让他先喂它疗伤之药,之后喂它盛含灵气之物,妖兽肉身强横,久旱甘霖不会折损其经脉。南嘉木还说,他们实力太过低微,连走到红红身边都艰难,更别说斩断困住红红的铁索,所以唯一的法子是,喂红红天材地宝,让红红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开来。 红红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它张嘴吞了进去。 九转金络丹是难得的无等级疗伤良药,便算是金丹修士,也难得寻到一颗。而这,正是此时红红迫切需要的。因此,见齐烨书拿出这等丹药,南嘉木才没制止,只是替齐烨书讨了个人情。而红红心知这丹药的珍贵之处,才迟疑而复杂。 闻衍又自储物戒中取出一颗极品灵石喂到鸟类妖兽喙边,眼底闪过一丝难过。这块极品灵石还是当初红红给他玩的,万万没想到今日竟成了红红的救命之物,真是因果难料。 闻衍除了喂它极品灵石,还喂它他将这些年的积攒,以及齐烨书与南嘉木的赞助。 红红痴痴呆呆地张开喙,身子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灵气。灵物进入体内便被吸纳转变成红色火灵气,火灵气不断壮大,一一滋润过经脉、五脏六腑,最后纳入丹田。 红红强忍着清唳一声的冲动,继续痴痴呆呆地吞食着闻衍手中之物,偶尔扫视闻衍脖颈闪烁着寒光。 这是闻府欠她,她才不会因这赎罪之举而嘴软! 闻衍身上的灵物皆耗尽,见红红身上灵气未曾起伏,以为灵物不够,当即闻衍愁眉道:“红红,我去找我朋友再借点,你先等等。” 他扭头转身欲走,红红猛然将头一探,尖尖的喙刺向闻衍脖颈之处。红红身形巨大,它的尖喙与闻衍靠得太近,它猛然一俯,闻衍便会脖颈被刺穿,身首分离。 第33节 千钧一发之际,南嘉木声音猛然拔尖,“他是你儿子——” 红红双翅一扇,便将闻衍扇到头顶,头顶三根翎羽将闻衍死死缠住。它双目似电地直视南嘉木,似乎再说,你若敢胡说八道,它手中这个小崽子尸骨无存。 被那凶悍地目光一瞧,南嘉木有些腿软。明明相隔数丈,但南嘉木却觉得危机近在眼前。 他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掐住掌心,以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他强撑着这股威视淡淡道:“他是你儿子,虽然流着闻府的血,但更是拥有你的血脉。” 红红迟疑了会,翎羽一动,闻衍被捆紧一分,然而勒入骨的疼痛没能吸住他的注意力,他被南嘉木所说的话惊呆了。 什么叫做他是红红的儿子?他低头望望红红,又望望南嘉木,有些不知所措。 “他身上流着的只有人血,还是我仇人之血,你现在跟我说,他是我儿子!”红红虽然不信,但想弄死这个仇人家小崽子的心思不知怎地淡了一些。 南嘉木自信一笑,“前辈一族的秘法,小辈如何得知。前辈忘了吗,前辈当年不惜暴露身份只为救他一命,后见他稀罕前辈原形,更是不惜化作原形与他玩乐。这般慈母心性,前辈都不记得了吗?” 红红头顶翎羽忽动,直接将闻衍扔回石盘之上,对于练气筑基修士来说无啻于天渊的距离,金丹修士轻而易举便能达到,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小辈,我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你们今日救我一命,我也不做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他身流仇人之血,我不杀他,带着他滚。”红红清唳一声,身上火气暴涨,铁链激越作响,似红绫般的火海与铁链上的金色闪电彼此吞噬、攻击。 而在红红的挣扎下,铁链绷得紧紧的,一环一环的手臂粗的铁石之上隐隐有裂痕。 南嘉木扶起闻衍,与齐烨书一同朝后退两步。 火舌愈发猖獗,连成一幕十米高的火帘,火帘之后红红唳声愈发响亮,在这溶洞之中回环往复,震耳三匝。 “嘭——” 铁链上细密的碎痕终于不堪承受妖兽强横的肉身,碎成一块块簌簌而下,落入熔浆之中彻底不见。 朱鸟振翅而飞,巨硕的身躯振天蔽日,犹如遮幕一般将上方盖住,它俯视着三人,忽而再是一声清唳,口吐火蛇,朝悬崖之上的闻繁而去。 闻繁正靠坐在悬崖巨石之上,面见这火舌并无半点反应,火舌将之吞没,瞬间闻繁成为一个火球。火球疾驰似陨石朝后边山壁继续撞去,将山石烧成一块块焦石,被风一吹,焦石粉末纷纷坠落,却不见闻繁的半点残渣,显然闻繁被朱鸟之火烧成烟灰。 朱鸟在空中盘桓了一圈,张嘴一吞,地底熔浆成股倒流而上,径直没入朱鸟喙中。随着朱鸟吞吐,熔浆与火舌一可见的速度下降,直至见底。 南嘉木齐烨书与闻衍痴痴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眼底闪过震撼。 他们完全忘了此时自身危险之处,全为朱鸟的瑰丽、强悍、高贵而震撼。 他们除了躲避掉落的大大小小的山石,一双眼全凝实在朱鸟之上。 闻衍已经忘了,他本来要问南嘉木为何他说红红是他母亲一事,此时此刻他的眼底心里全是朱鸟在天上的身影。它是天上的王,它的身躯强劲,它的身形流畅,它的红羽似火,它的爪尖锋锐而危险,它的叫声震动云霄,它无一处不是自然精心的雕琢,它无一处不再显示自己的强悍。 “真是,美丽!”南嘉木最终也只找到美丽这个词汇来形容,除了美丽,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这就是金丹修士的实力,这就是妖兽的强悍之处。 他见识过元婴修士,但元婴间的战斗他隔得较远,又不敢用心去瞧,虽然觉得元婴实力强悍,但远没有这只朱鸟近处瞧来给他的震撼来得大。 待最后的熔浆与火舌皆吞饮干净后,朱鸟双翅一震,带着螺旋似的大风漩涡朝山石疾驰而去,“轰——”的一声响,山石剧碎,禁制破裂。 山石纷纷而落,地面也被这大力撞击而不稳,石盘上的三人在这摇晃动荡的地动下惊醒,才反应过来此时的危险。他们互相扶持着躲避空中掉落的大大小小的石头,护住自身安全。 底下熔浆已经不见,然而温度依旧残存,南嘉木三人并不敢以自己脆弱的肉身去试探那余温有多烫,而是一直在石盘之上躲避,自身安危为重,也忘了去看朱鸟。 “轰——” “轰——” “轰——” 山石夷为平地,禁制碎裂成空,露出闻家荒废的大院而来。 而此时闻家其他修士也都赶往这处,毕竟金丹妖兽暴动,可不是什么小事。 先来的皆是看守金丹妖兽的筑基修士,这些筑基修士不够朱鸟一爪之力。朱鸟双翼一挥,这些筑基修士便纷纷被风刃与火舌扫中,倒在地面上没了声息。 前来修士络绎不绝,朱鸟不耐烦一个个戳死,它将身飞起,口吐火舌如龙,所到之处草木山石尽成烟灰,修士触之即死,很快这荒芜之处便变成光秃秃的一片。 朱鸟火舌再次吞吐,闻府以这小院为中心,火势四处蔓延。 这火不知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火,所到之处所向披靡,禁制独挡不了,阵法抵抗不了,连用各种特助材质建造的房屋在这火苗舔吐之下也坍圮成废墟。 “啊——,妖兽,妖兽来了——” “火,火,救火——” “啊,疼——” 火舌之中,数不清的修士惊慌之声响起,他们想要逃跑,却怎么也逃跑不了。他们逃跑的速度很坏,火舌肆虐的速度更快,他们很快被火舌追上,彻底化为尘土,重入轮回。 “何方妖兽,胆敢在闻家捣乱!”天边终于来了个金丹修士,他手中金刚镯朝前一抛,就朝朱鸟脑袋打去。 金刚镯带着金色尾巴,如陨石坠地携千钧之力而来,朱鸟双翅一扇,漩涡带着风刃朝金刚镯迎去。 “碰——”风刃与金刚镯想碰撞,发出激烈的爆炸之声,本来就不平的地面被这能量一击,再次震动不稳。这股巨大能量朝外蔓延,被火舌毁过一次的院落再次受到侵击,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朱鸟只记得闻家人将她囚禁十数年,十数年内每隔一月便会割它血肉炼丹,这般不共戴天的大仇,让她对任何闻家人都十分仇视,她巨石大的眸子闪过一丝狂暴,她口吐火龙,似龙行布雨一般在天上腾云驾雾,而龙身游走之下,火点如雨密密麻麻落地,火点所到之处,又燃烧一片。 金丹修士取出玉瓶,手掐灵诀道:“水来。”闻府之内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汇聚于玉瓶之中,那水势滔天犹如飞瀑,所到之处水流成海,却奇异的不曾落地,不曾淹没闻府。 金丹修士将手诀再变,水势一收原地只剩他掌中玉瓶,好似之前所见汪洋水流皆是错觉。 金丹修士再掐灵诀,道:“水去。“ 玉瓶之中水流似喷泉般从口颈朝天而去,水流源源不断地从玉瓶之中而出,在空中形成一条水龙,水龙龙须龙角龙爪龙鳞俱全,其威视一点也不比火龙差。 水龙一入天空,便与火龙争锋,火点而落,雨点而落,而水龙更是缠上火龙,试图将之湮灭。 朱鸟眼底闪过嘲讽之色,双翅一阵,两爪就朝金丹修士双肩抓去,这还不止,鸟喙尖尖,猛地朝金丹修士左眼啄去。鸟喙尖尖似铁锤落地,又似尖冰从几十米高的檐下垂落,速度快得瞧不见轨迹。 金丹修士猛然心惊,这朱鸟的实力竟比十几年前更甚,这怎么可能? 他以金刚镯挡住尖尖鸟喙,勉强躲过朱鸟这致命一击。然而他的肩膀却被鸟爪抓中一处,撕下一块肉来。 金丹修士狼狈地躲避着朱鸟的攻击,一边禁不住祈求家中其他兄弟赶来。 朱鸟好整以暇地围绕着金丹修士飞来绕去,时不时上前抓一下挠一下,像狩猎一般将猎物耍弄,在猎物以为自己能够逃出生天之际将之逼回,直至猎物精疲力竭,它才会给予最后一击。 天边再次出现两道影子,一青一白,皆是金丹修士。正在苦苦抵抗的修士精神一震,援手来了。 他哈哈大笑:“朱红,当年我们能擒你一次,此时便能擒你第二次。” 朱鸟眼底嘲讽之意愈炽,就在两名金丹修士同时出手想要将同族修士救回之际,朱鸟忽然一个俯冲,利爪割破金丹修士的脖颈,同时身形一转,便掏空修士的丹田,而修士尸身被它这么一冲击,正好飞起挡住那两名金丹修士的攻击。 “闻沙——”青衣金丹修士悲愤大喊,望向朱鸟眼底却闪过一丝俱意。 因闻沙一丝,天上水龙失去控制,重新变为水流从空中而落,很快将闻府淹没,并朝四处蔓延而去。 两名金丹修士皆没心思管,他俩戒备地望向朱鸟,防止它忽然发难。 朱鸟爪尖将金丹一抛,金丹上本来带着血肉的渐渐剥落,露出里边圆润无比的金丹本相,朱鸟将嘴一张,金丹便被它吞进腹。 “孽畜,安敢!”白衣金丹俱意骇然,望着朱鸟好似瞧什么魔道之辈,他手中戒尺伸长,一把朝朱鸟当头打去。 朱鸟嘴一张,有一道火苗从它嘴中吐出,火苗缠上戒尺,戒尺瞬间破损了一处。白衣金丹心疼的收回戒尺,朝旁一躲避过火苗。 这道火苗朱鸟未收,而是回到空中入了火龙身躯之中,再次增强火龙威力。 此时闻家家主也已经赶来,他震惊望着朱鸟,惊呼道:“朱红,你怎么会出来?” 朱鸟展开双翅停留在空中,开口道:“当然是了结因果。” 她身上火焰再起,在她背上再次凝出一个等大的虚影朱鸟,朱鸟一动,飞入上空,与火龙一同四处破坏。两名金丹修士面色铁青,取出法宝就想救火,而此时朱鸟的视线紧盯着两人,让两人持着法宝的手一僵。 朱红被困在那处,应是无法修炼才对,不过十三年,这朱鸟的实力怎么这般恐怖? “朱红,你出来了!”闻家家主惊喜开口,“朱红,你出来,我很欢喜。” 闻家家主含情脉脉地望着朱鸟,眼底闪过痴恋。 朱鸟歪着头望着他,似在疑惑他是谁,为何有那种熟悉感,但更多的,是想将他挖心剖腹,撕裂成碎末。 “闻栖,你说的什么话!”白衣金丹修士冷斥,暴怒道。 闻栖此时才发现是什么情况,他被朱鸟出现的惊喜完全冲昏了头脑,他见闻府坍圮,禁不住开口道:“朱红,你有什么火都朝我发,不,都怪闻衍,若不是你一定要生下他,又怎会暴露身份,我又怎么会被家族逼迫,不得不交出于你。” “朱红,你忘了吗,只有咱俩时多么快乐,你为何不听我劝,一定要生下孩子呢?生下孩子还不止,你为什么在闻衍被抓后要化作原形去救他?都怪闻衍,若不是他缠着你的妖身玩闹,你又怎么会被家族长老瞧见,又怎么会被捉?” 我屮艸芔茻,南嘉木忍不住在心中刷起脏话屏幕,真是文雅多年,一朝破功,从没见过这般不可言说之人,闻衍的这个父亲,还真是,一言难尽。 南嘉木、齐烨书与闻衍在天上又是落火又是落雨之际从石盘之上朝上飞来,一路惊险自然不必说,好不容易到了落到地面之上,又听得闻衍父亲的剖白,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南嘉木怜惜地望了眼闻衍,他本以为自己所谓的“父亲”已经足够极品了,谁知极品中更有极品。 “朱红,你还记得,咱俩初次相识,是在小海一处偏僻岛上。你受伤了不能行动,而我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我才不顾你金丹修士的身份,也不害怕你身上的威视,在你受伤期间悉心照料。咱俩一起听过海声,一起见过海日,一起许下海誓山盟。你伤好之后,与我一起回到闻家,与我成亲,与我恩恩爱爱,那么多的美好时光,你可曾还记得。” “朱红,我一直都无法忘记我俩在一起的日子,我爱你,你出来了,我很欢喜。朱红,咱们一起离开这个闻府,好不好?我一直后悔,当年不曾鼓足勇气带你走,只能心痛得看你被闻府长老抓走。我辈分小修为低,说话毫无重量,除了心痛,却无能为力。现在你出来了,真好。”闻栖说得一本满足。 随着闻栖的叙话,朱鸟本来清明的神色再次浑浊,似是不能承受什么痛苦一般,再次一声清唳,仰天长啸,它身上火气愈发暴戾,火光暴涨,闻府再次受到暴击。 城中众人朝闻府瞧去,只见火势滔天,直冲云霄,映照得那方位透亮。 “闻府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有火?” “有仇人寻来?” “不会牵连到兰晓城吧?” …… 城中修士窃窃私语,却无一人去闻府相助,皆冷漠地远眺,说着自己的揣测,观望闻府的动静。 “朱红,朱红,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呀,可是我不敢反抗我父亲,不敢反抗家族长老,是我懦弱,是我对不起你,朱红,带我走好不好,我们一家三口离闻家远远的,过我们的幸福生活,好不好?” “你要是憎恨闻衍害你暴露身份,害你被囚禁,咱俩不带他好不好?” 闻栖还在继续絮絮叨叨,随着他的絮絮叨叨,朱红身上火势起伏不定,一青一白两名修士瞬间大喜,扬起法宝就朝朱红攻击而去。 只是那两道攻击还未靠近朱红,便先被人拦住,同时一道清脆的笑语在这方空间响起。 “啊哈哈哈哈和,朱红啊朱红,你竟然落到这般境界,找了个这么差劲的男人,真是狼狈啊。”一名金丹后期女修脚踏虚空一步一步朝这走来, 闻府一青一白两名金丹愈发面苦。闻府拢共也不过三名金丹,其中一名已经陨落。朱红已经难以对付,此时又来了一名敌友未明之人,莫非天要亡他闻家? 瞧见这名女子,朱鸟此时身上的气势再变,天上竟然聚集起劫云。 第40章 闻府事毕 南嘉木瞧见来人目光微闪, 他在闻衍与齐烨书两人狐疑的目光中站起, 拱手行了一礼, “赵前辈。” 第34节 赵妍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此时她的气势不似之前怯弱, 反倒明媚大方,她望着南嘉木,思及南嘉木之前的提醒之语, 面色略微柔和, 道:“南小友。” “赵前辈,这是庄磬道友的尸骸。”南嘉木将玉盒交给赵妍。 “多谢,”赵妍伸手一抓, 便将玉盒抓到手中,她神识一探, 瞧见玉盒之中的庄磬,面色表情一凝。她垂着眼眸, 眼睫毛颤了颤, 身上气息也有些不稳起来。 南嘉木立于一旁, 不再言语。 南嘉木三人藏在荒地之中, 闻府青白两名金丹是知道的, 此时见南嘉木与赵妍打招呼, 青白两名金丹皆怒气中烧,白衣金丹朝闻衍怒斥:“闻衍, 你竟敢勾结外人出卖家族?!” 青衣长老手中银钟窝在掌心, 朝闻衍冷漠望去。 闻衍拉着齐烨书起身, 冷脸道:“大长老这锅太过,闻衍背不起。不是大长老当年贪婪心起,联合其他长老擒住我娘,这才导致今日闻府之祸吗?大长老乃闻府传承断绝的罪人,怎么还不自戕以向先祖赔罪。” 闻衍对于自己妖兽之子虽然难以置信,但只要想想红红便是他娘,当年并非他娘不要他,红红也不是故意不辞而别,他对红红与他娘的心结便解。 当年孰是孰非,此时还不够清楚么,闻衍冷漠地想,他本来就对闻府没多少感情,红红既是他娘又是当年他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都会站在红红着一边。 “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果然妖兽之子不同人伦,当年就不该看你拥有闻府血脉份上饶你一命。”白衣金丹竖目怒叱。 青衣修士手中银钟一荡,声波似縠纹朝闻衍而去。 这声波类似超声波次声波,人耳听不见,却能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朱鸟此时眸子虽然闪烁不定,但依旧本能的将声波拦住,并再次朝青衣修士一扇,漩涡状的狂风伴随着尖尖的风刃朝青衣修士而去,那风刃速度极快,不过青衣修士银钟再摇手势刚起,风刃已落到他面前。 青衣修士心念一动,手中银钟瞬间长大数十倍,将自己护在身后,谁知那风刃威力太大,银钟竟被生生朝后移动,青衣修士霎时间被击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喷到银钟之上。 从青衣修士攻击到被朱鸟反击,整个过程都发生得太快,白衣修士也只来得及用戒尺挡上一挡,青衣修士便从半空中坠落,连带着空中的大钟,又变成巴掌大的小钟,落到青衣修士胸膛。 闻衍眸色愈发冷凝,青衣修士的那一击完全不留情面,若非红红护住他,他此刻怕是神魂震荡,根基尽毁。他冷笑道:“难道大长老不是打算,待我母亲有朝一日挣脱,便以我性命威胁我娘吗?” 白衣修士心头一滞,显然被闻衍说中心思,他暴怒开口:“闻府是你生长之地,你当真忍心看他毁灭?” “我还活着,我再建一个闻府便是,如此,闻府又怎算毁灭?”闻衍仗着青白长老对红红的忌惮,肆无忌惮地一句句怼,他望着大长老气得发抖却不敢朝他出手,心中一阵阵快慰。 青衣长老捂住胸口,握着银钟从地面起身,“妖兽之子,岂是我闻府之后。” “那更好,闻府毁灭与否,与我何干?”闻衍冷冷地开口。他望了望天,天上劫云一层一层地堆积着,拉着齐烨书退后。 朱红只出手那么一次,脑中各种记忆在脑中不断交织,那些因为心结未解而被她暂时忘却的记忆,此时再次在脑中翻涌。 “朱红,你还记得你养的那株兰花吗,我被擒之后,我一直有好好养着,它就在我住的院子里,前些日子还开了花,很是漂亮。当年你未曾来得及瞧见它开花,现在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闻栖诸事不管,只顾着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强悍美丽的朱鸟,沉浸在过去的时光之中,“闻衍他害得你被捉,我本来想替你报仇,可是他又是你血脉,我下不了手。所以,这些年我只得冷待他。我很痛苦,一看到他就想起你被捉,都怪他,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被捉呢?” “闭嘴——”朱鸟身上气势愈发暴涨,头顶黑压压的劫云在它头顶聚集,她翅膀一扇,将闻栖扇倒在地,“你也配叫我名字?” 朱鸟什么都想了起来,自然也想起当年闻栖的举动。 她在闻府被三名金丹联手伏击,而闻栖竟然眼睁睁地望着她被押走,不敢双眼直视她,不敢为她求半句情。 他只敢懦弱地躲在一旁,什么举动都不敢做。 朱鸟虽然伤心,却坚信闻栖一定会来救她。他那么爱她,当时肯定是一时隐忍,毕竟三名金丹修士,他若冲动上前,连他也会一起镇压,那么更没机会将她救出。 可是盼望了几年之后,她终于悟了,闻栖不会来救她了。闻栖最爱的是他自己,他对她的爱,不过是他情深不悔感动自己的表演。要不然,当初怎么她被伏击时怎么那么凑巧灵气运转不灵活,三名金丹修士怎么那般恰巧在那处埋伏,不过是她不愿深思,不愿相信罢。 自她愿意正视闻栖的虚情假意,认清闻栖背叛他之后,心中恨意叠起。特别是每月都有闻府金丹修士前来割它血肉,她心中的恨意更是时刻喷发,压抑不住。 可是熔浆之下灵气稀薄,她又伤重,无法疗伤无法修炼,逃出似乎渺茫。可是她知道她已有金丹大圆满,只有心境突破,便可进阶元婴,而进阶元婴之际灵气倒灌,便是她脱身报仇之际。 一妖独呆静思,心境修为不断上涨,以前不曾思过想过的,此时不断回忆,有了许多新的收获,可是依旧无法触摸元婴门槛。因为她过去记忆无法释怀,心中恨意难消,如此,无法心平气和,无法释怀看淡放下。执念难消,元婴难入,她最终狠狠心,将记忆埋葬,在熔浆中一心一意地磨砺心境。 而此时,她挣脱樊笼,正如她挣脱过往,她畅快报仇,竟摸到元婴那道门槛,她此时方知,困住她的从不是熔浆,而是她自己。 朱鸟化作人形,厉目扫向闻栖,眼底闪过嫌恶。 她五官精致,眉眼锋利,着一身红衣,似那火烧云,美艳浓烈。 南嘉木瞧了瞧朱红,再瞧向闻栖,心道果真爱情让人盲目么,朱红当年是怎么瞧中闻栖的,完全不配。 见到朱鸟的人形,闻栖眼底的痴迷之意愈甚,“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美。” 闻衍望着朱红熟悉的眉眼,心情十分激动,是了,这是他的母亲。 “娘。”闻衍禁不住前行两步,贪婪地盯着朱红的面庞。 朱鸟抬头望了望劫云,又望向闻衍,面色柔和了一瞬,道:“孩子,我欲毁掉闻家,你待如何?你是我的孩子,若你想让我放过他们,我会看你面上,放过一次。” 青白两长老面色一喜,白长老当即厉声道:“闻衍,你可要想清楚,别闹脾气,闻府毕竟是你长大之地。你想想你六弟,你忘了他有多喜爱你这个哥哥,常将自己的丹药送给你?你想想你十三弟,他刚出生,什么都不懂,你再想想你九叔,你有什么修行疑问,都是他替你解答,这些人,你都忘了吗?” 青衣长老也接口:“闻衍,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闻家这些年并没有苛刻你,家族弟子有的你也有,闻府便算有再多的不是,也养大了你。” 闻栖开口:“红红,你不能这么绝情,闻家是我家族,养大了我,培育了我,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过它吗?咱俩不管这些事,离开这里,和以前一样甜甜蜜蜜不好吗?” 朱红冷笑,“然后你再给我端一碗添了药的汤?” 闻栖瑟缩了一下,辩解道:“我也不想的,都怪闻衍,若不是他要你原形陪他玩,你又怎么会发现?家族又怎么会以我父亲之命逼迫我。我是想要告诉你的,我是想带着你离开的,可是那是我父亲啊,养大我的父亲,我怎能弃我父亲于不顾。” 朱红专注得望着闻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将他从头到尾慢慢的打量一遍,眼底的恨意愈发寡淡,最终变得平淡。她身上气势再变,好似挣脱了什么枷锁,距离进阶又进一步。 闻栖见朱红不再生气,面色一喜,以为朱红原谅了她,赶紧上前想要拉朱红的手,只是还未靠近,先被朱红身上的威压一慑,直接跪倒在地。 闻栖伤心难过地望着朱红,似是不明白朱红为什么这么对他。 朱红当年心魔有二,一是丈夫的背叛,此时已经看淡,金丹壮大了一圈,愈发圆润,此时只差第二个心魔,她儿子的态度。 她儿子态度一定,她便能彻底挣脱,金丹破裂,立地元婴。 朱红紧盯着闻衍,青白长老也紧盯着闻衍,都在等他的回答。 青白长老依旧在打感情牌,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拉出来说,只道婴孩无辜,闻府不该灭门。 齐烨书担忧地望向闻衍,闻衍身上气息波动,看不出心思,他好似忽然间又长大了,本就老成的性格愈发沉稳。沉默了一炷香,闻衍终于开口,“娘,你有仇报仇,不必担心我。” “你——”青白修士瞬间气急,恨不得将闻衍千刀万剐。 “好,”朱红大笑,一舒心中壁垒,身上气息翻滚,灵气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入此地,竟是金丹碎裂,即将生出元婴,“我儿痛快。” “朱红,你总算做出一件让我瞧得起的事了,当放则放,当断则断。”赵妍笑意吟吟,将手中玉盒收好,头顶也有劫云笼罩,竟是瞬间心境修为突破,也将跨越元婴之坎。 闻衍冷漠地开口:“大长老何必跟我打感情牌,六弟他将丹药给我,是想看我,当我知道我吞食我母亲血肉多年的痛苦之色;而九叔呢,生怕我实力太强挣脱了闻府的掌控,竟指点我错误经验,让我走了许多弯路,好几次若非我命硬,怕是落得经脉尽毁,道途断绝的下场,你说,我该如何回报他们?还有三弟四弟,六叔八叔,贪我灵石给我丹药,一个个的不都是等着瞧我笑话么,大长老,这样的闻府,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我儿多年委屈了,是为娘不好,没能保护好你。”朱红眼底闪过疼惜之色,身上威压朝闻栖而去,这个废物,竟然儿子受了这么多委屈。 闻栖再次跪在地面之上,吐出淤血。 “娘,你回来了真好。”闻衍真心实意地开口。 “我儿且离远点,看我如何替咱娘俩报仇。”朱红身后一挥,空中火龙将闻衍与齐烨书甩到背上,送到不远处还保存完好的屋檐之上。 南嘉木羡慕地瞧了两人一眼,他也想往那边去。他不敢随意妄动,闻府之内到处都是朱火,要是被这朱红挨擦一下,也够他受的。 “朱红留我一个,我也有仇要报咧。”赵妍笑意吟吟地开口。 “好,”朱红伸手一抓白衣修士,而赵妍朝青衣修士出手,细声细语道:“闻府伤我爱郎,这账要如何算呢?”她的声音很是温柔,可是听在青衣修士耳中,无啻于催命厉鬼。 “你,你爱郎是谁,闻府没做这些事。”青衣修士色厉内荏,手中银钟一荡,声波连绵不绝的朝赵妍攻击而去。 赵妍笑道:“庄磬啊。哦,我忘了,你是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又怎么会记得练气小修?没关系,你不记得,我记得。我让你下去陪陪他可好,有个金丹修士作陪,想来我爱郎也是高兴的。” 她的手如玉骨铸就,洁白无瑕,隐隐有种晶莹剔透之感。 这是锻玉诀,一种炼体功法,能够将整个身子都锻成玉骨,修为愈高,功法愈精深,剔透感愈盛,练到极致,冰肌玉骨,无物可伤。 她伸出食指轻轻在空中一点,声波便似玻璃一般以她食指为中心,碎成一块块裂痕,之后消弭不见。 她再次伸手,她指尖一道剔透的黄豆大小的白光如激光那般瞬间击穿青衣修士身前的银钟。赵妍微微摇头,道:“许久未曾动手,手生了呢。” 青衣修士惊惧不已,她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实力还说手生,莫不是那些大宗门弟子? “抱歉,让你要受更多惊吓了呢。”赵妍朝青衣修士微微一笑,食指再点。 青衣修士正欲激活本命法宝,谁知下一秒他手中的银钟发生破裂之声,不过眨瞬间便布满蜘蛛网似的裂痕,随即一块块地从空中崩散而下。 青衣修士嘴中吐出一口鲜血,望着赵妍凉薄的笑,心底一凉,随即倒落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他的丹田,不知何时破了个小洞。 而朱红也取了白衣修士性命,正一掌拍中闻栖的丹田,她眉眼冷厉道:“看在衍儿份上,我不杀你。” 她像扔什么脏东西似的将他扔到一旁,目光与赵妍相对。 闻栖伸手往朱红那爬,欢喜道:“朱红,你舍不得杀我,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朱红,我也爱你呀,”他伸出手想要扯住朱红的一摆,朱红身上热气动了动,闻栖手掌发出烤肉地焦臭味。 赵妍嗤笑道:“朱红,你找的这个男人,脑子不行啊。” 朱红没反驳,赵妍说得确实是真的,她冷冷道:“恭喜化凡成功,日后道途坦荡。”她便是说恭喜,好像也是诅咒一般,硬邦邦的,毫无喜悦之意。 她伸手一挥,闻府之内还在燃烧的火苗又都回到火龙之上,火龙环绕着闻府,将修士扣留其中。 南嘉木见火苗收走,转身就走。这是救走叶赟的好时机,闻府内乱,兰晓城其他修士不可能不闻不问,一旦他们注意力落到这边,对阁内守护自然就松懈了。 南嘉木偷偷摸摸地走了。 赵妍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并未跟上去,而是继续朝朱红笑道:“也恭喜道友元婴将成,佳儿相聚。” “多谢。”朱红硬邦邦地道了句谢,转身朝闻衍而去。 赵妍耸耸肩,在闻府之内穿梭,收割那些欺负过庄磬修士的性命。 南嘉木走出闻府,果见兰晓城众修士都聚集在闻府附近观望,他垂下头,寻了处偏僻之地前往春生阁。 “你来了。”叶赟双目一亮,面色带出笑意,随即察觉到自己这般不太稳重,又收敛笑容,只是双目依旧晶亮的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很轻易地察觉到他的开心,他心一软,朝叶赟点点头。 他快走两步,将叶赟一抱,目光溜向旁边在游乐场一起玩的墨宝石红宝石,道:“你俩跟上。” 红宝石将游乐场一收,墨宝石直接跳到叶赟肚皮之上。叶赟伸手抱住墨宝石,问道:“嘉木,时机到了?” 南嘉木点头,“闻府有大事,兰晓城修士注意力都在那边,咱俩可趁乱逃出城。” 春申阁并无多少修士,确实如南嘉木所说,都登高楼朝闻府方向观望。闻府火光滔天,又劫云重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波及到他们这方来。 他给自己跟叶赟贴了张隐身符,一路小跑。 他刚跑出小巷,正眺望闻府的春生阁金丹修士无意中一扫,便扫中南嘉木以及他抱着的叶赟之上。 他比南嘉木高一大境界,南嘉木身上的隐身符对他并无什么效果。他本来并不当一回事,可是目光在叶赟面容上扫过,忽而面色一变。 他认出那人是谁,元婴修士指定要折磨之人,万万不能让他逃了。 金丹修士身形一动,便从春生阁五楼落下,拦在南嘉木身前。 南嘉木前逃的身子一定,戒备地望着这名金丹修士。 叶赟低声开口:“春生阁客卿。” 第35节 南嘉木心一沉,心知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他正欲开口打探下对方的态度,谁知对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金丹修士冷哼一声,挥掌就想将两人击毙。 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不是南嘉木这个筑基能够接住的,南嘉木正欲将叶赟一抛,让南家老祖的神识替他挡过这一击,便有一道柔和的风将他一卷,拎起他后领将他送至数里之外放下,随即一颗黄豆大小的剔透的光芒在那金丹修士面前闪烁,将他那一击直接挡住。 南嘉木摇晃了下站稳身形,他定睛一瞧,正好瞧见赵妍笑意吟吟地立于小巷半空,她头顶劫云笼聚,黑压压似泰山压顶。 她怡然不惧,剔透的右手在鸦黑天空下泛着白光,有种神秘又莫测之感。 她觑了眼南嘉木,道:“南小友还不走吗?” “多谢。”南嘉木望了望赵妍,又望了春生阁的金丹修士,转身往城外逃去。 春生阁的金丹修士正欲跟上,赵妍挥手拦住。 春生阁金丹修士冷哼一声:“道友这是要与我春生阁作对?” “非也,”赵妍右手垂于胸前,笑道:“我欠南小友一个人情,此时正好了断因果。” 春生阁修士嘲讽一笑:“道友即将进阶元婴,正是小心谨慎之时,莫要数百年道行一朝消。” 赵妍眨眨眼,笑道:“多谢道友关心,不过我相信,我这样的人,总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看来道友是打定主意护住那两小子了,”春生阁修士冷笑:“道友不知,雷劫之劫,外人不得插手,不然劫云成倍加重。若我在道友渡最后一道雷劫之际忽然出手,道友就不担心自个儿的性命吗?” “道友这是宁愿拼却自己性命,也要害我一命吗?”赵妍继续笑着开口,雷劫之下,无论是渡劫之人还是插手之人,皆不能避过。若这修士当真插手了,雷劫便会将他当做渡劫之人,一样雷电劈了下来。她进阶元婴的雷劫,可不是眼前这个金丹能够承受的,更何况是翻倍后的雷劫。 春生阁修士狠厉道:“若走了那两小子,我也活不了,还不如拉一个垫背的,也算为我自己报仇了。” 赵妍虽然笑着,但面带迟疑之色,显然不愿为那两小子搭上自己的性命。 春生阁修士笑得愈发得意,已经笃定赵妍的决定。 赵妍估摸着南嘉木已经逃出城外,才慢吞吞的收回手,笑道:“你说得不错,区区因果确实不值得赔上自己的性命。”她回报南嘉木已经够多,剩余的就看南嘉木的运气了。 春生阁修士狠狠地剜了赵妍一眼,朝城外疾驰而去。 南嘉木到了小海,踏上黑石径直朝他布置的第一个小岛而去。 小海之上,星河灿烂,黑夜之中不知有多少修士与妖兽在其中狩猎。 南嘉木此时没有心情钓鱼,让红宝石操纵雾气将他们身形笼罩,无视黑夜中的狩猎者,专注地前行着。 近了,近了。 南嘉木瞧见了那处弧形似弯月的小岛,面上带着点笑意。 他刚踏入小岛,便有箭矢似流星细密攻击而来,箭矢似霜一般,带着凛冽的寒意。 南嘉木心中一恼,没料到临门一脚,竟有人埋伏于此。 他身形一闪,避过那霜寒之箭雨,目光落到那埋伏之处。 箭雨纷纷落到沙子之间,散成星星点点消散于空中,只剩下细密的霜花铺在地面之上,在星河之下闪烁着晶莹的细微的光芒。 南嘉木目光所及并没瞧见埋伏之人,他抱着叶赟一顿,转身继续朝前走,他没更多的时间与人纠缠,他只想传送走,越快越好。 南嘉木踏出一步,又一只箭矢射向他后背,这一支箭矢来得又急又利,还未靠近便先有慑人的寒意。 这是名筑基。 南嘉木估摸了下,使用巧劲将叶赟往沙滩上一扔,整个人消失于原处,再出现时,南嘉木现身在十米之外。 南嘉木手中黑石一扔,一爆,眼前本来空无一物的空间撕裂出一道口子,露出里边的中年修士。 见阵法被暴力破开,那中年修士面上有些惊慌失措。 南嘉木左手剑出,黑黝黝不见光亮的剑是黑夜中最危险之物,隐秘而不易察觉。 他的剑很快,他出手很利落。 然而南嘉木左手剑却没成功奏效,他击中了一块硬物,听击发之声,那硬物似是龟壳之物。 南嘉木定睛一瞧,原来这修士身上竟有法宝,遇到危险自动护体。 一抹幽绿的寒光闪过南嘉木眼底,南嘉木身形飘忽一动,避过那道寒光,再定睛一瞧,却是细似发尖的毫针,毫针之上绿色幽幽,显然涂抹了毒药。 原来那中年修士趁南嘉木一击而中之际偷袭。 南嘉木眸底冷意愈甚,他收回左手剑,朝中年修士慈悲一笑:“真我即我,我为何人?” “我,我是,”中年修士迷迷蒙蒙中觉得南嘉木的笑容有一种魔力,让他心神混沌,经不住顺着他话而答,只是他刚说两句话,便脖颈一凉,意识愈发飘渺,直至于无。 原来是南嘉木在他心智不坚之际一手摘掉他脖颈处的龟壳,再次使出左手剑。 修士修为太低,这法宝未曾认主。 南嘉木把玩着手中龟壳,伸手将他腰间的储物袋储物戒勾走,急匆匆走到叶赟身边,伸手再次将他抱起。 “解决了。” 南嘉木点头,小跑到传送阵上,一拍灵石,激活阵法。 灵石光芒一一闪烁,阵法已经启动,而追兵未至,南嘉木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松得太早,下一刻金丹修士便从空中出现。 “小贼,休逃——”金丹修士身形似渐变之影,眨瞬间便从天际落到小岛之上,他话音还未落定,他的攻击已到。 传送阵已经启动,空间通道已经打开,只要再多一秒,南嘉木便能被传送走。 可是这一秒此时无限漫长。 空间通道还在成形,金丹修士已经赶来,金丹修士的攻击已经近在眼前。 危矣,南嘉木叹息一声,做好坏事的准备。 此时传送阵受到了金丹修士攻击,瞬间开辟出的空间通道不稳起来,随着传送阵的破裂,不稳的空间通道渐渐关闭。 传送阵报废,空间通道即将关闭,而眼前金丹修士虎视眈眈,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南嘉木眼跳心跳,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他念头告诉运转,不断权衡金丹与空间乱流哪个危险性更大,对上哪一个存活率更高。 金丹修士攻击再次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南嘉木果断抱着叶赟一头跳入其中空间通道之中。 他跳进去的下一秒,空间通道彻底闭合,金丹修士一拳击中闭合的空间通道。 空间通道崩塌,这方圆几米的空间崩成碎块,并持续朝外边扩散,金丹修士猝不及防,直接掉入空间乱流之中,瞬间伤痕累累。 空间通道并不稳定,南嘉木修为太低,面对空间乱流除了躲避,毫无法子。 察觉到南嘉木的艰难,红宝石焦急地将雾气笼罩在外,可是空间乱流攻击为实,实则无形无质,红宝石的雾气并不能将之拦住。墨宝石双目闪了闪,它与红宝石并没受伤,南嘉木与叶赟将它俩护得好好的,可是让它这般享受着保护,它心难安。 墨宝石心中做了个决定,它一口咬破叶赟中指,吞了口指尖血。 叶赟指尖一痛,以为墨宝石此时还在捣乱,冷厉地朝胸前瞧去。不过瞬间,他面带怔忡之色,望向墨宝石神色复杂。 墨宝石被叶赟望得不好意思,冷斥道:“看什么看,蠢货,若不是此时情况危急,我才不会认你为主呢。还不快点接受传承,想大家一起死在这儿吗?” 叶赟微不可查地点头,闭上了双眼。 他接受的这份传承是符道传承,较之他以前学过的符文,愈简却愈深奥。 明明是当横一笔,却好似有无数奥妙蕴含其中,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字之中,蕴含天地至理。 叶赟瞬间知道这份传承的珍贵之处。 这是直指天地奥妙的无上传承,是探寻天地本质的符文,是规则的具现化。 叶赟不过走马观花,触及皮毛,便好似有重重迷雾被拨开,以前不懂的半懂的如醍醐灌顶瞬间恍然。 叶赟睁开双目,他的双眼之中似有规则之线闪过,眼前空间通道由无数符文构成,有些地方空出一块,有些地方又如不一般丝线紧密。 叶赟一指空荡之处,“从那边走。” 南嘉木没问为什么,将身一转,顺着叶赟所指方向而去。 第41章 过渡日常 不过瞬间, 南嘉木便感受到不同之处, 好似空间乱流没那么多了。 南嘉木在叶赟的指导下, 不断朝前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瞧见一处裂缝, 而这裂缝不断移动, 其外并不知是何处。 南嘉木抱着叶赟, 正欲强闯,被叶赟阻止了。 叶赟双目符文闪烁,眼前空间规则在他眼底成一条条细线编成的网, 纵横交错。他指尖闪过一道灵气, 在其中一处轻轻一割, 好似纸张碎裂之音响起,眼前出现能容人侧身通过的裂缝。 强行触摸高深符道,给叶赟精神造成极大的压力,他早已解开身上禁制,却无力自己站起,且愈发消瘦。 南嘉木瞧得心疼,却无能为力。此刻间他心底闪过对实力的渴望, 说到底, 他与叶赟落到如是下场, 不过是实力不够。 他抱着叶赟迈步踏出, 刹那间阳光耀目, 让人禁不住眯了双眼。 南嘉木与叶赟在黑暗之处呆地长久, 此时接触到刺目强光皆有些不舒服。 南嘉木垂着眸转身背对着阳光,才有闲心观察此处情况。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之中有一处环形似日月的小岛,而这小岛,南嘉木曾经来过,并在这遇到闻衍。 “还在小海之中,”南嘉木笑道,因许久未曾说话,南嘉木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干涩,并不太好听,而且因在空间乱流中穿梭,南嘉木此时身上血迹斑驳,狼狈不堪。但叶赟却觉得此刻的南嘉木比以往更具有魅力,让他有种想要抱抱他,吻吻他的冲动。 叶赟手指动了动,触碰到墨宝石软软的温热的皮毛,叶赟回过神,对上墨宝石鄙夷的双眼。 叶赟:…… 叶赟耳朵热了热,在这双眸子下,好似他所有的小心思都能被看穿。 叶赟瞪了墨宝石一眼,仰头望着南嘉木柔和而温润的侧脸,抿唇偷摸摸地笑了笑,他将头贴向南嘉木胸膛,听着南嘉木的心跳声,很是安定。 南嘉木察觉到叶赟的动作,低头温煦道:“累了?” 叶赟迅速收回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南嘉木眼底闪过关切之色,道:“辛苦你了,咱俩先在这小海中歇下脚,休整下。” 见叶赟无反对意见,南嘉木抱着叶赟入了岛,寻个山洞暂时入住。 南嘉木担心春生阁金丹修士会在小海中搜寻,将他手中威力最强的乱花阵盘用上。 乱花阵之名取自“乱花渐欲迷人眼”,具有迷惑、围困、诱杀之效,集困、隐、杀三阵一体,开启之后能瞒过金丹修士的神识,这是谢晚晴送给他的护身之物。 南嘉木取出一块黑石,黑石一动自称展开成床,南嘉木将叶赟放到床上,给他罩了个防护罩,“我将这洞府布置一下。” 第36节 叶赟点点头。 见南嘉木开始收拾洞府,叶赟有些可惜这只是临时落脚之处,若当真是他俩的洞府,该有多好。 墨宝石再次鄙夷地望向叶赟,头顶红宝石跳到叶赟肚皮之上走来走去。 叶赟伸手一抓,墨宝石灵巧地避过,叶赟再抓,墨宝石再跳。 见叶赟收回手,墨宝石还在一跳一跳,道:“来呀,来玩游戏。” 叶赟,…… 叶赟冷漠地收回手。 墨宝石“汪汪”两声,道:“你不陪我玩,我就告诉嘉木,你对他怀有不轨之心。” “哦,”叶赟冷漠地开口:“我俩已经缔结了天婚。”叶赟面上无甚表情,心中却洋洋得意,嘉木欢喜我呢。 墨宝石在叶赟身上踩了踩,之后猛地朝叶赟脸上一扑。 红宝石发出清越的笑声,很是兴奋。 南嘉木转头瞧见叶赟被墨宝石扑面,禁不住笑了起来。 恰好他将洞府收拾好,便走到床边将墨宝石抱起。南嘉木捏捏墨宝石的前爪,墨宝石软软的绒绒的爪爪很好捏,南嘉木忍不住多捏了几下,连最初想慰问叶赟的目的都忘了。 叶赟见状面色愈发冷凝,甚至生出股委屈,嘉木就这么喜欢看它欺负他么。 南嘉木坐到床上,笑道:“它很喜欢你啊,认你为主,又与你玩乐。” 假的,都是假的,叶赟冷漠地想,若不是他主修符文,它才不愿认他为主呢。 南嘉木抚摸着墨宝石的皮毛,望向叶赟道:“你耗神太过,要不要睡一觉?” 叶赟拍拍旁边,南嘉木轻笑一声,道:“好,不过咱俩得先打理下自身。”叶赟此时才发现自己与南嘉木身上皆衣裳残破,血迹斑驳,出了空间裂缝,两人还没来得及修整,当即点点头。 一想到自己与南嘉木即将坦诚相对,叶赟就禁不住面红耳赤。 南嘉木盯着叶赟面无表情的脸,以及红彤彤的双耳,心内愈发稀奇。叶赟这性子,真是可爱得紧,萌得人心颤颤的,比墨宝石还有可爱。 南嘉木将叶赟抱起,走向一旁他搭建的浴室之中。浴室是他仿照自己院子里的浴室建的,什么都有。 南嘉木将叶赟放进浴桶之中,开口问道:“五磨汤用过吗?” 叶赟双耳再次通红,他板着脸摇摇头。 南嘉木笑容加深了些,道:“我便知你来不及用。” 他神识探入叶赟给他的桔梗储物戒,这是他第一次神识扫入,被叶赟的身家惊呆了。 瞧不出来,叶赟还是隐形的小富豪。 储物戒中一堆一堆的上品灵石,以及数十块极品灵石,中品灵石与下品灵石寥寥无几,之后便是各种各样的法宝,以及玉符。那些法宝瞧得南嘉木眼热无比,他活到现在,还没怎么见过法宝呢。 南嘉木目光在法宝、以及极品灵石上恋恋不舍地扫来扫去,最终还是狠狠心,取出一包五磨汤来。 当初南嘉木想送叶赟五磨汤赚个人情,结果被叶赟中品灵石打脸,这事此时回想想来好气又好笑。 那事他做的不地道,叶赟也年轻气盛,幸好关系没闹僵。 南嘉木脑中闪过这么一道念头,便将之抛开,将五磨汤散入桶中,随即从自己储物戒中取出灵泉倒入。 叶赟左等右等,也不见南嘉木伸手替他脱衣服,闷着心思继续等。待南嘉木倒完灵泉迈步想走入汤池时,叶赟终于忍不住了,委婉地提醒道:“嘉木,衣服帖在身上不舒服。” 南嘉木转头,面露诧异之色,叶赟不避嫌吗? 南嘉木面色笑容深邃了些,他恰好对叶赟产生一点不可言喻的心思,他不确定这心思是真动心还是陪伴久了的依恋,此时正好确定下。 南嘉木重回走到浴桶边,伸手摸索着去解叶赟衣裳。 叶赟身上穿的是刻录符文的凡衣,与凡间款式并无多大差异。南嘉木弯腰将叶赟腰带解下,只是他手刚触碰到叶赟的腰,叶赟呼吸出的热气打在他侧脸之上,痒痒的麻麻的,好似这股热气像火灵气一般从侧脸那里钻进筋脉,钻进心脏,连带着心跳都热乎乎的。 南嘉木的手有些抖,也有些使不上力,他抬头往想叶赟,正好叶赟正在垂眸望他,四目相对,两人皆一愣。 南嘉木慌忙移开视线,手抖了抖,摩挲了下叶赟的腰间。 叶赟面色愈发冷凝,只是他的双耳红得更为剔透。他垂着眼望着南嘉木,如玉的面庞干净温润,一如初见那般,雅如猗猗绿竹。 叶赟呼吸忽而一滞,胸前的肌肤被温热的呼吸缠绵,烫得那一块肌肤好似在火中烧燎,好似被蒸的不是身下的灵泉,而是他。 原来是南嘉木解开了他的腰带,他胸前的衣裳散开了来。 南嘉木直起身,垂着眼眸避过叶赟的视线,道:“你手脚灵活,还在自己收拾吧。”他的嗓子有些干涩,有些低沉,较之寻常更有一番味道。 叶赟瞅着南嘉木面色透出肌肤的粉色,放心了。他就说,南嘉木对他一见钟情,怎么会不欢喜他呢。 南嘉木匆匆踏入汤池,同时伸手一挥,浴桶与汤池之间多了一道石制屏风,叶赟与南嘉木谁也瞧不见谁。 可是视线能够阻隔,声音呢? 南嘉木漫不经心地揩拭着身上血迹,一边忍不住脑补叶赟那边的画面,等南嘉木回过神来,禁不住面红耳赤。他将头埋在灵泉之中,为自己的脑补羞耻。 怎么办,他对他同伴动心了,前世今生第一次动心,他不想浪费。 南嘉木脑中瞬间闪过现代的“追人十八式”、“最为浪漫的约会”、“如何套路对方”、“撩汉/妹宝典”等等。 将那些套路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后,南嘉木决定先撩汉、告白,再求婚成亲。 至于南府的那场天婚,南嘉木并不认。他要给叶赟一场盛大的婚礼,像赤霞宗的流一尊者和流炎尊者那般,昭告修真界。 打定主意后,南嘉木反倒淡定了,不就是动个心,犯得着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心神不宁么。你是要追人的,脸皮厚点,厚脸皮才有老婆。 南嘉木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迅速换好法衣起身,准备给叶赟穿衣服,只是等他收回石屏后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叶赟已经着装齐整。 他穿的,正是南嘉木给他挑选的那一套法衣。 当初叶赟穿时南嘉木觉得不错,此时却觉得质量低了,南嘉木将给叶赟炼制法衣纳入计划之中。 他上前正欲抱起叶赟,叶赟垂下眼眸,没反抗。叶赟身后忽而窜出一只白团子,白团子似炮仗一般撞中叶赟后背,叶赟朝前踉跄了两步,南嘉木正俯身弯腰,没防备这一击,当即身形不稳朝后倒去。 他正欲稳住身形,但抬头瞧见上方跟着一起倒下的叶赟,心念一动,泄了灵气自由倒下。 然而他没倒在地面之上,而是下方托了一层凝实的雾,软软的,还有弹性,倒在上面竟然有些舒服。 还未思及更多,面前叶赟的俊脸凑近,南嘉木心中提起期待。 叶赟的心跳的很快,他望着下方的南嘉木,本来能稳住自己身形的,竟一时使不上灵气。眼见得南嘉木俊脸愈来愈近,他心中说不出是懊悔还是期待。 两人双唇即将触碰,两人皆心怀激动与期待之际,叶赟的身子就这么固定了。 没吻上,可惜了,两人心中皆闪过这么个念头。 第42章 互通心意 两人四目相对, 呼吸相缠,虽然都有心往前凑上一凑, 但皆没那色胆。 不过很快两人都不用犹豫要不要往前凑了, 叶赟后腰被股大力一拉,南嘉木被红宝石托着送出浴室之中。 墨宝石松开前爪落到地面之上, 似绒绒球的尾巴毛动了动, 他朝叶赟“汪汪”叫了两声,墨亮的眸子闪烁着笑意,它朝叶赟吐吐舌头,歪着头卖着萌,十分可爱。 可是叶赟却不觉得可爱, 他伸手去捉墨宝石, 墨宝石腾空一跃立于一旁摆放盆子的架子之上。 “你故意的。”叶赟肯定地开口。 墨宝石摇摇尾巴, 在盆中翻滚了一圈,道:“瞧不得你磨磨唧唧的。” “那你最后怎么止住了?”叶赟抿抿唇,语气有些遗憾。 “不想嘉木被你占便宜。”墨宝石歪着身侧趴着,望着叶赟闪过戏谑地笑。 不似红宝石懵懂不知世事,墨宝石懂得未免太多, 叶赟探究地望着墨宝石, 猜测它是什么身份。 墨宝石被叶赟的目光瞧得很不爽, 龇牙朝他“汪汪”两声, 跳下架子一溜烟的跑了。 叶赟, ……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南嘉木正在被棉花糖托在天上摇来摇去, 见叶赟出来, 南嘉木有些不好意思。他假装淡定地从红宝石身上下来,走到床边对叶赟道:“休息吧。” 叶赟耳廓一红,仿若无事人一般走了过来,径直躺在床上,若是他身子不那么僵硬,也许更有说服力。 南嘉木见叶赟紧张,他反倒不紧张了,他戳戳叶赟手臂,笑道:“赟儿,里边些。” 叶赟翻滚了个身,给南嘉木空出一个位置。 叶赟心跳如鼓,随着南嘉木躺下,叶赟身体绷得更紧。 他闭着眼默背符文,也没能将心燥压下去,不过反倒听到南嘉木那边呼吸均匀,平缓有力。 这是睡着了? 叶赟懵了,第一次同床共枕,他就这么轻易睡着了?他就不兴奋下,不激动下? 叶赟郁卒地望着南嘉木的侧脸,兀自生着闷气。 气了会,叶赟的小胆子忽而涨了一下,又涨了一下,叶赟偷觑南嘉木,偷摸摸地伸手靠近旁边,直至碰到一片温软。 叶赟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他神魂耗损太过,很轻易就彻底沉眠修养。 此时南嘉木睁开双眼,他无声笑了下,握住叶赟的手,也进入沉睡之中。 等叶赟再醒来之际,直接过了半月,他睁开双眼,望着漆黑的头顶有些恍惚。他侧过身,没瞧见南嘉木,目光扫视了一下,见南嘉木正背对着他,坐在洞府门口。月光当空洒下来,在地面上铺成茭白地光毯,也将南嘉木的身影拉得老长。 听得动静,南嘉木回过神,笑道:“醒了。” 叶赟双目一凝,有些移不开眼,“皎如玉树临风,月下美人如玉”,世间美景,莫过于此。 瞧清叶赟的眼神,南嘉木笑得愈发好看。 “你在做什么?”叶赟起身,走到南嘉木身边蹲下。 南嘉木扔个四角小板凳给他,专注地朝手中法器继续输灵气,同时不忘笑道:“我手中黑石耗损得差不多了,此时补上。” 叶赟知道南嘉木的怪癖,南嘉木喜欢将炼制的法器炼成外观上一模一样的黑色原石,光看外观,还真难瞧出这是什么类型的法器。叶赟顿时来了兴趣,坐在小板凳上观察着南嘉木的动作。 “这是月馨花的种子?”灵气转换器中铺着几十颗种子,种子正吸收着由金火灵气转换成的木灵气。 月馨花生长极慢,它须吸收两个时辰的木灵气与月光,才会开始破壳而出。 “是的。”南嘉木点头,“它开花时很漂亮,等会儿你仔细看看。” 第37节 叶赟点点头,与南嘉木一同等待。 等了半个时辰,月馨花才刚出苗,它出苗极快,不过瞬间便长出朵朵花苞。 “快开始了,注意了。”南嘉木头也未抬地提醒了一句,伸手做好准备。 花苞吸收月光,月光在月馨花上形成一圈黑影,连带着花苞都是纯黑色,若是一个不注意,便会将花苞漏看去。 月花千重瓣,花开之际,花瓣依次朝外舒卷,千万重墨蕊次第开放,带着无可言语的韵喻,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之感。 初见惊奇,为它花开之音而动容,再见依旧感慨,为它轰烈而短暂得怒放,及至无数次见,依旧为这多年潜伏只争朝夕的热情而感染,这是一种神奇的花。 南嘉木错眼不着地盯着,待月馨花开至最盛,南嘉木掐诀将之收入玉盒。月馨花开得快,败得更快,南嘉木最终也不过堪堪摘中四五十朵。 剩余的月馨花落败,有那等吸足月光的便会化作种子,更多的月馨花会连根带枝零落枯萎,化作尘土。 “果真好看。”叶赟赞叹道,“可惜就是太短暂了。” “便是短暂,才会有震撼感。”南嘉木将种子一一捡起收回储物戒,从荷包中取出捣杵,道:“若是常见,再美丽的花也会变得寻常,这便是所谓的物以稀为贵吧。越不寻常,越珍奇。” 他将找好的盛放的月馨花捣成泥,之后,将已经炼制好了的各色原石一一扔进月馨花泥中浸泡。 叶赟望了望旁边的南嘉木,胸中的小胆子又开始涨大,再涨大,他鼓气开口:“也不一定的,若真心爱护那花,便算那花只是最不起眼的小野花,也会越瞧越美。” “对,”南嘉木点头点到一半,忽而咂摸出点味道,叶赟这是,表心意? 南嘉木起了促狭心思,叹口气道:“你也说了,那是小野花。若是富贵花,当名贵品摆放在那,常见而不觉得有什么可珍惜的。” “捧在手心呵护的,无论贵重还是不贵重,都是心头宝。”叶赟一本正经道。 “那你有几个心头宝?”南嘉木玩笑似的开口。 “一个。”叶赟双眼直盯着南嘉木,认真道:“我亲缘寡淡,除了不知生死的父亲,再无亲人。当初我去南府,本是与你家退亲的,只是后来见你对我情深意重,而我又对你心有好感,便决定给我俩一个机会。当初以天婚为赌,我虽不后悔,但也难免忐忑。只是显然,我赌对了。” “我什么时候对你情深意重了?”南嘉木哭笑不得,他意识到自己对叶赟的心意,才刚没多久呢。 “你偷我小衣,一解相思。”叶赟抿抿唇,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我从那便知,你对我心生欢喜。” 南嘉木石化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偷得神不住鬼不觉,原来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吗?所以,叶赟那个时候才处处瞧他不顺眼? 南嘉木忽然觉得叶赟对他很客气了,若是他发现有人偷他小衣,他一定要偷偷将对方教训一遍,叶赟只对他只是摆着冷脸,简直不能再小可爱。 “你还赠我法衣,”叶赟侧过脸,耳廓愈发红得剔透,“虽然是我自己付的灵石。”附我相思,君身上衣,赠人法衣,不就是委婉得表白么。 南嘉木竟无言以对。 原来当初他竟做了那么多让人误会的举动,难怪叶赟不过一夕之间便改变了主意。 南嘉木感慨下自己误打误撞,决定将自己当初的真实意图瞒下,坚决不说。 恩,他对叶赟一见钟情,再见相思,三见四见恨不与君相知,南嘉木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不过他依旧想笑。 他试探地牵住叶赟的手,叶赟反手紧握,两人对视一眼,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墨宝石正驮着红宝石玩滑滑梯,见此画面忍不住背个身,拒绝看这画面。 叶赟笑着笑着,身上灵气开始暴动。 原来在洞内修整了半月,叶赟神魂之伤已痊愈,且因着对符文理解的加深,此时又心无障碍,立即要进阶了。 半夜过去,他从练气八层进阶到筑基中期,直接跳了三个小境界。 进阶之后,叶赟身上气息平稳,扎实圆润,全无进阶后遗症。 南嘉木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这进阶速度,未免太快了,不是应该一个境界一个境界的突破吗?特别是筑基初期直接跨到筑基中期,未免太过。毕竟筑基不似练气,练气期只要灵气足够,跨境界进阶不稀奇,可是筑基之后,境界之差愈发拉大,小境界之间也有瓶颈,紧紧靠灵气冲击已经比较难,更别说从筑基中期未曾打磨,便跳到筑基中期。 不过随即南嘉木想起顿悟一说,又将这怀疑打消。有凡人一着悟道,立地金丹元婴也不是没有,修真界并无绝对之事。 叶赟睁开双眼,闪烁着银光的细微符文隐去,恢复成正常的黑。他一眼便瞧见南嘉木,露出个浅淡的笑。 南嘉木朝他露出个笑:“恭喜筑基。” 叶赟点点头。 南嘉木加了一句,“很棒,悟性上佳。” 叶赟双耳渐渐染上粉,依旧矜持地点点头。 南嘉木见状笑得愈发深,他走向叶赟,笑道:“我想吃灵粥了,想念你当初熬的灵粥,以及椿芽儿。” 叶赟想起椿芽儿,也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沙滩中应有蟹类或者贝类,这些肉比较鲜,我用它们给你熬粥喝吧。” 这些天一为躲避春生阁追查,二为守护叶赟,南嘉木一直没出洞府,此时见叶赟要出去,也跟在叶赟之后。 叶赟心知暗喜,本来大步前行的故意落后两步,与南嘉木并列而行,只是他手指微动,到底没敢牵上去。 南嘉木瞧着暗笑,壮着胆子伸过手去,叶赟反手死死抓住。他目光朝前,一脸正直,好似与南嘉木牵手是天经地义一般。 南嘉木盯着他红透的耳廓,轻笑了一下,叶赟听到笑声,面容愈发正经,耳廓也愈发红了。 出了洞府便是小海,海天澄碧一色,像洗的干净晶亮的宝石一般剔透,纵目所及,天高海阔,倒也清爽。 “天气不错,”南嘉木感慨了一下,叶赟点点头,走到沙滩边磨磨蹭蹭地不肯松手。 南嘉木也舍不得松手,两人与其说在寻蟹贝,不如说在沙滩上散步。 正漫步间,忽而天地一荡,有巨响震耳,一道碧光拔地而起,气冲斗牛,威震云汉。 那道碧光太过耀目,相隔千里之外,依旧能瞧得清清楚楚。 墨宝石驮着红宝石也从洞府内出来,它迈着小短腿凭空四脚跑动,不过瞬间便落到南嘉木腿边,它望着那道碧光,眼底闪过复杂之色。 它道:“有天宝出世了。” 第43章 元婴争霸 所谓天宝, 即天地蕴育出的法宝,也便是先天灵宝。 这类先天灵宝有灵性无神智, 毕竟一旦拥有神智,便不是天宝,而是灵修。灵修多有神通, 不会被人轻易捉住。 灵宝难得, 先天灵宝更为难得,一旦先天灵宝出世,基本上会轰动修真界,引得众人哄抢。 鲜少有人能拒绝灵宝的诱惑,若是能,那便是有自知之明,强捺自己的欲望。 南嘉木与叶赟闻说天宝出世, 皆心有一动,不过两人皆知自身修为太低,对占有天宝并不抱希望。 “生不逢时。”叶赟可惜道, 若他元婴,或者已进阶金丹, 碰到如是机缘他必闯上一闯, 可是他只筑基,筑基修士, 不过是蝼蚁之辈。 南嘉木深有同感, 有宝出世而没有资格争夺, 真是令人不爽。 不爽归不爽, 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南嘉木扯扯叶赟,将被巨响震出沙滩的海蟹捉住递给叶赟,示意叶赟煮该动手了。 叶赟没有拉够,有些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将那些海蟹一扫,便去旁边处理。 叶赟五灵根俱全,凝聚水流很是轻松,他将海蟹一一剥壳挑肉,与灵谷一道熬煮。 只是两人到底没能吃上这一顿粥。 天边一道碧色光山闪烁,其后又黑压压地跟着一群修士,那群修士有脚踏祥云的、有坐在酒葫芦上的、有手持捞网的,各种法宝在身,各施神通全力追赶碧光。 那群修士,全是元婴。 他们并未露出威视,但也没收敛威压,他们在空中腾云腾雾,威光慑慑深不可测,令人不敢以视线冒犯。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对那碧色光点有所猜测,也为那群元婴心惊。 “走吧,”南嘉木开口,风雨将近,他俩实力不济,还是避开为上。 叶赟点头,两人也顾不得什么家当,只想离开此处。 碧色光点移动速度很快,肉眼完全不可辨认;元婴修士速度也很快,他们手中拿着各色法宝,紧随在碧色光点之后。 墨宝石跳到南嘉木怀中,心里将碧色光点骂个半死,随便往哪逃都行,怎么好死不死往这方向逃。墨宝石心中担忧南嘉木与叶赟受到牵连。 碧色光点在小海之中自由蹿来蹿去,一会儿滑到这边一会儿滑到那边,溜着后边数十个元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元婴修士各施术法,想将碧色光点握于掌心,只是碧色光点速度太过诡谲,分明即将落入毂中,却原地消失闪至另外一边。 短时间内元婴修士捉不住它,但是碧色光点也无法从一众元婴手中逃脱,两方搞起拉锯战,但看元婴不死不休的架势,碧色光点被捉只是迟早之事,只是端看那些元婴谁运气更好,或者谁能得到天宝后力压群雄,或有本事从群修中逃之夭夭。 不然若是实力不济,便算获得天宝,也只会转眼丧命,为他人做嫁妆。 两人刚跨上黑石,碧色光点直直地冲向南嘉木二人。 南嘉木与叶赟紧张地心都快跳了出来,此时他们的心情不是兴奋,而是恐慌,恐慌于这天降金砖,小孩抱住只会折了性命。 他俩肩并着肩,谁也未曾动上一动。 不过两人一个暗扣符箓,一个手捏黑石,只待玉瑗靠近,便朝它攻击而去。 这天大福分,他俩暂时受不住。 墨宝石在南嘉木怀中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它很凶地朝碧色光点“汪汪汪”地叫,好似碧色光点敢来它就敢咬上去。 南嘉木不意墨宝石这般激动,忙以灵气抚摸着它的后脊,想要让它放松下来,只是没用,墨宝石依旧很凶很凶地朝碧色光点“汪汪汪”。 碧色光点被墨宝石这么凶,忽而刹住身形,以更快的速度折回。 此时元婴修士已经赶到,他们将碧色玉瑗围在其中,心中皆激动不已。 这下这天宝不能再跑了。 他们彼此戒备对视,摩拳擦掌地使出自己全部神通,一时间法宝不断,术法不绝,本来澄净的空中闪烁着各种光彩,像是烟花爆炸,又似小儿涂鸦,乱七八糟的法光撩人眼花。 见碧色光点远离,墨宝石抖了抖身上长毛,状似威风凛凛实则很可爱地在南嘉木手掌心挺挺小胸膛,一双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嘉木,眼底闪烁着自豪与渴望。 南嘉木驾驭黑石离开此处,他轻笑一下,摸摸墨宝石的头道:“墨宝石,你很棒。” 红宝石露出开心的笑,墨宝石翻个身,露出小肚皮,然后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笑意不减,继续给墨宝石挠下巴,挠肚子,挠得墨宝石舒服地直咕噜咕噜,摊在南嘉木掌心不想动。 叶赟在旁瞧得妒忌,嘉木都还没这么亲近过他呢,只是墨宝石刚刚是功臣,叶赟忍了。 碧色光点是只有食指长的半块玉瑗,半圆形,通身碧透,缺口齐整,在空中上蹿下跳。它折回身停在半空之中,忽然朝其中一名元婴而去。 那元婴大喜,伸手捞过碧色玉瑗转身便走,只是他还未彻底转身,便丹田一同,元婴被刺穿。他头微微偏,望着那名元婴面露不解,“哥,你……” 他哥再次猛然将灵气灌注刺刀之上,这名元婴用最后的灵气将玉瑗推离,朝他哥讽刺一笑。 一代元婴,就此陨落。 他哥并未再瞧他一眼,而是收回刺刀朝玉玦连使十三刀,想要将之困于刀影之中,此时身侧另一名已经赶将过来,忙使用几块玉符将刀影架住,自己伸手想要将玉瑗捏于掌心。 而两人这番相斗之际,其他元婴修士也都赶到,顿时混战成一团。 第38节 碧色玉瑗在海上稳稳立着,元婴修士争先恐后地想要触手相碰,但往往都会被其他修士阻拦。所以明明玉瑗在那儿,却无一人能够触摸得到。 元婴修士举手间翻山倒海,抬足间风云色变,不过须臾小海之上乌云密布,天黑欲雨。而在这黑云压压之下海浪滚滚,汹涌滔天。看得见的看不家的术法与神通落空击打在海面上,海中妖兽不察,翻滚着肚皮死不瞑目。 而南嘉木与叶赟也好不到哪里去,浪潮澎湃,大波冲天,更有术法余威落到这边,若非两人躲避得快,此时也不能完整地站在这儿。 两人对视一眼,也顾不得那么多,输入最大灵气灌入黑石之中,只怕自己速度不够快,被元婴修士间的打斗牵连。 此时天边又出现数名元婴,他们没有加入元婴混战,而是远远地散入空中观望。这些元婴中有甄隐、石贤、朱红、赵妍、南世鸣以及其他三名修士。 南嘉木与叶赟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地朝前逃跑,自然不知又来了一波元婴,更不知其中一名元婴瞧见叶赟后,想也不想地一挥手,想要将两人击毙。 赵妍与朱红也认出两人,本来不与理会,只是石贤忽然动手,赵妍犹豫了会,没出手,她与南嘉木因果两消,没必要为他耗费不必要的战斗。 倒是朱红感念南嘉木的救命恩情,以及与自家儿子的情谊出手了。 一道长长的火舌从她掌心而出,咆哮着纠缠上石贤的以灵气凝成的巴掌。而甄隐目光落到叶赟身上,心念一动,也出手拦上一拦。 南世鸣目光被这些元婴修士的战斗所吸引,并不在意还在场的两名筑基是谁,也没将心神分到他俩那边。只是石贤忽然出手,甄隐又与新晋元婴朱红同时阻拦,他才好奇瞧去,猜测那两小辈还有什么大来头? 只是瞧清两人,南世鸣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地也出手拦阻,同时厉声道:“石道友,身为元婴,欺负两名筑基小辈,也不怕闹了笑话?” “极是,石前辈未免有失风度,不过两筑基小儿,也值得石前辈亲自出手?”朱红也搭腔道:“我虽为新晋元婴,也知不能失了元婴胸怀气度,石前辈过了。” 石贤常年紧皱眉头,眉心褶皱极深,便是不凝眉也有两道凹痕。他听得南世鸣与朱红之语,眉头拧得更深,褶皱极为夺目,显得严肃又凶悍。 甄隐虽然未曾说话,望向石贤也有些不善。 石贤望了望三人,冷笑道:“怎么,这两个是你们三的私生子,所以才这么紧张?” 朱红气得俏脸通红,冷斥道:“石前辈果如传言那般爱说笑话,这话我便当没听到,还请石前辈自重,不要连基本体面都丢了。” “无知妇孺。”石贤一甩衣袖,道:“连高贱尊卑也不懂,道途可以预见了。” 朱红也不是软柿子,将火舌收回来,道:“老不知羞,才是自毁道途。” “小辈伶牙俐齿,我看你能活到几时。”石贤气得眉头跳了跳,右爪金色灵气闪烁,蓄势待发。 “老狗胡搅乱缠,今日是你丧命之际。”朱红托起双手,手心火苗似圆球,瞬间这方空间温度骤然升高。 “你!”石贤身上灵气暴涨,眉心褶皱似沟。 空气紧绷,两人战斗一触即发。 南世鸣在朱红怼石贤之际,伸手一卷,便将南嘉木与叶赟卷到身边。 南嘉木与叶赟不受控制地被一股风力朝后卷去,两人面色一变,眼底皆厉,哪怕是元婴,他俩也不会任人宰割。 南嘉木与叶赟还未站稳,南嘉木左手剑起,一道漆黑地无半点光泽的剑意凭空而生,剑意凌然,带着不可独挡的摧毁之意。 而叶赟眼底符文闪烁,玉符在指尖跳动,似繁花盛开般绚丽多彩。他五指翻转,玉符成阵,朝前方之人剿去。 南世鸣不防两人偷袭,即便及时朝旁一躲,原地之处袖袍碎布如叶片飘然而下。 原来法衣之上的阵法被叶赟所破,而南嘉木左手剑太快太利,南世鸣未能完全避开。 这场战斗足以令南嘉木与叶赟自傲,毕竟筑基与元婴犹如天堑,一如大人与婴儿之别。南嘉木与叶赟遇上元婴不仅胆敢反抗,还能斩下元婴的一片衣袖,这样的战力,能够媲美金丹。 南世鸣盯着那片衣袖,沉默了。 南嘉木与叶赟一击不中即退,两人手中再次出现玉符黑石,只是瞧清眼前之人是谁后,又默默地将玉符与法器收好。 “老祖宗。”两人打了声招呼。 南世鸣望着南嘉木,神色有些复杂,他拍拍南嘉木的肩,道:“不错,你进步很快。” 南嘉木笑了笑,正欲答话,旁边石贤忽而撤了灵气,不再与朱红对峙,反倒朝南世鸣冷笑道:“南道友宽宏大量,这般以下犯上的狗崽子也不好生教训教训。” 南世鸣面色有些黑,石贤今日是吃狗肉了,逮谁吠谁?“比不得石道友,私生子杀了道侣,还能为他修为劳心劳力。” 石贤眉尖皱褶愈发深刻,他咬牙切齿道:“南道友从哪听来的谣言?南道友好歹是一派长老,竟不知‘谣言止于智者’?” “是非歹直,旁人心明眼亮,石道友何必抵赖?”朱红将火球收回,冷笑道:“哦,我忘了,石道友一向心黑眼黑,只可怜莲惜道友一缕芳魂,到现在还不得安息。” “区区小辈,刚进阶元婴便张狂,也敢称道友?”石贤望向甄隐与南世鸣,“各位道友评评,是不是这个理?” 赵妍自是不会搭腔,南世鸣冷笑一声,另外一男一女两名元婴初期修士默不作声,倒是面容清秀,面白唇红的元婴中期修士缓缓开口:“不错,朱小友刚进阶元婴,在老牌元婴面前谦卑些,并无坏处。” “齐道友说得对,前辈教训,小辈合该听着。”石贤见自己被人支持,眉目微微舒展,朝朱红冷讽道:“我忘了扁毛畜生,哪能懂人伦纲常。” 南嘉木抬头瞧向那名元婴修士,心下略微咯噔。 第44章 嘉木显威 南嘉木瞅着这人, 有些眼熟,很像齐烨书那拎不清的爹。 并非南嘉木见过齐烨书的爹齐程,而是因为齐烨书与这人的眉眼及脸部轮廓有几分类似,且这人又是姓齐又是元婴修士,南嘉木很难不往这上猜。 南嘉木对齐烨书的爹感官并不太好, 一个不了解儿子本性,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个儿儿子的爹, 很难让南嘉木产生好感, 这说明对方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此时齐程开口搭腔, 南嘉木对他印象更降一层。 场上这局面,聪明些的会选择明哲保身, 不插手进来, 要么默不作声不表明立场,要么两不相帮开口打圆场,似这元婴修士这般‘耿直’,且开口便是斥责, 未免太不明智。 当然, 南嘉木知道天宝在前,他们并不会打起来,顶多刷刷嘴皮子,假模假样对峙一番, 但无故树敌, 非智者所为。 “四脚无毛生物, 也配说纲常?”朱红嗤笑:“痴长年岁不涨脑子, 算什么前辈?” 齐程皱眉,心中对朱红充满不喜,“朱小友过了。道陡且长,元婴不过刚入道门,谦逊才能走得长久。” 他搭腔不过是瞧不得朱红身为后辈对前辈不敬,若人人都似朱红这般随意顶撞,他们这些老牌元婴的里子面子还要不要?而且,朱红让他想起他宗门后进修士水月老祖。 水月老祖刚进阶元婴便张狂得不行,不仅拒绝他的牵婚,更是给他没脸,之后相遇往往不给他面子,与他极为不对付。因此,瞧见与水月老祖相似的朱红,他心中厌恶止不住。 朱红心知两人不会联手对付自己,不仅是为这天宝,更是因着他俩彼此不信任。既然他俩不会联手伏击于她,单人她怕什么,因此听得齐程的话,朱红似是想起什么趣事,笑道:“似前辈这般,为了复活爱侣,在道侣面前谦逊卑膝么” “无知毒妇你胡说什么!”齐程暴怒,手中忽而出现一丹鼎,丹鼎漆黑质实,上刻各种浑厚古朴的符文,其下还有绿色的天火幽幽烧着。 “天宝!”朱红大喝一声,满意地见齐程身形一僵,怒气暂歇。她目光落到丹鼎之下的天火之上,赞道:“灵夜老祖果真大方,连木中火都舍得给。” 所谓天火,即是天地间自然蕴育出的火种,比如木中火,比如石中火。不过纵然同为天火,天火之中也有个高低品质之分,像齐程鼎下的木中火,在天火中也能排得上名,且是最适合丹师的一种火。 由此可见灵夜老祖对他的宠爱。 齐程强忍住怒气将丹鼎收回,他目光朝下一瞥,见下边元婴依旧打得火热,碧色玉瑗依旧停在半空之中不动,又收回目光,阴测测地望向朱红:“希望你的实力能配上你的嘴硬。” “不劳道友费心。”朱红冷笑,“道友还是多操心自己吧,灵夜老祖即将化神,不知会不会不舍于你,带你一道上路。” 南嘉木听到此处心思一动,再次抬头瞧了齐程一眼。 齐程心中怒火不止,正好抓住南嘉木的视线,拿朱红无法,又捉住南嘉木的错处,当即冷笑道:“南道友便是这般教导后辈的?直视元婴面颜,还有没有规矩。” 听得齐程的话语,南世鸣老神在在地开口:“我这侄孙还小,齐道友何必与小辈计较,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南世鸣若有所指。 显然南世鸣认为齐程与朱红计较,有失风度。 齐程听了这话迅速冷静,好似之前的暴怒皆是假的一般。他定定地盯着南世鸣,目光又落到南嘉木身上,笑道:“南道友这是要放弃了?” 南世鸣确实歇了去争夺天宝的心思,南嘉木在此,万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可是他没傻到将自己的弱点说出来,只笑道:“天宝在前,谁不想争,齐道友这话差了。” 齐程眯眼望向南嘉木,意味莫名的笑了笑,“甚好,天宝在前,谁不想争?只是争时难免术法失了准头,这点南道友该有体会。到时若是谁准头不对唐突了令侄孙,还请南道友多加见谅。” 甄隐一直望着叶赟,叶赟也望向甄隐,之前石贤说自己与甄隐有八分相似,他只当石贤夸大之语,此时见了真人,才知石贤并未夸大。 可是叶赟能够肯定,这人并不是他父亲。他的父亲面容更为柔和,身形更为瘦削,且浑身充满书卷气,而眼前这人面容冷硬,性格冷漠,身躯健硕。 叶赟琢磨着,这人怕是他父亲那边的亲属,只是当年他父亲什么都没说,叶赟拿不准他父亲那边亲人的态度。此时面对甄隐,叶赟思索了会,决定还是当陌生人处。 因此,与甄隐对视了会,便移开了视线。 他目光落到石贤身上,垂下眼眸,闪过一丝戾气。 南嘉木伸手握住叶赟的手,朝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叶赟面色略微和缓,反手握住南嘉木的手。 甄隐目光又落到两人相交的手上,一直瞧不出什么情绪。 直至此时听到齐程的话,甄隐终于移开目光开口道,“齐道友若是准头不好,我可替齐道友纠正纠正。” 朱红奚笑道:“齐前辈这是怕自己人老眼花,提前打声招呼么?” 见南世鸣与甄隐坚决维护两位小辈,齐程心中有了底。 排除了两位最强对手,剩余的劲敌便是石贤,至于朱红与其他三名元婴初期修士,他并不放在眼中。到了元婴这一阶段,相差一个境界,实力天差地别,不似低阶之际,还能借助外物追平。 当然,他说的是普遍修士,不包括那些实力强劲的天之骄子。 南嘉木听得甄隐的话,心一动。 他望向石贤,缓缓露出个温煦的笑容,笑得很正直很可靠,令人如沐春风。 石贤瞧见他这个笑容,心一慌,却不知慌什么,难道这个小辈还能对他如何不成? 南嘉木藏在南世鸣身后,徐徐开口道:“说来晚辈要感谢石前辈。若非石前辈瞧我道侣与甄前辈有三分相似,” “闭嘴!”石贤忽然暴喝出声,他没想南嘉木真敢将此事说出,他更没料到,春生阁这般无用,连毫无反抗的濒死之人都能让他逃生。若非要守着天宝出世,他又怎会将此事交与外人处理?若是当初他没那般心急,先随便捉个散修行事,哪还有此时的后患。 石贤阴冷地盯着南嘉木,道:“你可知‘祸从口出’之理?别平白因为口舌丢了性命。” 南世鸣将南嘉木一藏,厉声道:“你想与我南某不死不休?” 石贤与南世鸣针锋相对,对峙着好不退让。 南嘉木此时从南世鸣身侧出来,继续笑道:“若非前辈将我道侣擒住卖入那风尘之地,我与我道侣也不能遇上天宝出世这般盛世。”他叹息一声:“也不知我道侣与甄前辈长相相似,是好还是不好了。” 甄隐眸子动了动,双目似箭般刺向石贤,石贤见事被捅出,反倒哈哈大笑:“自然不好,因长相惹来我这疯子,你道侣之命未免太过不顺。莫若你将你道侣的脸毁了,或许让你道侣将甄隐的脸毁了?” 南嘉木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寒光,他口中只道:“无量天尊,前辈着妄了。皮相不过虚相,何必执着。” 石贤阴测测地盯着南嘉木,“你这小辈好生无礼。小小筑基,谁给你的狗胆,敢与我直接说话?” 石贤这话一骂便骂了两人,南世鸣正欲开口答话,南嘉木声调平稳地继续开口:“在道面前,众修平等,道无高低,惟分先后。你我修士,何来高低之别?前辈这般执着外相,是担心小辈赶上前辈,将前辈死死甩在身后,一如甄前辈当年那般?” 石贤脸一黑,暴怒出手,“小辈找死!” 一道金色小剑托着长长的尾巴疾驰而来,到四人面前一分为三,一柄攻向南嘉木,其余两柄攻向南世鸣与甄隐。 南嘉木笑意未变,击向道:“前辈含怒出手,是因为晚辈提到了甄前辈?当年前辈心爱之人爱慕甄前辈,而甄前辈的天资、悟性、身份较之前辈更甚一筹,前辈自知在甄前辈面前永为失败者,所以才会那般仇恨甄前辈吧。” 甄隐双手快速凝结成符文,符文脱离指尖而去,在空中化作一张大手抓住金色小剑,小剑化作金光点点散入空中。随后大手朝旁一动,将击向南嘉木的那柄小剑也抓碎。 石贤被南嘉木在大庭广众诸多元婴修士面前说中心思,好似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扒掉所有的衣物,恼怒与羞恨一时齐上心头,他恨不得将南嘉木千刀万剐,但好歹他还有点理智,纵然怒火中烧,也不会冲昏头脑以一对二不管不顾地去杀南嘉木。 第39节 若是寻常,他也不至于这般怒气冲上脑,毕竟凡知道点事的都知道他的心思,但一来他人不会在他面前说得这么透亮直接,他还能自我遮羞,二来南嘉木是个小辈,被小辈这么指出来,可不是怒气成倍上涨。 “小辈好胆!”石贤又是一道金色剑光打去,“切莫落到我掌心里。” “多谢前辈厚爱,不过晚辈不劳前辈挂念。听闻前辈私生有子,这私生子莫非是前辈师妹所生?看来前辈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藏于身后,无名分而生子,多么委屈。莫非是前辈强迫之,苏前辈不堪受辱而自尽身亡?” 南嘉木此语一处,其他元婴修士皆侧目,当年石贤带着苏音尸身与一婴孩回到宗门,众人便有一番猜测,只是苏音身上确实旧伤难愈,且阴元未失,才没更过分的传言流出来,只是私下里难免会有各种各种的谣传。 南世鸣之前试图阻止南嘉木再胡乱开始,此时见石贤色变,便随南嘉木而去,自己一取玉如意,戒备石贤忽然发难。 “胡说胡说,你这小辈该死,该死!”石贤右掌成爪,泛着金光如霞,他朝前一抓,五列锐利的金针一往直前。 这般污蔑他对他师妹的爱,简直不能忍,什么天宝,什么理智顿时被石贤抛之脑后,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南嘉木,杀了这个侮辱他师妹之人。 见石贤已经不管不顾地出手,南嘉木心知目的达成,双目望向石贤双眼,朝石贤笑得飘渺慈悲,“前辈陷入心魔久矣,何不明心,何不辨识真我?” 真以为自己是元婴就能将低阶修士任意揉搓了,南嘉木笑得慈悲而纯善,口念一句“无量天尊。” 南嘉木之前所有言语挑衅,只为石贤此时思维转昏、气乱精魄之际,怒气上涌、妄念徒生,正是心魔乍起之时。而一旦石贤心魔乍起,他的功法正好能为他心魔添上一把火。 南嘉木敢如此动作,不过是仗着甄隐与南世鸣会护着叶赟与他,如此他还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借刀杀人。 叶赟一直在旁站着,并没试图阻止南嘉木挑衅元婴。无论南嘉木做什么,他都支持,他能做的,就是与他并肩而立,与他一并承担后果。 更何况,那样的嘉木,是那样的光彩夺目,让他骄傲自豪。 下边元婴僵持之景再变,玉瑗在其中开始东窜西窜,在数位元婴之中游走,并让元婴招式彼此相碰。 上边石贤凶神恶煞地朝南嘉木攻击而来,而朱红、赵妍以及其他两位元婴去了下方战场,开始争夺之战。 甄隐目光落到玉瑗之上,又收回视线,双手快速掐诀,与石贤斗在一块。 见甄隐迎了上去,南世鸣手持玉如意护在南嘉木身侧,并未上前。 齐程袖手旁观,既未进入下方战场,也没插手上方战场。 石贤怒气冲昏头脑,心魔入窍,眉心褶皱渐起黑雾。因为思维转昏,石贤攻击毫无招法,且只顾着出招而不回身相护,完全是那种不要命的同归于尽的打法。 南嘉木在旁瞧得心惊肉跳,这与南嘉木心境无关,而是身体本能在战栗。哪怕有南世鸣护着,哪怕那些残招无法打在他身上。 这是弱者面对强者的本能,这是刻入人体基因里的不可更改的本能。 心惊肉跳的同时,南嘉木对实力愈发渴望,这便是元婴修士,举手投足,山崩海分。 甄隐见石贤眉心黑雾隐现,又见石贤打法凶狠,改攻为守,等待石贤眉心黑雾蔓延,心魔附体。 一旦心魔彻底附体,修士便会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石贤眉心黑雾一会儿浓一会儿淡,显然石贤正在挣扎于心魔之中。他手下攻击不落,眉心黑雾浓淡不一。 齐程此时忽然出手,掌心绿色幽火似雨点一般纷纷砸向齐程,他想助石贤从心魔之中脱离而出。 齐程之前认为石贤为他强劲对手,是因为南世鸣与甄隐为护南嘉木与叶赟安全,自会放弃天宝争夺。但若是石贤心魔附体,身殒天地,谁知甄隐或南世鸣会不会再起争夺之心? 因此,齐程准备让石贤清醒,并拖住甄隐与南世鸣,如此才可万无一失。 他的本命真火是木中火,木中火具有平心静气的功效,能够煅烧心魔,助人清醒。 石贤被木中火一烧,身疼识海疼。在这彻骨疼痛刺激下,石贤神智清醒了一瞬,清醒瞬间,他立马知晓自身什么情况。 石贤心中大呼不妙,当即强压心魔,消失于原地。 却是石贤见势不妙,直接逃之夭夭。 甄隐望向齐程,缓缓开口:“道友可愿指教?” 齐程正欲拒绝,忽听得下方有元婴惊呼:“天宝不见了。” 第45章 天宝其宝 原来他们打着打着, 打出了火气, 竟忘了关注天宝的身影, 不知何时, 天宝竟消失杳然。 那元婴修士一喊,众元婴纷纷住手,四处张望寻找天宝身影,然而天色苍苍,大海茫茫, 哪有那玉瑗之影。 一众元婴皆有些茫然。 彼此对视, 眼底戒备、迁怒、恼火、谴责之意纷纷朝他人而去, 这个怪那个不该下死手, 那个怪这个不该不念往日情分, 七嘴八舌的,越说越压抑不住怒火冲冲。 只是此时天宝已逝, 理智回归,嘴上虽然说着不客气之语, 心中将对方暗恨几重,但皆有默契地不再动手。 他们三三两两地四处分散开来,在这小海之中到处搜寻。 他们坚信,玉瑗不会认谁为主, 必是将自己藏了起来。 此时, 叶赟忽然觉得衣袖内异动, 有一冰凉之物紧贴他肌肤, 顺着里衣朝上钻去。叶赟心一动, 好悬才能控制自己的呼吸情绪气息。 叶赟控制得虽快,但那瞬间的呼吸停顿还是被南嘉木捕捉到了,他抬头以眼神关切地望向叶赟,叶赟端正着脸,朝南嘉木微微摇头。 南嘉木虽然依旧担忧,但此时确实不是说话之处,只得暂且放下。 齐程心思都被天宝失踪之事引去了,甄隐却依旧记挂着他插手自己与石贤之间的战斗,再次开口道:“道友,请指教。” 齐程凝眉,“道友便算放弃天宝,也不关心天宝下落吗?天宝可是与大荒界未来密切相关!还是说,道友认定自己会化神,日后与大荒界再无干系,故而这般冷漠?” 南世鸣开口:“宝物有灵,冥冥间自有天意,道友何必如此火烧火燎?” “若愤世厌俗者得之天宝,一朝灭世又如何?一朝称霸大荒界又如何?一朝彻底封锁大荒界又如何?一朝开启大荒界又如何?”齐程说得大义凛然,好似他当真在为大荒界恳切考虑。 南嘉木心中一惊,那天宝竟这般强大? 南嘉木掌心的墨宝石翻个身,将屁股朝向齐程,暗暗地翻个白眼。 南世鸣笑道:“道友过虑了。” 齐程气个倒歪,谁想太多,谁想太多了?天宝威力太大,若拥有者心性被迷,一时被到手力量冲昏神智,很有可能造成他所言后果。纵然他有私心在里边,可是他也是真心担忧,此次天宝太过惹人垂涎,谁知天宝拥有者会不会是未来仇敌。 “若我所言为真,尔等可没地方哭。”齐程冷脸一甩,也离开此处,加入寻找天宝的队伍。 天道有变,天宝现世,各宗门中有感悟天机者推演而出,故众元婴纷纷奔至小海。 不少宗门修士有心将天宝纳于手心,却也有不少宗门认为天宝有灵,自会择主,无须太过在意,还有一些修士恰巧逗留在小海附近,正好赶上,因此小海之处元婴修士虽多,但其实也不是全修真界元婴修士皆出动。 越是高阶,对道理解地越深,越是对外物缺乏依赖,更明白宝物虽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因此这些修士虽对天宝好奇,但有不少抱着见识的态度而来,如此其自不着急。 这不,天边又来了一群元婴修士,有驾驶着雕栏画船在云海中缓慢行驶的、有坐着绒毯侧坐着喝酒的、有踩着花篮与旁人谈笑风生的、有一人弹奏琵琶一人纵声高歌的,还有一人在旁拍手配奏的,这后来的一群人好似前来踏春玩耍一般。 甄隐未曾拦截齐程,两人皆为元婴中期修士,打起来一时之间纠缠不休,反倒误事。他收回手,与南世鸣一道望向天边,见到那群元后修士,皆面带惊讶之色。 元后修士大多忙着感悟道途,为化神做准备,等闲不出宗门,天宝出世,竟连他们都惊动了? “见过诸位前辈。”南世鸣与甄隐朝元后大修士行礼,南嘉木与叶赟混在其后一道。 那放声高歌的男子伸手一拂,阻止了两人将礼行完,他笑道:“两位道友何必这般多礼。吾等错过盛事,二位可知,天宝归属?” 南世鸣见是安山书院的行歌尊者,笑道:“前辈客气了,不过晚辈亦不知天宝踪迹。”南世鸣将众元婴争宝而失宝,之后寻宝之事说了。 “天意,合该天宝不归吾等。”行歌老祖一拍巴掌,朝旁抱着琵琶的女子笑道:“怀璧,白日作伴,且行且歌。” 怀璧温婉一笑,“大善。” 她再次拨弄琵琶,与行歌一道离去,惟留悠悠琵琶声响飘渺空茫。一名童子模样的四肢都戴上金色铃铛的修士早在怀璧与行歌走时便一道离去,他在大铃铛上左右脚踩,同时拍手打着节拍,金色铃铛叮叮当当,与那琵琶声乐相合为奏。 坐在白毯上的青衣修士呷了一口酒,也追了上去:“白日作伴怎能没了酒,等等我。”紧随他而去的,是坐在雕船之上的容貌昳丽青年。 踩着花篮与踩着飞剑的两名修士也笑道:“曲水青梅煮,青山白鹤飞,青山鹤伴独饮未免太过寂寞,曲兄可愿与弟同饮,互印道途?” “善。”飞剑曲姓修士与花篮修士相携着谈笑而去,远远地还能听间花篮修士爽朗的笑声。 这群元后修士来得快,去得也快,南嘉木还未适应他们的画风,他们便似旋风般消失无踪。 南嘉木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哪怕什么都不能瞧见,也令他向往不已。 那就是元后修士吗?洒脱自然,本性真我。 南嘉木还在神游,便听得南世鸣对他的斥责。 “你不过筑基,怎敢挑衅元婴?若非我,”南世鸣瞧了甄隐一眼,补充了一句,道:“与甄道友在此,你此时危矣。日后,不可这般胆大妄为!” 南嘉木收回视线,笑道:“正因为老祖宗在此,嘉木才敢这般行事。”南嘉木望向南世鸣,继续道:“毕竟我是南家的独苗苗,受了委屈总该讨回来的,老祖宗,你说是吗?” 南世鸣被南嘉木口中的独苗苗一哽,心知南嘉木对他依旧有怨气,遂另起话题道:“你怎么会惹上石贤?” 南嘉木冷哼一声,道:“谁敢惹他!我又不是老寿星上吊,平白无故去招惹元婴大修。他抓我道侣卖去阁子里,若非我及时赶到,我与我道侣都被他一人给毁了。毁人道途,不啻于杀人父母,老祖宗你说,这口气我该咽下?” 南世鸣目光在叶赟与甄隐面上绕上一圈,有些吃惊石贤真为了这狗屁原因而做出这等有失身份之事。南世鸣心中有些烦乱,道:“石贤不是个大方的,日后瞧见他只将我搬出,若他不想与我不死不休,他不会下狠手。” 石贤能因容貌相似而能与小辈计较,谁知他发起疯来会不会完全不管不顾?南世鸣左思右想不得安心,决定回去后寻到器宗与石贤好生“谈谈”,南家就只这个后裔,不容有闪失。而且,承嗣花也可以着手准备了。 南嘉木点头,随即好奇问道:“老祖宗,齐前辈说这个天宝关系着大荒界未来,这天宝真这么重要?” 南世鸣觑向南嘉木,沉吟了会,开口道:“你既问起,我便与你说说。当年‘大荒黄昏’,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重回大荒,以神魂融于天地,篡改天地规则,至此大荒界只许出不许入。” 南嘉木一边点头,一边觉得微妙。上次南世鸣说起南家血脉之秘时也是以大荒史开头,最后却什么都不说,这次还来? “而这天宝,藏有天道奥妙,能打破当年太虚清净天尊圣人撰写的规则。”南世鸣继续开口。 南嘉木震惊地睁大双眼,“能篡改天地规则?” 南世鸣点头,“当年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那般境界,强行篡改规则都会陨落,而这天宝却能让其主做到圣人才能做到之事,岂不可怖。” “圣人是什么境界?仙人,还是修者?”南嘉木插了句题外话。 南世鸣一哽,谁知道什么境界。 无视南嘉木这个问题,南世鸣继续开口,“这天宝威力过于重大,若持有者为非作歹,大荒界怕是危矣。不过天道有常,此事可能性不大。我等一致猜测,大荒界将有浩劫,故而天道气运者应劫而出。未来不会太过平坦,你应以提升修为为要。” 南嘉木点头,不管南世鸣说不说这一番话,南嘉木都会努力提升修为,借人之手报仇,终不如亲手了断因果爽快。 南嘉木与南世鸣交谈之际,那边叶赟与甄隐也在谈话。 甄隐在两人周围布置了个隔音罩,开口相问:“你父亲是谁?” “家父叶瑜。”叶赟冷淡开口。 甄隐将“我是你族祖父”吞下,道:“我是你伯父,你父亲呢?”他怀疑表弟还未寻回记忆,不然怎么让他儿子独自闯荡。 “家父仙踪不定。”叶赟见甄隐态度良好,不似与家中闹矛盾一般,愈发摸不明白情况。 甄隐只当叶瑜将自己身世说与叶赟,并继续游历去了,便没多说什么,只给了叶赟个储物戒,当做见面礼。 那些离开去别处搜寻天宝的修士有一人忽而折回,见此处风平浪静,上方甄隐与南世鸣带着两名筑基小辈在说话,当即靠上来,“甄道友,南道友。” 甄隐对赵兴不喜,这人行事不太体统,走魔道中的诡道,太过阴险诡谲,当即冷脸以对。 第40节 “赵道友。”南世鸣朝他回应了一下,“多年不见,赵道友更甚往昔。” “比不得南道友风采依旧,”赵兴面见甄隐面容一冷,听得南世鸣的话哈哈一笑,继续道:“南道友在此,可曾见过什么异动?” 他疑心天宝藏于附近,故而偷偷折回,此时他又疑心天宝在这两人手中,因此前来试探。 “未曾。”南世鸣望向小海,再次开口:“赵道友先行,我送我这不争气的侄孙离开此处。” “南道友且慢,”赵兴拦上一拦,目光落到甄隐面上,笑道:“甄道友呢?天宝干系重大,我虽不才,也愿献上绵薄之力,料想两位道友也不例外。” 甄隐淡淡道:“你在质问我?” “不敢不敢,甄道友怎会如是想?”赵兴面露诧异之色,“我只是想了解更多情况,两位道友也不愿天宝落于歹人之手吧。” “天宝着落,天道自有安排,道友何必费尽心思。南道友,我先行一步。”甄隐朝甄隐点点头,甩手离去。 赵兴望着甄隐消失方向闪过阴狠,偏转头面上却含笑道:“我不过是问询一下,甄道友脾性未免太大,南道友,你觉得呢?” 南世鸣未曾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赵道友,后会有期。”他朝赵兴点点头,取出代步祥云,载南嘉木与叶赟往南方而去。 “南道友这是心虚了?”赵兴伸手再拦, 南嘉木偷溜溜地瞥了一眼,觉得这元婴为了天宝怕是得了失心疯,元婴初期拦阻元婴中期,谁给他的勇气? 南嘉木忽然想起前世很有名的资本主义论,当利润足够大时,死亡也不能阻止他的贪婪,眼前这位元婴便是最好的写照。这让南嘉木留了个心眼,对人性多了份戒备。 毕竟财帛动人心之际,谁也不知对方会做成什么事来。 “赵道友未免想得太多,”南世鸣怫然不悦,他手中玉如意轻轻叩击,玉如意花中的红宝石释出一道光,光芒至烈,碰之即伤。 赵兴避过那道光让开道来,眼睁睁的望着南世鸣而去。他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朝外扔了三张传讯符,望着南世鸣方向扯出个阴冷的笑。 第46章 逼退元婴 “我送你俩去五行山脉, 那处环境虽然艰苦, 但对心性、修为、能力、处事等皆有磨砺之用,若是运气好, 还能有奇遇。我宗门弟子筑基后多在那处历练,你俩不妨一道。”南世鸣在祥云上淡淡道。 他提这个建议, 一为五行山脉确实是好历练之所, 二是因为五行山脉距离器宗很远,石贤不至于为了个小辈千里奔波。 南嘉木没意见。 叶赟思及五行山应有木中火、冰焱、水中焰等阴性火种, 也无意见,并开始在心里盘算怎么获得。 “你俩到了五行山脉,谨慎行事。五行山脉地处混乱,宗门弟子、散修、世家子弟皆有,正道、魔道亦有,人品上佳者有, 人品卑劣者有,你俩得小心分辨。” 南嘉木与叶赟点头, 心知南世鸣在提点他俩, 倒还算安静乖巧。 “对了,你俩遇上金丹元婴修士,无论正魔,其话皆不可信。正道之辈大多正直高洁, 魔道之辈多狡诈凶残, 这话其实不然。”南世鸣怕南嘉木与叶赟受骗, 提点道:“品性与正道魔道没关系。” 南嘉木点头, “正道也有伪君子,魔道也有真君子。” “不错,你能有如此觉悟很好。”南世鸣面带欣慰之色,“不过,既然正魔皆有品行不一之人,那为何要区分正魔?”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南世鸣准备给南嘉木好生上一课。 “对付对方时有个好明目?”南嘉木试探地开口。 南世鸣沉默了会,才无语地开口:“修真界并不会因修士是魔修而讨伐。” “那,正道修灵气,魔道修魔气、鬼气、阴气等污秽之气,正魔修好化分地盘。”南嘉木试探地开口。 南世鸣愈发无语,他凝眉问道:“谁告诉你的?” 竟然不是?南嘉木心中讶异更甚,旁边叶赟小声提醒道:“修士一律修灵气,无论正魔灵妖,魔气、阴气、鬼气那等污秽之气一旦入体,除非将之排除,不然会影响道途,甚至身死道消。” 比如心魔乍生魔气入体,修士除非绞碎心魔,否则心魔一直存在,修士修为便不会进步,若是心魔侵蚀神智,彻底将体内灵气转换成魔气,那么修士便会身殒道消,再回归天地。 南嘉木笑容一僵,有些想仰天长叹声“小说误我”。 南嘉木知道自己穿到修真界,并且这修真界不少常识与前世修真小说对得上,便自动带入前世修真小说中的常识。毕竟起初他没机会接触这等常识教育,后来大家都默认他接受过常识教育,便谁也未曾与他说过。 而他平时所看的书,也不会将这种情况特意指出,而这导致南嘉木到现在都还以为正魔修以灵气魔气区分。 不过随即南世鸣的话,让南嘉知道自己再次想差了。 “叶小友说得不错。”南世鸣赞许地望了叶赟一眼,瞧向南嘉木继续道,“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金丹修士才开始接触道,才会知道正道魔道的本质。练气与筑基修士只能模糊明白正道之辈内敛而温和,魔道修士更为自在随心。” “但这分法并不正确,甚至说正魔,也不正确。道无正魔,人分正魔。比如杀戮道,为何有人修杀戮道为正,有人修杀戮道为魔?又比如媚道,有人修媚术为正,有人修媚术为魔?为何同一宗门之人,同一大道,有人称之为正,有人称之为魔?” “为什么?”既然修士修炼都是使用灵气,又非以品性区分正魔,正魔修士有什么区别啊?“做好事者为正修,做坏事者则魔修?” “非也。正魔修士区别在于道。道为执,以执入道,执着为何,道则为何。道,是你的心境,是你的思想,是你对世界的认知,是你对某物的认知。你的认知偏善,你则为正,你的认知偏恶,则你为魔。”南世鸣一挥衣袖继续道:“比如走杀戮道之辈,他认为杀戮为荡平天下不平事,那么他为正,若他认为杀戮是为宣泄,是为自身愉悦,则他为魔。” 南世鸣叹息一声,他想起那些陨落的天之骄子,因为天性骄傲,一生顺风顺水,立道之际自然唯吾独尊,这般极端的道,他一路碾压他人还好,一旦落败便是道毁人消。 所谓过刚易折即是。 所以“立道”至关重要,它能决定你能走多长久。 南世鸣忽发心思与南嘉木说道,不过是临时起意,担心南嘉木去了五行山脉会受正修欺骗,然而谈论之后,他发现他很有必要说上一说,南嘉木有些概念完全错误。 “你知道为何修士论道,论道失败那方精神萎靡,轻则受内伤,重的甚至千年修行一朝毁吗?分明轮道双方未曾动手,也只耍耍嘴皮子,何至于此呢?”南世鸣循循善诱道。 叶赟心知这是南世鸣给南嘉木上课,他旁听已是占了便宜,因此懂事地并不插话。 南嘉木沉思了会,道:“道受到冲击,认知被推翻,他犹豫了。”道为认知,道为执,一旦执念消,或者认知被推翻,修士构架的道意自会崩毁。 道是唯心的,心念在道在,心念消道消。 “不错。”南世鸣满意地点点头,“所以你进阶元婴之际,立道须慎之又慎。认清本我,还归本真,汝执为何,汝道为何。” “如果我执念为成仙,那么入道为仙吗?”南嘉木疑惑地问道,若成仙为目标,岂不是太空了? 南世鸣摇摇头,“若你一朝成仙,成仙之后,你当为何?无前行之力,汝道至尽头。” 南嘉木恍然大悟,若是复仇者以复仇为道,等复完仇,他的道途也差不多了。果然,立道须谨慎,要选个能让人一直有动力走下去的。 南嘉木离元婴还远,南世鸣只浅浅地讲解了一番,便将话题又拉到他的原本目的上来,“所以,出门在外,无论是谁都留一个心眼,别被正魔之见给蒙蔽了。” 南世鸣背着手,叹息了一句,“说来正魔,不过是修士强行定义的区分,实则并无多大功用。”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区分呢?”南嘉木追问道。 “正魔之说,是当年空虚圣人所提,道之利人者为正,道之利己者为魔。后发展而今,虽还有正魔定义,但正魔界线却没那般清晰,至于正道前辈多温和而不嗜杀,魔道前辈多狡诈而凶残,不过是低阶修士臆想出来的,等你到我这一境界,你便会知,天道之下,众修平等,惟道永恒。” 南嘉木与叶赟皆有所悟,对前路把握进一步清晰明确起来。 散修便是这点不好,没人指引,一路靠自己摸索,不似宗门弟子,有长辈替他们护航,不至于走错弯路,更不至于自毁前程。 南世鸣满意地望着南嘉木与叶赟,为两人的悟性。 修道一途,天资固然重要,但悟性更为重要,特别是到了后期,天资反倒在其次,悟性最为重要。因为到了后期,都是拼的对道的领悟与理解,若是愚笨的,元婴差不多是尽头。 其实当年他挑选南雅,看重的不是她的天资,而是悟性。当时的南嘉木在他瞧来,聪明外露,慧不长久,故而舍之,谁知当年竟看走了眼,这个看似只有小聪明的,才是真正拥有大智慧之人。 正在南方搜寻的三名元婴聚在一块,而其中一名元婴初期修士手中正拿着传讯符。 这三人正是临海三霸,是以抢劫为生的散修,他们同进同出,日夜不离,很不好对付。 之前他们为了天宝打得死去活来,天宝消失后又归于一道。 他们心知肚明,他们三人不能散,他们能逍遥至今日,便是因着三人形影不离,仇人无法一次解决三人,才一直没有动手。 要是他们三人散了伙,仇人分而击之,他们三人一起狗带。 “赵兴发来信息,说天宝在南世鸣手中,该不该信?”临二捏碎传信符,朝元婴中期的临大开口。 “赵兴那小人的话也能信?”临大冷笑,“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可以走上一趟。” “可是南世鸣是赤霞宗的长老,”临三有些犹豫,“咱们得罪赤霞宗会不会不太好?” “谁要去得罪他了,咱们只是去友好交流一下。”临大嗤笑,“况且,若我们得到天宝,区区赤霞宗,又有什么可怕的。” 临大这话一出,临二临三对视一眼,竟同时打定主意不让临大得逞,至于临二(临三),等解决临大后再见真招。 临大将两人的神色扫入眼中,也起了杀意。 天宝太过动人心,三人完全失了平时的谨慎小心。 远远的瞧见南世鸣,三人一道迎了上去,纷纷朝南世鸣打招呼。 南世鸣凝眉,与三人拉开距离,戒备道:“三位道友特意拦在此处,是与南某有因果要了断?”南世鸣开声夺人,只要对方不想与他作对,自会否认。 临二笑得和气,“南道友误会了,我们三兄弟……”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临大打断:“是有一番因果,临某有一重宝遗失,正落于南道友怀中,还请南道友归还。” “大哥你,”临三吃惊,为临大的不客气。 临大不耐烦地盯了两人一眼,又望着南世鸣,双目毒辣。 南嘉木被这目光扫过,感觉如被猛兽锁定一般,凶暴又冰凉。 这临大,来者不善。 南嘉木摸着墨宝石,脑中快速运转着思索着脱身之法。 “道友是否有何误会?”南世鸣心一沉,冷静开口。 “并无误会,赵兴赵道友特意传讯通知我等,能有什么误会。”临大狞笑:"还请南道友不要让我三兄弟为难。" “大哥,不是说友好交流吗?”临三有些不放心,给临大传音道,“这样真不会得罪赤霞宗?” 临三谨慎一些,继续开口劝道,他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他更偏向于,赵兴是骗他们的。 赵兴,果真是那起小人,南世鸣心中盛怒,面对临大三人也隐隐不耐,“一派胡言。赵兴犬吠之语,尔等也信!尔等速速退去,莫非还想与我赤霞宗为敌?” “南道友未免太过瞧得起自己,南道友可代表不了赤霞宗!交出天宝,否则休怪我等心狠手辣。”临大义正言辞,眼底闪过愤恨,给南世鸣传音道:“你还记得被你害死的花可人吗,果真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南世鸣并不知花可人是谁,但他知临大来者不善,天宝,不过是临大扯的借口。他给叶赟与南嘉木身上扔了一张随机传送符并激活,自己对峙三人,“我并不知天宝下落。”他偏头望向临大,“我也不知花可人是谁。” 南世鸣动作太快,临大临二大怒,伸手试图阻拦,不过慢了一步,所使招数全被南世鸣拦截,南嘉木与叶赟瞬间消失原地。 临大怒笑道:“还说不知,不知怎会将他俩传送走,岂不是心虚?二弟三弟,天宝就在那两小子身上,捉住南世鸣,不怕那两小子不将天宝拿来换。” 临二拿出大斧,临三迟疑了会,问道:“花可人是谁?” 不过临大没理会他,一剑悬浮虚空,一分为六,六道三米长的大剑由无数细密的小剑构成,带着一往直前的锐利之意。临大并不是剑修,他的剑上只有法宝的锐意,并无剑修的剑意,这样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并不是很难对付。 南世鸣松了口气,玉如意一甩,一股至阳之气化作红色长龙呼啸着缠着长剑,同时不忘回答临三问题:“这就得问临大道友了。” 临二大斧之上,硕大的斧影脱离大斧朝南世鸣攻击而来,南世鸣脚步一错,玉如意又是一划,红光自玉如意上脱离开来,在空中化作红虎,与大斧虚影战成一团。 六柄大剑再次一分为九,细密的小剑前赴后继地钻入红龙之中,悍不畏死地消耗着红龙灵气。 红虎扑剪,声震山林,大斧虚影直接被红虎剪碎,并继续朝临二而去。临二大斧一劈,红虎碎成两半,消散与空中。 临三见临大与临二就这么与南世鸣打起,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 第41节 不是说过来谈谈吗,怎么就笃定天宝在那小辈手中? 见临三依旧迟疑,临大语带不悦道:“三弟,你还在等什么,等我和临二与南世鸣两败俱伤不成?” 临二闻言,目光不善地盯着临三。 临三面上阴晴不定,临大越是如此,他越怀疑有问题,他抬起双锏耍了个花样,也加入战场。 南世鸣以一对三,瞬间有些吃力起来。 临大见临三动手,面上带出笑,他手诀再动,本来溃散的小剑又重新凝聚成大剑,将南世鸣团团围了起来。 临二大斧之上寒霜闪烁,一片细密地冰雪朝南世鸣倾倒而来。 临三双锏游走了几个起势,忽然整个人消失于原地,他还是觉得事情不对,不想给临大当枪使。 “临三!”临大留意到临三的举动,气个倒仰,不过随即冷笑,跑得了一时还能跑一世?除非他彻底改头换面,不然迟早会被他仇人找上。 真以为那些女修容易睡? 南世鸣玉如意一击,敲碎冰霜雪海,掀起的热浪又挡开大剑,将万剑齐发之势冲击得七零八落。 临大见南世鸣厉害,收回大剑,取出本命法宝青罗伞。 他将青罗伞撑开,道:“天遮幕。” 刚还晴空万里的碧天好似被黑布盖住一般,霎时苍穹讳莫,光线皆无,却是南世鸣被扯入临大的道境之中。 “天地之阳者,光也。”南世鸣伸手一托,一道白光从他掌心而出,起初不过星点那般,不过须臾便长至篮球那般大。篮球大小的白球从南世鸣掌心缓缓升空,将这方天地照亮、驱逐黑暗。 天遮幕破了。 “重力之下,无物不坠,灭!”又一道暴喝响起,却是临二也参与了进来。 本来还在升空的白球被重力一下,又往下坠落,白光也开始晦暗,黑夜再次笼罩翻滚。 “光与影相对,光即是影。”南世鸣玉如意倒转,浓缩的光明与愈发浓密的黑暗调转,霎时又是白昼一片。 “天遮之下,我为权者,再换。”临大冷冷地声调响起,天地又骤然昏暗,光球明灭,如风中残烛。 南世鸣玉如意正欲再换,忽而感觉后背一冷,南世鸣本能身形一偏,一道尖锐之物刺破法衣擦过手臂而去。手臂被击中之处,有一股阴冷之气从那伤口试图朝体内蔓延。 南世鸣面色一变,阴钉。 修士修以轻灵之气,最怕晦气,而阴钉以阴气炼制而成,能污染修士身躯。有些阴钉混以其他晦气,极难拔出,十分阴毒。 而南世鸣便不幸遇上这种阴钉。 不过幸运的是,他功法至烈至阳,对着阴气晦气有克制作用,能够将之拔出祛除。 只是目前他没时间去祛除,只能折损战力压制阴气。 黑暗降临,光明消失,重力压迫,又有阴钉暗中窥视,南世鸣现状并不太好。 他手中玉如意散发着幽光,照亮他附近半米内空间,半米之外,黑暗暗暗沉沉,压迫地愈发紧促。 南世鸣额角冒出虚汗,以一敌二,还要分神留意第三人,便算南世鸣沉稳,也不由得起了几分焦躁之心。 “华盖当头,贪、瞋、痴、慢、疑,五毒俱生。”临大再次开口,五毒藏于黑暗之中,慢慢地向南世鸣围拢而去。 贪婪、嗔怒、愚痴、傲慢、多疑,为生灵五害、五邪,一旦五邪入体,心魔平生。不消五毒不除心魔,修士道途便会止步不前。无论是阴钉还是这五毒,皆以毁掉南世鸣为目的。 南世鸣眼底闪过戾气,右手大拇指指甲划破中指指尖,滴血从中指指尖落入玉如意柄端的红宝石上,同时嘴中念道:“如意顺心意,平安无恙。” 玉如意骤然间发出刺目的红光,至刚至阳地耀目红光湮灭一切黑暗,似夏夜闪电那般刺破黑夜,将红光洒满人间。 在这艳丽红光之中,南世鸣瞧见了震惊的临大临二,他玉如意一转,身形虚影似那加速的点一般快速平移,很快空中移出七八个虚影,而南世鸣真身落到临二身前。 临二骇然的眼中映照着玉如意,他费劲大力拿起大斧一拦,整个人被那烈光掀了出去,在空中吐出一口血,面色骤然萎靡了下去。 而此时空中忽而又出现一道身影,他手中出现一张大弓,弓弦拉开如满月,三只蓝色水箭架在弦上,在烈光下闪烁着泽光。 这人是赵兴。 赵兴手一松,三只蓝箭朝南世鸣而去。 南世鸣刚镇压临二,便被水箭偷袭。他身上衣裳烈烈震响,被灵气激荡地鼓了起来。他转身一甩手中玉如意,三道红光缠上水箭。 当此之际,一柄尖刀也快速朝南世鸣而来,在他眼前映射着寒光,却是临大伞尖弹出尖刀,似长枪般朝他刺来。 南世鸣正欲躲避,忽而发现藏在水箭之中的三根阴钉,若他躲避尖刀,阴钉便躲不开。 南世鸣心中暗恨赵兴阴毒,他身形一偏,玉如意再次旋转,将光凝成光盾拦住身前三枚阴钉,而此时,寒刃也刺穿他肩胛骨。 南世鸣眉心一皱,快速往后退去,不顾身体疼痛,硬生生将寒刃从肩胛骨中拔出,他的肩膀处,很快被鲜血染红。而肩膀伤口,一股灰气在蔓延。 那临大本命法宝中,竟添入了死气。 南世鸣灵气一动,将肩胛骨处经脉中的死气控制住,不至于让它蔓延,他望着两人,冷凝道:“你们打定主意,要与我赤霞宗作对?” 赵兴眼底闪过疯狂之色,“为了天宝,赤霞宗算什么。” 南世鸣不再浪费口舌,他们已被天宝迷昏神智,他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狡辩。 四人再次站在一处,南世鸣以一敌三,很快落于下风。 数个时辰后,南世鸣身上伤痕累累,灵气即将枯竭,死气开始蔓延,面上不满疲惫之色,然而他身姿挺拔,眼底不曾闪过放弃之意。他手持玉如意,依旧站在大海之上。 临二心中闪过害怕,却不得不持着大斧战斗,他有心想偷偷解决掉南世鸣,他怕南世鸣一旦翻身,死得便是他们。临大与赵兴起初也只想活捉,到了此刻也起了杀心,他俩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不能让南世鸣活着。 大弓再次弦开如满月,冰霜凝成的长箭带着凛冽的寒意,未曾靠近,那侵骨冷的寒气便摄人心魂,可以预见若被这直霜箭刺中,修者必会被这冰霜凝住,实力差点的直接被这霜雪夺去性命。 大斧斧刃薄如蝉翼,在晴空之下反射着透骨的寒光,这又薄又利的大斧朝南世鸣当头而来。 与其同时,伞尖三棱尖尖也刺向南世鸣丹田。 三人攻击同到,南世鸣玉如意却暗淡无光,他虽还能勉力站稳,实则动上一动都能踉跄倒下。 他被三条死路包围,穷途末路。 南世鸣努力运转灵气,然而丹田之内灵气枯竭,此时如针扎似的疼。大斧、棱尖与霜箭迫在眼前,南世鸣玉如意闪烁一下,红光彻底熄灭。 莫非,天真要亡我?南世鸣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思及南家一代代传下来的使命,眼底闪过不甘心,他还没把南家秘密交给南嘉木,他不甘心就这般死去。 千钧一发之间,南世鸣身上忽然涌起一股漩涡,灵气似倒灌的海水一半被南世鸣鲸吞蛇饮,不够,灵气不够。 而此时,大斧、棱尖与霜箭即将触及他肌肤,凛冽的杀意刺痛南世鸣,好似伤害攻击已经刺入体内一般。而此时此刻,南世鸣不过刚准备进阶,灵气初初灌入体内经脉,南世鸣还无力反抗。 赵兴、临大、临二不约而同地露出轻松的笑意,便算临终进阶又如何,最后只能去轮回中进阶了。 电光石火间,南世鸣忽然与赵兴换了个位置,赵兴上一秒还在露出狞笑,下一秒狞笑还在,却被大斧开颅,棱尖刺穿丹田元婴,霜箭穿过胸膛,整个人瞬间变成一座冰雕,随即瓦解成碎冰,掉落于海水之中,谁也瞧不出这曾是一名元婴修士。 南世鸣终于能动了,他抽取灵气灌注玉如意之中,一把击碎旁边刚刚放松的临大。 临二终于反应过来,他跳离原地望向南世鸣,眼底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他低头瞧了瞧还在朝下掉落的碎冰,终于反应过来那人是谁。 “你,你竟然没死!”临二眼底闪过惊惧之色,南世鸣竟真这么强? 南世鸣身上灵气依旧在翻涌,小海之上的灵气尽数聚集于其身,浓郁地犹如水幕。 南世鸣露出个冷笑:“你都未死,我怎舍得死。” 临二又朝南世鸣砍下三板斧,趁南世鸣躲避之际,直接逃之夭夭。 南世鸣松了口气,目光落向虚空,眼底闪过疲惫之色,“何方朋友相助,还请一见。” 南嘉木扶着叶赟从虚空之中落下,脚踩黑石移向南世鸣,眼带关切之意,“老祖宗,你还好吧。” 南世鸣面色闪过惊疑之色,“怎会是你俩?” 南嘉木含糊道:“叶赟有奇遇,我俩直接破了传送符,又折转回来了。” 原来南嘉木与叶赟被南世鸣送走,在空间通道之中,南嘉木担心南世鸣以一敌三敌不过又逃不了,面上难免带出忧虑之色。 叶赟见了,从怀中摸出玉瑗给南嘉木瞧,道:“借助它,咱俩可回去救老祖宗。” “天宝!”南嘉木面容扭曲了一下,实在是受到了太大惊吓,他赶紧将叶赟之手握住,紧张道:“别乱拿出来。” 叶赟拥有天宝,反倒不好再回去,因为那些人的目的便是天宝。 叶赟将玉瑗收回丹田,道:“没事的,借用它力量可以不碰及它本体。” 南嘉木点头,望着叶赟难免带出惊奇之意,天宝选择了叶赟,岂不是说叶赟是气运之子,而他,竟然成为了气运之子的道侣? 南嘉木觉得自己该缓缓,他一直以为自己该是男主角来着,毕竟他经历了穿越这等奇事。 叶赟灵气灌注双眼,眼底银色符文闪烁不定,很快空间通道在他眼中变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线条,他伸手在其中一道线条之上划过,这些线条依次崩塌瓦解,消失不见。 随即,叶赟与南嘉木重立于空中,底下是一望无际的小海,他俩已从空间通道中出来。 “走,”叶赟拉着南嘉木,从南嘉木那抱走不情不愿的墨宝石,一并往回赶。 在红宝石的掩护下,两人偷偷地接近这方空间,在场正在打斗的四位元婴并没有发现他俩。 而两人赶到得也刚刚及时,若是再来晚一秒,他们只能替南世鸣收尸了。 在那千钧一发间,叶赟借助玉瑗的力量使用规则,将南世鸣与赵兴调转了个位置,不过因为叶赟修为太低,使用那一击后,叶赟体内灵气被抽干,也没了再战之力。 幸好南世鸣濒临险境再次进阶,一举击杀了临大,吓退了临二,这才避免了团灭结局。 当然,南嘉木自然不会这般说,只将奇遇二字将一切不合理带了过去。 南世鸣果真不再问,毕竟修真界之大无奇不有,能让人瞬间调转位置的法器或秘术也不是没有。而问人奇遇,是一件很失礼之事。 修士重隐私,人人皆有自己的底牌,而这底牌一般不能为人所知,若为人所知,那他距离死也不远了。 南世鸣点点头,他身上灵气已经不能再压,进阶刻不容缓,便是此处不安全,也只能拼了。 南世鸣开口:“我即将进阶,你替我看护下。若有意外,尽量拖延一刻钟。” 南嘉木点头,南世鸣闭眼盘腿,吸收灵气不再克制,似漏斗般将附近灵气吸纳一空,更远处源源不断的灵气往这边移动。这般浓密的灵气南嘉木与叶赟实力太低承受不住,不得不退开一箭之地。 南嘉木手中最强的阵法丢在日月岛上,当时急于逃命并未收回,此时他手中的阵法太过低阶,便算布置好也会被灵压碾碎,因此南嘉木寻思了会,只能再次求助红宝石。 红宝石蹭蹭南嘉木,在南世鸣外边围成一圈,将南世鸣牢牢护在其中。 南嘉木暂且放了心。 南世鸣一开始突破,早已离开的临三再次出现。原来他一直隐在一旁,根本未曾远离。 瞧见他,南嘉木与叶赟皆心惊不已,南世鸣进阶不能打扰,叶赟灵气干涸无法再借助玉瑗,此时再出现元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爷见不得人好。 临三生性谨慎,不然也不会留意到不对便果断撤,南世鸣进阶后才敢出现。 此时他也不敢胡乱出手,之前南世鸣与赵兴调转位置的奥秘他未参悟透,不知是南世鸣的秘术,还是这两人使的神通。 第42节 他盯着两人,谨慎地放出威压,“天宝在你俩手中吧。” 被这威压一冲,南嘉木腿脚一软,差点与叶赟同时跪地,当此之时,墨宝石从叶赟怀中飞出,朝临三“汪汪汪”地叫了三声,而后,南嘉木腿脚伸直,威压已无。 这却是墨宝石的功劳。 南嘉木望着墨宝石若有所思。 当初他买下墨宝石,一是为羞辱谢明蔚,二是见墨宝石外观甚萌,想买了与红宝石作伴,谁知这墨宝石大出他意料地神秘。 之前认叶赟为主,给叶赟高深传承;现在不过吠了几句,便能化解元婴威压,果然是主角的萌宠,不同一般么。 临三盯着墨宝石,眼底闪过贪婪之意,再望向南嘉木与叶赟,杀意涌现,“你俩手中好东西不少。” 他忽然以灵气灌注双锏,全力朝南嘉木与叶赟攻击而来,便算是要试探,也应全力以赴。 墨宝石以更快的速度窜回叶赟怀中,同时叶赟丹田内缺了半边的玉瑗动上一动,玉瑗缺了的半边缓缓露出虚影,这虚影形状与玉瑗左右对称,纹络相合。不过刹那虚影玉瑗与实体玉瑗合二为一,在丹田内旋转着旋转着,最终变成玉牒模样,其上金色经文一一闪现,叶赟脑中忽然出现开篇几个大字,“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墨宝石窜入叶赟怀中之际,叶赟忽然推开南嘉木站直,眼底符文闪烁,眸子冰凉而无感情,他望着临三,好似再看一只蝼蚁,他伸手掐动灵诀,那掐着灵诀的十指似花儿一般炫目,带着独特的韵律,让人不自觉地将视线黏在其上。 南嘉木被那灵诀所迷,不自觉想要观看更多之际,识海中金底带白的纸张一动,一股清凉之气从上泛开,唤醒南嘉木的神识。 南嘉木心中一惊,幸好,幸好。 强行观看过于高深的灵诀,只会导致神魂受伤,幸好他也有金手指。 南嘉木移开双目,眼见得两道锏光迫近,忽而身边之人身上散发一股精纯能量,这股能量直接搅碎双锏虚影,以不容人拒绝反抗的姿态披靡。 临三被这股精纯能量击中飞了出去,他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望着叶赟。 叶赟神魂还在为这开篇经文如痴如醉之际,神魂陡然一痛,叶赟猛然间从那痴迷中惊醒,正好与惊恐的临三相望。叶赟有些莫名,不过很冷静地拉下脸,眼带杀意。 临三虽然察觉到此刻的叶赟有些不对,但触及到那股杀意,临三起了退散之心,他身形一动消失于原地,钻入虚空之中。不过他思及刚刚对叶赟产生的疑虑,又躲回空中继续留意情况。 叶赟待临三一走,瞬间撑不住,直接软到南嘉木身上。 “你没事吧?”南嘉木抱住叶赟,面带惊慌之意,两人对视一眼,南嘉木刹那间明白叶赟的深意。 南嘉木将叶赟抱在怀中,面上惊慌之意不减,好似叶赟受了什么濒危的重伤。 临三神识扫过叶赟与南嘉木,见南嘉木面色惊慌之色不似虚假,叶赟身上气息虚弱,当即大喜,再次出现空中,双锏再次朝叶赟刺来。 然而此时软在南嘉木怀中气息虚弱的叶赟骤然跳起,生龙活虎地再次凝起灵诀,又一股精纯能量从叶赟指尖发出,再次击穿临三身体,这次甚至伤害了元婴。 临三见元婴萎靡霎时面色大变,衣袖一甩,不敢再停留,彻底消失不见。 叶赟这才松口气,摊在石盘之上,无力起来。 南嘉木心有疼惜之意,从储物戒中取出灵水喂给叶赟喝。 这灵水不是南嘉木平时用来泡澡的低等灵水,而是只能一滴一滴收集的灵泉心液,南嘉木收集了这么久,也才收集了十几滴。 他一边心疼一边喂给叶赟,觉得自己花费在叶赟身上的资本太多了,先是上品灵石后是灵心液,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幸好他将叶赟变成了自己的人,不然付出却没回报,岂不是要肉疼死? 半个时辰后,南世鸣进阶成功,他虽然进阶之际不能打断,但南嘉木与叶赟的表现他瞧在眼中。 他神情温和地望着南嘉木,道:“暂且寻个地方落脚,等他伤好,我再送你俩去五行山脉。” 南嘉木没异议,叶赟此刻已经昏迷,又不知他体内是个什么光景,暂做休息是目前恰好的选择。 南世鸣带着两人在小海上寻了处偏僻少人烟之处,手中灵诀一掐,不多会儿便开辟了两个洞府。他埋了数十块上品灵石在洞府之下,很快此处灵气充裕起来。 南世鸣在洞外布好禁制,又在南嘉木几个身上留了禁制之钥,之后回到自己的洞府中,继续夯实修为。 南嘉木将叶赟安置好,自己守在一旁。 之后叶赟清醒,只是身上全无灵气,无论将给他佩戴聚灵阵还是吃喝灵物,抑或服用丹药,叶赟身上好似一个无底洞,将外界灵气全吸入其中。 南世鸣检查了一下,道:“不必担心,宝物激活,须吸收灵气。除了他目前只能做个凡人外,并无其他隐患。” 南嘉木这才放心。 之后南嘉木被南世鸣扔去海上与海兽相斗,磨砺自身战斗技巧。 对此南嘉木并无异议。 南嘉木立于海面之上,面上笑得慈悲温润,他左手剑出,剑气似游走空中的闪电,细地犹如一道丝线,那道丝线击在一米大的锯齿鱼身上,直接将其斩成两半。 很快海面之上血腥味蔓延,染红了碧色的海水。 南嘉木望着漂浮在海面上成两半的鱼尸,口中念道:“无量天尊。” 他左手将剑收回,藏于云空之中,等待着贪吃的猎物降临。 不多会儿,尾似蒲扇身如长梭的大鱼出现在此处,它尾巴一甩一甩,没发现其他天敌之后,张嘴一吞,就将锯齿鱼吞入腹。它尾巴再甩,准备离开此处,南嘉木忽而出现,左手剑再动,将这条大鱼从嘴至尾分成两半。 南家木没发现,有一蓝鲸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蓝鲸忽而一拍海面,海浪翻卷,南嘉木猝不及防,被这海浪重重地打在身上,瞬间吐出一口鲜血,直直从空中掉过下来。 蓝鲸张开大嘴,等待南嘉木坠落嘴中。 忽而一股旋风骤起,将空中掉落的南嘉木一卷,再一甩,南嘉木便落入海面上,被无声无息出现的漩涡给吞了进去。 蓝鲸发现猎物跑了,忙尾巴一摆,朝南嘉木游去,张开大嘴朝前一咬,却咬了个空。 原来南嘉木顺着漩涡卷入漩涡更深处,很快漩涡消失,海面又恢复平静。 南世鸣虽然神识关注这边,但为了南嘉木的历练,并没有靠得很近,此时徒然发生变故,瞬间他落到此处,他抬手将蓝鲸一抓一扔,蓝鲸了无生机地漂浮在海面之上。 南世鸣伸手拂了拂,捕捉到了一点残余的空间波动,南世鸣收回手,道:“原来是秘境。” 第47章 秘境历练 南世鸣回到洞府, 正瞧见叶赟睁眼巴巴地盯着小海方向。 南世鸣眉头一皱,这叶赟未免太过儿女情长些, 不过分开小半天, 值得这般望穿秋水? “老祖宗, 嘉木呢?”叶赟抬头问道,“我感觉到我与嘉木之间的契约联系有些薄弱,嘉木是去小海深处了吗?” 南世鸣摇头, 从空中迈步而下, 一走向洞府一边开口:“你无须担忧, 嘉木去了海天秘境。” 海天秘境是公认的福利秘境,奇遇多、无危险、能历练, 凡入秘境,都不会空手而归,因此不少修士都驻扎小海闯闯运气,只为有朝一日能入海天秘境。 只是海天秘境虽位于小海之中, 但秘境入口不一, 出现时间不定, 端看运气。 运气不好的,终其一生也无法碰上。 南嘉木既有此机缘, 再出来应是满载而归。 叶赟心中有了数, 也为南嘉木高兴。 他此时身上灵气全喂给半块玉瑗,武力值全无, 也不敢在外逗留, 乖乖地回到洞府之中, 等待南嘉木归来。 南嘉木被卷入漩涡,本以为会受到海底压强的压迫,谁知却进入一处被水流隔开的通道,通道内灵气充裕安全舒适,既无水压又无空间压力,显然这通道是人为开辟而出, 不多会儿,南嘉木从通道中飘出,落于漫天黄沙之中。 身后深渊万丈,身前黄沙一望无际,纵目望去,沙海辽阔天低沙峦。 南嘉木朝前走了两步,只觉得烈日酷烈,闷热难忍。 虽说修真寒暑难侵,但这秘境中热度却能让修者像凡人一般酷热难忍,而来南嘉木本身体质属阳,更难耐热。 他以手搭棚遮阳,见黄沙无边无际,大风吹过,还会黄沙飞舞,铺天盖地,犹如黄蝗过境。只他站了一会,便沙尘欲遮鼻目。 南嘉木甩出两块黑石,一块黑石落于黄沙之中化作一匹石马,一块黑石化作车厢,搭在石马之上。 南嘉木抹抹脸,虽然黄沙被灵气隔绝在外,但南嘉木依稀感觉面上有沙尘,让他十分不适。 他虽然不洁癖,但面沾尘土,简直不能忍。 南嘉木身形一动,便坐于车厢之内,借助车厢遮阳。 车厢的厢门与厢窗是敞开的,不影响视线,不过上边布置了禁制,能将冷气热气隔离在外。 南嘉木从储物戒中取出灵泉水,使用纱巾将面容清理一番,之后顺着车窗朝外瞧去。忽而他目光一凝,落在一动一动的黄沙之上。 黄沙藏中有妖兽。 神识一扫,却什么都没发现。神识不可辨,肉眼不可识,黄沙是这些生活在沙漠中妖兽的天然保护色。 南嘉木手中捏着一块黑石,小心而戒备着。 黄金般的沙地中,有黄金般的巨蝎从沙堆中冒出双眼。沙地与黄金蝎一色,仅凭肉眼无法区分哪处是砂砾哪处是巨蝎。 它亦步亦趋地跟在石车之后,无声无息地没发出半点动静。 忽而巨蝎一定,尾巴从它身后蓦然伸出,长长的大腿粗的尾巴带着倒钩朝车厢甩去。 那速度太快,快地恍若流星电火,不过须臾便将勾住车厢。 南嘉木头一疼,心一跳,想也不想地跳出车厢之外。 他刚立于前边石马之上,身后车厢便发出撕拉地坍圮声,他朝后一瞧,只见硕大的倒钩将车厢勾住,之后车厢似西瓜般切成左右两半,轰然倒地。 那巨尾似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又收回,南嘉木纵目一瞧,竟找不到那巨尾是从何处而来,更找不到藏在沙海之中的妖兽。 石马还在尽职责地朝前缓慢行走,南嘉木站在石马背上,谨慎而戒备地盯着身后黄沙。 大风刮过,沙漠在风中又移换了沙峦起伏,愈发难以辩别何处有不对劲。 忽而一股冷意蹿上心头,南嘉木想也不想地左手剑出,又快又狠得横斜一劈,恰好架住甩过来地巨尾。只是巨尾虽然被他嗝架住,尾尖的倒钩依旧以弧形轨迹继续刺向南嘉木面颊。 南嘉木迫不得己弃马而退,倒飞着落于黄沙之上。 黄沙之中不知有多少瞧得见瞧不见的妖兽,南嘉木双脚刚沾上细腻的黄沙之山,便有蛇头反咬南嘉木脚踝。 南嘉木脚底灵气一动,激得黄沙溅起,形成一层纱幕拦住蛇口,他脚尖轻轻一点,又重新飞向半空之中,脚下踩着黑色石盘。 而此时,巨尾再次无声无息地偷袭而来,南嘉木眼角余光瞧见,脚踩石盘一闪,避过那蝎尾勾勾。 此时南嘉木才瞧得清晰,蝎尾勾勾上闪烁着深蓝幽光,显然其上含有剧毒。 这一发让南嘉木心底一沉,这说明黄沙中的妖兽,大多含有剧毒,不好对付。 黄金蝎是二阶妖兽,修为差不多为筑基期,若是单打独斗南嘉木并觉得棘手,可是此时黄沙之中不知有多少妖兽正在虎视眈眈,这相当于南嘉木一斗就得斗一群。 若能让它们自相残杀就好了。 南嘉木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目光落到之前藏有黄金小蛇的沙漠处,琢磨着如何将小蛇逼出。 以鲜血为引,众兽分食,寡而不均自会起干戈。 不过随即南嘉木便放弃了小蛇,他瞧见了个更好的猎物。 第43节 黄金巨蟒。 黄金巨蟒身长十米,在黄沙中快速游走,在黄沙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虽然很快又被黄沙掩盖,但还是有迹可循。 黄金蟒不似小蛇与黄金蝎一般藏于沙地之中,因为黄金蟒对自己的实力更有自信。 而这自信,给了南嘉木可趁之机。 南嘉木脚下石盘一动,顺着痕迹朝黄金蟒而去。 不过南嘉木纵然盯着黄金蟒,但也没忘了留意其他动静,而他谨慎的态度,让他再次避过危机。 南嘉木留意到身后腥风猛烈,带着凶煞地恶气,当即身子猛然拔高,左手剑出,照偷袭者当面攻击而去。 南嘉木左手剑意凝聚成黑剑,他伸手朝前一劈,剑意凝成的剑脱离剑身,当头击中偷袭者额头。 听得一声金石相撞之音,剑意渐渐消散,而偷袭者毫发无伤。 那偷袭者正是黄金蟒。 它故意留下痕迹吸引南嘉木,实则身子藏于黄沙之中,瞅准机会便张嘴偷袭。 南嘉木心道这黄沙中的妖兽虽未开启灵智,但灵性不低,不好对付。 黄金蟒蟒皮若金精,防御一流,等闲难以破开它的皮囊,这也是黄金蟒自信之故。不过,蟒皮虽然难以攻破,但黄金蟒并非一处弱点也没有。 南嘉木的视线对上黄金蟒拳头大的双眼。 黄金蟒吐舌嘶嘶,他高高地昂起头张开大嘴,拉长身子立地数米朝南嘉木攻击而来。腥臭之风从黄金蟒口腔传来,南嘉木屏住呼吸控制石盘避开。 他左手持剑,像只烦人的小蚊子一般游走在黄金蟒身边。 黄金蟒不断偏头追逐着南嘉木的身影,南嘉木以z型游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两人追追赶赶半个时辰,南嘉木终于觑得机会一剑刺入巨蟒左眼。 南嘉木一击即走,走之前不忘将剑旋转一圈。 巨蟒吃痛,蛇信嘶嘶乱甩,攻击愈发狂暴,南嘉木躲得艰难,好几次险之又险地挨擦避过。南嘉木尽量将身上气息遮掩,只是依旧被蛇追击而上,他望着在空中乱甩的蛇信,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再次差点被蛇信卷上之际,南嘉木伸手取出个三个闺女球直接扔向蛇信之上。黄金蟒蛇信一卷,将闺女球卷入口腔之中。 不过须臾,黄金蟒重重地坠于黄沙之上,溅起黄沙飞扬如瀑。 黄金蟒痛的在黄沙之中不断翻滚,巨尾不断抽打着黄沙,将藏在附近的黄金蝎给抽到了出来。 黄金蝎举起前边一双大螯,仗着自己螯粗壳厚,直接去剪黄金蟒的双眼。 若是黄金蟒完好,黄金蝎自然不会得逞,此时黄金蟒左眼被废,舌头被废,疼得只知打滚,竟被黄金蝎得逞。 不过黄金蟒也是吃素的,它在黄金蝎想撤退好之际巨尾一缠,径直缠上黄金蝎,死死地扣住缠住黄金蝎的尾巴。 黄金蝎尾部尖端藏于躯壳之中,与壳里的嫩肉内脏相连。黄金蝎尾部被缠,带出了尾尖那相连的一点嫩肉。 黄金蝎气得大螯与尾尖钩子不断攻击黄金蟒七寸,可是任凭黄金蝎如何攻击,黄金蟒死死扣着不放。 南嘉木在上边瞧得清晰,心知那处嫩肉是黄金蝎的弱点。 南嘉木左手剑出,黑色不辨泽光的小剑上倏地激发出一道长长的剑意,似黑色激光线一般又细又长。这道长长的剑意朝下一斩,将黄金蝎尾齐根斩断。 巨大的蝎尾重重的落到地面之上,溅起黄沙满天。 碧色的血汁从断尾出流出,染湿了黄沙地。 黄沙之中鼓起无数个小包,一群细如砂砾一般的圆形虫子从黄沙中冒出,倏地钻进创口。 巨蝎发出嘶嘶之声,疼得在地面上翻滚,两根钳子不断在黄金蟒身上乱戳,显然疼得狠了。而黄金蟒早已失去声息,然而临终前,依旧死死扣住黄金蝎不放。 巨蝎翻滚着,翻滚着,翻滚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终八脚朝天地倒在黄沙上,死不瞑目。 风一吹,巨蝎之中黄沙般的小虫纷纷退去,巨蝎只剩下一层外壳,风一吹,蝎壳被黄沙倒灌,掩埋在砂砾之下。而黄金蝎旁的黄金蟒也干瘪了下去,只剩下一张皮还残留着。 南嘉木怔愣了一会,不由得庆幸自己未曾受伤。 原来沙漠中最让人害怕的,不是那些巨兽,而是那些不起眼的小虫子。 真是,物不可貌相,越是不起眼,越有可能厉害。 南嘉木愈发谨慎,脚踩石盘,能不接触黄沙便不接触黄沙。 经过数日不眠不休地战斗,南嘉木终于赶到沙漠尽头。 沙漠尽头只有一见石屋,石屋之侧是深不见底的天渊,黑黢黢的,让人望之生寒。 南嘉木收回石盘,踏步走入石屋之中。 石屋看着简陋不堪,实则内部不错,明亮宽敞。石屋内桌椅尽无,只最里边有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有三个石盒,石盒之旁还有一张告示牌,上书“可取其一”。 告示牌上没写更多言语,也没说多取会如何,不取会如何,但南嘉木猜测,多取与不取,待遇都不会太好。仅从这张告示牌就可以瞧出,秘境主人脾性耐心不是很好,不听话有不听话的惩罚,他只喜欢乖宝宝。 至于秘境不伤人性命?这只能说明对方是个大公之人,与脾性温柔并无直接关系。 南嘉木乖乖地挑选了左边那只石盒,并将之打开。 瞧清石盒中物,南嘉木露出微笑。石盒中躺着的,是一种白色矿石。这矿石名唤千丝缕,跟蜘蛛没关系,因这矿石能拉出似蜘蛛丝一样的细丝而得名。 这矿石可以用作武器,也可以炼制成法衣。 千丝缕质地坚硬韧度极强,作为武器极难寸断,作为法衣防护能力极强,便算不添加其他材质,就这么纺成布做成衣,都能抵挡金丹修士全力一击;若能添加其他防御力强的材料,辅以炼器手法,元婴修士都得眼馋。 南嘉木一直寻思着给叶赟着手炼制法衣,这千丝缕可不瞌睡来了枕头,正中他心意么。 南嘉木喜滋滋地收了,将石盒放回原处。 石盒落入原处后,石桌上的石盒忽然全部消失。随即石屋墙壁上开始出现长短深浅的碎痕,随即天旋地转,眼前之景似褪色的旧照片般斑驳剥落,再站稳身形之际,南嘉木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光秃秃的石头山上。 眼前是高耸入云的石头山,身后是一片白雾茫茫。 白雾茫茫之下不知是平地被隐还是悬崖万丈,南嘉木试探地伸脚往后一挪,虚空。 也便是说,他只有眼前这一条路。 他只能选择攀登。 石头山上光秃秃的,并没有植被绿意。山石嶙峋,陡峭崎岖,只有一条并不平坦齐整的羊肠小道蜿蜒而上。这条小路呈盘旋状,越往上越瞧不清晰,云雾缭绕,浓淡不一,将石头山遮遮掩掩,装扮得犹如仙山般飘渺。 南嘉木不再想其他,开始踏上石头山。 只不过一脚踏上,便浑身一重,好似有三山五岳压在肩膀之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南嘉木有些明白这个秘境的意义,选拔修士。 第一关是实力,这一关应是毅力。 南嘉木双脚立于第一个台阶之上,准备适应这个重力,不经意目光一瞧,发现之前站立的那处半米宽的平台消失不见,云雾与脚下平齐。 他缓了一会,伸脚往后一挪,依旧虚空。 南嘉木若有所思,将这石山比做道途,岂不是很恰当。 一旦踏入修道之途,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因为一旦后退,便是粉身碎骨。 南嘉木此时还只有个概念,感悟得不是那般深,等他到了元婴立了道,便会知道,对道的领悟若是原地踏步,或者退步迷茫,等待他的,只有消亡。 悟道如逆水,不进则退;悟道如攀登,退则万丈深渊。 不过,这么丁点感悟,对于此时的南嘉木来说,已经足够。 南嘉木适应了会,再往前一步。 身上重量没有增加,南嘉木心有猜测,不急不缓地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去。 等将第一个盘桓路段走完,踏上第二个盘桓路段之际,身上重量猛然加倍。南嘉木饶是心有准备,依旧被这重量压得身形有些不稳。 南嘉木平时修炼时虽然有意识地增强体魄,但他喜欢匀称修长的身材,不喜欢健硕肌肉虬结,因此并没修习炼体功法,这般将山石之重扛在肩膀之上,南嘉木有些吃不消。 南嘉木勉强站直身躯,一张俊脸被压得通红。 不行,回去后他就寻本体修功法,修真界意外之事太多,他不能那么任性。 他才这般想,识海中那张金底镶白的书页动了动,一本炼体功法出现在南嘉木识海中。 南嘉木:…… 这书页有点厉害,囊括万象啊。 南嘉木趁着适应重压的过程,快速将功法浏览了一遍。 这本炼体功法有个很让人心动的名字,叫做《昂藏经》。 昂藏者,仪表雄伟气质非凡也。 开篇便是“肉身不朽,精神长存。”,之后练气期十张图,筑基期三张图,每张图上小人动作诡异,其上行功经脉一一标注,无须多高悟性,阅者只需跟着画上行功路径运行即可,可谓简单粗暴。 南嘉木将练气篇与筑基篇看了一遍,将利用重力修炼再闯关与继续闯关在修炼两种选择在心中权衡了下,发现利用重力修炼再闯关效率更高。 他才只过了第二个盘桓段便这般艰难,若不锻体,之后的路程根本坚持不住。 南嘉木立于狭窄地石阶之上,小心翼翼地凹动作,控制着灵气打通体内经脉,一圈一圈地开始运转。 待身上重力压迫感觉轻松了一些后,继续之后的动作。 南嘉木不知在外边修炼效果如何,反正他在这里,能明显地察觉到自己体质的增强,以及力气变大。他一口气练到第十张图,觉得重力对他无用之后,才迈步快速向上攀爬。 等到了第三个盘旋段,南嘉木适应了会,再从头开始修炼锻体功法。如是,直至一脚踩上第九段,识海中出现金丹期的功法图。 南嘉木坐在地面上喘息了会,感觉抬手都有点困难。 南嘉木咬牙,撑着石阶站直身子,再次开始从头练起,只是这次练到金丹初期那张图时,他练到一半便进行不下去。 毕竟他修为太低,若是强行扩宽经脉修炼金丹期功法,因灵气恢复跟不上经脉毁灭,只会导致肉身奔溃。 南嘉木心知筑基后期便是极限,也不贪心,再次从头练起。 等适应好了之后,南嘉木终于爬过第九段登顶。 南嘉木站在石山峰顶,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白雾茫茫,虽然不能体会“一览众山小”的豪情,但努力便会有收获的满足感也很让人心喜。 峰顶依旧是一间石屋,石屋内依旧是三个石盒,南嘉木照样挑选了最左边的那个。 打开一瞧,南嘉木激动地手都有些抖,竟然是天灵火! 之前叶赟说要寻来天灵火给他,他还嘲笑叶赟异想天开,天灵火是天地十大奇火之一,以为想碰就能碰到?结果,此次他便碰到了。 该说不愧是气运之子么,叶赟气运与他相连,如此他占了叶赟便宜,这不便心想事成了。 南嘉木决定,以后对叶赟再舍得一点,毕竟投资有回报啊。 天灵火并无灵智,也无多少灵性,显然当初降伏天灵火之人为了让它更温驯,将它灵性给抹去了。如此,天灵火认主时并不会反抗。认主之后,若其主精心培育,它能再次拥有灵性。 第44节 南嘉木伸手触摸石盒中的天灵火,能感觉到一阵温凉。天灵石是乳白色的,无形无质,无冷无热。 天灵火并无属性,它可贵之处在于,它能吞噬进阶,并具备那获火种的能力。不仅如此,天灵火还能自主平衡修士体内阴阳,正是南嘉木需要的火种。 南嘉木将天灵火吸纳进丹田,将石盒放回原地等待第三关开启。 石盒放回之后,八仙桌消失,眼前石墙开始色彩斑斓起来,随即色彩全部退去,眼前石墙变成一块纯白色的似液晶电视般的大屏幕。 大屏幕上忽而出现一个大大的“道”字,之后又出现一个,一个个道字依次显现,大大小小的,密密麻麻的。待所有道字出现完后,一个个的开始在屏幕内移动。 南嘉木瞳孔一缩,这是什么关卡? 南嘉木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提示,所以,这是要自己找。 南嘉木环视了一圈,又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将房间内各个角落都寻了个遍,发现除了一墙晶体大屏幕外,石屋内无其他任何东西。 南嘉木重新回到屏幕前站定,若有所思。 这一关,是悟? 悟什么?悟道? 眼前道字正放着、侧放着、倒放着、悬挂着,有隶体、篆体、骨体、铭体,还有其他很多千奇百怪的字形,南嘉木猜测那皆是道字。 所以,让他望着这么多“道”,感悟人生? 南嘉木觉得没那么滑稽,这些道字上没道意,难不成还能凭空想象感悟不成? 若真能成功,这样的悟性,合该逆天了吧? 南嘉木猜测秘境之主不会这么刁钻,应是让他寻个与众不同的道字。 只是没有题目,哪一个道字才是特殊的? 他目光又落到这间石屋之上,石屋,古朴,莫非寻古体道字?骨体道字? 他目光跟着骨体道字运行了几圈,忽然发现,每一个道字移动路径有迹可循。 他从大的道字开始,在识海中画出它的运行轨迹,是一条弧线;他目光落到第二大的道字,再次画下运行轨迹,从大到小依次画完,确认无遗漏后,南嘉木才在识海中将那些弧线开始凑集到一块,之后将轨迹重复的去掉,最后只剩下五道轨迹,即“丿”“一”“丶”“丨”“亅”。 南嘉木迅速组合了一下,组合出个“付”字。 付?有付体吗? 付,符? 南嘉木忽然福灵心至,从旁边又扯出六道轨迹组合成一个“符”字。 南嘉木恍然,这题考的,应是找出符文中的道字。 南嘉木伸手上前,在那个符文中的“道”字经过中央之际,伸手一按。 随即整个屏幕上的道字全都消退,又重归一片纯白。 南嘉木退后几步,等待着下一题。 很快,大屏幕上出现两张图。 两张图极为相似,皆是蓝天白云,燕雀双飞,繁花似锦,草木旺盛。草木掩映之中,有一石台,石台之上,有用草木扎成的毛绒绒的小狗。 不过左边边框做成风箱样式,右边边框,是四四方方的无框边。 这是“大家来找茬”? 南嘉木将两张图左右对比,瞧来瞧去,两张图只有一处不同,且那处不同一眼便能瞧见。 那便是边框。 南嘉木犹豫了会,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他盯着左边图案上的那个风箱边框,琢磨着它有什么含义。 暂时摸不清头脑之际,目光又落到画卷之上。 说起来,这画画得很不错,笔触细腻,写实逼真,意境悠然自在。 山鸟喈喈草木蓁蓁,好一副野趣图。 莫非,是悟道?看修士能从这图中悟出什么哲理来? 南嘉木认真打量这幅图,目光落到石台之上用草扎成的小狗之上,之后又移开了视线。那狗扎的太丑了,没有他家墨宝石的万分之一萌。 偏移视线后,南嘉木又猛地回头盯着那草狗,脑中闪过一词,“刍狗”。 所谓刍狗,即草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南嘉木目光又落到左边画卷外边的风箱框框上,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他小声开口道:“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 橐龠,吹火用器具,即风箱。 而左边那图,天地之外,囊龠包裹,可不是正是这句话。 南嘉木话语刚落,屏幕又重新恢复一片纯白。 这次,南嘉木许久也未曾等到试题出现,他皱眉凝思,莫非试题已经开始? 空白? “大白若辱?” “致虚极,守静笃?” …… 南嘉木脑中不断闪过有关空、虚、静、白、道的经文经义,脑中还在刷屏之际,眼前纯白屏幕泛起灰雾,好似有什么东西从灰雾之中出来。 南嘉木想移开目光,却发现他一动不能动,只能等待着。 不过一晃神,南嘉木便发现自己高坐王座,身下是众修俯首。他身上充满力量,眼前修士一律恭敬而卑微。南嘉木清晰知道,只要他一个念头,跪伏在地的曾经欺辱过他的赵兴、石贤、临氏三兄弟等等皆会灰飞烟灭。 这等权利,这等实力,很让人心折。 哪个男儿心中没有“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念头,又有谁不曾幻想过自己“一朝权在手,众人皆俯首”? 可是幻想归幻想,南嘉木很冷静。他望着下方之人,心无任何波动。他能清楚得认识到,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象。 南嘉木坐了会王座,又重新回到纯白屏幕之前。 之后南嘉木又一一经过色骨关、渡情关、欲关,色骨关是美人环绕,渡情关是叶赟拖后腿,让他放弃道途,欲关便是各种宝物在前,伸手即可拥有,甚至其中还有个穿越时空的宝物,只有南嘉木伸手,便可回到他原世界。 无论是哪一关卡,南嘉木都清楚地知道这些皆是幻境,好似自从他练了那本流氓功法大法后,他的心境便稳如磐石。 南嘉木面带温煦之笑,对那流氓功法愈发满意,对把流氓功法当做主修功法,也不再抗拒。 南嘉木闯过四关之后,眼前晶莹屏幕散去,人面雕像缓缓而出。 人面雕像约莫两米高,宽袖深衣,飘逸风流。 他头戴高冠,手握书卷,双目平视前方,温柔写意,天人合一,只望着这则雕像,当年风采,足以窥视一二。 南嘉木只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瞧。 只是这般粗糙地雕像,便能让人自惭形秽,当年此人还在之际,不知会有多么光彩夺目,势压群雄。 不过粗粗一眼,那人面容便在脑中难以挥散。 感慨了下雕像风姿之后,南嘉木总有股难言的熟悉感在心头萦绕,他觉得那人面雕像的面容有些眼熟,但细想,又发现自己未曾见过。 毕竟,这般耀眼之人,若是见过,必不会忘记。 还未思及更多,眼前人面像开口说话了,“小友既能闯至最后一关,与吾也算有缘。”人面雕像掌心的书本之上又飘出一张白色书页,那张白色书页化作一道白光径直没入南嘉木额心。 那道白光钻进南嘉木识海之中后,与识海中的书页合为一体。 随着白光一并而来的,还有海量的灵气。 灵气倒灌南嘉木体内,开拓经脉、压缩灵气,破除壁垒,南嘉木的修为硬生生从筑基初期进阶到筑基后期。 这是醍醐灌顶。 南嘉木感受着身上修为,面上带着笑意,沾了叶赟的光,自己就算不是天命之子,气运也十分强劲。这不奇遇来临,不仅拥有了天灵火,更省了十年水磨功夫。 而且,他摸着额角眉心,感受着识海中合为一体的书页,心中有些高兴。他已经拥有三张鸿蒙书页残页了,这是要集齐鸿蒙书页的节奏么? 南嘉木获得鸿蒙书页后,被人面雕像送出秘境,重新站在小海之上。 他回首,不见秘境踪影,惟见大海茫茫。 南嘉木心有所觉,对留下秘境的前辈致敬,生于大荒界,回馈大荒界,日后他化神离开大荒界时,也要如这位前辈一般,给大荒界留下传承。 感慨完后,南嘉木左右观望了会,发现秘境十足贴心,没随便寻个地方就将他丢了,而是当初他从何处入,便从何处送他出来。 这处距离他之前的落脚地不远。 南嘉木赶紧朝洞府方向赶去,虽然他知叶赟与老祖宗不会丢下他走了,但他一入秘境,不知过了多久,老祖宗与叶赟应该等急了。 南世鸣在南嘉木出秘境之际便发现了,等南嘉木回到洞府之前,他袖手立于海边,含笑而望。 “老祖宗。”南嘉木下了石盘,朝南世鸣行了礼。 南世鸣见南嘉木修为已至筑基后期,并无虚浮之感,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担心南嘉木修为增长太快心境跟不上,提点了一句:“之后十年压压修为,金丹别急着进阶。” 南嘉木点点头,他确实该打打基础,虽然修为进阶快,但若一味求快,不啻于空中阁楼、揠苗助长,对自己并无好处。 南嘉木一去三个月,叶赟修为已经恢复,在南嘉木靠近之际,叶赟也发现了他的踪影,当即将墨宝石一扔,起身朝海边走去。 墨宝石在空中一跃,落到床头,朝叶赟不满地“汪汪汪”。见叶赟不打算理会他,似风一般地从叶赟身侧蹿过去,在空中四脚飞奔,最后滑向南嘉木怀中。 南嘉木伸手一抱,将墨宝石抱在怀中,他伸手抚摸着墨宝石,觉得墨宝石愈发好看了。 南世鸣见叶赟过来,知道小两口有话说,便归了洞府。 墨宝石窝在南嘉木怀中,得意洋洋地瞧向叶赟。 它蓬松的似绒球一般的小短尾一摇一摇的,随机打在南嘉木手腕之上。 叶赟喊了一句,“嘉木。”他上下打量南嘉木,见他气息平稳,并未受内伤,也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南嘉木心中一暖,朝叶赟笑道:“我这趟获得了不少好东西。”他边走便走向洞府。 叶赟伸手抱过墨宝石,强硬地镇压住它的反抗,跟在南嘉木身旁,笑道:“是入了海天秘境吧,海天秘境内好东西是不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修士幻想着进入这个秘境。” 叶赟与南嘉木说说笑笑进入洞府,进入洞府之后,南嘉木将天灵火取了出来,“你瞧,这是什么?” 叶赟眼底闪过惊讶之色,望向南嘉木,南嘉木点头。 第45节 叶赟露出个浅淡的笑,“恭喜。” 南嘉木双目一亮,盯着叶赟的笑容有些痴:“你笑得真好看。”可惜,叶赟不常笑。 叶赟板着脸,侧过身不让南嘉木瞧见自己通红的脸,只是侧着的脖颈与耳廓上的红,依旧暴露出他的害羞。 南嘉木禁不住哈哈大笑,叶赟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叶赟,他的脸愈发红了。 南嘉木已经回来,叶赟修为也恢复正常,南世鸣带着两人继续朝五行山脉赶去,这次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安安全全地到达了目的地。 五行山脉名如其名,其上区域也分为五行,木行区域多草木,金行区域多矿磁,火行区域多火山,土行区域多山石,水行区域多汪洋,虽然并不绝对,但大抵偏向五行之分。 因为叶赟说,要去火行区域寻找天火,南世鸣将两人放到火行区域,便离开了。 之后的历练得让两人闯,他并不会看顾,不然起不了历练作用。生死间有大恐怖,只有经历生死,无后退之路时,才能有更深的感悟。 南嘉木与叶赟望着南世鸣的身影消失,之后对视一眼,眼底皆蕴含笑意,对之后的历练充满期待。 火行之山不愧其名,还只在边缘便觉得热气蒸人。边缘之处还偶见草木生长,越往内走草木越少。 南嘉木拥有天灵火,体内阴阳平衡了些,不似之前在沙漠中那般怕热,不过依旧被火气蒸的汗气腾腾,他见叶赟额角无汗,眼底闪过艳羡之色。 叶赟见状,取出一只玉笔,在南嘉木掌心写下一个“凉”字符文,笔移符文成之际,南嘉木果真觉得肌肤生凉,热意不在。 “赟儿真厉害。”南嘉木是真佩服了,符文他刚开始学习,叶赟已经能够运用自如了。 叶赟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以后我教你。” “行。”南嘉木听得美滋滋的,不知教学之际可不可以趁机摸摸小手? “哎,你们两个,等等。”叶赟与南嘉木说说笑笑朝火行区域中心而走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名少年气喘吁吁地喊声。 第48章 再遇庄凌 南嘉木与叶赟恍若未曾听闻, 继续前行。 未点名道姓,连道友都不称呼, 这般不客气,无论对方是谁,南嘉木对他第一印象便差了下去。 “哎,等等,别急着走啊,道友, 道友。”少年终于从左侧跑到两人身前,张开胖乎乎地双手拦住两人。 少年长得富态,这对于修真界修士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之事,毕竟修炼能让修士身体维持在最健康的状态, 除非笀元将近, 或者修士故意而为,否则修士都是身材匀称、干练颀长。 南嘉木在这胖修士拦截两人之际, 就拉着叶赟一道朝后退, 与这修士拉开个安全距离。 他视线在胖修士面上手上扫视, 确定没暗藏什么法器之类的, 暗暗放下心。虽然之前也察觉到这人没杀气,但没杀气却是杀手的修士多了去了。 比如他自己,杀人之时也是没杀气的。 南嘉木能够瞧出,这修士富态, 是因为体内体内吸纳的灵气太过丰盛, 而他一时之间无法彻底吸收导致的, 这说明这修士身份背景不错,且是娇养着的。 在这混乱之地随便喊道友,不是太天真便是有阴谋,前者是个麻烦,后者更是个麻烦,无论是哪一种,南嘉木都不想理会。 但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般无视人,南嘉木含笑道:“这位道友,素未相识,如此拦阻怕是不妥。” 胖修士拍着肚皮喘息着,此时见南嘉木两人回应他,瞬间趾高气扬道:“我出一百中品灵石,你俩护我半月。” 他目光在叶赟身上的凡布以及南嘉木身上廉价的法衣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认为这两个穷散修肯定会屈从。 一百中品灵石,一万下品灵石,以及时不时能从他这讨要一些法器、丹药,这样的买卖,怎么想都划算,没道理他俩会拒绝。 “金乌当空,道友在说什么昏话。”南嘉木故意瞧了瞧天,朝那胖修士笑道。 听出南嘉木在说他在做白日梦,胖修士气急败坏道:“你俩竟会拒绝,半个月一百中品灵石,多么轻省地活,你俩竟会拒绝。” 南嘉木正欲开口,胖修士再次道:“哦,我知道了,嫌弃灵石少了是吧,一块上品灵石如何?”怕南嘉木再讨价还价,补了一句道:“真不能再多了,做修士不能太贪心。” “打劫你岂不是灵石来得更快?”南嘉木温煦一笑,以一种看肥羊的目光望向少年。 胖修士不敢置信地望着南嘉木,万万想不到在他心中正直可靠、品性高洁的修士会说出这般话来。 不过他还是倔强地开口:“你不会的。” 南嘉木慢条斯理地开口:“谁说我不会,我最喜欢的便是黑吃黑了。” 胖修士惊呆了,他生怕南嘉木说道做到,又赶紧迈着小肥腿跑了。边跑边纠结着朝后瞧,见南嘉木没追上来,又站住了,掰着手指头犹豫要不要再上前。 南嘉木与叶赟不再管他,继续前行。 走了不到两步,那胖修士远远辍着喊道:“道友,真不考虑考虑,一块上品灵石不行可以两块啊,咱们好商量。” 南嘉木听到两块上品灵石,心想便算这是个圈套,两块上品灵石也足够动心了。 叶赟伸手一拉南嘉木的手,道:“别理会。” 南嘉木心中那股答应的冲动过了后,又恢复理智,随后觉得那胖修士有些不对劲。 “那修士有些奇怪。”南嘉木回首见那修士还在探头探脑,低声朝叶赟开口。 “哪里奇怪?”叶赟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他像是诱饵,”南嘉木道,“天真又有钱财的大家子弟或者宗门弟子,在某些散修眼中便是肥羊。面对这样的好欺骗又灵石多的肥羊,散修很难不动心。若是散修真心动了,还不知会被骗去做什么。”南嘉木在叶赟与自己身上扫视一圈,不得不承认,他俩穿着确实给人一种穷酸感。 叶赟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嘉木虽然聪明但太过良善,明知有问题,为着那点恻隐之心而愿意走上一趟。毕竟那少年给人感觉便是初出茅庐不知世事的天真公子,这样的修士在这样的混乱之地,一般活不长久,或者吃尽苦头。 叶赟会这般想,是他还不知道南嘉木在小海黑吃黑,以及救齐烨书索要报酬之事,他的印象还停留南嘉木在对凡人友善温和之上。 叶赟“恩”了一声,附和南嘉木的观点。 “不过我觉得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南嘉木寻思了会,整理下措辞继续开口,“他故意露出破绽,比如开头那不省心的称呼,比如后面想也不想地提出上品灵石。只要稍微有点警惕心理的,便不会上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这么表现的?”叶赟反问了一句。 “恩?”南嘉木诧异地望向叶赟。 “他若遇上如你我这般缜密的修士,只要心思稍微单纯一点,自会起心去救他;若是遇上贪婪的修士,想也不想地也会跟着他走,遇上冷漠点的修士,看在上品灵石的份上也会犹豫一下;你看,他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不可谓不严谨。”叶赟细细与南嘉木开口说道:“他应该常年办这类事,驾轻就熟,已是老手。” 南嘉木觉得不至于,那修士像是被迫当诱饵,不情不愿才会露出破绽。 叶赟似是瞧出南嘉木的心思,伸手一拉南嘉木,道:“咱们跟上去瞧瞧便知道了。” 胖修士还在身后犹犹豫豫,似是不舍又不愿,叶赟拉着南嘉木往一山头而去,待山拦住胖修士的视线,叶赟给南嘉木与自己身上贴张隐身符,又折回身。 胖修士一直留意两人,就他俩气息忽然消失,忙运起功法小跑至山背,果不见两人身影。他只道两人被他跟着烦,直接就飞走了,忍不住呸了一句:“没良心的修士,‘天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这么肥的一匹马,带着天降横财都不心动,难怪都筑基了还是穷散修。” 南嘉木听得这番话,有些好笑,又觉得自己见识还是太少,若他在小海之中遇见这样的老手,饶是他聪慧谨慎,也会被骗上一两次。 他望向叶赟,叶赟拉着南嘉木,传音道:“跟上去。”叶赟决定带南嘉木开开眼界,修真界什么人都有,正好长长见识。 所谓历练,除了提升自己的实力,便是见识形形色色的人,能够做到识人、知人、对付人。 胖修士摸摸自己肥嘟嘟的肚子,再次在这附近游荡起来。 不多会儿,又一名修士撞入胖修士的手中,南嘉木觑了一眼,与叶赟道:“是庄凌。” 南嘉木心中奇怪,庄凌的兴趣爱好不是赚钱吗,怎么也跑到五行山脉来了? 叶赟点头,他也认出那名庄家少爷,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叶赟记性不错。 胖修士跳到庄凌面前,他瞧清楚庄凌身上的法衣不错,佩戴地法器也是上等货色,换了个态度笑道:“这位道友,有笔生意你做不做?” 庄凌不理会他。 胖修士低声开口:“我手中有五百年分的赤焰草,还有石中火,你需不需要?” “你舍得卖?”庄凌听了这话,停了下来,睨着眼问道。 “在这火行山脉中,灵石才是最重要的。若不是我阴沟里翻船,也不想将这样的好东西出手。”胖修士苦笑一声,继续道:“我手中还火影草、低阶地火,虽然等级差一点,但是分量绝对足够。它们在火行山脉不怎么值钱,但你去了外边淘换,绝对有赚头。” 庄凌沉吟了会,“赤焰草,一上品灵石一株,石中火,两上品灵石。火影草与低阶地火,单品一中品灵石如何?” 胖修士面露肉疼之色,“你抢灵石呢,这价格未免太低。” 庄凌一副你爱卖不卖的样子。 胖修士迟疑着,最后道:“你价格太低了,赤焰草三上品灵石两棵,石中火,五上品灵石一束。火影草跟地火,单品两中品灵石如何?” 庄凌摇头,“不行。你去外界卖跟我来这收,价格是不能一样的。” “我报的也不是外界价,”胖修士在与庄凌扯皮,两人你来我往地压价。 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道:“他这是为了逼真,等最后价格成时,他会邀请庄凌跟他去取。” 叶赟话音刚落,南嘉木便听得那胖修士开口:“那些是我全部家当,为了被人劫走我血本无归,我将它藏在一处安全之地。就在这附近不远,你随我去拿。” 庄凌拿眼觑着胖修士,胖修士一点也不虚,道:“怎么?” 庄凌摇摇头,让他带路。 胖修士一边在前方开路,一边朝庄凌抱怨火行之地多么混乱,他保住那些财产有多不易,一会儿告诫庄凌要多个心眼,火行山脉中像他这般纯良修士已经不多了云云。 南嘉木以往觉得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但是比起这胖修士,他自愧不如。 两人尾随在后,瞧不见庄凌的表情,也不知他是信了没有。 胖修士所说之地确实不远,走了不过五十米,便到了一处山石之地。山石不到十米高,最多算是小石陂,小石陂连绵不绝,寸草不生。 胖修士走向其中一处小石陂,小石陂之前铺满碎红石,火气较之之前要浓郁得多。 南嘉木还欲继续跟随,叶赟忽而拉住南嘉木,低声道:“有埋伏。” 一到了那处碎石地上,胖修士忽然变了脸色,“将你身上灵石与法器都交出来,乖乖的,不然别怪胖爷粗鲁!” 庄凌对胖修士翻脸心有准备,笑道:“从来只有我从别人储物戒中掏灵石,还没有修士敢从我这掏走灵石,你还是第一个想要从我这讨要灵石的。有趣,有趣。” “胖爷是第一个,好荣幸!”胖修士冷笑一声,“别废话,赶紧的。” 庄凌从储物戒中取出玉算盘,轻蔑道:“凭你?” 胖修士一挥手,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走出三男一女四名修士。 四人皆是筑基后期,他们以胖修士为中心,脚踏步法接近,将庄凌围在其中, “这是最简单的五行相生阵,不过也是最不好破的。”叶赟拉着南嘉木寻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低声与他传音,“这阵法虽然简单,但重在灵活。你瞧那胖修士,他站在坤位,所谓‘地势坤,君子以自强不息’,只要他不死,这阵就破不了,其他四人,可以是生路,更也可能是死路,阵眼掌控在那胖修士手中,可自由转换。若庄凌不趁其阵未成,先出招击毙胖修士,便会失去先机,彻底陷入阵法之中,被五人耗死。” 女修双脚行走轨迹具有一定韵律,好似在跳舞一般优雅。她掩唇而笑:“好哥哥,乖一点,妹妹我可舍不得你受罪。” 庄凌嗤笑一声,他右手掌心的玉算盘起初只有巴掌那么大,不过瞬间便有手臂那么长,庄凌像抱琵琶一样的将玉算盘抱在左臂窝之中,他伸手一拨算盘,算珠上泛起玉光,玉光似石子般纷纷朝前方疾驰而去,犹如山石纷纷坠落,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庄凌率先攻击的是胖修士,显然他想阻止阵法成形。 胖修士胖乎乎的面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反抗是没用的。你这样的公子哥我见得多了,最后还不都栽在胖爷我手里。”他左手出现一柄细细的蒲扇,他手一晃,蒲扇霎时如半人高,他幌上一幌,便将玉光尽数扇灭。 第46节 庄凌身形疾动,右手一拈算珠,朝胖修士投掷而去,“杀才,吃我一算。” 胖修士“嘿嘿”一笑,以为又是那等中看不中用的招式,双手持蒲扇大力一扇。 谁知这玉珠不似玉光,这么一扇胖修士反倒被玉珠上的大力给撞得手腕儿疼。他蒲扇刚被玉珠给撞开,又一颗玉珠撞到他的肚皮之上,撞得他五脏六腑移了位,禁不住“哎哟”疼出声来。 胖修士尽管摸着肚皮使劲叫唤,但他的双脚稳扎如磐石,好似从地里长出来一般。 当此之时,其他四人也在阵基处站定,结成那五行相生阵。 庄凌正欲再拨一颗玉石取了胖修士的性命,谁知天际忽而一变,虽然酷烈但晴空万里的天空霎时阴沉起来,雾霾遮天蔽日,呼吸间都是尘土,这是五行阵中土之行域。 庄凌一拍算盘,在身侧激发出一个幽碧的光罩,将尘土与雾霾拦在身外。 他伸手拨弄着算盘,一上一下地,计算着如何破阵。 南嘉木见庄凌陷入阵法之中,而一名瘦小男修的铁钩就快勾住庄凌的肩膀,当即忍不住跳了出去。 叶赟一拉没拉住,虽不明白南嘉木为何这般激动,也跟着现出身形。 南嘉木左手持剑,剑意快似一道闪电,闪电所过之处便轻松取走那瘦小男子性命。 五行阵有个特点,那便是入阵不好破阵,但是外界破阵轻而易举。因此南嘉木一取男修性命,五行阵霎时便破。 胖修士瞧见南嘉木,脸色变得铁青,“你怎么会在这?” 南嘉木出剑收剑,落地后立于庄凌之旁,笑道:“庄凌,许久不见。”他望着胖修士温润一笑:“道友的精湛表演让我好奇,故而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请道友莫怪。” 庄凌瞧见南嘉木,眼底露出诧异,更多的是高兴,自上次一别,两人再也未曾见面,此时南嘉木已筑基后期,他为他高兴。 胖修士被南嘉木气得愈发胖鼓鼓,他一挥手,剩余三名修士脚步再变,想要再次结阵,南嘉木却不给这机会。 他身形飘忽如影,左手剑出若惊鸿振翅,不过贴近间再次带走一人性命。而庄凌也在南嘉木动手瞬间,也右手快速拨弄算盘,霎时玉光如珠乱落。 叶赟见南嘉木与庄凌熟稔交谈,同时配合有度,完全不似上次见面时的生疏,瞬时明白南嘉木刚才为何见到“不熟”之人这般热心,也知道上次两人在他面前完全是在装模作样。 他心内不满,将这股不满落到藏在一旁阵法之中,关注场上随时准备偷袭的矮小男修身上。 叶赟毫不客气得破了阵法,又三两下将那男修捉了封了灵气提溜在手中。 庄凌见南嘉木出手不留余地,忙道:“暂留活口,我有事要问。” 庄凌这话说得及时,南嘉木本来想抹那女修脖子的,改成以剑脊一拍对方琵琶骨处,直接将她抽飞了去。 胖修士见状不对,顿时一拍传送符就想偷溜,被叶赟给阻止了。 片刻间,胖修士一群六人,三死三擒,或者的三人被叶赟用捆仙绳一道捆了。 “嘉木,我就知你有大出息。”庄凌朝南嘉木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满脸欣慰,“出了南府,这修真界是你广阔的天地。” 南嘉木也捶捶他的肩膀,道:“多谢你当初的资助与支持。” 在修真界,修士都极为避讳他人近身,能够近身的,皆是亲近之人。显然,南嘉木与庄凌关系很是不错。 叶赟愈发吃味,当初你俩可不是这样的,南大少,庄少主,继续这样客客气气不好吗? “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么多。”庄凌说了句暖心话,话锋一转,“说来,我那一千中品灵石,是不是该还我了。” “庄少主,你不知我是铁公鸡吗,进了我储物戒的,还想我掏出来?”南嘉木开了个玩笑,庄凌也假意虎着脸道:“那不行,欠债还钱,不还我只能将你卖给你道侣,让你道侣还了。” 庄凌见叶赟虽然不发一语,但视线一直关注着这边,存在感十足,知道南嘉木与叶赟感情不错,为南嘉木欣慰。 他这兄弟,总算时转运来。 “给你,给你,这么小气。”南嘉木给了庄凌一个储物戒,庄凌瞧也未瞧得接过收了,显然对南嘉木十分方向。他继续笑道:“初次见面,不替你道侣给我个见面礼?我也不要太多,就十个筑基傀儡便好。” “我觉得应该送你双翅膀,”南嘉木笑容加深了些,“你这么能,何不乘风起?” “我不能,我很穷。”庄凌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嘉木,你变了,以前你都是‘给给给’,现在都是‘滚滚滚’。” “我是道侣,要养家的人了。”南嘉木瞥向叶赟,怕叶赟等得无聊,朝庄凌传音笑道:“你跟你贫了,你一向喜欢赚钱,怎么忽然想起来五行山脉?” 南嘉木走向叶赟,拉了拉叶赟的手,朝他笑了笑。 叶赟手动了动,没挣脱,不过他面色缓和,安静地站在一旁,没说话,显然察觉到两人之间正在神识传音。 庄凌叹息一口气,也跟着传音:“还不是我族里那不省心的妹子,她前段时间追着个野小子跑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出来将她追回去。” “哪个?” “庄凝。” “庄凝,她不是还小么?”南嘉木想起幼时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有些惊讶。 庄凌瞧了南嘉木一眼,“你都寻到了道侣,她与你一般年纪,春心萌动岂非正常?” 南嘉木闭了嘴,心道,我能与她一样么,我心里年龄都不知都多大了。这话南嘉木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继续问道:“拐走她的野小子是谁?” “器宗一个内门弟子。”庄凌提起这个也有些烦躁,“庄凝她留了个传音石便离家出走,也是能耐。他们求到我头上,我不能不管。我让下边店铺之人留意她的踪迹,前不久传来最新消息,说她入了五行山脉,我恰好在附近有事,便走上这一趟。” “此处混乱,怎么没带人?”南嘉木不解地开口。 “我好歹是庄家出来的,身上怎么没一两件保命之物,这五行山脉对我来说,并不危险。”庄凌淡淡道。 南嘉木沉默了会,问道:“你准备回去了?” 庄凌点点头,“我要回去查清真相。” “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南嘉木叹息一声,说来他身世坎坷,庄凌也不例外。庄凌之庄,并不是布阳镇之庄,而是修真界三大世家明、冉、庄之庄。更为具体的情形庄凌没说,南嘉木也不知道,只知道庄凌被庄家赶出来,留在布阳镇庄家当少主,而那边庄家,仿若没有庄凌这个少爷一样。 庄凌以前觉得不回庄家也好,自己给自己赚下一份家业,日后他修为高了,未必不能与那庄家抗衡,何必上赶着呢。显然他离开之际庄凌这边又经历了些事,不然不会转变念头。 庄凌也笑笑,“不会跟你客气。”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画像,展开朝向被擒住的三人,朗声问道:“可曾见过这名女子?” 胖修士瞧清那画卷上的女子,眼底精光一闪。 南嘉木眼尖,温润一笑:“诸位,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尔等觉得如何?”他虽然对着三人说话,实则盯着胖修士。 那名女修虽然被捆,但努力凹着造型娇笑:“好哥哥,这么捆着我,我不好说话呀。” 胖修士见南嘉木盯着自己,不敢做蚌嘴,当即开口道:“我在石公子身边见过。” 这并不是个秘密,胖修士觉得没什么好拿捏的,他不说,旁边两人也会说,不如他先卖个乖。 “石公子?”南嘉木重复了遍。 “对呀,石公子、石公子还挺喜欢她的。”女修娇滴滴地开口,朝南嘉木抛了个媚眼,“好哥哥,我可以带你们去见石公子啊。” 叶赟将身一拦,拦住了女修的视线,目光沉沉地落到胖修士身上,道:“你来说。” “石公子是器宗的亲传弟子,金丹前辈,在这一片挺有势力的,没人敢惹他。”胖修士麻溜地开口,“你们若是要见石公子,我可以替你们引荐。” “我也可以呀。”女修在旁紧跟着说了一句。 他们都是刀尖舔血的修士,自然知道此时有用比无用要安全得多,因此,女修生怕说得晚了,便被南嘉木他们给放弃了。 胖修士精明好用但不能确保他不算计动心眼,女修虽不会动心眼,但怕是小动作不断,皆不是什么好人选。 庄凌与南嘉木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第三人身上。 这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从被擒到现在,都没吭过半句声。 见两人目光瞧来,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别信他俩的。” 胖修士与女修同时望向这人,目露凶狠之光。女修娇滴滴开口:“三哑,你可别乱说话,说错话了,我们三的性命可不够那位好哥哥宰杀的。” 女修说着觑了南嘉木一眼,朝南嘉木讨好一笑。 胖修士没说话,但他眼底的威胁之意清楚明白。 庄凌忽然右手拨弄珠算,一颗玉石从他指尖而出,穿过胖修士的喉间,破开一个血洞。胖修士不敢置信地望向庄凌,似在说为何杀我?胖修士保持着惊讶之色倒了下去。 女修吓得花容失色,矮小修士也面色一变,再次闭口不言。 “我说,我说,”女修尖声开口,“那小妞被石前辈玩腻了,扔给他手下去玩。他手下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散修,何曾见过这般娇滴滴的嫩羊,不出三天,这妞就被玩死,被抛尸荒野,成为焦尸了。” “什么!”庄凌怒气上涌,身上灵气一溢,溅起碎石碾成尘粉。 南嘉木也很生气,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他双目紧盯女修,闪烁着慑人的寒意,“你所言为真?” 女修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听,听说。” 南嘉木还没反应,庄凌便先取了这女修性命,满嘴胡言乱语,该杀!他目光落到矮小修士身上,寒声道:“你说。” 第49章 探听消息 矮小修士瞧了三人一眼, 犹豫了会,开口道:“画像上那名女修确实是在石修士身边,不过那是半个月前的事。至于现在,她是生是死,暂且不知。” “石修士是谁?”南嘉木垂眸望着这么修士,温声开口道:“对她态度如何?” “石修士是器宗一位金丹长老, 十年前来到五行山脉。他本来是来此历练, 后见此处丛林法则, 强者为尊, 心生喜爱, 便留在了这里。” “他对前辈妹妹还算宠爱, 也曾做过‘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乐事。前辈妹妹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可是他对前辈妹妹一直宠爱有加,便算那女修当众下他脸面,他也都就此掀开不谈,没拿那女修怎么样。火行区域的散修都在猜测,这位女修或许是他真爱, 日后会带回他宗门之中。” 矮小修士倒是老实,问什么答什么,至于可信度有多少, 便不得而知。 这矮小修士的信息较之女修的信息要动听得多, 无论是庄凌还是南嘉木, 都不想听到什么噩耗。虽然他俩与那小姑娘感情不是很深, 但好歹相识一场, 也不愿她落个悲凉下场。 矮小修士沉默会,继续道:“四丫说得也不算错,这些日子前辈妹妹不在石前辈身边出现,火行区域的散修私底下便有了这么一则流言。四丫头脑简单,说什么信什么,也不去思考流言背后的含义,把这流言当了真。” 四丫不考虑流言背后的含义,南嘉木心一动,咀嚼了一番,咂摸出矮小汉子投诚以及试探之意,示意叶赟给矮小汉子松绑。 叶赟点头,心念一动,将捆仙绳收了回来,不过没解开矮小汉子身上的灵气禁锢。 矮小汉子起身,因为捆久了踉跄了一下,他稳住身形,朝既然卑躬屈膝道,“小人虽然修为不高,但头脑还算灵活,甘为三位前辈为马前卒。” 南嘉木点头,道:“你来说说,流言背后有什么含义?” “小人猜测有三,一是前辈妹妹已经逃跑,但石修士秘而不发;二是前辈妹妹失宠,三,”矮小修士望了庄凌一眼,继续道:“前辈妹妹不幸陨落。当然我觉得这可能性太小,毕竟石修士对前辈妹妹的宠爱有目共睹,不可能如此平静。” “哦,那你觉得是哪一种?”南嘉木神情悠远,语气高深莫测,辩不出情绪。 矮小修士偷偷观察,没瞧出半丝可揣测之处,心中愈发没底,他垂下头,遮住眼底的精光,和缓道:“小人猜测,应是第一种。” 南嘉木点头,微笑道:“你很聪明,希望你能一直聪明下去。” 矮小修士心一跳,疑心南嘉木瞧出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做,表现的也可圈可点,他将自己一些列行为在心中转了一圈,确定无指摘之处后,温驯地回声“是”。 南嘉木面色笑容愈深,庄凌瞧见,心中有了数。 “三哑,我可以这么唤你吗?”南嘉木温煦开口,笑得如沐春风,好似真将矮小汉子当做自己这一边的,对他信赖有加。 “不过是个诨号,前辈随意称呼即可。”矮小汉子语气依旧卑谦。 第47节 “你我道友,当不得前辈。”南嘉木笑得愈发和缓,继续道:“三哑道友,可否带我们去石修士势力之处?” “可以,道友请。”矮小汉子抬腿在前带路,为表自己的忠心,一边带路一边简单地介绍五行山脉的势力,以及行走五行山脉的要点。 “五行山脉有五大势力,荆溪白石寒。木行区域域主为荆潜,水行区域域主为溪涟,土行区域域主为石彦,皆为元婴中期修士;火行区别域主为白蔹,金行区域域主为寒颐,这两位域主是元婴初期修士。” “火行区域域主,并非石德石修士?”南嘉木开口问道。 “是的,前辈。”矮小汉子尽忠尽职地开口,“白蔹前辈不管事,一干金丹修士纷纷各自占据地盘,石德石修士便是其中之一。” “这几位域主都是些什么背景?”南嘉木与叶赟来得急,还未开始收集情报,因此此时见矮小汉子主动提起这些,南嘉木听得很是认真。 “这几位前辈的背景,我一个底层散修并不能得知。我只知荆前辈是丹修,溪涟前辈是法修,石彦前辈是体修,白蔹前辈体法双修,寒颐前辈是剑修。荆前辈性格温和,常年游走在木星区域内,见到丹修小辈还会指点一番,溪涟前辈……” 矮小汉子说完几个域主喜好以及行事后,开始说五行区域的常情。 “五行区域强者为尊,能者为先,只要你有本事,无论你是坑蒙拐骗,还是以力压之,只要你强,你便可为所欲为。因域主不管事,五行区域修士又道德淡泊,不怕因果,故而底下散修多聚集而动,或依附强者而行。当然,三位前辈实力高强,自是不怕这等魍魉诡计。” …… 说完背景之后,矮小汉子又与南嘉木三人细细分说五行区域的常见骗局。 “遇见女修求助不要急着献殷勤,这很有可能是仙人跳;遇见一人追一人逃只为宝物,很有可能是那两人设个套子让人钻;遇见修士奄奄一息倒在地面之上,不要急着相助,很有可能这是诱饵;遇见有人相邀寻宝,很有可能对方将你当做马前卒;遇见宝物无主,且这宝物无妖兽守候或者宝物现世之处并非惊险幽静之地,多为陷阱……” 矮小修士这连番话过来,让南嘉木大开眼界,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与叶赟偷偷传音道:“我总以为我见识已经足够,但如今瞧来还是太过孤陋寡闻。”跟五行区域的这些人相比,现代那些骗局真是小巫见大巫,称得上良善了。 叶赟传音道:“我陪你一起慢慢涨见识。” 南嘉木听得叶赟传音,面一热,心跳如鼓,什么时候叶赟也会说情话了?他偷偷瞥向叶赟,叶赟依旧一本正经,耳廓也未红,好似觉得这话跟“我要吃饭”一样正常得无任何旖旎心思。 可这分明就是情话,与“我陪你一起变老”、“执子之手,与尔偕老”一样甜进心里。 南嘉木瞪了叶赟一眼,叶赟被瞪得得无辜,双目望向南嘉木,面带不解。 有庄凌与矮小汉子在旁,南嘉木也不好多做什么,叶赟莫名其妙被瞪,又见南嘉木莫名其妙地若无其事,寻思了会,也没想明白怎么一回事。 随即,他恍然,继续传音道:“你遇事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南嘉木哭笑不得,叶赟还真是,不说情话则已,一说情话,还真是又甜又软,恨不得搂在怀里好好揉一揉。 南嘉木心底甜滋滋的,眉梢眼底之笑也真切了些,他有些不甘心自己被撩,也撩了回去:“有赟儿在,为夫自是不怕,为夫相信赟儿。” 刚认识那会叶赟听见南嘉木唤他“赟儿”他只想锤南嘉木一顿,后来开了窍,偶尔听南嘉木唤他赟儿,自觉将那当成亲昵,每每听到都觉得耳红心跳,羞涩不已,他强忍住摸摸耳朵的冲动,矜持地回了声“恩”。 南嘉木偷偷地瞧向叶赟,果见他耳廓薄红,心中小人狂笑不已。 叶赟总能戳中他的萌点,让他忍不住调戏再调戏一番。 不过好歹知道此时是什么情况,强忍住了。 庄凌在旁觉得没眼看,不过数月,南嘉木的喜怒哀乐就鲜明起来,浑不似当初戴上一张面具,让人瞧不分明。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他过得顺心。 “知道你俩感情好,急着这般打情骂俏?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庄凌与南嘉木传音,“你说这人可不可信?” 要说这人真投诚庄凌是不信的,散修最会审时度势,投诚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过这人这般苦心孤诣,好似当真怕他们受骗,庄凌又有些疑惑,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南嘉木听了传音,笑道:“庄少主,什么时候你竟变得这么纯真了?” 庄凌听了,放下了心,好吧,南嘉木还是南嘉木,没因为谈了感情就掉智商。 “要是他乖觉便好,到了地方将他放走;若是他,”满嘉木冷笑,“这人也不必再留。” 庄凌听了暗自点头,心底还是希望三哑乖乖的,世上多点真诚少点算计不是更美好?当然,少点的是别人对他的算计,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从别人口袋里掏灵石的。 “前面那座城池名唤德诚,石修士为城主。石修士不喜有人忤逆,因此进了城后,前辈遵循下规矩总是没错的。”矮小修士望着前方全由火石建构而成的城池,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不过望向南嘉木他们时,这丝畏惧隐藏得很好,他身态卑谦,语气真诚,“因为石修士赞同强者为尊,城内修士性子都偏向好斗,前辈前来打探消息,小人认为不引人注意些为好。” 南嘉木似笑非笑地望了矮小修士一眼,道:“前面带路。” 爱小修士一共交了四块中品灵石入了城,一边交灵石一边开口:“进城费用虽高,但城内可战斗不许死亡,因此在外混不下去的修士会凑足灵石进来,也算有个安生之所。” 南嘉木点头,笑道:“城主仁德。” 矮小修士笑笑没说话,问道:“前辈要不要先寻个客栈落脚?” “可以。”南嘉木点头,他们三人跟着矮小左拐右拐的进了一条小巷,矮小修士一边前行一边开口:“前辈若去前街那边客栈,花了大把灵石还得不到保障;这后街的民宿,虽然偏僻,但灵石花费少,且多是低阶散修聚集而住,不会对前辈产生什么威胁,所以,我自作主张带前辈来此。” 矮小修士的最终目的地是一处装潢古旧的房子。这房子门口挂着上书“意馆”二字的牌匾,牌匾之侧还挂着两个红灯笼。 两扇大门只开了一扇,能够瞧出里边简陋的桌子椅,柜台之前有名掌柜的正在撑着手肘打瞌睡,察觉到动静,也只掀了下眼皮。 南嘉木在那个红灯笼上转了一圈,目光落到矮小修士身上,略微带冷。 矮小修士将三人迎入房门,他态度依旧谦卑,他语气十分恭顺:“前辈不妨在此等上片刻,我去与店主交涉一番,看客栈内还有没有住处。” 南嘉木定定地望着这个矮小修士,笑道:“我同你一道去。” 矮小修士心一跳,再开口依旧是稳稳的,“好,前辈请。” 南嘉木朝庄凌与叶赟笑了一下,让他俩坐下稍等,他随着矮小修士一道去了柜台。 “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问话还算正常。 矮小修士正欲答话,南嘉木一巴掌定住矮小修士,笑道:“他能卖多少?” 掌柜的这才睁眼瞧向南嘉木,又望向矮小修士,嗤笑一声:“他呀,皮相不好,不值钱,这买卖做不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望着矮小汉子温煦笑道,“好奇我怎么识破的?” 矮小汉子此时眼底终于出现惊恐之色,他表现得应无差错,南嘉木他们也一直没有怀疑他,怎么临到最后会露陷? 其实不是矮小汉子表现地不好,恰恰相反,他表现地很好,若是单纯些的还真被他骗了过去。 只是南嘉木他们一开始就没相信矮小汉子,不管这矮小汉子是真投诚还是假投诚,是真为了自己性命而尽心尽力,还是想方设法地挖坑骗他们,南嘉木他们都觉得无所谓。 此时,瞧见这汉子这一出,南嘉木反倒有一种终于来了之感。 第50章 玉面舅爷 “凡间小巷中有妓馆,多爱门外挂红灯笼或八卦镜, 以与其他人家区分。白日无异样, 夜晚多繁华, 有客上门说行话。”南嘉木慢条斯理地开口, 他的笑容依旧那么温煦和善,他的话语却一字一字似刀一般插进矮小汉子的心脏, 明明已至筑基后期, 却感觉内外呼吸皆顿, 仿若濒死而挣扎。 “我只当这是凡间话本编撰出来的, 谁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南嘉木望着矮小汉子, “你胆敢带我来此处, 是打量我出生世家,不曾看过凡间话本不成?” 矮小汉子不曾看过凡间话本, 也不知有这一说法,事实上, 修真界与凡人界有壁垒, 大多数修士都不知有这么种说法。 他只是按照自己经验而行,谁知偏偏遇上懂行的。 “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不与前辈说什么行话,”南嘉木抬头望向掌柜的,朝他温润一笑, “他的姿色不足以挂牌, 但他筑基后期的修为, 卖到哪儿不是卖?”南嘉木笑得霁风朗月, 若只看他容貌气度,还真不能瞧出他将买卖人口说得这般熟稔。 这也是个狠角色,掌柜的笑道:“你说的不错,缺人的地方永远缺人,他确实不愁卖不出去。” 南嘉木移开视线,矮小汉子才感觉自己如干涸已久的鱼初初承点雨露,有种从死亡阴影挣脱出来的错觉。他喘着粗气,听着两人的对话,眼底渐渐闪过绝望。 他做这一行久,自然知道货色分为四类,一类如南嘉木几人这般皮色灵根俱佳者,二类为为灵根一般皮色俱佳者,三类如他这等皮色不佳灵根上佳者,四类便是皮色不佳灵根不佳者,另外拥有特殊体质者按照体质特殊以及皮相姿色来分。 一类往往调教之后送给大佬,二类调教后在阁子里挂牌,三类送去做奴隶或者角斗场,四类便送去当旷工或者当材料。 这只是明面上的人口买卖,还有更为黑暗的他没途径接触,所以并不知道。但无论是哪一种,被当货品卖出之人,这一生道途基本断绝,若无机缘再无翻身机会, “三哑,虽然你为常客,但你是知道我馆中规矩的,所以只能对不住你了。”掌柜的朝三哑笑笑,伸手捏捏他的根骨,摸摸他的经脉,笑道:“灵根与修为不错,十块中品灵石。” 南嘉木笑了笑,回头朝庄凌招招手,庄凌起身走了过来,叶赟紧随其后。 南嘉木将事情与两人说了,朝庄凌笑道:“你觉得这价钱如何?” 庄凌不曾多看一眼三哑,走向柜台,朝掌柜的笑道:“前辈,我们三人想在此暂且歇脚,包圆一个院子大概需要多少灵石?” 庄凌不曾直接与掌柜的讨价,反倒另问了一桩生意,这让凝起心神准备好生讨价一番的掌柜松了口气,道:“我这虽为馆子,但也是讲规矩的。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有规矩才有信誉。贵客入我馆子,安全肯定有保障,只此一点,我开口一中品灵石一日,并不过分。” “包月呢?”庄凌也不说这价格贵了还是便宜了,只继续相问。 “若是包月可以给客人算便宜点,二十八中品灵石。” “这价格公道,”庄凌温雅一笑,看着很是赞同,掌柜的觉得这笔生意该成之际,庄凌又继续问起一事:“贵馆应能探听消息吧,我们三兄弟初来五行山脉,想寻贵馆要一份五行山脉的风土人情,怕两眼一蒙黑,冲撞了贵人。” “客人是个理中客,”掌柜赞许,“客人大方,我也不不好吝啬,一份信息十中品灵石。若客人还有其他问题,可再来咨询,到时只需说声‘寻红衣’即可。按照问题的严密程度,所花费灵石上品到中品灵石不等,绝对秘密超所花灵石。” 庄凌点头,“掌柜的,都说生意做长久买卖,你来我往才有更大利润。更何况掌柜的你也说了,信誉第一,童叟无欺,所以,掌柜的咱们就物价问题应该谈谈……” 庄凌并不直接跟掌柜的说砍价,而是先从生意经讨论起,听得掌柜的连连点头,之后庄凌话锋一拐,与他说价格的不合理性会损失多少潜在客户,造成多大隐形损失等等,到最后,庄凌以十八中品灵石包下一月,以及附赠五行山脉基本信息。 掌柜的给了庄凌一块玉简并一块钥匙,玉简之中刻印着信息及地图,钥匙是他租包的小院钥匙。 庄凌接过,朝掌柜的道声谢,并称生意兴隆。 待庄凌走后,掌柜的还在琢磨着庄凌与他讲的生意经,看能不能适用于他这小店,琢磨会,他恍然大悟,庄凌讲得理论听起来一套一套的挺有道理,却全是废话,根本没说到点子上。 他望着自己收下的十八中品灵石,以及满面死灰的三哑,气得肝疼。 可是五行山脉便是如此,你能骗到人便是你的本事,你上当了便是自己修炼不精,怨不得他人。他若不是守着这间店,要遵循自己定的规矩,恨不得将庄凌三人捆了将损失补回来。 估计这点庄凌也料到了,知道他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不过他们还是太年轻,他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出了这馆中,掌柜的冷笑,拎起三哑去了后院。 叶赟凑近南嘉木,传音道:“庄道友口才出众。”叶赟忆起当初,他是怎么在庄凌的忽悠下将玉符贱卖的,虽然也有他不好意思还价之故,但是若非庄凌,他也未必会卖。 南嘉木笑笑,传音道:“他以前有个诨号,叫‘庄套牛’,意为‘空口套牛兽’。四年前我与庄家几个一道去布阳镇外的山脉历练,他瞧见人家猎杀的牛兽嘴馋,便耍嘴皮子跟那人称兄道弟,最后那人硬是送了半只牛给他。” 叶赟面上不显,心底将庄凌打下个熟人印记,可暂时信任。只听嘉木提起他的亲昵态度,便知嘉木与他非常熟,少年情谊,赤子心性,毫无利益沾染,这样的情谊难得可贵,不过未来变数太多,谁知经过世事后,对方会不会依旧看中这份情谊? 亲兄弟还有反目成仇的,何况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三人入了院子,将院中阵法激活,叶赟又布下个禁制后,才坐在一块讨论。 玉简中的介绍与三哑跟他们说的差不多类似,不过三哑依旧有所保留,比如五行山脉的一些潜规则。“你瞧这个,德城不能着红衣,着红衣会被逮捕。”南嘉木寻思了会,发现好像这座城里,好似确实没人穿红衣。 庄凌温雅一笑,“这个有趣了,将心魔这般明令禁止,不知是对自己实力自信,还是这不过是个幌子。” 越是禁止,越是在意,若真不在意反倒无所谓了。 庄凌也便是这么一说,并没多放在心上,继续瞧其他的,“这个有趣,” 南嘉木庄凌与叶赟将这些信息瞧完,心中有了数。 “德城有四大舅爷,这四位舅爷仗着自家妹子在石德面前有脸,平素在德城并不低调,我们可先寻他们打探消息。”南嘉木放下玉简,朝庄凌笑道:“若庄凝真如三哑所说颇受宠爱,这四人为了自己的地位,也会关注庄凝的下落。” 庄凝点头,“此法甚好,不过德城不似布阳镇,我们三人最好别分开。” “不错。”南嘉木继续道:“这苏安大舅爷好酒,实力却最低,可先寻他入手。” 庄凝回忆了下他的资料,觉得可以,“我这有千年份的百果酒,可谓诱饵。” 第48节 南嘉木脑筋急转,一道计谋已经形成,笑道:“有酒便行,包他上钩。” 三人出了小巷,直接去了城门口,他们进来之际,有低阶修士在那拉客,或为托或为向导。南嘉木目光在那一群人扫视了一眼,朝庄凌使个颜色,目光落到其中一名十五六岁的练气少年身上。 庄凌朝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径直朝那练气士走去。 叶赟瞧见这一幕,心中有些着酸,南嘉木与庄凌十几年的默契与熟稔,是他短时间内达不到的,叶赟一时说不清对庄凌是妒是羡。 他抿了抿唇,伸手扣住南嘉木的手掌,微微用点力,有劲但不痛。 南嘉木好奇地瞅向叶赟,传音道:“怎么了?”他以为叶赟有情况想要与他说。 叶赟摇摇头,却没松手。 南嘉木见叶赟无事,也没说话,与走回来的庄凌相视一眼,见庄凌朝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南嘉木面色露出个浅淡的笑。 三人沿着街道朝前走,庄凌与南嘉木传音道:“苏安在孤巷。” 南嘉木点点头,将庄凌与他的传音说与叶赟。 三人行不道半路,一条小巷中忽然冒出个人,随即又退回小巷之中。 正是之前庄凌接触的练气修士。 庄凌脚步一转,朝那小巷而去,南嘉木与叶赟更上。 他们三人与全面练气修士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像是盯上前边少年的不轨之徒。而这,是为了保护那练气士,不然那练气士不敢带路。 最后那练气士在一处挂着酒旗的店铺前停了停,之后拔步快速离去。 南嘉木三人没管那练气士,他们望着那酒旗,心知苏安便在其中。 酒肆不大,装潢得也不富丽大方,颇有种像藏在深闺的农家女孩,朴实而素淡。 酒肆之中有两人正在喝酒,一人坐在角落一杯连着一杯的喝进去,好似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一般,另一人躺在正堂桌子上,正抱着酒坛子打瞌睡。酒坛侧摆,酒口朝着这人的嘴下,然而酒坛之中的酒却没半点漏出。 躺在桌上的那人白面玉颜,长相颇为俊朗,只是身上阳元不足能瞧出这人的荒唐。他眼未睁开,忽而一张口,酒便从坛中在空中形成一座酒桥,桥的另一边连入那人嘴中。 他喝了个够后,又继续打瞌睡,在空中形成桥的酒水又重新落回坛中。 庄凌迈步朝内走去,只是走到门口,却发现自己进不去。 他正狐疑,忽而听得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酒之清者为?” 庄凌一愣,这是什么? “酿。”倒是南嘉木反应快一些,脱口而出。 “酒之浊者?” “盎。” “‘酒,就也。所以就人之善恶也。’”那道声音落下这一句,良久未曾开口。庄凌伸手一摸,禁制还在。 他望向南嘉木,南嘉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能不能进去,还要看他是否是大善大恶之人不成? “当浮人生一大白。”叶赟此忽然开口说话,他望向庄凌,道:“借道友百果酒一用。” 庄凌从储物戒中取出百果酒扔向叶赟。 叶赟伸手接过拍开封口,浓郁的酒香从坛口散发出来。 “好酒,”躺在桌上的玉面青年动动鼻子,开口嘟囔道,他将怀中酒一扔,闭着眼朝酒香味浓之处走来。 第51章 嘉木被关 叶赟仰头喝了一口, 将酒坛递给南嘉木, 走了进去。 庄凌与南嘉木见状,心知这是进入禁制的秘钥, 当即也喝了一口,跟着进去。 百果酒的清香,在这酒肆之中各种浓郁的酒香混合中也显得独具一格,常年喝酒的酒徒很轻易便能分辨而出。坐在角落里的那人持酒杯的动作一顿,接着才继续一饮而尽,看似并没有受到影响。 而玉面修士却眯着眼鼻子走到庄凌面前, 深深地沉醉地吸了一口, 道:“好酒。” 他张嘴一吸, 庄凌坛中的酒如虹一般流进他嘴中。 庄凌凝眉,也不阻止, 只淡淡开口:“千年百果酒, 内有百媚、真柰、酸李等灵果, 价值不下十上品灵石, 加上买入与转手,一般留足百分之八十的利润,兼之百果酒珍稀少奇,有灵石没门路也买不到,其价值又要翻倍而算,如此一坛百果香约莫一百八十上品灵石。而一坛百果香, 不过百杯而已, 道友这一豪饮, 估计喝掉了四块上品灵石。” 玉面修士摸摸肚皮咂摸下嘴,“四块上品灵石,物有所值,好酒啊。”他欲再次吞饮一口,被庄凌阻止,“道友醉了,你我非亲非故,我又未曾请道友喝酒,还请道友克制。” 说着,他走到南嘉木与叶赟之侧坐下。 玉面修士略微撩开了下眼,也跟着坐下,一张桌子四方桌,四人一人一方,正好坐满。 “我是苏安,现在相识了。”他伸手欲拿百果酒,南嘉木微不可查地朝庄凌点点头,庄凌微微一笑,“原来是苏道友。我观苏道友意态风流,闻香识酒,酒中仙人不过如此。” 苏安听得庄凌的话,嗤笑一声,“你也有求于我?”带着酒来贿赂他的修士不少,他心中有些厌倦,面上也带出几丝不耐烦,连带着相交之心也淡了,他嗅着酒香,拿不准喝还是不喝。 “话不能如此说,好酒配豪客,我们这般不好酒之人喝酒,如牛嚼牡丹与草,辨不出滋味,岂非浪费了这般好酒?我等虽有事寻苏道友相助,但也是真心认为好酒才能入苏道友之口。不然给苏道友送些灵石美人,岂非一样是有求于人?”庄凌将百果酒送到苏安面前,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坛。 苏安一手撑脑眯着眼,沉思了会,口一张,百果酒源源不断的吞入腹。 他喝酒之际,南嘉木几人并不开口说话,等他一坛酒喝完之后,庄凌又给他拍开一坛。 此时庄凌望向南嘉木,狐疑他为何不直接动手。 南嘉木望着这样的苏安若有所思,朝庄凌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眯着眼笑了。“我有一张上古酿酒方子,名唤神女酿。我不好酒,不知这神女酿何处有。” 苏安仿若未闻,喝完两坛百果酒,又摸摸肚子离开了这张桌子,躺着正堂继续睡觉,肚上酒水成股,随着他吞吐而移动。 南嘉木起身离开此处,叶赟与庄凌起身跟上。 出了酒肆,庄凌开口问道:“怎么改计划了?”南嘉木原本计划是,灌醉苏安,南嘉木施展功法迷昏苏安神智,让他说出真话。 “这苏舅爷,有点能耐,不急。”南嘉木安抚庄凌,“他是个聪明人,不足五日,庄凝的信息他会送上。” “为什么?”庄凌不明白,为何南嘉木笃定苏安会将庄凝下落送出。 “有迹则可循,”南嘉木开口道:“三哑知道我们的目的,总有人能寻到他。” 庄凌面色一冷,“他会不会造成影响?”庄凌有些后悔没对三哑斩草除根。 “没事,我们不过是寻找妹子的兄长而已。”南嘉木笑笑,“便算有人知道了,我们也可做个舅爷当当。” 庄凌见南嘉木还有心情说笑,便知庄凝下落十拿九稳了,他心中悬着的那口气松了一半。不过他依旧有疑问,“你怎么知道苏安会知道庄凝下落,怎么知道苏安一定会告诉我们?” “我不知道,我不过赌上一赌。酒肆还记得第三道题么,酒就人善恶,又有说酒后见真性,这般有个性的酒肆能让苏安进入,所以我大胆猜测,苏安是个有原则之人,比如喝酒办事。”南嘉木眯着眼睛笑:“若他明日继续喝我俩的酒,庄凝下落稳了;若他不喝,也能知道庄凝在不在城主府。” 庄凝点头,知道庄凝即将寻到,心情松快了不少,他笑道:“你脑筋一向转得快。” 南嘉木哭笑不得,“只是你在我身边,懒得动脑而已。” “那方子?你自己藏着掖着不好吗,何必说出来。”庄凌思及临走之事,有些不赞同道:“上古酒方,值得人贪婪而行了。” “我哪有什么酒方子,不过是说给苏安听的而已,下了禁制的。”南嘉木望向叶赟笑了笑,叶赟回望着南嘉木,捏捏他的手。 叶赟布置禁制的手法愈发高超了,有时连他也不能察觉。南嘉木打心眼为叶赟高兴,也回捏叶赟的手,随即收回视线继续道:“古有圣人从天际而来,掌一方天地,我以上古方子指代当权者,也便是德城城主。神女无心王有梦,庄凝妹妹便是对石德无心的神女,我以神女酿之下落指代庄凝之下落。” “你怎么知道他听得懂?”庄凝皱眉,这话太过隐晦,便是他听了也觉得莫名其妙,那苏安能懂南嘉木的意思? 南嘉木但笑不语。 能张嘴从酒坛中吸酒,能透过禁制闻道酒香之人,他可不认为这人是个草包,旁人只当苏安太过好酒而鼻子灵敏,而炼成吸酒绝技,然南嘉木却从中瞧见得更多。 他能确保,苏安在禁制上的造诣,必不会低了,更大胆的猜测是,苏安掌握了些许空间规则。 而这些,绝不是草包筑基能掌控的实力。 不过是大家习以为常,从未有人想到这上面去而已。 而且,他不说得隐晦一些,怎么激起苏安的斗志,从而相助得更为尽心一些? 毕竟,随意给个答案是给,给个具体答案也是给。 次日,庄凌又给苏安送了两坛好酒,苏安一言不发地喝酒。第三日,苏安依旧一言不发地喝酒;第四人,苏安继续一言不发地喝酒,待南嘉木起身欲离开之际,扔给庄凌一壶酒,依旧眯着眼道:“我不占你们便宜,这壶酒就当是这些日子你们请我喝酒的回礼了。” 庄凌接过银色酒壶,道声“多谢。” 苏安眯着眼,依旧躺着吞吐着酒液。 三人回到小院之中,庄凌迫不及待地打开壶盖朝内瞧去。 除了酒香沁人,什么都没有。 庄凌不死心地神识扫来扫去,依旧无他物,庄凌正欲将酒倒下,南嘉木制止了他,“我给他猜谜,他自然也出了个谜给我,不能用常理度之。” 南嘉木取过酒壶,开口道:“酒者,杜康也;壶者,昆吾圆器也。”南嘉木将酒的别称以及壶的各种寓意琢磨了下,没琢磨出什么信息来。他又转换个思路道:“酒者,水也;银者,金也;壶者,土也;莫非庄凝在水、金、土区域交接处?” 五行区域以土为中,东木西金南火北水分居四方。水金土相接之处距离火行区域,要跨区域才能到达,庄凌有些吃惊,“那是流金河,她能跑得这般远?” 还真不是他小瞧庄凝能耐,而是庄凝一个练气士,在这混乱之地能安全跨过区域的可能性太低。 “说不得有贵人相助,”南嘉木笑道:“明日咱们便动身去流金河,只是可惜了这一月租金。” “这有什么,明日看我的。”庄凌自信开口。 三人匆匆来到德城,又匆匆离去。 离开小巷朝城门口而去的路上,南嘉木拉着叶赟的手,偏头问庄凌:“要回了多少?”十八中品灵石包一个月,不足十天便要退房,能拿回多少还真不好说。 “只拿回了十块中品灵石,”庄凌摇摇头,“口才降了。” “不错了,我还以为你会被掌柜的打出来,一块灵石都拿不到。”南嘉木毫不客气地说出的预估。 庄凌口称不好实则面上自得的表情一僵,无语道:“我往日辉煌事迹历历在目,你说这话摸摸自己良心痛不痛?” “什么辉煌事迹,小气庄?骗子庄?庄套牛?” …… 两人斗着嘴,从一人身侧走过。 那人手提着一直笼子,笼中有一只寻宝鼠,南嘉木与叶赟经过之际,那寻宝鼠忽然掉转身,朝南嘉木与叶赟“吱吱”发声。 那人跟着掉转头,望着南嘉木与叶赟一行人,眼底闪过贪婪之色。能让寻宝鼠这么兴奋,那几人手中的宝物等级不低。 三人刚出德城,叶赟伸手一挥,下了个禁制道:“后边有人跟着。” 庄凌与南嘉木脚步未顿,庄凌问道:“金丹?” “对。”叶赟摸摸怀中墨宝石,给南嘉木传音道:“有只寻宝鼠。” 叶赟未曾说透,不过他相信南嘉木懂。南嘉木丹田之中有天灵火,他丹田中有天宝,无论寻宝鼠感应到了哪一样,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第49节 寻宝鼠寻宝是天赋,别人储物戒中丹田之内藏着什么宝物都能感应出,是种让人又爱又恶的妖兽。南嘉木对寻宝鼠起了杀心,开口道:“逃不过,只能战。” 他望向庄凌,庄凌点点头。 叶赟伸手一拉南嘉木,落到一处山石乱立之处,寻一处巨石躲避。 他手心暗扣玉符,朝碎石之中打去,一玉符凝成符阵暗埋与碎石之中。 叶赟刚将符阵埋好,便有一金丹修士提着鼠笼而至,他目光一扫,便扫中南嘉木三人。 他身上威压一散,将立于三人之前的巨石击得粉碎。 叶赟一拉南嘉木,庄凌朝旁一躲,避开碎石纷飞。 “小儿,将宝物交出,我可饶你们一命。”这提鼠金丹此时才瞧清三人模样,眼底淫邪之意闪过,本来他打算杀人夺宝,此时却起了心思掳回府上好好把玩。 “贼匪语气大,也不怕闪了舌头折了腰。”南嘉木迈步走向符阵,朝金丹修士微微一笑,“我有宝物,你有本事来取呀。” “小辈安敢猖獗,”金丹修士手中笼子朝前一抛,笼子抛空之际寻宝鼠窜入金丹修士腰间灵兽袋中,本来关押着寻宝鼠的笼子见风而涨,准备将南嘉木当真畜生般关入其中。 南嘉木右手一抛,一块黑石击向金丹修士,一块黑石击向金笼。 击向金丹修士的黑石不及自爆,便先被金丹修士碾压成粉,南嘉木心中失望,筑基期法器威力太弱,得琢磨法宝的炼制了。 不过还好,另一块黑石与金笼相碰,黑石自爆的威力将金笼击穿,金笼迅速变小坠落,落在地面上发出重重的碰击之声。 “竟敢坏我法器,”金丹修士阴厉一笑,身上灵气暴涨,以灵气编织的金笼再次朝南嘉木当头罩来。 与这笼子一并而来的,是金丹威压。 修士等级分明,金丹修士凭借威压便能将筑基压制跪爬,难以升起反抗之心。南嘉木虽然实力强劲,内心强大,但面对不容违抗的金丹威压,也有瞬间手脚发软,不能动弹。 而这金笼的速度远非之前法器可比,快得似一片残影,不过须臾间便落到南嘉木头顶,以不容抗拒的威势。 南嘉木还在奋力反抗威压之际,灵气金笼更快更疾地将他关押在内,如之前那寻宝鼠一般,四面八方出去无门。 第52章 偷天换骨诀 金丹修士露出志得意满的笑, 他目光落向叶赟与庄凌, 伸手一张,一硕大巴掌遮天蔽日, 从上往下覆盖而来。 叶赟见南嘉木被困也不慌,他伸手一掐,底下玉符一一激活,碧色光芒在赤红色的碎石之中一一闪烁,成线成符, 连成一片。 符阵彻底激活之际,金丹修士所在之处彻底被陷, 赤红色的火苗倏地从地底喷发而出,似滚滚泥浆汹涌又似淘淘沙河滔天, 赤红的火苗霎时间如日中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比星星之火迅猛千倍万倍的大火,不过须臾间便火烧成一片,旺成火海。而火海之中本来被关在笼中的南嘉木已然不见, 只剩下金丹修士,以及金色巨掌。 原来南嘉木带着替身符, 以自身为饵将金丹修士引入符阵之中,此时符阵激活, 替身符动, 南嘉木便出了符阵之外, 留在金笼中的是一块火红色的碎石。 金丹修士本欲将叶赟两人压在巨掌之下不能动弹, 然而场上形势逆转,巨掌往下覆压,好似在灭火一般。不过巨掌威力不及火海,初初接触,巨掌上的金灵气便被炽火煅烧消磨。 见状,金丹修士如何不知自己中计,当即怒笑道:“区区小道,以为能困住你爷爷我?” 他掌心出现一柄折扇,折扇朝下一压,本来似丛林般的火海瞬间如灌木丛一般矮小。他挥动折扇再次一压,火海再次缩小。 叶赟手势再变,火海如那压到极至的弹簧一般猛地反弹,反倒比之前燃烧地更高更旺,甚至火舌鸱吻金丹修士衣袂,烧出一点黑痕。 金丹修士猝不及防被火海反喷一脸,脸色彻底黑了。 他金色灵气关注折扇之中,折扇一闪,金色的风凝成实质,如屏障一般从天际而下,将火海压灭一处,浓烟滚滚,露出其下赤色碎石。 两方交锋不过瞬间,但已来了几个回合。 南嘉木见符阵困不住他,将身一隐,潜入符阵之中偷偷接近金丹修士。 叶赟见状,控制符阵火海给南嘉木打掩护,庄凌手中算盘珠子纷纷不断地朝天上而去,试图吸引金丹修士的注意力。 玉珠子攻击力不算大,不过能破开金丹修士法衣防御。因此,金丹修士迫不得已散开灵气,将玉珠子碾压成粉。 金丹修士身上灵气翻涌,玉珠子触碰到灵气漩涡便会被搅碎,看似玉珠子轻轻松松就能解决,可是他身上灵气却不能撤掉,一旦撤掉便会受到玉珠子的攻击,让人烦不胜烦。 有时候难以对付的不是武力值巨大的老虎,而是好似随时能碾压的蚂蚁,蚂蚁多了能咬死象,老虎却不能。 金丹修士心知庄凌在消耗自己灵气,心内嗤笑他们的天真,金丹修士灵气储存较之筑基不知醇厚多少倍,便算他们三人灵气耗尽,他也不会耗尽。 他将灵气凝成罩,手中折扇再次一扇,又一处火光浓郁之地被扇灭,冒出滚滚黑烟。 他的注意力被玉珠子以及火海所吸引,并没注意到藏在符阵之中的南嘉木。 南嘉木藏于黑烟之中,左手持剑,屏息凝气。 金丹修士连续三扇,本来烧成一片的火海一一湮灭,在浓烟滚滚中,南嘉木忽而窜起,左手剑当横一抹,似那闪电又似轻烟一般划过,而当南嘉木突袭之际,叶赟借助玉瑗之力,调动规则压在金丹修士之上。 金丹修士刹那间体会到南嘉木被金笼所关之时的无力,不过南嘉木心知自己不会有事心态淡定,而金丹修士却骤然恐慌起来。 他抬起手,想要调动灵气;他努力冲破压制与身的重量,想要动上一动。 他瞧见南嘉木手中的剑,那柄剑不足三尺,宽不过三指,但它划破空间之际,却比雷霆还要恐怖。 他的心猛然收缩,收缩地太快,竟疼痛难忍,他恐惧着死亡,却只能眼睁睁瞧着黑色的剑在他脖颈之上抹过。 南嘉木重落回地,望着金丹修士头首分离,依次从空中掉落于地,却是南嘉木那一剑将金丹修士割首。 叶赟卸下规则,因骤然抽取海量灵气而有些站立不稳,南嘉木见状,赶紧上前扶住,给叶赟喂了灵心液。 灵气入体,滋润着干涸的经脉,叶赟运转功法缓解不适。 庄凌见南嘉木两人松懈,手中玉珠子一动,一粒玉珠击向金丹修士额心识海,一粒玉珠击向丹田。金丹修士识海与丹田金丹内藏神魂,神魂不灭,修士不死。 只是他到底晚了,在玉珠击向丹田之际,丹田内的金丹滴溜溜地转了出来,“你们等着——”趁三人完全没反应过来扔下句话,寻了个方向逃跑。 金丹速度似光快,庄凌再拨玉珠试图阻拦,那金丹已然不见。 “他跑了。”庄凌有些生气,玉珠子拨弄地噼啪作响。 南嘉木望着庄凌有些心虚,他一见叶赟身形不稳,想也不想地来到他身边,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犯下这等斩草不除根的疏漏。 不过转瞬间,他便想好了劝解之语,“庄凌,其实也没差,在这火行区域,他能夺舍的不过是练气筑基修士。他为金丹之际暂且被咱们灭了,变成练气筑基修士,岂不是更加任我们搓圆搓扁?” 庄凌也就气上那么一会,听了南嘉木的话,点头同意。不过区区金丹,没什么好怕的。 寻宝鼠从灵兽袋中偷偷溜出,钻进碎石之中就想逃跑。 南嘉木左手剑出,剑气凝成一线,快很准地击向寻宝鼠。 “住手——”在南嘉木出剑瞬间,庄凌大声阻止。 只是他到底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黑质无泽的剑气击中寻宝鼠,将之斩成两半。 “一百上品灵石啊,”庄凌走向寻宝鼠,心疼地开口:“南大少啊南大少,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南大少了。当年那个勤俭有佳生财有道的南大少呢,现在这个败家子是谁?” 南嘉木肉疼了会,淡淡道:“这等寻宝鼠遇宝即贪,无灵性只有贪欲,斩之不可惜。” 南嘉木与那金丹修士在德城擦肩而过之际,察觉到那寻宝鼠身上浓郁的血腥之气,显然那寻宝鼠以修士血肉喂养而出,这等寻宝鼠虽则能力更强,但更暴戾而无克制,且得继续以修士血肉喂养,这等饲养之法为南嘉木所厌恶。 不过那修士与他干系不大,他并没有管闲事的心情。直至叶赟告知他,那修士追踪上来,南嘉木才对那修士与寻宝鼠起了杀心。 “一百上品灵石呢。”庄凌依旧觉得心疼,他伸手去摸金丹修士的储物戒与储物袋。 因主人未死,储物戒与储物袋并不能打开,他苦着脸道:“莫非宝山在手,进入无门?” 叶赟开口道:“给我吧,我有法子。” 说到底,储物戒是以符箓开辟出的空间,破解符箓,即可绕过神识将储物器具打开。 三人没急着打开,而是飞行了几日距德城足够远之后,寻了个隐蔽之处分赃物。 他们三人望着堆积成小山似的灵石以及各种丹药符箓玉简玉符法宝天材地宝,皆沉默了,这是大丰收啊。 南嘉木望着小山似的灵石眉开眼笑:“想不到金丹修士的身家这么丰盛。” 庄凌点头赞同,他伸手取过一玉盒,瞧见里边燃烧的火种,笑道:“石中火,正好可以用来炼器,给你。” 他将玉盒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收好,将装有玉髓石的玉盒递给庄凝,“给你炼制本命法宝。” 庄凌接过,将一件法衣递给叶赟,道:“都说人靠衣装,叶道友好歹讲究些,分明是筑基修士,偏偏天天穿着凡衣,未免太过寒酸。世上先敬罗裳后敬人者多,叶道友骨骼小修为高,再穿上这一身高质法衣,便算有人想打劫,也该掂量下叶道友身后有没有背景,惹不惹得起。这并不是虚荣,而是避免麻烦。” 南嘉木思及怀中的千丝缕,替叶赟拒绝了,“别人穿过的法衣有什么好穿的,你拿去卖吧。” 庄凌拿眼觑南嘉木,恍然明白,笑道:“重色轻友没跑了,平常也没见你给我炼制,我讨要个傀儡推三阻四,现在叶道友不用开口便什么都有了。” 叶赟闻言偷瞧南嘉木,猜测南嘉木给他炼制了什么,莫非是法衣?叶赟心中有些甜,之前南嘉木给他买的那件法衣他一直舍不得穿,现在嘉木若替他炼制了法衣,他穿还是不穿呢? 穿了若损坏了怎么办?不穿若嘉木以为他不喜欢了怎么办?叶赟心中纠结上了。 南嘉木似笑非笑道:“我往日炼制的那些小玩意都打了水漂不成?既然不能听见个响,以后也不给了。” 庄凌连忙讨饶道:“好,他是你的心肝,我说不得,我不说了还不成。” 两人将法宝、天材地宝按照需要三人分了,玉简复制三份,丹药、灵石之类的平分为三,将赃物分好,最后剩余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看起来不值钱的东西。 南嘉木伸手取过那张羊皮卷,羊皮卷上画着地图残图。羊皮卷上并未指出这是何处,拿着并无多少价值。 庄凌瞧不过眼,道:“你俩拿着,你俩常年在外游历,说不得能集齐地图。” 将能挑选的都挑选尽,剩余的骨器、无灵气的残片、残叶以及艳情话本等无价值之物丢在原地,南嘉木取出天灵火,一把将这些残留他们气息的东西烧了。 东西一卷而空,只一块看着毫无灵气的凡石忽然似花果崩裂,发出小小的爆破声,张开口子露出里边一抹白。 南嘉木收回天灵火,庄凝伸手拿起那块凡石,从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白娟。 庄凌展开一看,“咦”了一声表示惊奇:“竟是偷天换骨诀。” 偷天换骨,一种顶级易容功法,能够改换容貌伪装气息神识骨骼等,让自己由内至外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人。最为玄妙的是,这功法伪装,旁人完全无法识别。 这功法南嘉木与叶赟皆听说过,听闻是这本功法,都好奇地拿过来瞧。 庄凌将功法递给南嘉木,道:“你俩在外历练,正好需要这本功法,拿去吧。” “我给你烙印一份。”南嘉木取出玉简,正欲以神识刻印,却被庄凌阻止了,“别了,给我我哪天忍不住就卖了,这等稀奇功法,你俩拿了别声张” 南嘉木却不听,烙印了一份给庄凌,庄凌无法只得接过,不过在南嘉木没注意之际,将玉简偷偷毁了。 他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人夺走储物戒,只有将之毁了才能确保南嘉木的利益。只此独一份,南嘉木日后的底牌,算是他这朋友的心意。 第53章 寻回庄凝 分过赃物之后, 三人马不停蹄地朝流金河方向飞行而去。 第50节 火行区域与土行区域之间山高如戟,山红似火, 其上并无一点翠意。 山石裸立,山路崎岖,南嘉木以黑盘载着叶赟,庄凌坐在黄金座上, 沿着笔直如椽的山崖而上, 试图翻越。 不过飞到山腰之际,叶赟怀中的墨宝石忽而站起,朝前方“汪汪”地叫,与此同时南嘉木心中升起一抹警觉,叶赟感觉前方空间有动荡之意, 当即同声喊道:“退后。” 南嘉木驭使黑盘风一般远离高山, 庄凌虽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见南嘉木与叶赟皆如此紧张惊惧, 当即激活身上防御法器, 跟在南嘉木之后迅速撤退。 不待庄凌相问,他便知为何南嘉木夫夫这般如临大敌。 眼前如戟之山忽而喷出火红的熔浆, 似火烧云一般迅速蔓延天际,肆意地崩腾着。火山其上浓烟滚滚, 似硕大的云团一般与天相接, 云团不断扩散者, 撕咬着, 似要将天吞没。 一股灼热逼人的高温从火山那处传来, 哪怕隔得遥远,南嘉木都能感觉那股热量能将人烫伤。带着高温的灰土与熔浆从空中喷散掉落,红红地犹带火光,在掉落途中有越烧越旺之势。 无数来不及逃跑的修士转眼间便被火球击中,惨叫一声瞬间连皮带骨化作尘灰。逃跑、惨叫、陨落,这火山忽然爆发,仿若世界末日。 南嘉木三人在这火球之间不断躲闪,熏人的热意与火气烧得筋脉骨骼疼痛难忍。尽管三人都已筑基,但这滚烫的热意好似蒸笼一般,连内呼吸也无法缓解这种窒息之感。 南嘉木一路带着叶赟在火球连天之中风驰电掣,见缝插针般折回而逃。等终于逃出火海,南嘉木望着遮天蔽日不见光亮的蘑菇云团心有余悸。 这等自然天威,非人力所能抗衡。 “这火山爆发怎么也没个征兆,差点折在这了。”庄凌两手重重地握着黄金座把柄,喘息道。 “是啊,差点折在这了。自然之妙无穷,意外时时发生,一朝行差步错,实力不济,便会身殒道消。生死之间,不过一线,实力最为重要。”南嘉木站在石盘之上,望着火山一阵又一阵地喷发,禁不住感慨道。 庄凌没说话,而叶赟则握紧南嘉木的手,来缓解心中后怕。 他们三人反应稍微慢一点,便有可能被火山喷出的熔浆卷入,当真是凶祸当头弱者休。 南嘉木回握叶赟的手,不再说话。 三人静静的望着蘑菇云不断吞噬云团,灰尘与熔浆肆意攻占天地,天昏地黑,熔浆滚滚,火势连绵,像是肆意汪洋,侵占天空大地。 “这等奇观,倒也难得一见。”缓过神来,庄凌以观赏的眼神瞧着眼前一幕,为这火山爆发而惊叹。 “不错,不出门行万里,不知天地之奇之险之美。我今日方知‘纸上得来为浅’。在布阳镇中,满目繁华,精致俊荣,连山石亦是小巧嶙峋,何曾见过这般大气震撼的天地奇景?所谓‘坐井观天’,樗蒲之视即是。”南嘉木答了一句,心境仿若拂尘拂拭,识海一轻,灵气一动,因醍醐灌顶导致的根基不稳后遗症顿消。 心境澄净清澈,灵气运转自如,南嘉木真正成为筑基后期修士。 他运转功法,将灵气再次压实,心中满意不已,果然着眼修真界是对的,见识过这般荡气的景色,见识过形形色色之人,南府又算得了什么。 他离开南府不过数月,可是南府生活离他好似隔了许久,那些细节内容,那些鄙夷愤懑羞怒压抑等情绪也模糊地如一层雾,不能在心境之湖上泛起半点涟漪。 “恭喜。”庄凌很是为好友高兴。 “侥幸而已。”南嘉木面容轻快,朝庄凌笑了笑,不过随即语带担忧道:“不知这火山爆发会阻隔几日路途。” “不知。”庄凌摇摇头,“所谓天时,即是如此。若她,”庄凌不愿说出不幸之语,遂沉默了会,继续道:“也是天意。” “吉人自有天相。”南嘉木答抚道。 “借你吉言。”庄凌面色平静,道:“庄凝被宠溺太过,未免不知天高地厚,若经此一遭,能记住教训也好。” 思及庄凝,两人心情皆有些不好,留书出走,与人私奔,行事未免太过莽撞。 火山爆发足足持续了三日,热量降温到能够忍受之时已经过了七日。待热量不会伤及自身,三人便迫不及待地继续翻山越岭。 火山爆发,熔浆散落于火行区域为碎石,散落至土行区域为散沙,自然之奇,莫过如此。 土行区域多山石,多沙土,少植被。 一眼望去,除却黄沙,碎石,便是褐色的一望无际的黄土、黑土,显得荒凉而沉寂。 有修士潜伏碎石之中,寻踪觅迹地从土中挖出白虫,有修士从奔走求救,有妖兽横空拦路,三人能避地都避过,不能避过的也快速解决,日夜不歇地在空中飞行。半月之中,终至流金河。 流金河如其名,河水似流金,闪烁着金色光泽,看着不似河水,而是黄沙一般。但以容器从中一舀,容器中河水金如琥珀,琉璃剔透,分明是液体。 流金河起源与水行区域,注入水行区域,流经水金土三区域。南嘉木三人立于水土金三区之间的流沙河段之上,只见流金河金波涌浪,水势宽阔。朝两旁瞧去,水绕金山,无边无际。 这般漫长的河道,庄凝又在哪一处? 他们三人将这一河段寻了个便,没寻到庄凝身影,不仅如此,连修士身形都未曾瞧见。 寻求无果,南嘉木三人未免怀疑自己的解读是否错误。庄凝坐在黄金座上,又将苏安赠送的酒壶取出,道:“莫非不是流金河?” 南嘉木沉吟了会,不确定道:“会不会在壶口山?或者虎口山?” 壶口山与虎口山分别处于流沙河上下游,壶口山位于流沙河上游,水金相接之处,壶口山位于流金河下游,水土相接处。 庄凌将金壶一收,“先去壶口山,再去虎口山。” 不管是与不是,都得跑一趟。 所幸,苏安给的线索还算靠谱,他们在壶口山上寻到了庄凌。 壶口山长相类似茶壶,旁斜石台如壶口,而庄凝正站在壶口上空,与她一道的还有数百修士。 “庄凝。”庄凌瞧见上方与一金丹修士立于一块紫衣姑娘,心中怒气止不住。 庄凝长得甜美明媚,白皙瓜子脸,小巧樱桃嘴,身段窈窕,频频袅袅。她正与金丹修士说话,面上带着狡黠的笑,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越发甜美可人。 这是个吸引男人的颜色,佳人巧笑,如诗如画。 南嘉木目光也落到那个紫衣姑娘身上,心道女大十八变,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初的小姑娘矮矮硕硕,还带着婴儿肥,一看便拿她当妹妹,哪像现在,变成了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 庄凌驭着黄金座朝那处而去,南嘉木紧随其后。 那数百修士或窃窃私语,或沉默寡言,皆望向眼前的流金河,似是在等待什么。 有修士察觉到南嘉木三人,戒备地朝这边瞧来,其中一名中年筑基大喝道:“何方萧小,速速离去,不然休怪吾等不客气!” 随着他话语落毕,其他修士纷纷瞧来,手中取出武器,只待三人靠近便会攻击。 “庄凝——”庄凌停住金座,起身望向紫衣修士,面色惊怒不止,不过数月,庄凝怎么元阴已失,修为也从练气直接到了筑基后期? 他望向庄凝旁边金丹,面上带着磅礴怒气,若非是他破了庄凝之身? 庄凝寻声望来,未散的笑意待瞧清庄凌与南嘉木,顿时一僵。旁边金丹修士察觉到她的紧张与心虚,伸手搂住庄凝的腰,漫不经心地开口:“卿卿,来得是你从前的情人?” “不,不是。”庄凝目光游移了下,停止腰杆笑道:“哥,嘉木哥,你俩怎么来了?” 金丹修士手指顺着庄凝的脊背抚摸着,俯身凑近她侧脸香了一口,冷声道:“嘉木哥?卿卿喊得真亲密!我这般欢喜你,你可不能让我生气。” “我也欢喜你,诚哥。”庄凝甜蜜一笑,含情脉脉地望着金丹修士,她捧着金丹修士的手握于胸前,道:“诚哥,嘉木哥与我一般长大,与我亲哥无异,诚哥不必生气。” 庄凌见两人做派,愈发不喜,“庄凝,你留个玉简便离家出走,可曾想过你父母兄弟的感受?还不快跟我回去!” “哥,我不回去,我要在外历练。”庄凝望向庄凌,笑得甜蜜而满足,“从布阳镇出来后,我才知修真界之广阔。你看我出来不过三月,修为便从练气进阶到筑基,还找了个心心相印的爱人,”她望着金丹修士甜蜜一笑,“我若还在家族之中,哪能有现在的好福气。” 庄凌忍者怒气开口:“便算如此,你也得回去一趟。回去后,你再出来,无人拦你。” 庄凝不满地嘟嘟嘴,“我才不信你呢,你们肯定要将我关禁闭,我不回去,我要与我爱人一起。” “卿卿,他们竟然关你禁闭,未免太过狠心。”金丹修士温言款款,口含无尽情意:“你是我的心肝,我怎么舍得你吃这种苦。” “我知道的,诚哥,”庄凝含羞一笑,依偎着他怀中,“我不会离开诚哥的。” 庄凌靠近两人,身后就要将庄凝拉回来,金丹修士冷眼一瞥,将庄凌阻止在外。 “庄凝,你真不回去?”庄凌收回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庄凝。 庄凝瑟缩了下,身后温柔地抚摸又给了她勇气,她大声开口:“哥,我不会回去的,你别费心了。如果你想强迫我回去,你不过筑基,打不过诚哥的。” 说道最后,庄凝又有些得意洋洋起来,为自己找到个厉害的情人而欢喜。 庄凌被庄凝的不知好歹气得肝疼,若真喜欢她,又怎么舍得拔苗助长,又怎么舍得在她金丹未成之时破了她的身? 而且,庄凝身怀空灵之体,这等特殊体质能助人提纯灵气,淬炼灵根杂质,巩固基础,相当于药鼎一样的存在,只要与她双修,便胜过诸多天材地宝。 当初他瞧出庄凝的空灵之体后,便寻来宝物替她遮掩,怕庄凝年纪小口风不紧,便暂时没告诉她。 他本打算在她筑基之后再开成公布谈次话,让她外出历练之际保护好自己,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不等筑基,这人便从巢中飞出,让他一番苦心尽付东流。 他望向金丹修士,道:“不知阁下是谁?庄凝是我庄家之人,还请阁下将之送还。” “庄家?”金丹修士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缓缓笑开了,“也值得我给脸面?” “阁下真要如此?”庄凌忍气继续开口。 金丹修士嘲讽而笑,傲慢道:“你能拿我如何?” 庄凝在旁有些尴尬地开口,“哥,诚哥是庄家之人,那个庄家。” 第54章 遇天蚕 庄凌心中震惊,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金丹修士, 新仇旧恨, 一时全上心头。 他朝庄凝冷笑, 目光却望向庄诚, “那个庄家是哪个庄家?我布阳镇庄家是赤霞宗庄洲老祖本家, 可不比哪个庄家差!” “哥,”庄凝眼眸闪了闪, 羞红着脸微微抱怨道:“修真界三大世家之一的庄家,我们庄家如何能比?况且, 是我自愿跟着诚哥,说什么还不还的。” 金丹修士轻蔑地瞧了庄凌一眼,道:“看在卿卿份上, 这次冒犯我且不计较。” 庄凌被他这番作态气得七窍生烟,怒火中烧,眼前庄诚的脸化作幼时的那些‘妖魔鬼怪’,全冷冷地对他开口, ‘不过是个私生子, 也配冠我庄家之姓?’, ‘一个低贱散修生下的孩子, 也配踏入我庄家之门, 是在侮辱我庄家吗?’,‘你父亲是私生子, 你也是私生子, 私生子不老老实实躲在污泥里, 出来恶心谁?’ 各种污言秽语在庄凌脑中嗡嗡叫,嗡地庄凌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打杀。他父母名正言顺,这群庄家之人才恶心至极。 见庄凌身上灵气不稳,南嘉木适时拍下他的肩膀,庄凌暴起的怒气瞬间一熄,随即他恢复理智,望向庄凝目光变冷。 南嘉木示意叶赟布下隔音禁制,之后朝庄凝笑道:“庄凝,只是让你回家一趟,怎么好似家族是虎狼之地,让你这么抗拒呢?伯父伯母因你离家出走而抱恙,虽未走火入魔,但也伤了心神。为了你父母,你也该回去瞧瞧,安安他们心神。” “我,我,”庄凝听见父母伤神,面上露出不忍与担忧之色,她抬头望向庄诚,面上有些犹豫,“诚哥?” 庄诚抚摸着她的头发,从储物戒中给了她一瓶丹药,“这是养神丹,可托你兄长送去。有你消息在先,你父母会安心的。” 庄凝露出个甜蜜的笑,“诚哥说的是。” 南嘉木笑容依旧温润,口气和顺而温柔,“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与庄凌总归是外人,哪有亲自见你一面能让他们更为放心?我俩便算将你音信传回去,伯父伯母只怕认定我俩为安抚他们,而谎报消息。‘儿行千里,父也担忧,母担忧’,不亲自见上一眼,他们如何安心?怕是我与庄凌前脚将音信告知于他俩,后脚他俩便从庄家出发,前来寻你。修真界这般危险,伯父伯母不过练气修为,也不知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 庄凝犹犹豫豫,又望向庄诚,“诚哥?” 庄诚摸摸庄凝的脸,笑道:“卿卿既然想回去,我便陪你一道吧。” “诚哥,你真好。”庄凝笑得愈发甜美可爱,望向庄诚的目光中盛含无限情谊。 庄诚摸摸她的垂落腰际的头发,笑得情深。 南嘉木望向庄凌,虽然依旧笑着,笑容里却有些无奈,他不敢给庄凌传音,在金丹修士面前,传音能被察觉,还能被直接窃听。 庄凌一贯儒雅的笑收了,他冷淡地开口:“庄凝,你真要与他在一起?” “是,”庄凝笑道:“在我走投无路之时,是诚哥从天而降,将我救走;是诚哥给我寻来筑基丹助我筑基,又给了培元丹与养气丹供我修炼,我能修炼这般快,诚哥功不可没。哥,你不是一向教导我要知恩图报吗?诚哥对我这么好,我今后就跟着诚哥了。” 第51节 庄凌要被这傻姑娘气得心梗塞,幸好他不是她亲哥,不然这样愚蠢的妹子,他一定要将她关禁闭,关禁闭! “你这般知恩图报,倒也不愧多年教诲。”南嘉木笑道。 庄凝见南嘉木支持她,面色羞红,眨着水汪汪的双眼,含情含波,真真是‘只夸好颜色,娇态百媚生’,让男人见了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现场不少散修便偷偷地瞧直了眼,目光有些痴。 南嘉木心生一抹怪异之色,不过随即便找到了借口,庄凝是个大姑娘了,又经过男人,娇媚一些也是正常。他望向庄诚,笑道:“庄前辈准备怎么安置庄凝?布阳镇庄家虽比不上东城庄家,但也不是好欺辱的。” “我并无道侣,自然以道侣之位待之。”庄诚捏捏庄凝软若无骨的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 庄凝扑闪着睫毛,两颊愈发嫣红。 “既以道侣之位待之,怎不等庄凝金丹之后再行双修之事?莫非只顾贪欢,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得?”庄凌凛然开口。 “哥,你说这个做什么,羞煞人了。”庄凝不好意思地侧侧身,低声嘟囔道:“想与心爱之人耳鬓厮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庄凌气个倒仰,还欲再说,南嘉木朝他微微摇头,示意这事无法管。 他俩一非庄凝正经兄长,二因庄凝此时情在头上,劝分反倒会起反作用,倒不如暂且就此放任。这庄诚瞧着便不似长情的,等她受情伤之际再出面。 庄凌也跟着侧身,努力抑制怒气。 南嘉木笑道:“既如此,你抽时间回去一趟,莫让伯父伯母担忧。” “恩,谢谢嘉木哥哥。”庄凝依偎在庄诚怀中,望向叶赟笑道:“这便是嘉木哥哥的道侣,那位叶道友吗?” 南嘉木点点头,正欲寒暄两句,庄凝忽而‘呀’了一声,目光望向流金河,惊呼道:“壶口秘境开了。” 南嘉木顺着庄凝目光瞧去,只见流金河上波起似山,浪涌如岭,波浪涌动处有一拱形门若隐若现。拱形门由金色光线构成,门前金色河水悬挂如瀑,峰起峰落,悬瀑不消。 有修士迫不及待地驾驭飞行法器朝流金河飞去,不过刚穿过悬瀑,便被悬瀑直接冲刷而下,径直掉入河中;也有修士身形晃上一晃,穿过悬瀑进入拱门之中。 金丹修士一搂庄凝,也朝拱门而去。 庄凝扭头瞧来,朝南嘉木几人道:“哥,嘉木哥,你们也闯一闯呀。” 南嘉木望向叶赟,又望向庄凌,笑道:“一起?” “好。”庄凌驾驭黄金座,先头而行,叶赟拉住南嘉木的手,以示自己的支持。 秘境入口虽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都固定在一处,并没搅天搅地。庄诚抱着庄凝穿过水幕,只见水幕之间忽而朝两旁流动,却是金丹修士外罩一个隔膜,从中闯了进去。 南嘉木与庄凌也依次穿进水幕。 金色河水打在防护罩上,一滴好似有千斤重,南嘉木猝不及防之下身形朝下坠去。叶赟手疾眼快地再次加层禁制,以自身力量顶住这万钧之重。 难怪那些筑基直接被压落河中,这河水未免太重。 叶赟灵气急转,再次加固。同时他双眼中银光闪烁,一道道规则之线在眼前展开,而空间规则在其中熠熠闪烁。 当此之时南嘉木石盘穿过金色光线,遁入一处空间通道,叶赟忽而将墨宝石与红宝石一松,双手紧紧抱住南嘉木。 这是随机通道,他不想与嘉木分开。 墨宝石猝不及防下坠,愤怒地仰头朝叶赟“汪汪”叫,谁知眼前叶赟与南嘉木身形渐消渐远,只剩下残影一片,随即连残影也不见。 墨宝石,…… 气死它了,这个主人一定要差评,差评! 叶赟紧紧抱住南嘉木,天旋地转中掉到一处冰霜之地。 两人掉落处距冰雪地面只几米高,骤然降临之际两人皆灵气灌脚,减缓降落速度。不过随即南嘉木面色一变:“这冰不对劲。” 瞧着是冰霜,却无冰霜之气,像是冰天雪地的仿景。 南嘉木心念一动,脚底再次出现一石盘,石盘朝下重重一坠,在即将与地面相接触之际又迅速拔高。 南嘉木脚踩石盘,与叶赟一并望向脚下冰雪,有些狐疑,“幻境?阵法?可是便算是幻境或者阵法,应也十分逼真,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没有冰寒之气的冰天雪地,岂不是让人一眼便瞧出不对劲?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叶赟丹田中的玉瑗动了动,同时心中闪过一丝寒意。 叶赟想也不想抱着南嘉木离开石盘。 两人刚从石盘之上跳出,眼前石盘有冰霜从石盘底下而生,冰霜起初只冻结外围,不过须臾石盘便布满霜绒之物,南嘉木脚踩另一实盘石盘,心有余悸。 原来那‘冰霜’并非霜雪,而是似霜似雪的一种细细白虫。 “闻说荒古有异种,散而成冰雪,凝而成硕蚕,名唤天蚕,莫非即此?”南嘉木开口道。 天蚕吞天吞地吞万物,无物不吞食,不过天蚕有一好处,它基本上散成冰雪在睡觉。而睡觉之际,只要不接触小细虫便没事。 石盘法器被冰雪覆盖后,很快分解成渣,坠入下边冰霜之中,。见状,南嘉木下意识地将石盘拔高一些。 “应是。”叶赟也瞧见了小细虫,心中庆幸早一步跳离。 小细虫能够短时间内繁衍增长,若是沾染上一丝小细虫,很快就会蔓延至全身,落得和石盘一样的下场。 来至五行山脉后,南嘉木才知仙途步步惊险,稍有差池,便会身死道消。认识到这一点,南嘉木愈发谨慎警觉。 他四处张望,警戒着随时会出现的变故,同时寻找出路。 冰天雪地并非夸张,纵目望去无边无际,南嘉木距离地面高高的,胡乱寻了个方向而去。他不敢贴近地面,生怕惊动下边天蚕,不过他再谨慎小心,架不住秘境诡谲,防不胜防。 原来他飞行之际,空中忽而掉下个人来,距地几米高,且毫无警觉之意,见地面时凡冰凡雪,竟不打算驾驭法器,而是直接落地。 “道友小心——”南嘉木摸出黑石化作长鞭,如巨蟒般朝修士腰间缠去。 而那修士见长鞭而来,警觉地朝旁一躲,以更快的速度坠落。 南嘉木鞭子捞了个空,眼睁睁地望着那修士掉入冰雪之中,不过须臾便成了霜人,重新化作沙雪落地。 随即沙雪倏地颤抖起来,像是巨龙翻身一般簌簌抖抖,又似漏斗一般朝一处汇聚而去。 天蚕即将醒来。 南嘉木扔下长鞭,将鞭尖染上些许冰霜的黑石朝下一扔,望向叶赟道:“现在怎么办?” 第55章 心剑道立 能怎么办,当然是逃啊。 叶赟二话不说, 抱着南嘉木从沙雪汇聚中心远离, 他的速度跟快,并且借助玉瑗力量打开空间通道。然而沙雪汇聚, 天蚕将醒,灵气暴戾不稳,使得空间通道并不稳当。 叶赟双目中规则字符闪烁, 他勉力挑出空间壁垒脆弱之处,搂抱着南嘉木在动荡的通道中穿行。 空间乱流愈甚, 空间通道愈发不稳, 甚至有坍圮之像,叶赟不敢再拖,再次借用玉瑗之力暴力撕开一道口子, 一头坠了出去。 他刚抱着南嘉木从空中通道中逃离而出, 空间通道与乱流便一道湮灭成尘。叶赟心中后怕不已,若他晚那么一秒, 他与南嘉木便随那空间乱流一并化为乌有。 南嘉木取出石盘托住两人,抱着脱力的叶赟张望。此处丛木耸立, 草木俱青, 空中还飘荡着清香, 南嘉木不仅没因逃离天蚕地盘而松口气, 反倒愈发凝重。 丛林从来都很危险。 便算是毫不起眼的苔藓也可能是剧毒之物。 南嘉木脚踩石盘, 朝上方而去, 想要脱离丛林环境从高空而行, 只是石盘飞行到一半,便再也不能继续上升,应是有飞行限制。 枝桠当道,叶浓遮日,南嘉木抱着叶赟在这寂静的丛林之中慢慢前行,同时给庄凌发个传讯玉符,只是他将激传讯玉符,传讯玉符碧光闪烁了两下,便从空中掉落,显然失去功用。 “这下彻底失联。”南嘉木心怀忧郁,担心着与他俩一道分开的庄凌,“秘境内危机重重,不知庄凌他如何?咱俩不过短短半日,便经历数遭危险,也不知庄凌能不能应付得来。” 至于墨宝石与红宝石南嘉木并无多少担心,红宝石将雾气一放,借助雾气隐蔽,无人能够寻到他俩,只有他俩不搞事情,应当无碍。 “庄道友吉人天相,说不得比咱俩气运要好。”叶赟虚弱地开口,“你看那些进入秘境的修士多为筑基,显然筑基修士能够应付这秘境内大部分危机,只是咱俩气运不好,才落到这危险之地。” 南嘉木心想也是,况且庄凌说了他身有保命之物,应当不会丢失性命。南嘉木暂且歇了心思,只希望庄凌气运足够,实力足够。 野芳发而幽香,这股幽香似钩子一般馋人,让人思及无限美好之事,又似引人贪婪前行,想要嗅得更多。 “真香。”南嘉木嗅了嗅,禁不住感慨道。 叶赟身上气血翻涌,体内灵气在这幽香中蠢蠢欲动,随着灵气自发运转,体内灵气更为纯净无暇,他补充道:“当为天宝,大补之物。” 服之可改善体质。 在这股幽香引诱下,不知不觉中南嘉木驭使石盘偏离原定路线,沿幽香源头而去。 而两人未曾发觉不对。 避过蜘蛛大网,避过妖娆美丽的蝴蝶,避过旺盛的草木,终于寻到清香之处。 那是一颗摩天大树,大树似小屋般巨大,树盖如蘑菇顶,树下空旷一片,只有一株盆大的红花缓缓盛放。 比手指还长的花蕊在风中摇曳生姿,蕊尖带着淡淡的黄,在白昼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泽,犹如苍穹一般深邃而美丽,又似夜晚河星一般璀璨。 两人瞧清这朵花后,忘了诱人的清香,眼中心底只瞧得见这朵大红花。两人落地,一步一步地朝大红花走去。 干净平坦无一丝杂草地地面上忽而爬出细小的须根,那须根是浅褐色的,是与土地一样的颜色。它从地底冒出,似蜘蛛网般四面八方涌出,不仅将两人后路爬满,还渐渐地缩小范围。 南嘉木与叶赟一步步朝前走去,须根就守在他俩脚下。 南嘉木与叶赟一脚踩上,须根猛然似蛇般将两人缠住,倏地更多根须蜿蜒而上,将他俩牢牢捆绑。与此同时,根须之上岔出更多小刺,小刺一一刺入两人肌肤,注入腐液。 疼痛将两人从痴迷中唤醒,来不得思及更多,南嘉木本能的将吞噬了石中火的天灵火放出。 天灵火酷热,根须触之即成烟灰。 其余的根须烫得翻卷,忌惮地守在外围不敢上前,但也不离去。 南嘉木将天灵火守在两人身旁,试图以灵气压制体内腐液,只是腐液太过霸道,体内骨肉生疼。若不及时排除,他跟叶赟会被这腐液腐蚀成一个充气娃娃,里边尽是腐水。 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摇摇头,示意他并无什么好办法。 若一开始落于此处,他还能借助玉瑗力量将腐液隔绝,可是之前开辟空间已耗尽灵气,此时束手无策。 南嘉木目光又落到天灵火上,忽而心神一动,天灵火吞噬了石中火,石中火是否能将腐液烧煅成石? 南嘉木迅速收回一部分天灵火,顺着体内经脉将全身被腐蚀之处游走,见腐液凝固成石,不会再起作用后放了心。 “放开心神,别抵抗。”南嘉木摸上叶赟的手,将石中火从手上刺口送入,不过随即发现这受众面积不大,又赶紧将叶赟抱在怀中,同时天灵火将两人包裹。 两人体内腐液暂且变成石块之后,南嘉木松了口气。 他收回手,从怀中取出回春丹,慢慢地引导体内灵气,将腐液沙石从体内慢慢排出。 等体内清除干净之后,南嘉木望向叶赟,见叶赟面色虽然苍白,但生机并未流逝,显然也已排除腐液,当即松了口气。 两人安全之后,他俩目光落到那朵摇曳生姿的红花之上,“大丽花,一种无物不食的妖花。”南嘉木开口。 第52节 “也是一种锻筋炼骨,提纯杂质的宝花。”叶赟补充道。 吞食了这一朵花,两人若气运足够便能成就无垢体质,日后修炼坦途一片。 在修真界,修士吸纳灵气,会连其他灵气一道吸入体内,且修士吸入的所需灵气,会按照灵根纯度的多寡来吸纳,也便是说,外界灵气转化为体内灵气的概率不能达到百分之百,且灵根纯度越低,转化率越低。 而若能形成无垢之体,灵根纯度百分之百,那么修士可只吸收体内灵根所需灵气,从而达到百分之百的转化率。 当然,若是不能拥有无垢之体,也能大大提升灵气吸收的转化率。 不用谁来说出口,两人皆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朵大红花。 南嘉木将叶赟放到石盘之上,用天灵火将之围绕,自己起身道:“等着,我去摘取。” 大丽花的独门绝招虽然是魅惑之香与根须毒液,但这并不代表大丽花没有战斗力了。 “注意安全。”叶赟握住南嘉木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迈出步伐朝大丽花而去。 天灵火萦绕其身外,炽烈的高温触之即伤,本来蠢蠢欲动的根须皆歇了试探的心思,只虎视眈眈地拥在一旁,不敢再上前。 距离大丽花还有三米,南嘉木心念一动,黑剑从丹田中而出。他左手持黑剑,缓慢而有劲地朝前迈上一步。 大丽花忽而暴起,两块蒲扇似的叶片化作大刀挥舞,似剁饺子一样朝南嘉木剁去。 两块叶子快得只能瞧见一片残影,叶片边缘似锯齿,锋锐尖利,可以想象,若被叶片刮擦一下便会剐掉一层皮肉。 南嘉木脚步一错,身形残影似飘带,在叶片之中穿梭跳跃。黑剑与叶片撞击之声乒乓叮叮,似玉石相扣又似金石罄击,不绝于耳。 两块蒲扇似的叶片反常地违背妖植天性并不怕天灵火,南嘉木除却与它暴力抗击之外别无他法。 南嘉木将天灵火收入体内,持剑与大丽花叶片相斗。 大丽花两叶似刀,刀迹纵横,带着凌冽杀气,犹如修修罗道之杀者正在与他过招。 这是难得的体验,也是印证与练习自己剑法的机会。 南嘉木手腕一动,以更迅疾的速度飘忽于刀叶之中,脑中不断地将剑法与心法结合。 起初南嘉木略显弱势,身上不多会儿便挂上彩,鲜血淋漓,黏在法衣之上。 叶赟在远处瞧得心焦不已,偏偏他无用至极,只能位于南嘉木的保护圈内,什么都不能做。 而且,他能瞧出南嘉木正在以大丽花磨砺自身剑道,不会因他担心而退却,不会因受伤而放弃。 叶赟痛恨自己实力太低,借助玉瑗力量后犹如废人一般只能拖后腿,若他实力再高一些就好了,叶赟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按捺。 他心底升起对实力的渴望,变强!变得更强!变得能在旁看护嘉木,而不是如此时这般只能祈祷嘉木实力够强。 南嘉木身法运用到极致,剑法亦运用到极致,然皆有力不从心之意,南嘉木心知,这是自己实力太弱,不能掌控自如之故。 剑法应走剑道,心法因走幻道,两者为截然不同之道,如何能完美地融洽于一处?南嘉木脑中又闪过练气篇之“明心见性”,筑基篇之“我与如是”。 此时回想,他才恍然筑基篇他还未深悟。 “我观如是,如是即是”,南嘉木不禁想起现世一句挺有名的话,“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青山不语,我赋予它语,青山与我共情。 又或者物与我如镜,我眼中如何,镜中如何,我眼中即世界。 心在,我在,世界在。 南嘉木脑中闪过许多物与我、我与物;世界与我、我与世界之间的哲学,身体凭借本能在于大丽花对抗,脑中却不断沉浸在物与世界的感悟之中。 所谓剑,即物即世界,所谓心法,即心即我,我观世界如是,世界即是如是。 心法为道,剑载以道。 我之剑,为心剑;我之道,为心剑道! 心之所向,剑之所指,是为心剑! 道立,金丹门户开! 南嘉木识海中灵台大开,身上灵气翻涌,丹田内液态气体不断高速旋转着,形成一个湍急的漩涡,漩涡之中液态灵气不断压缩压缩,直至出现一粒小小的金丹颗粒。 漩涡继续高速旋转着,金丹颗粒从砂砾大小缓慢地渐渐地长大。 南嘉木睁开双眼,眼底金红二色闪过,他左手剑出,一道浅白色的将近透明的剑气从黑剑上发出,将大丽花两片蒲扇似的叶子切成数段落在地面上。 大丽花惨叫一声,只剩下柄的叶端渗出绿色汁液,绿色汁液落入地面,散出浓郁的木灵气与生机之气。 南嘉木伸手取出玉盒,将软绵绵的无攻击力的叶片收入其中,持剑迈步继续朝大丽花而去。 大丽花四瓣花瓣全部盛放,露出里边密密麻麻如丛林的花蕊。大丽花根茎朝下一蹲又一直,如弹簧一样将花蕊从花盘中弹出,花蕊齐出,似万箭齐发。 南嘉木将进阶冲动暂且压住,左手持剑在空中划过三道。 他看似只出了三剑,实则瞬间出了无数剑,剑光残影在前方舞出一道交织的剑网,花蕊与剑网相撞,瞬间化作齑粉。 南嘉木体内灵气暴动,外界灵气源源不断得吸入体内,南嘉木心知时间不多,废掉花蕊之后当即左手剑出,一道细弱似闪电的将近透明的剑光从剑尖而出,将大丽花当中齐整地一分为二。 大丽花似西瓜开瓢般落分散而落,丰富的汁水喷溅而出,浓郁的生机从那散发开来。 南嘉木大喜,正欲上前将大丽花捡拾,忽听得叶赟大喊一声“小心——”,南嘉木心念一动,正欲飘动身形,一束手臂粗的藤蔓倏地从上而落,以肉眼不可辨认的速度缠到南嘉木腰上,将之倒悬于空中。 第56章 日常过渡 南嘉木在腰间被缠之际, 身上天灵火暴涨, 试图将藤蔓煅烧成石。 并无效果。 藤蔓在空中左右大幅度摇晃, 像荡秋千一样前后摇摆,好似在嘲笑南嘉木的天真。 南嘉木这般倒挂着,像失去氧气的鱼一样脑中充血发昏, 他左手剑贴着后背一斩,同时剑上剑意散发,手臂粗的藤蔓被剑意斩成两半,南嘉木直直从空中飞落下来。 见南嘉木还敢反抗, 本来只落下一根藤蔓的大树又刷刷地多落了几根,将下坠的南嘉木四肢缠去。 南嘉木在空中无法借力,见藤蔓下垂, 伸出右手一拉, 同时借助着藤蔓朝其他藤蔓斩去。 大树吃过一次亏,不敢将藤蔓与南嘉木的剑直接相斗, 只在一旁游走着,后来见占不了便宜,生气地将南嘉木抓着的藤蔓收回。 南嘉木本来抓住的藤蔓倏地变成发丝那般大小, 南嘉木猝不及防之下猛然下坠, 倏地旁边一根藤蔓伺机而动, 长蔓一甩抽中南嘉木的腰间。 南嘉木被这股大力击飞了出去, 径直落入仰天而上的大丽花根茎之中。 他脸朝下的埋在根茎果肉之中, 霎时间被大丽花果肉中的灵气与生气包围。南嘉木本来被压抑住的进阶以更为迅猛的方式激活, 他丹田内的漩涡旋转得更加迅疾, 漩涡之中的金丹由小小的沙石迅速长成蚕豆大小,并以肉眼可见速度继续增长着。 南嘉木心知此时不是进阶好时机,可是进阶之势来得又急又猛,南嘉木除了加快灵气运转速度,便只能听天由命。 “嘉木——”叶赟见南嘉木掉入大丽花中一动不动,心焦不已,待瞧清南嘉木正在进阶之后,更是从石盘上落下,莽莽撞撞地朝前跑去。若是那大树敢继续攻击,他拼着根基受损也要护住南嘉木。 南嘉木身上的杂质渐渐地从体内逼出,本来白皙无暇的肌肤之上溢出黑色的恶臭,这股恶臭在这方空间之中蔓延,让本来想要垂着藤蔓将南嘉木捉住的大树迟疑了,它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也没能说服自己去碰那团黑丑的修士。 藤蔓刷刷刷地又全收回去,树中走出一个肤白貌美白发当头的白裳少女,她刚走出树中,身形便是一顿,似是被这熏天的臭气熏得怀疑人生。 她二话不说将身后巨木从地面一拔,小山似的巨木在她手中犹如牙签一般轻巧。 巨木出土之后,迅速缩小成一颗蘑菇大小的小树苗,随即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个湖泊大小的巨坑。 叶赟观望着这一系列的发展,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这是大树妖修养的小宠物狩猎他跟南嘉木,结果被南嘉木反杀,大树妖修为小宠物报仇,结果被熏跑了? 不过到底,叶赟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他顿时站不稳,直接跪倒在地。 因参天巨木被移走,烈日直接被照进来,让适应了之前光线的叶赟有些不适。他眯了眯眼,扶着一直跟着他的石盘慢慢起身。 这儿是巨木与大丽花的地盘,大丽花已死,巨木离开,在没有比此处更为安全之地,因此叶赟落地之时还算放心。 他慢慢走向南嘉木,不过并不敢接近。 南嘉木此时正在进阶,灵气似海水倒灌般全灌入南嘉木体内,若他靠得太近,反倒会被灵压所伤。 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灵气渐渐平缓稀少,叶赟心知进阶已经完成,又朝前继续走去。 那个黑球动了动,叶赟双目一亮,开口道:“嘉木?” 南嘉木脸埋在大丽花中,左手一挥,另一半大丽花根茎飞起,径直扣中叶赟,让叶赟也享受一把自己的待遇。 叶赟躺倒在大丽花果肉中,歇了从大丽花果肉翻身的心思。 既然嘉木想要让他一起丢脸,他就一起丢脸吧。好道侣,就该同香同臭。 他默默地运转心法,吸收大丽花中的灵气与生气。 南嘉木听得叶赟修炼之后,不着痕迹地将脸上污渍在大丽花上擦擦,偏头去瞧叶赟,见叶赟身上也开始冒出杂质,南嘉木翻身起来,优雅地甩甩衣袖。然而,瞧见手上黑乎乎的一片,南嘉木脸更黑了。 除尘诀、清风诀不断往身上使,但依旧觉得自己脏兮兮的。 心累,简直了。 他扔下一块黑石,黑石瞬间化作一单间石头房子,南嘉木往叶赟身侧扔下阵法护住,走进石屋之中。 石屋之内空荡荡的,桌椅床柜俱无。 南嘉木从储物戒中取出木桶,往其中倒了灵泉水,又倒了其他蕴养经脉的丹药,之后掌心灵火一处,灵水冒出气泡。 南嘉木脱下法袍进人木桶之中,检查下自己的身体,心中很是满意。虽非无垢之体,却也差不离,到底是修为有点高兼之进阶之故,改善地不够彻底。不过叶赟只筑基中期,应能形成无垢之体。 大量完自己的身体,南嘉木开始运转《昂藏经》之金丹篇,法修修为已至金丹,体修修为也该跟上才是。 配合着丹药使用,兼之他修为已至金丹,《昂藏经》修炼地十分顺畅,只是到底不够,他的身体依旧不够强健。 南嘉木伸手握拳,神识一一扫过这具肉体,摇头叹息。他的身体未经打磨,不能将《昂藏经》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南嘉木寻思着要不要在瀑布下,或者寒冰中锻骨锻皮,将威力全都发挥出来。若是《昂藏经》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那大丽花根须的刺,怎么能破开他体表的防御? 南嘉木待灵泉中的药性尽被吸收之后,起身换了套法衣,又变成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将他木桶换了水,又倒入丹药,走出门外朝叶赟瞧去。 叶赟此时也已经排尽身上杂质,变得愈发白嫩如瓷,尽管如此,他冷肃张脸,并没有变得娇软。 这是气质问题,不是肌肤问题。 南嘉木朝叶赟挥挥手,叶赟走到距离南嘉木五步远时,定住了,他身上脏,怕熏着南嘉木。 南嘉木将叶赟身侧的天灵火收回,笑道:“进去吧,有热水。” 叶赟点点头,再出来时,又换了一件黑色凡衣。 南嘉木见叶赟身上凡衣,觉得千丝缕该提上日程,若是有千丝缕制成的法衣在,叶赟也不会被大丽花所伤。 第53节 “咱俩在这暂且修整。”南嘉木开口道,这儿是那植修的地盘,丛林之中暂时没有哪处比这更安全。 叶赟点头,既然要暂时居住,叶赟开始处理大丽花残躯以及从两人身上排除的杂质。 南嘉木重新回到石屋之中,从储物戒中储物千丝缕,以天灵火煅烧拉丝,炼制出纺织机纺出布匹,之后以练气手法将布匹炼制成法衣。 法衣之上有不少暗纹,这是南嘉木纺织成布之时将符文织入其中,如此可有双层符文防护,大大提高法衣的防御能力,能抵抗住元婴初期全力一击。 这手法还是从叶赟凡衣之上学来的,当初偷叶赟凡衣只为摸清它的奥秘,现在却能将这灵活运用到炼器之中,南嘉木也有些感慨。 炼制成功之后,照例将挺浸泡在月馨花液中数个时辰,再展开时白袍变成玄裳。 南嘉木将玄衣展开,示意叶赟认主。 叶赟有些惊喜,他摸着这间法衣不敢置信,“这是给我的?” 南嘉木微笑,“我特意为你做的,好看吗?” 叶赟猛点头,他的耳廓又红了,摸着法衣爱不释手。 “认主吧。”南嘉木背着手,望着叶赟有些温柔,修为高了,炼制这些更为趁手。只是到底他修炼时日短,炼器水平依旧停留在筑基之时,配不上他现在的修为。 南嘉木眼眸一暗,若能继续学习,他能炼制得更好。 叶赟却推辞了,他恋恋不舍地又摸了摸,坚定地将它递给南嘉木:“你自用。” “我特意给你炼制的。”南嘉木在特意与你上读了重音,随即问道:“不喜欢吗?” 叶赟摇摇头。 “是款式不喜欢,颜色不喜欢?”南嘉木继续温和地笑,“你可以提出意见,我看着改的。” “不,我很喜欢,它很漂亮,再没什么衣服比它更好看了。”叶赟真心实意地开口。 明明喜欢而珍重,却不愿意要,南嘉木沉默了,知道叶赟不是与他分个你我,也不是不愿接受他贵重之物,而是因为他只炼制了这一件,叶赟想让它保护他。 “我有法衣,不急着用。”南嘉木继续劝说道:“我是个炼器师,我所炼制之物拥有配得上它的主人,是我最为开心之事。” 才不是,他满意的炼器物品,基本上都是自用的。只有瑕疵品,他才会给别人。 “你身上的法衣,都比不上它防御能力强。”叶赟不赞同地开口,“不然,我穿你的法衣,你穿这件?” 见南嘉木还欲再说,叶赟继续道:“我不想再见你受伤。” 莫非我想见你受伤不成?南嘉木懒得在于叶赟扯皮,这样扯来扯去,也没个结果,他直接刺破叶赟中指,心头血滴入法衣之上初步认主。 南嘉木比叶赟高一个大境界,而对他叶赟又没防备,因此很轻易的便被南嘉木得手。 南嘉木伸手一抹,叶赟指间的伤口又恢复原样。 叶赟望着已经与自己有联系的法衣,沉默了。 他默不作声地将身上凡衣脱了,露出精瘦有力的驱壳,南嘉木猝不及防与他的胸膛相对,不甚自在地转过身。 听得身后窸窣之声,南嘉木心中腹诽,分明可以心念一动便穿得妥帖,做甚这般慢吞吞地研磨人。 有了千丝缕保护叶赟,加上他又已进阶金丹,南嘉木对接下来的路程有了更大的信心。 经过大丽花之事,两人依旧谨慎,却有了历练心思,说到底他俩会中大丽花之招,还是经历太少之故。 “这是双面蝶。”南嘉木站在一旁,对叶赟开口:“筑基后期,你去。” 叶赟点点头,也没借助玉瑗的力量,从储物戒中取出玉符朝空中一抛,很轻易地便将双面蝶困住,符阵启动,双面蝶被绞杀。 这是南嘉木第一次见叶赟单独出手,也是第一次见叶赟与同等级的对手战斗,那般举重若轻地态度,以及碾压般的实力,让南嘉木对叶赟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叶赟收回玉符,期待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双目发亮地望着叶赟,毫不犹豫地赞道:“你真棒!” 叶赟默默地红了脸,朝南嘉木露出个浅浅地微笑。 南嘉木惊叹地望着叶赟,为叶赟这稀少的笑。 两人之间气氛温馨之际,秘境西方有金光冲天而起,射冲斗牛,耀目濯灿。那一束光起,怕是整个秘境中人都能瞧见。 “莫非,那是壶口秘境的宝藏所在?”南嘉木双目倏地变亮。 第57章 金殿历练 说也奇怪, 那道金光一飞冲天之后, 秘境内的危险骤降, 本来随处可见的凤蝶、毒蜂、捕龙草等凶残妖植修消失得干干净净,露出丛林树下干净裸露的土地来。 南嘉木与叶赟见状,不用时刻担忧丛林之中忽而跳出毒物攻击, 前行速度快速数倍不止。 墨宝石载着红宝石在草丛中跳跃穿梭,边前行边跟红宝石抱怨叶赟不厚道,竟然就这么将它俩丢下,简直欺兽太甚, 等找到后不能给他好脸色云云。 红宝石这些日子听多了墨宝石的抱怨,习以为常地化雾为手,拍拍墨宝石的头。 墨宝石与叶赟有契约, 能够模糊感应到叶赟的位置, 半月前察觉到叶赟呆在一个位置不动之后, 就知道叶赟这混蛋没准备来找他,当即气呼呼的,也不打算去找他。 墨宝石很有骨气地想,它身子却很诚实地载着红宝石朝叶赟方向而去。它才不是去找叶赟,而是去找温柔和善的嘉木。 待西天金光乍起,墨宝石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调转方向朝西天而去。 它能感觉到那边挺多好东西。 秘境中其他人也都瞧见了那道金光, 不约而同地朝那金光处汇聚而去。 “诚哥, 传承殿开了。”庄凝望着眼前金光闪闪地金殿, 眼眸闪了闪, 她垂首依偎在庄诚怀中,笑问道:“里边真的有适合我的传承吗?” “放心,”庄诚摸摸她的脸颊,笑道:“除了你,谁还能获得?留下传承的那位前辈,也是空灵之体。” 若非瞧见庄凝乖觉,又对他全心爱恋百依百顺,他也不会耗费这么大的心力开启壶口秘境,更不会助她获得传承,“那些修士,都是你的祭品。” “诚哥,你对我真好。”庄凝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庄诚,“我哥,嘉木哥和他道侣都是我亲人,他们,” 庄诚伸手阻止她说出口,温软道:“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我又怎么会伤害我的亲人?” 庄凝缓缓地露出个甜蜜又天真的笑,“谢谢诚哥。” “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言谢。”庄抚摸着庄凝的腮面,指腹下温软细腻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还是卿卿要与我生份?如此我可要生气了。” “那我以后不说了。”庄凝纤纤食指在庄诚心脏部位点了点,笑道:“诚哥,我想吃橙子了。” 庄诚一脸深意地笑,“给你吃,慢慢吃。”他从储物戒中取出黄灿灿的灵橙,递给庄凝。 “诚哥就爱欺负人。”庄凝娇俏地横了一眼庄诚,伸手素白的手掌接过。 她以灵气为刀割开薄皮,只是她灵气操纵得不敏锐,灵气刀一用力,橙子便朝后倒去。 庄凝惊呼一声,“呀,橙子掉了。” 庄凝见金灿灿地灵橙在地面滚了一圈,里边白色的橙络沾上黑乎乎的尘土,当即皱眉不悦,从头上拔了跟金簪刺中橙子,道:“脏了,真讨厌。” “卿卿何必生气,”庄诚见庄凝这一番动作,不仅没觉得庄凝骄纵,反倒觉得她率直可爱,又从储物戒中取出灵橙,替她剥好分成瓣后,才递给庄凝,“给。” “诚哥,你对我真好。”庄凝甜蜜一笑,喂给庄诚一瓣。 庄诚伸嘴接过,摸摸庄凝的脸,搂着她的腰进入金殿之中。 南嘉木带着叶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金殿之外,正欲迈步进去,忽而目光一凝,落到殿门口的橙子之上。 叶赟跟南嘉木目光一并落到这灵橙之上,不解地开口:“怎么了?” 南嘉木漫不经心地将灵橙收好,传音道:“庄凝在提醒我,小心庄诚。” 橙谓之诚,金簪意味着干戈,庄凝以此暗示,庄诚要大开杀戒。 叶赟目光在那跟金簪上绕了一圈,也认出那是庄凝头上的,对南嘉木的话并无异议。 “庄凌还未到来,咱俩等等。”南嘉木开口道,“墨宝石的行踪,你能感应到吗?” “不能,”叶赟面不改色地撒谎并趁机抹黑墨宝石一把:“它应该能感应到我。当初,是它主动与我签订契约,那契约对它更有利。” “对你有害吗?”南嘉木闻言抬头往望向叶赟。 “没有,平等契约。” 南嘉木放下了心,笑道:“那等它找来。” 叶赟点头,靠近南嘉木站得笔直,他一边开口一边慢慢地伸手朝旁伸,“嘉木,单字符文你已学完,我来考考你,看你都记住了没。” 南嘉木点头,反手拉住叶赟的手,笑道:“你问。” “先来最简单的,山石水火土。”叶赟率先出题,南嘉木拉起叶赟的手,在叶赟掌心笔画。掌心传来酥麻之感,让叶赟有些不自在,却又舍不得移开。他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侧颜,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澎湃之情。 待南嘉木全写完,叶赟继续出题,两人一问一写,倒也和谐自在。 有筑基修士见两人无防备之意而生出歹毒心思的,瞧清南嘉木金丹修为后,默默地歇了杀意,避着两人进入金殿之中。 南嘉木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不说他,单说叶赟便能一打众。 忽而他神识一动,目光落到气势汹汹地朝这边扑来的墨宝石与红宝石之上。叶赟顺着南嘉木的目光瞧去,又低声道:“继续。” 南嘉木收回手,笑道:“不了,墨宝石到了,庄凌也该差不多了。” 说庄凌庄凌就到。 庄凌坐在黄金座上出现在南嘉木神识之中,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汪汪汪”墨宝石像炮仗一样俯冲到叶赟怀中,朝叶赟怒气冲冲地凶龇。 叶赟伸手拖住墨宝石,与它对视,墨宝石见状,愈发龇牙咧嘴,似在控诉叶赟的无情。叶赟面无表情地盯着墨宝石,开口道:“我听不懂兽语。” “胡说,你明明听得懂。”墨宝石继续汪汪叫,“你,你,你不哄好我,你就别想得到完整的天宝。” 果然与天宝有关,叶赟盯了墨宝石一眼,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朝空中瞧去。空中黄金座上庄凌已经站起,迈步朝两人走来。 “你这代驾之物,无论瞧多少次,都觉得伤眼。”南嘉木忍不住开口。 庄凌将黄金座收起,“不觉得金灿灿的很耀眼么。” 南嘉木不说话了,审美不同,无法交流。他从储物戒中取出灵橙递给庄凌,“庄凝的。” 庄凌拔出金簪将灵橙一扔,灵橙落到地面化为一团灵水,浸入地面消失不见,“她长大了,有主见了,谁也管不了她。”庄凌冷笑,将金簪捏碎成一团金灰,洒入地面之上。 南嘉木拉着叶赟的手,与庄凌一道进入金殿,开口道:“雏鸟总有一天会飞出巢穴,经历外边的风雨,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她受伤之时,能给她个依靠。” 他拍拍庄凌肩膀,让庄凌放宽心。 “她那个傻子,”庄凌一想起自己费尽心思的给她掩藏空灵之体,结果她傻乎乎地自己暴露了,还一脸乐呵呵的就气。 南嘉木脑中又划过庄凝越发娇媚的神色,对庄凌这一评价罕见地没有附和。 第54节 金殿之内是正堂,正堂之中并无任何修士。 从南嘉木金殿门口,到进入金殿之中的修士便远超当初一起进入秘境之人,显然后面又进来不少修士,不过目前一个人都没碰到。 又有三五修士从外界进来,见到三人,避着绕过正堂进入后殿之中。 南嘉木与庄凌对视一眼,拉着叶赟跟了上去。 后殿之中占地宽广,曲水回廊,一眼并不能望到尽头。 之前的修士进入后殿如入了水的鱼,早不知溜去了哪里。没法,南嘉木三人顺着回廊随意拐过一处方向。 那处是一望无际的荷塘,荷塘之中尽是荷叶,荷叶之上有一座空中断桥,断桥之下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色荷花。 南嘉木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望向那朵荷花。 无论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抑或万碧从中一抹花,都足矣说明这朵荷花的独特性,而独特性往往代表着有稀奇。 “是映月荷。”庄凌率先开口,“沐月而开,连同阴阳。” 三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上方天空,他们怀疑,秘境之中会有真实的月亮吗? “三位好眼力。”有人拨开莲叶,操着莲筏从中而出。 那是一位穿着碧色短裳的少年,他头戴荷叶帽,身披莲叶蓑,脚踩莲叶鞋,好似荷叶成精似的。 他出现得无声无息,在场三人加两兽,在他发声之前都没察觉到他的声息。 “敢问前辈是?”南嘉木拦在叶赟之前,朝那少年笑道。 “碧衣。”碧色少年握着莲茎做成的撑杆,立于莲叶之中仰头望向岸边的三人,“你们三人,现在开始历练闯关吗?” 南嘉木三人与碧衣见了礼,好奇得问道:“何为历练闯关?” “进入之后,自会知晓。”碧衣少年不待三人反应,莲杆一挥,就将三人拉入幻境之中。 之后又有其他修士来到此处,分明碧衣这么个少年站在此处,可是却无一人能够瞧得见他。 “找主人么,宜精不宜多,那三人气运滔天,无论是认谁为主,都算那小荷花的福气。”碧衣少年似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与他人听。 一名白衣白发少女从他身侧飘出,冷笑道:“何必找理由,说你想要出去很难么?” 这个少女,正是那朵巨大的蘑菇巨木。 “你就不想出去?”碧衣少年不忿道:“当年她救我们一命,我替她守传承千年,又替她后代寻了个好伴侣,已经报答了她的恩情。” “我自然想出去,可我才不像你这么虚伪。”白衣少女笑道,“说什么宜精不宜多,那三人分明只有一人符合条件。” “那只犬妖,以及那只雾精,不也符合条件。”碧衣强辩道。 白衣少女给碧衣一个鄙视眼神,道:“你留意那人品性,我去传承殿内瞧瞧。”她眯起双眼,思及那名搂着空灵之体的金丹修士,面上露出个凉凉的笑。 若那空灵之体获得传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捏的。 南嘉木、叶赟与庄凌被碧衣一扯,三人便转换了天地。 眼前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莲叶,而是一处凹凸不平的地面。地面之上纵横摆放着无数个半人高的巨石,巨石像寿桃上部分一样是半圆形的,顶端还有个尖尖。 第58章 试炼开始 三人跳到巨石之上寻找声音来源。 一处巨石之侧, 有一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倚靠着巨石抬头歌唱,她手中捧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那荷花与他们三人之前瞧见的映月荷相似。 荷花粉底白边,那粉底却不是一色,似是从花瓣的底端晕染开来, 由浓慢慢转淡, 直至颜色无法渲染,只能尖端留白。 那粉色也不是桃花那种粉,而是一种金粉, 润而有泽光。 她歌声顿停,捧着花歪着头与三人对视,眼底闪烁着好奇与喜悦之光。 “你们是来带我走的吗?”她目光在三人面上一一扫视而过,又欣羡地望着叶赟怀中的墨宝石与红宝石。 南嘉木三人谨慎地未回答,只要一猜测这小女孩是守关人,三人便不敢将她当做寻常人看。 小姑娘见三人不答,面露失望之色, 又转过身捏捏手中的荷花尖尖,面带落寞之色。 南嘉木三人面面相觑, 为这发展而诧异。 既为历练闯关,而此处除了小女孩并无他人, 那么过关线索还在那小女孩身上, 南嘉木寻思了会, 下了巨石走到小女孩面前, 笑道:“是, 我们是来带你走的。” 小姑娘闻言瞬间高兴起来,她仰头望向南嘉木,又望望叶赟与庄凌,本来眉开眼笑的瞬间又变得愁云密布,“可是你们有三人,我只能跟一人走,”小姑娘纠结着在三人面上扫过,不知如何选择。 这是,要他们三人互相残杀? 南嘉木心思急转,笑道:“那,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修为最高,他俩不敢反抗我的。” 小姑娘愈发纠结,她指指叶赟道:“可是你与他是道侣。” 南嘉木闻言诧异,排他性关系,认主?道侣? 还未待南嘉木捋清思绪,小姑娘便做出了决定,“你们三人试炼一番吧。” 她将怀中粉荷朝前一指,南嘉木叶赟几人迅速倒落在地,神魂进入粉莲之中。 映月荷,连通阴阳,游走虚实。 小姑娘将粉莲放到巨石之上后,她的身形也化作一缕青烟钻进粉莲之中。 南嘉木还未睁开双眼,便察觉到一股有一股冷气灌入骨中,让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睁开了双眼。 他搓搓手臂,起身下床,抖抖脚让自己软和起来。 他目光落到床上其他两人,心中闪过一股温流。 这是他相依为命的兄弟,是与他一直生活的亲人。虽然生活贫穷,常年饥寒交迫,但他们三人相互扶持,不离不弃,虽不是亲兄弟,但更甚亲兄弟。 床上还有一只白毛狗与不知品种的兽,这是他与叶赟捡回来的,虽然他们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但是一直没起过将它俩打杀充饥的心思。 它俩也是他的家人。 这是一间四面透风的茅屋,仅能容身遮雨。它很破,不能御寒,也不能挡风;很小,放了一床一桌后,再无更多的空间。 可这是他的家。 他自发地做起《昂藏经》上的动作,他不知这是什么动作,但这样做能让他产生热流,不至于那么寒冷。 将自己能做的动作都做了后,他推开竹板夹着茅草做成的门,去屋外舀起冰水洗漱。 所谓洗漱,也不过洗下脸,漱漱口,让自己清醒清醒。 此时已进入寒季,寒季会持续三月,三月都这般凛寒,朔风冽冽,冰天雪地。 家中并无余粮过冬,只能大冬天地外出打猎,若是没寻到猎物回来,他们三人只能饿肚子。 想到饿肚子,肚子便饿的咕咕叫,南嘉木摸摸肚子,觉得很是新奇。 这是不对的,你常年饿肚子,怎么会觉得新奇呢?南嘉木对自己唾弃不已,以为自己是个富人,没体会过饿肚子的滋味啊。 他转身准备叫两个哥哥起床,不过并不用他喊,他两个哥哥搓着手臂从茅屋中走出,庄凌一边走一边抱怨冷,叶赟倒是面无表情。他走到南嘉木身侧,从碎了一个口子的冰洞中舀出水,就着瓢搓搓脸,漱漱口。 之后将瓢中冰水倒掉,把瓢往水缸中的冰上一放,朝南嘉木开口:“嘉木,打猎去?” 南嘉木点点头,望向庄凌。 庄凌忙用冰水拍拍脸,朝两人道:“等我,我也一道。” 北风卷地,鹅毛似的飘雪从天而落,三人穿着不能遮寒蔽体的单衣,在这风雪之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南嘉木维持着风度,依旧腰杆挺直;叶赟面无表情,任风雪刮面,只有庄凌缩脖耸肩插手,恨不得将裸露在外的肌肤全藏在衣服里边。 茅草屋后便是小山,南嘉木他们猜测山中应该有兔有蛇有麻雀,还有其他能让他们过冬的物资。 “寒季来得猝不及防,屋子都还没翻修,若不将它加固,不说避寒,只怕会被大雪压垮。”南嘉木开口道:“我觉得,我们要先将房屋加固。” “还有要捡干柴,不管是做饭菜还是驱寒,都少不了这个。”南嘉木继续开口:“我们一分为三,一人去打猎,一人去伐木,一人去寻干柴。” “好,”庄凌率先开口:“我去打猎。” “我去伐木。”叶赟自动将最费力气的活背上,让南嘉木做最轻省的寻干柴。 三人商议定,入了山便分散开来。 南嘉木专门寻那种枯死的树木,以及枯黄的干草,很快就捡了不少,南嘉木将枯草搓成麻绳,将干柴与枯草捆做一堆拿了回去,之后换个地方继续。 而叶赟则寻到一合抱之木,见其笔直枝桠少,当即手一掐诀。 掐诀之后叶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伐木怎么不拿斧头呢,又回到屋中取过斧头,对准树根一处砍去。他每次斧头都砍中一处,倒也像模像样。 庄凌在山里绕了转去,山前山后快翻了个遍,也没寻到什么,最后他只能两手空空的去寻南嘉木。 南嘉木见他一无所获,放下手中的麻绳,跟着庄凌一道去山里转。 依旧一无所获。 庄凌望向南嘉木,问道:“怎么办?”他摸摸肚子,觉得胃中火烧火燎,很想吃东西填充一下。 不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又不能点石成食,南嘉木从旁边抓起一把雪吞了,冰凉的雪水刺激地他疲惫一空,道:“再寻寻,多观察洞穴,看里边有没有小动物过冬。” 庄凌点头,也学南嘉木的吞了一把雪水,继续低头寻找食物。 “好奇怪,为什么咱们没准备过冬食物?”庄凌一边探头一边开口问。 南嘉木回忆了下,也觉得记忆模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南嘉木也不纠结,只道:“先寻到食物填饱肚子再说。” 没食物来源,又是这么冷的天,不出半月就会饿死冻死。 空中忽而飞来一黑点,离得近了能瞧出那是只麻雀。 麻雀一般是成群结队的,南嘉木顺着它飞来之处又继续张望,等了片刻没等来第二只。 南嘉木心知不对劲,不过不对劲的地方多了,也计较不过来,他目光又落到前方的麻雀上。麻雀正站在只剩下干枝的杉树枝上,头埋在翅下梳弄着羽毛。 南嘉木慢慢地一步一步的朝前接近,待还隔五米之际,南嘉木不再前进。 麻雀没发现南嘉木的靠近,它扑棱下翅膀,准备离去。当此之际南嘉木敏捷如豹,左手枯枝如剑般迅疾似风,霎时间他出了三剑,三剑击中麻雀双翅与小脑袋。 麻雀被击中后,头朝地地从枝桠下坠下,一头落进雪中。 南嘉木上前拎起麻雀的脚,看能不能有其他小动物出没。 等踏完整座山,南嘉木与庄凌双双沉默了,他俩怀疑这是做死山,兽类植类都没有的那种,可若是死山,这只麻雀又怎么说? 养蛊?被囚禁?失忆?生病?南嘉木望着手中倒拎的麻雀,一瞬间想了很多。可是此时线索茫然,南嘉木暂且按住追寻真相的心思。 第55节 等两人背着干柴回到房前,叶赟正拿木板在比划,显然不知如何将木板嵌进木墙之中。 南嘉木将麻雀递给叶赟,道:“我来吧。” 不知为何,对这缝缝补补,南嘉木很有兴趣。 他提着斧头,手脚麻利地将木板砍成各种形状,并制了不少榫子,将它们一一打磨光滑之后,拆的拆,补的补,很快就将摇摇欲坠的破屋子修得稳稳扎扎。 经过这么一番运动,南嘉木身上起了热量,连肚子也因饿过头而不再火烧火燎,他直起身,对旁边帮忙的庄凌道:“总算不漏风了。” 庄凌点头,心中充满成就感,两人去水缸前将自己清洗干净,走入房屋之内。 房间内很是温暖,叶赟已经升起了火堆,火堆之上悬着一掐宽的瓦罐,瓦罐之中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肉香味从中溢出来。 见两人进来,叶赟用木勺从瓦罐中捞出两碗汤递过去。 南嘉木与庄凝接过,围坐在火堆旁,小口喝着热烫的无多少油星的汤,心中竟生出满足感。 真是太不容易了。 三人正吹着热汤小口抿着,忽听得外边又重物坠地之音。 南嘉木双目一亮,“会不会是野兽出来觅食,然后饿晕了?” 庄凌也面露期待之色,这么点汤汤水水,明显不顶饿。 叶赟没打断他俩的白日梦,而是起身开门,瞬间穿着破败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就映入三人面前。 第59章 伴侣与女儿? 南嘉木与庄凌起身, 与叶赟一并走到小姑娘身前。 庄凌伸手将小姑娘抱起,检查下身体,道:“饿晕了过去。” 说到饿,三人都沉默了。 他们今日只寻到了一只麻雀,明日吃食还没着落, 现在要将这个小孩捡回去吗? 可是若不是不管, 这小姑娘怕是挨不过今夜。 南嘉木蹲下身摸摸小姑娘的手臂,开口道:“抱进屋。” 庄凌与叶赟没意见,庄凌抱着小姑娘坐在火边, 南嘉木将房门紧闭, 叶赟又取出一碗舀了热汤, 连勺子一并递给庄凌。 庄凌将小姑娘手脚都搓热后,将小姑娘抱在怀中, 勺子舀了热汤吹凉,递到小姑娘嘴边。 幸好小姑娘虽然昏迷, 但还会吞咽, 一碗带着油星的热汤很轻易地被喂完。 三人望着瓦罐中未来得及吃的麻雀肉, 谁也没说分了。 庄凌咽咽口水,笑道:“那个,我还不饿, ”庄凌想说, 将他那份留下, 或者晚一会再吃, 可是无论说什么, 感觉都不太好。 庄凌犹豫了下,没说出口。 “是不太饿,”南嘉木笑着附和一句,又转移话题道:“山里野兽难寻,明日我们去屋前河边瞧瞧,看水里有没有鱼。” 此时河水结冰,有鱼的可能性很小,但万一有呢? 若真山穷水尽,再另想办法。 小姑娘一觉睡到次日依旧未醒,火堆依旧燃烧着,屋内很是温暖。 南嘉木撸了一把犬兽,与叶赟一道起床,两人洗漱好,让庄凌照顾小姑娘,他俩出去寻找食物。 庄凌点头,下意识地觉得不应该去打搅他俩。 分明他们是三兄弟来着,怎么他会觉得自己两个弟弟合该一起行动呢?庄凌摸不着头脑,除了嘀咕声古怪外,便没多想。 南嘉木与叶赟离开后,床上小姑娘睁开双眼,她瞪着一双水玲珑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庄凌。庄凌朝她笑道:“你醒了。”他从火堆旁取过热水给小姑娘清洗手脸,又从火堆上的瓦罐中捞出麻雀,朝小姑娘笑道:“来,吃东西。” 他用勺子舀了热汤吹凉,凑向小姑娘嘴边。 小姑娘从醒来开始便一直没开口说话,她只默默地盯着庄凌,双眼黑白分明,清澈有神。 见食物递过来,她张开口吞了。 一人喂一人吃,倒也和谐。 小姑娘似是饿得狠了,不仅将麻雀全给吃了,还差不多喝了半罐热汤,这么多汤水灌进肚,听不到个响。 将空了的碗与瓦罐放到一旁,他又给小姑娘端来盆热水,准备给她洗脚顺便再活络下经脉。 小姑娘在雪地里走了许久,怕双脚给冻坏了。 在庄凌眼中,小姑娘还是个孩子,自然没有男女大防,倒是小姑娘见状,禁不住瞪大双眼。后来不知想到什么,本来躲闪的小脚又伸直,任庄凌给她烫脚,并以拇指按她足心。 庄凌一边给小姑娘按足一边问她姓名、父母以及大半夜倒在雪地的原因,庄凌想着,若能将小姑娘送回去,或许她父母会给他们一点食物当做谢礼。 他也不要多了,足够过冬便行。 庄凌觉得这生意做亏了,按他本来心思,对方父母出个黄金元宝也是应当的。不过谁让他目前最缺粮食呢,只能这般亏本了。 “我叫苏映月,无父无母,家中少食,不得已外出。”小姑娘垂着头缓慢开口。她的声音清脆干净,让人很有好感。 庄凌脑中的食物瞬间飞走了,他默不作声地继续揉捏脚心,待小姑娘脚底筋脉全都舒展之后,他用毛巾擦干水,抱着小姑娘往火边一放,接着将墨宝石抱过来,让小姑娘的手窝在墨宝石腹部,暖和一下。 食物没有了,庄凌也没想着将小姑娘赶出去,他用昨天剩余的木块做出一柄小木梳,打磨光滑后,给小姑娘梳两个总角。 小姑娘一直安安静静的,只是偶尔目光落到庄凌身上,随着庄凌的动作而动,有那么一瞬间,庄凌竟觉得这小姑娘在审视他,然而触及小姑娘清澈的双眼,又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庄凌捏捏小姑娘头上梳好的鬏鬏,确定不会散后,坐到一旁与小姑娘答话。 小姑娘起初有些放不开,庄凌问什么她便答什么,不过由于她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她只知道这是隐洋村,村里只有七八户人家。 至于庄凌所住的地方是另一个村,她以前并没来过,只是出门迷了路,就寻到这儿来了。 至于其他的,问也问不出什么,连回她村的路她也不记得了。 也就是说,庄凌基本上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打探消息失败,庄凌又给火堆添了把柴,瓦罐倒了水重新驾到火堆上,出门朝外边瞧去。 天色昏黑暗沉,雪下得愈发猛了。 庄凌一搓双手,见雪中出现两个黑影,当即认出是南嘉木与叶赟。两人手中空空,面无喜色,庄凌心知今日又是无功而归。 庄凌摸摸肚子,推开人与两人一道进去,递给两人热水。 “我饿了,”一贯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忽然开口,南嘉木三人互望了一样,南嘉木示意庄凌去哄。 庄凌头大,坐到小姑娘身旁与她说断粮之事,庄凌本来以为要大费口舌,谁知小姑娘倒挺懂事。 又过了两日,依旧一无所获,四人连喝了四天的水,都有些支撑不住。 南嘉木倚靠着叶赟坐在火堆旁,道:“我从没想过,我有一天竟是饿死的。” 叶赟调整下坐姿,让南嘉木靠得更舒服,虽然面无表情,但一脸菜色,双目无神,显然也饿得够呛。 听得南嘉木的话,他握着南嘉木的手禁不住紧了紧,低头望了眼南嘉木,又望望自己身上的肉,心思沉沉的。 庄凌闻言,有气无力地接了一句:“我也想不到。” 南嘉木继续开口:“若我饿死了,将我的肉割了分了吧,好歹要顶过这个冬天。” “胡说什么呢,”庄凌表示这话不爱听,他目光落到墨宝石上,又克制地收了回来,“会有转机的。” 第五日,南嘉木与庄凌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叶赟费劲地起身,朝南嘉木开口:“我再去寻寻。” “别寻了,都寻摸了三四天了,一根杂草都没有,跟外边的雪一样干净。”南嘉木不赞同叶赟再出去。 叶赟不听,只道:“你等着吃肉吧。” 南嘉木听这话不对,赶紧起身。 等他出门,叶赟已经走了老远,南嘉木踉跄着跟在后边,很快失去叶赟的身影,不过雪地上有叶赟的脚步印记,倒也不怕跟丢他。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眼眸闪了闪,屋后空山之中忽出一些洞穴,洞穴之中,有蛇、刺猬等小动物过冬。 叶赟心知南嘉木在后跟着,也知道南嘉木聪明,他在雪地上倒走,踩出各种疑迹,之后迅速攀爬到树,等待着南嘉木被引走。 他望着手中白斧,又望了望自己手上腿上,琢磨着割哪里肉多且不会被南嘉木发现。 忽然,叶赟听见南嘉木惊喜地声音,“叶赟,这儿有条蛇啊,是蛇。” 叶赟坐在树上没做声,嘉木那么聪明,怕是在骗他呢。 南嘉木掐住蛇的七寸,继续大声喊:“叶赟,快来,我力气不够,快掐不住了,拿你斧头一用。” 叶赟听出南嘉木声音焦急,顾不得思索什么骗不骗的,赶紧将斧头往地面一扔,自己顺着树干溜下来,拎着斧头朝南嘉木跑去。 等到了那处,见南嘉木脚下躺着只手臂粗的大蛇,叶赟先是一怔,随即便紧张地跑向南嘉木,一边跑一边喊:“嘉木,你没受攻击吧?快走,我来对付。” “没有,蛇冬眠呢,一动不动的。”南嘉木疲惫的面庞上充满振奋之色,“快快快,将蛇头砍了,蛇皮剥了,切成一段段的回去炖着吃。” 叶赟二话不说将巨蛇斩成两半,鲜血溅红了雪面,也溅热了两人的心。 “真是蛇啊,蛇。”南嘉木露出惊喜的笑,他伸手接过蛇血生吞,有些想哭。 他强忍住这种软弱心思,拖着无头的巨蛇往回走,“快回去,又可以撑一段时间了。” 这蛇来得蹊跷,之前两人快将山给翻遍了也没寻到任何东西,此时不过随便一瞅便能发现巨蛇,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不对劲。 可是此时南嘉木快饿傻了,根本不想探究这背后意义。 巨蛇拖回屋子,四人痛痛快快地饱餐一顿,吃得心满意足。 庄凌摸摸自己的肚子,开口道:“幸福。” 南嘉木新奇地望着庄凌,笑道:“你竟也有这不雅的一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在饱肚子面前,什么风姿雅容,都是虚的。”庄凌不仅没移开手,反倒拍拍鼓鼓的肚皮。 “哈哈哈,难为你庄大少也能说出这番话。”南嘉木笑着说道,说完之后,南嘉木与庄凌同时一静,彼此望了眼,心底皆若有所思。他俩视线不约而同地朝小姑娘那边瞅去,又克制地收了回来,之前的疑虑一一闪过心头。 小姑娘此时已经做出选择,隐身在一旁的碧衣开口问她,“你确定不改了?” “不改了。庄凌会给我梳辫子,会给我洗脸洗脚,会抱着我,会喂我食物,给他做伴侣比给那两人做女儿,待遇要好太多。”小姑娘脆生生地传音道。 她虽然不懂伴侣的真实用处,但伴侣会一直陪着她哄着她,她就乐意这个。 碧衣道:“不多看看吗?” 苏映月道:“他们饿成这样,都不杀我吃肉,显然心性很好,不会害我,剩余的没必要再试。” 第56节 碧衣点头,这三人心性人品气运皆不错,虽然他更乐意另外两人,但以小姑娘意愿为先,庄凌勉强也算合格。 他捏捏苏映月头顶的鬏鬏,消失于幻境之中。 南嘉木与庄凌交换个眼神,瞧出对方的肯定之意后,南嘉木忽而暴起,左手从火堆中抽出一木枝做剑击向小姑娘脖颈之处。 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眼底惊惧之意乍起,像被吓坏的小动物,除了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南嘉木心中疑窦顿生,以为是自己猜错,正欲收回还燃烧着枝桠,结果却发现他手中枝桠消失不见。 “你这个坏蛋,”小姑娘后怕地抚摸着自己的脸蛋,愤怒地望向南嘉木,“你个大坏蛋,映月讨厌你,讨厌你。” “呵,”南嘉木收回左手,冷笑道,“不是你在作弄我们?小小年纪,倒会倒打一粑。” “我,我,”小姑娘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一生气就将南嘉木叶赟移了出去。 她目光落到庄凌身上,笑道:“你是我选定的伴侣,来,签契约吧。” 什,什么,伴侣?庄凌望着小姑娘,心底一言难尽。 第60章 契约成 南嘉木清醒之际, 感觉自己脸上濡湿温热,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舔他脸蛋。 南嘉木心中警戒之意徒生,战斗之心乍起, 正欲剑取兽头, 不过剑出之前忽而反应过来舔他的是什么。 他睁开眼, 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墨宝石。它见南嘉木醒了,高高兴兴地又舔了两口。 别闹别舔二字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他将长剑收回丹田, 伸手一抱墨宝石, 从地面起身。此时叶赟也清醒, 他伸手扶住南嘉木。 庄凌依旧躺在地面之上,沉睡不起。 南嘉木将墨宝石递给叶赟,抱起庄凌放到巨石之上,望向叶赟道:“刚才我们进入一个幻境。” 叶赟点头。 “我饿得想把自己都给吞了。”南嘉木继续开口。 叶赟点头, 心道,我都差点将自己剁了给你吃肉。 “这历练, 有点反修士。”南嘉木摸摸肚皮,竟让一个早已辟谷的修者重新体会饿肚子的滋味,简直丧心病狂,“出去后要吃顿好的犒劳自己。” “我给你做。”叶赟及时接口。 南嘉木朝叶赟暖暖一笑,“期待已久。” 两人在这处甜甜蜜蜜, 庄凌却面对着小姑娘手足无措。 “伴, 伴侣?”庄凌震惊成磕巴, 别以为他不知道伴侣就是道侣,他望着小姑娘,笑道:“映月,你在说笑吧。” “映月从不说笑。”苏映月嘟着嘴有些委屈,“你不愿意?可是你陪映月玩乐,给映月梳鬏鬏,你明明也喜欢映月的。” 喜欢小孩的喜欢,跟喜欢伴侣的喜欢,能一样么,庄凌有些头疼,对待这样的小孩子,不能说得太明,不然就是荼毒幼儿,他也没脸说出口;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她就认死理。 头疼。 映月委屈地鼓起脸,“你不许不答应,不然映月讨厌你。” “你家大人呢?”庄凌耐心地问道,忽而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映月,映月,你是映月荷?” 苏映月点头,上前拉庄凌的手,“碧衣、白衣、云天、夭红,他们都让我自己挑选。我能做主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 苏映月以为庄凌担心他拐走别人家的崽崽,崽崽家的大人会怪罪,因此跟庄凌铁口保证,她家人不会干涉,一副我就是大人,我能做主的模样,挺直着胸膛十分骄傲。 庄凌感受着掌心软绵绵的小手,这是逼他养童养媳的节奏? 苏映月见庄凌没有反驳,高兴地刺穿他的中指,与他缔结契约。 庄凌万万没想到她动作这般迅速,吓得花容失色,“你做什么?”他因为惊吓,声音霎时像炸雷一般,炸得小姑娘有些懵。 庄凌抽了抽手想要制止,没抽动。小姑娘的手劲很大,因他挣扎而下意识得握得更紧,让庄凌愈发难以撼动。 契约之光从两人身上浮现,又收回两人体内。 庄凌感受到体内的契约,双目有些发直,“完了,养完女儿又要养媳妇。”他脑中迅速闪过养女儿跟媳妇要花费多少天材地宝,盘算自己手中的修炼资源够不够她花费使用?听说妖修成长期漫长,耗费的修炼资源比修士要多得多,他的生意要不要再扩张一下? 随后他很痛心地发现,要将映月荷养大,所要耗费的资源是巨大的,而且因为妖修生长缓慢,可能跟不上他的修炼速度,换句话说,映月荷可能帮不了他太多,他完全要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的养。 这是一件血亏买卖,亏得只剩下底裤的那种。 从来都没做过亏本生意的庄凌,顿感人生艰难。 最为重要的是,他发现这并不是道侣契约,而是平等同伴契约。按理说不是道侣契约他该松口气,但实际上他更痛心了。这同伴契约还不如道侣契约呢,签个道侣契约,等她长大了他还能娶回来做道侣,花在自家人身上,那点修炼资源天材地宝也不值当什么。 可若是同伴契约,他养大了映月荷,映月荷长大后寻个穷小子跑了怎么办? 还未当爹,便先操起了爹的心。 庄凌望着旁边笑得灿烂的映月,默默下了个决定,苏映月要么以后给他打工还债,要么给他做道侣还债,他多年养育之情,绝不能打了水上漂。 他坚决拒绝养女儿。 庄凌做好了心理建设,再睁眼便出了幻境。 他睁开眼,面上恢复正常。他起身坐起,望着南嘉木与叶赟,笑道:“你俩没事便好。” 他摸摸肚子,觉得修士能够辟谷真是太好了。 他目光落到旁边忽然出现的抱着映月荷的小女孩身上,伸手掐着苏映月的腰抱到身旁坐好,道:“正式介绍一下,这是苏映月,现在我的家人,以后的伴侣。” 苏映月朝南嘉木与叶赟甜甜的笑。 南嘉木下意识地温和一笑,眨眨眼眼底含着震惊,震惊之后偏过头不确信地问庄凌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庄凌保持着微笑,朝南嘉木点点头,示意他听到的就是真的。 “你,”南嘉木目光落到庄凌身上,又落到小姑娘身上,又落到庄凌身上,目光一言难尽,“对小孩下手,可耻。” 庄凌不以为然道:“我又不现在下手,等她长大了,” “不行,你不能抱着这心思,”南嘉木打断庄凌的话,坚定不能让他这朋友掉节操,他望向苏映月,笑道:“映月,以后跟着哥哥好不好?” 南嘉木此时也反应过来,那试炼是什么了,虽然饿肚子真心违背修士天性,但托孤认主么,自然要谨慎小心,多方面考察人品心性才能。 苏映月听得懵懵懂懂的,歪着头道:“我要跟着庄凌。”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去找他好不好?”南嘉木以谴责的目光望向庄凌,以为庄凌给她关了迷魂汤。 庄凌很无辜地回视南嘉木。 “哦,我长大了就可以了呀。”苏映月歪着头朝南嘉木木,眼中闪过好奇的光。 南嘉木见小姑娘天真,愈发觉得庄凌禽兽,他朝小姑娘坚定地点头,“对,等你长大才行。” “这样呀,”小姑娘面上若有所思。 南嘉木心中怪异之感还未加深,眼前从小姑娘瞬间变成大姑娘,她拉着庄凌的手,笑得甜甜的,“我长大了,我要跟着庄凌。” 这不科学的世界。 南嘉木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你多大了?” “五百岁了。”映月荷歪着头笑,梳着的鬏鬏头显得她特别可爱,“碧衣哥哥说,我小时候最可爱,让我保持小时候的模样。” 变成大人就真以为自己是大人了么,心理年龄还不是个小屁孩。 南嘉木见她依恋庄凌,而庄凌瞧见苏映月长大的样子后不太自在,也懒得管了,庄凌没给他苏映月危险的提示,说明苏映月是安全的。既然苏映月安全,他俩的事他俩自己解决。 小时候的苏映月可爱精致,长大后的苏映月依旧可爱精致,庄凌没与异性这般接近过,动了动手臂,想将从苏映月怀中挣脱出来,只是依旧没挣开。 庄凌不敢用大力,怕唐突了她,不过之前那种抗拒少了不少。 苏映月松开怀中的映月荷,映月荷瞬间消散与这巨石空间之内,她拉着庄凌从石头之上落下,笑道:“我们出去吧。” 她伸手一挥,南嘉木几人出现在映月荷上方的断桥之上,断桥之下是云海,云雾并不浓,能瞧清下边的田田莲叶。 而那朵亭亭玉立的映日荷却消失不见。 南嘉木目光落到庄凌身侧的粉衣姑娘身上,对她的实力有了更近一层的认识。 金丹植妖虽能脱离本体化作人形,但这人形是神魂,不能离开本体太远;只有元婴期的植妖化形完成,本体即人形。 这个心性单纯的小姑娘,竟是一位元婴大能。 庄凌也瞧出这一情况,愈发迷惑不解,元婴大能,还要找监护人吗?他目光落到她单纯地笑靥上,或许是找个下人看顾,怕她上当受骗? 苏映月此时又恢复成小姑娘模样,她偷偷跟庄凌开口:“碧衣哥哥让我维持这模样出去,若是让他看到我长大了,会生气的。” “你出去后不跟碧衣前辈一起吗?”庄凌觉得,碧衣前辈这般为她打算,自己亲自看顾不是更好? “不一起,碧衣哥哥他们滞留下界已久,要闯通天路去上界了。”苏映月伸手一挥,脚下断桥变速变幻成云舟,她控制云舟飞向岸边,伸手将断桥收回储物空间。 大荒界天道规则被太虚大圣人篡改,修士一旦进阶化神便会小飞升至空间裂缝之中,闯过通天路到达上界。也便是说,只有能肯定自己进阶化神的元后修士,才会说去闯通天路。 闻言,南嘉木他们神色愈发复杂。 苏映月目光落到身后的荷花池中,眼底闪过伤感之色,不过随即化作坚定,她握着庄凌的手,道:“我带你去见碧衣他们。” 她挑选的伴侣,要给他们见一见。 第61章 通天幡与清涟花 却说庄诚搂着庄凝进入金殿之中, 直奔正殿而去。 这秘境他曾来过数次, 知道传承在哪,更知道这金殿之中宝物遍地, 能者得之。 壶口秘境虽好, 但它每十年才会开启一次, 每次开启时间都不固定。因此五行山脉的修士到了十年一度之时,有心地会守在此处, 生怕错过秘境开启。 不过这次庄诚偷取家中秘宝有要事,等不得壶口秘境开, 毕竟多一天暴露的可能性大一天,因此他才会借助族中灵宝,耗费大量精力将壶口秘境出口拉开。 至于传承,他说是空灵之体前辈留下的一事,则是骗庄凝的。 不过里边传承虽非空灵之体传承,但他曾翻遍家族轶闻,发现那前辈以双修之道闻名, 艳事正史野史都有, 他大胆猜测空灵之体的庄凝肯定能得她欢心。 而庄凝对他死心塌地, 庄凝得到传承, 还不是便宜了他? 庄诚算盘打得精,觉得这一波稳赢,待他收服法宝, 又美人在怀, 回到家族之中自然水涨船高, 到时谁敢质疑他,反对他? 愈靠近传承殿,庄诚愈紧张兴奋。 第57节 庄凝依偎着庄诚,流光眄视道:“诚哥,还有多久啊?” “快了,”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庄凝,道:“到了大殿之中,你只需一心一意地接受传承,其他的,都由我来解决。” 庄凝思及庄诚之前说的血祭,迟疑了会,还是变强之心占据上风,她朝庄诚温言款款,“诚哥,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道侣,是与我日后相伴一生之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庄诚刮刮她的脸,抬头一瞧,道:“到了。” 眼前大殿朱红大墙,金鎏大柱,檐牙高啄,直指青天,威严肃穆,大气磅礴。 大殿之前有金阶而上,不过九阶,却有三米高。 “这真是传承大殿?”庄凝被这大殿上的正气震撼住,褪去甜美之色,有些茫然与畏惧。 庄诚并不确定这是传承大殿,之前几次他并没能进去,不过以他的见识,觉得这是传承大殿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 不然为何这秘境处处开放,偏生此处将他拦之在外? 他朝庄凝肯定的点点头,将庄凝洒落胸前的发绺梳理顺滑,笑道:“去吧。” 庄凝伸手环抱庄诚,仰头与他颊边一个吻,随后踏步进入大殿之中。 庄诚见庄凝进入果真不受阻拦,面色变了变,眼底阴鸷之色一闪而过,不过随即又变得痛快,庄凝是他未来道侣,是对他真心实意之人,她接受传承,与予他无异。 这么一想,他心气顿时顺了。 他转身离开此处,前往偏殿之中,这偏殿应是当初宫殿主人的浴室,里边有一个很大的玉石铺成的浴池。 此时浴池之内并无温水,只残留着一些法阵,以及失去效用的火石。 庄诚来壶口秘境,自然不是专为庄凝开启传承,虽有这一方面,但更多的是,他想实现自己的野心。 他想净化灵宝,成为家族灵宝之主;他想掌握壶口秘境,成为这秘境之主。 为这一目的,他隐忍数十年,到今日万事俱备。 他从怀中取出一幡状灵宝,往地面上一插。 这幡状灵宝已经蕴育出器灵,是比法宝更为厉害的灵宝,灵宝可自主攻敌护主,更可与主人心意相通,成为类似分身的存在。 修士金丹炼法宝,待元婴后法宝会生出灵性,成为类似灵宝却非灵宝的存在,这是本命法宝的特异性,本命法宝不会生出器灵,但因有灵性,不比灵宝差。 而非本命法宝的灵器皆有器灵,他们或会认人为主,或自主修炼成为灵修,成为灵修者,与修士无异。 庄诚怀中的灵宝便拥有器灵,但这器灵并不太受控制,因此一直未曾认人为主,而是成为镇族之宝这样的存在。 它名唤通天幡,具有遮掩天机改换天地之用,更具有分离心魔御使魔气之用,前者遮掩天机暂且不说,后者分离心魔御使魔气便足以惊世骇俗。 毕竟修士心魔须自己闯过,闯不过或身死道消或修为殆尽,并无他法,而这通天幡竟能分离心魔,岂非是心有魔障且心智不坚者的一大福音? 而修士体内轻灵,沾魔即伤,通天幡能御使魔气伤人,正正是修士的克星。 如此可见,这通天幡若能为修真界所知,只怕会又掀起腥风血雨,毕竟人心不足,欲壑难填,这般逆天存在轻而易举便可挑拨人心。 不过之前通天幡不受控制,又被庄家藏得死死的,外界无人得知。 而此时庄诚这胆大的打起通天幡主意,并起心要血炼它使它认主。 通天幡虽未认主,但通天幡在庄家多年,庄家之血能短暂使用它。庄诚弹出一滴指尖血抹在通天幡上,瞬间以幡状灵宝为中心,将整个宫殿都笼罩起来。 白衣察觉到殿内动静,眼底精光一闪,灵宝,好东西。 她托着手中白蘑菇,身形瞬间化作虚无,再出现,落到偏殿上方,望着下边的庄诚,眼底闪过冷意。 秘境之中还在聚散身形的天蚕感受到那股波动,忽而加快凝聚速度,顷刻间白白胖胖地小山似的虫子短暂出现,之后幻化成一名白衣白发男子,他目光落到大殿之处,随即身形消失不见。 一处偏殿之中,一株盛放的桃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妖媚女子,她伸手抚摸了一下云鬓,与云天在空中相遇。 “多年不见,你总算醒了。”夭红薄唇轻启,笑道:“我以为你会睡过去。” 云天答道:“时机到了。”说着,一步踏破虚空。 夭红追了上去,不满地开口,“你又不修天机道,说什么时机不时机。”她朝白衣点点头,目光落到下边的庄诚身上,问道:“这人修为不高,胆子不小,这般凶恶的灵器也敢随意取出。”那灵器之上充满孽气血气怨气,是会反噬主人的凶器。 大部分修士死后万事皆休,只有生前受尽折磨、死而不甘之人才会产生怨气孽气。显然这灵器取材不正,多用愤怒不甘修士的灵骨炼制而成。 碧衣抬头朝偏殿方向瞧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映月荷中,那处有白衣他们看着,无须他担忧。 “满身血孽,”白衣落在通天幡上,笑道:“这灵宝与我正合用。” 白衣生于污浊,虽灵气修身,但脏污之气于她并无影响。 云天与夭红对此并无异话,这等秽宝,若不能压制,反被它影响心性,迟早心魔加身,身死道消。 正所谓医者不自医,通天幡能助所有人分离心魔,除了其主。 因此,稍有理性之人,都会对这等法宝敬而远之。 通天幡将宫殿内笼罩后,除了云衣几人,宫殿内其他修士的踪迹都在庄诚掌指之中,他掐诀再变,通天幡改换了前路,将所有修士朝这边引来。 众多修士堪不破通天幡的幻境,进入偏殿之中还当自己在庭院之内。修士一踏入偏殿,便被庄诚捉了,神魂被禁锢于通天幡内,头颅被割鲜血被倒入汤池之中。 一个个修士,像小羊羔一样一只只被捉被放血,其中不乏金丹修士。 庄诚的手很稳,他的神情很冷静,宰杀修士跟宰杀妖兽并无区别,这等心性,不得不说一声残酷。 在修真界,残酷这词并非贬义,而是一个相对偏颇之语。 白衣、夭红等人面对庄诚虐杀场景心无任何波动,更没有相救的念头。劫难在前,死生在天,出来历练,便有陨落的觉悟。 他们与这些修士非亲非故,并无义务相助。 将秘境内的修士全都宰杀之后,浴池中的血水只有一半,庄诚有些可惜,五行区域的修士太过谨慎小心,他放出壶口秘境要出世的消息,愿意到来的也不过几千人,更多修士还在观望,也不知在观望什么。 庄诚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种子扔进血水之中,随即浴池中的血水慢慢减少,血池水位渐渐降低,等血水降了三分之一时,血水之中忽然探出一朵纯白无瑕晶莹剔透的花苞,花瓣似多肉一般肥嫩,还能够通过剔透的花瓣隐约瞧清里边火红的花蕊。 “清涟花!他竟有这等好物。”白衣望着血水中的清涟花,惊叹道。 清涟花,意为“出血水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一种从血水中长出的洁白无瑕的花。它不难培育,难的是它的种子极为难寻。 它是凡荷变种,城池大小的莲池年年生长开败,百年也难得出现一次变种。它能不能出现,何时出现,全看天意与机缘。 有些修士饲弄一辈子莲花,也未必能得遇一颗,有修士不过在莲花池前一站,便能发现清涟花种出现。 白衣活过那般常久,从未见过清涟花,她只当清涟花是传说,今生不得遇。 然而惊喜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她痴迷地望着那朵清涟花,似是在轻声问夭红、云衣,又或者是在自言自语,开口道:“清涟花真美丽,是吧!” 夭红与云衣还未曾回答,碧衣便从空间冒出,他一步迈向白衣之侧,搭腔道:“清涟花的功用是重塑经脉,再生根骨,炼成躯壳,炼制分身。这些功用你本身便具有,这清涟花于你并无多少用处。倒不如留给映月的那个伺主,让他多一条性命。” “映月选定伺主了?”听到映月的事,其他三人顾不得什么清涟花,纷纷望向碧衣。 碧衣点头,“挺好的小伙子,交的朋友也正气,不用担心映月会被他们算计吞吃了。” 吃?夭红心思歪了下,“若被她伺主哄着吃了呢?”夭红懒洋洋的娇媚语调,让她这话也变得暧昧起来。 “放心,不会,我让映月一直保持小丫头片子的形象,若这样那小子还能起心思,哼哼。”碧衣毫不犹豫地开口。 他还不知道,映月已经将他给卖了,将自己也给卖了。 闻说映月一直保持小丫头形象,其他人也放下了心,若是能对小女孩起心思,映月也能灭了他。 血池中的花苞缓缓地吸收血水,剔透的花瓣一瓣瓣的渐渐地盛开,直至全部展开。 花开之形似蓝石莲,不过花瓣是剔透的,花蕊也娇红似火。 剔透的宝石蓝与浓稠的血水相映,有种诡异又娇媚之感。亭亭玉立,频频袅袅,像靓妆的新娘,有股少女的天真,又有成年的妩媚。 见花全开,碧衣正欲摘取清涟花,被白衣拦了一下。 碧衣不解地望向她,白衣收回阻拦的右手,开口道:“虽说我们不怕那金丹小辈,但那灵器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那灵器发起狂来,你能保证将之镇压?” 碧衣目光在通天幡上红色的孽气上绕了绕,歇了打草惊蛇的心思。 “那该如何?” “等我收服那通天幡,那清涟花还不是归你处置。”白衣抚摸着掌心的蘑菇,慢慢开口。 碧衣沉默了会,答应了。 清涟花开得愈盛,花瓣也愈发晶莹剔透,里边的花蕊似水草一般柔柔舞动,当此之际,庄诚忽而一拔通天幡,刺入清涟花中。 那通天幡的速度太快,快得连碧衣白衣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这便是灵宝的力量,不输于元婴修士的实力。 碧衣顿时瞪向白衣,白衣一脸懊悔,见碧衣瞧来,白衣眼珠子左右闪了闪,低声道:“我也不知他会这般做啊。” 通天幡一与清涟花接触,清涟花上纯净之气霎时缠住通天幡上的血气孽气。 “这是,净化?”白衣震惊,她不过睡了千年,修真界又开发出清涟花新功能了? 血池中的血水持续减少,通天幡上的孽气与清涟花上的清气不断缠绕消耗。 “不行,不能让他净化干净。”白衣望着通天幡上的薄红孽气不断减少,心中痛心不已,孽气消耗完毕,她使用起来威力必下降一个等级。 碧衣盯着清涟花,也不想它就这般耗损了,映月伺主实力太弱,映月又太单纯,若不多加点筹码,就算他离开也不安心。 白衣抽取血水之上的血气,不着痕迹地给通天幡输入,想要相助通天幡压制清涟花,只是她刚输入便道坏了,那清涟花不止吸收血池中的血气,还将通天幡上的孽气血气转化为淸气。 她刚给通天幡输入血气,反倒加快清涟花的吸收速度,通天幡山的血气愈发薄了。 “两宝相斗,外人反倒不好插手。”白衣收回手,摸摸掌心的蘑菇,面带落寞之色,“我与那灵宝无缘。” 碧衣一眨不眨地盯着清涟花,看这样子,清涟花吸收了通天幡的晦气只会药效更好,他耐下心,等待着清涟花最盛之时。 忽然一阵空间波动,白衣伸手在空中快速布下禁制,无论来者何人,都会被禁制所困。 空间震动之后,从空中走出四人,白衣瞧见当头两人,目光落到旁边的小姑娘身上,目光柔和了下来。 她伸手收回禁制,朝映月招招手。 映月拉着庄凌一道走向白衣身边,好奇地朝下望去,一边望一边开口:“碧衣、白衣、夭红、云天,你们在这看什么?” “看小贼如何偷鸡不成蚀把米呢。”白衣依次捏捏她头上的小鬏鬏,夸道:“这发型不错,可爱。” 映月听到白衣称赞,也不好奇下边那人了,当即挺直胸膛道:“这是庄凌给我梳的,庄凌是我挑选的伴侣。” 伴侣一词一出,其他三人目光都落到碧衣身上,碧衣传音道:“伙伴,伙伴。” 众人收回目光。 映月又将庄凌三人与碧衣四人互相介绍,笑得天真而满足,显然对庄凌十分满意。 其他几人不着痕迹地观察庄凌,见他在他们不刻意收敛的威压之下微笑自若,连带着他的朋友也是,当下对他评价提高了不少。 “映月是个好孩子,若非我们出秘境便会压制不住修为,也不敢将她托付于人,我们能相信你的,是吧?”白衣温柔地望向庄凌,像是看一个喜爱的后辈。 第58节 碧衣、夭红与云天并未说话,白衣为了映月不被背叛,正在使用言灵之契。虽然这对庄凌并不公平,但这世上,人心本就是偏的。 庄凌脑中瞬间闪现映月成年容貌,呼吸错了个拍,他稳了稳心神,笑道:“前辈放心,我不会让映月受到伤害的。” “你能保证,不算计映月,不背叛映月吗?”白衣继续温和地问。 “我能。”庄凌心若有所动,郑重道。 他心底美滋滋的,四舍五入,这算是在映月这边见了家长了吧? 白衣收回言灵,对庄凌满意一笑,这样便好了,只要他能做到,等到上界,他们自会有所报答。 碧衣伸手一点庄凌额心,道:“愿你一路坦途。” 叶赟双目一闪,瞧见庄凌身上气运浓郁了几分,心知碧衣的天赋神通怕是与气运有关。气运莫测,碧衣这实力,有些恐怖了。 幸好,这人不是敌人。 夭红掩唇娇俏一笑,“他给了你这般大礼,我不能小气了。”她右手指尖凝成一枝桃花,桃花一弹,插入庄凌发髻之中,朝庄凌眨眨眼:“等你长大了,便知道它的妙用了。” “长大了”三字在她口中缠绵,让人一听便知深意。 庄凌面红耳赤,想伸手将桃花拔下来,又不好意思,有些手足无措。 映月嘟嘟嘴,道:“夭红,你给我一朵这样的桃花。”她想,自己已经长大,也该有的。 夭红嗔了映月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东西作甚。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小孩子不能太贪心哦。” “好吧。”映月见夭红不会给自己桃花,消停了。 云天递给庄凌一束蚕丝,简洁道:“见面礼。” 庄凌与南嘉木认出那蚕丝是什么后,双目都直了,庄凌惊得不敢收,“前辈,这太贵重了。”万一以后他不小心拐走了映月,他们还不该打死自己? 只看这契约,以及让映月保持小孩形态,便知对方态度。 “肤浅。”云天双目一瞪,本来满意的评价又拉低了些。天蚕丝虽然很珍贵,至于这般诚惶诚恐?这般没见过世面,以后遇见更好的,岂不是丢人? 或者以后见映月拿出更好的东西,会不会起贪婪之心? 云天凝眉,望向白衣,要白衣继续细化契约。 白衣微微摇头。 庄凌哭笑不得,心内打定主意,万一自己真拐走映月了,一定要等自己能抗住他们的联手混打后才带映月去见他们,不然他的小身板扛不住,让映月替他伤心。 庄凌脑中已经出现未来的未来画面,偏他还不自觉,只以为自己在模拟事件,感慨下自己真是难得的好男人。 云天见庄凌手下,眼底一片清明,本来下降的评价又提升到及格线上。他收回目光,冷冷地站在一旁。 南嘉木伸手扯扯叶赟的衣袖,见庄凌偏头瞧过来,南嘉木抬抬下巴指向下边。 庄凌顺着南嘉木所指方向瞧去,顿时双目一凝。 清涟花将通天幡彻底净化,通天幡上清气,中正平和,没之前给他的压迫感。庄诚顿时心喜,不枉他算计这么多,也不枉他避着众人将通天幡偷出来。 浴池之中血水还有脚踝深,庄诚踏向血池之中。 金丹修士已经能够凭空而立,他一步一步踏空走向清涟花旁,朝清涟花心的通天幡抓去。 庄凌朝四人抱拳道:“前辈,晚辈能否与底下金丹了结因果?” 还有因果?白衣摸摸蘑菇,心道莫非通天幡机缘应在此人身上?她朝庄凌一笑:“去吧,顺便收好清涟花,那可是个好东西。” 庄凝朝白衣行行礼,径直入了偏殿之中,南嘉木也叶赟对视一眼,站在空中没动。 苏映月思索了会,望向白衣:“我该下去帮他吗?” 那名金丹修士,她一指头便能摁死,她该不该帮庄凌摁死他呢? 白衣笑眯眯地开口:“映月啊,庄凌若没喊你帮忙,你不用出手,那是他的历练,你只要在旁看着。若他有了生命危险,你再出手不迟。” 映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白衣的话记在心上。 白衣给了映月一个玉简,“遇事不决,可到其中寻求答案。若其中也没答案的,去问庄凌。若再有不懂的,慢慢记着,以后会知道的。” 南嘉木有些羡慕,这样的敦敦教诲,他很久未曾享受过了,自从祖父去世,再无人会教他为人处世,再无人在旁提点看顾,更无人会殷殷切切关心他。 叶赟敏锐地察觉到南嘉木的心思,伸手捏捏南嘉木的手,朝旁一步,与南嘉木挨得愈发近。 哦,与他同病相怜的,还有个叶赟,他爱怜地回捏叶赟的手,决定以后对叶赟更好一点。 叶赟一直观察南嘉木,确定自己没看错,慈爱? 叶赟将头一扭,决定出去后给南嘉木吃灵草。 庄凌忽然出现在血池之中,在庄诚之前抓住通天幡。 “大舅哥,你这是作甚?”庄诚目光落到庄凌身上,好整以暇道。 通天幡只有流着庄家血脉之人才能触碰,庄家之外的人碰上通天幡,只会被通天幡吸取神魂血肉。 庄凌贪婪而不要命,他成全他。况且,他眼眸闪了闪,死于通天幡之下,庄凝那边也好交代。 庄凌抓起通天幡,并将清涟花冰封装入玉盒之中,开口道:“如你所见,夺宝。” 在庄诚心中,庄凌已经是个死人,既然是个死人,庄诚便不在意他的动作,毕竟到最后,这些都会归于他。 “大舅哥这样,我很难办,万一凝凝问起,我该怎么对凝凝说。”有命拿没命享,庄诚愈发傲慢。 庄凌朝庄诚讥讽一下,以为他与庄凝一眼好骗?若他真在意庄凝,又怎么会是如今态度! 庄诚觉得差不多庄凌该死了,伸手一掐诀。 “怎,怎么会?”庄诚面露震惊之色,再次掐诀,通天幡依旧一动不动。 庄凌将清涟花收回储物戒之中,笑道:“看来这灵宝更喜欢我。” “不,这不可能!”庄诚不死心地一掐再掐,见通天幡依旧毫无异动,庄诚露出阴狠而贪婪之色,“你使了什么诡计,隔离了我与它之间的联系?”他伸手一掐,又一滴心头血滴入通天幡内。 庄诚较之庄凌要高上一个境界,对于庄诚举止,庄凌根本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地望向庄诚的心头血滴入通天幡中。 “你去死吧——”庄诚伸手掐诀,望向庄凌的目光阴毒狠厉,他要将庄凌神魂摄入通天幡,逼他吐出能隔绝法宝与主人联系的秘法,之后再日日折磨他的神魂。 第62章 器灵之资 庄凌猛然伸开通天幡, 迅速朝后退去,同时激活身上防御法宝。 不过庄凌与庄诚想象中的攻击并没发生。 通天幡依旧停顿在空中,一动未动。待庄诚想要出手抓取之时, 通天幡灵活一躲,以更快的速度投向庄凌的怀中。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通天幡不理会他,他还能揣测庄凌使了什么秘法断开他与通天幡的联系, 可是此时通天幡这认主一般的姿态又是怎么回事? 庄诚不敢置信,眼底阴鸷之色愈发浓郁。 他望向庄凌, 掌心忽而出现一口大钟, 大钟如山,朝庄凌撞去。 庄凌取出玉算盘,伸手在珠算上一拨, 一粒粒玉珠子似水流般连绵不绝地从他指尖拨出,在大钟前自发组成一道帘幕。 巨钟与帘幕相撞,不过稍一停顿,又继续朝庄凌而来。 庄凌指尖拨弄珠算越来越快,只能瞧见一道道残影, 然而玉珠子打在巨钟之上, 犹如螳臂当车一般自不量力, 根本不能阻拦巨钟前行的速度。 庄凌仗着身上防护法宝不会有事, 伸手一捏, 指尖夹着一张玉符, 朝庄诚投掷而去。 玉符飞到半空之中忽而崩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火花,火花似有丝分裂般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不过眨眼间便蔓延成一片火海,将庄诚拢在火海之中。 庄诚冷哼一声,对庄凌的攻击并不放在眼中。 他掌心取出一玉瓶,掐诀一念,玉瓶之口冒出一股蓝色的水流出来。 水流分做八股,似仙女散花一样散入火苗之中。 火苗与水流相遇,瞬间发出滋滋之声,冒出一股白烟。 白烟弥漫,本来还在不断增长的火海以可见的速度被压制。水流成股浇下,火苗一寸寸减小,很快似灌木一样的火海变成火圈,又瘦成火线。 眼见巨钟即将撞到庄凌,外边火海也即将浇灭,庄诚面上大好,筑基与金丹,可不是那么好超越的。 若非担心自己直接出手取庄凌性命会遭到通天幡反弹,他何必用这种迂回手段试探。 毕竟,实力为尊。 巨钟即将撞上庄凌身上被激活的防护罩,庄凌朝后退一步,眼底暗藏一道精光。 立于半空的映月就要出现救庄凌,被白衣拉了一把,“放心,不会有事。” 当此之际,庄凌怀中的通天幡忽然升起,它一扬旗,看不清的波纹从旗上闪过,眼前巨钟瞬间湮灭成粉。 庄诚心中一梗,心道果然。 明明是他庄家之物,为何会护住这个小子?莫非,这人是庄家谁的私生子不成? 庄诚面上惊疑不定,心底愈发谨慎,他伸手一掐诀,蓝水水流凝成一股朝庄凌而去,待飞到庄凌面前一分为二,一部分缠住通天幡,一部分击向庄凝。 通天幡再次一展,将眼前水流绞碎,不过水流再次凝成一股,将通天幡死死缠在水圈之中,水圈之上时不时冒出尖爪,朝通天幡抓来抓去。 指示通天幡也不是好惹的,那些似触手一样的水流还未触及通天幡,便被通天幡腐蚀殆尽。 水流奈何不了通天幡,通天幡也被水流拖住,无法救援被另一股水流攻击的庄凌。 庄凌身上防护罩上无形之膜闪过,将水流拦截在外。他垂下眼,掌心无声无息地出现一道黑色毫针。 水流不断冲击围刷庄凌,庄凌身上的防护罩在这源源不断的水流攻击下摇摇欲坠。 庄诚见通天幡被缠住,身形一闪便落到庄凌身前,他身上一指,庄凌身上的防护罩瞬间破碎。防护罩破碎的瞬间,指尖的一道灵气倏地似激光一样发出,击中庄凌的胸膛。 当此之时,庄凌掌心的毫针也被他一推,推向庄诚掌心。 庄诚的攻击被法衣挡住了,不过庄凌依旧被这股大力撞得不由自主地朝后倒飞而去。苏映月忽而出现在庄凌之后,伸手一搂庄凌的腰止住他倒飞趋势,伸手去摸庄凌的胸口,看他有没有受伤。 庄凌被苏映月摸得一愣,随即面红耳赤手慌脚乱地拉下苏映月的手,道:“我没事。” 庄诚被毫针攻击,当即指尖一疼,那毫针竟突破他身上防护法衣防护,以及金丹灵气防护,直接刺破他指尖,并有朝经脉内游走而去的趋势。庄诚心底危机一闪,瞬时伸手一甩,身形一动,离开原地。 因为庄凌被倒飞,通天幡生气地尖啸一声,围困它的水流被绞出一道口子,它抓紧时机冲出拿口子,挡在庄凌面前。 通天幡上隐约出现个透明的影子,能够瞧出是名女子。 她伸手一握通天幡,站在空中凶凶的瞪着庄诚。 第59节 “器灵之资。”苏映月扶住庄凌,望着那道虚影,开口道。 “什么?”庄凌震惊地开口,“人造器灵?” 所谓人造器灵,指的是法器无法自然蕴育出器灵,便将修士神魂注入灵气之中,若有那么万分之一机会修士神魂能与法器融合,那么这法宝便会提升一个等级变成灵器。 而拥有器灵之资的修士,其神魂最适合做器灵,将之注入法宝之中,百分百会变为灵器。而这通天幡,便是庄家捉了拥有器灵之资修士的神魂注入通天幡中,才拥有这么件镇族灵宝。 庄凌对庄家鄙夷更甚一层,修士一死百消,庄家竟还拿人神魂炼器,毁了人转世机会,未免太过阴毒。 器灵手一扬幡,一道魔气从幡中而出,化作一道黑雾朝庄诚笼罩而去。 庄诚指尖一滴滴蓝血从控制而落,落到地面玉石地上蚀出一个个小洞。他见通天幡中器灵显身,眉心一跳,再次震惊,怎么会? 她怎么会护着庄凌? 空中水汽再凝,将魔气包裹住,魔气与灵水相撞,霎时魔气消融,灵水成烟。 器灵冷哼一声,本来虚无缥缈的身影渐渐凝出身形,她身后再次一挥,一道魔气似利剑般击向庄诚,那魔气速度好似穿破虚空,瞬间便击穿庄诚胸膛,与之前他击中庄凌的位置一模一样。 “娘?”庄凌瞧见那女子的侧颜与背影,迟疑地张开口喊道。 那器灵懵懂回头,望着庄凝充满疑惑。 “娘——”待瞧清那女子的容貌,庄凌大喊,哽咽出声。 第63章 恩断义绝 那是一名约莫二十四五的女子,头戴双飞燕发簪, 身着月白色的广袖深衣, 简简单单并无多少配饰。 她回首望向庄凌, 目光纯净,充满好奇与欣喜。 她不知他是谁,但她喜欢她,想保护他。 庄凌瞧清那女子的神态, 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心中愤怒充盈于心, 恨不得将庄诚千刀万剐, 可是更多的,却是贪婪地望着女子的面庞。 当年他亲眼见她尸身下葬,今日又见她神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丧心病狂的东陵庄家将他娘亲神魂炼成器灵,还告诉他, 他娘亲是走入入魔而死。 苏映月担忧地望着庄凌,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扶着庄凌的手,抿唇不语。 庄凌想起当年在庄家受到的歧视与迫害, 想起他母亲死后被祖父送离庄家,想起他未曾露过面的父亲, 想起很多很多当年之事, 若非此时瞧见他娘亲, 他依旧不能猜出当年真相。 他本来,也只是打算回到庄家,问他父亲为何这么冷漠,问他父亲母亲为何走火入魔而死。他猜想的答案无非是他母亲身份太低,庄家瞧不起他母亲与他,他父亲变心等,等求到答案,他便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比庄家这一辈人都优秀,让庄家瞧瞧,当初他们错得有多离谱。 可是此时,真相摆在眼前,却如此冰冷而让人不寒而栗。 “娘,”庄凌痴痴地望着那名女子,他见女子神色懵懂而天真,知道她失去了过往记忆,心中愈发心酸。 “哎,儿子。”女子收回通天幡,身形一动绕着庄凌飘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乖儿子,让为娘好好看看,我儿都长这么大了,女儿都有。” 她伸手摸摸庄凌的头,一脸慈爱。 听了女子的话,庄凌很是激动,“娘,娘,”庄凌见庄素心虽然失去过往记忆,却依旧对他怀有慈母之心,顿时激动不已,也忘了辩驳映月不是他女儿一事。 苏映月眨眨眼,没说话,只是好奇地望着庄素心,心道她长得真好看。 诶,我是器灵,会生出人类儿子吗?女子收回手,狐疑地想,她望了望庄凌,顿生喜爱之情,心道认个便宜儿子也没关系。 庄素心喜滋滋的又应了一声。 那边庄诚瞧见庄素心,面露惊慌之色,当年之事他虽没参与,但从父兄的口风中模糊知道有那么一回事,而那事隐隐绰绰他也辨不清晰,只知道庄素心之死别有内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庄素心竟被炼制成通天幡的器灵。 若早知如此,他肯定不会这般轻率,让庄凌拿走通天幡而不急,可是此时后悔也晚了。 见那边母慈子孝,当即运起全身灵力压制身上魔气,踉踉跄跄地起身朝殿门跑去。 不必通天幡做什么,藏在空中的白衣他们便不会放走,所以庄诚闯到门边,便被一道看不见的光幕反弹回来。 庄凌听到动静,目光落到庄诚身上,眼底闪烁着恨意。 他望向庄素心,道:“娘,你在这等等,我去问问他一些事。” “好呀,”庄素心摸摸庄凌的头,让开道路。 等庄凌落下地后,她望向苏映月,笑眯眯道:“乖孙女,来,叫奶奶。” 苏映月,…… 庄凌走向庄诚,伸手以灵气化作长鞭一抽,庄诚身上一痛,眼底闪过阴鸷,还没人敢这么对他。 庄凌可没管庄诚是否暗自记恨,又连续抽了几十鞭,直抽得金丹修士皮开肉绽。 按理说,除非是像南嘉木与叶赟那般,一个早早领悟剑意,一个掌控符道规则,大部分筑基修士的攻击都无法给金丹修士造成伤害,连其防御也不能破开,只是庄诚之前被通天幡所伤,灵气全用了压制魔气,因此此时面对庄凌抽打,竟避无可避。 不过庄诚倒也硬气,不过是皮肉之痛,他护住要害,一声不吭地受了。 庄凌抽够了,居高临下地望着庄诚,道:“庄肃呢,可还活在世上?” 这些年他一直没查到他爹的消息,他猜测那人要么心有愧疚,一直逃避隐世;要么完全被庄家蒙蔽,闭关至今未出。 庄诚权衡了下,怕庄凌再使出其他手段,冷静地答道:“闭关。” 不过此时他也猜出庄凌是谁,当年庄肃叔带回妻儿,那儿子叫什么名字他没在意,不过是隔房还不受宠的堂弟,他犯不着记这等小人物。 可是此时,他万万没想到,他会折在当初在庄家受尽欺负的小可怜手中。 果然是闭关,庄凌冷笑,当年他娘亲死时,他没露过面,他被送离庄家时,他没露过面,现在这个男人依旧未曾露面,倒是好样的! 他不得不怀疑,当年庄肃是不是蓄意接近他娘亲,为的便是他娘亲的器灵之资。想起还未回到庄家之前的幸福生活,以及庄肃一直以来对他的宠爱,庄凌愈发心酸愤恨。 “当年我娘亲之事,谁沾了手?”通天幡还在身后,他不敢说得太透。 “我不知道,我父亲身为庄家长老,也未曾沾手,只隐约知道婶娘之死有内情。”庄凌及时布下防护罩,他不确定地回头望向庄素心,怕她听到死字。 庄素心朝他慈爱一笑。 庄凌心定了定,心知从庄诚这知道不了太多,想要挖掘真相,还得回庄家。 庄诚偷觑庄凌,见他身上不带杀气,当即开口:“堂弟,,我身有父亲的神魂烙印,族弟若想将事做绝,不怕牵连到自身,以及布阳镇之人?赤霞宗距离布阳镇,到底水远了点。况且,你我同族兄弟,婶娘之事又与我无关,何不看在血缘关系上,各退一步?” 庄凌听明白了他话中含义,既暗中威胁,又以血缘亲情说项,软硬兼施,就为他放他一命。当即冷笑:“我虽姓庄,可那是布阳镇庄家的庄,跟东陵庄家并无关系。况且,神魂烙印又如何,想要人死,又不涉及自身的方法多了去了。” 见庄凌冷漠无情,不似说假,庄诚心有些着慌,“我可是庄凝的道侣,你不能杀我!” “想来以庄前辈的高贵,是不会签订天地之婚契的。”庄凌取出长剑,慢条斯理地开口:“人婚道侣死了,再换一个便是。世上修士千千万,换个道侣有什么难的。” 庄诚心一梗,他确实未与庄凝签订道侣契约,他只信任自身,自然不愿签订婚契圈住自己。眼见得长剑一寸寸靠近自己丹田,忽而心生恐惧之色,庄凌这是要废了他。 等他成为一个废人,再废掉声带往野兽群里一扔,便算神魂烙印将他死前景象传给他父亲,他父亲也找不到凶手,除非求助修天机道的修士。 可既然有修天机道的修士,自然也有混淆天机的法宝,庄凌拥有通天幡,混淆天机犹如饮水般简单,如此庄凌杀了自己,还真死无对证。 庄诚一寸寸地朝前爬去,试图躲避庄凌的长剑,一边开口:“我是凝凝的爱人,你杀了我,凝凝会伤心的。” 鲜血从他身下流出,随着他的移动在地面画出长长的血痕,庄凌长剑不紧不慢地跟着庄诚丹田而走,一边笑:“伤心又能伤心多久,大不了抹去她有关你的记忆。” 他右手一松,长剑从空而落,庄诚双目瞪大,双手并立朝前爬动,试图避过被长剑将丹田刺个对穿的结果。 千钧一发之际,庄凝忽然撞开踹开偏殿大门,正好瞧见这一幕,当即大喊,“哥,住手!”她伸手一弹,一缕灵气从指尖飞出,在长剑即将刺中丹田之际长剑一歪,刺向庄诚的腰腹之处。 瞬时鲜血从剑旁汩流出。 庄凝跑到庄诚身旁,伸手将飞剑一拔,伤心道:“哥,你再生他气,也不能杀他啊。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庄凌一直冷眼见她动作,也没阻止她抢救庄诚性命的举动,只是听得她话,庄凌眼睑动了动,专注地盯着庄凝,又垂眸望向那完全没处理的剑伤,对这个妹子倒也不知该说什么。 “那是我闺女?”庄素心兴致勃勃地盯着庄凝瞧,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相认。 苏映月琢磨了下,道:“不是吧,看血缘,不是很亲近。” “哦。”庄素心瞧向庄凝时,没那种亲近感,听到不是,她立马兴趣缺缺。 “你真要救他,哪怕与我作对?”庄凌没理会后边差点闹出的乌龙,复垂眸盯着庄凝。 庄凝迟疑了下,思及自己的仇恨,坚定的点点头。 庄凌伸手收回长剑,抚摸长剑脊背道:“还记得我送你的第一样礼物吗?” 庄凝点头,“是一柄木剑。我见哥与嘉木哥那时有剑形法器,吵闹着要,哥特意给我削了一柄小木剑。” “既如此,今日我以此剑代替那剑问你,若你救他,会与我恩断义绝,你还要救?”庄凌将秋水长剑当横,凌厉地目光直指庄凝。 庄凝低头望向庄诚,庄诚本来正死死抓着她的衣裳,眼底盛满阴毒与狠厉,待见庄凝瞧来,他眼中瞬间充满情意绵绵,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庄凝,眼底盛满期待与紧张。 庄凝触及庄诚的目光,复抬头之际,坚定地开口,“是,哥,他是我爱人,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哥,你要杀他,就先杀我。我不会反抗,我只是不能眼睁睁见我爱人死在我眼前。” 庄凌心底一寒面上铁青,望着庄凝冷笑,“好,很好,庄凝,你很好!”他指尖一点,秋水长剑从中一分为二,剑尖径直落到地面之上,发出清越的响声。 “你我情谊,犹如此剑,一剑两断,恩义断绝!”庄凌将剑柄一扔,大步迈向通天幡与苏映月,寒声道:“你带着他走吧,日后相逢,陌路以对。” 庄凝双目盛含泪水,望着庄凌倏地眼泪落地,她知道庄凝不是说笑,更知自己举动伤害了他,可是,庄凝思及自己仇恨,将各种汹涌情绪压制。 她抹抹眼泪,抱着庄诚朝偏殿外走去。 庄诚见逃过一命,彻底放松,他仰头望向庄凝,眼中倒是出现真心实意,“卿卿,你为了我,与大舅哥断绝关系,我必不会负你。” 庄凝收拾好各种心情,朝庄诚柔柔一笑,“我信你。” 庄凝抱着庄诚隐身出了壶口秘境,看也没看还藏在四周的修士,径直朝火行区域而去。 “传承获得了吗?”见离开了壶口秘境,不怕庄凌反悔,庄诚迫不及待地问。空灵之体,与之双修能让人体质空灵,自然也能驱除魔气,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关注庄凝的传承,看传承里有没有什么好的双修功法。 庄凝眸子闪了闪,甜美一笑:“得到了,诚哥,这都是你的功劳。” 庄诚见庄凝依旧如以前那般对他百依百顺,彻底安下心来。庄凝就是天上的风筝,再怎么飞,线在他手中拴着,庄凝也逃不了。 庄凝抱着庄诚走后,南嘉木与叶赟从空中走下,落到庄诚身边。他先朝通天幡打声招呼,“伯母。” 庄素心笑眯眯地望着南嘉木,又望望叶赟,努力泛起慈爱之色,道:“好孩子。” 她在空中显形有些久,面色难免疲惫,她摸摸庄诚的头,道:“娘亲休息一会。” 庄凌点点头,眼底盛满不舍,不过只要想得通天幡在他身边,娘亲便在身边,倒也还能保持理智。 灵器有灵,未认主者为灵修,他娘亲虽然失去记忆,但通天幡既然未曾认主,未必不能做一个自由的灵修,日后与他一道打上庄家,为自己讨伐公道。 庄素心身形渐消渐淡,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收回通天幡中,随即通天幡一动,化作一道流光窜入庄凌丹田之内。 “这,这是,认主?”南嘉木吃惊。 第60节 庄凌摸摸丹田,正欲说话,空中的白衣、碧衣、云天、夭红出现。 碧衣开口道:“传承已有传入,映月也有同伴,壶口秘境该关闭了。” 庄凌等人点点头,被白衣他们移出壶口秘境。 南嘉木几人站在壶嘴之上,见金沙河中央原本的拱门消失不见,心知壶口秘境入口已闭。 而之前观望之人见只有南嘉木等人出来,其他进入修士一应陨落,心下庆幸不已,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望着南嘉木四人,眼神隐晦地在南嘉木身上以及苏映月身上绕过,留意南嘉木是因为他为金丹修士,而望向苏映月则是她身上无灵气波动,仿若凡人一般。 不过她只十岁左右,未曾开蒙也是有的。不过南嘉木能够在壶口秘境中护住还未开蒙的小孩,以及两个筑基,实力必然不弱。 因此目光长远地,早早放弃打他们注意,目光短浅的只瞧见他们带着一个没有修为的拖油瓶,暗起贪婪之心。他们刚从壶口秘境中出来,身上怕是有不少好物。 南嘉木与庄诚朝火行区域方向而去,边飞边问:“庄凝未必那么绝情,你真与她恩断义绝?” 庄凌摇摇头,道:“不管她有什么算计,又是否盘算将庄诚利用至死,但这都掩盖不住她的自私。在她心中她的利益最重,觉得自己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认为自己忍辱负重,别人不理解便是她委屈。就好比我这件事,可能她心有算计,对庄诚也是虚情假意,最后结果会是庄诚丢了性命,她觉得这样是最好的,一举两得。我既报了仇,她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她却全然未替我考虑半分。” 庄凌冷笑,“这样的妹子,我要不起,也不敢要,谁知某天她会不会觉得我阻碍了她的利益,便转手插我两刀?毕竟按照她的逻辑,我为兄长,是该理解她为她保驾护航的。你说,这样的人,我敢推心置腹诚心诚意对她好吗?” 南嘉木歇了劝说心思,他本就不是真心相劝。若说之前他还为庄凝并非那么傻白甜而高兴,此时却觉得寒心。 “这样也好,你将庄凝消息告知她父母,日后不必再管,我俩本就不是她正经兄长。” 庄凌点头,与南嘉木在火行区域分手。 南嘉木也叶赟继续历练,庄凌则带着苏映月离开五行区域。 五行区域中那等短视之人见四人分做两拨愈发高兴。实力强的盯上南嘉木,实力稍弱的则盯上庄凌,毕竟庄凌一个筑基戴上一个凡人,岂不是很软很软的柿子? 不过无论是寻庄凌麻烦还是设计埋伏南嘉木的,都遭了铁板。等到南嘉木一连灭了几波金丹修士之后,便无人敢惹,暗地里给他取了个玉面修罗的绰号,惹不起,惹不起。 南嘉木与叶赟一直在火行区域游荡,试图寻找天地火种供天灵火吞噬。火星区域的地火倒是好寻,地脉之中尽是,只是品质不怎么好,南嘉木瞧不上,翻来寻去,半年内只寻到一种,名唤冰焰火的,生于寒冰之中,埋于地底之下,品质上佳,极为难得。 这也是两人运气,他俩顺着地脉潜行,觉得地底温度不对,当即留了心。他俩顺着低温而行,便到了一处冰晶铸成的地下山脉之中。 山脉之中冰水寒凉,触之刺骨,且越往前走温度越低。 到了接近源头之处,饶是南嘉木身怀异火,又炼了体,也被这温度冷得受不住。 这环境太过苛刻,倒让南嘉木起了淬炼心思。他不是嫌弃自己未曾将炼体功法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么,这等低温寒凉的环境正好做历练之用,可谓是瞌睡来了枕头。 南嘉木将《昂藏经》传给叶赟,催促叶赟一并炼体,南嘉木在之前幻境中受到警示,万一灵气被封成为凡人,岂不抓了瞎束手无措?但是炼体后修士身躯能发挥出金丹之力,若真成了凡人,还能凭借躯体力量抵抗敌人保护自己。 当然,他并不希望自己落到那般下场,只能说有备无患。 叶赟想了想,觉得南嘉木说得对,便从自己能承受的温度开始练起,慢慢的朝前移动。等南嘉木习惯了源头低温之后,叶赟修为也进阶到了筑基后期。 南嘉木远远地瞧见叶赟在冰面之上做各种动作,并没注意这边之后,一把跳入冰水之中,朝最冷的地方摸去。 冰焰火封在地底山脉之中,南嘉木在最冷区域一寸寸摸去,最后摸中了那块藏石。 他将天灵火放出,吞噬里边的火种,之后浮到岸上。 因为南嘉木没出什么事,叶赟也没发现南嘉木已经探险了一场。 因为吞噬了冰焰火,这等低温对南嘉木已经没用,他走向叶赟,陪着叶赟继续留了半年。 直至此处温度回暖,叶赟也达到躯体极限,两人才离开。 此时,距离两人与庄凝分手已经两年,而初到地面的两人,听到几件惊人消息,不得不开始东躲西藏的生活。 第64章 天宝事泄 火行区域依旧那般乱, 两人不过刚出地面, 就见证了一场伏击与反伏击。 放出诱饵的那方边收拾战利品边闲谈, 两人在旁听到了几件切身相关的信息。 第一,天宝有下落了, 它在一对同性道侣手中。 第二,德城易主, 庄家与器宗结仇, 因为器宗金丹长老石德杀了庄家金丹弟子庄诚。 第三,壶口秘境认主,其主便是当日离开的四人之一。 特别是第一与第三条, 直指叶赟与南嘉木。 庄凌那边有苏映月护着,且壶口秘境认主不及天宝让人心动, 因此南嘉木倒不十分担心庄凌,可是一旦被人知道天宝在他与叶赟手中,怕是会遭到元婴围攻。 虽然他自认为叶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难保当初临二、临三逃脱后,为雪耻而攀咬上他俩。之前风平浪静, 南嘉木暂且放了心。就在他以为临大临二不会胡乱言语之际,世事告诉他, 他还是太天真。 不过那些闲谈之人并未没说同性伴侣的容貌,也许还未将他俩画像流传出去?南嘉木如此猜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还是得改换容貌。 南嘉木拉了下叶赟, 正欲重回地脉之中, 忽而身后带风,一道雪白的大刀与尖尖闪闪的枪头带着杀气攻向两人。 南嘉木面色一变,一块黑石朝旁一扔,霎时黑石迎风而长,恰恰拦住击向叶赟后背的长枪。 当此之时,当头劈来的大刀也落到南嘉木脖颈之处,此时来不得躲开,南家木直接以左手手腕拦住刀刃。 长枪枪头陷入黑石之中,黑石倏地四分五裂,刀刃陷入手腕肉中,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创口而下,染红了雪白的肌肤。 南嘉木眉头未动半分,伸手一扯叶赟,同时脚步一错,霎时离开原处。 黑石四处飞溅,刀尖血滴似珠子而下,南嘉木将叶赟护在身后,右手握着渐渐褪色的墨剑,眼底一片冷凝。 他惯用左手使剑,右手差了些,不过也不是不行。南嘉木眼底忽而一闪,日后多用右手使剑,不是坏事。 而在两人动手瞬间,之前还在说闲话的几人也都取出武器,守在两人逃跑路上,原来这是一伙人。在发现南嘉木两人的呼吸之后,一拨人闲聊吸引住两人注意力,另外两名金丹修士绕到两人身后狙杀。 “一金丹一筑基,也敢在我们身后捡便宜?”见攻击落空,使用大刀的金丹修士冷哼一声,再次提起刀,与旁边使枪的修士同时攻击而来。 南嘉木目光一扫,拦住两人方向的,以金丹筑基相隔而立,确保金丹能够及时守住筑基方位。 金丹修士长刀攻击后,方才瞧清南嘉木的容貌,他先是一惊,随即便是狂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天不负我!”灌入大刀的灵气再次增加,大刀之上红光愈发闪烁凌厉。 南嘉木将叶赟朝东一推,自己猛地窜起击向使刀修士脖颈,浅墨色的长剑之上,剑意黑中掺杂着细细的白线,在风中拉出一条长长的残影,灵力而凛冽,带着寒芒杀气。 感受到这股扑面而来透骨渗入的杀意,大刀修士猛然提刀而挡,当此之际南嘉木身形又是一变,绕过大刀修士斜劈向旁边长枪修士的胸膛。 长枪修士本来在旁协助大刀修士,此时南嘉木猛地改换招式,不得已回枪相护。 而在南嘉木与那两人动手之际,叶赟也顺着南嘉木的力道朝东边而去,他似苍鹰搏兔用尽全力,手一挥三道玉符疾驰前去,将冬面一位金丹修士包围其中。 金丹修士冷哼一声,指尖灵气似刀,朝那玉符割去。 叶赟激活玉符,再次丢出三张玉符,这玉符攻向另一方的金丹修士。 南嘉木长剑划过长枪,身形忽而一闪,在长枪与大刀之间消失不见,下一秒落到叶赟身侧,伸手一捞,便捞过叶赟,朝那两金丹之间的筑基而去。 叶赟时刻留意两金丹修士,见他俩快要冲破玉符之际,又甩出玉符。 虽然金丹修士破解符阵很快,但架不住符阵多,连破两个符阵,都未能甩脱。 而此时南嘉木与叶赟与那筑基修士擦身而去,那筑基的攻击在南嘉木眼中不痛不痒,他身上冰焰火一放,筑基修士的攻击尽被冰焰火烧成冰晶,冰火焰顺着灵气缠上法器,眨眼间法器也变成冰晶。 筑基修士及时切断与法器之间的联系,吐出神识受伤而造成的淤血,望着眼前法器裂成晶沙从空白而落,眼底闪过痛恨之意。 这一系列事情说来慢,实则进展极快,若两人配合稍有不谐之处,或者一人动作慢了些,也没那么轻易脱离。 南嘉木一破他们包围圈,身形似一溜烟般蹿去老远。 有金丹欲追,被其他人制止,“那人实力不弱,不宜多生事端。” 南嘉木搂着叶赟跑得老远,确认那些人不会追过来后,才将叶赟放下,开口道:“还是经验太少,以为自己隐匿功夫天衣无缝,殊不知天底下奇人异事多,日后不能在这般自信自大。” 叶赟认同地点头:“‘一山更有一山高’,以后小心些便是。” 南嘉木点头,从储物戒中取过回春丹,将手腕间伤口愈合,不过外伤易愈,内伤难痊,伤口处有刀气与火气未曾拔出,暂时无法灵活自如。南嘉木“啧”了声,将冰焰火送到创口处,让它将火气与刀气给烧一烧。 便算他是这团火的主人,冰焰火煅烧筋脉之际,那股寒凉让南嘉木也禁不住打个冷颤。 一旁修士从旁经过,远远地瞧清南嘉木与叶赟的容貌,悄无声息地离去,再出现时,身后多了七八个金丹修士。 南嘉木还在煅烧筋脉的举动一顿,偏头朝左瞧去,左边只有空旷的火红土壤,空无一人,可是南嘉木心底却觉得不对。 他也不求证什么,捞起叶赟再次逃之夭夭,南嘉木一动,那处空无一人的旷野上显出十个身形,为首之人大喊一声“追”,一行人呼啦啦地驾驭着各种法宝朝南嘉木与叶赟追去。 叶赟朝后瞧去,传音道:“因为天宝?” “应该是。”南嘉木迅速辨明方向,朝地脉方向而去。 远远地瞧见之前黑吃黑的那伙人,又回头望向身后黑压压地跟过来的修士,南嘉木朝叶赟传音道:“待我闯进那伙人中,你借助天宝,隐匿身形,咱们去地脉之中。” 叶赟点头,抱着墨宝石地手紧了紧。 叶赟心知,这也讲究个时机,隐匿地太早,身后那伙人未能瞧见他们混入眼前那群人中;隐匿地太晚,便被后边那群修士知道他们与前边修士并非一伙,无论是太早还是太晚,两拨人都不会打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南嘉木也减缓了片刻速度,待身后那伙人与他俩只有百米之后,南嘉木猛然加快速度,似炮弹般冲入前边那伙凝神戒备之人。 南嘉木长剑攻向一名筑基修士,其旁两名金丹从旁阻拦,南嘉木忽而绕过身,旋转一圈绕到金丹身后消失不见。从他身后瞧去,却似南嘉木与那筑基修士相熟,旁边两位金丹围拢上前叙旧,之后南嘉木藏入那群人后,躲了起来。 南嘉木消失之际,之前的那伙修士霎时戒备凝神,左右张望,以免南嘉木忽然突袭。而后来的那伙金丹修士见这群修士凝神戒备,愈发确定南嘉木与他们一体的。 他见眼前这伙人筑基与金丹一般多,看似人多实则实力不堪一击,且远远地就瞧见他们在分赃物,当即起了贪婪之心。 “杀了。”当头金丹下令道,那持有天宝之人与这些人是一伙的,不怕他不出现。 南嘉木在叶赟的帮助下冲向地脉入口,随即在地脉中寻个偏僻之所暂且歇脚。 他取出阵法将此处隐匿起来,之后坐到叶赟身旁,取出《偷天换骨诀》递给叶赟,道:“记熟。” 叶赟虽言语不多,但心思同样聪颖,不用南嘉木多费口舌,便知如何行事。也不问多余之语,接过白绢开始浏览。他一边看一边记忆,反复看反复记忆,确认自己能够倒背如流后,将之还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如叶赟一般默记,确定背得滚瓜烂熟后,南嘉木取出天灵火,将白绢烧成冰晶。 两人不须多说,便在地脉之下开始修炼《偷天换骨诀》 偷天换骨诀有四个境界。 第一境界为小成之境,又称换皮之境。这等境界的修士只换了容貌,骨骼没换,气息没换,善于识骨或者善于追踪气息的修士,能够很轻易地认出伪装人的几个身份。也便是说,在识骨之人眼中,无论你如何变幻容貌,他都能认出你为同一人。这是最为低等的伪装,以法器或者服用幻容丹皆可达到这种效果,不过法器或者丹药能够让大修士一眼瞧出,这人是在伪装,而《偷天换骨诀》却不会。 也便是说,若是之前未曾遇见过识骨人,换个容貌固定使用,识骨人便算见了,也不能识出这是伪装。 第二境界为登门之境,换皮换骨不换气。这等境界的修士换了容貌与骨骼,只要不出手,或者不使用神识,便能将自己完完全全伪装成为另外一人,旁人等闲识别不出。 第三境界为大成之境,换皮换骨换气。到达这一境界之人,能够随意变幻成容貌、气息,还能伪装灵根,便算出手也不会被人识别出真身。 第四境界为登顶之境,到了这一境界的修士,变换随心,无论是飞鸟还是闲云,妖兽还是灵植,都可变幻。 传说有修士善变幻,偷蒙拐骗行走各宗门之间,却无人得知其真面目,更为搞笑的是,众元婴修士分明将之围拢只待瓮中捉鳖,却被他变幻容貌使出离间之计,后竟导致围攻之人自相残杀。 那修士修炼的便是这《偷天换骨诀》,且境界至少大成。 第61节 由此可见《偷天换骨诀》的逆天。 不过《偷天换骨诀》,小成与登门易入,大成与登顶难成。 南嘉木没有一口吃成大胖子,一修炼就能大成的想法,不过他与叶赟至少得入登门之境,换皮换骨。 只是两人练到了小成之境便不得不停下来,登门之境须换骨,而换股之前得煅骨。 南嘉木从储物戒中扒出过往收集的各种药草,发现还缺不少君药与臣药。 以往灵植南嘉木并不关注,他更多心神用来收集炼器材料之上,因此此时颇有种药到用时方恨少,这也侧面反映出一个事实,南嘉木与叶赟,底蕴太浅。 “碎骨花、连筋草、双心木……”南嘉木一一数过缺失的君药与臣药,朝叶赟开口:“咱们先去德城,将这几种灵植买齐,再去木行区域,收集这几种灵植。” 火属性区域的灵植在德城有货,南嘉木也不想在野外奔波去寻,这样效率并不太高。 叶赟对南嘉木的提议并无异议。 “还有,咱俩身份是散修,以师徒相称,你觉得如何?”南嘉木将寻出来的灵草分做两堆,一堆用得上的妥帖收好,其他的依旧堆放着。 “可以。”叶赟眼眸一暗,依旧点头。 南嘉木满意地起身,正欲给自己幻化出一个正直可靠的中年修士,却见叶赟先运转功法,变幻成一位山羊胡子的瘦小老者。 南嘉木见状,开口问道:“你……”刚出口一个字,南嘉木便闭了嘴,将你当师父的疑问咽下去,幻化成面容倨傲的青年。 这是一对平凡师父天才徒弟的组合。 叶赟见南嘉木不问,心中徒然升起的怒气又歇了下去,他资质不如南嘉木,机缘不如南嘉木,这是事实。当初他自信不会拖南嘉木后腿,是把南嘉木当做一个普通修士来瞧,较之其他修士,他进阶已经够快,可是他遇上的是南嘉木。 南嘉木悟性不输于他,机缘不输于他,功法不输于他,所以南嘉木一直走在他前面。 他一早便知道这个事实,为何此时却忽然起了别扭? 在南嘉木提出以师徒相称之际,他脑中竟冒出南嘉木瞧不起他的念头,这念头未免太过恐怖,以他心性绝不至于此,他只会替南嘉木高兴。 那股念头,好似无端而来,被人强塞进脑中不断感染,而他修为太低才会一时压抑不住,先一步幻成师父。 此时摆脱了那股念头的控制,叶赟心生后怕之意。 是谁,在试图操纵自己? 叶赟将此时疑点暂且记住,给自己行为找了个借口补错:“筑基师父,金丹徒弟,更会出人意外。” 南嘉木笑着点头,“确实,是我想差了。” 南嘉木只当叶赟在皮,往日叶赟太过稳重,让南嘉木忘了叶赟不过是真正的年轻人,此时叶赟这般皮上一皮,让南嘉木禁不住包容一笑,纵容于他。 叶赟未做解释,在未找出那股神秘力量之前,叶赟不会主动提前,以免南嘉木跟着担心。 南嘉木望了望叶赟,又望了望自己,觉得两人形象与以往颠覆蛮大,应该不会有人联想。当然,若是两人有一人幻化成女性,且是漂亮女性更佳,只是目前,还不到如此牺牲的时候。 他目光又落到墨宝石与红宝石身上,迟疑道:“它俩,该怎么伪装下?” 墨宝石与红宝石太过标志,让人一瞧便能认出,认出墨宝石与红宝石,自然也能认出他与叶赟。 叶赟开口:“墨宝石我能收入丹田,至于红宝石,能不能化作手镯带到身上?” 红宝石盯了叶赟一眼,“啾啾”地叫了两下,身形迅速凝缩,缠到南嘉木腕上成环,连两只红宝石似的眸子也给隐去。 墨宝石有些不情不愿,“你丹田太小,不够我活动。” “你能像红宝石一样?”叶赟淡淡开口,“若能,也可不进去。” 墨宝石朝叶赟凶龇一下,化作一团撞进叶赟丹田。 两宠物安置好,叶赟在前袖手,南嘉木在后倨傲,一前一后出了地脉。 此次两人没再撞上什么杀人夺宝、英雄救美之事,又因为南嘉木身为金丹修士,那些游走在野外的修士不敢上前算计。 两人没遇上什么阻碍地进了德城。 德城与上次来时沉闷了不少,毕竟刚换城主,城内修士还在观望。 叶赟与南嘉木直朝药铺而去。 修士缺不了丹药,又需要卖灵植赚钱,按理说德城之内药铺不少,不过由于上一任城主霸道,又任人唯亲,所以整个德城只一家药铺,且还是以前苏安舅爷开的。 也便是说,德城药铺垄断了。 南嘉木从城门口的导游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有些吃惊,又好似没那么吃惊,毕竟苏安给他的感觉并不简单。 知道便算前任城主下台,那药铺依旧开着之后,南嘉木与叶赟是松了口气的,他俩教程不慢,从城门口药铺,不过花了一刻钟。 “城主,这是您要的丹药。”一道声音从柜台之处传来,带着诚惶诚恐。 城主?南嘉木抬头,朝发音之处瞧去,随即眼底闪过诧异,他俩怎么会扯在一起? 第65章 药浴煅骨 南嘉木瞧见的两人, 正是苏安与庄凝。 苏安伸手接过储物戒, 笑道:“辛苦了。” 此时的苏安神采奕奕,全无上次见面时的萎靡、疲倦与醉态,他带着春风般的笑, 衬得原本就不赖的面容愈发耐看。 他旁边站着的是庄凝, 庄凝一身红裳似火,眼媚如丝, 察觉到南嘉木的视线, 朝他露出个甜美又妩媚的笑, 带着矜持, 又带着诱惑。 更让南嘉木诧异的是, 庄凝已缔结金丹, 虽然气息不稳刚进阶不久, 但那也是金丹。 他目光朝旁略微一扫,不少修士正痴迷地望着庄凝, 被她那一笑而勾动欲念,而这显然与庄凝功法有关。 虽然早有预料,但瞧见庄凝真走上双修之路, 南嘉木竟不知该说什么。 站在庄凝旁边的苏安好似未曾瞧见众人痴态,将储物袋递给庄凝,笑道:“卿卿,你还需要什么?” 庄凝横斜了苏安一眼, 火红的指甲点点苏安的胸膛, 苏安身子一绷, 面上的微笑顿时有些勉强。 庄凝感受到指腹下的紧绷,嗤笑道,“德行,何必这般如临大敌,我又不会吃了你。”她意味索然地收回手,“我能需要什么,我需要的,不就是你么?” 说到后来,她又暧昧地笑了笑,那一笑万种风情,似勾人动魄得尤物,让色迷之辈再次直了眼。 苏安也跟着笑了笑,眼底一片清明。庄凝见状,笑得愈发妩媚,眼底闪过征服之色,她勾着苏安的手臂,与他说笑着一道朝店铺外走去。 南嘉木控制着自己不露出半点情绪,如其他人一般面露惊艳之色,待庄凝离开店铺后,还依依不舍地盯着她的背影,露出意犹未尽之色。 叶赟在旁将之瞧入眼中,眸子冷了冷,虽然知道南嘉木只是做戏,但那神色真是碍眼极了。 “乖徒——”叶赟摸着山羊胡子拉长调子,慢悠悠地开口:“‘淫是众生苦,色是刮骨刀’,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毒,切记,切记。” 南嘉木抬头望了叶赟一眼,憋住笑。 叶赟觑了南嘉木一眼,南嘉木正了正神色,抬高下巴倨傲道:“师父,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况且,美人就该配强者。” 说完后,还挺挺胸膛。 叶赟瞪了他一眼,像是拿徒弟骄傲没办法的师父。 旁人视线隐晦地盯着南嘉木,眼底闪过不屑,就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还强者呢?狗熊差不多! 叶赟摇摇头,迈步走向掌柜,问道:“前辈,这里可有爇骨花、千熟草……”叶赟将需要的火属性君药臣药报上一遍。 掌柜的听得连连点头,找来几个伙计,让他们各自跑腿,不多会儿,柜台上堆满了各种药材。 有些药材珍贵些,便放到玉盒之中,有些药材便宜些,随意用储物袋装着拿了过来,还有的被扎成一捆一捆的,被掌柜的堆放道柜台之上。 叶赟伸手快速检查这些药材,见没问题后将之一一收起,继续问道:“有没有温长花、碎米卉、黄叶珠……”叶赟见这家店铺药材齐全,试探地将其他属性的药材也念了一遍。 掌柜的算账的手一顿,开口道:“我们德城位于火行区域,火属性药材还算公道,可是客官要的这些药材,在德城都是珍贵之物,客官确定要?” 叶赟盘算了下自己的资产,肯定的点点头。 进阶登门之境所需药物并不算特别珍贵,没有那种撞机缘才能遇到的君药,因此缺失的药物这家店铺能够齐全。 既然能一次性补全,叶赟也懒得去其他区域一一收集。 见叶赟毫不犹疑地点头,掌柜地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他身上法裳倒是法宝,可是他一名筑基身家会有太过丰厚? 他目光落到后边的徒弟身上,这徒弟就这般孝顺? 显然,他以为叶赟能这般财大气粗,都是他身后徒弟的缘故。他心中这般想法,面上也带出一些,他再次挥挥手,让小伙计跑腿。 店铺内其他修士偷摸摸地打量这对师徒,重点落到倨傲的南嘉木身上,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都说财不露白,做大生意的修士都会说下行话与掌柜的内谈,像叶赟与南嘉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交易的,不是有后台的二愣子,就是初来德城的楞青,前者惹不起,后者惹不惹得起要分情况。 看这对师徒,师傅不过筑基,徒弟反倒金丹的,应该是落魄散修捡到个天才徒弟,这样的人往往没什么后台,倒是可以盘算盘算。 叶赟心中很是满意,能一次性购买完成,不用再耽搁什么。收好药材,他与南嘉木走出药铺,随即有几人跟了出去,只是出了药铺一瞧,那对师徒已然不见。 叶赟与南嘉木并没急着出城,而是在城内寻了处客栈住下。 南嘉木按照药方将君药臣药一一处理,随即以一定比例放入汤桶之中,一边开口问道:“庄凝怎么会与苏安撞在一处?” 庄诚被石德所杀,石德逃出德城,苏安接管德城,庄凝与苏安在一块,怎么看都像苏安与庄凝勾搭在一块,利用庄诚与石德火拼,之后苏安在后摘桃子。 所以,庄凝一直想要对付的,都是石德?可是当初他听来的消息是,石德对庄凝很是看中,几乎达到百依百顺的地步,这点又对不上。 叶赟在旁听了,若有所指道:“庄凝当初,不是与器宗一弟子私奔离家?” 南嘉木闻言,抬头瞧了叶赟一眼,“你的意思是,跟庄凝私奔的那个小弟子死于石德之手?”南嘉木手下动作未停,依旧行云流水。 叶赟点头,“庄凝她,”叶赟停顿了下,似乎再找合适的措辞,“心思机巧,灵活多变,在遇上石德之时,应是明面上与那弟子撇开关系取得石德信任,实则暗地里记恨石德,故而心心念念地想要报仇。” 至于之后攀上庄诚与苏安,应也是为这个目的而存在。 “那这么说,她还是个情种?”南嘉木嘴角噙了一抹讥诮,不过随即便将这笑隐了下去,道:“不谈她了。日后无论她怎么长本事,都与我无关。” 南嘉木忽而想起庄凌,心中替庄凌难过起来。 当初庄凌跟他说,他母亲一直想给他生个妹妹,可是直至他母亲陨落,都没能完成这个心愿。后来庄凌来到布阳镇,遇见了庄凝,因为两人名字字音很是相似,庄凌认为这是上天补偿给他的妹妹,因此倒是将她常带到身边,当做亲妹妹宠爱。 只是后来庄凝长大,来主宅的时间少了,两人才渐渐生疏,不过到底有幼时的情谊在。 虽然庄凌说与庄凝情谊两消,但庄凝真出了什么事,庄凌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南嘉木将最后一抹药扔进去,开始扒身上衣服,等只剩下个裤衩时,跳入汤桶之中。见叶赟双目直直,伸手舀起一捧水泼向叶赟,“愣什么,还不快进来。” 南嘉木拍拍旁边另一只石桶,石桶之上水汽袅袅。 叶赟被水一泼,猛然惊醒,将目光从南嘉木瓷白如玉的肩上移开,慌慌张张地背过身,伸手去解身上的法袍。 南嘉木见叶赟双耳通红,红得跟红宝石的眼睛有得一比,心下有心逗弄一番,不过还未来得及付出行动,南嘉木禁不住短促地“啊”了声,其中痛苦清晰可闻。 第62节 叶赟赶紧转回身,顾不得害羞,三两步跃到南嘉木身边,开口道:“怎么样,还能忍受吗?” 南嘉木双手抓住石桶边缘,因为疼痛而面容扭曲,手上青筋暴起,不过须臾,石桶边缘缺了两块,却是南嘉木力道太大,将掌心所抓石头化为齑粉。 南嘉木扭曲着脸,费劲地运转功法,浑身骨头还是被人一寸寸捏碎成粉,又一寸寸地重生,如是反复,疼痛无处不在。 叶赟的关心好似飘在空中,南嘉木双耳接收不到,他全心神都用在运转功法与抵抗疼痛之上,连石桶缺了一大块都不知道,且还在无意的破坏石桶。 叶赟见状,歇了与南嘉木一起泡药浴的心思,伸手握住南嘉木的手掌,怕他将石桶捏散架,坏了之前受的苦。 南嘉木炼过体,又是金丹修士,在叶赟抓住他双手之际,反手握住叶赟手臂,只听得“咯吱”几声,叶赟手臂连皮带骨被捏成粉碎。 叶赟疼的倒吸一口气,咬牙死死抑制住那声惨叫,他心念一动,借助玉瑗之力以神识勾勒出“禁”字,将南嘉木定住。 随后,叶赟腿一软,倒在石桶之下。 他的小臂软绵绵地倒垂着,无处借力。 见南嘉木不能再乱动,叶赟心念一动将法袍收回储物戒中,也坐入旁边浴桶之中。 本就是煅骨,碎骨碎肉没关系。 叶赟冷着脸,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他因为心里有准备,不似南嘉木那般疼得难以忍受,他望向南嘉木,还有气力开口:“维扬山脉中有一处山谷,谷中全是毒花,不过那些毒花虽然不能触碰,但开得极为艳丽,站在山腰朝下瞧去,一大片一大片姹紫嫣红,极是美丽。” 南嘉木已经疼得缓和了过来,听到叶赟忽而闲聊,诧异地抬头望了叶赟一眼,“那些毒花中有修炼《偷天换骨诀》所需的君药?” 叶赟气急,等了南嘉木一眼,“等出五行山脉,我带你去看看那奇景,看完之后,你会发现不辜此行。” 南嘉木又不是真傻,闻言立马知道了叶赟的心思,一来是分散自己的心神,二来顺便与他谈情说爱,只是谈情说爱挑选的时机未免太惨了吧,难道不该是天幕苍穹,星辰坠地,野旷树地,江清月白之际,他俩坐在悬崖边上一边喝酒一边赏景,然后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么,此时两人正遭受碎骨分筋,说这些情人间的事,会不会有种苦中作乐之感? 南嘉木惨白着脸,犹有心思自嘲,不过叶赟这般努力,他也不会扫叶赟兴致,当即露出扭曲一笑,“好。” 叶赟无视南嘉木的笑容,继续跟南嘉木说些维扬山脉的奇景,什么鱼群成虹、画壁成影、烟岚似境等等,南嘉木一开始漫不经心地听着,等听到后来禁不住心驰神游,叹道:“江山如此多姿,恨生不逢时。” 叶赟没说带南嘉木去见识见识,因为有不少奇景是他杜撰的,编造地越瑰丽越奇特,南嘉木听得越凝神,因此叶赟愈发绞尽脑汁地编造,还不忘将神话故事拉出来溜溜。 等效果过后,南嘉木还有些意犹未尽,他虚脱一般地躺在汤桶之中,开口道:“难怪《偷天换骨诀》大成难成,登门之境都这般受累,到了进阶大成时,痛苦可见一斑。怕是大部分修士都止步小成之境,少数修士止步登门,只有寥寥数人有勇气去跨大成门槛。” 煅骨太特么疼了,而且还不是一次,是三次,且一次会比一次疼。 这实在很考验修士意志力。 叶赟赞同地点点头,他身上肌肤焕然一新,筋脉骨骼皮肉全是新长成的,嫩地好似能掐出水来。 叶赟目光落到南嘉木肩头,很想上前摸一摸,看是不是比千丝缕还要顺滑细腻。最终他也没敢摸上去,只是左手摸摸右边肩头。 恩,嫩,跟嘉木的一样。 第66章 路遇熟人 南嘉木穿好法袍, 见叶赟目光依旧缠在他身上,有些无奈地开口, “疼没受够, 还想继续?” 叶赟摇头, 也跟着出浴桶,慢吞吞地取出布巾擦拭身体。 南嘉木猛然见一片白,一时怔愣在哪里,呆呆地望着叶赟那比雪还要细腻的胸膛, 一时忘了言语。 待冲击过后之后, 南嘉木抬头将视线移到叶赟脸上。 叶赟动作依旧慢吞吞, 察觉到叶赟的视线, 不着痕迹地侧侧身,彰显自己身材。 南嘉木见叶赟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目光又往下移,忽而促狭道:“师父,你肚皮像雪媚娘一样, 真想咬一口, 看是不是那么软。” 因为血肉再生,肌肉重组,浑身血肉连成一团,跟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软绵绵的,南嘉木摸摸自己的肚子, 不着痕迹地将肉嘟嘟的肚子给塑成漂亮的腹肌。 叶赟慢吞吞的动作一顿, 低头朝下瞧去, 忙用布巾遮住腹部,心念一动,便穿得整整齐齐。 南嘉木走上前,伸手拂过叶赟的手臂,笑道:“师父这双手未免太过白嫩。”说完,南嘉木托着手背,俯身上前咬了一口,并舔了舔。 叶赟顿时整个人红成一只煮熟的宫虾,他猛然将手抽回来藏在身后,道:“不得放肆。” 南嘉木拿眼觑着叶赟,温雅而笑。 大胆勾引的是他,被反调戏害羞得不得了的也是他,真真是可爱到爆,恨不得将他揉在怀中不放开。 在南嘉木的目光下,叶赟脸红得愈发明显。 他伸手搭在石桶之上,无意识地游走着,不敢直视南嘉木。 南嘉木瞧够了,怕再瞧下去叶赟会烧起来,笑了笑收回视线,伸手提着浴桶将里边失去药性的清水倒入院中。 叶赟深吸一口气,面上温度降了下来,他不甚自在的摸摸南嘉木舔过的那部分肌肤,鬼使神差的亲吻了上去。 亲完之后,叶赟震惊地呆在原地,本来恢复镇定的脸蛋再次爆红,听得身后脚步声,叶赟慌慌张张地朝前走了几步,背着南嘉木大步迈入内室。 南嘉木没去管,将药水处理干净之后,目光落到缺了口的浴桶上,忽然想起一事。 他将浴桶收回,跟着迈步走向内室,内室中叶赟已经恢复正常,见南嘉木进来,抬头瞧了一眼。 南嘉木托起叶赟手臂,怜惜问道:“疼不疼?” 叶赟摇摇头,比不上煅骨疼。 南嘉木不赞同地望着叶赟:“下次不要再靠近我,我疼起来,没什么理智。”捏碎骨头,想想就疼,叶赟怎么这么傻。 叶赟笑了笑没答,而是转移话题道:“我去给你做膳食。”在壶口秘境中,南嘉木惦记着出了秘境吃顿好吃的,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现在难得休闲,叶赟起身满足南嘉木这个要求。 南嘉木见叶赟顾左右而言他,暗暗告诫自己以后注意,等听清叶赟的话语,双目一亮,连忙点头。 本来他都忘记这事了,但是叶赟提起,饿肚子的恐惧再次席卷,让他有种进食的冲动。 叶赟去了厨房,他先煮好灵米,做了几道素菜,他可还记得秘境中南嘉木用慈爱的目光望着他之事呢。 只是做好后他犹豫了会,最好还是做了道爆炒兔丁以及灵菇炖花彩鸡。 “又跟低阶妖兽抢口粮。”南嘉木瞧清叶赟端来的饭菜,小声嘀咕道。 叶赟抬头望了眼南嘉木,将端出荤菜的心收了收。 南嘉木瞧见叶赟面色一动,心中有所猜测,他待叶赟放下碗筷,用筷子夹了一道菜,笑着夸道:“这道一阶红蔓芽尖清而脆,酸而辣,很好吃。” 叶赟神色缓和,将荤菜也端了上来。 南嘉木双目一亮,筷子直接夹向花彩鸡。一股灵气顺着食道进入肠胃之中,让南嘉木禁不住喟叹一声,“真好吃”。 他下筷如飞,专盯肉类,叶赟见状,筷子专往旁边素菜上夹。 两人将饭菜一扫而空,连汤汁都没剩下,南嘉木瘫在座位上,道:“早在幻境之中便想这般做,将肚皮吃得浑圆,吃不下还要继续塞,现在总算念头圆满。” 心有誓,一时能忘却不能长久忘却,若今日不得圆满,总有一天也会圆满,甚至渡劫之前会忽而有种强烈愿望想要去做,这是“心有憾事而不得,念念不忘有回响”。 两人身份敏感,在《偷天换骨诀》未入登门之境前不敢随意外出。毕竟以往见过他俩的金丹元婴修士多,说不好外出之际便会被识别而出。 后两次药浴一次较之一次更痛,饶是南嘉木有准备,也恨不得晕过去,不过便算再疼再痛,他没再弄伤过叶赟,只是凭着一股劲,全力吸收药力。 终于进阶登门之境,南嘉木第一时间将根骨变差,骨龄给换成两百岁,连筋脉也弄得纤细一半,如此资质看起来普通又平凡,跟五行区域大部分散修一样。 只是他脸上的倨傲,让人以为他根骨不凡。 一个自认为天才实则普通的徒弟,与一个根骨极差垂垂老矣的师父,任谁也无法将之与南嘉木和叶赟联系在一块。 两人隔了三月,才再次出客栈,随即发现,客栈中的人流多了不少。 有修士压低声音对旁边伙伴传音道:“不过半年没回,怎么感觉最近德城气氛紧张了不少?” 他同伴同样压低声音传音:“你一直在野外不知,听说天宝持有者在火行区域出没,不少闻讯的元婴前来火行区域搜寻。德城身为火行区域排名前三且城主修为只有金丹的城市,正是那些元婴修士落脚的第一选择。在元婴前辈面前,谁敢放肆?可不夹着尾巴过日子!” 南嘉木与叶赟听到两人传音内容,本来想出门的,在两人旁座坐下,继续偷听。南嘉木能够偷听自然是仗着他的神识比两人高,叶赟能够偷听得到则是因天宝之故。 “当真?”前一个修士眼底闪过贪婪之色,不过好歹知道这是公共场所,传音并非百分百私密,立马转换成担忧的表情,“元婴前辈会不会,误伤人?” “不会,有那两人的画像呢。”另一个修士丢出个饵,却绝口不提将画像拿出之事。 接下来的话两人没继续听,起身朝外走去。 南嘉木昂起下巴,未做防护传音道:“师父,天宝我势在必得,你可别拖我后腿。” 叶赟心思灵敏,见前边有元婴修士面容相熟,立马抚摸着山羊胡子传音回去,“乖徒儿啊,我知你资质优秀,只是山外有山,能人数出,咱们不去争夺好不好?燕雀不是鸿鹄对手,难道你忍心让我后半辈子孤苦无依?” 南嘉木眉目不耐,“我短短百余年就进阶金丹,天宝不归我,还能归谁?只有我这样的天才,才能配得上天宝!” “若你遇上元婴修士如何?为师力薄人微,缺不得乖徒的保护。” “元婴又如何,等我获得天宝,元婴也不是我对手。”南嘉木满不在乎道,“放心吧,你徒儿出息,以后带你吃百香果喝雾灵茶。” 旁边正欲迈入客栈的齐程听见这对师徒的对话,将这对师徒排除怀疑之中,同时心中对南嘉木嗤笑不已,就这情商,以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也不知怎么修炼到现在的。若他有后台还好,没后台,不知什么时候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还有那师傅,胆小懦弱又自私,真是让人不耻。 南嘉木继续放豪言壮语,叶赟在后苦口婆心,两人一路朝城门而去。 待齐程转身,南嘉木呼出一口气,幸好他与叶赟已经步入登门之境,不然那些见过他俩的元婴前辈,全都能识出他俩。 “形势不妙。”南嘉木传音给叶赟,面带一丝忧虑。 齐程已经到了,临二临三应也暗藏在五行区域之中。对手虎视眈眈,他与叶赟行事应愈发谨慎小心。 两人不敢胡乱开口,因为若无传音秘法,对于高阶修士来说,低阶修士传音其实跟大庭广众下窃窃私语是一样的,并不存在什么隐私。 若不出这事,两人会在五行区域继续历练,此时元婴盘桓,两人不得不暂避锋芒。 风餐夜宿,两人昼伏夜行,一路避着修士朝五行区域外走,不过行了三日,便遇上了熟人。 眼前有两方元婴对视,一方两名元婴,元婴之中夹着两名筑基修士,而这两名筑基修士,也是南嘉木的熟人。 正是闻衍与齐烨书。 他俩听得‘天宝在南嘉木与叶赟手中’一事传得满城风雨,心知不妙,待知道南嘉木也叶赟在火行区域出没,他俩一拍即合,也来到这处。 齐烨书的打算是,若遇见南嘉木与叶赟被擒,他就求他父亲出手——他知道他父亲闻讯而来,有心染指天宝——南嘉木二人落到他父亲手中,总比落到其他元婴修士好,毕竟在他父亲手中,他更为方便将南嘉木他俩放走。 当日恩情,不敢尽忘。 可是齐烨书与闻衍来到火行区域不久,便被两元婴像疯子一样缠上。 幸好齐烨书来之前从他母亲手中收到不少保命之物,闻衍也有他母亲送的防身之宝,这才让他俩在那两名元婴修士的手中存活下来。 追杀他俩的元婴修士,便是临二临三。当初这两人背叛与被背叛,也不知此时怎么如亲兄弟一般同进同出。 至于另一波元婴却是被齐烨书的炼丹天赋吸引而来。 齐烨书与闻衍逃命,丹药消耗地快,因此一有喘息时间齐烨书便抓紧时间炼丹,而齐烨书的炼丹手法以及炼丹成功率则吸引了那名青裳清秀男子。 第63节 在齐烨书练完丹药之际,清秀男子当即显出身形,想要收齐烨书为徒,齐烨书与闻衍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临大临二追了上来。 临大临二要抓齐烨书与闻衍,清秀元婴要保齐烨书与闻衍,当即两方人马对峙僵持。 第67章 仿照天宝 叶赟与南嘉木目光克制地落到那方向, 又收了回来。两人对视一眼,南嘉木伸手牵过叶赟的手,在他掌心描写符文:“管不管?” 南嘉木并不知闻衍与齐烨书是特意来寻他与叶赟的,因此, 瞧见闻衍与齐烨书有麻烦,他犹豫着要不要相助。 若只有他孤身一人, 他或许会想办法搭手,可是此时他与叶赟拥有宝物之事传得到处都是,他拿不准他俩是什么心思, 也不知会不会因为救了他俩而暴露自己。 他虽与齐烨书、闻衍经历过生死,但在他心底,闻衍与齐烨书是远比不上自己与叶赟的安危重要的。 叶赟反手摸向南嘉木掌心, 同样以符文回应:“管。” 当南嘉木问出这个问题之时, 叶赟便知他心底倾向于管, 只是顾忌到自己,所以才犹豫不决。南嘉木若撒手不管, 那两人无事一切皆好, 若那两人出了什么意外, 南嘉木迟早会形成心魔, 倒不如此时顺从心意,以求心安。 况且火中取栗又全身而退, 并非做不到。 等到叶赟的回答, 南嘉木松了口气, 好似被注入无穷的勇气, 南嘉木拉着叶赟远远避开,如寻常金丹见到元婴那般畏之如虎。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写:“我有个法子,可将闻衍、齐烨书解救出来,只是时间有点长。” “什么法子?”叶赟捉住南嘉木的手,歪头瞧他,“闻衍与齐烨书暂时不会有危险,时间长点没关系。” 临大临二追捕闻衍与齐烨书,应是受他俩牵连,在未逼出他俩之前,齐烨书两人不会有生命危险。 “栽赃嫁祸,以及借刀杀人。”南嘉木笔画不停,叶赟得心神专注才能跟得上南嘉木的手速,“先制作个假天宝,以它为饵离间临二临三。临二鲁莽,临三狡诈,这假玉玦若扔给临三怕是第一时间便会被识破,因此临二是最好的背锅人选。而临三瞧见天宝为临二拾取,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天宝,如此兄弟二人会离心戒备,不过为了各自目的,而勉强不撕破脸。” “此时,我俩将天宝落在临三手中的消息放出去,临三得知后,必以为是临二陷害。如此,两人窝里斗反目成仇,自然顾不得闻衍与齐烨书。” 南嘉木写完之后,叶赟忙不迭的点头。 两人彻底远离前,再次朝那边瞧了一眼,见双方依旧在对峙,而此时临二凶狠地瞪向南嘉木,威胁他离开。 南嘉木缩缩脖子,面上闪过一丝害怕之色,拉着叶赟头也不回地走了,待走了几十米,又挺直腰肢,高高扬脖,不满地开口:“横什么横,不过是修炼时间久点罢了。” 南嘉木与叶赟是个妥帖的人,便算临大临三与此时的他俩初次见面,也不忘人设,听得南嘉木的话,叶赟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的乖乖徒儿,你万万不可如此鲁莽,元婴大能神通广大,你这话万一被他听到,为师可怎么办?……” 南嘉木的声音很小,但以临二元婴期的修为自然也能听到,他神识一动,就要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被临三制止,“二哥,此时不宜多生事端。” 临二听了临三的话,冷哼一声,道:“便宜那小子了。”他目光落到眼前青袍修士身上,道:“荆域主,寒域主,你确定要与我兄弟作对?” 原来临二临三对面这两人竟是木星区域域主荆潜以及金行区域域主寒颐。 “临二道友客气,不知我这不争气的徒儿哪儿惹到贵兄弟?”荆潜身为单木灵根修士,身上气息温和,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若说南嘉木的温和是伪装到极致,才能有那种亲和力,那么荆潜的温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便是临二这等莽汉,见了荆潜也不好意思肆意发怒。 他是皱眉不耐道:“据我所知,这两人,一个是玉泉宗齐程的儿子,一个是小海闻府的族人,与荆域主有什么关系?” 齐烨书见荆潜相护,壮着胆子开口道:“我父齐程你不放在眼中,那我母亲灵夜老祖你可曾听过?” 临二双目凶横得瞪向齐烨书,“那个老娘们,敢来我就敢砍。” 临三不悦地瞥了眼临二,灵夜老祖可不是齐程那个废物,灵夜老祖是一路杀过来的,若非后来修炼出了岔子,也轮不到齐程来作威作福。 可以说,齐程是灵夜老祖一路拉拔上来,是给自己养病用的炉鼎。 三十多年前,灵夜老祖伤势大好,准备送走齐程全心冲击化神,也不知齐程运用了什么手段竟又留在了灵夜老祖身边。 因此,明面上大家都不会说什么,但那些凭自己本事进阶元婴的大能对齐程都暗暗的瞧不起,但另一方面又心生妒忌之意,不用自己努力争赚资源,不用生死间历练,只凭借抱大腿就进阶了元婴,这让在外辛辛苦苦打拼,九死一生才能进阶之辈,如何能心平气和? 因此他们提起齐程,一半是蔑视瞧不起,一半是妒忌酸溜溜。 不过他们只敢议论齐程,却对灵夜老祖不敢议论,而这追根到底,不过是实力而已。 因此听得临二大话,临三心中不悦,生怕临二牵连到了他。 不过临三转念一想,临二是临二,他是他,临二自己犯死与他何干。因此只只对齐程开口道:“灵夜老祖我自然怕的,不过听说灵夜老祖即将飞升?” 临三的潜在意思是,灵夜老祖飞升,根本无法替齐烨书做主。 齐烨书气急,大声道:“你试试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见临二临三双目冷了下来,荆潜笑道:“我这徒儿被我娇惯坏了,两位道友想来不会跟个小辈计较。” 荆潜也是厚脸皮,临大临二来之前才问齐烨书愿不愿意做他徒弟呢,此时开腔就变成他徒弟了;他与齐烨书不过初次见面,在他口中好似他与齐烨书已经相识许久,师徒感情深厚。 齐烨书仰头望向荆潜,心道有这么个师父也不赖。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虽然因着有那么个爹娘无人敢惹,但从小没怎么感受到过长辈的慈爱,此时被荆潜这么相护,有种很新奇很温暖的感受。 他牵着闻衍的手,朝闻衍挤眉弄眼。 闻衍见齐烨书状态不错,没被元婴威视吓到,面色缓和了不少。 “若是荆域主徒儿,我兄弟俩自然不会计较,只是这两人,”临三冷笑,“与荆域主似乎干系不大。” “我兄弟两人没直接动手,是给荆域主的面子,还望荆域主给我兄弟俩一个面子。”临二也跟着开口。 荆潜依旧那句话,齐烨书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想让他退步,没门。 两方说不拢,临二又是个暴性子,当即一刀砍向临二。寒颐眼底寒光一闪,身形忽而飘忽一动,剑出似清风流云,刹那间便将巨斧击退,同时朝前移动两步,剑身有祥云生出,金色祥云朝临三席卷而去。 临三掌心茶杯一扔,将祥云吞吃入腹,不过须臾,茶杯被祥云剑意搅得粉碎,而祥云剑意也缩小了三分之一。 临三接连又扔了两个茶杯,方才将那祥云给湮灭。 然而不过这试探一招,便让临三知道自己并非寒颐对手。 他见临三举起大斧还欲对抗,当即一拉临二,传音道:“二哥,硬来不是对手,咱俩暂且退去,寻个法子再暗地里下手。” 临二听了临三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收回大斧,听临三开口道:“看在两位域主的份上,咱兄弟不计较,只是天宝,两位域主当真不心动?” 留下这一句意味莫名的话,临三拉着临二离开。 见临二临三远离,荆潜朝齐烨书笑道:“烨书,我能这般唤你吧,可愿拜我为师?” 齐烨书本想点头,但想了一会,张口道:“其实,我俩与南嘉木叶赟不熟,因果两消,再见陌路,你捉了我俩,根本威胁不到南嘉木,只会惹怒我父母跟闻衍母亲,朱红老祖。” “放心,天宝有灵,天定择主,我与你师公对天宝并无多大兴趣。”荆潜对齐烨书愈发满意,继续道:“我观你野路子出生,不忍你丹道天赋浪费,且我也想我一身传承能够后继有人,所以才起心思收徒。我看中的是你的人,并非其他,所以,你可以放心。” 齐烨书虽然生于玉泉宗小丹峰,但是他幼时高傲,又期待齐程亲自教养,因此炼丹之时偶尔听宗门内师兄讲课,更多的是自己摸索,荆潜说他野路子也没错。 齐烨书高兴的望向闻衍,虽然他十分渴望拜师,但他知道自己想事简单,因此拜师之前不由得征求下闻衍的意见。 闻衍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齐烨书当即下跪,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徒儿拜见师父。” 荆潜满面笑容,下落伸手扶起齐烨书:“徒儿无须大礼。”他从自己本命火种上分出一簇子火,并将将这簇子火送给齐烨书当做见面礼。 “紫火。”齐烨书惊呼,双目发亮地望着荆潜。 紫火,天地奇火之一,是最适合丹师、器师的火种,因为紫火的功效之一是能随心意变温控温,最大程度确保成功率。 荆潜含笑鼓励。 “谢谢师傅。”齐烨书将紫火认主,将之收入丹田之中,一时之间师徒谈笑风生相谐和睦。 却说南嘉木与叶赟在火行区域寻了处山洞落脚,接下来开始仿摹天宝。 南嘉木取出西山玉髓,这块玉髓是他祖父的收藏,后来送给他当零食。只是南嘉木修为低微之际西山玉髓中的灵气太过充沛,南嘉木只能馋不能吃;后来金丹之后也顾不得去吃。 此时取出西山玉髓,将它用作天宝仿体,南嘉木感觉肉疼。 不过除了这玉髓,他手中并无更好的材料。 南嘉木取出天灵火煅烧,以冰焰火特性慢慢更改玉髓内部构成,最终液态的玉髓变成冰莹细腻的温玉。 温玉在天灵火的煅烧之下,由着南嘉木以神识拉长重塑,最终形成半块玉环模样。 南嘉木见过天宝,虽然只是惊吓中的一眼,但天宝模样在他脑中详细印刻,此时炼制起来并不困难。 南嘉木本想将仿照天宝扔到临二附近让他捡起,此时炼制时南嘉木却觉得这计划太过简陋,破绽未免太多。 这等只仿其形而无其威的法宝,一旦使用便会被人识破,反倒不利于后边计划展开。临二是直肠子不怎么思索,但他不是傻子。 真正高明的仿品,应当七分真三分假,因此这玉瑗除了外观上与天宝一模一样外,还应具有天宝的一部分功用,且使用时威力应该不啻于元婴修士。 如此,才会让人觉得天宝为真。 至于大家觉得威力应该更大一些,天宝不是只有半块么,威力低了是天宝不全之故。 南嘉木改了主意,便歇了之前随便炼炼的打算,他精雕细琢,其上刻印的符文一挑再挑,只是他对天宝威力并不了解,该刻印些什么符文有些束手束脚。 而在南嘉木炼制玉环之际,叶赟也在研究体内的婚契。 婚契既然能让两人气运相连,说不得研究透其原理,便能让两人神识相连,传音不再成问题。 他受够了两两无言的日子。 在南嘉木开始愁眉苦脸时,叶赟在婚契上添加几笔,之后顺着婚契他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南嘉木识海之中,“嘉木,能听得到吗?” 南嘉木神识传音道:“谨慎,我是木斌。” 叶赟继续开口,“无妨,我在婚契上添加了符文,你可在识海与我直接对话,不用担心别人听到。” 南嘉木收回神识,在识海中开口:“叶赟,听得到吗?” “恩,听得到。”在南嘉木话音刚落之际,叶赟的回答便传了过来,南嘉木面上露出个真切的笑容,“赟儿,你真棒!” 这个术法好,太方便了。 叶赟别过脸偷偷勾唇笑,随即听到南嘉木的问话:“叶赟,天宝有什么功用?” 叶赟嘴角立马拉平,偏头严肃问道:“符文规则化,规则具现化,甚至,更改上下规则。” 所谓上下,暗指天地,不过为了谨慎,叶赟以上下替代。 南嘉木垂着眸若有所思,他想起自己的道。 心剑为道,心剑唯心,心之所构,规则所构。 也便是说,当他修炼出域时,域中他便是规则,他便是主宰,这是他的道决定的。 换句话说,心念有多少,域便有多复杂,世界便能成形多少。 当此之际南嘉木灵台清明,神魂一轻,金丹愈发圆润有泽光。 他低下头,神识正欲在玉玦之上烙印道文,随即停住,朝叶赟招招手,“叶赟,你来刻。刻下一次性的、能瞬间使人湮灭的‘毁’字符文,以及一次性的‘禁’字符文,再刻下无法使用的规则纹络。” 叶赟点头,接过玉玦,取出符笔开始刻画。 第64节 南嘉木见叶赟手中符笔虽然法宝,但破损有些严重,南嘉木暗自记在心底,决定收集材料给叶赟炼制一只新的符笔。 叶赟将半块玉瑗递给南嘉木,南嘉木伸手摸了摸,再次以天灵火煅烧,往里边添加一些草汁,让它愈发温润碧透。 待玉玦外观上与天宝一般无二,且其上灵气充沛之后,南嘉木用木盒装好,随即叩击着木盒,寻思着如何让仿品出现而不显得突兀而刻意。 叶赟听了南嘉木的顾虑,试探地提议道:“咱俩现出身形,将这仿品直接交出?”毕竟临二临三的目的是天宝,若知晓天宝下落,自然不会再守着齐烨书与闻衍。 “不行,若仿品失效,岂不是坐实天宝在我俩手中的传言。”南嘉木一口否定,“我要让临二临三自食其果,让大家都相信,天宝在临二临三手中,仿品失效后,依旧百口莫辩。” “不若你化作临二,我化作临三,在一干修士面前,你用仿品伤了我,随后离去?”叶赟又说了个建议。 这个建议比第一个好很多,只是依旧有破绽,那便是他俩做戏之时,临二临三会有不在场证据,如此反倒洗清临二临三的嫌疑,依旧不妥。 “可在临二临三单独相处之际,我俩化为临二临三,争执中在众人面前无意说出天宝在怀之事,随后逃跑,将人引到临二临三之处。众人只相信自己见到的,这般临二临三说不在场,也只会被众修士当做狡辩。”叶赟再次提出建议。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依旧有风险,他俩一个筑基一个金丹,化作元婴修士又不代表他俩是真的元婴修士。 他勉强可冒充元婴,叶赟却不行,他修为太低。 两人商讨数日,依旧没寻到稳妥的法子,叶赟劝道:“当成功可能性高达三层之时,便可放手一搏。世上并无完全无风险之法,计划总是在变的。” 南嘉木依旧摇头:“风险太大,无论你我,谁受伤了都不好。”他在洞府之内走来走去,手指无意识地摸过红宝石,感觉到掌心凉凉的,他低头一瞧,瞧见了正盘在腕间睡觉的红宝石。 南嘉木盯着红宝石若有所思,忽而他望向叶赟:“我记得你说过,墨宝石与天宝有关?” “你是想?”叶赟惊讶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朝他点头,“它既然能进你丹田,自然也能进这仿品之中。” 他从盒中取出玉玦,“还有什么,比天宝初次出场时的画面更让人相信呢。” 第68章 壮哉墨宝石 “墨宝石它,”叶赟还有疑虑, 墨宝石它这般懒懒散散, 能在元婴手中逃生吗? 南嘉木灿然一笑,“可别小看它的本事。” 墨宝石从叶赟腹部探出一个头, “汪汪”两声,开口道:“嘉木, 你寻我?” 墨宝石毛绒绒的头在外边,小身子还在叶赟体内, 看起来怎么瞧怎么怪异, 让人忍俊不禁, 叶赟见墨宝石冇个名堂, 伸手一扯, 捏着墨宝石的后颈将它拎出来。 墨宝石四脚在空中拨来拨去,小身子同时扭来扭去, 瞧着很是可爱。南嘉木伸手抱过,将它放在怀中顺毛,一边顺一边问:“墨宝石, 能在元婴手中逃生吗?” 逃生?墨宝石瞬间挺直胸膛,一脸自豪道:“当然能。”要让它对抗元婴修士它做不到,戏耍一下还是能够的。 南嘉木将计划说与墨宝石,“你暂且进入这半块玉瑗之中,只要不被人捉住, 随你怎么玩。不过, 等找到临二临三时, 你得‘艰难’地被他捕捉住,”南嘉木将临二的画像在空中用灵气显示成型,“之后你脱离玉瑗,赶紧回来。” 说完后,南嘉木似是不经意地开口:“你其实无形无质,可化万物的吧。” 墨宝石再次挺直胸膛,自豪道:“当然。” 墨宝石的说法证明了南嘉木的猜测,他不由得摇摇头,就没见过这般傻的器灵,本来脱离器身能独立成灵修,却傻乎乎地再次送上门来。 不过它主动与叶赟签订的是平等契约,还不算傻到彻底。 商议已定,墨宝石钻入仿品中迫不及待地想要搞事,南嘉木与叶赟则去寻临二临三的行踪。 两人回到之前临二他们出现之地,并没瞧见他们的身影,显然已经离开。 他俩没有那等闻风追踪的本事,站在此处不知何处去寻。 不过虽然临二临三没发现行踪,但在火行区域中也没听说闻衍齐烨书被捉的消息,应该他俩平安无事,临二临三并无得手。 “也不知另外两名元婴是谁,”南嘉木顺着契约开口:“不知他俩是为什么而来。” 叶赟捏捏他的手,开口道:“不急,若齐烨书与闻衍当真受咱俩牵连,等天宝再次现世消息传出后,他俩自会安全。” 若不是,那就得另寻法子了。 南嘉木点头,两人再次往火行区域中心而去。 “听说天宝再次出世,就在东火山一带。” “真的假的,不是说在南嘉木与叶赟手中?” “你消息已经过时了,也不知是谁跟那人过不去,故意乱说呢。天宝在东火山一代现身,才是实打实地确切消息。” “会不会是南嘉木与叶赟被追的熬不过,将天宝放出转移视线?不然怎么这么巧,这边他俩的消息到处乱飞,那边天宝就现世了。” “天宝那样的灵物,连元婴都不放在眼底,怎么可能认低阶修士为主?而且,据说那两修士在小海之时还只筑基,拿什么抓住天宝认主?” “不是宝物有灵吗,说不得自动认主?” “管那么多呢,不过是一金丹一筑基,等元婴大能捉到天宝,自会抹去认主痕迹。如此,若他俩中的一人真为天宝前主人,被抹去神识印记,够他们喝一壶的。” …… “大意了。”南嘉木与叶赟随众人一道赶去东火山,路上听到众人的议论,方才知道自己行事还是不够谨慎,‘天宝’再现的时机确实微妙。不过叶赟获得天宝也算机密,谁知道临二临三这般信口雌黄。 不过临二临三既然是信口雌黄,为何会去捉齐烨书与闻衍?除非临三虽然胡说,但心底确实有那么个猜测,毕竟那日叶赟以筑基伤害元婴太过逆天,让人难免不往天宝上想。 “我该行事更为周全一些的。”南嘉木有些自责,他担心伪品被揭穿之后,反倒更让人确定天宝在他俩手中,从而给两人带来危险。 “你考虑得已经足够周全。”叶赟安慰他道:“若真有人这般执着认定,那便是人命天命。天命如此,非人力能够扭转的。人心难测,总能寻到理由为自己猜测作为佐证。你考虑得再周到,也会有人从微不足道的小事之中认定自己所认为的。” 南嘉木摇摇头,心中寻思怎么补足这个漏洞。 东火山一代汇聚不少修士,元婴金丹筑基都有,有三五成群的,有单独成行的,镇日游走在东火山这一代。 东火山也是一处火山群,时不时会火山爆发的那种。 南嘉木与叶赟从火行区域翻越到土行区域时经历过,对这种时不时会爆发的火舌有点发憷,他俩在山脉外围打转,这样爆发时能够及时逃跑。 至于那等进入山脉之中不怕死的,南嘉木只能佩服地说声有胆量。 不出两人意外,临二临三也来到了此处,可是两人没瞧见青衣修士与黑底金边的剑修,更没瞧见齐烨书与闻衍。 “他俩被捉了?”南嘉木在这附近转悠了几天,忍不住朝叶赟开口。 叶赟也不知道。 “墨宝石玩得也够久了,让他动作快点。”南嘉木朝叶赟开口,他目光落到火山之中,忽而道:“听说,火行区域有一处无人敢去之地,名唤‘千嶂里’,那处灵气稀薄,火气浓烈,常有死气瘴气萦绕,是也不是?” 叶赟肯定地点头。 南嘉木双目一亮,道:“你说,让玉瑗将临二临三引入那‘千嶂里’如何?” 南嘉木说道此处开始兴奋起来,“让墨宝石别急着回来,按原计划离间临二临三,待临二临三反目,众元婴追杀之际,让墨宝石引导临二去‘千嶂里’,随后玉瑗自毁,墨宝石在回归,你觉得如何?” 叶赟望着神采飞扬的南嘉木,觉得他算计人时很好看,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将南嘉木的话传了过去。 “什么?不行,我要加报酬,我要吃你做的花彩鸡。”墨宝石想起他躲在丹田内睡觉时,被叶赟饭菜香醒却被叶赟死死扣在丹田中不能出去,不能解馋的愤懑,当即提出自己的筹码。 叶赟琢磨了会,道:“可以,不过你要自己去捉花彩鸡。” 花彩鸡是叶赟从维扬山脉捉了处理随身带着的,虽然比不上刚杀的花彩鸡味道,但储存在木盒之中依旧新鲜。因为别处难寻,因此叶赟才会这么随身带着。 此时叶赟让墨宝石自己去捉花彩鸡,算是委婉地拒绝,不过墨宝石是没听出来的,它只知道叶赟答应给他做花彩鸡。 墨宝石兴奋道:“你别忘了。”花彩鸡灵气充裕肉质鲜嫩,加上叶赟的手艺肯定好吃到爆,墨宝石本来很有干劲的,此时愈发卖力。 “对了,嘉木有没有想我,红宝石有没有醒来过一次……” 之前有红宝石与它私聊,它不觉得有什么,这段时间南嘉木与叶赟不敢随意说话,它藏在叶赟丹田中更是谨慎小心,而叶赟又不会与它聊天,差点没把它憋坏。此时见叶赟难得放开心灵传音,忍不住巴拉巴拉地说话。 然而叶赟正事说完后,再次关闭通话渠道,气得墨宝石大骂叶赟大坏蛋。 “事与墨宝石说了。”叶赟偏头朝南嘉木点头,南嘉木也跟着点点头,“咱俩去德城‘意馆’那问询信息?” “好。”南嘉木与叶赟在脑中交流,脚下速度不落。走了没多远,瞧见前边阵法大布,修士潜伏之后,便知又是一场是非。 这样的事在五行区域数见不鲜,跟猎人下陷阱,等待猎物上门一样的。显然,虽然大部分修士的目光都在天宝之上,但也有不少不介意顺道发财的。 南嘉木与叶赟以往不愿多生事端,面对这种能避让便避让,因为这些修士没有专门逮谁的意思,哪个落入陷阱便搙哪个羊毛与羊。 此时也不例外。 只是两人愿意避让,那些潜伏的人却不愿两人离去。 毕竟南嘉木与叶赟,一金丹一筑基,老的老傲的傲,在他们眼中便是顺道收拾的软柿子,连埋伏都用不上的那种。 因此,见南嘉木与叶赟绕道之际,当头金丹修士一指另一名金丹以及两名筑基,再指指南嘉木两人,那三人点头,朝南嘉木两人围困过来。 南嘉木快速朝附近张望了一圈,见此处除了这一群人,并无其他修士,当即朝叶赟点点头,又摇摇头。 叶赟瞬时明白,知道附近无人,不用留手,但那边还有人潜伏,他别插手,当即后退一步,让南嘉木站在前面。 南嘉木目光落到那边潜伏的两金丹一筑基身上,心知须速战速决。 他昂起下巴不耐烦开口:“就凭你们这几条小杂鱼,也敢拦你小爷的路?” 叶赟在身后听着,觉得南嘉木越来越可爱了,连做戏都那么可爱。 “呸,杂碎,敢骂你爷爷我,吃招——”当前金丹高举狼牙棒,狼牙棒上寒光闪烁,带着慑人的凛冽寒意。 另外两人筑基朝叶赟而去。 南嘉木蔑视那金丹修士,冷哼一声,身形一动避开金丹修士的一击,同时左手剑出,浅墨色的长剑一横,将去找叶赟麻烦的筑基修士一剑毙命。 与此同时,金丹修士的下一招再次而来,南嘉木左脚滴溜溜地转了半圈,长剑当空,如皓月银泄,与狼牙棒上狼头虚影相撞。 另一名筑基修士手持金刚杵,也朝叶赟当头落下,叶赟不动,而南嘉木此时长剑凌厉而行,剑上白加黑凝成麻花一股的剑意后发先至,将金刚杵绞成粉碎,这还不止,剑意搅碎金刚杵后,又重新折回,将筑基修士拦腰而斩。 血流进火红的细碎砂砾之中,分不清砂砾与鲜血颜色,只有血腥之味在这方空间蔓延。 金刚修士被皓月银光震得后退几步,又见不过照面便死了两名筑基,心中被南嘉木的狠辣骇破了胆。 不过初初交手,他便知自己不是这人对手,当即拖着狼牙棒就想后退。 南嘉木却不容他后退,再次长剑朝前一劈,看似只出了一剑,实则已经使出十五剑,道道剑光在空中成为残影,将金丹修士的几处致命要害封住。 金丹修士手忙脚乱地用狼牙棒拦击,但那剑光太快,他动作太慢,很快身上便挂了彩,而剑光依旧在迫近,眼见着这名金丹就要被剑光绞灭,那边发觉不对劲的其余三人也已赶到。领头那人绣帕一甩,在空中迎风而长,最终长成一道披风,当头将狼牙修士包裹其中。 剑光打在绣帕之上,虽然割裂了绣帕,但也攻击余力耗尽,不能再取狼牙修士性命。 南嘉木与领头金丹对视,忽而昂着下巴嗤笑一声,长剑再动,剑意带着湮灭之意直击对方金丹之处。 领头金丹瞧见南嘉木乍然而笑时便心觉不妙,待瞧见南嘉木长剑再动之际,连阻止都来不及。 而南嘉木这抢人头的举动,让领头金丹明白自己并非他对手,当即起了退意,头也不回便逃走。 “赟儿,”南嘉木并未急着追赶,只是心底传音。 第65节 叶赟顿时明白,手持符笔,调取天宝之力在空中画个禁字。 因为叶赟只想困住金丹修士一瞬,故而只借用了天宝的十分之一力量,因此叶赟画出‘禁’字后,除了灵气耗损三分之一外,并无腿软虚弱的后遗症。 他从储物戒中取过灵心液喝了一口,耗损的灵气又全被补充回来。 领头金丹被禁字诀击中,身形一滞,从空中落了下来,当此之时,南嘉木身形一闪,长剑一出,击碎领头金丹修士的金丹。 领头金丹被长剑攻击之际想要躲避反抗,却被禁制困得一动不能动,待长剑击穿金丹,禁制效果退去,此时反抗已然无用。 他被废了修为。 不得不说南嘉木把握时机恰好,快一秒金丹修士未受禁制辖制,慢一秒禁制被破,南嘉木也不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将领头金丹修为废掉。 领头金丹坠落地面发出的声响,与南嘉木瞧过来傲慢的目光,让另一名金丹禁不住腿软,他咬紧牙,握着三棱刺不知所措。 另一名筑基修士当机立断,开口道:“大哥,我降。” 南嘉木目光移到筑基修士身上,又移回来,昂着下巴道:“你会什么?” “我会跑腿、打听消息、找灵草、捉妖兽,”筑基修士说一下瞥一下南嘉木,见南嘉木依然一副高傲的样子,瞧不出其他情绪,又硬着头皮开口:“练、练丹,炼、练器,画、画符,”说道最后,越来越小声,越来越没底气。 南嘉木剑指剩余那名金丹,金丹修士心中着慌,但也说不出求饶的话语,握着三棱刺手紧了紧,眼底闪过狠厉。 南嘉木并未多语,掌心剑意再现,似似皓月半明半隐般在空中划过。 金丹修士手中的三棱刺尖啸一声,火红色的黄雀密密麻麻朝皓月攻击而来,皓月与黄雀相撞,震得沙石乱飞,热意滔天。 投降的那名筑基左瞧右瞧,又望向样的叶赟,眼神游离。他不着痕迹地走到叶赟身侧,心中七上八下。 叶赟瞧了他一眼,没放在心上。 那边南嘉木剑势再变,剑意以势不可挡之势击穿三棱刺修士的头颅。 三棱刺修士轰然倒地,落在地面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筑基修士本来战战兢兢犹犹豫豫的,见南嘉木这个杀星下手毫不犹豫,当即心一狠,持剑落于叶赟脖颈之上。 他虽然诧异叶赟这般没有警觉之心,但见南嘉木回身望来,这一疑惑霎时消融,强壮着胆开口:“放我走,不然我便杀了他。” 南嘉木倨傲地望向筑基修士,像看一名蝼蚁,“行啊,只要你能逃脱。” “你发心魔誓,你放我走,保证不追不杀我。”筑基修士再次开口,他见南嘉木答应地这般爽快,心定了定,对手中筹码有了更多肯定。 想不到这杀胚对他手中的老头还挺有情谊。 南嘉木有些无趣地望向叶赟,叶赟忽然伸手,一掌照头落下,当即击毙筑基。 解决掉这些伏伺者,南嘉木与叶赟走向那名被废了修为的领头金丹,南嘉木幻化出灵气在空中将青袍修士与黑底金边修士的画像显示出来,低头问那仰头望天的金丹,开口道:“识得这两名元婴修士吗?” 领头金丹修士眼珠子动了动,目光落到空中画像之上,“认识,是火行区域域主白蔹跟土行区域域主石彦。” 南嘉木见双目游移,眼带算计,当即指尖一谈,金丹修士的右手食指变成冰霜,南嘉木从地面上吸来一颗碎石,又扔到那根变成冰霜的食指之上,霎时间食指成晶粉落到地面之上。 领头金丹顿时连声惨叫,额头冷汗直冒,从右手上传来的疼痛之意让他禁不住肌肉蜷缩。 他翻滚了会,待疼痛能够忍受之后,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开口:“木星区域域主荆潜跟金行区域域主寒颐。” 南嘉木抬高下巴冷笑:“早这般听话多好,省得再多受苦。这两位前辈素日行事如何?” 领头金丹不敢再心怀鬼祟,开口道:“荆域主素来温和,且有爱才之心。见丹师有疑,还会亲自指点。寒域主行事杀伐果断,默言寡语,向来不惹是生非。但若有人胆敢犯他身上,寒域主会拔剑便杀。” 听起来荆域主是个有善心的好人,寒域主是个光明磊落有原则的人。这般说来,齐烨书与闻衍落到他俩人手上,不会有什么事。 而天宝现世那两位未曾出现,莫非是那荆域主瞧上齐烨书的丹道天赋,所以才将他带到身边? 这个答案南嘉木是不信的,但不妨碍他有这种希冀。人,总是愿意将事情往好一点的方向想。 南嘉木并未取领头金丹的性命,在这五行区域,失去修为的修士,杀与不杀没什么区别。 领头金丹望着南嘉木往木星区域的方向而去,阴恻恻的笑了,他说的全是实话,可是他还有更大的实话没说,荆域主虽然爱才心切,但他对非丹师的修士喜怒无常,且有‘毒手’之称;寒域主虽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他有一逆鳞人不得碰,一碰便会杀人。 那逆鳞便是,见不得暗箭伤人,若是他瞧见谁暗地里捅刀子,他会杀了那个背后伤人的狡诈之徒。 而在这五行区域混的,又有几个大方磊落之人呢? 更多的修士如他一般,为宝物而捅兄弟两刀。 他便不信,那对师徒那般情谊深厚,只要他俩之间有背叛苗头,两人都会被寒颐斩杀。金丹修士嚯嚯笑着,眼底闪过快意。 南嘉木与叶赟还未出东火山区域,便先见一群修士黑压压地往这边而来。 南嘉木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墨宝石做什么乱了?” 第69章 天坑 南嘉木这话却是误会墨宝石了, 它还只在戏耍那群修士, 还没来得及作乱呢。因此,当它藏在一旁瞧见那群元婴舍弃它而齐齐往那边而去的时候, 它也是一脸懵逼的。 “墨宝石说, 它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叶赟跟南嘉木开口。 南嘉木心中有了数, 道:“我俩去瞧瞧。” 那群元婴再次感受到天地规则震荡,上次有这种感受时,是天宝出世。 可是天宝出世时,修炼天机道的修士都会有所感应, 从而提前告知众人,可是此次天地规则改变,却无一人得知。 因此, 凡是目光长远点的,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于这新发生的事件之上。 南嘉木朦胧中有所察觉,但说不上来是什么,叶赟却盯着元婴前行的方向, 与南嘉木道:“天,开始变了。” 南嘉木点头,两人闷不哼声地低头前行,南嘉木心中有种感觉,从此刻起,大荒界的未来开始莫测。 远远地, 他俩便瞧见地面之上有一处天坑, 一众元婴修士正站在天坑之上检查, 时有修士进出天坑,想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南嘉木与叶赟不敢凑得太近,与其他低阶修士隔得不远不近张望着。 在张望途中,南嘉木与叶赟瞧见了齐烨书与闻衍,齐烨书与荆潜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是亲近,闻衍虽然少言寡语,但他面色也是放松的。 南嘉木心底放下了心,既然齐烨书与闻衍没事,他自不会多做什么事暴露自身。 荆潜与寒颐带着齐烨书与闻衍只呆了半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后,又折身离开。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元婴原因离开,直至所有元婴修士离开之后,南嘉木叶赟与其他修士方敢凑近一瞧。 “气息遮掩得很干净。”叶赟伸手在天坑边缘触摸,朝南嘉木肯定道。 对于叶赟的话,南嘉木是信的。难怪那些元婴没待多久,想来也是知道获得不了多少信息。 “这天坑是被砸出来的,显然那法宝失去功用,直接坠地。而坠地之后,那修士小心地将能够暴露自身的气息与线索全都抹去,是个小心谨慎的。”南嘉木下了这个结论,不知怎地,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什么天外来客,什么天降陨石,陨石中包裹着外星人之类的小说。 若这天坑时是天外来客砸出的,那么大荒界的天道真要变了。 毕竟当初太虚圣人以魂融天道,擅改天地规则,使得大荒界只能出不能进。而现在有外来只客进入,这说明什么,说明进来之人对道之领悟,超过当初的太虚圣人,如此才能突破他设定的规则;又或者使用了偏门功法寻到天道破绽,犹如开个小门进出大荒界。 无论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都不是好消息。 南嘉木有些忧心忡忡,只是他手中线索太少,修为太低,就算心急如焚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他能发现的,那些元婴大能也能发现,希望他们能够找出天外来客,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墨宝石那边的进展怎么样?”这边事情没什么进展,南嘉木将忧心按捺,开始关心墨宝石那边的动静,虽然他已经能够预料临二临三的下场,但不尘埃落定,他心不踏实。 南嘉木垂垂眼,临二临三对南世鸣与叶赟的伤害,他可不会忘记。 不待叶赟回答,旁边便有修士解说。 “……天宝被一众元婴修士追捕围攻,最终逃无可逃之际,挑选了宝真君为主。宝真君别的不行,逃跑一流,天宝入怀之际便逃之夭夭。” 南嘉木顺着说话声音瞧去,一名娃娃脸金丹修士正在朝旁边稍胖的金丹修士手舞足蹈地说八卦,瞧两人眼神气势,应该是大宗门弟子。 这娃娃脸怕是做过说书先生,说起话来极具故事性,还会断章,南嘉木饶有兴致地朝那边瞧去,正大光明的偷听两人谈话。 “那这天宝落到宝真君手中了?” “哎,哪能啊!宝真君到底只有一人,而环绕元婴修士太多,宝真人竟没能逃脱,陷入与天宝一样被众元婴围攻之境,只能在火行区域东躲西藏。那些元婴真君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寻人好手?谁知最后却被临二临三真君捷足先登。” “临二临三,那两个悍匪?” “对,可不是那那位么。那两位不讲究什么因果恶报,也不怕人前来寻仇,因此面对宝真君毫不犹豫出手了。宝真君势单力孤,最终无法,急切之中只能使出‘一宝间二修’计策,抛出天宝,让那两人自相残杀。” “那计谋成功了吗?” “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没成功。” “别卖关子,快点说是怎么一回事。” “咳咳,别急啊。”娃娃脸扯扯衣裳,继续道:“天宝被临二抢到了,但临三没跟他翻脸。” “那你怎么说,可以说成功了,那儿成功了?这分明没成功啊。” “你笨啊,现在不翻脸,迟早得翻脸啊。那可是天宝,那临二临三可是悍匪。”娃娃脸夸张地开口。 忽而天边出现一块传音玉牌,那玉牌径直落于娃娃脸怀中,娃娃脸读取玉牌中的信息之后,面上露出个怀疑人生的表情,“临三杀了临二,抢走天宝,遭元婴修士围攻。临三不敌,强行使用天宝,天宝发威,攻击却大部分落到临三身上,临三坠空,恰逢火山爆发,就这么身殒道消,而天宝也跟着掉入火山熔浆之中,再被捞出之后,直接没了作用。” “额,天宝有这么脆吗,会不会是假的?”胖修士听到天宝没了作用,不敢置信道。 “天宝是真的啊,我哥亲眼瞧见的,那半瑗之上刻有规则之络。那规则之络高深莫测,我哥只初初接触就觉得对道感悟有所加深。可惜那络文是残缺的,不然不说天宝功用,光那络文就能让元婴修士疯狂。我哥说了,可能因为天宝不全,天宝才那么容易坏;因为天宝之上络文残缺,天宝才会失去功用。我哥猜测,等寻到另一半,天宝便能自主恢复。” “那天宝现在在谁手上?” “不知道,我哥没说。”娃娃脸耸耸肩,从储物戒中取出玉简,奋笔疾书道:“我要将这个故事写下来,叫做《天宝历险记》,你觉得怎么样?” …… 知道了自己想要了解的消息,南嘉木与叶赟放下一桩心事。因为此时再没人会怀疑天宝在他俩手上,除非他俩自己暴露出来。 “墨宝石在哪里?”南嘉木开口问道,“它没受伤吧?” “没有,它很好。”叶赟回答道。可不是很好,活蹦乱跳的,还高兴地在唱歌呢。 察觉到叶赟又开放了传音通道,忙道:“咦,你这个坏蛋竟然开了传音通道?哦,我知道了,问我事情进展是吧?好,我告诉你,我解决临二临三了,虽然没有将他们引到‘千嶂里’,但……” 察觉到墨宝石又要长篇大论,叶赟果断开口:“速归。”之后,将传音通道继续关闭。 墨宝石再次发现传音传不过去后,怒骂叶赟大坏蛋。骂完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穿过虚空,一头钻进叶赟丹田之内。 之后数日,火星区域接二连三地又出现天坑,只是依旧没残留气息,显然那群人很是谨慎。 南嘉木数了下,一共有九个坑。 九为极数,南嘉木心若所觉,天坑应该不会再增加。 天坑果然没再增加,南嘉木与叶赟在火行区域徘徊多日后,确定这个事实。 九名藏在大荒界的天外来客,以及未来不知会不会门户大开的大荒界,南嘉木心中起了一股急迫感。他戳戳叶赟,对他道:“叶赟,你问问墨宝石,另一块天宝在哪里?” 半块天宝的威力能力扛元婴,一块完整的天宝岂不是能对抗天外来客? 第66节 叶赟戳墨宝石,墨宝石吭唧唧地提出要求,叶赟不许屏蔽它! 叶赟‘唔’了一声,没说答不答应。 墨宝石以为叶赟答应了,美滋滋地把地点告诉了叶赟。 天宝另一半也在小海,天宝出世之地。只是众元婴都被那半块玉瑗吸引住注意力,另一半玉瑗又非玉瑗模样,才让众元婴以为那处只有半块天宝出世。 两人赶往小海途中,墨宝石发现自己上当被骗,气得大骂叶赟大坏蛋,大骗子。它是用传音骂的,在叶赟识海之中,魔音灌耳。 叶赟果断的在识海之内设了个屏障,将墨宝石的传音给屏蔽了。 起初墨宝石还洋洋得意,后来发现叶赟的骚操作,气得牙痒痒的,在叶赟丹田之中翻滚下身子,趴着不想动了。 叶赟见墨宝石终于消停,松了屏障也松了口气。 南嘉木在旁看这对主宠斗乐,完全不搭嘴。 小海依旧那般波涛广阔,小海修士依旧那般混乱,只是南嘉木金丹威慑,不似之前再敢打他注意。 “我还记得,你来小海直接就被发卖,最后累得我去相救。”南嘉木有些感慨。 当初他与叶赟之间的契约如有若无,他只当叶赟在秘境中或者磁场异常处,在小海中跟着那若有若无的痕迹转,最后直至契约联系在兰晓城断掉后才发觉不对劲。 之后也是在这儿认识闻衍与齐烨书,更是与他俩救出闻衍之母。两名筑基一名练气,竟然在一个家族内搅风搅雨,也是胆大包天了;最重要的是,最后竟然真的颠覆一个家族。 “辛苦你了。”叶赟目光一暖,也有些感慨。 两人瞧见旧风景闲话了几句,脚下飞行法器的速度不减,风驰电掣地朝天宝出世之处赶去。 天宝出世之地位于兰晓城外,小海沿岸之山脉中。 两人在墨宝石的指点之下,很快地找到目的地。天宝出世之地位于山谷之中,山谷溪边有半人高的山石裂成两半,两半之中是一个v角,v角之下残留着天宝气息。 不过,也仅是气息。 山石四面无树木遮阴,更无花草生芳,只有碎石随抱左右。 南嘉木与叶赟走向半人高的山石边朝下瞧去,见v底之上有一环形烙印,显然完整的天宝是一个环,而非半圆。 叶赟伸手去摸那环形烙印,果然内凹的环形烙印之中有半块环形石头是松垮的。他伸手一吸,将那块松垮的石头取出,忽见眼前之景大变,杀机四起,有域生成。 叶赟不着痕迹地将半圆石块握于掌心,抬头戒备。 “化神大能,怎么可能?”南嘉木失声道。 第70章 新人新气象 大荒界皆知, 修士一旦进阶化神,便会走通天之路前往上界。 因此, 此时瞧见化神修士才能使出的场域, 南嘉木竟脱口而出, 不见往日镇定。 毕竟金丹初悟道, 元婴踏道门,化神则开始从道中触摸规则。 多少元后修士卡死在规则这一步上,因为无法从道中触摸到规则, 只能生生耗尽寿元, 无奈陨落。然而触摸规则,不过是高等境界的起点。 这些知识, 按理说南嘉木是不应该知道的。毕竟他乃一低阶修士, 以往无处接触这等高深境界的知识, 连‘进阶金丹立道意’也不过是因为他亲自经历过才知道,可是此刻道域一出, 他脑中便清楚知道, 这是道域, 是化神修士的小乾坤。 这些关于道与规则的内容, 他本能地便知道更多。 叶赟神情凝重,他虽不知南嘉木为何惊呼化神大能, 但他与南嘉木身处规则之域中, 若不破坏规则, 他与南嘉木便算任人宰杀的鱼。 “小友有几分见识。”冰雪之域中, 有白衣修士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面容璋丽, 气质卓然,在这冰雪之中犹如朝阳雪霁,让人目光情不自禁地专注于他身上。比梅还艳,比雪还霜,恰到好处的霜艳,构成眼前这名令人仰止的修士。 这人出现瞬间,南嘉木瞳孔一动,身形乍然紧绷,“元后?”元后修为却能使出化神之域,这让南嘉木愈发不敢掉以轻心。 “小友好眼力。”那修士话语再夸南嘉木,但声调未变动半分,显然口不由心,未将南嘉木两人放在眼中。 不过,他也不须将南嘉木两人放在眼中。 “叶赟,能逃吗?”南嘉木自这修士出现后,身体不断提醒他危险危险,他强捺住心底恐慌,与叶赟传音道。 叶赟低沉着声音道:“他实力太强,我不敢在他面前做小动作。若他注意力能移开半分,我让墨宝石激活另一半天宝。天宝合二为一后,还有三层几率逃跑。” 南嘉木眼神闪了闪,“由我交涉,你把握时机。” 叶赟捏紧掌心半环形石块,答应了。 “前辈过奖,”南嘉木上前一步,将叶赟拦在身后,直视着这人道:“我俩不过一小辈,前辈伸手一捏便可捏死,值得前辈这般露出底牌对付?” “你很聪明。”元后修士说到‘聪明’二字时,语气有些不愉,显然吃过聪明人的亏,南嘉木暗暗记住这点,便听到元后修士继续开口:“若只是寻常小辈,我自然能一巴掌拍死,可是天宝持有者,我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天宝持有者?”南嘉木歪头疑惑笑道:“前辈是不是消息有误,天宝在火行区域现世,已被元婴前辈所获,晚辈人威力轻,未能打探哪位元婴前辈为天宝之主,但晚辈所言,皆为事实。” “那伪品仿照得不错,能骗骗那些未曾触摸规则的小孩子,也算难得可贵。”元后修士淡淡开口:“我本以为,天宝之主不是南嘉木便是叶赟,谁知来的是你俩。” “前辈,我俩也是贪心,因那天宝只有一半,便来这天宝出世之处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捡到另一半,前辈是不是找错了人?前辈所说,天宝之主不是南嘉木便是叶赟,这话我是赞同的。毕竟天宝在南嘉木与叶赟手中这则谣言广传之际,天宝便再现世了。若真如前辈所言那是个假天宝,这计谋是由南嘉木与叶赟谋算的可能性很大。毕竟阴谋所为,谁获利最大,谁便是幕后真凶,或者与真凶有关。前辈你看这结果,南嘉木与叶赟彻底洗脱了身上的嫌疑,显然他俩获利最大。而能够伪装天宝,至少得接触过天宝,不然无法这般逼真,连元婴前辈都欺骗了过去。” 南嘉木滔滔不绝之际,叶赟垂下眼眸,伸手摸向丹田,掌心石环与腹部相贴。墨宝石小心翼翼地贴近,舌头一卷将石环卷进丹田之内。 “不错,”元后修士点头,“这‘一石多鸟’的风格很有南嘉木的风范,既洗脱了自身的嫌疑,又报了与临二临三在小海的仇,还转移了众修的视线。” 南嘉木听得心惊,这人是谁,对他之事了如指掌不说,竟对他的行事秉性也摸个七七八八,而他对这人一无所知。 南嘉木顿觉毛骨悚然,元后修士那张妍丽璋质的脸蛋也可憎可怖起来。 “前辈圣明。”南嘉木捧了一句,“我猜南嘉木与叶赟应该还在火行区域,听前辈的话语,南嘉木这般心思缜密,应确认天宝之事如他所愿落定之后,才会离开。” “你分析得很对,”元后修士颔首,南嘉木心还未放下,便听得他再次开口:“你行事,也很有南嘉木的风范。” 犹如一声炸雷在南嘉木脑中响起,炸得南嘉木心惊肉跳。他识海中金底白边的书页转动一圈,一股请凉之气从书页上传来,被炸得轰轰蒙蒙地脑子被这股请凉之气冰镇,霎时便清醒冷静下来。 南嘉木眨眨眼,道:“谢谢前辈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 元后修士瞧了南嘉木半晌,面色忽而一沉,道:“我虽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改换骨骼经络,但世上似你这般巧舌如簧又聪颖似狐的,我只见过一个。南嘉木,将天宝以及鸿蒙书页交出,我送你转世,否则,转世无门之时,休怪我心狠手辣。” 鸿蒙书页一出,眼前团团迷雾被剑劈开,南嘉木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南廷’又咽下肚,继续装乖卖傻,“前辈对南嘉木评价还挺高,可是我真不是南嘉木。” 元后修士心念一动,南嘉木双脚被霎时间被冰雪冻伤,刺刺痒痒的感觉从脚底升起,好似有无数根长针在小腿之中扎来扎去,疼得他脸瞬间扭曲了一下,“南廷!” “早些承认多好。”元后修士轻飘飘地开口。他伸手,天地骤然黑压深沉,暮雪卷地,冰霜从脚底迅速蔓延。 这是碾压般的实力,南嘉木完全无法抵抗。 眼见得冰霜即将蔓延至南嘉木头颅,叶赟身上忽而碧光绽放,从他丹田之内飘出一笔一书。 碧光绽放之际,元后修士双目发光,“天宝,完整的天宝!” 他伸手,朝一笔一书抓取。 一书一笔在空中左右摇摆,像是有两股力道在空中拉锯,而因这碧光大绽,本来快蔓延至南嘉木头顶的冰霜也渐渐消融。 叶赟伸手抓过玉笔,快速在南嘉木身上写下‘融’字,覆盖在南嘉木身上的冰霜如叫花鸡敲壳那般迅速裂开,露出里边的南嘉木。 叶赟一拉南嘉木,玉笔再次疾笔,‘毁’字漂浮在空中。 元后修士冷哼一声,暴雪似山石般骤然降临,本来开始破坏规则的‘毁’字被冰雪困在空中一隅。 叶赟左手持玉书,右手持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破’字,随即将玉书一扔,玉书在空中忽而碧光大放,所到之处,拳头大小的暴雪一寸寸消融,直至厚厚的冰雪也化去。 叶赟写下‘破’字之际,体内的灵气如潮涌一般全往笔下倾泄而去,‘破’字未写完,面色以可见的速度苍白萎靡。 南嘉木伸手扶住叶赟,而此刻元后修士巩固规则对抗。 风雪与碧光不断接触消融,冰雪之境时而摇晃不稳露出外界山石溪水,时而冰天雪地一望无际,规则与规则相触碰,天宝与化神相对撞。 南嘉木忽而感觉寒意闪烁,有寒气在体内蔓延,让他浑身泛起凉意。他脑子书页不断震动朝他示警,但他不知何处有危险,他抬头朝元后修士瞧去,元后修士正望向他,双目凉凉的。 南嘉木心生异样之感,那目光,是瞧向死人的怜悯。 还未想到更多,识海一痛,有一股巨力将识海揉捏挤压,像要将他识海捏爆破碎。他脑中金底白边的书页忽而大绽金白之光,将那挤入识海的规则又硬生生挤出。 南嘉木惨叫一声,受不了这疼痛,昏死了过去。 叶赟心一慌,‘开’字最后一笔差点没稳。 空中‘开’字形成之际,透明的‘开’字似柔弱无依的风一般在空中漂浮了两下,一道小型拱门在叶赟身前打开。 元后修士见状心中大恨,所有的冰雪之则朝叶赟碾压而去。 叶赟将晕死的南嘉木抱在怀中纵身一跃,身后冰雪全打在他后背之上。 与元后修士对抗的玉书气得碧光再绽,却被冰雪之则困住无法救援。 这元后修士很强,玉书也只能勉强相护。不过虽然无法将两人护住周全,但逃脱还是没问题的,在门关的最后一秒玉书化作一缕流光,从罅缝之中钻入,彻底离开这规则之域。 元后修士面色铁青,他知南嘉木会来天宝出世之处瞧瞧,所以一早便埋伏于此;他知对方拥有天宝不可掉以轻心,他布下了杀手锏规则之域;他怕‘南廷’分身会坏事,连‘南廷’都不敢放出;他怕两人逃离,还在外边还布置了天罗阵法。 他布置了这么多,结果这两人还是给逃掉了,这让他怎么甘心! 他快速走到空间裂缝之前,规则全部碾压上去,他不好过,也不会让那两人好过。 叶赟将南嘉木护在怀中,玉书与玉笔释放碧光将他俩拢于碧光之中,避免他俩受到空间裂缝的伤害。 墨宝石从玉书之中钻出,踩在玉书之上朝叶赟开口道:“嘉木识海有破裂之相,醒来之后,”墨宝石没再继续说下去。 识海藏神魂,对修士来说是命门所在,识海破裂,道途自毁,甚至神智泯灭,只余躯壳。 叶赟将南嘉木抱紧,淡淡道:“我会救转他。若他神魂沉睡,”叶赟只要一想到南嘉木犹如白痴一般对外界无知无觉,便心生难过之意,“他也是南嘉木。” 墨宝石还未说话,空间通道便震荡自毁,空间碎片一一湮灭,乱流遍布,碧光不稳。 “艹,那老贼!”墨宝石禁不住骂了声脏话,气急败坏地钻进玉书,伸手一扯玉笔,在空中形成一个环圆。 环圆之中,是一道流光溢彩地透明薄膜,薄膜之后,是另一个天地。 “快,钻进去。”墨宝石话语急切,声音焦躁。 叶赟正欲抱着南嘉木一起穿过,墨宝石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个一个来。我力气耗尽,会陷入沉睡,之后你和嘉木只能靠自己了。” 叶赟先将南嘉木送入薄膜之中,自己随后也钻了进去。两人消失于这方即将湮灭的空间裂缝之后,玉瑗也渐渐缩小缩小,直至不见。 随即,此处被乱流冲刷而过,彻底湮灭成齑粉。 岩木重叠,千峰竞秀,意水风流飞瀑。 水涧之边,野草之上,有一人倒趴着,面无血色,纯白如纸,气息孱弱如丝。 有山野之民从水边走过,目光扫向溪边之人,摇头道:“造孽哦这世道。”他走向溪边,伸手凑向昏迷者的鼻尖,见还有气,面上不由得露出犹豫之色。 山匪强横,南蛮蹄硬,他家穷得揭不开锅,若是救了这么个人回去,他家婆娘怕是会锤他一顿,可是不救,这又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第67节 而且瞧他打扮,像是城里逃难的富家公子,除了会吟几首酸诗,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救了还要赖在他家。 他家本就贫困,两个孩子嗷嗷待哺,可再养不起一个大人。 山野汉子摇摇头,起身就想离去。只是走不了两步,挨不过良心的谴责,又回到溪边将人背到身上,朝山下走去。 汉子赵二家中没有多少余粮,便起了心思去山上打猎设陷阱。只是山上野物鬼精,并不落入陷阱之中,且脚步声未至,野物先溜,因此他山上走了一圈,猎物没带回来,先带了个人会来。 赵二家的瞧见,果真气得半死。 不过到底心善,人已经救了,也不可能丢回去,将家中唯一的床让给那人,拎着赵二耳朵揪出去,“山鸡呢?兔子呢?” 赵二故意‘哎哟哎哟’地叫唤,听到媳妇的问题,讪讪地笑。 赵二媳妇心中有了数,放下手臂忧愁道:“赵二啊,再不寻到粮食,我们娘几个就要饿死了。”赵二媳妇面色蜡黄,瘦可见骨,不见多少血气之色。 门外还有两个瘦小黑黝的孩子,望着赵二眼底闪过渴望,却懂事的没有多问。 赵二旁边还有其他人家,坐在院外望着赵二满目不解,自己都快饿死了,怎么还有善心捡人? “赵二啊,听我一句劝,将他丢了吧。再过三日山上的山哥又要下来,山哥下来时那个公子哥也会死,何苦浪费这几日粮食?”隔壁的张婶舔舔了唇,目光贪婪地望向赵二家的厨房。都有闲心捡人,应该还有粮食吧? 赵二媳妇虽然不满赵二捡人,但瞧见张婶神态心中不舒服。 昔日张婶前来借粮,赵二见她可怜往往会借出一部分,虽然没指望她还,但他们家断了粮后,这张婶自家偷偷吃粮吃肉,也不说还给他们一点。因此将手一插腰,开口道:“张婶,你也瞧见了,我家多添了一口人,你上个月借的粮食该还了吧,还有十日前借的五个馒头,也该还了。” 张婶讪讪笑道:“赵二家的,你也知道我家穷,哪有粮还。” “昨天我瞧见张奶奶在吃大馒头,锅里还有很多大馒头。”赵二家的大小子咽咽口水,开口道。 “胡咧咧什么,我家哪有大馒头。”张婶赶紧转身,生怕赵二去她家翻找,赶紧回屋锁门。 赵二媳妇见张婶回屋,目光凶狠地望向赵二,“以后你还敢借粮吗?” 赵二赶紧摇头。 赵二媳妇瞪了赵二一眼,去了厨房。 厨房中米缸只有最后几捧米,赵二媳妇咬咬牙,将所有的米都给煮了,一家人就着白米饭吃了顿饱饭。 话不用多说,一家四口都知道这是家里最后的粮食,因此吃起来都慢嚼细咽,在口中不断回味之后才吞下去,只是再怎么舍不得,白米饭也有尽时。 “哎,圣人不管事,任蛮子打进来,任土匪蝗虫一样的生长,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赵二媳妇不舍地将饭碗放下,正欲起身收拾,忽而听到外边有人大喊,“山哥来了,山哥来了——” 因为怕土匪二字被山上那群吸血蝗虫听见,村里的老民用‘山哥’指代土匪。 “山哥不是三日后再来吗?”赵二媳妇赶紧抱着小儿子,拉着大儿子,催促赵二去将床上那公子哥背上,全家逃进后山。 虽然她不满赵二将那公子哥捡回来,但真捡回来了她也不会将他扔下让土匪糟蹋或者杀了。 他们一家人出门的时候,村里其他人都拖儿带女,仓皇而逃。 他们逃跑的方向是村后边的大山,那座山脉据说是仙人之山,山上有仙人居住。仙人为了不让凡人打扰他们清净,在山下使了个大神通,让凡人进山后会不由自主地重回山脚。 不过,这处却是躲避土匪的好所在,只要进入山中,土匪便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只要在山上呆足一日,之后再回到山脚,又可以重新回到村中。 村子不大,赵二捡回了个人的事他们都知道,不过又不浪费自家的粮食,谁也不会多说什么,此时他们见他依旧不放弃那个富家公子哥,忍不住开口:“赵二啊,你图什么呢,这公子哥又不能给你吃喝给你穿的,你救他做啥呢?” 赵二跟在他媳妇身边,笑笑没说话。 他们还在奋力朝后山小跑,后边骑着大马的土匪已经追近,他们能听见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哒哒”声响。 山民霎时乱了,你追我赶,你推我搡,背着人的赵二被他们推到一边差点摔倒,赵二媳妇抱着小二,拉着大儿子也不朝前跑了,站在自己丈夫身边。 若是死了也好,一家人死在一块,也不用再受以后的苦。 身后马蹄声响更发近了,赵二听见惨叫之声,扭头朝后瞧去。 大马上凶神恶煞的劫匪高举大刀,朝手无村铁的村民挥下屠刀,一时之间,土匪的欢乐的笑声、村民惊恐的惨叫声以及刀刺入血肉的刺啦声,在这方空间响起。 大马速度很快,哒哒的马蹄声重重叠叠,劫匪一路朝前冲,前边没杀到的漏网之鱼后边继续杀,单方面的大屠杀便在眼前发生。 这一幕太过血腥残暴,赵二媳妇禁不住短促地惊叫一声,将小儿子的头偏向身后,捂住大儿子的双眼,却被大儿子拨开。他目不眨睛地盯着这一幕,眼底闪过深切的恨意。 眼见得大刀越来越近,劫匪肆虐的笑近在眼前,赵二媳妇流下眼泪,他们一家人就要在地底团聚了。 当此之时,赵二背上的年轻人动了动眼皮,睁开了双眼。 大刀之上血迹犹在,血痕似珠子般成串落下,眼前人一张大脸横肉丛生,络腮胡子遍布,实在有些伤眼睛。他伸手握住迫近他脖子的大刀,稍一用力,大刀变断成两节,他将手中半截刀刃朝前一甩,以他与当头劫匪在同一线条之上的土匪接二连三地坠下地。 匪头乱飞,马蹄继续前行如风。 一时间,劫匪杀人的动作全都暂停,目光全都朝赵二背上的年轻人瞧来。连赵二媳妇也顾不得流泪,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前边逃命的村民也回身,远远地望向那边,眼底闪过欣喜之意。 想不到赵二救回来的这人,还真有用。 “哥哥好棒!”赵二的大儿子朝年轻人露出崇敬与憧憬,为年轻人的强大激动不已。 年轻人从赵二背上下来,他头还有晕,身形也很瘦弱,一看便是那种弱不禁风手脚无力的书生,与刚才手断刚刀,一招杀死六人的形象大相径庭。 但在场之人,无一人敢因他瘦弱病态而看轻他。 随着年轻人的动作,那群劫匪也回过神来,其中一人高举大刀大喊,“杀,替大当家报仇——” 年轻人伸手一握大刀,用力一扯,将那劫匪从马上扯下。他一按大汉虎口,大汉手一松,大刀便落到年轻人手上。 年轻人本来欲杀马,但在落下杀招之际忽而改变轨迹,落到劫匪身上,不过须臾便将十几个劫匪斩杀刀下。 他将大刀朝旁一扔,大刀斜立在地上摇晃着,鲜血顺着刀脊流下,染红了地面。 年轻人揉揉了太阳穴,目光落到赵二身上,朝他笑着试探道:“你是我的亲人?” 赵二见到他的武力值,有些畏惧,弯腰讷讷开口,“不是的,您昏迷在山上,我只是将您从山上背下来。” 年轻人朝赵二微微一笑,“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我观此处水丰草美,应处南地;又乔木蓊郁蓁蓁,干脆取姓为南,自号嘉木,你便唤我南嘉木吧。” 第71章 争霸开始 “南公子。”赵二为南嘉木尊贵之姿所摄, 不敢直称名姓,虽然南嘉木面容温润,笑容如沐春风, 但赵二不多的直觉告诉他, 南嘉木危险至极。 南嘉木倚靠在路边大树之上,笑道:“还不知大哥贵姓?仙乡何处?” 赵二讷讷地答了,态度十分拘谨。 见土匪杀尽,村里其他山民也围拢了过来,南嘉木气势太旺,山民不敢打扰。 南嘉木从赵二口中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 笑道:“马匹难得,还请乡亲们去附近搜寻, 将那十八匹马寻回。山哥之祸暂消,今晚杀一匹马庆祝一下。” 南嘉木说话有些文绉绉, 山民其实只听懂了一件事, 那就是找回马后,今晚吃马。听到马匹找回后宰了吃肉,乡民都心情高涨,一部分将同乡收殓,一部分前去寻马。 南嘉木跟着回到赵二家中,心中升起万丈豪情。 乱世出英雄,他要揭竿起义, 打下马上江山, 自立为皇。 南嘉木也不知自己为何忽然生出这么个念头, 但这念头升起之后,他咂摸了下,觉得很有趣,也乐于朝这个目标前进。 而且,等他为皇,说不得能寻回自己的亲人。 而首要的,便是收服山上土匪,以及附近村民,以此处为根据地,走农村包围城镇路线,开启自己的宏图霸业。 南嘉木心中有了决定,行动也是十分果决。 待村民将马寻回,南嘉木从中挑出一匹肉质略多品种一般的马交给赵二,问他会杀马吗?赵二点头。南嘉木又从乡民中挑出几个稍显老实本分之人交给赵二,让他安排晚上大餐之事,随后走到一匹良马之前。 他不识马,但他知道掌下这匹马最有力量,也最强健。 他伸手一撑马背,便跨坐在马上,正欲骑着马溜达一圈,先瞧见一小孩正羡慕地望着他,眼底闪烁着崇拜之色。 南嘉木认出这是赵二的大儿子,他笑道:“想不想骑马?” 赵二大儿子连忙点头,他今年已经十岁,从来都只见过土匪乘坐,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乘坐大马。 南嘉木带他转了一圈,瞧见他兴奋的模样,若有所思。自他杀了那群土匪之后,村里之人对他畏惧维多,只这个小孩一直对他很亲近,他起了争霸之心,自然知道人才的重要性,此时有个面对屠杀场景而而心理阴影且一直想要变强的苗子,他有什么理由放过? 他摸摸小孩的头,笑道:“你想以后都骑大马吗?” 小孩面色遗憾还未褪去,听得南嘉木的话双目瞪大,忙不迭地点头。 “害怕土匪吗?” 小孩瑟缩了下,迟疑地点点头。 “想杀土匪吗?” 小孩面露愤恨之色,双拳紧握猛点头,“想杀,想杀土匪,想杀蛮子。” “我可以教你如何杀土匪,杀蛮子了,不过训练辛苦,你愿不愿意学?”南嘉木循循善诱道。 小孩露出欣喜之色,当即跪下叩首,“师父。” 南嘉木本来想移开的身形暂定,认下了这个徒弟。 待小孩三叩首,南嘉木伸手将小孩扶起,开口道:“你既认我为师,日后当照我话行。”南嘉木见小孩乖觉,继续道:“你年纪大了,也该有个大名。” 小孩期待地望着他,师父这么有文化,取得名字肯定特别好听。 “‘蛮虏不灭,干戈不休;四海升平,锡质雕戈’,你便单名为戈吧。”南嘉木寻思了会,暂定个戈字,将小孩纳为继承人选。 小孩赵戈将自己的名字默念了好几遍,双目发亮。 到了晚上,南嘉木趁乡民位围在村子中心吃马肉之际,站在村口高位道:“列位,想不想以后吃好喝好,不用再怕土匪蛮子?” “想。”稀稀拉拉地声音响起,更多的还是提起土匪与蛮子一脸害怕。 “大声说,想不想!”南嘉木又问了一句。 “想!”这次声音大了一些,南嘉木满意地点点头,从中指出那几个声音喊得最为洪亮的人,“出来。”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壮年有老年,皆有些惴惴不安地放下碗筷走出,“从明日起,我亲自来训练你们,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士兵了。愿不愿意与我一道吃香喝辣,打蛮子杀土匪?” 士兵他会带走,不是士兵的,就留在此处安居乐业。 “想!”这次他们的声音愈发大,一想起南嘉木的武力值,一想起他亲自来训练他们,他们都激动异常。 他们被土匪与蛮子欺压太久,此时逮着机会,都想亲自报仇。 南嘉木对这些人并不满意,但目前也只能如此。 训练五日后,又有第二波土匪下山掠夺,南嘉木早早地听到马蹄声响,带着训练好的二十号村民去了村外,准备打第一战。 第一战特别重要,是给他们树立信心用的,他们必须得赢,且该赢得漂亮。 第68节 南嘉木立于巨木之上,对赵戈道,“如这闲散骑兵,擒人先伤马。”南嘉木让村民将铁钉洒到平坦之地,铁钉之后用草木凝成绳绊藏于草丛之间,之后身披草木制成的蓑衣藏于巨木之后,等待着土匪到来。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村民屏息以待,掌心不由得紧张地出了汗。随着土匪愈发接近,他们不由得望向南嘉木放下,有南嘉木在,他们便安心。 毕竟,南嘉木可是一人能杀十几名土匪的人啊。 马蹄踩中铁钉,痛得仰天长嘶,将马背上的土匪摔入马背,落到铺满铁钉的地面之上,也霎时发出惨叫之声。 与此同时,前边马嘶鸣,后边绊绳一扯,奔驰中的马失前蹄,顿时一跪,马背上的土匪顺着惯性从马上朝前飞落,也摔入铁钉之中。 村民从拿着绳子从巨木之后跑出,分成两队。一队两人一组,手脚麻利地将土匪绑好,另一队手持锄头、斧头,朝还在马上的土匪杀去。 南嘉木给了他们无限勇气,他们悍勇不畏死地直面土匪。 托以往村民毫不抵抗的福,土匪下山是个简单的肥差,并不需要多少土匪下山劫掠,这才让村民轻而易举地捉住。 南嘉木怕他们气焰被压,暗暗在旁以小石协助,让土匪的攻击次次击偏,护住他们不至于受伤。 山民见山匪也不过如此,斗志愈发高涨,等将心中郁气发泄出来,他们望着地面血肉模糊地土匪,禁不住一个个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 南嘉木却觉得很高兴,很好,迈过第一道坎,接下来就容易了。 经过这一战,本来还有些畏畏缩缩的山民彻底脱变,有了士兵的影子。牵着马回到村里,南嘉木继续训练。 有村民找上南嘉木,问可不可以让他邻村妹夫家迁过来,他们这边每天能够吃饱喝足,他妹夫一家还在啃草根,他心中就不是滋味。 南嘉木答应了,在村里宣布,他们可以吸纳其他村民,但得守他的规矩。一,令出即行,令止即止,不听令者死;二,谎报军情、与外通敌者死;三,临阵逃者死;四,贪污公共财场者死;五,动摇军心者死;六凡犯偷盗、劫掠、奸淫者死; 听到那一系列的死字,山民皆有些惊慌,甚至忘了南嘉木的狠厉,倏地站了起来。不过瞧见南嘉木虽然微小但带着凉薄的眸子时,霎时所有的热意都降了下来,只剩下刺骨的冰凉,他讷讷道:“大王说得对,大王说得对。” 南嘉木笑容愈发和善,他扫了众人一眼,没人敢与他对视。 如是这般又锻炼而来三日,南嘉木开始带着他们进行实战。时间太紧,人口太少,南嘉木只能选择以战养战。 之后又有别村之人前来投奔,南嘉木全都接收,他从中抽取健壮汉子当兵,又挑了一名书生教导村民识字,又将妇女分散成女兵、医务兵、后勤兵、炊事兵等,令村民各司其职之后,带着新兵前往山中。 他不怕村里人反抗,就怕他们不反抗。 南嘉木带着手下士兵在山中穿梭行走,与土匪打起来游击战。南嘉木并不亲自出手,他若出手,这些土匪全都能让他一人杀尽,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他是来练兵的。因此,他除了调兵遣将,在士兵会受到死亡威胁之际才会救援一下,他想要的是一群悍不畏死的先锋士兵,不是软绵绵躲在身后的软脚虾。 在山中游荡一月,带着满身杀气的士兵跟着南嘉木下山。 虽然辛苦,但效果也是显著的。 南嘉木心底欣慰,这些都是他的将领,也是他的班底,他的事业,从这些人开始起飞。 回到村里,果如他想象一般乱哄哄的,你争一份利,我偷一箪食,你不服我管,我不服你辖,本来井井有条的村子霎时间懒散哄慢,三五成群地在晒太阳。 南嘉木伸手一指那些躲懒骂架之人,他身后士兵犹如猛虎下山,三两下就将他们擒住丢到南嘉木身前。 南嘉木喊来赵二一家人,开口道:“我立下的规矩是什么?” “偷奸耍滑者,按情节处罚。”赵二有些羞愧地开口。 南嘉木笑得凉薄,“不,我立下的规矩是,贪污公共财产者,死!动摇军心者,死!他、他、她,贪污公共财产,他他他,动摇军心。” 随着南嘉木一一指出,他身后士兵将那些人全都揪出来,捆了扔在地面之上。 “他、他、他斩了。”南嘉木将其中几个刺头挑出,冷眼望着台下数千人,高声道:“来我地盘,便要守我规矩,若有下次,无论是何罪名,皆斩!” “凭什么!”有新来的不知南嘉木手段,愤懑地大声开口,他亲戚在后边怎么拉都拉不住。 南嘉木见他是新来的,笑道:“凭我比你强!” 他身形快闪,不过须臾间便到了那人身前,南嘉木伸手一拍,准确地将那人击中倒飞,直撞到村口那颗大树,滑下身形。 南嘉木击中那人后又重新回到台上,这一系列动作不过眨眼间便完成,众人完全跟不上他的动作。 此时见南嘉木的微笑,哪怕这笑容字再怎么好看,也无人敢多瞧,顿时一个个垂下脑袋,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南嘉木杀鸡儆猴之后,又雷厉风行地将其他事情一并处理,这群散成一团有各种小毛病的村民被南嘉木管理得服服帖帖。 南嘉木相信,经此一事,以后这些人再敢吵闹,也该掂量下自己头上的分量重不重。 南嘉木采取的是农兵结合政策,村民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士兵,农闲时每日都要训练学习,农忙时将农活当做训练内容,训练完后,各司其职,而征战的士兵进行特训。 南嘉木一向赞同以战养战,将附近土匪剿灭之后,也获得了更多的村民。不过因为之前村民已经习惯了军事化管理,连带着加入的村民也不敢放肆。 赵二经过南嘉木的栽培,成长地飞快,虽然能力南嘉木依旧看不上,但管理那些村民已经足够,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南嘉木将赵戈也留在原地,带着他的征战部队去捡漏。 蛮子已经打过来,而仙山附近的朝廷城池——项城岌岌可危。 城外是护城河,护城河外是高山。 南嘉木带着士兵立于高山之上,朝下方瞧蛮子与城兵交战。 黑云压城城欲摧。 蛮子当头的推濠桥入河,其后士兵盾立掩护其后弓箭手以及大炮,再其后云梯、冲车、投石车准备随时攻城。 与蛮子这边士气高涨相比,项城士兵就显得气势低蘼,除了高站城墙的一名将领,其余站在他后边的将领都面露怯意。 “士心已乱,城破不远矣。”南嘉木断然开口,“传令下去,蛮人攻破城门后,援助城池。赵达、赵胜、赵成、赵松。” “在。”四名汉子大声答道。 “你们各领一队,赵达赵胜,你俩援东南两门,赵成赵松,援西北两门。若有逃兵,投降不杀!” 南嘉木这逃兵,自然不会是他手下的兵,而是守城的兵。 “是。” 南嘉木将命令发下之后,继续观察城门攻伐情况。 云梯相驾,蛮子顺着云梯朝上攀爬,城门上朝下投石、射箭,城上城下纷纷有士兵坠入护城河中,将河水染得鲜红。 “将军,城墙不坚,兵甲不丰,兵气不盛,此战必输,何不弃城而行,待朝廷援兵之后,再折回收回?”其后有将领劝守将李承,望向蛮子面露畏惧之色。 蛮子有染指中原之像,他们这群将领守在第一线,却不得朝廷重视,李承手下兵士早有不满之意,只是碍于李承,平日不敢露出端倪,此刻蛮子势大,退缩之心再也抑制不住。 朝廷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他们何必为朝廷卖命? “不行,若我等弃城而走,城内百姓犹如张开蚌壳的嫩肉,只能任蛮子屠杀!城内百姓信任我等,我们怎可辜负百姓信任?更何况,士兵亲人多在城内,吾等弃城而走,士兵必然哗变!”李承拒绝。 其他将领互相对视一眼,“李将军,吾等钦佩你高义,但恕我等不能陪您坚守最后。” “你们!”李承见他们如此背信弃义,气得心肝疼痛。 其他人以坚定目光望向李承,甚至有的将领拔出平佩刀,半截入鞘的佩刀闪烁着银色寒芒,昭显主人的决心。 李承见他们兵器相向,面露不敢置信之色。最终他挥挥手,道:“你们走吧。”话语落出,他面露萎靡疲惫之色,顿时老了十岁不止。 其他人互相望了望,将刀入鞘,转身离去。 南嘉木目力极佳,将这一幕收之眼底,仿若自言自语道:“临战而逃,背信弃义,该杀!” 传令兵将这话记在耳中,传给了赵达等人。 南嘉木见城门将破,开口道:“全体都有,准备接手项城!” “是!”其后两千士兵大声喊道,他们的声音全都掩盖在山下的金戈铁马与战鼓擂擂之下。 “进城后,一不扰民,二不奸淫劫掠,三不杀人伤人;四不骄奢享受;违背军令者,斩!”南嘉木再次下达军令,他可是要收服项城,而不准备抢一波即走。 南嘉木对手下大方,只要不违背军令,该有的奖励足够丰盛,若敢染指战利品,反会丢了性命。孰对孰错,他们跟了南嘉木许久,自然知道这一道理。 蛮子撞破城门长驱直入,与城内守兵在城门口相斗。其他守将带着士兵从未正面受到攻击的城门而逃,正撞上早守在那处的赵达等人。 赵达一面遣人捉拿守将,大喊‘降者不杀’,一边让人强占城门。 很多士兵本就是项城之人,护着守将而逃不过是军令不可违抗,抵抗自然弱,此时听见‘降者不杀’,一个个献出武器,投降得很快。 赵达将那些将领全都困住,之后替南嘉木守好城门。 而赵松他们正对进攻的蛮子,他们待蛮子全部进入城内之后,紧随其后,断其之尾,与城内守卫夹击蛮子。 城内兵士见有人相助,虽不知是谁,但到底精神一震,愈发奋勇。 蛮子被两方夹击,前进不能后退不能,早已生了逃离之心。 打仗有时候争的便是士气,士气一弱,自然被压。 南嘉木伸手一挥,其后兵士黑压压地全朝山下涌去,似那洪流崩腾,挟着雷霆万钧之势。 蛮子被剿灭打散而逃,南嘉木早已派了人守在逃离路上,根本不怕那些散兵游勇逃走。他与守将李承相对而望,微笑道:“久闻承公大名。今日得以瞻仰,果然人如其名。” 李承望着城内伤兵残将,又望望南嘉木身后精神饱满斗志凌云的士兵,心中闪过苦涩之意,“败兵之将,何德足下挂齿。败将李承,敢问足下贵姓?” “不才南嘉木。”南嘉木朝他灿然一笑,“良禽择木而栖,真英雄者懂得审时度势,承公以为如何?” 李承却不急着回应南嘉木的招徕,而是先问:“城中百姓如何?城中兵士如何?” 南嘉木眼底对李承愈发满意,不过面上笑容依旧不变,道:“往日如何,日后如何。承公以为,我这诚意如何?” 南嘉木的士兵进城后,不拿百姓粮食,不急着收集金银珠宝,而是先守好城门,等待南嘉木,显然军纪严明。也可瞧出主将仁厚,有长远之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不然不会如此重视民心。 李承苦涩一笑,拱手弯腰,“参见城主。” 城主,南嘉木心底咀嚼这个词,笑容微妙了下,这是拒绝他招徕,却还要继续观望的意思。 南嘉木笑着点头,不怕你观望,只要观望了,对朝廷不是忠心耿耿的,那就能拉成死忠。 南嘉木主打的是民心,因此他手下士兵皆是很有规矩的那种,不规矩的都被他杀了。 城中央立着一名雕像,雕像之下鲜花满地,盛放幽芳;雕像之外有栅栏相护,城内游民只能远远瞻望,而不能靠近。 见南嘉木目光落到那雕像上,李承开口道:“那是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太虚圣人传下文字,教人耕织畜养,教人礼义廉耻。有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方有我人族数万年文明。为感念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功德,大叶朝郡城内皆立太虚圣人雕像,以供人族万世景仰。” 那雕像约莫两米高,他头戴高冠,手握书卷,浑身意气风流;他身着宽袖深衣,衣裳似被风吹起一角,飘逸蕴藉之气扑面而来;而他双目平视前方,嘴角噙笑,不过粗糙雕琢,却有种古朴至臻之感,当年圣人风采,足矣窥视一二。 南嘉木见这雕像眼熟,估计以往见过,但脑中除了熟悉之感,并无其他提示。南嘉木本能的知道,他不是在城内瞧见的。 南嘉木并未见心中疑虑说出,只是配合着李承笑道:“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自是值得人族瞻仰。” 南嘉木收回视线,前往城主府开始处理事情。 他先派人安抚城内百姓,保证他手下士兵不会侵扰他们,往日如何,日后继续如何。 随后将项城士兵打散分入自己的军营之中,他不怕这些新兵如何,自会有老兵叫这些新兵规矩,而李承也撤了将军头衔,成为南嘉木手中的一位新兵。 他可是很讲规矩的,在他手下,全按军功而来。当然,没人敢冒领军功,众目睽睽之下,无人能只手遮天,而一旦冒领军功被南嘉木知道,也只有斩首的下场。 在这样严明的军纪之下,南嘉木手下的士兵一个个都只想争功,而不会互相倾轧。 之后南嘉木在城内举行一场科举,科举题目以民生为主,他讲究干实事,只要有敢实事的才能,他便敢任用。 除了挑出一名城主,南嘉木还从中提拔手工艺人。他手下的天工营,全是手工艺人,专为他们改良兵器。 第69节 将项城打理得井井有条,民心安定之后,南嘉木又开始征集军医以及女兵,在城内大力推广教育,以及推行自己的治安理念。 因为项城为城郡,仙山实行的军事化管理不适合城内,不过南嘉木略微变通,律法依旧严苛,他可不想他在前面打仗,后边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又起火了。 南嘉木以项城为中心,依旧执行以战养战之法,将项城附近的城市全纳于掌心。 当此之此,大叶王城都城被迫,先帝被杀,皇子被擒,齐王登基为皇。于是凡间九州,各处藩王,民间义士,纷纷自立为皇,建国都,称帝号。 大叶王朝自此彻底名不副实,天下开始诸国争霸对峙的局面。 面对这样的局面,南嘉木依旧不紧不慢地保持自己扩张步伐,不建国,不称皇,广积粮,推行教育,进行基础建设。 虽然南嘉木没有建国称皇,但无一人敢小看他,因为南嘉木的地盘,是所有小国中最大的,连齐王建立的大叶王朝也比不上。 这日,南嘉木正在处理政务,有将士上前通报,外边又有能人通过自荐考试。 南嘉木不拘一格用人才,但凡觉得自己有才干之辈,皆可前来自荐,只要考试及格,便会得到南嘉木的亲自接见。 考试试卷是南嘉木亲自出的,小到猪肉市价,大到治国理兵,广如四书五经,偏如奇经八卦,试卷皆考。因此,能够及格之辈,皆是人才。 南嘉木放下毛笔前往偏厅,偏厅之内客座之上坐着一名黑衣男子。 南嘉木望着这人,不由得心生欢喜之意,觉得这人处处长得戳他萌点,处处长得合他心意,简直是按他理想对象长的。 南嘉木疾走两步,在主位坐下,目光在对方面色逡巡,微笑道:“寡人南嘉木,不知先生贵姓?” “叶赟。”黑衣男子缓缓开口。 第72章 灵昆界来人 叶赟直视南嘉木双眼, 见他眼底一片陌生,心底一痛,是他的疏忽, 才导致嘉木忘了他。 “叶先生。”南嘉木微笑着望向叶赟,眼底闪烁着欣赏之意,这样戳他心的人才,他该怎么安排。南嘉木顿时想起贴身侍卫一职, 若他成为自己的贴身侍卫, 岂不是日日相对, 终能日久生情? 这个想法很让人心动,但最终南嘉木忍痛给否了。他不是色迷心窍的昏君, 要正直,要优雅。 “不知叶先生擅长哪一方面,想要应聘什么官职?”南嘉木收好色心, 朝叶赟笑道,语调温和不止一个度。 叶赟还未说话,外边有一少年直接闯了进来。 南嘉木心生不悦,不过对这唯一的徒儿还算柔和,微笑道:“戈儿,何事这般急切,连素日的规矩也忘了。” 他这话不急不缓,但听在赵戈耳中却有如惊雷, 他有些着慌, 生怕南嘉木觉得他没规矩;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事很急, 一时忘了规矩应该是情有可原。虽是这般想,但他还是抚平了心绪,朝南嘉木告罪道:“是徒儿孟浪了,只想着军情急报不能耽搁,忘了师父往日教诲。” 南嘉木闻言,心思急转,近来诸事皆宜,兵强马壮,又没扩张领土,能有什么军情大事发生? “不过师父,此事真的很急。”说完,赵戈小少年目光斜向叶赟。 南嘉木虽知军情急事不宜叶赟知晓,但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避着叶赟,故意当做没瞧见赵戈给他使的眼神,继续和善道:“但说无妨,叶先生不是外人。” 赵戈无法,只得开口道:“师父,前些日子陈国不是奉请了位仙师为国师么,我们这小荒大陆多少年未曾出现过仙人,我们一直以为陈国那仙人是假冒的妖道,因此并没将那事放在心上。谁知那仙师是个有真本事的,能够呼风唤雨、遮天蔽月,大大鼓舞陈国士气,壮大陈国野心。这不,前些日子陈国偷偷压军边界,因有仙师掩护,我军什么都没发现,被陈国打个措手不及。这还不止,赵勇所领的四十队全军覆灭,小灵县更是沦陷,为陈国所夺。赵达发现情况不对,军情急报将此事递了过来,问师父现在怎么办?” 赵戈见南嘉木暂时不语,继续开口道:“师父,仙人伸手一挥,凡人百万皆诛伏;凡人肉体凡胎,如何跟仙人抗衡?师父,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人心思散,兵心浮动。” 南嘉木面色沉了下来,对方的国师是个有真本事的,这可不好办。若仙人真如传说中的那样能排山倒海、翻手云覆手雨的,还打什么仗,直接投降岂不是更快。 “去查,看那仙人从何处而来,入世有什么目的,若能将仙人挖回来,大赏!”南嘉木朝赵戈吩咐道,他此时完全歇了觊觎叶赟美色的心思,只一心想着如何解决这事。 因他武力值高强,他手下军民对他充满信任,他是他底下兵士的定海神针,而这信任,是建立在他战无不胜之上的。 现在有仙人出世,且一出手就夺走他一个县,如此他的威信会大打折扣,他们会想,他这个君主还能带他们继续打胜仗吗?他这个凡人,能对付得了仙人吗? 接下来的一仗特别重要,一旦他输了,他的威信一败涂地,而人心一旦涣散,他打下的地盘,他的宏图,也距离散不远了。 在如此险峻的形势面前,美色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虽然情势急迫,但南嘉木也没太放在心上,仙人出世必然有所图谋,只要有所图谋,便有对付的法子,武力上他无法对付仙人,但计谋上还是可以算计一番的。 赵戈答应着去了。 南嘉木朝叶赟歉意一笑:“叶先生,你也听见了,陈国有仙人现世,情势对我南城不利,叶先生不妨多加考虑,不然上了我南城这破船,想下也难了。” 南嘉木虽然没了觊觎美色的心思,但也不忍见叶赟日后受苦,因为对抗仙人,他无必胜的把握。 叶赟双目紧盯南嘉木,盯得南嘉木毫毛直矗,竟然一动都不敢动,好似他的目光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加诸于人身上,连目光也有了高山的厚重实质。南嘉木心生泛起怪异之心,还未寻思个明白,便听叶赟道,“我应聘国师一位,助你对抗陈国仙人。” 南嘉木一听心思顿时活泛,“你也是仙人?” 叶赟淡淡地开口道:“不敢称仙人,只是修真者而已。” 修真者,这称呼有些熟悉,南嘉木本能的知道叶赟说的才是对的,他双目一转,笑道:“能不能坐上国师之位,还得看叶先生的真本事。” “这是自然。”叶赟微微颔首,瞧不清喜怒。 南嘉木眯了眯眼,继续笑道:“当然,我不是质疑叶先生。只是,若叶先生胜过陈国仙人,国师之位自然是叶先生的;只是叶先生若本事不济,南城城破,也没所谓南城国师之位了。因此,南城存亡,南城百姓存亡,皆依托于叶先生身上,对此,我不得不慎重。” 叶赟望着南嘉木,心道嘉木越来越会说话,正反试探,又给他戴高帽,给压力,而他的人品与心性,也能从他的回答以及神情窥见一二。不过叶赟不会给南嘉木窥探的机会,依旧不动声色道:“我会全力以赴。” “那么,一切拜托叶先生了,我替南城大众,先行谢过先生大恩。”南嘉木朝叶赟一拱手。 “城主无须多礼。”叶赟伸手扶住南嘉木的手,掌下肌肤细腻,让叶赟禁不住用了些力道,他继续开口:“城主高义,何人不知。今帝星不明,国败匪乱,而诸窃国之贼食民脂民膏,不思万民之苦,惟君清明,乃众生之福;我思慕君之高义,愿为君马前卒。” 南嘉木反手握住叶赟的手,不着痕迹的抚摸了下手背,感动道:“感君仁义,必不负也。”说完后,又恋恋不舍地抚摸了一把。 感受到南嘉木的动作,叶赟不知为何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所以无论南嘉木是否记得他,都会对他一见钟情,且不着痕迹得占便宜吗?叶赟双目淡淡地望向南嘉木,本来打算相认的,忽而淡了心思。 南嘉木撞上叶赟视线有些心虚,本来打算继续抚摸的一把的心思也歇了,他松开手叶赟的手,道:“叶先生,可愿与我一道前往小灵城一会妖道?” 仙人名头太过不利,南嘉木打此刻起,决定将其他修真者打成妖道,且说明妖道惯会用鬼魅伎俩,不足为虑。 于是,在前往小灵城之前,南嘉木写了一系列有关妖道如何假冒仙人作乱作恶,如何祸乱朝纲,如何惑主愚民的故事,吩咐下属在南城辖地内推广,并点名叶赟才是唯一正统,其他皆是妖道。 妖道呼风唤雨,该烧死以清天地;妖道引水放火,该杀死以免蛊惑人心;妖道立身不正,现世霍乱人间,当惟死以谢天地,因此若谁发现妖道,应及时告知官府,不要轻易行动,以免惹怒妖道。 南嘉木毫不怀疑属下的执行能力,将命令落下之后,带着叶赟与手下将士前往小灵城。 他底蕴太薄,本愿暂时休养生息,可是此时陈国攻打而来,他只能直面进击,不能退后。 小灵城。 赵达站在城池之上,面带痛苦之色。士兵出击,却是无谓牺牲,以人命来填堆时间,让他如何不心痛?那都是他南城大好儿郎,是用来保家护城,不是用来让人虐杀的。 对方仙人不知使了什么仙法,让他这边的士兵攻击全部落空,这还不止,护城河本来静谧深流,此时却波浪滔天,拍打城墙,那力道有千钧重,似要将千年城墙推倒成废墟。他站在城墙之上,能够感受汹涌淘浪的力道,脚下城墙震动不休。 情势如此危机,可是他不能后退。 他退了,城中百姓与城内士兵全都成为战俘,而陈国,战俘全部被埋杀,不给半条生路。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退。 “城中百姓全都撤退了吗?”赵达低头问旁边的将士,旁边小兵点头,“城中百姓已从东门退走,将军,您先走,我们掩护您。” 赵达摇头,“主君曾言,当我披上这层军甲,我便为守护而生,守护百姓,守护亲人,守护主君打下的南城,我不能退。我若退了,我便是逃兵,我便是罪人!” 小兵双目含泪,“将军,您不是逃兵,您是战略性撤退,您得告诉主君这儿情况,协助主君将小灵城夺回来。” 赵达摇头,“丢城容易夺城难,主君已来救援,我要替主君收好城池,坚持到主君到来!你别再劝我,宁战死,不能逃!” 小灵城外南城士兵越打越绝望,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被单方面的凌虐,他攻击对方,明明击中对方身体,却好似打在空气之上,对方打他,便是落到实处,这般憋屈,只因为对方有个仙师。 明明知道这是一场胜利无望的战争,可是却只能用人命来拖延对方进攻城池的脚步。 仙人的力量,有那么强大吗? 他们的主君,能对抗仙人吗? 他们一边躲避,一边感到迷惘。 士兵的尸体堆满护城河对岸,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水,护城河水比夕阳还要红烈,红得刺痛赵达双目。 他站在城墙之上,禁不住双目含泪。 对面士兵一兵一卒未损,他这边士兵尸体能够铺路,对比太过惨烈,一股疲惫无力之感席卷心头,然而为了身后将士,又不得不坚定信念。 他在城墙上大喊:“坚持住兄弟们,主君已前来救援。为南城为战!为主君为战!” “为南城而战!为主君而战!” 城墙之上守卫的士兵含泪大喊,一声比一声响亮,还在下边用人命拖延时间的士兵听得上方呐喊,也振臂一呼,“为南城而战!为主君而战!坚持啊兄弟们——” 本来低靡的士气又再次振奋,士兵们好似注入一股强心剂,哪怕反抗无用,也坚持反抗,他此刻的坚持,是为了将来的胜利。 在主君的领导下,他们的家人过上了安定的好日子,他们怎么能不以死回报主君。 他们机械地躲避,砍空,躲闪,砍空,倒下,站起,再重复躲避砍空动作,忽而再次躲避长刀砍人之际,发现竟然砍中实处,鲜血从对方脖颈之处蓬勃而出,湿热的血液喷到脸上,竟然让那些士兵感受到幸福的味道。 士兵们一愣,接着振奋起来,“主君破了妖法,兄弟们冲啊——” 城墙上赵达见状也是一愣,接着拔出砍刀朝天而举,大喊道:“主君已至,妖法被破,全体都有,出城杀敌——” 紧闭的城门大开,护城河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吊桥已然放下,一群士兵黑黝黝地似乌云一般地冲向战场。 南嘉木冷静地调兵遣将,让手下将领一人带一队,从对方右翼、左翼包抄而去,而他则带着剩余军队,直捣中腹。 对方将帅之车上,穿着甲胄的将军面露焦急之色,朝一广袖深衣的年轻男子厉声道:“国师,怎么忽然破了法?” 年轻男人冷厉地瞧了陈国将军一眼,陈国将军面色一僵,思及这位高深莫测的手段,谄媚道:“国师,现在怎么办?” 年轻男人冷笑道:“凡人打仗,不是你的职责,需要我替你发号施令?” “国师不能再施展神通?”将军越发焦急,若能打赢南城兵马,他哪需要借助国师力量? “对方请来大神通者,能破我规则之术,我能奈之如何?”年轻男人自瞧见南嘉木,便决定舍弃陈国,前往那南城。 南城君主气运滔天,他不为天下共主,谁能为天下共主?不过要让南城君主任重他,就得先打败他请来的修真者。 他目光落到叶赟身上,而此时叶赟也回望向他。 双目相对,皆察觉出对方敌意,不用多说,便知来者不善。 年轻男人凌空而行,朝叶赟走去,随着他行走之际,有域自他身后而出,朝叶赟倾倒而去。叶赟亦踏空而行,他能感到有重重重压压在头顶,让他顿觉周围空气稀薄,喘不过气来。 叶赟第一次庆幸,凡人界无任何灵气,修真者所能使用的,唯有规则。 而在规则使用之上,于他是有利的。 他取出天宝玉笔,在空中写下个‘虚’字,他好似一步踏入虚空之中,年轻人的场域与他所站之地,隔了个次元。 见叶赟举重若轻,不受场域丁点影响,年轻人禁不住皱眉,“吾乃太上宫徐凌云,不知道友何门何派?”灵昆界何时出了个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莫非是哪个门派藏起来的底牌? 太上宫,大荒界根本没这个门派,叶赟悚然心惊,不知为何,他想起火行区域那九道天坑。 第70节 第73章 物尽其用 外界来客,规则修士、高等境界。 徐凌云话语泄露出的信息足够多, 多到叶赟想要晕厥的地步。 叶赟如今, 不过是个不足而立的小辈而已, 猛然直面这巨大信息量,他十分不想镇定。 外界之人如何得以进入大荒界?他们进入大荒界有何目的?为何来到凡间?为何插手凡人争斗? 一个个问题都是未知, 一个个问题都很棘手。 这些问题本不该由他这个低阶修士来管, 可是此时却得由他一个低阶修士面对。 叶赟定了定心神,淡淡道:“叶赟。” 叶赟并未说他门派,徐凌云由此愈发认定他是哪个门派的底牌修士, 毕竟这大荒界仅能容纳元婴修士, 而能使用规则的, 皆为化神之上。 大荒界本土不会有化神修士。 所以, 徐凌云从一开始便排除了叶赟是本土修士的可能。 不过叶赟不说也没关系, 只看南城日后矗立的雕像是谁,自会知晓这人是何门何派。 毕竟灵昆界有本事绕过南亭飞设立的规则并将他们送进大荒界的, 也不过那么十数人。 “叶道友择南城之君为天下共主, 吾亦有此意,不若你我联手对付其他来人,日后谁为国师,各凭本事,如何?”徐凌云初初刺探, 发现对方对规则的了解不在自己之下, 遂歇了杀心, 起了联合之意。 他的实力在那些人之中不算顶尖, 却也算不得垫底,他与叶赟联手,与那顶尖三人倒有一战之力。 越想越觉得与叶赟联手是上佳之举,徐凌云收起敌意,朝叶赟友善一笑。 叶赟目光淡淡的,开口诈道:“你实力不如我,有什么底气与我联手?” 徐凌云面色瞬时有些不好看,但他按捺了下去,只道:“归一山常铮,虚云观荆竹、八方世家八方良,皆已到了规则第三境,你较之我不过超出些许,同在第二境上徘徊,你我若不联手,面对他们三人,怕是无一战之力。你也不愿耗费精力入下界,却一事无成吧?” 叶赟故作沉思,心中却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目前形势对大荒界太过不利,他得先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而打探消息的法子,则是混入他们外来修士之中。 徐凌云与叶赟隔空相对,一点也不怕叶赟拒绝。只要叶赟还想完成任务,便知与他联手是最好的。 果然,叶赟沉吟半晌,答应了徐凌云的联盟要求。 战场无徐凌云相助,又有南嘉木加入,南城士兵有如神助,陈国士兵顿时节节败退,溃不成军。陈国将军朝徐凌云大喊,“仙师,仙师,救命则个!” 徐凌云嗤笑,朝叶赟开口:“这等凡人,无甚实力却妄想掌控修者,实在是太过可笑。” 心高气傲、瞧不起凡人的修真者,叶赟心说。 徐凌云这般看不清凡人的修者才是正常的,当初与凡人和善的南嘉木才是少见的。叶赟虽然不会瞧不起凡人,但对凡人也不会多加放在心上。 听得徐凌云的话,叶赟淡淡开口:“何必与凡人计较,没得降低了身份。” 闻言,徐凌云笑道:“确实如此,将死之人,值得计较什么。” 心眼小,叶赟又给徐凌云下了定义,心底对徐凌云的杀意愈炽,他相信只有有机会,徐凌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反杀他。 很快,陈国军队溃散逃跑,南嘉木又趁机收服小灵县。 南嘉木一直忙于战后修复整理,叶赟见他日理万机,也不打扰他,只在一旁安静陪着,徐凌云却没那般贴心了,或者说人间帝王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卑贱凡人,自然没有迁就凡人的想法。 他直接朝南嘉木开口,“我乃天上星辰落世,为辅助帝星而来。我观你紫气加身,龙腾魂海,当为天下共主。” 南嘉木正在批注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到徐凌云身上,“辅星转世?” 徐凌云目光一冷,这人竟说他是转世凡人?不过看在南嘉木气运滔天之上,且容忍他一次冒犯,“我为仙者,不忍国破民乱,特下凡寻一救世之人,结束这乱世之灾,还世间海晏河清。” “先生是说,我有人皇之相?”南嘉木继续批注,同时开口问道。 徐凌云对南嘉木的态度有些不满,凡人听闻仙者不该畏着惧着谄媚着,怎么这般不尊重?而且凡人听到自己能够坐上帝位,不该兴奋激动,同时对他这个仙人捧着哄着吗? 看在他头顶气运之上徐凌云再忍,开口道:“不错,君当为霸主,一统小荒江山。” 南嘉木将政务都处理完后,放下毛笔,朝徐凌云笑道:“借先生吉言了。不过若我真为皇者,先生怎会助陈国攻打我南城?” 徐凌云见南嘉木这态度,反倒放下了心,原来是迁怒他助陈国杀死南城数千士兵,而不是此时心思足够深沉,气势足够沉稳。 “我初入世时不识民情,为陈国国君所助。陈国国君于我有恩,我助他一次。不过此时我与他恩情两清,日后陈国如何,与我无关。”徐凌云暗示南嘉木,他也可帮他攻打陈国。 “原来如此。”南嘉木本来没将这些所谓的仙人放在眼中,但亲眼见过他的手段,南嘉木反倒不敢轻视。 不过,若这些仙人下凡是为扶持霸主,并达到一个目的,那么他为何不反利用这群仙人,让他们互相残杀呢? 毕竟天下霸主只有一位,小荒之国有几十个。 “承蒙仙人不弃,嘉木铭感于心。不过南城之民多年未曾见过仙人,反倒曾见过不少妖道兴风作浪,给百姓带来不少伤害,因此除了叶仙人被奉为国师,凡些能人异士,皆被打为妖道。所以,暂时只能委屈仙人,领个凡人差职。” “为何叶赟能成为国师?”徐凌云敏锐地察觉到南嘉木话语中的破绽。 南嘉木开口道:“叶仙师来南城早,又曾使大神通救过百姓,借此良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奠定其国师之位。仙人初来南城,一时半刻让百姓扭转妖道印象,怕是艰难。不若仙人暂且忍耐,我寻个良机再为仙人正名。” 徐凌云目光有落到南嘉木头顶滔天的气运之上,再次忍了。 “听闻小叶王朝与大叶王朝有仙人出没,仙人,莫非有人借助仙人名头搅事?仙人若无他事,能否前去查探下那几名‘仙人’是真是假?若为假,仙人能否戳穿他们把戏,降低大小叶王朝的声威,毕竟大小叶王朝为皇室之人所建,占据正统之位,不利于我南城民心拢向。若是为真,仙人去瞧瞧他们是否为仙人在天上的同僚?若是仙人同僚,能不能请他们前来南城辅佐于我?毕竟仙人说了,我当为皇者,仙人同僚找错了人,仙人该指正才是。仙人,你说呢?” 徐凌云顿时一梗,望着南嘉木头顶气运,咬牙切齿道:“对,你说的是。” 第74章 天佑南城 徐凌云刚来下界之时, 以为这任务很简单, 毕竟不过是一群凡人,还不是他想如何便如何。 他预想中的情况是,国君不过是傀儡,小荒大陆会一分为九, 他们这些人在各自的国家里传道立教,收集信仰。 他不相信有天生皇者。 他认为所谓的天生皇者不过是气运较之其他君主气运略微浓厚一些,所以才能夺取霸主之位,但对上他们这些修真者时, 那气运便完全不够看。 因此,他下界后根本没想找皇者, 而是随便挑选了一个国家为傀儡。 直至他瞧见了南嘉木。 他想,天生皇者还是有些道理的,不然凡间改朝换代之际, 乱世英雄辈出, 凭什么就是天生皇者当开国大帝,而不是其他枭雄呢, 因为他为皇者,他气运滔天,而这气运浓郁到, 修真者都要退避的地步。 徐凌云彻底改变了主意, 他要取代叶赟在南嘉木心中的地位, 他要成为南城国师, 他要利用南嘉木的气运对付常铮、荆竹、八方良三人, 他要在小荒大陆的所有城市中,矗立的都是他门派中天行老祖的雕像,推行的全是太一宗理念。 徐凌云打定主意,歇了心中戾气,朝南嘉木笑道:“人有叛逆,仙人亦有叛逆,若只我一人,怕是无法让那些误入歧途者逆转心意,莫若请国师陪我一道?” 南嘉木摇头罢否这一建议,道:“国师另有要事,无法离开南城主城。” 徐凌云继续开口相劝:“国师能做之事我亦能做,彼时你说我是国师师弟,想来百姓皆会接受。” 见南嘉木又要说话,徐凌云赶紧道:“叶赟在天上之际人缘甚我百倍,若叶赟出手,事情进展会更为顺利。” 南嘉木笑着上下打量了会徐凌云,那目光好似能够看透人心一般,将他从骨子里看透。徐凌云心中一凛,心中怫然不悦。 过往这些凡人,哪有直面他颜容的机会,能远远瞧他一眼,都是那些凡人的福气,没料到到了这凡间,竟让一介凡人审视,其间落差,让徐凌云颇为不适。 南嘉木笑道:“仙人巧舌如簧,与我凡间臣子并无多少区别,看来仙人并非如传言那般,‘飘飘然不可亵渎,浩浩乎遗世独立,心境高洁如霜雪,目无尘土似皎月’。仙人也有七情六欲,亦有算计权衡,与世人无异。”说完后,南嘉木摇了摇头,似是对仙人形象幻灭而不悦。 徐凌云面带不快之色,手指动了动,目光落到叶赟之上,又望望南嘉木头顶的气运,强压住动手教训南嘉木的欲望,冷声道:“仙人亦是生灵,有生灵的七情六欲,岂非很正常?不过较之凡人多了点力量,而世道,终究以实力为尊的。” 徐凌云暗暗威胁南嘉木,让他不要太过分。 “实力为尊,仙人自认胜过国师?”南嘉木温声问道。 徐凌云一梗,这南城城主未免太过讨厌,“不过伯仲之间。” “既如此,你有何资本争夺国师之位,又凭什么认为我南城该顺你心意而行?”南嘉木笑容未变,但话语内容却毫不客气,“国师之所以能成为国师,是他为我南城百姓有大贡献,那仙师呢?什么功劳都没有,就想晋位国师,这般不劳而获,放到哪儿,都说不下去。仙人,你觉得呢?” 徐凌云双目一厉,南嘉木不闪不避,霎时两人气势对峙,冲突一触即发。 叶赟在气氛稍变之际便凝神警戒,戒备徐凌云忽然出手。 徐凌云望望叶赟,再望望南嘉木头顶气运,急促喘息了两下,再次将气压了下去,“如城主所愿。”徐凌云拂袖而去。 待徐凌云离去,叶赟不再紧绷,他不赞同地望向南嘉木,道:“你未免太过鲁莽,这些修真者不知品性,又视凡人如蝼蚁,你这般激怒他,于你并无好处,反倒可能惹得他恼怒出手,对你不利。” 南嘉木听叶赟说得亲昵,好似他是他亲近之人,可以畅所欲言,南嘉木心念一动,握住叶赟的手,抬头直视他道:“不是有你么,我相信你会保护我。” 叶赟双耳霎时变得通红,他板着脸,“嗯”了一声,歇了说教的心思。 南嘉木惊奇地望向叶赟耳朵,心底美滋滋的,美人在怀的日子不远了。 南嘉木对徐凌云那般不客气,自然不是仗着叶赟在旁而直言直语,他在试探徐凌云的底线。 此时是徐凌云求着他,他得把握时机掌握主动,因为似徐凌云这般瞧不起凡人心高气傲的主,只要他后退一步,徐凌云便会不受控制。 而且,虽然徐凌云有求于他,想要借助他达到什么目的,但南嘉木得弄明白,对徐凌云来说,他这个途径,是唯一,还是之一。确定之后,才能知道他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徐凌云。 若他是之一,他便得把握住分寸,设计让徐凌云入毂,直至抽身不了;若徐凌云非他不可,那便更好了,他可以肆意地使唤他,而不必担心他反噬,因为在目的未达成之前,对方不仅会全力助他,还会为简在帝心而努力。 如此,仙人与他手下臣子有什么两样? 平衡善用而已。 徐凌云面对他的咄咄逼人,竟也忍下了气,虽然也有叶赟的威慑缘故,但更多的,则是他能助他达成目的。 换句话说,徐凌云将他列为唯一选择。 得到这个结论,南嘉木心情很好,也有了闲心逗弄叶赟,“赟儿,国师不介意我这般称呼吧?” 叶赟面无表情地瞧了南嘉木一眼,将手一扯,与南嘉木站远了一些。 每当南嘉木喊赟儿之际,嘴中都不会出现什么正经话。 南嘉木见状,有些可惜不能借小名拉进距离,南嘉木笑眯眯地开口,“叶先生,国师之职虚位以待,先生可愿任职?” 叶赟默不作声地点头。 南嘉木望着叶赟笑意融融,越瞧越心生欢喜,禁不住起身凑近叶赟:“国师,你们仙人高来高去,我一介凡人实在没有安全之感,国师能不能贴身保护我?” 南嘉木在贴身二字加重语气,期待地望向叶赟。 朝朝暮暮日夜相对,感情岂不是在这日夜之中加深加厚,直至同床共寝,交颈相卧? 叶赟见南嘉木又起色心,顿了顿,在南嘉木期待的目光下点点头。 南嘉木心满意足地坐回座位,提笔继续处理政务。 却说徐凌云走出县衙之外,径直朝南城方向走去。他要看看,南嘉木所说的妖道纵横,叶赟国师之位艰难是真是假。 他本意为假,然而他到了南城,发现南嘉木所言是真,酒楼茶楼之中,说书先生皆在说妖道愚民骗民之术,以及国师的丰功伟绩。 第71节 徐凌云听了个完整版,冷哼一声,前往小叶王朝。 小叶王朝是先朝宁王所建,与南城之间隔着一个西岭国,而他到来得恰好,西岭国正偷偷摸摸地打南城辖下的九川城主意,徐凌云双目一闪,心知立功的机会来了。 他直接在虚空显形,遥望城外山林。 见南城守城之将弓箭相对,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破解对方规则,露出下边正在登城的士兵。 守在城墙中央弓箭口的士兵正与攀爬的西陵国士兵打个照面,惊得手中箭直接射了出去,西岭国士兵猝不及防被弓箭射中,径直从城墙之上落下。 守城士兵此时才知发生了何事,悚然大喊“敌袭,敌袭——”,因为太过惊骇,他的声音变了调,又尖又利,吸引住所有守城士兵的注意。 待听明白他的意思之后,纷纷收回弓箭,朝城墙下瞧去,果见下边黑漆漆的一群人头,正在城墙之上攀爬,再发现得晚一点,这些士兵已经攻入城池了。 他们顾不得头顶那个忽然出现的奇怪的人,开始对付西陵国士兵。 赵胜本来在城墙之后的楼阁之中处理兵务,听得外边敌袭示警之音,心中大惊,提起宝刀疾跑至城外,恰好与通讯兵相遇。 “战场如何?”赵胜一边急匆匆地朝前走一边开口问。 通讯兵跟上,忙朝赵胜汇报兵情,“西陵国的士兵不知为何,全都隐匿不见,推濠桥入河,架云梯而上,我方兵士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将军,听说西陵国有仙人出世,这是不是仙人手段?” “既然是仙人手段,那为何即将成功之际忽然失效?显然天佑我南城,仙人相助亦不能撼我南城半分,我南城为天所佑,我君主是天命所归!”赵胜果断开口。 通讯兵立马将徐凌云的功劳给隐去,决定将天佑南城的说法传出去。 虽然西陵国即将登上城墙,但南城将士上下一心,悍不畏死,竟守住了城池不让西岭国士兵登临。随着术法破解,敌袭警示,本来在城外军营训练的南城士兵也立马整顿队伍,前来援助。 形势开始慢慢逆转,西陵国将军起了后退之心,他目光朝‘仙人’投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仙人’已经消失不见。 而在他寻找‘仙人’之际,站在城墙的赵胜从旁边士兵手中取过大弓,弓拉满月,箭似闪电般朝那将领而去。 那将领不防,一箭刺中额心,从马上坠落立扑。 主帅已死,群兵无首,西陵国士兵霎时形成一团散沙,被南城士兵捉的捉,杀的杀,很快不成气候。 徐凌云与沈玫立于空中,虽然两个隔空相望,实则已来回交了一次手。 沈玫后退一步,吃了个暗亏,她心知自己不是徐凌云的对手,不再出手,只是问道:“你选择了南城?” 徐凌云点头,“不错,南城之主南嘉木紫气加身,乃天生皇者,注定一统这大陆,你要不要弃暗投明,随我一道去南城?” 沈玫是星月宗的弟子,不善战斗,擅长占卜、看相、观星观云,较之他太上宫,更适合在凡人面前装神弄鬼,所以徐凌云临时起意拉拢于她。 徐凌云对南嘉木的态度依旧耿耿于怀,他要让南嘉木知道,仙人与凡人,是云泥之别。 沈玫冷哼,“若我与你一道去了南城,信仰与功德怎么分配?” “自然按地区分配,天下一统之后,地区三分,我们在各自地盘上建塑各自的老祖,以及推广学说思想,如何?” “三?”沈玫挑眉。 “还有叶赟。这叶赟往日不曾听说过,估计是哪家隐藏的种子弟子,他规则之境较之于我更高,与八方良他们也有一拼之力。”徐凌云为了将沈玫骗过去,把叶赟的境界给说高。 “你能做主三分?叶赟他也愿意?”沈玫也有些心动,若天下一统,三分地盘较之西陵国更大,她自是求之不得。 徐凌云点头,“自然。不过,南城风气有些不同,”徐凌云将南城严打妖道,以及信奉国师之事说了,又将南嘉木给他的任务说了,继续道:“你若想投诚,正好与我一道,将小叶王朝与大叶王朝的仙人,当做诚意。” 这个诚意,徐凌云与沈玫皆心知肚明,若对方不是八方良那三人,那么诚意便变成人头了。在灵昆界,宗门之间并非一团和气,彼此交恶争斗,若有机会杀死对方精英弟子,他们自是毫不客气。 沈玫虽然心动,但生性谨慎的她决定见过南嘉木再说,天生皇者之说,她也是嗤之以鼻的。 解决好沈玫,赵胜也打了个胜仗,徐凌云便准备去赵胜面前领功,让南嘉木知道,他救了他一座城,可以替他正名。 谁知到了九川城,城内士兵与百姓皆在说“天佑南城,仙人仙法遇上南城也自动失效”、“主君是天上帝王星转世,注定是一统江山的,不然不会连仙人拿主君庇佑的城池无法”云云,徐凌云听了这些话,气得心肝疼,他闯进城主府,在赵胜面前显出身形。 赵胜见眼前忽然出现人也不惊慌,只道:“你这妖道倒是胆大,连城主府也敢闯。” 徐凌云闻言,冷淡道:“我是南城国师。” 赵胜冷笑,“这年头骗子这般容易做么,连我南城国师都未打听清楚,便敢随意冒充。”虽然他也不知南城国师长什么样,但主君说了,各处妖道当道,国师会贴身护他安全,让他们自个儿小心安危。 “的师弟。”徐凌云迫不得已,憋屈的加了三个字。 赵胜依旧冷笑。 “若非是我,西陵国已经攻破九川城,如此,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徐凌云坚强的将自己功劳说出。 “胡说,明明是天佑我南城,主君佑我九川,才诛邪退避,妖法不成。”赵胜给自己洗脑十分成功,听到徐凌云的话,下意识的反驳道。 徐凌云,…… 第75章 外来修士目的 沈玫去见了南嘉木, 沉默了。 较之徐凌云, 沈玫对南嘉木头顶的气运观察地更为直观,毕竟星月宗便是修命运之道的。 “你确定,他是凡人,而不是修真者?”这般浓郁的气运, 较之门派老祖也不差了,简直堪称天道私生子,有那股气运在,再怎么危急也死不了。 至于叶赟,沈玫也注意到了他的气运,不过沈赟本就是规则修士,又是藏起来的高手,有那般气运并不稀奇。 徐凌云闻言, 凝眉望向沈玫, “你观察到了些什么?” 沈玫摇头, “窥视命运之子的过去未来,我还达不到这般水平。”怕是只有老祖才能窥视一二。 “我没从他身上找到修炼的痕迹。”徐凌云开口,“不过他天生经脉通络, 倒是修真的好苗子。” 说完,徐凌云有些懊悔,他不该在沈玫面前说这些的,万一沈玫与他抢夺怎么办? 徐凌云起了将南嘉木收做徒儿的心思, 这般浓郁的气运, 不拢在手中, 未免太说不过去。 似是察觉到徐凌云的打算,沈玫讥讽道:“歇了心思吧,灵昆界对这大荒界修士是什么态度你不知道?遇上大荒界修士,杀!你将他带到灵昆界,不敢惹你宗门的不会杀他,但多的是不长眼的会瞧低他惹怒了得罪他,更甚者,偷偷地对他下杀手。修炼途中这般重重歧视重重危机,你觉得他一个帝王,会不会反仇恨上灵昆界?一旦他仇恨上灵昆界,那么你这个带他上去的便是灵昆界的罪人。别忘了他这浓郁的气运,只要成长起来,谁也阻挡不了他。” 徐凌云嗤笑,“记得你自己说的便好。”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也有这般打算,不然又怎么会那般敏锐,在他心思刚起,她便直接打压。 不过徐凌云还是将沈玫的话听了进去,南嘉木还是留在凡人界为好。 一辈子当个皇帝,也很不错。 沈玫瞧过了南嘉木,同意了徐凌云的话。就南嘉木这滔天气运,便算他们扶持了其他国家,南嘉木也无法被打压下去,如此只会变成拉锯战,与他们的初衷不符。 南嘉木将小灵县重建之后,又带领大军继续进攻陈国,陈国仙人已经投靠于他,陈国不足为虑。虽然之前他没有收服陈国的打算,但陈国欺上门来,他也不至于避战。 南嘉木不让叶赟动手,他虽失去记忆,但本能的知道修真者插手凡人之事易沾染因果。 叶赟没辩驳南嘉木,乖乖地当个祈福的吉祥物国师。 三个月后,陈国国灭。 南嘉木懒得处理战后事宜,将赵戈小少年抓了壮丁,自己与叶赟一道去了城中。 陈国较之南城要破败得多,陈国国君本来是土匪,后昏君无道,起义四起,他也拉起大旗,占城占地。 他起初还算励精图治,真心实意地打贪官惩酷吏,给老百姓带来了希望,然而自建国号之后就迅速堕落了下去,贪欢享乐,封兵荫将,陈国朝廷上下从根子里便腐败不堪。 因此,南嘉木攻城伐地之时,陈国士兵并无多少战斗力,而陈国百姓并不抵抗,显得麻木又无神。 南嘉木麾下士兵对安抚民众很有一手,每打下一城,便会做好后勤工作,不会给前面大军拖后退,因此陈国国灭之后,根本瞧不出陈国百姓原先是陈国子民,反倒对南城交口称赞。 南嘉木走到陈国国都街上,过往百姓皆激动又好奇地望向南嘉木,不过并不敢上前攀谈。 南嘉木笑着朝百姓点头,目光所到之处,百姓皆屏息敛气,目光移开之后,窸窸窣窣地激动交谈。 叶赟瞧见这样的南嘉木,又想起当初在布阳镇,南嘉木也是这般对凡人友好而没有半点不耐烦,也是瞧见南嘉木这一面,他才愿意试着回应南嘉木。 对凡人抱有尊重与平等之意的修士,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oM 南嘉木带着叶赟去了城中央,城中央原本放置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雕像的地方,变成了一名老者雕塑。 这老者雕塑一身道袍,面容冷肃,手持书本,上刻戒律,气质与学院中严肃冷漠的讲学先生有点类似。 “奇怪,小荒大陆信奉太虚圣人,是因为太虚圣人为人类文明作出大贡献,这陈国为何不立太虚圣人,立这,”南嘉木目光落到雕像下方,下面刻着这名老者的简略信息,“天行老祖。” 天行大逍遥天尊圣人,著有《逍遥经》、《天地问》等学说,太一学宫创始人。 南嘉木朝旁边百姓挥挥手,有一胆大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诚惶诚恐地打了声招呼,“国主。” 南嘉木听到这个称呼并未纠正,而是问道,“这天行大逍遥天尊圣人有何载传史记的功绩?”那年轻人望着那座雕像,眼底闪过厌恶之色,开口道:“回国主,他并无什么功绩,历史上未曾有过这个名号,估计是陈国国师那个妖道供奉的野神。”年轻人对于国师将太虚圣人雕像砸碎,换上这个凭空而出的雕像是很有意见的,可是过往在陈国国君的高压政策下,他们就算不满也只能憋在心底,此时听见国君问起,自然托盘而出。 南嘉木心中有了数,挥挥手示意年轻人退下,随即对叶赟开口,“那徐凌云下凡,估计便是这么个目的了,收集信仰。” 南嘉木脑中模模糊糊开始有了些片段,对这雕像供奉并不陌生。 道义之争,抢夺信徒,抢夺信仰。 而就他曾经所知的,神道修士需要信仰修炼,信众越多,法力越强。 “以信仰为法力之源?”叶赟面带狐疑之色,脑中转了一圈,开口道,“大荒界并无这种修炼功法,不过他们外来修士,或有未知。” “外来修士?”南嘉木挑眉,从叶赟这话中咂摸出些什么,有仿若知道这件事般,实在古怪,莫非与他丢失的记忆有关?南嘉木千头万绪在心中绕过一圈,又全都压下去,朝叶赟点点头,道:“既然他需要信仰,需要推行他的理论学说,那么首要的,他得拥有威信。而看他的模样不似对皇帝之位有意,那么他打算的方式便是,扶植一个傀儡皇帝,借皇帝之手推行。而我不是傀儡皇帝,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成为国师。” 南嘉木不过瞧见这雕像,便将那些外来修士的目的猜测得七七八八,可谓见微知著。叶赟望着这样运筹帷幄、诸事了然于心的南嘉木,心底闪过自豪之色。 看,这就是他的道侣。 “虽然不排除他狗急跳墙,直接灭了我另扶持一人上位的可能,但我觉得,他更有可能对付的,是你。”南嘉木目光落到叶赟身上,道,“你以后,小心些。” 叶赟心中一暖,“放心,这些外来者,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我相信你。”南嘉木望着叶赟,目光十分真诚。 叶赟面色愈发严肃正经,他双目直视前方,只耳廓微微红。 南嘉木笑得越发真挚,不过望了一眼断壁残垣,知道此时并非逗弄叶赟的好时机,随歇了调笑心思,对叶赟开口,“那些外来修士手段莫测,能将士兵隐藏、保护,国师可有破解之法?” 叶赟点点头,“只要规则无效,便可破法。” “有劳国师了。”南嘉木带着叶赟前往城外,“范围无须太广,不然你太辛苦。只要城外一里内能令修士手段无效即可。” 南嘉木也不要求能够永久无效,只要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并抗住修士第一波,他这边便能及时应对,不至于再发生之前赵勇牺牲,小灵县全灭的惨案。 叶赟朝南嘉木点点头,在城外取出天宝,开始画符文纹络。 他写下的是‘无效’二字,同时也布下警示之点,一旦规则触动,他便有所感应。 叶赟在城外书写规则,南嘉木站在一旁等候,两人之间气氛气密,和谐自然。 赵戈从城墙上瞧见,心中若有所觉,不过见南嘉木目光瞧来,赵戈将这种感觉甩去,赶紧下了城墙,朝南嘉木跑去。 “师父,”赵戈在南嘉木面前站定,急切地开口道:“九川急报。”赵戈将西陵城被突袭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南嘉木又惊又怒,笑得愈发冰冷,“这是,见我南城不建国,都当我南城是软柿子捏了。”无论是陈国,还是西陵国,拥有仙人的第一战,都拿南城开刀,真当南城好惹? 第72节 赵戈小少年面带忧愁之色,“师父,那些妖道手段难测,防不慎防,我们该怎么办?”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南城边城那么多,那些拥有仙人的国家悄无声息地打下边城,便算后来南城再将边城夺回来,损失也是巨大的。 “不急,此事国师有解决法子。”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正立于虚空,笔尖碧色光芒在空中若隐若现,好似有无数奥妙文字在虚空中闪烁游走,让人望之即畏,不敢多瞧。 南嘉木收回视线,对赵戈挥挥手,赵戈被那符文威力所摄住心神,见南嘉木示意他离开,立马转身小跑回城中,好似后边有野兽咆哮追杀一般。 叶赟写好符文,南嘉木迎了上去,见叶赟面色苍白,面带疲惫,关切地问道:“很吃力?”南嘉木本想在所有的城池之外都布下这符文,但瞧叶赟怠倦无力,南嘉木有些心疼,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赟瞧出南嘉木心思,摇头道:“能承受地住,况且,这般也有利于我掌握规则,熟悉符文。” “真的?”南嘉木面带狐疑之色。 叶赟忍不住伸手摸摸南嘉木的脸,掌下温软的触感令叶赟有些失神。他捏捏南嘉木的脸,正色道:“这般一举两得之事,我还会骗你?边城都需要布下‘无效’符文,不然,边城百姓死伤,你又会神伤。” 原来赵戈话语,他全听在耳中。 南嘉木心中一暖,见叶赟所言为真,遂带着叶赟在南城边城走了一圈。 在此期间,让南嘉木担忧的,他国敌袭之事并未再次发生。因为南城刚收服陈国,威慑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国家,那些本来想将第一刀落向南城的皆转了目标。 这让南嘉木轻松了不少,边防已布,暂时国泰民安,南嘉木又开始搞起内务,休养生息。 连年鏖战,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迫切需要安定。 来年春,南城正式建国,成为南朝,太祖南嘉木,国师叶赟。 也是同一年,小叶王朝被邻国云国所灭,小叶王朝仙人不知所踪。 而南朝国都南城,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南嘉木迎来了三位狼狈不堪的仙人。 南嘉木目光在徐凌云、沈玫以及另一位年轻修士面色扫过,最后落到徐凌云身上,开口道:“徐仙师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徐凌云并未望向南嘉木,而是对叶赟开口:“我遇上了八方良,他的实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他面带苦涩之色,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愈发稀少,“我们三人联手,不过堪堪从他手上逃生。” 南嘉木叩击方桌,插嘴道:“八方良在云国?”他目光在沈玫与年轻修士身上游移,道:“西陵国国师,以及小叶王朝的国师?” 沈玫朝南嘉木柔顺笑道,“愿效忠南帝。” 年轻修士亦开口道,“愿效忠南帝。”不过他的目光,紧随着叶赟,徐凌云可是说了,这是实力不啻于八方良的大修士,若是不想丢了性命,只有叶赟有实力保他。 叶赟瞧见年轻修士眼底的希冀与倾慕,目光落到徐凌云身上,若有所思。 徐凌云朝他灿然一笑。 叶赟,…… 第76章 金色瀑流 面对仙人投靠,南嘉木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的迹象。他只是淡淡地望着年轻修士与沈玫, 开口问道:“还不知两位仙人如何称呼。” 沈玫乖觉地开口, “我姓沈, 道号渺玫。” 年轻人紧随沈玫之后开口, “我姓单, 道号玄祺。” “渺玫仙人,玄祺仙人。”南嘉木客气地开口,“两位应从徐仙师口中得知, 南朝过往深受妖道之害,百姓对这神神鬼鬼故事并没那么容易接受。”南嘉木再次强调一遍叶赟国师由来以及正名不易, 最后道:“所以,两位仙人若想入主我南朝, 应对南朝与百姓有所功绩, 如此我才好运作。” “南帝爱民如子,如此高义令人钦佩。”沈玫恭维了一句,她自然知道这是南嘉木的托词,如南嘉木这般有本事有手段之人, 事有不成者,非不能, 而是不为。 这是个不好掌控之人,也是个意志坚定之人。 沈玫心中有了数, 退了一步, 暂且顺着南嘉木。 南嘉木笑道:“‘百姓者, 水也;国君者, 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般道理,我不敢相忘。” “不知南帝有什么吩咐。”沈玫继续开口,“若有用得上我等之处,义不容辞。” 沈玫较之徐凌云看得更为透彻,下界目的成与不成,全系于南嘉木身上,因此沈玫愿意放下修真者的骄傲,暂且为这凡人折腰。 “仙人客气了。”南嘉木笑道,“徐仙人应与二位说过,仙人同僚散布各处,还请仙人游说,让那些仙人同僚归我南朝,我南朝愿建一仙人殿供奉各位仙人。仙人殿地位超然,虽不能插手凡间皇权,但亦不受皇朝拘束,如何?” “可。”沈玫率先答应,朝单玄祺与徐凌云使了个眼色,又离开了南城皇宫。 “走了吗?”南嘉木等了会,问叶赟道。 “走了。”叶赟开口,问道:“你真要建一仙人殿,让他们传播教义?” 南嘉木笑道:“有何不可?”有八方良、荆竹、常铮在,仙人殿不过名存实亡,除非他们能够将那三人剿灭,不过看样子也知,这是不可能的。 “这样就很好。”南嘉木最后下了结论。 幸好他身边的仙师是叶赟,若是八方良等三人,未来如何,还真不好说。毕竟再怎么样,那些也是手段诡谲莫测的仙人,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春种耕耘,南嘉木望着上交的民户人口有些发愁,因为之前朝廷昏聩,乱兵四起,土匪横行,百姓生活很不好过,有些地方甚至十室九空。虽然他攻占疆土之后安抚民众,令其各归其所安居乐业,但减少的人口不会平白增加,糟蹋的育苗不会死而复生,所以,他现在其实是缺人缺粮。 “若是种子能够高产便好了。”南嘉木仿若自言自语道。 叶赟闻言,在旁开口,“若只一季,可以运用规则之法增产,不过不能留下种子。” 南嘉木琢磨了会,拒绝了。 若利用规则增产,虽则可以一时解决粮食问题,但这会助长那些仙人气焰,有助于他们的声望,不利于他的统治。 而且,规则助长并不能留下种子,那下一季呢,种子从何而来?不过是饮鸩止渴,此举并不可取。 “去寻些种田老手过来。”南嘉木朝旁边的小黄门吩咐道。 叶赟猜出南嘉木的打算,“你准备总结种田要诀?” 南嘉木点头,“他们种了一辈子田,虽然不知原理,但大多心中有数,比如如何育秧秧苗成活率更高,秧苗什么时候灌溉水最佳等等,而我准备让人将他们这些种田心得归纳总结,然后发下去。” “而且,农具也可以改进一下,比如灌溉时的水车,比如犁车,农民的智慧是无限的。” 忙忙碌碌间不知不觉地过了三月,期间叶赟不忍南嘉木辛苦,偷偷地调风调雨,不过结果也是喜人的,大丰收。 南嘉木见百姓有粮不会饿死之后,也松了口气,继续推行农耕知识,休养生息。 一切都在朝南嘉木预想中的发展,南朝也愈发兵强马壮,国泰民安,谁知到了第二年春夏厉疫四起。 南嘉木瞧着赵达递过来的急报,又气又急,南朝好不容易富裕一点,这场时疫又将将人打回战乱之前。 “我得去瞧瞧。”南嘉木对叶赟道,当初为了避免这个,攻城之后他特别强调了卫生与水源,现在又非自然灾害,卫生又没问题,怎么会发生时疫? 他对将朝事暂时交给赵戈小少年,带着叶赟前往时疫最为严重的小灵县。 小灵县内,赵达青黑着一张脸,咳嗽地撕心裂肺。他身边坐着一名白白瘦瘦的可爱青年,可爱青年正在给他把脉。 南嘉木进来之时,目光在这可爱青年的脸色绕了一圈,目光落向叶赟之上,叶赟朝他点点头。 南嘉木心中有了数,见多了面色青白、气息无力之人,乍然见到这般健康白净的青年,南嘉木难免不往仙人之上想。 因知道他显然身份,此时瞧见这位仙人救人的举动,南嘉木也没将这位仙人往仁善上靠,若这些下界的仙人若真对凡人有慈悲之心,南嘉木就将南姓改成叶姓。 南嘉木猜测,这位仙人同样选择扶持他,不过因着他接收仙人需要仙人先对南朝有功,因此这位仙人正在攒功绩,当投名状。 南嘉木走到赵达身侧,赵达瞧见南嘉木一惊,正欲起身见礼,被南嘉木以眼神制止了。 赵达不甚自在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瞧向南嘉木。 仙人收回把脉的手,提笔写下白虎汤方子。 南嘉木在旁问道:“听闻‘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不知词此话真假?” 可爱青年闻言一愣,笑道:“并非如此,疫病由‘非时之气’而起,‘阴阳失位,寒暑错时’,万民多得疫疾。不过,这场时疫来得异常,春暖不寒,夏暑不凉,按理说疫病并不会发生。” 南嘉木闻言皱眉,难道他猜错了,莫非并非是这青年放出病毒之气,又以神医身份获得民心?“神医的意思是,这场疫病是人为了?”南嘉木温和笑道。 可爱青年但笑不语,这是默认了。 “神医能知道是谁吗?”南嘉木坐到一旁,朝可爱青年瞧去。 “贫道景山,见过南帝。”可爱青年抿唇一笑,“贫道不知道是谁,但总归是其他八人中的一个。”可爱青年猜出南嘉木的身份,也不遮掩自己的身份。 “仙人打算如何解决这场时疫?”南嘉木继续问道。 “这场时疫以虫子与水源传染蔓延,”可爱青年将方子递给赵达身旁的将领,开口道:“控好水源,消灭虫子,辅以药物,时疫之难自解。” 南嘉木点头,吩咐下人照做,随即开口,“仙人想要什么?”听到传染源是虫子之时,南嘉木便知是南蛮蠢蠢欲动了。 可爱仙人瞧了叶赟一眼,笑道:“我能推广医术吗?我能给我祖师爷建做雕像吗?” 若南嘉木不知他的目的,说不得便答应了,可是此时南嘉木不敢胡乱答应,谁知道那些给这些雕像磕头的凡人会不会变得神神怪怪,成为邪教徒。 他可是知道邪教徒有多恐怖,又有多无智。 不过南嘉木也没一口拒绝,只道:“仙人先解决了这场时疫再说。” 可爱青年瞧出南嘉木的拖延,也没生气,只笑眯眯地开口说好。 可爱青年离开之后,南嘉木将感染时疫的病人全搬到城主府与他人健康人隔开,随即征集城内药铺药材,根据可爱青年留下的药方熬成汤药,遣人在城内一家家的发放喂去。 其余时间,那些士兵配上可爱青年留下的避虫香囊,在城内开展灭虫活动。 叶赟本打算出手消灭虫子,被南嘉木制止了,“沈仙人他们也该来了。” 南嘉木赶他们三人去游说其他仙人,事情有没有进展不知道,但沈渺玫修行命运之道,这儿有仙人即将获得功绩,他们没道理让人白白拿走。 果然,南嘉木送药送粥的第三天,徐凌云他们三人出现在南嘉木面前。 南嘉木笑眯眯地望着他们三人,心道他们感情倒是好,同进同出的。南嘉木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欣喜道:“欢迎三位仙人归来。仙人不愧是仙人,寡人正有求于仙人,仙人便出现在我面前。” 沈玫三人眼底不约而同闪过警戒之意。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们的戒备,继续笑眯眯道:“南蛮应该有仙人同僚,不过他已打定主意与寡人南朝为敌,还请三位仙人助寡人一臂之力,将那位霍乱我南朝百姓的仙人擒拿归案可好?若是三位仙人能够做到,无论是仙人殿,还是学宫,都可商量。” 三人对视一眼,不解南嘉木为何忽然这么大方,之前南嘉木可是一直咬口不松的。 不过,既然能有突破口,三人自是愿意。 “仙人去捉拿敌贼之前,可否先将那些作乱的虫子灭掉?”南嘉木继续笑眯眯地开口。 沈玫笑着点头,“南帝放心。” 既已打定主意对付其他修士,沈玫没什么可怕的。消灭虫子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请求,沈玫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有了三人出手,时疫消灭的比南嘉木预想中的更快,又加上那位可爱青年不遗余力的帮助,不出一月,发生时疫的城池又恢复安泰。 南嘉木望着创后城池,眼底闪过狠辣之意,这些仙人,那些国家,未免欺人太甚。 不过须臾,南嘉木便将所有感情收敛得干干净净,他笑眯眯地望着底下大好河山,眼底一片平静。 当此之时,沈玫三人从空中飘落,他们身前压着一名狼狈却不失高傲的少女,这名少女穿着南蛮之地的服侍,手脚都带着金镯银镯,身上佩戴者各种银饰,露胳膊露小腿的,显得活泼又火辣。 她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忽而朝他挑逗一笑,“原来是小哥哥请我做客啊,早说嘛,若早知南朝国君是这样俊朗的小哥哥,我肯定一早就来了。” 第73节 她将南嘉木上上下下打量,那目光,好似将南嘉木衣裳融化,露出里边包裹着的精瘦驱壳。南嘉木的笑容一僵,叶赟面色一变,长腿一跨将南嘉木挡在身后。 少女对叶赟这样的儿郎的不敢兴趣,她喜欢的便是南嘉木这款白白净净有书卷气的青年。她偏偏头,朝叶赟身后探去,继续道:“小哥哥,我也投诚。只要你纳我为妃,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哦。” 叶赟身上气压愈发低了。 南嘉木身后推了下叶赟,对沈玫笑道:“麻烦仙人将敌贼压入牢房了。” “小哥哥,别让我等太久哦。”少女朝南嘉木低低媚笑,那声音似丝网一般将南嘉木紧紧缠住。 叶赟手中玉笔一出,写下一个“隔”字,将南嘉木护在其中,隔绝少女声音的诱惑。 少女有些可惜地舔舔唇,被押走前目光还依依不舍地缠绕在南嘉木身上。 南嘉木面上笑意不变,眼底冷酷一闪而过。 可爱青年与沈玫几人打个照面,不过谁也未曾说话,擦肩而过。景山继续走向南嘉木两人,开口道:“南帝,时疫已解,最后一名病人也痊愈。” 南嘉木偏头望向可爱青年,笑道:“多谢景山仙人,景山仙人的恩德,南朝百姓不会忘记。我此次回京,将建立仙人殿,景山仙人不妨与我一道?” 景山摇头拒绝了,“我惟愿天下再无病人,我打算游历人间,免费给百姓治病。” 南嘉木定定地望着景山,景山朝南嘉木可爱腼腆的笑笑。 撞上景山无懈可击的笑,南嘉木温声道:“景山仙人仁心仁德,百姓会感谢你的。” “我只是做我自己该做的。”景山依旧腼腆,“时疫已灭,我该继续游历了。” “一路顺风。” 南嘉木友好地开口。待景山离开之后,南嘉木笑容冷了下来,“这个景山,最不好对付。”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竟在临头改了主意,且这个主意也绝妙。 叶赟正欲开口,忽然面露诧异之色,南嘉木也差不多一般神态,两人目光同时落到天上,只见天上金光闪闪,似瀑流一般朝下而泄。 而南嘉木与叶赟,则沐浴在这金色瀑流之中。 第77章 仙人相斗 “功德。”景山伸手接过落到他头顶的一束金色功德,再望望南嘉木头顶似瀑似帷的功德, 眼底闪过羡慕与嫉恨之色, “不愧是天地所钟, 这未免太过偏爱。” 同样是救助世人, 他与南帝的功德分布, 好似星星之火与火海之间的差异。 不过他瞧向徐凌云三人,顿时又安然了,他好歹分到了点汤, 徐凌云、沈玫以及玄祺三人只分到了汤汁。 “是功德啊。”沈渺玫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星星点点光泽,心中激动不已。功德这玩意儿,灵昆界从来只听说过却没见过,没想到在这凡人界竟然见识且获得了。 这一趟下来, 不冤。 随即她目光又落到叶赟身上, 此时叶赟与南帝之间气运相连、气息相融,连功德也偏爱于他, 分给叶赟的功德比他们所有人都多。 “他为了任务,竟牺牲至此?”沈渺玫低低开口, 她能瞧出, 叶赟与南嘉木签订了契约, 这契约让两人息息相关。 分明是道侣契约。 不过, 沈渺玫瞧见分给叶赟的功德,眼底闪过羡慕之意, “能获得这么多功德, 这牺牲也值了。” 如他们这种窥视天机的, 对功德的理解较之其他修士更为透彻,自然知道功德有多难得,以及功德有多重要。 眼见得南嘉木与叶赟气运再涨一波,沈渺玫眼底的欣羡止都止不住,若她能拥有这么多的功德,与一凡人签订道侣契约又有何妨,那可是功德! 徐凌云见两人之间的道侣契约,心中别有想法,他瞧向沈渺玫,传音道:“沈道友,那南帝与叶赟,你能瞧出他们过去吗?” 徐凌云怀疑,那叶赟不是灵昆界宗门隐藏的底牌弟子,而是飞升上去的未被他们找到的大荒界修士,不知怎么地知道他们计划,使计混了进来。同时这人瞧中南嘉木头顶的气运,想方设法与南帝签订契约,想将南帝培育成对付灵昆界的杀手锏。 沈渺玫冷哼一声道:“凡人界灵气全无,法宝什么的都不能用,而大荒界天道对外来修士排斥敌对,你觉得它会让我窥探它奥秘?” 而不知此界天道奥妙,不知星象轨迹所蕴奥义,没有法宝能推算什么。若说面相手相四柱八字,天道所钟之人面目一片模糊,她自己规则之域笼罩推算,也什么都推算不出。 若她能推算出南帝的过去未来,她何必受南帝的掣肘。 徐凌云对沈渺玫的态度不甚在意,而是将自己的推测和盘而出,虽然他们门派不同,下界之后亦为敌对之人,但他们同为灵昆界修士,在这等大事面前还是能够暂时化敌为友,同仇敌忾的。 玄祺赞同徐凌云的看法,道:“若非如此,一个规则修士又怎么会与凡人签订道侣契约,肯定是打算带走的。” “所以,在南帝寿终正寝之前,绝不能让叶赟将南帝带走。”徐凌云斩钉截铁道。 “此事可告知虚云观荆竹,”沈渺玫想了会,朝三人开口,“在这等大事面前,荆竹会站在我们这边。” 此事说定,他们三人同时对叶赟起了必杀之心。 凡人百年,不过是修者的弹指之间,这等时间,他们还等得起。 天上功德沐浴在南嘉木身上,潺潺涓涓的功德金光似流水般将他笼罩其中,顺着四肢五骸渗入南嘉木体内。 而南嘉木蜘蛛网似的识海接触到功德,似干涸多年的土地一般受到水流的滋润,冰冰凉凉地让南嘉木禁不住吸收更多。 随着功德的渗入,识海上的蜘蛛网渐渐缩小长合,直至蜘蛛网合为一体,光滑地似一块白玉。而识海之中金底白边的书页缓缓运转着,在功德的修补下重新泛发光泽。 随着识海的修补,过去消散的记忆重新汇聚,南嘉木揉揉额心,将身上修炼痕迹再次掩盖好,再睁眼,又变成那个凡人帝皇。 功德散去,南嘉木回到城主府中,将赵达唤来,“南蛮妖道已擒,南蛮并无威胁之处。你当前主要还是建设城市,不过经济外交也别落下。南蛮那边南川酋长老迈,少寨长成,且并无出寨另起一族的打算,你不妨与这些少寨建立外交。另外,南蛮其他依附南川的部族,也可打打交道,南蛮草药丰富,却缺粮少食,这是一条商机,你自己把握。” 无论纵横,皆以拉拢打压、挑拨离间为主,南嘉木隐晦地给赵达指明收服南蛮之路,他相信赵达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赵达走后,南嘉木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庭院,叶赟一如既往地守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却十足可靠。 此时春末夏初,树木繁茵,野芳幽芳,富有勃勃生机。 南嘉木感受着窗外的生机,记忆里那种识海破碎、濒死死亡的惊惧也散去了,他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南嘉木本来勾着的唇角缓慢地勾得更高,到最后裂开了嘴,露出贝齿样的整齐的牙。他真切的笑了会,关上窗户,朝叶赟瞧去。 叶赟一见南嘉木眼神,便知南嘉木已经恢复记忆,且有事情要说,当即取出天宝,在空中写下一个‘间’字。‘间’字一出,房间内生出一方隔离空间,将两人装了进去。 南嘉木心中满意极了,叶赟真是处处合他心意,只要一个眼神,叶赟便能与他心神想通。南嘉木懒得叙旧,直接开口:“那几个外来修士,能用规则杀死吗?” 叶赟摇头,“很难。”叶赟想了会,继续开口:“我虽然能使用规则,但我是借助天宝使用的,实际上我对规则的掌控还很稚嫩。他们不同,他们为高阶修士,是靠自己一步步修炼上去的,对规则的领悟自有一套,换句话说,他们对规则的理解比我深厚,我很难利用规则杀死他们。” “另一点便是,高等修士境界我并不了解,不知他们神魂藏于何处。神魂不死,修士不灭。”叶赟走进南嘉木,淡淡开口。 南嘉木依旧不甘心,又想出一个栽赃嫁祸的主意:“你与徐凌云打过交道,能模拟他的规则伤人吗?” 只是伤人,不是杀人,叶赟思索了会,点头。 苍穹墨似玉,星灿如宝石。 小灵城重监之处,一道人影踏夜空而来,这么大的人影在狱守眼中好似虚无一般,竟无一人发现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活动。 人影穿墙而过,一步步踏入重监深处。 坐在监狱之中的少女正百无聊赖地来回拨动着手臂上的金环,察觉到动静抬头一瞧,随即眼底露出诧异之色,“徐凌云?” “今日天降功德你也瞧见了,”‘徐凌云’缓缓开口,“你伤害凡人,我擒了你,便有功德落下,我想,杀了你,会不会也有功德?” “徐凌云,你敢!我乃无想斋霜崧老祖的真传弟子奚诗诗,你若敢伤我,我师父绝不会放过你。”少女面目一厉,张口斥道。 “等我获得功德,又完成任务回归,区区霜崧老祖又算什么,门派自会保我平安。”‘徐凌云’眯着眼笑,将规则之域朝少女压去。 少女圆目一瞪,望着‘徐凌云’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若不是徐凌云卑鄙,以三对一,她哪会被封住识海,此时无反抗之力。 规则迫近奚诗诗,忽而奚诗诗身上涌出一股反弹之力,这股反弹之力浩渊似海,反倒震伤了‘徐凌云’。 奚诗诗冷笑,昂着下巴傲然道:“徐凌云,我可不是你们这些下等人,我身上有我师父的护身之印,你能奈我何?” ‘徐凌云’眼底阴晴不定,忽而又转身,踏入夜色深处。 奚诗诗望着徐凌云离开方向,面容冷酷,杀机一闪而过。 次日,南嘉木前往监狱之中,望着狱中那位美丽的少女,开口问道:“你真愿意投诚?” 奚诗诗朝南嘉木一笑,“自然。我不止愿意投诚,我更愿意献身,纳我为妃如何?” 奚诗诗喜欢这等美少年,想要将之收入掌心。至于南嘉木娶了她之后还想娶其他人?不存在的。 南嘉木示意狱卒将奚诗诗放出,转身朝狱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道:“多谢仙人抬爱,不过大业未成,何以成家。” 奚诗诗凑近南嘉木,想往南嘉木耳垂吹气说话,南嘉木脚一错头一偏,与奚诗诗拉开了距离。奚诗诗见状,直立上身道:“娶妻生子,与建功立业并不冲突,更何况,娶了我,还能助你取得天下,一举两得,岂不更妙?” 南嘉木依旧是‘谢仙人抬爱’,就是不答应。奚诗诗舔舔唇,愈发觉得南嘉木对他口味,他还年轻好看时,不多睡几回简直浪费。 南嘉木带奚诗诗去徐凌云他们暂时落脚的仙人院中。 徐凌云三人正在坐在院中沐浴晨曦感悟规则,察觉到南嘉木与奚诗诗的身影,皆睁眼等待来人。 奚诗诗目光落到徐凌云之上,阴毒之色一闪而过,徐凌云敏锐地抬头,见奚诗诗正目光不善地望向他,他知这位大小姐记恨他与其他三人将她擒住之事,也没放在心上。 南嘉木朝三人打了声招呼,随即开口,“奚仙人现在也是我南朝的仙人,还请徐仙人解开奚仙人的封印。” 奚诗诗在路上遇南嘉木交换了姓名,并说自己仙法被封,要先解开封印,因此南嘉木才会带她前往这处院子。 徐凌云点头,并无异议。 奚诗诗见徐凌云这坦然样子,心道徐凌云还真会装。 不过装有装的好处,不想解开她封印,却又骑虎难下。 奚诗诗见自己识海解开,朝徐凌云面露讥讽笑意。 南嘉木没管他们暗潮汹涌,朝玄祺与沈玫问道:“听闻渺玫仙人擅长神迹,玄祺真人擅长炼器?能否请两位帮我一个小忙?” 玄祺与沈玫自然求之不得,之前南嘉木让他们游说其他仙人之事并未办妥,本来以为又要离开此处继续进行这事,谁知南嘉木忽有新任务降下,这是接受他们的投诚了? 两人对视一眼,跟随南嘉木离开,院中只剩下奚诗诗与徐凌云,徐凌云有些尴尬,奚诗诗却朝徐凌云凉凉一笑,寻了处无人住的房间住下。 上书房内,叶赟正坐在书桌前处理折子,见三人进来连眼皮都未掀一下。 玄祺与沈玫见状眉心一跳,这叶赟已经能够把控朝政了?不行,不能让两人再亲密下去,玄祺与沈玫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沈仙人,玄祺仙人,小叶王朝灭后,大叶王朝在那等酸儒眼中,便成为唯一正统。我南朝虽然势大,但其他百姓眼中,南朝不过是乱臣贼子。所以,我恳请沈仙人与玄祺仙人制作一个祥瑞,让天下百姓知道,叶朝亡,南朝立,乃天命所归。” “可。”见南嘉木说正事,沈玫与玄祺自然连声答应。 “听闻,明君出世,有凤凰清鸣而奏,玄武驮碑现世,两位仙人不妨去南海寻大龟,去白林寻禽鸟。”南嘉木给两人指明一个造假方向,“此事,拜托二位了。” “必不负君意。”沈玫与玄祺朝南嘉木点点头,转身离开上书房。 南嘉木与叶赟静立片刻,南嘉木忽然开口,“事情进展,会一切顺利吗?” 听起来像是再问,沈渺玫与玄祺制造祥瑞会不会顺利,然而两人心知肚明,南嘉木分明再问,奚诗诗斩杀徐凌云会不会顺利。 叶赟答道:“诸事已定,成与不成,全看天意。不过我想,天意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希望如此。”南嘉木笑了笑,坐在书桌之旁开始处理政务,之前叶赟将折子筛选一遍,此时再处理效率高出许多。 第74节 忙忙碌碌,很快到了夜晚。南嘉木扭了扭脖子,叶赟见状伸手给南嘉木捏捏脖颈,指尖下滑腻的肌肤比玉瓷还要滑嫩,让叶赟禁不住眸色加深。 不过叶赟也只想想,还未金丹,无论叶赟怎么想亲近南嘉木,他都只会克制。 南嘉木被捏得舒舒服服的,靠在叶赟胸膛之上闭目养神,叶赟专注地给南嘉木舒展筋骨,忽而他抬头朝外瞧去。 南嘉木见叶赟停下动作,仰头望向叶赟,见叶赟好似在查探动静,开口问道:“开始了?” 叶赟点头,捏捏南嘉木的肩膀,道:“该去看热闹了。” 两人起身,朝仙人院走去。 仙人院中,奚诗诗与徐凌云相隔一米对峙,除却两人,院中干干净净,连野草碎石都没有的那种干净,更别说之前的假山巨木,房屋家具。 围着仙人院的围墙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南嘉木站在院外,能将两人瞧得清清楚楚。不过南嘉木并没受到半点攻击,显然两人虽然大斗,但考虑到周围全是凡人,将范围缩小于这一室之内。 “这,这,”南嘉木望着之前富丽堂皇的院子消失不见,面上吃惊之意止都止不住。 而院子两位仙人之间,不少小型漩涡与透明的刀刃来来去去,让人能够清楚知道其中的危险。 “仙人正在斗法。”叶赟在旁解说道。 “仙人,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听了叶赟的话,南嘉木望向院中二人开口问道,“不能坐下来,和平解决吗?” 奚诗诗扭头朝南嘉木笑道,“并无误会,嘉木你先离开,等我解决了他,便去瞧你。乖啊!” 叶赟听见奚诗诗喊南嘉木‘嘉木’,眼底冷意一闪,再望向奚诗诗冷意更甚。 徐凌云冷笑:“奚道友火气未免太大,不过是件小事,奚道友便大动干戈的,不觉得太过狠辣吗?” 奚诗诗听了徐凌云的话愈发火大,都要取她性命了还是件小事,徐凌云这伪君子未免太过可恨!当即懒得与徐凌云多话,场域一动,将南嘉木与叶赟隔离在外。 “天星为子地坐局,我为棋手。”奚诗诗伸手一扯,上方天幕中一颗闪烁的星子被她伸手扯下,星子从天际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最终落于她掌心。 坠入凡尘的星子犹自闪烁着,散发着细微又顽强的光芒。这光芒映照在奚诗诗的脸上,映照出她冷漠又狠厉的眸子,她冷哼一笑,长线从她脚下而出,纵横交错,划线成棋局,将徐凌云与她笼罩棋局之内。 她食指与中指一夹星子,在地面棋局右上角星位上落下,道:“点星。” 棋子落定瞬间,星辉忽然大绽,星源之力掀起潮汐辉涌,纷纷化作数丈浪涛朝徐凌云奔流而去。 徐凌云见奚诗诗动真格的,也将场域放出,场域之中字句篇章漂浮在场域之中,而徐凌云立于篇章之中,手捧一本书,吟哦道:“‘崔巍分流水,东西随势倾’。” 他身形如高山般巍然沉稳,在这狂风星潮之中身形未动半分,星光潮涌至其之前,自动分流两股,随其身形而自动变流而汹涌朝后而去。 见徐凌云分毫未伤,奚诗诗并不意外,她嗤笑一声,开口道:“星来”。 奚诗诗再次朝天做出拉扯动作,随其动作而行掌心出现一股吸力,天上星子受这股力道的影响,在天上飘来荡去磕磕撞撞,显然她取第二颗星子有些费劲,并不似第一颗星子那般能轻而易举。 奚诗诗再次加强抓取力道,星子摇晃了下,便有一颗星子似流星般从天际迅速坠落,落到奚诗诗掌心。 奚诗诗捏住这枚星子,双眼直视徐凌云,道:“有两把刷子,但也不过如此了。” 她将星子朝地面一甩,道:“两连星。” 她并未望向棋盘,然而那颗星子却稳稳当当的落到另一处星位上,形成开局两连星的格局。又一波星源之力形成的潮汐浪涌朝徐凌云汹汹而去。浪怒湍急,有万马奔腾之势,有飞瀑坠流之态,劈头盖脸朝徐凌云浇灌而来。 “乘风破浪,去。”徐凌云手中书卷无风自动,而随着徐凌云话语一字一字吐出,他面上血色渐消,面庞苍白无力,显然他此时并不好受。 他话语刚落,星源之流自发分为两股,从徐凌云身侧绕道而去。 奚诗诗见这一波攻击又被化解,愈发气急,她双目一瞪,冷凝道,“小看你了。”她伸手再次一扯,“星来!” 天上星子摇摇晃晃,虽然受那股吸力影响,好似随时都会脱离星幕而坠,但后边星幕的吸引牢牢将其拴住,到底没能受奚诗诗感应而去。 奚诗诗面色一白,又加大了吸力。 一颗星子不情不愿的从天边落下。 奚诗诗将其一甩,道:“天元!” 天元居正中,围棋“金角银边草包腹”,占据天元相当于落子,因此真正下围棋之际嫌少有开局占天元,然而奚诗诗非与人下棋,而是借助天元气势。 天元占据高势,龙盘虎踞,星子落于此处,众星围拱,气吞山河,威力骤然大增。 “直达沧海,去。”徐凌云话语刚落,倏地突出一口鲜血,喷洒在眼前的书卷之中。他勉强维持身形半跪在地,抬头望向奚诗诗,惨然一笑:“你当真要如此斩尽杀绝?” 奚诗诗身后星流似海,奚诗诗冷如寒冰,她盯着徐凌云,也吐出一口鲜血。 第78章 徐凌云死 奚诗诗平素就是个肆意妄为之人, 她本就记恨徐凌云以三敌她一人, 又被夜袭差点被杀,因此她满心满眼都是杀了他,她才不管杀了徐凌云会有什么后果, 反正她后台大,兜得住。 听得徐凌云的话, 奚诗诗冷笑, 心道你也会害怕, 昨日不是胆子大得很嘛。 她抹去嘴边鲜血, 身后星汐之力浩浩乎若巍巍苍山, 以不可阻挡之势朝徐凌云压去。徐凌云手中身后诗句一一闪烁, 随即化作道道流光萦绕于徐凌云身上,最终凝成一叶扁舟, 在星汐之力汹涌而来之际随波漂流。 奚诗诗见状,冷笑道:“别垂死挣扎了, 我的星汐之力可不是你能抵抗的。”她话语刚落, 星汐之海忽而波涛似峰涌,一潮未平一潮又如山起。扁舟在峰起山涌的浪涛之中翻转倒垂,扁舟之上的徐凌云被浪涛拍中, 头朝下坠, 落入星汐之海中。 星汐灿烂,修士沾染霎时血肉消融。 徐凌云被星汐拍中, 不过须臾便血肉模糊。 徐凌云身后字幕再动, 化作帘幕将徐凌云拢于其中, 星汐与字幕相碰撞,散发出激烈的光彩。奚诗诗见徐凌云字幕难缠,心中一发狠,星汐之力再次全部倾倒而去。 徐凌云见奚诗诗发狠,心知在劫难逃,苦笑一声,神魂湮灭在星汐之海中。 场域之中星汐之海璀璨烂漫,与奚诗诗姣好的面容相映衬,一双眸子冰寒,比那星汐之光还要凉薄。 奚诗诗抹抹嘴角,将星汐之海收回,同时脚下棋局线条褪去,只剩下她站在场域之中,细细思索。 灭了徐凌云是痛快了,可是后续之事奚诗诗不得不考虑。死的不过是天一宫内门弟子,这事她师父兜得住,不过棘手在于,这徐凌云下界的任务重大,若要攀扯,很是麻烦。 奚诗诗能够恣意妄为,除了她实力有底气,更是因为她懂进退,知分寸。 她虽然开了个头,但此事不能成为她的个例。 奚诗诗心思转到沈渺玫、玄祺之上,随即放弃,沈渺玫最懂审时夺度,玄祺生性谨慎,让他俩对其他修士下杀手,除非利益足够大,以及他俩出手能够一击必杀,不然这两人只会和稀泥。 八方良。 奚诗诗脑中想起这人。 八方良与她一样,是个修二代,若论混不吝,八方良还要更甚她一筹,毕竟八方良的实力比她更高。 若在此界,不怕惹事的除了她,便只有八方良了。 奚诗诗将场域一收,偏头与南嘉木惊奇地目光对上。奚诗诗朝南嘉木妩媚一笑,“南帝这是什么表情,很神奇?” 南嘉木点头,伸手去摸前边虚空,本来有一层瞧不见的膜拦在前方的,此时已经不见。南嘉木喟叹赞道:“仙家手段,果真不凡。” “南帝也可以拥有这种手段。”奚诗诗走进南嘉木,笑得妩媚而尊贵,她刚刚战斗,身上杀气未散,配上她高傲而凌然的姿态很是吸引于人。 若南嘉木不是有心爱之人,必然也会被她所吸引,毕竟奚诗诗无论是容貌气质才情性格,都别具一格,让人禁不住沉迷。 “只要南帝娶我为妻,我便教南帝仙术。”奚诗诗伸手勾向南嘉木的下巴,神情既轻佻又无辜。 南嘉木脚朝后一退,道:“多谢仙人厚爱,不过国师已经答应教导于我。” 听到‘国师’二字,奚诗诗偏头瞧向叶赟。 再次瞧见这名眼生的面孔,奚诗诗眸子一闪,朝叶赟笑道:“不知国师是哪位老祖的高徒?往日竟未曾听说过国师名号。按理说如国师这样的青年才俊,早该扬名才是。” “区区野修,不敢污大宗门弟子耳。”叶赟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句,朝南嘉木开口,“南帝,赵戈送来军情急报,你该去处理了。” 南嘉木目光在院中扫视一圈,道:“不急。奚仙人,徐仙人呢?” 奚诗诗眄视流光,笑道:“徐仙人不满凡间污浊,已经重归仙界了。” 南嘉木当做未曾听出奚诗诗话中深意,疑惑道:“徐仙人特意下凡助我成就大业的么,怎么就这么回去了?” “他呀,虚伪得很,嘴上说的,都不能信,所以背信也不奇怪。”奚诗诗毫无心里压力得抹黑徐凌云,继续道:“听闻其他诸国有妖道助纣为虐,我愿替南帝分担解忧。不过,我要成为国师。” 南嘉木面露迟疑之色,“可是,百姓习惯叶仙人为国师了。” “那我想建一座学府,学府能任我挑选学生。”奚诗诗退而求其次。 南嘉木笑意不变,道:“是休息仙人仙术的学府吗?” 奚诗诗“唔”了一声,含糊道:“差不多吧。” “学府可建。”南嘉木点头,“不过学生应由我挑选。” “可以。”奚诗诗满不在乎,只要建立了学府,她的任务自然能够完成。 南嘉木面露感激之色,“那那些妖道,摆脱奚仙人了。” 奚诗诗朝南嘉木笑着点头,目光流连在南嘉木面上,禁不住咽咽口水。 真是秀色可餐,可惜暂时不能动。 奚诗诗离开之后,南嘉木与叶赟回到上书房内。 叶赟布好禁制,南嘉木坐在书桌之前开口,“她未免太好说话了。” 叶赟冷淡地答道:“瞧上你美色了。” 南嘉木闻言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噗嗤笑道:“赟儿,吃醋了?” 叶赟淡淡地瞧向南嘉木,道:“没有。” 南嘉木笑意止都止不住,却没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只道:“她见过尝过的美人众多,我这容貌,还不至于将她迷得七荤八素。” 叶赟微微凝眉,不满南嘉木这般自贬,“你很好。” 南嘉木笑容愈深,望着叶赟,眼底盛满星辰,与南嘉木视线一接触,叶赟心一跳,禁不住面红耳热,竟有些不敢直视。 南嘉木目光在叶赟红透似玛瑙的耳垂饶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盯着叶赟瞧。 叶赟强忍住羞恼,伸手推了下南嘉木的头。南嘉木不再瞧他之后,叶赟方才自在了一些。 南嘉木不再故意以视线逗弄,伸手捉过叶赟的手握住,道:“奚诗诗应该有信心掌控于我,所以才这般不甚在意。赟儿,我的生命安全,以及贞操,都交给你保护了。” 叶赟见南嘉木说不了两句又不正经了,伸手一扯便将手扯出,从桌上取过折子交给南嘉木:“你该处理政务了。” 南嘉木见叶赟一本正经,叹息了一口气,伸手取过折子,兢兢业业地工作起来。 却说奚诗诗出了南城,径直朝云国而去。 八方良在云国,且助云国踏平西宁、甘国、朱国,一跃成为目前最大的霸主,连南城也比不上。 这事南嘉木并非不知道,只是南嘉木注重的是民生,不是疆土。 如八方良这般征战不休,不说百姓会恐慌,国内粮食也跟不上。更为重要的事,八方良仙术相助,会助长云国国君对八方良的依赖,增强八方良的个人崇拜,以及削弱国君在百姓与军队之中的威信。 第75节 到最后,与其说那是云国,还不如说八方良的傀儡辖土。 南嘉木不想这样,他是帝皇,那么当以他为主,仙人也只能是他的臣子。君权神授是绝不会发生在南嘉木身上,他失去记忆之前不会,恢复记忆之后更加不会。 所以,南嘉木明知八方良相助云国,常铮相助新国,荆竹相助大叶王朝,玄息相助南广,且豪阀一一被他们剿灭,只要没欺上他南朝,他就暂时不管。 八方良正率领大军压阵西岭,西岭疆土一一沦陷,而趁八方良攻打西岭之际,守在九川的赵胜趁机强占西岭不少城池。 奚诗诗来到边境之时,正好瞧见赵胜忧愁边境攻打容易守城难,毕竟云国那边有妖道,而他们这边无国师镇守。 若在九川,有国师的守护阵法在,守城自然不难,可是西岭的城池,外边没有仙法相护啊。 若他们守在西岭城池之中,云国妖道摸到城外而他们一无所觉就太危险了。 退去赵胜舍不得,这是他的战功,驻守赵胜又害怕全军覆没,小灵县的惨案赵胜牢记于心。最终安危胜过战功一筹,赵胜决定退去。 当此之时,奚诗诗来到他面前,表示她能助他一臂之力,只要他上报南嘉木时,为她多说好话。 不过说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却能换的城池庇佑,这等生意赵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两人达成共识后,奚诗诗以石代星辰,在城外布置星辰大阵。待将边境城池全都布好阵法之后,西岭国灭,八方良与奚诗诗对峙在边界。 奚诗诗自是不怕八方良,她有老祖的神识烙印保护,谁能奈她何,因此她毫不客气地喊了一句:“八方良。” 八方良是个身高九尺有余,雄浑健壮的汉子,一瞧便知炼过体魄。他满目不耐,道:“奚诗诗,你不是我对手,你要阻我?” 奚诗诗道:“南朝是我地盘。” “让开,不然我揍你了。”八方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开口就是暴脾气。 奚诗诗却不怕他,“够了啊,你地盘足够大了。” 西南南广有玄息,西北大叶有荆竹,东北新国有常铮,东南南朝有奚诗诗,八方良心中烦躁,奚诗诗杀不了,荆竹与常铮势均力敌,玄息这人修为略弱一筹,但他所修规则诡异,若想杀死,也很困难。 也便是说,他能打的江山,都已打下,剩余的,都无法一举灭国,最好的局面,便是彼此对峙,各自在各自地盘做自己的事。 但八方良是个好战分子,根本不满足这个局面,因此听见奚诗诗说地盘够了,不满地开口:“这么点疆土,还比不上我八方家族的地盘,哪里足够了。” “小荒大陆就这么点大,你还想独吞不成?”奚诗诗也火了,朝八方良怒道。 八方良沉默了,他见南朝攻打不了,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还有四名小崽子去哪里了呢? “徐凌云、玄祺、沈渺玫、景山呢?”八方良掰着手指头问奚诗诗,“他们放弃任务了?” 奚诗诗闻言怒火皆消,朝八方良一笑,“徐凌云被我杀了。” 八方良蓦然睁眼望向奚诗诗。 奚诗诗朝八方良得意一笑,“都是竞争关系,你也不愿其他门派成功吧?若无实力一切好说,若有实力,你愿意放过他们?” 八方良咧嘴笑了,“这些年,你就这话得我心。所以,那三名小崽子呢,别说躲起来了?” 奚诗诗笑了,“都在南朝,这一票,你干不干?” 八方良觑着奚诗诗,咧嘴笑得灿烂,“当然干。” 傻子才不干。 第79章 有风来殿 根据南嘉木的指点, 玄祺与沈渺玫很快便寻到了大龟,那大龟自然不是玄武, 而是潜入深海的海龟。 海龟有小房子似的大, 上边矗立着一个小山坡, 山坡前边似斧斫成,光滑得如同悬镜。悬壁之上, 有‘叶朝灭南朝出天下太平’十个大字,那十个大字鎏着凡间最为尊贵的朱红之色,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仅颜色尊贵庄严, 那十个大字还入石三分, 不似凡迹。 鼋鼍驮书,太平之相,更何况还有那十个‘天书’昭显上天之意,凡所见这异景之人皆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 南朝声望如南嘉木所猜测那般迅速壮大, 传播, 叶朝灭是天意,南朝一统天下亦是天意。 身为南朝之民, 对南朝的归属感更强;不是南朝之人,皆对南朝心怀期待, 他们可是听说了, 南朝官清国廉, 百姓吃饱喝暖, 过得十分好。 若是没有这大龟现世, 他们最多羡慕羡慕南朝百姓,而一旦让他们知道,南朝注定一统河山,他们本该过上南朝百姓那样的好日子,心思可不立马活络起来。虽不至于反了当朝,但若是在南朝攻打本国之际不作为或者帮助一下还是可以的。 他们时时期待南朝攻打过来,期待自己过上好日子。 待听到有凤飞入南朝皇宫,在皇宫屋檐之上清鸣凤唳,天下顿时哗然。 有凤来殿,这是真正的有凤来殿。 南嘉木听到外边喧哗之态时,也有些懵然。 当初他给沈渺玫与玄祺布置这么个任务,虽然是为了作假提高声望,但更多的是支开二人。若是他俩没能做到这一点,他有的是办法相信南朝是天定之主。 比如学陈涉,将写有南朝天立之语的白帛塞入鱼腹之中,藏于鱼市;有或者捉九只狐狸制成九尾狐,同时遣口技者藏于一旁,配合‘九尾狐’呼鸣“南朝立,天下一”等等,想要祥瑞,多得是法子。 不过南嘉木没料到的是,那两人倒是真心做事的,玄武驮碑天下皆知;这还不止,凤凰来仪也被他俩给弄成了。 南嘉木坐在上书房中,与叶赟一道瞧对面宫殿上的奇景。一只彩鸟在前载歌载舞,一群鸟群在后乱飞乱窜,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南嘉木在那彩鸟翅膀、后背、胸前、腹部上一一瞧去,见上边都有字,小声问叶赟道:“那真是凤凰?” “不是,一群凡鸟。”叶赟一口否定。 南嘉木赞道:“他俩有心了。”不但寻到了外形极像凤凰的鸟,还给这只鸟整个容美个颜。为了更加逼真,还特意训了一群凡鸟来配合那只整容鸟。 就算是南嘉木自己做,也不会做得这么细致。 “回头该好好赏。”南嘉木眼底笑意不减,望着屋顶上的一群鸟叫叫跳跳也不觉得烦,“仙人殿修整得如何了?” 叶赟开口道,“差不多了,只剩雕像,以及那些人的典集了。” 仙人殿南嘉木直接按照学府修的,一共修了六个区域。 每个区域都是同样布局,教室、寝室、图书馆、食堂以及广场,图书馆以及广场,都由仙人自己添置。 南嘉木点点头,“等他俩回来,分两个院区给他俩用。”他可是最圣明的君主,赏罚分明。 八方良目光亦落到那载歌载舞的鸟群之上,爽朗笑道:“这南帝,有点意思。” 奚诗诗笑容一甜,“这是自然。” 她看好南嘉木,不仅是南嘉木头顶的气运,更是因为他拒绝了她。 能够拒绝长生与美色的诱惑,能够拒绝她这样的仙人诱惑,南嘉木的心性便不会差了。 八方良瞧见她这般少女怀春模样,嗤笑道:“别说,你真看上了那个凡人。” 奚诗诗眨眨眼,长睫毛似蝴蝶翼翅,带着股甜蜜的芬芳,她甜甜一笑,带着股凌厉与自信,“有何不可,他是个优秀的人。” 奚诗诗自降身份自甘堕落,八方良自然不会制止,若奚诗诗被个凡人给耍了,他还会在旁拍手称快,看看热闹。 奚诗诗也知八方良这个心理,她与八方良本就不是友人。 “凤凰出世,那两人已回到南城。”奚诗诗笑道,“什么时候动手。” “急什么。”八方良望着那只彩鸟,眼神一闪,抬手便想将当头那只彩鸟杀死。若凤凰死于南朝皇宫,南朝还会是天选之国吗?南朝再来一场天灾,南朝会不会被人说‘因害死凤凰而天降惩罚’? 奚诗诗见状,赶紧拦住,只是到底规则境界比不上八方良,晚了一步。 还在观赏彩鸟跳舞的叶赟察觉到规则波动,取出玉笔在玉书上迅速写下“护”字,他落笔很快,行云流水,不过须臾字符便飘到空中,将凤凰拢于其中。 八方良的杀域与护字相撞,又悄无声息地湮灭于空中,无人知晓,当头那只彩鸟曾差点有过灭顶之灾。 八方良惊怒不定,“你瞒了我什么?” 奚诗诗面上也露出诧异之色,闻言道:“我能瞒你什么,目前我俩是一条船上的。只是我没料到,他的规则境界,竟比你还不差。” “他是谁?”八方良脑中将下界九人信息过了一圈,莫非谁偷偷的进阶了而没让别人知道? “一个新面孔,偷偷溜下来的,往日没见过了。”奚诗诗将叶赟的基本信息说了下,道:“不知是哪个宗门隐藏的弟子,或者本就是大荒界飞升上去的修士。” “总之是溜进来的。”奚诗诗怕八方良继续动手,特意朝前站了两步。 “能够避过九大宗门的渡劫老祖神识以及撕开南亭飞的规则溜下来,是个人物。”八分良面上跃跃欲试,比起杀死那些废物,与叶赟这样的高手交战更能让他热血沸腾。 奚诗诗一眼就瞧出他在想什么,淡淡道:“战斗重要,还是杀了那两人重要?” 八方良瞧了奚诗诗一眼,没再说话。 在两人下方的房屋中,南嘉木将叶赟刚才的动作看在眼底,开口问:“有敌袭?”他俩说话是时刻布置结界的,为的就是防止那些渗透广大的仙人偷听。也只有不下结界,他俩才敢开口说话。 叶赟点头,“有人想对付那只头鸟。” 南嘉木沉思了会,道:“应是其他四国的修者,听他们说,八方良、常铮、荆竹三人,是这些人里边实力最为高强的,来者应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人。你刚拦截他的规则,感觉怎么样?” 叶赟摇摇头,“瞧不出深浅,只是杀死凡鸟,并未使出多少力量。” 南嘉木也不着急,道:“那些修者,建功的机会又来了。” 两人说话间,立于旁殿屋顶的沈渺玫与玄祺确定城内百姓大都出门,且亲眼见到有凤来殿后,心中松了口气。 恰好此时屋顶上‘凤凰’歌舞完毕,在彩鸟的带领下朝东飞去,彩鸟当先,其后群鸟相随,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渐渐的消失于众人视线之内。 完美落幕。 八方良在‘凤凰’外飞之际,对奚诗诗道:“我去寻寻沈渺玫与玄祺在哪,你在这守着。” 奚诗诗点头,她虽然觉得沈渺玫与玄祺之后会去下边上书房见南嘉木,并不需要外出寻找,不过这并不是绝对,因此对于八方良的话没反对。 八方良嘴角裂开一笑,心内充满对奚诗诗的嘲讽,就这智商,也就命好了。八方良朝前一步,消失于空中,他追赶上‘凤凰’,将这一群鸟一一捉住。 不就是凤凰出世么,他云国也能来这一趟。 沈渺玫与玄祺进了上书房邀功,南嘉木毫不客气地将两人夸赞了一顿,“仙人果断手段非凡,这两件事做得太漂亮。若非仙人,我还在祥瑞之事愁苦不堪呢。两位仙人有大功,可入住仙人殿。” “听说仙家有道场,专用来居住与**的。我这凡人界没有仙家气派,只能见个仙人殿,忝以为道场,两位仙人可去瞧瞧,挑选一院当做自己日后的传道讲学之地。”南嘉木与叶赟带着两人前往仙人殿。 沈渺玫与玄祺对视一眼,皆心生欢喜之意,是他们想象中那样吗? 虽然之前他俩当过国师,塑过门派老祖的雕像,但国家很快就灭了,建与不建其实没多大区别。可是此时不一样,南朝瞧起来就是不会被轻易灭国的,而他们只要在南朝驻扎,便有机会获得夺权之机。南帝百年后,谁能保证他的后代能如他一般睿智? 好竹还能出几根歹笋,子孙后代出几个孬种再正常不过了。 等到了仙人殿,两人眼中的欣喜止都止不住,日后这就是他们的道场,在广场上建立老祖的雕像,再广收门徒,慢慢的将学派学说传下去,香火信仰,自会源源不断。 南嘉木冷眼旁观,见两人欢喜,道:“两位仙人满意便好,我只担心我做得不够周到,会委屈仙人。” 沈渺玫与玄祺面色和缓,之前被南嘉木拖延拒绝,以及不够重视引起的不满与怒火都熄灭了。 “说来,也是过去我的不是,对两位仙人多有怠慢,此时天下六分,以后还要仰仗两位仙人。”南嘉木又说了句好话。 因为南蛮内陆之地被南嘉木疆土包裹,外又依海,因此其他四国没能越过南朝而将南蛮吞没,因此此时天下六分。 第76节 但无论是八方良还是其他几人,都能瞧出南蛮迟早是南朝疆土,除非他们吞没南朝,此事方能另说。 南嘉木暂时没攻打南蛮,不过是他奉行‘上兵伐谋,其下攻城’之策,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攻克占领领土是最好的。 他给赵达等人隐晦提出的便是这方案。 此时此事初具奇效,南蛮内部已经乱了,而且有不少南蛮部落投靠了南朝,赵达以及其他镇守边界的将领乐呵呵地将地盘扩展,并推行南朝律法,以及其他命令。 不出意外,南蛮最迟明天冬天便会被收服,早些的话,今年冬天便可。 听得南嘉木服软,沈渺玫与玄祺像吃了天材地宝一般舒坦,毕竟有之前南嘉木的态度对比,此时南嘉木简直不能再友善,而且也符合他们最初的预想。 看,仙人终归是高高在上的。 见沈渺玫与玄祺不着痕迹地挺直胸膛,眼底余光又出现蔑视之色,南嘉木心底嗤笑,嘴上继续道:“说来,朝中没有两位仙人,便有仙人偷渡过境,又差点杀了祥瑞‘凤凰’,若非国师出手,只怕我南朝天意所归变成天罚之地了。” 南嘉木此语一出,沈渺玫与玄祺面色皆有些不好,彩鸟歌唱之际,他俩可是没发现任何不对的。 “对了,不知祥瑞‘凤凰’在何处?若能圈养宫中,岂不愈发坐实我南朝天命所归?”南嘉木继续笑眯眯的开口。 沈渺玫听到南嘉木后一个问题,本来羞恼的情绪又是一缓,本来瞧起来的尾巴被南嘉木按了下来,此时笑容还算平常,她道:“我这就捉来。” 她身形一闪,消失于原地。 南嘉木双眼一闪,在发现有其他修者混入南朝之后,南嘉木便知这‘凤凰’保不住了。不过为了避免再出凤凰祥瑞,南嘉木在叶赟护住鸟群的同时,也使了暗劲融入凡鸟体内。 到了此刻,那些凡鸟应该全都死去。 沈渺玫走后,南嘉木目光落到玄祺身上,道:“玄祺仙人能去寻寻你那位同僚吗,若他想归顺我南城,仙人殿有他一席之位,若他前来刺探消息,能否请玄祺仙人请他离去?” 玄祺点点头,也离开了。 南嘉木站在仙人殿前,面上阴晴不定,良久,他朝叶赟在脑内传音,“也不知我这做法,是对是错。” 叶赟很想默默他的头,但考虑那些修者,到底没上手,只开口道:“他们自相残杀,对我们是最好的。” 谁敢相信这些外来修士无恶意?不将凡人看在眼中,便会将修士看在眼中吗? 不,不会,对于他们那些高阶修士来说,低阶修士与凡人并无任何差别。 “也不知他们下来多少人,虽然当初是九个坑,凡人界出现九人,谁知一坑中藏有几人。”南嘉木心底藏有忧虑,外界修士太强,也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脑中其实闪过最多的,是殖民界,他们界内之民,是那些高阶修士的奴隶。虽然暂时瞧不出苗头,谁知是不是因为他们在凡人界而信息塞闭之故,说不定此时修真界已乱。 当然,这是他猜的,他希望自己猜的不准。 叶赟安慰他道:“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所设规则,不是那么好打破的,应该只有这九人。” “希望如此。”南嘉木脑中开始盘算,当沈渺玫与玄祺死后,他该如何引导舆论,让其他五人不死不休。 “奚诗诗这般狠辣,她瞧上了你,你会不会有危险?”叶赟忽而想起一事,担忧道。虽然他也想时刻待在嘉木身边,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快的,谁知到时候又会出现什么意外。 “不会。”南嘉木肯定道,“奚诗诗这人,看似肆意妄为,霸道蛮横,其实她讲究个你情我愿。这或许与她的受宠有关,带着股天真的执着。只要她对我还有兴趣,且我给她的利益大过其他人给她的利益,她便不会对我出手。” 叶赟暂且安下了心,只是对南嘉木防护又多了几分。他不能将南嘉木的安危寄托于奚诗诗的一念之上。 第80章 仙人内斗 沈渺玫心底一颤,惊呼出声, “八方良!” 八方良双目一瞪, 笑道:“沈道友未免太过不客气, 竟敢直呼我姓名。” 沈渺玫十分识时务, 当即低头恭敬道:“渺玫见过八方前辈, 不知有什么杂事渺玫能替前辈分担?” “这般懂事?”八方良上上下下扫视了眼沈渺玫,随即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沈渺玫长得柔柔弱弱, 清纯楚楚, 不是他喜欢的哪一款,他最喜欢温婉宜人的良家容貌。 “我人小力微,能为八方前辈做事,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沈渺玫低眉顺眼,很是乖觉。 “奚诗诗。”八方良瞅了沈渺玫片刻,一字一句道。 沈渺玫乍时心惊肉跳,虽然她敢与玄祺、徐凌云一起去捉奚诗诗, 但让她对奚诗诗下手,她却是不敢的。不过眼前八方良虎视眈眈,若是不对奚诗诗出手, 此刻死的便是她。 沈渺玫心思急转, 盘算着对付奚诗诗的利弊, 最后发现,其实她没得选。 沈渺玫咬牙点头, 若她完成了这次任务, 不知能求得老祖几分怜惜?怕是半分都无, 沈渺玫心下讥笑,还不是欺她没实力被背景。蓦然她想到了叶赟,若能得到叶赟庇佑,沈渺玫心念一动,打定主意拖延。 八方良见状笑得愈发灿烂,“放开心神。” 沈渺玫猛然抬头望向八方良,见八方良眼底的了然与凶狠,她心中的侥幸彻底消去,心知此刻她是逃不过了。 自她身后,有黑白太极图像升起,硕大的太极图占据半边天空,映得沈渺玫身形愈发飘渺。 沈渺玫垂眸低首,面上一片冷然。 八方良欣赏地望着沈渺玫身后的太极图,笑道:“这便是星月宗的太极域?较之沈晟差远了。” 沈渺玫眼睑颤了颤,眼底闪过愤恨之意,讥讽道:“叫你一声八方前辈,就真不知自己深浅了。我大师兄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沈晟是星月宗首席大师兄,八方良这般说,却是将自己与沈晟相提并论。然而八方良不是八方家的继承人,与沈晟根本不是一个地位。八方良这是捧高自己,踩低她家大师兄,莫怪沈渺玫心中不忿。 “不装小白兔了。”八方良笑出一口大白牙,根本没将沈渺玫的话语放在心上,他也放出自己的场域,场域之中山石相聚,形象各异。 连绵不绝的山峰此起彼伏,似青龙卧地,似白虎盘踞,密密麻麻的山石峰峦在场域之中数不清,道不尽。 沈渺玫抬眸望向八方良的场域,垂眸开口:“太极为太初,阴阳混沌一。” 她身后的太极之上,黑白阴阳二气从中溢出,渐渐弥漫开来,不过须臾,场域之内便被灰色的混沌之气充斥着。 沈渺玫藏于灰色混沌之气中,手指不断掐算着。 “平地起高嶂,掩我千重峰。”在灰色混沌之气即将蔓延至八方良这边场域之际,八方良忽然开口,而他话语落定之际,两人当中立起一座高可摩天的山嶂。 山嶂将八方良将混沌之气拦截于身前,正如它坚不可摧的质地一般,不受混沌之气的影响。 “威力太弱。”八方良摇摇头道。与此同时,山嶂朝前狠狠推进一步,被拦在山嶂之前的混沌之气似波浪涛天般朝后涌去,一叠一叠的,叠加打在沈渺玫身上。 山嶂再往前一步,混沌之气愈发浓厚,使得沈渺玫那方空间压迫重重,明明是由沈渺玫掌控的混沌之气,却反过来震上沈渺玫。 沈渺玫唇色霎时暗淡了下去,她双眉朝内而上斜,眼底闪过焦急恐惧之色,但更多的却是不甘心。 她意念再动,伸手掐诀再起,口道:“太极生两仪,两仪通生死。” 身后太极图高速旋转着,阴阳之气由上一分为二,一黑一白。黑白两起犹如双蛇咬尾,旋转着将将灰色混沌之气化作一黑一白一清一浊两种气流。 白色的阳气通生,黑色的阴气通死,死气撞山嶂,阳气滋自身。 “太弱,太弱。”八方良面上毫无战意,显然沈渺玫的实力与他相差甚远。 沈渺玫咬唇,只当未曾听见八方良的话语。 八方良依旧山嶂当道,再次朝前一推。 他没发现的是,有黑气渗透山嶂,弥散于山石之间,一律一律的黑气在山峦之中穿梭,围绕在八方良身边,将他困于其中。 虽有生气滋补,沈渺玫面色以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显然两仪卦出,对她压力很大。 不过感觉到死气缠上八方良,她面露欣喜之意,只要再等等,再等等,等死气足够多,便能重创八方良。 她面上欣喜之意还未全然绽开,便彻底消失。 八方良将死气一一握于掌心捏碎,笑道:“有点意思。”看来这女人也并非一无是处,八方良感受自己被死气吸走的生气,以及望着身上创口,心中起了两分战意。 沈渺玫深吸一口气,眼底不甘绝望之色愈发浓郁,她彻底感受到了自己与八方良之间的诧异。规则之境,果真差半个境界,便天差地别。 修为低阶之际,还能凭借外物以少胜多,但到了领悟规则的阶段,外物基本上岂不是什么作用,能够定生死的,便是规则。 沈渺玫狠狠心,使出她从没用过的,也没感悟出的第三境之道意,“两仪生四象,四象归四象。” 她身后出现四象之一,东方青龙。 四象境为《星月观》第三境,沈渺玫只达到了第二境‘两仪境’,第三境她还毫无头绪,不过下界之前曾见过大师兄使用过四象境,她不知其所以然,却一直琢磨如何才能凝成四象,此时逼急了她便将自己模拟出的四象放出。 “有点意思,空有其形而无其神。”八方良望着那只青龙,朝沈渺玫笑道:“你也算是有天赋的了,假以时日你必能踏入第三境。不过可惜,你遇上了我。”八方良朝沈渺玫笑,口中念道:“八方撑天柱,一出定山河。” 平地而生一根如椽山峰,山峰笔直,摩天而上。它分明没动,青龙前行后退左飞右腾皆撞击到山柱之上。 山柱纹丝不动,青龙越撞越小。 而随着青龙的削减,沈渺玫面色愈发苍白无血色,她强撑着身子不倒,眼底彻底绝望一片。 不甘心,不甘心! 青龙消散,沈渺玫场域溃退,沈渺玫立于山石之中,愤恨地望着八方良。 “放开心神。”八方良垂眸朝下而望,漫不经心的开口。 他笃定沈渺玫会照做,毕竟如她那般从底层爬上来的,没什么比性命更为重要,没什么比自己更为重要。 沈渺玫果然没有必死反抗的决心,她听到八方良的话身子一软,跪坐在地面之上。 她怔呆了半晌,放开心神。 八方良在沈渺玫识海之中打下烙印,笑道:“乖孩子,一定要完成任务,不然,我不保证你的性命。” 沈渺玫闭眼移开视线,道:“多谢八方前辈手下留情。”这就是实力不堪的下场,被欺压却只能感谢对方不取她性命。 沈渺玫握紧手掌,扶着旁边的山峰起身。 八方良身前山峰一推,沈渺玫便被推出场域之中。 “等着。”八方良与沈渺玫说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不过须臾,奚诗诗与八方良出现在此处。 奚诗诗目光在山野之中扫了一圈,不满道:“你说的,沈渺玫在这儿呢,怎么不见人影?” 八方良咧牙一笑:“你与她同等境界,她藏起来了,你自然瞧不见。” “那你还不将她找出。”奚诗诗不满地开口,目光依旧在山野之中瞧来望去。 “好啊。”八方良答话的同时,忽然将奚诗诗拉入场域,同时口念:“寒山压地,无处翻身。” 场域之中,一座山峰从天而落,将毫无防备之意的奚诗诗压在山脚之下。 奚诗诗费劲的抬头,不敢置信的望向八方良:“八方良,你敢对付我?” 八方良微微一笑,“我哪敢对付你,对付你的,是沈渺玫。” 他身形一动,让出后边的沈渺玫来。 他朝沈渺玫笑道:“你知道怎么做的,嗯?” “渺玫必不负前辈盛望。”沈渺玫木然开口。 第77节 八方良将奚诗诗场域封印住,伸手扔给沈渺玫。 沈渺玫张开场域,望着场域之中害怕的奚诗诗,忽然觉得自己与奚诗诗并无两样,一样的是,砧板上的鱼。 奚诗诗昂着下巴,强撑道:“沈渺玫,你敢杀我,不怕我师父将你千刀万剐?” 沈渺玫惨然一笑,“奚道友,你以为我愿意么?为了我的命,只能对不住奚道友了。”沈渺玫面露坚毅之色,身后太极旋转出两仪之境,黑色死亡之气将奚诗诗笼罩其中。 奚诗诗似飞蛾一般被黑气织成的茧紧裹其中,随着黑气的渗透,奚诗诗身上皮肉开始腐蚀。 血肉被腐蚀成一团血水,露出里边白骨之际,察觉到奚诗诗生命受到威胁的神识忽然从奚诗诗识海中冒出,“谁敢杀我徒儿?” 一股不容违抗的力量从奚诗诗身上蔓延而来,这股力量太过浩瀚霸道,沈渺玫还未来得及震惊以及茫然,便直接被这个力道震碎识海丹田,一律芳魂直接入了轮回路。 随着沈渺玫的死亡,奚诗诗从空中坠落,与此同时,景山也从一旁出来,默不作声地接过奚诗诗,将他拉入场域之中。 原来景山早已被八方良控制,他来到南朝,本想前来做个暗探,谁知南朝除了国师,其他皆被打成妖道,让他不敢轻易在南朝君主面前现身。 直至奚诗诗控制虫子攻城,他趁机放出药物,让城中百姓出现瘟疫状况,之后他以神医身份救治百姓,如此有大功绩后,便可顺理成章的留在南朝,成为南朝供奉。 只是计划没变化快,南朝修者太多,南朝君主又聪慧,一点也不好控制,也不知他哪露出马脚,反倒让南朝君主对他起了杀心,他不得不离开。 只是他没离开多久,便又被八方良唤来,成为杀奚诗诗的刽子手。 他不知奚诗诗不能动吗?不,他知道,只是与沈渺玫一样,若不杀奚诗诗,立死,杀了奚诗诗,还有可能活下去,他不得不来。 他沉默地将奚诗诗拉入自身场域,掌心出现四根长针,一根扎入头顶的百会穴,一根刺向眉心,还有两根刺入太阳穴,之后他掌心又出现两根长针,一根刺入奚诗诗的檀中穴,一根刺入关元穴。 这些长针都只堪堪刺破皮肤,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 奚诗诗瞧见景山,冷笑道:“你也敢对我出手?你瞧见沈渺玫下场没有,她对我出手,立毙,你呢,你也想获得这个下场?” 景山将长针插完之后,心念一动,寒针霎时间同时刺入奚诗诗体内,不过头顶百会穴上的寒针只入了一寸,便不能再进,同时那股神识再次出现,只是力量小了不少。 景山凭实力挡了这一波,吐出鲜血,同时跪倒在地。 他望向奚诗诗,见她头顶神识摇摇欲坠,心念一动,寒针再次朝奚诗诗百会穴刺去。 景山再次凭借实力挡了一波,不过奚诗诗头顶的神识彻底湮灭。奚诗诗此时终于露出惶恐之色,尖叫道:“景山,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能。”景山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冷声道:“你怕是忘了,五十年前,曾被你玩死的少年,那个少年,是我孙子。” 奚诗诗被景山这疯狂劲给吓到了,尖叫道:“那是他自愿的,他自愿的。” 景山冷笑,“你也会怕,你也会怕!”景山不再言语,彻底了结了奚诗诗的性命。 八方良将从空中坠落的景山接了一下,道:“报仇雪恨的感觉,如何?” 景山沉默了会,冷淡道:“多谢。” 八方良灿然一笑,道:“玄息。” “我省得。”景山转身离开,踉跄的身形在山林之中,有些悲壮,有些悲呛。 八方良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他该会一会这南朝的国师了。 “奚诗诗跟沈渺玫死了。”玄祺朝南嘉木汇报这一消息时,心底闪过害怕茫然之意。 奚诗诗与沈渺玫怎么会死呢?特别是奚诗诗,她不是有老祖保佑吗,怎么会死? 她俩死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 玄祺不着痕迹地望了眼叶赟,他是大荒界的,会不会就是他杀了她俩? 奚诗诗死了,这是南嘉木始料未及的,他能瞧出奚诗诗后台比较大,所以他是打算留着奚诗诗与八方良常铮荆竹这三位强者打擂台的,可是此时奚诗诗死了。 奚诗诗死了,那么直面八方良等人的,便是叶赟。 南嘉木心头一紧。 第81章 诸般算计 南嘉木只要一想到叶赟会直面八方良等人,便坐立难安。 旁人不知叶赟根底, 他还不知么, 叶赟不过是一小小筑基,在这群高阶修士面前, 与能随意踩死的蚂蚁一般无二。 不过是在这凡人界,所有修士都无法使用灵气,才能让叶赟借助天宝而与他们抗衡。 可是天宝真正的威力如何, 能不能对抗高等修士还未知,因此南嘉木放心不下。 他瞥见玄祺害怕畏惧的神情, 心底闪过鄙夷之色, 为修士者,当不为仙途险阻而弯曲脊背,当无畏仙途前刀山火海, 当修士认定自己无法跨过劫难且心生害怕畏惧之意时,这人道途也该止步于此。 宁死毋畏! 虽然南嘉木鄙夷玄祺, 却不妨碍重用玄祺, 因为玄祺是外来修士, 对那些外来修士知根知底。 南嘉木叩击着桌子, 清脆的响击声将玄祺的心神拉了回来。 玄祺望向南嘉木, 目光又落到叶赟之上,眼底不自觉地闪过信赖之色。 “对于奚仙人与沈仙人之死, 玄仙人可有嫌疑人选?”南嘉木望向玄祺, 不紧不慢地开口。 玄祺面上露出一丝冷汗, 南嘉木分明是个凡人, 可在他的视线下他竟然觉得紧张,这就是帝皇之威? 玄祺一边漫无边际地乱想一边避开南嘉木过于锐利的视线,低低道:“我怀疑是八方世家的八方良跟归一山的常铮。虚云观的荆竹生性宽和,空蝉门的景山跟玄天岛的玄息实力不够,皆不可能是凶手。” “八方良与常铮,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更大?” “八方良暴戾,常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有可能。”玄祺左思右想,说不出更多信息。 “常铮与八方良家世如何,他俩是爬模打滚长大,还是一帆风顺长大?”南嘉木追问道。 “八方良是八方世家的嫡系传人,做事张扬自我,极为受宠;常铮此人散修出生,不过他气运极佳,先拜了个内门长老为师,而后获得他门内先辈传承而吸纳为精英弟子,此人个性圆滑,做事滴水不漏,是个不可小觑之人。”玄祺在死亡罩顶的恐惧下,毫不犹豫地将这些信息托盘而出,也顾不得在意,他将这些信息泄露给叶赟这个大荒界修士,以及南嘉木这个凡人会有什么后果。 未曾见过真人,南嘉木无法判断,不过从玄祺口中这些信息,南嘉木更偏向于八方良为凶手,这般毫无顾忌地来到南朝,并在沈渺玫等人在场之际毫不犹豫朝‘凤凰’下手之辈,应该平素肆意妄为且有实力。 心中有了判断,南嘉木并未将之说出口,而是继续问道:“他俩一个精英弟子,一个世家嫡系子弟,为何会下界传道?毕竟,我瞧你、沈渺玫、景山等人,并没他俩这样的背景。” 一个人生长环境会影响其行事,虽然从卑微走向高位之后,大多数人会将自己以前那身陋习改掉,但他从小便有的烙印还是会不经意间出现。 比如玄祺与沈渺玫,便没有奚诗诗那般从小养尊处优养成的那股傲气,以及底气。虽然玄祺与沈渺玫面对凡人时,自然而然的高傲起来,但面对同为仙人的徐凌云时,下意识地温和附和,这是底气不足的表现。 玄祺苦笑一声,道:“因为破开南亭飞规则需要九位老祖同时发力,于是九位老祖的门派就各派出一名弟子下界参与此次传道之事。八方世家、虚云观以及归一山老祖实力最强,因此最为看重这次传道。无想斋奚诗诗闹着要下界,霜崧老祖觉得下界并无危险,任奚诗诗下来游玩一圈。至于我、徐凌云、景山、玄息以及沈玫,则是凑数的。事实上,传道反馈之力已经默认归于八方世家、虚云观以及归一山,除了八方良那三人,其他六人若能成功最好,若是不能也没关系。只是我们几人都想往门派上层爬,这才费尽心思想完成任务。” 南嘉木点头,继续道:“你们九门派之中,可有兄弟姊妹门派?”怕玄祺不理解,南嘉木说得更透彻一些:“那种私下交好,同进退的。” 玄祺摇摇头,“排名前十的超级门派之间,竞争十分激烈,为了资源,更是没少暗中出手。”玄祺知道此事,还是因为他曾在历练时掩护过门派内的暗部师兄,虽然他不知暗部师兄的任务,但与他一起在秘境内历练的,太一宫新辈天才弟子的死亡,还是让他嗅到那两分不详的气息。 “如此,荆竹也不算没有嫌疑。”南嘉木叩击着桌子,指出玄祺之前的漏洞。 “荆竹中正平和,力求稳妥,你只瞧他选择大叶王朝,又在大叶王朝推行学说之举可知。”玄祺摇头否认,“他不将大叶王朝握于掌心之前,不会轻易对其他人下手。” 荆竹与他的打算倒是相似,攘外必先安内。 南嘉木心中对这些外来修士皆有了数,朝玄祺歉意开口:“是我的不是,我只当诸位仙人同从仙界下凡,有同僚之情,未曾想仙人之间亦如我凡人界一般争斗不休,故而未曾看护诸位仙人安全。对于奚仙人与沈仙人之死,我深感抱歉。” 玄祺摇头苦笑,他们谁也未曾有心思将上界之事说与这凡人帝皇听,这凡人帝皇自然想当然地以为仙人皆是仙风道骨上善若水。奚诗诗与沈渺玫之死,又如何能怨怼于他。 南嘉木继续开口道:“除了国师,南朝只有你这一位仙人,因此玄祺真人对我南朝十分重要,还请玄祺仙人注意自身安危。” 玄祺听到南嘉木看重之语,忽而升起一种受宠若惊之感,毕竟之前南嘉木对他们的这些仙人的态度太过轻慢,此时听得南嘉木这等类似温情之语,竟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随即,他面色一僵,何谓只余他一名仙人,“徐凌云呢?” “之前你与沈仙人外出寻找祥瑞之际,奚仙人言徐仙人已回归上界。”南嘉木答道。 玄祺悚然心惊,不过很快便释然了,修者间倾轧不是很正常的事么,目前,他更该保全自己性命。 玄祺目光落到叶赟身上,眼底闪过期望。 “玄祺仙人不妨在此呆着,也好与国师守望相助。”南嘉木说出玄祺心底渴望,他话语刚落,玄祺便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安静地坐到一旁呆着。 他本意,也不想与叶赟分开。 他虽然没与叶赟动过手,但徐凌云对叶赟的实力可是夸赞有加的,他跟叶赟联手,应该能够挡住八方良他们的杀手吧? 玄祺心底没底,却只能寄希望于叶赟。 南嘉木背对着玄祺望着桌上的折子,实际上心思并不在折子上,而是在与叶赟在脑内传音。 “叶赟,来者不善。”南嘉木伸手拂过折子,继续道:“连奚诗诗都敢杀,后台必不下于奚诗诗,我觉得八方良的可能性更大,你觉得呢?” 叶赟赞同,“听玄祺之语,确实可能是八方良。” “南朝西有南广玄息,东有新国常铮,北有云国八方良,唯有大叶荆竹不接壤,若玄息、常铮、八方良联手合作,南朝必危。”南嘉木脑中出现小荒大陆的疆域,将小荒大陆的格局模拟成画,“不过八方良性格自傲,在他眼中可能只有常铮与荆竹被他放在眼中,所以,他会对付的,除了我南朝,便是玄息所在的南广。” 南嘉木在脑中将南广所在区域划分给云国,继续道:“南广若灭,云国势大,以常铮的谨慎,必会进攻我南朝,为与八方良抗衡。因此,为解南朝之危,只能祸水东引,比如在八方良攻打南广之际,让新国与大叶王朝联手攻打云国。” 既然九大门派之间竞争激烈,那么八方良、常铮以及荆竹之间也该是死仇。特别是现在,他们三家老祖都指望这凡间信仰来达成目的,更是不死不休。 如此三家争信仰,三足鼎立之势他们必是不甘愿的。 既然不愿,那么他只要递个梯子,让他们以为联合能够吞并其他两人,不愁他们不上当。 “你是说,离间计?”叶赟沉吟了会,试探开口。 “对。”南嘉木不紧不慢地叩击着桌子,偏头朝玄祺道:“不知玄祺仙人,能否联系荆竹、常铮、玄息三位仙人,将八方良的暴行说与他们听。特别是玄息仙人,玄祺仙人与玄息仙人同为弱势之辈,自该守望相助。对了,八方良与景山仙人已联合之事,别忘了说与常铮与荆竹仙人知晓。八方良仙人实力在凡人界已经无敌,再加个景山仙人,不知天下是否已在八方良囊中?” 玄祺呆呆的点头,面露震惊之色,“景山投靠了八方良?” 我怎么知道,南嘉木腹诽,面色却依旧带着笑意,道:“这是自然。之前瘟疫之事别有内情,奚仙人已与我说过与她无关。不是奚仙人,自然是景山仙人了,景山仙人为何如此做局,料来不过是为八方良打头阵而已。” 怕玄祺反应过来他在胡说八道,或者问些其他细节之事,南嘉木又连忙开口道:“我南朝势弱,愿以新朝马首是瞻,不知常铮仙人意下如何,还请玄祺仙人与常铮仙人会晤之际问上一声。” 玄祺心思果然被南嘉木后边话语勾住,他凝眉,面带不解之意,“常铮心毒手辣,向他投诚,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常铮势大,便会吞我南朝国山,倒时南朝危矣。” 南嘉木对玄祺口中的‘我南朝’三字很是满意,有这觉悟很好。因此他笑容愈发和善,朝玄祺道:“我省得。不过玄祺仙人无须太过担忧,八方良未灭之前,常铮不会拿我南朝如何,只是玄祺仙人出门在外,得多加保重。” 南朝最后一根独苗苗仙人,可不能让八方良给杀了,不然叶赟直接与那些人打交道,怕是会泄了底,此时玄祺还很有用。 南嘉木本来留着对付其他人的是奚诗诗,此时一下子从奚诗诗变成不顶用的玄祺,南嘉木遗憾了下,便开始发挥玄祺最大功用。 玄祺点点头,意颇踌躇。 南嘉木了然,道:“不知八方良是否会在南朝内狙击仙人,仙人暂且留于南朝之内。不过,八方良是个祸患,还请仙人协助国师,将这祸患赶出南朝。” 玄祺点点头。 南嘉木本来也想跟着出去,只是到底身为帝皇,政务繁忙,只能坐在上书房内,由叶赟带着玄祺外走。 “叶赟,让玄祺打头阵,你为辅助,维持玄祺不输即可。若不敌八方良,立马撤退。”叶赟即将走出门外之际,南嘉木禁不住叮嘱道。 他知叶赟聪明,但怕叶赟死心眼,为了免他后患而与那八方良拼命。 第78节 叶赟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南嘉木,点点头。 待叶赟与玄祺出了上书房,南嘉木开始提笔写话本,话本内容大意是南朝有两位道友,乃云国国师师妹。因那两位道长顺应天命归助我南朝,结果惹怒云国国师,使得云国国师枉顾天命,杀我南朝两位道长。不仅如此,云国国师残暴酷行,刀下冤魂无数,实乃妖道入世,万民共愤。 南嘉木将话本发了下去,让说书先生在南朝各城说书。他此举自然是为了抹黑云国国师八方良,同时凝聚南朝百姓的向心力。 写完话本之后,南嘉木又紧急出令,让赵成、赵胜撺掇南广攻打云国。 为防止查到自身,南嘉木特意指示两人使用‘反间计’。 他让赵成赵胜佯装攻打云国,同时将云国国师不在云国境内之事泄露给南广留在南朝的奸细,再由奸细将这两则消息传到南广。 云国国师不在,不趁机攻打云国,还待何时攻打? 因此当镇守在南广边境的几位将领听到此则消息,又见赵成赵胜点兵点将,他们自不会坐视不理。这些生好大喜功,又与赵成赵胜不对付,自会抢先出手攻打云国。 由此,之后八方良攻打南广顺理成章。 南嘉木很满意自己顺水推舟的计策,只待八方良回国,玄祺便可联系常铮荆竹与玄息三人,进行下一步。 南嘉木没感觉到叶赟受伤,心情很好地处理政务,忽报“南川酋长病危,少寨争权夺利,阿三阿四愤而出走,为南疏所拦。阿三阿四与南疏火拼,被擒,南疏攻入南川,两败俱伤,俱为赵达将军所擒,由此南蛮彻底归顺。” 这是大捷报,时间较之南嘉木谋算得更为早一些,他本以为至少要到冬季,显然赵达在其中除了不少力气。 更为具体的事情捷报上未曾说明,其间辛苦不用说南嘉木也知道,当即唤人过来:“赵达收服南蛮有功,大赏!” 南嘉木心情很是振奋,南蛮归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计谋是正确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可行的。 那些外来修士尽管强兵征伐吧,迟早反弹。 经由此事,南嘉木心知,接下来他的所有心神,都该用于解决外来修士。只要外来修士全都解决,小荒江山,尽在他毂中。 第82章 交锋 玄祺见叶赟冷脸相待, 未曾有寒暄之意,他几次张了张嘴, 都败在叶赟的冷脸之下。 最终, 他丧气地闭了嘴,跟在叶赟之后。等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宫门, 玄祺终于忍不住, 开口问道:“国师, 那人神通广大,对此国师可有谋算?” 虽然南嘉木未曾明说,但那话语分明意指,杀奚诗诗等人的,乃八方良,而玄祺不敢直呼八方良的名字。 叶赟淡淡地瞥了玄祺一眼, 道:“自然等客上门。”叶赟寻了个酒楼临窗上座,呼了酒保上了酒菜,等待八方良前来。 八方良来了南朝, 听到他这多出的不再九人中的修士,自然倍感好奇。若之前他与八方良未曾因‘凤凰’之事而短暂交手, 八方良好奇归好奇,但并不会将他放在眼中, 可是那短暂交手之后,八方良被激起好战之意, 自会前来一探他真实实力。 因此叶赟才笃定八方良会自动上门, 因此南嘉木才吩咐叶赟, 让玄祺打头阵,他俩从玄祺的话语中,将八方良的性格摸出几分,自然料到了之后八方良的举动。 八方良隐身一旁观察叶赟,并未能从他身上瞧出什么。 八方良挑眉,这叶赟出现地忒怪异,莫非灵昆界出了个比老祖宗还要厉害的渡劫修士?不然怎么把叶赟给偷渡了下来。 只从旁瞧,是无法发现什么的,八方良见叶赟上了酒楼,也大大方方地现了身。 玄祺焦虑的神色一顿,偏头落到叶赟身上,眼底浮现惊讶之色。 八方良真的来了。 叶赟伸手一指对座,道:“八方道友,请。”喊出八方道友时,叶赟心有点虚,不过好歹绷住了,没让任何人瞧出他的不适。 八方良朝玄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玄祺心抖了抖,唤道:“八,八方前辈。” 见玄祺恐惧害怕的样子有些趣味,八方良的视线不断上下扫视玄祺,直瞧得玄祺垂首瑟缩,方才落座。 落座之后,他朝玄祺笑道:“玄祺这是怎么了,他乡遇故知,多么难得的喜事,玄祺怎么瞧见我这般态度,好似我是吃人的妖兽一般。” 玄祺壮着胆子道:“八方前辈说笑了,八方前辈实力强劲,威严不减,晚辈受宠若惊,不敢置信而已。”玄祺说这话时,是望着叶赟的,见叶赟这般镇定自若,玄祺好歹说话不紧张到磕巴。 八方良见玄祺如此,对叶赟愈发感兴趣,他挑眉朝叶赟笑道:“道友名讳叶赟是吧,往日不曾听说过叶赟道友名号,倒不想叶道友一鸣惊人。” 叶赟淡淡道:“八方道友谬赞,无名小卒,不足八方世家的嫡公子记挂。” 八方良伸手给叶赟倒酒,酒出壶口之际,规则一去,酒凝成石朝叶赟而去,“叶道友何必妄自菲薄,来,我请叶道友喝酒。” 叶赟丹田之中天宝运转,碎石又变成酒水落入酒杯之中,“来者是客,岂能由客持酒?我先敬八方道友一杯。”叶赟伸手取过装满酒水的酒杯,放到八方良身前。 只是酒杯之下好似有股大力托住,叶赟伸手往下按的动作一顿。他抬头望向八方良,八方良朝叶赟笑:“岂敢劳主人家动手,叶道友还是自己喝吧。” 叶赟搬来山字符落于酒杯之上,霎三山五岳加诸于酒杯之上,八方良蓦然察觉到酒杯一种,撑着酒杯的看不见的石岩有被压坏的错觉。 八方良猛然双目直视叶赟,叶赟冷声道:“这是待客之道,岂能随意?我南朝乃礼仪之邦,做不成这等无礼之事,还请八方道友自重。” 八方良双目一瞪,怒道:“你!”叶赟这话明面上说他反客为主无礼,暗暗又指他不请自来无礼,浑身上下写着无礼,怎能不让八方良生气。 叶赟手再次往下一压,八方良圆目瞪向叶赟,规则再起,将酒杯往上托,道:“叶道友未免太过较真,人生在世,自在如心。” 两人暗自角力,嘴上打着机锋,你来我往,看似轻描淡写无半丝硝烟气,实则稍有差池便会受伤。 玄祺在旁瞧得一惊一乍,在心底给叶赟默默加油。 叶赟此时只想将八方良压下去,把南嘉木的嘱咐全忘在脑后。自从天宝齐全,他再使用天宝,不似之前那么艰难,特别是墨宝石临睡前将天宝权限交给叶赟,让他使用得愈发轻松,所以他才能对抗这些高阶修士不落下风。 酒杯中的酒水一会儿凝固成石,一会儿又溶解成水,一会儿固成琥珀,一会儿澈如泉水,你来我往虽对抗激烈,对外人并不能瞧出两人平静面容下的暗潮汹涌。 虽然两人对抗之际将范围凝于一小片地方,但最终酒杯不堪重压,直接崩碎成粉,而酒杯中的酒水依旧液态与固态形状之间运转不休。 瞥见旁边凡人已经好奇地朝这边张望而来,叶赟缩回手,笑道:“八方道友倒是洒脱,不过八方道友自便,我便不需道友招呼了。” 固态的酒水在空中停滞了片刻,自由降落到八方良身前,在八方良也撤了规则之后,还弹跳了两下。 八方良不着痕迹地将这固态酒水湮灭成粉,这一场交锋,看似叶赟后退一步,他占了上风,实则他什么便宜都没讨到。 叶赟收回手的瞬间便后悔了,他知道南嘉木的意思,南嘉木是让他示弱,让八方良以为他与玄祺联手才能对付他,如此八方良会认为南朝国师实力虽然较之玄祺要高一些,但比之自己,还是要差上一筹。这样,八方良会下意识的瞧清南朝。 这一招为的是扮猪吃老虎,更为的是之后南嘉木的计划能顺利展开。 毕竟,只有南朝势弱,才能让八方良、常铮、荆竹三人不忌惮南朝,不至于联手第一个对付南朝。 叶赟不是他们九门派之中的身份,实力还不输于八方良几人,这情况还是太过敏感些。 叶赟脑中千转百回,忽然让自己面色变得苍白,他偏过头,气息有些浮动。 八方良诧异地望向叶赟,眼底闪过精光,莫非刚才交锋,这叶赟虽然没有受伤,但抗衡自己还是很吃力? 叶赟再转头,冷淡地望向八方良时,已经恢复正常,好似刚才的气息不稳是种错觉。 叶赟伸手又取过一只酒杯放到八方良面前,道:“虽然客人自在随意,但我这做主人的,不能不讲究待客之道,八方道友,请。” 八方良见叶赟伸手去取酒壶,双目一闪,在叶赟倒酒之际继续施以规则,叶赟不再针锋相对,而是忽然收回酒壶,将之往玄祺手中一塞,道:“玄祺道友,给八方道友倒酒。” 八方良心中惊疑不定,同时心生窃喜,这叶赟莫非实力当真不如自己,不然怎么会如此退避?须知交锋之际不能示弱,一示弱便会让人瞧不起。 虽不排除对方有故意示弱的可能,但八方良瞧得出叶赟是个心高气傲的,应做不成故意示弱的举动。 玄祺被塞入酒壶后有些懵,瞥见叶赟正不悦地望着自己,忙取过酒杯倒了,将酒放到八方良身前。 八方良再次释放规则,玄祺见酒水石化,并有朝他腕上蔓延之势,忙阻止石化规则蔓延。不过玄祺后发,又实力不足八方良,规则相碰之际直接被石化规则冲散,叶赟在旁拉了一把,相助玄祺将酒放下。 之后叶赟面色又是一白,偏过头缓和一会,才又望向八方良,道:“八方道友,这般欺负后辈,未免太无风度。” 八方良眯着眼瞧叶赟,叶赟冷淡地回视八方良。 两人对视良久,八方良忽而哈哈笑道:“你说得不错,欺负后辈太无风度。”欺负算什么呢,直接打杀了才是正理。 八方良心情很好地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与两人道别。 叶赟坐在原地不动,玄祺见叶赟面色不好,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过了会,叶赟开口:“接下来你跟在我身边,别落单。” 玄祺一愣,听明白了叶赟话语中的意思,面色瞬间一白,“好。” 两人又重新回到皇宫之中,南嘉木已经命令都发了下去,此时正琢磨着接下来的谋算,见叶赟与玄祺回来,思路瞬间打断,开口问玄祺道:“玄祺仙人,八方仙人离开南朝了吗?” 玄祺面露羞愧之色,摇摇头。 叶赟开口道:“八方良实力强劲,未能完成陛下所托。” 南嘉木苦笑道:“两位辛苦了,怪我南朝太过式微,连累两位仙人折腰。” 玄祺面上羞愧之色愈甚,坐在一旁垂首不说话。 南嘉木与叶赟在脑中传音道:“这玄祺,倒是有些可爱,若他不是外来修士,我还真不介意交他这个朋友。” 叶赟开口:“这人性格卑怯,裹足不前,可用但不可重用。” 南嘉木笑道:“但他好掌控啊。” 闻言,叶赟沉默,这倒是实话。叶赟果断转移话题,将与八方良见面的详情说了一遍。 南嘉木沉吟片刻,道:“我没料到他竟这般迫不及待,不行,我得拖他数日。”南嘉木目光望向叶赟,焦虑地叹了口气,道:“八方良仙人来势汹汹,南朝怕是抵挡不住,这该如何是好?” 叶赟了然,接口道:“陛下无须焦虑,听闻新国仙人谦卑和善,不若朝新国求助?” 南嘉木立即眉开眼笑,道:“国师说得有理,烦请国师与玄祺仙人去新国一趟,玄祺仙人与常铮仙人有旧,此事就拜托玄祺真人了。” 玄祺听得有新任务,精神一震,听到南嘉木这般信任他,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不过一想起要与常铮打交道,他心抖了抖,面上浮现畏惧之意。 不过瞧见南嘉木信赖有加的目光,玄祺立马忘了之前南嘉木慑人的气势,自觉重任加身,南朝前程尽在他手中,万万不能辜负。 八方良探出叶赟这国师的实力后,本欲离开南国,不过临走前又鬼使神差地回到皇宫一探,他想瞧瞧南朝帝皇是个何等人物。 其他国家的凡人面对仙人皆是膜拜信仰之态,唯有南朝,理智对待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者,甚至印象不好。 他想瞧瞧,能拒绝长生诱惑的帝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知到了皇宫,听了这么一段话,他心底禁不住起了怪异之心,南朝帝皇,好似与其他凡人别无两样? 在他心底,南朝帝皇总归有一些与众不同之处的。 说不清自己心底是失望多谢,还是冷漠多些,八方良站在屋顶嗤笑,有他在,南朝帝皇的被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叶赟与玄祺前往新国的计划此次被八方良所阻,叶赟与玄祺拿八方良无法,八方良也不能将两人斩杀,只能彼此对峙,看谁的毅力更强,谁更容易放弃。 八方良以为自己会继续逗弄这两名修者时,忽收到南广攻打云国的消息。 他将那只各自捏死,心底戾气暴起,他还没找玄息麻烦,玄息却迫不及待地找死,很好。 八方良望了南朝皇宫一眼,心道只能暂时放过了。不过南朝想与常铮合作? 八方良思索了会,胡诌‘叶赟实力不下于他们三人’之事传给常铮。 他知道常铮性子,说好听点叫谨慎,说难听点叫多疑,只要他在玄祺与叶赟之前将这消息传给常铮,常铮面对玄祺他们求合作之事,便会下意识地认定有陷阱而拒绝。 至于常铮发现叶赟实力不济?更好,常铮只会认为叶赟心机深沉,再打更大的算盘,不然叶赟隐藏实力作甚? 第79节 八方良越想越觉得自己计划无丝毫纰漏,传达消息之后赶回云国,当此之时,玄祺也前往新国。 南嘉木坐在上书房中,叩击着桌子朝叶赟传音道:“你说,若八方良在战场之中死亡,荆竹与常铮直接对上的概率有多大?” 叶赟皱眉,道:“他俩也许会直接对上玄息?” 南嘉木“唔”了一声,慢慢理清自己的思路,“不一定,荆竹稳打稳扎,而常铮多疑多虑,他俩都不会主动出手,与玄息各安其事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若是玄息主动出手,便不一样了。荆竹这人信息太少,要么是个君子要么是个伪君子,不太好说,但常铮这人是个自傲的性子,只要玄息敢出手,常铮便会直接对上。所以,可先配合玄息剿灭八方良,之后再对上常铮,最后以一统江山为诱饵,诱使玄息吞并荆竹。” 叶赟连连点头,赞同南嘉木的话。 南嘉木思路再转,继续道:“若不敌八方良,那八方良灭玄息之际受下重伤也是好的。一头受伤的老虎,谁不想趁机要他命,你说是不是?” 这话叶赟赞同。 南嘉木将政务交与赵戈少年,与叶赟一道去了边境。 第83章 潜伏 南嘉木想的挺好, 去边境,观察情况,看能不能偷袭一下。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到了边境之后, 南嘉木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复杂。 玄息与荆竹勾搭上了, 景山真的是八方良的人。 战场之上, 马嘶嘶鼓擂擂,铁兵照寒衣。两方士兵你斩我一刀, 我砍你一刀, 完全拼人头打仗。两方将军当头上马, 一人使锏一人使枪, 使枪之将一个‘回头枪’将长锏小将搠下马, 正欲再补一枪,与长锏小将同盟的将军又拍马跃出一人挡住长枪小将, 守在将军马下的亲兵眼疾手快地前行数十步, 麻利地将受伤的长锏小将救回去。 南嘉木目光在下边战场上观察了半晌, 朝叶赟传音道:“这两方兵马, 军事能力不行。”打仗不讲究策略与谋算,完全被玄息与八方良给惯坏了, 以为打仗是捞鱼,有仙人在, 只要往前冲就能胜利。 叶赟没打过仗, 没瞧出不对, 战场不就是这样, 真枪实箭地干?不过南嘉木说不行,叶赟仔细瞧,依旧没瞧出不对,心神便放到空中四人身上。 玄息与荆竹立于一方,景山与八方良立于一方。 荆竹外在气质与性格和玄祺说得差不多,笑眯眯的,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是玄息有些出入,玄息在玄祺口中是个不出彩的人物,但事实上,玄息长相精致,只是面容略显阴沉冰冷,十分具有辨识度。 而从玄息面对八方良的态度来瞧,玄息的实力应该也不差,毕竟自己有实力而底气足,与同盟有实力底气足,这两种情绪是不一样的。 同盟有实力而底气足,不过是狐假虎威,总有一种发虚感;而自身有实力底气足,则又是另一股精神劲头。 他与南嘉木来得时机正好,正是玄息与八方良相斗,景山偷袭,荆竹出面阻止之后,四人彼此估量盘算之时。 荆竹笑眯眯地盯着八方良,又望了望景山,开口道:“八方道友,多日不见,一如既往地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八方良面带不悦,他不明白老神在在的荆竹怎么会从大叶王朝跑过来,听得荆竹讽刺之语,直接怼了回去,“比不得你,一如既往地狗拿耗子。” 荆竹笑眯眯地,不软不硬地回道:“八方道友此言谬矣,我只为自救,不然八方道友磨刀霍霍,我还不得引颈就戮?人且偷生,自救为本能,八方道友说,我这趟该不该来?” 八方良刚从与玄息交了手,又见来了个与他不相上下的荆竹,当即心生后退之意,道:“哪有荆道友说的这般严重,不过是领土之争,凡人之战,我们身为修者,自是不该插手,荆道友,你说呢?” 荆竹笑眯眯道,“八方道友这话不该与我说,毕竟与八方道友相斗的,不是我治下大叶王朝。” 玄息此时开口,“八方良,世事可不是你想如何便何如的。”他的声音带着阴冷寒凉之意,显然动了杀机。 八方良挑眉望向玄息,意外玄息竟有这般胆子。 荆竹在旁笑眯眯的,未曾开口,默认了玄息的话语。 景山上次所受重伤还未痊愈,情势对他不利,他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八方良朝玄息咧嘴一笑,“那你想如何?我就在这儿,来呀。” 玄息身后空间似水纹一般浮动,随即玄息与八方良消失于空中。 见南嘉木好奇,叶赟开口道:“他俩进入场域之中。”叶赟借助天宝能够瞧清玄息与八方良的争斗,可是南嘉木的肉眼凡胎不行。 叶赟寻思了会,借助契约之便,让南嘉木与他共感,他之所见,即南嘉木所见。 南嘉木霎时觉得眼前之景大不相同,本来空旷辽阔的空中,有两处縠纹诡异之地,两处縠纹诡异之地在中间重叠相交,而两处诡异之地的中心,站着八方良与玄息。 南嘉木瞬间明白,那縠纹诡异之处,便是那两人的场域。 他只被人拉入过场域,还没从旁见过别人的场域——奚诗诗与徐凌云相斗之际,他肉眼只见虚空一片,并不知道场域是什么模样——因此此时颇有些好奇地朝那边瞧去。 若是叫灵昆界的修士知道两人能够窥视别人场域内景,必定震惊不已。毕竟对于修者来说,场域是他们最为安全之所,只要他们愿意,无论是高低等修士,都不能瞧见他们的场域是何等模样。 这就好比场域是房子精的本体房子,未曾受房子精邀约进去的人,都不会知道房内装修如何,便算受人邀约进入房子,客人则完全受主人规则限制。 而南嘉木与叶赟,则好比借助天宝将别人家的墙壁变得透明,从而得以偷窥房内场景,这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幸好两人都不知道这特殊性,不然对天宝的逆天会有更清晰的认知。 八方良场域之中山高巍峨,玄息场域中树木蓁蓁。 两人站在山石与树木之间互相对峙,忽而玄息身前有巨木生成,巨木顶端开出一朵硕大的三瓣花朵,花朵张开大嘴朝八方良吞咬而去。 八方良暴戾一笑,“就这点小把戏?” 山石从天际而来,往巨木之上压去,硕花口一张,将山石吞了进去,在张开嘴,花苞之中干干净净,显然山石被花苞消化了。 又有山石从天而降,山石之大,遮天蔽日,花苞张开大嘴并不能将之吞没,反倒被山岩一压,花瓣一瓣瓣掉落。 花苞之下的巨木在这山石重压之下,忽而崩坏成粉,又从粉中迅速长出一颗新的巨木。 八方良与玄息相斗之间,那边荆竹亦将景山拉入场域之中,不过荆竹没有喊打喊杀,而是开口问道:“你,是否愿意弃暗投明?” 荆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直指八方良为暗,为失败者。 景山抬头瞧了荆竹一眼,开口道:“八方良在我识海之上下了烙印。”景山直言而出,表达自己非不为,而是不能之意。 荆竹轻声道:“他若死了,烙印自然没了。” 景山望向荆竹,荆竹鼓励地望着景山。景山明白,这是要他背叛八方良了。 南嘉木与叶赟只能瞧见他们相斗场景,却不能听清场域之中的对话,因此见荆竹与景山好似在商量什么,南嘉木猜测道:“荆竹在策反景山?” “估计。”叶赟见那两人神色,觉得景山叛变的可能性很大。 南嘉木忽然心生一个决定,“你变成徐凌云,助玄息他们偷袭八方良。”八方良身死,玄息与荆竹联盟,常铮不与南朝合作都不行。 “玄祺知道徐凌云身死,我若变成徐凌云,会不会露陷?”叶赟开口问道。 “放心,徐凌云回归天界是奚诗诗说的,奚诗诗身死,她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南嘉木开口道:“玄祺也只会以为,奚诗诗说谎了。” 叶赟点头,将自己幻化成徐凌云,在旁等待时机。 荆竹从场域之中而出,又放出场域与玄息和八方良的场域相撞,场域相撞瞬间,场域之内的八方良与玄息现出身形一瞬,当此之际,空中忽而出现一名黑衣冷酷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向八方良。 叶赟本来准备出去的动作一顿,又再次潜伏起来。 第84章 八方良死 八方良身后忽而平地升起一座高山, 将那道偷袭的黑光拦于山石之外。 八方良目光落向身后, 目光中流露出惊异之色,“常铮。” 常铮身着墨底暗红符文暗绣的深衣,风吹广袖长袍,复古重叠的法袍飘飘, 衬得他愈发卓然。修者鲜少有貌丑的,常铮五官自然精致,不过他因常年冷肃着张脸而愈发玉面如铸。 他听得八方良相唤,也只撩了下眼皮斜了一眼, 又收回视线,默不作声。他望向荆竹,荆竹依旧笑得一团和气, 瞧不出半点情绪。 八方良此时终于有了不妙之感,粗犷深刻的五官扭曲了一瞬,双眼瞪向三人, 声如翁钟而响, 厉声道:“玄息、常铮、荆竹, 你们三人结盟了?” 玄息冷笑, 常铮漠然,荆竹笑眯眯地开口:“恰巧而已。”虽然常道友是不请自来, 不过确认了过眼神, 对方是同一目的。 八方良虽然自大, 但也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桀骜的面孔露出丝和善的微笑, 道:“荆竹, 常铮,我们八方世家与归一山、虚云观不说同进退,但关系较之其他门派要亲近,你俩当真要帮助外人对付于我?” 荆竹笑眯眯地开口道:“我记得八方道友的族地,三十年前曾眼眨都不眨地杀了我内门一师弟,八方世家这样的亲近盟友,虚云观结交不起。” 八方良怒笑道:“说得你虚云观未曾杀过我八方家的弟子一样。” “既然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再言盟友敌友?”荆竹轻飘飘地开口,“八方道友请了。” 八方良目光一一瞥过荆竹、玄息、常铮,以及那边与景山对峙的玄祺,开口道:“看来今日真是我劫数,竟然各位联合一致地想要斩杀于我。” 荆竹笑眯眯地不答话。 玄息阴冷一笑:“八方良,今日你必伏诛在此。” “呵,”八方良一甩手臂,其后巍峨苍山拔地而起,灵雾萦绕于苍山之外,与秀山氤氲而弥漫。飞瀑如珠飞溅,彩虹似霞粲然,青天一色,山色独秀。 让人诧异震撼的是,山景一阴一阳,山色一晴一雨。半边晚岚浸雨色,半边初阳动翠湖。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荆竹的笑容一顿,常铮眼底露出惊异之色,玄息眼底愈发阴冷。 八方良站在阴阳昏晓之间,以一对三毫不畏惧。 荆竹笑了笑,道:“八方道友果然实力强劲,竟摸到了第四境奥秘。” “客气客气。”八方良嗤笑,“所以,你们依旧联合?” “对不住了,八方道友。”荆竹双目之中水波荡漾,有两条蓝色的水龙在他瞳孔之中游来游去,似是察觉到把八方良的注视,荆竹双目的水龙猛然昂头盯向八方良。 荆竹身上气势乍起,有水波从他身上高高卷起,水浪滔天,卷起三层楼高,又重重地从空中打在场域海面之上,发出轰雷声响。 那两条水龙从荆竹眼底消失,再出现自海底中破水而出,昂直着头冲向云霄。 头顶鹿角,鼻插长须,身长似蛇,鳞密如鱼,五爪如鹰,腾空而飞,凝气成云。 两长龙在云间若隐若现,硕大的瞳孔牢牢锁住八方良。 龙行处密雨,龙啸间水怖。 八方良的笑容顿消,面无表情地望着荆竹,道:“你竟也悟道了,话别多说,来吧,看谁更甚一筹。” 八方良身上腾起无穷的战意,棋逢对手,自当全力以赴。 荆竹依旧笑眯眯的,摇头道:“八方道友,你总是这样,除了战斗眼底瞧不见其他,不过今日,我陪你再战一场。” 也是最后一场。 荆竹望向常铮,常铮点点头。 八方良与荆竹场域一出,南嘉木惊讶地瞪大双眼,朝叶赟道:“规则第四境,活域,八方良、荆竹的修为即将大乘。” 叶赟心一顿,问道:“上界的境界划分,你竟然知道?” 南嘉木诧异地望向叶赟,“你不知道?” 叶赟摇头:“怕是大荒界的修士,没几个知道。”毕竟大荒界,修为最高的是化神,化神之后,唯有飞升上界之后方知。 第80节 南嘉木眼底闪过迷惘之色,“自从我得到鸿蒙书页之后,这些知识,我全都知道。” 鸿蒙书页,叶赟心跳了跳,他望向南嘉木的目光愈发柔和,嘉木这是与他交底了?叶赟抿抿唇,偷偷笑了笑,朝南嘉木正色道:“我这有一页鸿蒙书页,与我无用,你既然有用,我转给你?” 南嘉木忽而想起当初之事,开口问道:“维扬秘境,是你从鸿蒙书页上获知的?” 叶赟点头。 “你没得到传承吗?”南嘉木得到第一张鸿蒙书页时,获得炼器传承,第二张时获得心法传承,第三张则直接得到功法,他不知其他人如何,反正他从鸿蒙书页上得到不少好处。 叶赟道:“鸿蒙书页上只记载了维扬秘境的信息,鸿蒙书页合九归一之际,虚塔便会出现,之后维扬秘境现世。” 南嘉木心生异样之色,以前他一直以为‘南廷’的目的是鸿蒙书页的传承,此时却禁不住猜想,‘南廷’会不会是为了维扬秘境。 传说秘境又称之为心想事成秘境,凡入维扬秘境,便有几率心想事成,无论是功法、丹药、法宝、道途、感悟、破魔等,维扬秘境皆可保证。 那么,‘南廷’进入维扬秘境的目的是什么?他已感悟出场域,却又没化神飞升,这是为什么呢? 南嘉木只思索了片刻,便将此事放下。此时并不是琢磨这些事的时候,南嘉木按捺住自己发散的思维,目光又落到场上。 荆竹与八方良此时已经动手,山呼海啸,水绕山青,本来山水天成的变成针锋相对。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八方良身前的阴阳山中也窜出一条白龙,白龙与水龙在空中相斗,雷霆雨布,风起云涌,斗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四人场域相交相离,然而玄息与常铮在旁却插不上手。 “‘水,善万物而不争’,不争即争;争者,一气而万波起,一怒而吞山河……”荆竹开始讲道,随着他道法从他嘴中流出,他脚下的水域似张开大嘴的猛兽,能够吞噬山河日月,能够吞噬一切。随着水流朝前涌动,无物不被水净化、吞没。 八方良见状,亦以道融于石域之中,“土者,万物之母也,土利万物,滋养万物,土厚德者也。‘山者,土有石而高’,山为土之属,渊而厚,宽而广,满载山河,囊罗万物,……”八方良身前秀山外萦绕的白雾凝成水幕,倒悬天际,好似‘飞瀑之水天上来’一般。 荆竹的汪洋水流冲向八方良的石域之中,迅速被山前水幕吸纳,成为空中飞瀑的一份子。 只是到底荆竹之水与八方良山中之水不同,水流朝下飞坠,腐蚀山石成坑,水流经过之处,山石俱腐,白烟袅袅。 八方良心念一动,被水流腐蚀出一道道小渠的地面,又重新收缩合拢,与水流相持对抗。 荆竹与八方良专心对峙之际,玄息常铮玄祺景山也忽然动了。 常铮场域之中,一条白色长龙乍现,这条黑色长龙在森森剑意之中并不起眼。剑意太过秘境,又时刻剑影交错,白色长龙与剑影一色,竟分不清剑影是长龙。 这条长龙活灵活现,腾飞间有雷霆云雾之气萦绕,可是那雷霆云雾之气不仅没暴露它的位置,反倒多给它一层保护之色。 常铮分明,也到了第四境。 而白色长龙乍现与剑影之中,下一秒便穿过连绵不绝的山石虚影,一头钻进八方良脖颈下方的大椎穴中。 八方良面色一变,扭头望向常铮,嘴中发出“霍霍”之声。 他想问,常铮怎么知道他的死穴,他想问,是谁背叛了他?可是最终他什么都问不了,眼底神光渐渐消散。 八方良修法的同时炼过体,那炼体功法是八方家族内炼体功法,能够将全身练成铜皮铁骨。只是任何功法都有其缺陷,不可能十全十美,而八方家那炼体功法的缺陷是,会随机出现一处死穴,这处死穴一般只有自己知道,是八方家炼体修士需要牢牢护住之地。 而八方良的死穴是大椎穴。 常铮能够一举击中死穴,显然有人提前告知常铮,八方良的死穴名字。 而至死,八方良都不知道,谁知道了他的死穴。 八方良身死之后,荆竹也受了伤。 在八方良被常铮偷袭之际,玄息与玄祺同时夹击荆竹,朝荆竹发出他俩的最重一击。而景山则是趁常铮偷袭之际,扭身跑了。只是他刚踏入虚空,忽而面露惊骇之色,他费力扭头,也未能瞧见杀他之人。 谁杀了他,场中有隐藏高手,还是八方良临死前的反扑? 可惜答案,景山再也不能知晓。 荆竹目光在玄息玄祺面色停顿一瞬,开口问道:“玄息,为何反水?” 虽然荆竹因被偷袭而受了伤,但同时海水也将玄息玄祺拍飞,解了自身之围。 到底玄息第三境,玄祺第二境,修为太低了。 玄息低声道:“常铮许诺,分我半壁江山。” 荆竹冷笑:“玄息,你不该如此天真的。” 玄息默然不语,抬头瞧了玄祺一眼,便施展出场域,朝荆竹攻打而去,同时朝常铮开口道:“还请常前辈帮忙。” 常铮闻言抬头望了玄息一眼,也加入围攻之中。 玄祺因境界太低而帮不上忙,只能立于一旁。他的场域迷雾一片,玄祺立于迷雾之中,双眼紧盯着场中三人。 第85章 一枝独秀 水势汪洋, 草木疯长,金气锐意, 三方空间的场域各不相同,却交叠之处, 水、木、剑意同时出现。 草木生发水,水助木势,因此荆竹与玄息交手是落于不利地位的,不过玄息规则领悟不及荆竹, 木撼不动水。 况且, 水怒而万物吞,木遇水而折, 水势湍急如泄之时, 水草为水流搅碎, 巨木被大水冲断,场域情势朝一边倒去, 显然玄息并非荆竹对手。 而是荆竹对手的常铮,此时却再次隐藏自己的实力,只在一旁瞅准时机准备偷袭荆竹, 并不相护玄息, 显然已将玄息当做马前卒牺牲。 玄息此时也知常铮打算, 他抬头瞧了场外的玄祺一眼,又瞥了眼常铮, 没说什么, 只继续专注地与荆竹抗衡。 常铮见玄息这般沉稳, 心生怪异之色,行事愈发谨慎小心。 滔滔大水似万马奔腾般,从交叠区域跑向玄息的木之区域,场域被入侵,却无力驱逐外敌,玄息面色很不好看。 他望向常铮,道:“常道友就这般瞧着?” 花开花谢,树生树败,生死轮回,生生不息,玄息场域的树木中开谢地太快,到最后只剩下残影一片,瞧不出花草树木的英姿,而水流依旧以缓慢地不容拒绝的趋势朝前而来。 常铮见玄息被荆竹步步逼迫,眼神闪了闪,白色小龙顺着水流而入玄息场域。 玄息眼底闪过讽刺之色,不过须臾又恢复平静。 白色小龙在水流中游了一圈,本来崩腾的水流随着小龙游动一处凝成一团坚冰,坚冰又散落成冰粉,消散于空中。 荆竹瞧见那条白色小龙,心念一动,水流中又窜出两条蓝色小龙,两条蓝色小龙缠上白色小龙,咬的咬头,咬的咬尾,试图将白色小龙咬散。 当此之时,玄息忽然朝前走上一步,绿意从他脚下蔓开,草木幽芳,而与绿意生发相反的是,玄息身上生机流逝,面容从十八岁长成二十、二十二,一步年老一岁。 须知修者容貌定格于最盛之际,除非必要(如掌教需要沉稳可靠)会调整容貌,一般修者都会定格在十八岁之际,保持着少年感。 因此,玄息这一步长大一岁的现象是极为反常的。 随着他朝前走动,无论是白色小龙还是蓝色小龙不约而同地停下打斗,目光落到玄息身上。此刻两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三条小龙霎时散开,想要离开玄息的场域,但无论是水龙还是剑龙都发现,自己无法离开。 关门打狗。 荆竹与常铮两人脑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词。 玄息以自身笀元为祭,将两人规则所化的小龙困于场域之中,他朝场域之外的荆竹与常铮阴测一笑,脚下绿意生发,洪水退去,仅剩下三条小龙漂浮在空中。 常铮荆竹与小龙的失去感应,还留在场域之中的小龙只能自主独斗。若常铮与荆竹真到了活域之境,倒也不怕,可他俩分明未至,只是摸到了活域境界的皮毛,凝成那条如臂使指的小龙,然而一旦斩断他俩与小龙的联系,小龙便瞬间失去灵性,只能被动挨打。 这便是死境与活境的本质区别,活境内的生灵,既能自主活动,也能受主人趋势,好比傀儡与奴隶的区别。 瞧见玄息阴测的笑,荆竹与常铮皆心生不妙之感,顾不得之前的敌意,同时朝玄息的场域攻击而去。 水势滔天,剑意冲破云霄,水势与剑意拍打地玄息场域,却都被场域外罩的那层薄膜挡住。 眼见得玄息脚下藤蔓将三只小龙缠住捆住,常铮与荆竹愈发疯狂的攻击玄息场域。 玄息心念一动,藤蔓未能将小龙搅碎,心知是自己境界太低之故,他再次朝前踏出一步,面容愈发苍老,两鬓微微霜白,他朝前伸出食指,食指指尖出现一道碧色气流,碧色气流在空中分为三,入木箭一般刺向三条小龙的颔下。 龙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颔下明珠被破,小龙元气即泄,变得蔫哒哒的,双目彻底无神。而颔下明珠被灭瞬间,常铮与荆竹同时脸色一白。 “玄息,你不要命了?”荆竹面容褪去血色,不敢置信地望向玄息。便算玄息耗尽笀元,也不过重伤他与常铮,值得吗? 常铮双目愈发冷凝,开口道:“莫非你想替人做嫁衣裳?我承诺永远有效,分你半壁江山,必不毁诺。” 玄息眼睑颤了颤,他抬眸望向两人,嘴眼底一片冷静。 他面容再次苍老,长发从发尖开始全部雪白一片,连挺直的脊背都佝偻起来,此时的玄息彻彻底底成为耄耋老人,行将就木。 谁也不敢相信,半刻钟前这还是个风华正茂的仙人。 “玄息,你疯了?”荆竹紧走两步,心中彻底没了侥幸,玄息当真疯了,才会做这般两败俱伤之事。 玄息充耳不闻,指尖气流再次一份为三,攻击小龙喉下逆鳞。 逆鳞碎,三龙散。 常铮与荆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因小龙被毁而受到反噬。 玄息此时又瞧了一眼玄祺。 玄祺微微低头,敛眸半开而望。这是种很微妙的打量,有些人显得瑟缩畏缩,有些人则显得高傲冷漠。 一个因为怯弱畏惧而偷摸打量,一个因为实力强劲而不屑一顾。 按照玄祺往日的性格,他应该是前一种,可是此刻迷雾之中的玄祺,挺直着腰背,垂眸低望,竟昭显出一种冷漠来。 可惜在场众人,除了玄息,无一人将目光落到玄祺身上。 玄息触及玄祺冷漠的视线,烫的收回目光,径直朝荆竹攻击而去。 荆竹水域内浪吼波嚎,几层楼高的海浪翻卷,朝玄息拍打而去。 玄息身形愈发佝偻,他一步步前行,海浪在他面前一分为二,开辟出一条通向荆竹的路来。 荆竹一向的微笑维持不住,完全无法理解玄息这近乎献祭一样的举动,他心念一动,千重浪叠似峰涌山起,层层嶂嶂拦于玄息之前。 玄息阴沉沉地瞥向荆竹,触及玄息这死气沉沉的视线,荆竹心惊肉跳,待察觉到能量不对之际,荆竹瞠目结舌道:“你,竟然自爆!” 他迅速后退,想要远离玄息,谁知玄息此时竟像个火球一般横冲而来,那速度很快,快得让人避无可避。荆竹方才朝后退一步,火球就迫近他面容直接炸了开来。 荆竹场域似被炸弹炸飞的房子,能量从内而外泄露开来,不过南嘉木并未感受到什么能量波动,显然有人将能量控制住了,而这人不可能是被自爆能量炸成重伤的荆竹与常铮。 南嘉木目光落到玄祺身上,眼底闪过不可置信,他低声喃喃道:“我算是相信,人不可貌相是什么意思了。想不到我南嘉木,也有眼瘸的时候。” 叶赟摸摸南嘉木的头,道:“你还小呢。”没经历过的事还有很多。 南嘉木冷漠脸,小什么小,我大得很呢。 荆竹场域被破,从空中掉落下来,玄祺忽而出手,击穿荆竹丹田与识海。 下方两军杀红了眼,也没瞧清掉下来的是什么,一道径直砍到上边,荆竹掉落地面,与死尸混于一处,无人关心。 第81节 荆竹身上被士兵乱踏,从未有过的狼狈侮辱加诸于其身,可是此时他顾不得在意这个,他双目直直地瞪向天空玄祺所在之地,想要瞧清那人到底是谁。只是渐渐地他瞳孔扩散,彻底没了声息。 “你不是玄祺,你是谁?”常铮身形紧绷,眼底闪过凌厉之色。 玄祺此时不再畏缩躲避,他望向常铮冷淡道,“你无须知道。” 他朝常铮迈步而去,随着他前行,迷雾也朝前走,且愈发浓郁,将他身形彻底包裹其中。 南嘉木戳戳叶赟:“现在怎么办?” 玄祺之强,远超他预料之外,而且其他修者全都干掉了,玄祺接下来要对付的,妥妥的是叶赟。 只是玄祺为何将叶赟放到最后一个? “静观其变。”叶赟瞧不透迷雾之后的场景,也不知玄祺的真实实力,更不知借助天宝能不能对付,此时他也是束手无策的。 一切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南嘉木彻底明白这个道理,面对强大的存在,除了比他更强,还真没办法对付。 “你莫得意,此事没完!”忽听得常铮一声怒笑,迷雾之中又传来‘轰’的一声,迷雾被之后巨大能量重开,露出迷雾之后吐出一口鲜血的玄祺。 叶赟想也不想的断了与南嘉木之间的共感,一步跃向空中。 南嘉木乍然失去叶赟的帮助,眼前空茫一片,再不见迷雾、水域、剑域,仿若之前场域之景,全是幻象一般。 南嘉木心一紧,因为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而有些慌张。 恐惧源于未知,因叶赟一人赴向他瞧不见的战场,南嘉木忍不住脑补、畏惧、害怕,此时叶赟与玄祺说不得还没交手,南嘉木脑中的叶赟已经身受重伤。 越想越心惊肉跳,南嘉木禁不住抚抚心脏,让自己想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比如他什么时候能够一统山河,什么时候能够回到修真界,回到修真界后他要去看望谢晚晴,告诉她他收回了祖上河山,想着其他七七八八的事,心思又绕到叶赟身上,叶赟那边是输是赢? 第86章 天下一统 叶赟化成徐凌云踏入虚空, 虚空之中, 迷雾重重, 隐藏在迷雾之中的玄祺费劲地将常铮自爆的能量控制于方尺之内, 抬头一瞧,正好看见‘徐凌云’。 玄祺面露奇异之色, 上上下下将‘徐凌云’扫视一番,道:“我以为, 你被奚诗诗给杀了。”他咳嗽两声,常铮猝不及防地自爆还是给他造成很大的伤害, 此时他五脏六腑移位,规则之域有残, 识海也被震上, 此时瞧见‘徐凌云’, 心中快速盘算杀死‘徐凌云’的几率有多大。 ‘徐凌云’淡淡道:“不过顺水推舟罢。” 玄祺不在意‘徐凌云’是谁,他望向‘徐凌云’的视线里,满满的都是审视。 ‘徐凌云’眼底寒芒一闪, 在空中写下‘杀’字, ‘杀’字见风即长,不过须臾便有三人宽高, 飘荡间便落到玄祺身前迷雾之上。 玄祺身前迷雾一闪,谨慎应对,玄祺打定主意, 若这‘徐凌云’实力很强, 他便撤走。 只是这‘杀’字并没多大杀伤力, 最多不过规则第二境的实力,玄祺双目一闪,眼底泛过杀机。他身侧黑雾迷蒙,聚散舒卷,以肉眼可见却无法捕捉的速度蔓延。 玄祺的场域十分特殊,看似并无边界,如那空气,能渗透进其他人的场域之中。 叶赟望着自己隔开的空间之中被迷雾渗入,在空中写下个‘退’字。 ‘退’字一气呵成,从空中飘到迷雾之中,本来朝前蔓延的迷雾又似潮水一把朝后卷,重新融入玄祺身边的迷雾之中。叶赟又迅速在空中写下个‘凝’字,玄祺身侧的黑雾凝成一块黑冰,并有扩散蔓延之势。 玄祺心念一动,凝成的黑冰又重新化作迷雾,他捂着胸口,望着叶赟眼底闪烁不定。他不是徐凌云,徐凌云绝没有这样的本事。而叶赟双目一亮,常铮自爆给玄祺造成的伤害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当即不再留手,手中字符一一闪烁不定。 “叶赟?”玄祺忽而开口,探究地望向‘徐凌云’。 叶赟没开口说话,字符如潮水般往迷雾攻击而去。 玄祺身边迷雾如涌,与叶赟的字符在迷雾中相碰撞,那股能量太过浩大,震得两人不约而同地后退数步,不过叶赟面色苍白,玄祺却是再吐出一口鲜血。 徐凌云当初将叶赟的实力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但面色难掩心虚之色,因此玄祺估摸着叶赟最多规则第三境初期,但此刻真正交手,玄祺便知自己猜测错误,这叶赟的实力竟真不弱。 此刻他身受重伤,若叶赟不过规则第二境第三境初期,他顺手斩杀便是,可是叶赟实力远超他预料之外,他得另做打算。 玄祺将迷雾一收,转身没入虚空。他对规则的理解愈发深刻圆润,连开辟空间都只需瞬间,更无声无息。 叶赟还提着手在书写字符,字符未曾画完,那边玄祺已然不见。叶赟顿在空中,对这一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玄祺若不是个能屈能伸的,也不会一开始便假装懦弱而无人瞧出,因此此时玄祺身受重伤见势不妙,转身便走也不意外了。 同时,叶赟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庆幸,这等可怖的实力,若未曾受伤,不知该有多难对付。 幸好那些外来修士,人心不齐。 叶赟回到南嘉木身边,南嘉木瞧见叶赟全须全尾的,心中止不住高兴,他伸手摸摸叶赟根骨,检查神识,确认没受伤后,放下心来。 叶赟乖乖地任南嘉木检查,待南嘉木心神安定之后,方才将上方之事说了,并且问道:“你说,玄祺会回南广吗?” 南嘉木沉思了会,道:“难说,且待看。”南嘉木不认为玄祺会回南广,凡人界对修士很不友好,凡间一无灵气,二无灵物,连储物戒都打不开,除了规则可以使用,修真界的其他手段皆失效。 若修士未曾掌握规则,那么他们只是较之常人力道更大的凡人,比如南嘉木。因此大荒界的修士轻易不会踏入凡人界,毕竟,习惯了强大实力,谁愿意当个稍有武力的凡人?而且灵气已经融于修士的一部分,轻易不能割舍,失去了灵气的修士,便犹如失去水的鱼,身体极度不适不说,心理上更无法接受这种落差。 这也是外来修士潜入凡人界,大荒修真界一无所知的缘故,若非南嘉木与叶赟临危误入凡俗界,那些外来修士的目的已经达到,且一直不为修士所知。 南嘉木琢磨着,玄祺若真伤得那么重,他应前往修真界了。 不过也说不定,到了修真界,太虚圣人篡改的天道规则会感应到玄祺身上远超元后的修为,从而强制将玄祺送出界。而玄祺进来时既是破开太虚圣人的规则,当也知此事,所以为了不被送出大荒界,也许玄祺不会前往修真界。 叶赟点点头,决定多去南广跑几趟。 南嘉木瞧了下方还在继续乎砍的战场,朝叶赟道:“送我回南城。”大叶、新国、云国的国师皆死亡,可以攻打天下了。 不过南嘉木回到南城后,并没急吼吼地调兵遣将,而是先派人关注云国与南广之间的战斗,又派人去新国云国,挑拨离间这两国的君主与将领之间的关系。 南嘉木一边发展国内农业、工业、军事、经济、政治等,一边将敌国的能人异士给驱逐出权利中心,甚至斩灭;有才之士出走,再加上国师失踪,君主昏庸,新国与云国很快乱了。 而南嘉木经过一年的积攒,派出军队在两国之后捡漏,安抚百姓,攻占城池,不费吹飞之力。这个一来是南朝有很高的民心凝聚性,二是缺了国师的云国与新国的士兵比不得兵强马壮战斗经验丰富的南朝士兵。 南嘉木一步步蚕食新国云国南广,又派人去了大叶王朝——南广与云国在南朝挑拨下干戈不休,玄祺却一直没出现,南嘉木合理怀疑玄祺去了修真界,暂时顾不得天下争霸。 这岂非天赐良机,所有外来修士都离开了凡俗界,南嘉木趁此将小荒大陆收之掌心。 三年,天下皆归南朝。 开春,南嘉木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开元,至此南国立,南嘉木为南太祖,叶赟为国师,赵戈为太子,天下一统。 南嘉木登基祭天之际,有龙气加诸其身,又有海量功德灌注与他与叶赟身上,功德似温水一般熏得两人热淘淘,舒畅地想一直沐浴其中。南嘉木感受身上的龙气与功德,觉得这天下没白打,龙气与功德啊,修真界可得不到呢。 除了龙气与功德加身,天边又有凤凰虚影成天上而来,清唳之音犹如仙乐飘飘,让人神魂一震,耳目一清。 天下百姓,无论是南城的还是非南城的,皆瞧见这一奇观,对南嘉木的尊重与推崇无人能及,而南嘉木的声望也达到最盛。 之前因为仙人事件,各个地域的城市雕塑各不相同,由原本的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雕塑换成各种老祖的雕塑,此时为了讨好爱戴南嘉木,底下官员将这些雕像都换成了南嘉木的石雕,旁边还跟着叶国师。 信仰由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变成了南嘉木。 南嘉木感受到从雕像中传过来的信仰,心中若有所悟。 当初南嘉木猜测那些人是想推广神道,而那信仰是为了提升神道头头的修为,但此刻随着信仰进入南嘉木的识海,南嘉木发现世界变得愈发清晰有条理。 原来信仰的作用并非提升修为,而是能够加深修士对规则的理解。若那些老祖到了渡劫最后一境,却怎么也突破不了,那么想要借助外力而加深对规则的感悟,便说得通了。 当然,这些都是南嘉木的猜测,事实如何,南嘉木并不知道。 信仰由民,民众所观识想,又有牵及规则之念。比如水生万物,土育草木;师者传道解惑;生者渴学求知。 规则者,认知也。 信仰源源不断地加诸自身,他对世界的认知也越发深刻,对天道的感悟也愈发加深,他恍然有点明白,何谓场域,何谓规则之境。 南嘉木未曾接触过规则的都能有如是收获,已经接触过规则的叶赟对此感受更深。他抚摸着天宝,再次察觉到天宝的逆天之处。 规则高深莫测,天宝竟能直接抗衡,若它能自主,岂不是一化形便拥有化神修为?不,不仅仅是化神修为,仙器? 大荒界怎么会出现天宝这般逆天之物? 叶赟一时想不明白,将这疑惑压在心底。 两人虽然都大有所获,但因为凡俗地并无灵气,两人修为并不能提升。南嘉木感慨了下错失顿悟良机后,便将此事丢开。 若是可以,南嘉木也想回到修真界,只是他已成为南朝帝皇,走前必要将这个王朝百姓安置好,不然他走得也不安心。至于他走后,南嘉木相信赵戈小少年能够将国家治理地愈来愈好,至于在之后,则尽人事听天命,反正没有长治久安的王朝。 又二十年,南嘉木将皇位传给赵戈,与叶赟朝仙人山而去。那处是南嘉木在凡俗界醒来之地,也是前往修真界必要经过之所。 翻过仙人山,穿过界膜便是修真界。 南嘉木猜测山外是维扬山脉,毕竟维扬山脉称之为‘天堑之山’,‘仙凡之山’,一山分割仙凡两界。不过具体是不是,南嘉木并不能百分百确定。 本来南嘉木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南国的,只是到底仙凡有别,他多年容貌未变,起初还能说是保养有方,但若再过十年依旧如少年便说不过去。 而有他的例子在前,后代帝皇求仙问道,只为长生,迟早会将江山祸祸完。虽然祈求长生是人类深刻本能的欲望,但南嘉木不希望这源头是因为他。 仙人之山位于张家村身后,凡人进入仙人山,无论走了多远都会重新回到山脚,类似鬼打墙一样,无法进入山中。不过南嘉木与叶赟一眼看穿,这儿布置了迷踪阵法。 这种阵法是凡间的《奇门遁甲》,利用的是山间风水之气,以巨石为阵基,只要输入灵气便可启动。 这能迷惑住凡人,但迷惑不了南嘉木与叶赟。两人在阵法中踏一定的步伐前行,破了迷踪之阵后进入仙山之中。此处仍在凡俗界内,并无灵气可借用。 山高崔巍,峰岩重叠,两人得借助双脚翻山越岭,并无其他捷径可走。且山路崎岖,荆棘遍布,巨蟒拦道,虎狼成群,这些拦路猛兽草木,两人都得一一克服。 南嘉木算得上是娇养长大,便算是在修真界历练,也有各种法器让自己过得舒服,还从没有过这般露天席地,天地为床被的粗糙体验。幸好叶赟有一手好厨艺,也算能苦中作乐。 两人走了大半年,终于走到仙凡交界之处,南嘉木望着那犹如天堑一般的深渊,沉默了。 他朝叶赟开口吐槽道:“怪不得修士不愿去凡俗界,这去了凡俗界,还能回修真界吗?”到了凡俗界没灵气,不能飞跃过去;而从修真界飞到凡俗界这边时,因为没有灵气,法器失效,修者只能坠崖,这万丈深渊,修者坠崖,有几分命在? 便算是修士,也是肉体凡胎。 第87章 进阶 崖下云雾翻涌, 深不见底, 猿猱愁攀,飞鸟难度。 南嘉木目光落到叶赟身上,目含询问之意。 叶赟取出天宝,手持玉笔正欲在玉书之上写下‘舟’字, 南嘉木手腕之上一直当做装饰品的陷入沉睡中的红宝石忽然动了动, 崖下白雾迅速在空中凝结成一座雾桥。 雾桥似虹,一边连在深渊那边,一边落到南嘉木与叶赟脚下。雾桥宽两米有余, 无论两人是并行还单走,都不必担忧会掉下去。 “红宝石?”南嘉木戳戳腕上的雾镯,但雾镯并无任何反应,好似之前的动静是两人臆想一般。 南嘉木见红宝石又睡了过去,也不强求, 伸脚试探地在桥上踩了踩, 脚下软绵绵地,跟踩在草皮上的触感一样。 南嘉木正欲将另一只脚也给放上去,叶赟担心南嘉木下边云雾不堪承受重担,便伸手拉住南嘉木的手臂,以免发生突发事件时反应不过来。毕竟这是无形无质的云雾,不是其他固态之物。 南嘉木抬头朝叶赟笑了笑,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 脚下云雾稳稳的, 跟脚踏实地一样稳。 南嘉木松开叶赟的手, 朝前走去,叶赟顾不得东想西想,赶紧跟了上去,同时手握天宝,以备不时之需。 脚踏云雾之桥,云雾之下云雾萦绕,好似仙境一般仙气缭缭,不似凡间。更有阳光扎入浓密的云雾之中,折射出七彩之色。烟云明灭,更添几分瑰丽之色。 南嘉木拉着叶赟的手观赏了下奇景,喟叹道:“不登高不知天下之渺茫,不居高位不知责任之中重大。”南嘉木想起自己当皇帝的这些年,兢兢业业,不敢松懈,直至民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后,才敢慢慢放手培养,不仅有些感慨。 第82节 不知底下云雾什么时候散去,南嘉木只心念一下,便继续前行。 叶赟握握南嘉木的手,跟在他身后。 很快,两人便走到桥尽头,再往前踏出一步之际,好似穿过一层瞧不见的膜,霎时灵气全朝两人身上涌来。 两人身体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像饕餮一般渴求,无论多少灵气被吸纳过来,依旧觉得不够。 直至将附近的灵气吸纳一空,两人身体依旧干渴。 幸好此时储物戒也能打开,两人迅速分开相隔数百米,以上品灵石在地面上设一个聚灵阵,之后开始进阶。 两人在绝灵之地压抑太久,又一连顿悟,此时进入修真界,再也忍不住补充灵气,以及进阶。 南嘉木修为从金丹初期提升到金丹后期,又一鼓作气,闯过元婴那道门槛。 一朝金丹裂,丹台抱婴儿。 元婴之后,修为还在持续上升,南嘉木觉得要再沉淀一下,夯实一下基础,才没继续进阶。 南嘉木身侧灵气浓密成雾状,丝丝缕缕全往南嘉木身体内挤去,争先恐后的,生怕慢了一步南嘉木将灵气散去。而坐在灵气雾中的南嘉木闭着眼,专注地吸收梳理灵气,他体内龙气化成的金龙在源源不绝的灵气中徜徉并将南嘉木的金丹抱在怀中,开心地翻滚着。 功德金光从他识海之中逸散而出,随着灵气在静脉内运转,功德金光也随着灵气一并运转,并被南嘉木体内吸收,若有人能开天眼,会发现南嘉木体内金光闪闪,经脉之中骨骼之内,全由功德构成。 而之前不圆满的无垢之体在功德金光的改造下,彻底完成。体内最后的杂质溢出体外,南嘉木由内而外彻底蜕变,玉肌无暇,明净无垢。 而随着污垢之体的圆满,本来就快的灵气吸纳速度更快,灵气雾以可见的速度缩小,直至于无。 污垢之体圆满与不圆满,其差异便有这般明显。 待最后一丝灵气被吸收殆尽,聚灵阵中的上品灵石彻底化为齑粉。 而此时,南嘉木扑闪了睫毛,睁开了双眼。 他抬头瞧天,见天上雷劫凝聚,却无多少威力,心中惊疑不定,元婴雷劫这般容易度过? 天上雷劫好似走个过场一般,细细的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雷劫劈到他身上,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觉得一阵酥麻酥麻的,像按摩一样。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之后,雷云散开,南嘉木内室自身,不仅骨架骨肉是金色的,连元婴也是金色的,他现在就是一团行走的功德金人,莫非雷劫微弱,也是这个缘故? 南嘉木目光落到丹田内坐落的金色的跟他容貌一模一样的小元婴,以及抱着小元婴的小金龙,再看看自身灵气记忆根基,对自己的收获十分满意。随后他抬头去瞧向叶赟,诧异之色更明。他从金丹初期升为金丹后期还算正常,可是叶赟这进阶之法怎么这般诡异? 叶赟本来是筑基中期,可是此时已经金丹中期,且还有继续朝上升级的趋势。见他周围聚灵阵破,南嘉木生怕叶赟灵气不足,又赶紧打了六十四块上品灵石于地面上,布置好大聚灵阵。 叶赟是无垢之体,又是全灵根,所有灵气都能吸纳于体内,被叶赟完全吸收,因此这灵气消耗得更快。本来叶赟因灵气稀薄而暂缓进阶,不过南嘉木插这一手,又新出现了海量灵气。叶赟本来不自觉皱着的眉心舒缓,一鼓作气,从金丹中期一举突破后期,又持续上升。 南嘉木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望着叶赟修为跟坐火箭一样咻咻咻地跳到了元婴初期。 叶赟突破金丹之际,身后有符文凭空生出,一段段天地符文一一闪烁又一一消失,最后在叶赟身后形成一个大大的‘道’字。 而当叶赟突破元婴之际,天上更是雷劫聚顶,一层一层地雷云在叶赟头上聚集。 南嘉木见状距离叶赟更远了一些,雷云可不认人,万一雷劫将他当做渡劫之人的同党,而加重雷劫的威力就不好了。 叶赟的修为直破元婴初期巅峰方止,他身后的‘道’字起初还能瞧见这是由字符构成,后‘道’字随着叶赟修为的增加越转越快,渐渐至于透明,直至叶赟进阶元婴初期,其后‘道’字瞧不出符文模样,全有各种看不懂的笔画与纹络构成。 那些纹络晦涩难懂,又高深莫测,南嘉木只初初瞧上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视线不自觉被它牢牢吸引住,甚至神魂都会被牵扯出身子,投入那‘道’字中去。 南嘉木头顶的鸿蒙书页转动,一股清凉之气从上而出,南嘉木被‘道’字吸引住的神魂一清,从那股乱炫迷晕之感脱离开来。 南嘉木不敢再瞧,心知那是‘道’字构成太过高深,而他境界太低之故,南嘉木心中猜测,那‘道’字全由规则凝成,是叶赟感悟出的规则之道。 境界不够的,强行观看,只会被‘道’意吸引,从而迷失自己的道,成为失道者。若是已有自己道意的失道者,会道基败坏身受重伤,严重者甚至会修为尽毁;若无自己之道的失意者,只会成为对方‘道’意的傀儡,要么一辈子止步于此,要么一辈子为人所控。 古语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又有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是同道印证者;但也有那等高境界向低境界者传道,若高境界者不收敛,便如那邪教洗脑,故意破人道心,或者坏人道基。 南嘉木观摩‘道’字,会不自觉地沉浸其中,便是叶赟无所顾忌地在传道。 虽然并非叶赟主动传道,但因叶赟沉浸于自己感悟之中,‘道’字之中的规则感悟毫无防备的释放,其效果与恶意传道无异。 因此,南嘉木才会差点被叶赟‘道’字所迷。 幸好南嘉木有鸿蒙书页再手,发觉不对及时唤醒了南嘉木。 南嘉木心中为叶赟欢喜,叶赟能有这般成就,与凡俗界的经历分不开。也多亏那些外来修士,叶赟才能对规则感悟更深,对天宝的掌控更近一层。 至于南嘉木,对规则之事只是初窥门径,比不上叶赟,不过南嘉木并不急切,道理一通,他差的,百通不过是那灵光一点。 天上雷劫愈发声势浩大,南嘉木离得更远一些。见叶赟身边的灵气又见稀薄,南嘉木再次打出上品灵石,补充聚灵阵中的灵气。 “轰隆隆”的声音作响,天上雷云一层压着一层,漆黑黑地仿若末日降临。而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唯有叶赟那处皎白似皓月。 “轰——” 一根绳索粗细的紫色雷电从天上降临,破开这黑压的天穹,径直打在叶赟身上,叶赟运转《昂藏功法》,竟皆由这雷劫而炼体。 叶赟目光与南嘉木隔着虚空相望,瞧见南嘉木眼底的关心,叶赟忽而朝他露出个微笑,那笑容自信而明媚,让鲜少瞧叶赟微笑的南嘉木泛过惊艳之色,又一道雷电打在叶赟身上,雷电劈开的亮光落到叶赟身上,叶赟眼底的星光让南嘉木禁不住心剧烈跳动。 叶赟眼底有情,虽然那笑容如昙花一现,但叶赟眸底的情谊比那珍贵的笑容更加耀眼。 一重雷劫过去,二重雷劫在积攒着力量,四周黑压压地一片将叶赟拢于黑暗之中。南嘉木无法清晰瞧清叶赟的神情后,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他抚了抚跳得极快的胸口,再次庆幸当初为了有人陪伴而与叶赟签订了道侣契约。 南嘉木长舒一口气,目光落到天劫之上。 叶赟身上因有海量功德,天劫虽然没有南嘉木那般轻描淡写,但也并不难过,很快雷劫度过,天地一清,头顶元婴异象出现与天空之中。 南嘉木的天地异象是一团瞧不清的白雾,叶赟的天地异象是道道诡异的金线,两人异象完美融洽,像是一个异象一般。 南嘉木向叶赟伸开手,叶赟走过来牵住,两人对视一笑,在趁其他修士发现两人前离开此处。 两人下了山,朝之前赟的家走去。 当初两人离开布阳镇,便是准备回到维扬山脉潜居修炼,谁知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此时才重新回到维扬山脉的家。 那是一处朴实的农家小院,屋子全木制成,是一处一进小屋,共三间正房,两间偏方。一间是叶祖父的房间,一间是叶赟的房间,还有一间是修炼室,偏房则是厨房与浴室。 小屋虽小,但什么都不缺。 一进院内本来种植着灵蔬灵植,多年未有人打理,院内杂草芜生,显得有些荒败。 叶赟将小院外的结界打开,让南嘉木进来,随后老老实实地打理院内,一边与南嘉木说些趣事。 “这房子还是我祖父与我起的,当时祖父与我深受重伤,不能借助修真手段,只能老老实实砍树,打磨,将这房子给起了。” “这灵蔬是我种的,当年家穷,没钱买灵食,只能自己种。” …… 未曾说几句,南嘉木与叶赟两人忽然同时望向院外。一名青衣水墨般温朗男子以手扣门扉,目光专注地落到叶赟身上,喊道:“赟儿。” 第88章 叶瑜 叶赟目光在这人面容上停顿一瞬, 又收回视线,冷淡道:“你谁?” 来人长得与叶赟极为相似,不过一个温雅, 一个冷肃。不过光看外表, 便知两人有很亲近的血缘关系。 温朗男子面露伤心之色,又很快用一抹微笑替代,眼中翻出慈爱之色,道:“赟儿, 你能这般出色,我很高兴。” 南嘉木抬头瞧了眼温朗男修, 心中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 温朗男修朝南嘉木笑了一下, “你是赟儿的道侣吧,你俩很相配。” “谢谢。”南嘉木也回了个笑, 望向叶赟。 叶赟面容愈发冷漠,“你来这做什么?” 温朗男子笑了笑,道:“我就来看看你。”他眼底闪过眷恋不舍, 又很快隐去, 道:“日后你遇见雪衣坊的弟子, 便说自己是甄家嫡系弟子,这是甄家弟子的身份铭牌。”温朗男修掌心出现一块玉牌,这玉牌泛着碧光, 飞到叶赟面前。 叶赟没接, 双目紧盯着温朗男修, 一字一句开口, “我是叶家子孙,叶语的叶。” “我总不至于害你。”玉牌被叶赟隔开在外,温朗男修也不能逼迫叶赟,只能苦口婆心地开口,“赟儿,不为了自己,为了你道侣的安危,也该接下这个玉牌。” 叶赟冷笑:“你瞧我此时修为,可还需依托他人势力?”他毫不客气地放开自身元婴气势。 温朗男子只是金丹后期修为,叶赟境界比他高,他并不能一眼瞧出叶赟的修为境界,他只当叶赟谨慎,身上有什么法宝遮拦,谁知叶赟竟然实力真比他高。 他先是惊诧,随即狂喜,“你已臻元婴?好,好,好,你母亲与祖父再世,也当为你骄傲。” 叶赟听他提起母亲与祖父,也禁不住鼻尖一酸,他偏转头,给温朗男子一个更为冷酷的侧脸。 “我儿元婴,不必怕那些魍魉,真好啊。”温朗男子笑得愈发温柔,他收回玉牌,深深地瞧着叶赟,似要将叶赟的面容记在心底,“赟儿,日后与你道侣要互相扶植,相伴不易,相携更不易,你要珍惜这份缘。” “还用你说?”叶赟偏头,双目似刀,“你有什么资格说?” 温朗男子哑然无语。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绕了一圈,见南嘉木站在叶赟身侧虽然沉默不语,与叶赟之间还隔着一拳距离,但是两人之间的亲昵不言而喻。温朗男子彻底放下心底的担心,轻松笑道:“我走了。” 他再次朝叶赟深深地瞧上一眼。 叶赟闻声不对,可是温朗男子不给叶赟更多反应时间,身形一动,消失在叶赟眼前。 叶赟紧走两步,又慢慢地走到门扉之外,伸手扶住门扉,双目直视,只是心神分散,视线并无焦点。 南嘉木走到叶赟身边,也跟着朝外望,开口道:“你不喊他回来?” 叶赟怔忡了会,摇头道:“不用,他能有什么事。”说是如此说,叶赟感觉心神不宁,连拔草的动作都有些心不在焉。 南嘉木虽然猜出那人是谁,可是叶赟没说,他也不好发问。 叶赟无差别地拔着灵植跟杂草一会儿后,忽然开口:“他是叶瑜,我父亲。”叶赟揪着灵植叶子,继续道:“当年我母亲横死,我祖父重伤,不过十余年亦是身死,而这一切,皆是他带来的。”那些人都是叶瑜的仇人,哪怕一开始不知,后来也知道了。 “他化凡失败,彻底消失不见,直至我去布阳镇,他也未曾出现过。”叶赟心绪又回到幼时,每次祖父伤重,需要灵石买丹药灵药,而他无能为力之际,他多想叶瑜出现;每当他辛苦在山脉之中挖到灵植,却因为年纪小修为低而被人压价时,他多希望叶瑜出现;每当他委屈地想哭时,他多希望叶瑜出现,可是叶瑜在他生活中消失了许多年。 纵然他明白叶瑜是怕给他们招来仇敌,但到底意难平。 “以前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现在他也无须再在。”叶赟淡淡地开口:“修者多在外历练,常一去便是数十年百年,我就当他一辈子都在外边历练。” 南嘉木在旁安静地倾听,此时伸手将叶赟抱在怀中,虽然叶赟说得冷淡,但南嘉木还是从叶赟口中听出了怨与思念。 他抱着他,像拍宝宝一样轻柔地拍着叶赟的后背,道:“去寻寻他吧,修者难得相聚,再次见面又不知何时。” 叶赟将头埋在叶赟肩头,道:“不去,我只当他死了。” 南嘉木轻柔地诱哄道:“去见见吧,你长大了,不想为娘亲报仇吗?”南嘉木张嘴喊叶赟母亲叶语为娘,毫不害羞。 叶赟沉默了会,道:“好。” 他抬头望向南嘉木,见南嘉木要将他拉起,先用力将南嘉木拉入怀中抱住。 南嘉木疑惑地瞧去,叶赟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只将额头贴向南嘉木。 南嘉木眨巴了下眼,随着叶赟的呼吸越来越近而有些紧张无措,这是要更亲近一步吗? 叶赟与南嘉木额头相贴,他识海之中一道白光闯入南嘉木识海,与南嘉木识海中的白底金边书页相融合。 第83节 霎时间南嘉木所有的旖旎都没了,传音道:“鸿蒙书页残页?” 叶赟“嗯”了一声,道:“我拿着没用。” 南嘉木心中充满感动,却恶意地用神识勾搭了下叶赟神识,并多束神识将叶赟一根神识包裹吞吐,见叶赟面上起了薄红,才意犹未尽地‘吸溜’一下松开,道:“去寻你父亲。” 神识是比身体还要敏感的存在,南嘉木这么一抚摸,叶赟可不立马动了情。 见南嘉木撩了却不准备灭火,叶赟深深地望着南嘉木,那里边盛满渴望、情欲、贪恋等情绪,让南嘉木瞧得心惊肉跳,却愈发兴奋。 南嘉木在叶赟的脸上、身上扫视了一圈,得意的笑了笑,起身离叶赟远一点。 叶赟带笑的眼眸富含深意,他也跟着起身,缓慢地跟在南嘉木身后。 两人出了房间,叶赟伸手在空中写下‘护’字。 因为之前叶赟与叶祖父修为低,院外只布置了低阶的防护阵法,此时的叶赟自然担心阵法太过低级而被人闯入,又在外边布置了一层结界。 南嘉木从怀中取出寻人专用法宝,将之递给叶赟。 这法宝可血脉寻引、毛发寻引、气息寻引等,法宝会自动指向与法宝中‘血脉’关系相近之人,根据血脉关系的远近而显示出粗细不同的箭头。 叶赟与叶瑜为直系血缘关系,关系最近,法宝上显示出的箭头最粗最红,叶赟与南嘉木根据法宝指示,一路相寻。 叶瑜所在,距离两人并不远,就在维扬山脉之中,是叶赟小院之后的约莫一千米高的如椽平地生出的一座小山。 两人顺着指引踏入小山之中,随后发觉不对劲,他俩绕来绕去都在一个地方转动。叶赟止步,对南嘉木道:“这座山布置了护山大阵。” 南嘉木点头,“阵法很高级,是乱花阵的改良版。”南嘉木只能瞧出这阵法脱胎于乱花阵,又远甚乱花阵,其实并不能识出这是什么阵法。 这是因为南嘉木修炼太快,而基础知识没能跟上来的缘故。 叶赟倒是由于天宝之故,符文、阵法知识一通百通,一眼便瞧出了这是什么阵法,且心中有了破解之法。 “是迷花阵。”叶赟身后一拉南嘉木,“跟我来”。 迷花阵是一处半自主阵法,若修士无恶意,绕了一圈便会回到原点,若修士攻击,迷花阵会将修士攻击扩大两倍威力原样返回。也便是说,修士一旦攻击迷花阵,便会与两个自己战斗。 南嘉木跟在叶赟身后,跟在叶赟步伐而行,两人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进入迷花阵后。 迷花阵后又是是困杀阵,在之后是缚龙阵,在之后是攒心阵,在之后又是其他威力巨大的阵法,当真是步步杀机,处处陷阱。 南嘉木也叶赟心中都闪过狐疑之色,这座山上的阵法显然不是临时布置的,叶瑜处心积虑耗费多年布置这个庞大的阵中阵作甚? 叶赟带着南嘉木一路前行,直至穿过所有阵法,来到山顶之上。 被重重围叠起来的山顶浴满白雪,纯洁干净无暇,山顶一览无遗,除了白雪并无其他。 叶赟目光一扫,便瞧见山顶上又一次雪堆不对劲。他拉着南嘉木迈向那处较之别处更高一点的雪面,发现这处是一个隐藏阵法。 叶赟正欲取出天宝破阵,忽然一阵心悸,心中涌起悲凉之气,他抬头瞧着这处隐藏之阵,呆呆的站在不动。 南嘉木察觉到不对劲,探头从身后瞧向叶赟,却见叶赟面无表情地低头,两行清泪从他眼中涌出。 清泪成珠落下,叶赟却无悲咽之声,南嘉木一惊,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他伸手抱住叶赟,与他相拥在这广阔的山顶之上。 叶赟伸手去摸脸色的泪水,发现自己无意识地留了泪,他有些茫然地开口:“我怎么哭了?” 南嘉木没说话,只将叶赟抱得更紧一些。 第89章 叶赟将头埋在南嘉木肩头,深深地呼吸南嘉木身上的气息。 南嘉木感觉到冰凉的水汽从脖颈处滑入衣领之中, 沉默了会, 运转《大乘真经》,让叶赟能够放松心神。 待那股悲凉之气缓过去, 叶赟缓慢开口,“我没想过他会死。” 南嘉木抱住叶赟, 伸手抚摸着叶赟后背。 叶赟忽而冷笑, “他既然打定主意自尽,为什么临走前还要来见我一面?他为什么不安安静静的去死, 还要故意出来恶心人?” “他真懦弱。”叶赟语气愈发冷漠,难掩其话语中的痛恨之意,“他以为一死便能了之吗?他以为我过得不错,就能对我无责任无愧疚了吗?他不配成为一个父亲。” “他不配成为一个父亲。”叶赟将情绪抽离, 无悲无喜道:“我没有父亲。” 南嘉木安安静静地听着, 只时不时地抚摸着叶赟。 叶赟将南嘉木紧紧拢在怀中, 像是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我只有你了。” 他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南嘉木听, 他又重重地读了一遍, “我只有你了。” 南嘉木忍住强抱姿势不对导致的不适感,回应了一句, “我也只有你, 我俩是一样的。” 叶赟将脸埋在南嘉木身上, 满足的笑了。 对, 他跟南嘉木是一样的,他俩只有彼此,是这世上不可分割也永不会分离的一对。 叶赟抱够了,不再看那隐藏阵法,拉着朝山下而去。 南嘉木回头瞧了一眼,道:“你不去见见?” “人死万事皆消,有什么好见的。”叶赟冷淡道,“既然他没准备告诉我,显然后事已经安排好,我又何必为去见他尸骨,两相生气。” 南嘉木见叶赟主意已定,不再劝说,等什么时候叶赟想通了,叶瑜遗骸也不会跑。 隐藏洞府之中,一座冰晶馆中装着两具尸体。男的温雅女的柔美,皆面目宛如生时,不细看只以为他俩正在沉睡。 空中一虚淡的白色身影小心抱着另一捧白色光点,目光落到洞府之外,见叶赟已离开,面露一丝微笑,“语儿,儿子性格像我,既深情又绝情。这样也好,我不是个好父亲,这样他也不会太过伤心。” 他这些年,除了报仇,便是搜寻资源以备转世之要,没有什么能留给叶赟,也没打算陪伴叶赟,对于他这样的父亲,没有多少感情最好。 “那些害了你的凶手,我大多给你偿了命,只有叶祁,他给了我生命,又实力远超于我,我无法杀他,只能重创。不过他根基已坏,最多再活十年,也算给你报了仇,你高不高兴?” “唉,你定然是不高兴的,怕我因弑父而被天道降罪。放心吧,语儿,叶祁之死不能怪在我身上,我又没亲手了结他性命,是他自己实力不济,重伤而死,我心中有数的。若我被天道降罪,下辈子无法再缠着你,这让我怎么甘心?我们说好生生世世做夫妻的。” “语儿,我什么都安排好了,你只需开开心心地长大,等我来娶便好。只是你说的,来生只愿成为凡人,守着一院一田悠然生活,我怕是不能满足你了,我还是想长长久久与你在一块,共踏仙途。” 他亲了亲白色光点,“语儿,等我。” 水晶棺侧九转连星一一亮起,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叶瑜抬头瞧了眼阵法,又吻了吻叶白色光点,一步踏入阵法之中。 这是九转连星阵,能够让修者定向投胎。叶瑜怕出现意外,不放心投胎转世之事交与他人去做,故而寻摸古籍,从中翻出这一阵法。 他的神魂虚影盘坐在阵心,等待着阵法的接引。 这些光芒将山洞内部照得透亮,又慢慢地湮灭下去,直至光明消失,山洞之中彻底陷入黑暗,而原本闪烁着光芒的神魂也消失不见。 叶赟此时忽然停住脚步,心底怅然若失,之前若有若无的联系,彻底断了。 南嘉木偏头望叶赟,叶赟回过神,道:“走吧,回去给你做花彩鸡。” 花彩鸡是为阳山脉特有的妖兽,胆子忒小,又耳力极强,除了摸准它弱点下陷阱外,很难捉住。而下了陷阱,花彩鸡未必会经过此处,很有可能是一场空。 因此,叶赟手中的花彩鸡也不多,除了当初给南嘉木做了灵菇炖花彩鸡,一直没再动用。此时叶赟亲缘皆断,叶赟愈发在意南嘉木,起了心思给南嘉木做好吃的。 这次叶赟做的是爆炒花彩鸡,花彩鸡肉嫩骨头轻,又灵气充裕,便是白切不加佐料便是人间美味,何况加上叶赟手艺。 所以即便花彩鸡不再新鲜,南嘉木依旧吃得一脸满足。只是他还没吃上两口,本来一直在沉睡的墨宝石从叶赟腹部冒出个头,鼻尖一嗅一嗅。 是花彩鸡的味道,墨宝石直接从叶赟丹田窜出,乖巧地坐在花彩鸡面前,歪头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瞧见墨宝石也很高兴,墨宝石在‘南廷’手中救下他与南嘉木之后,便一直沉睡不醒,南嘉木心怀担忧,但叶赟说墨宝石无事,他也只能将担心放在心底。 此时见墨宝石活蹦乱跳,可不高兴坏了。 他忍住去摸墨宝石的欲望,伸手取过盘子,从中夹了两只小鸡腿给它。 叶赟在旁道:“嘉木,花彩鸡肉嫩杂质少,你多吃点,墨宝石,来,吃鱼。”叶赟夹了条小鲫鱼放到盘子中,又要将小鸡腿夹走。 墨宝石尾巴一甩卷住叶赟的手腕,朝叶赟“汪汪”叫,“你答应过我的,我去对付临二临三,你就给我做花彩鸡吃。” 叶赟淡淡道:“我是说过,但那前提是那花彩鸡是你捉的。” 墨宝石瞬间纠结了,好像是这么来着。 眼见得叶赟筷子就要与小鸡腿相碰,墨宝石猛然低头,将两根小鸡腿咬在嘴中,得意洋洋地望向叶赟。 它说过又怎样,嘉木夹给它的,就是它的。 叶赟握住筷子的手一顿,难以言喻地望着墨宝石。 南嘉木见事情落定,忙又夹一只大鸡腿给叶赟,笑道:“你也吃。” 叶赟抬头瞧向南嘉木,正好撞上南嘉木温润含笑的双眸,叶赟心一烫,不自觉的避开视线,低头咬了一口大鸡腿。 两人一犬正痛快地开吃,忽然天际飞来一块传讯玉符,在小院外焦急地撞击着结界。 南嘉木伸手,结界打开,玉符撞入南嘉木怀中。 南嘉木打开玉符,玉符中庄凌影像探出,在空中显形。 庄凌怀中抱着一朵粉色荷花,面容凝重道:“嘉木,你那有可有蕴神花?可不可以替我留意下蕴神花的消息?” 庄凌面容有些疲惫萎靡,与之前与他分开时精神面貌完全不同,瞧见这样的庄凌,南嘉木有些担心。 只是蕴神花,南嘉木目光落到他怀中的映月荷之上,莫非苏映月受了重伤? 庄凌与苏映月出了事,叶赟这边又刚失去亲人,南嘉木犹豫了会,给庄凌回个信息说自己会留意。 蕴神花生于冰玉矿主脉之上,冰玉矿多生于北川,若是只有他一人,或者叶赟未曾失亲之痛,他会与叶赟一起去北川走上一趟,可是此时他不放心叶赟。 他打算等叶赟情绪稳定之后,再去着手蕴神花之事。 见南嘉木更为看重他,叶赟本来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垂下眼眸开口道:“嘉木,你不去看望庄凌吗?他瞧起来不太好。” 南嘉木目光落到叶赟身上,道:“不急,我俩先给祖父上柱香,咱俩成为道侣,还未与叶祖父说过。” 墨宝石鄙夷地瞧了叶赟一眼,伸腿一瞪,落到南嘉木膝上,歪着头趴着,萌萌地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伸手抱住墨宝石,禁不住顺着它的脊背抚摸,他的动作很轻,手法很专业,墨宝石舒服地眯了眯眼。 叶赟点点头,道:“祖父肯定很开心。” 他带着南嘉木去了小院知之后,那儿有两座坟头,“这是我祖父之墓,这是我母亲的衣冠冢,不过当初逃得急,后来重回时没找到我母亲的尸骨。” 叶赟走到叶祖父坟前跪下,叩拜三击,南嘉木在叶赟跪下之际,也跟着叩跪,与叶赟动作一致。 叶赟为南嘉木的动作而心暖洋洋的,他对墓碑暗道,祖父,孙儿与南祖父的孙子结为了道侣,南祖父与您说的一样高义,教出了这样优秀的孙子。孙儿会与嘉木会互相扶植,携手共进,不离不弃,祖父您安心。 说完后,叶赟将南嘉木拉起,道:“我们去找庄凌。” 第84节 南嘉木诧异道:“怎么这么突然?” 叶赟开口:“若非很急庄凌不会麻烦你,而且,我这有蕴神花。” 南嘉木跟着叶赟身后,问道:“你哪来的?” “安素给的。”叶赟不甚自在地开口。虽然当年安素找上门来,说是他母亲的朋友,并给了他不少物资,但叶赟知道安素是受叶瑜所托,毕竟他母亲不过筑基修士,又怎么会与安大师相交莫逆。 又想起叶瑜,叶赟心中不愉,只是在南嘉木面前没表现出来。 南嘉木挑眉,贴心地没再继续相问。 当年知晓叶赟身上的‘天眼’是安大师所炼时,他就想问安大师也叶赟是什么关系,只是当初两人不熟,他不好问这等背后牵扯秘密的事,而在此时,南家木觉得不必再问。 第90章 天碧云卷, 烈阳如炽, 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这些弧线散发着七彩颜色, 只是在白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暗淡。 这些弧光是飞行法器、法宝运动的轨迹, 弧线之上站着高高矮矮、长长短短的靓丽俊朗修士,他们皆手持圆形寻踪法器,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块,目光在下边扫视。 “那杂种怎么没死在外面呢?当年看在他祖父的面上放了他一码,他竟然不知感恩, 真真是白眼狼。”一名身着青袍的金丹弟子朝旁边另一位金丹弟子抱怨, “连累我们劳累不说,竟敢得罪府中贵客,该死的杂种。” 另一名身着月牙色法袍的金丹修士冷淡道:“野种就是野种, 有什么感恩之心。一条贪婪的毒蛇,妄想得到不该得到的,只会被人斩成肉泥。你瞧现在,这条毒蛇不就要被斩灭了么。” 青袍金丹猛点头,神识不断朝下方扫视而去,“说来那位贵客实力深渊莫测,那杂种实力不过金丹初期,哪来的本事从那位贵客手中逃生?” “攀附妖修的玩意儿, 跟他那贱种娘一样。”月牙袍修士面容冷淡, 但最嘴中嘴中的话语似淬了毒汁一般, 难听到极致。 青袍金丹眼中划过一抹贪婪之色, “那杂种也配拥有高阶妖修,这样的妖修合该我们庄家嫡系少爷契约才对。” 月牙白修士一眼看穿青袍修士的目的,虽然他嘴中说的是嫡系少爷,但心底想的,怕是自个儿,不过月牙白修士没戳破,因为他也如青袍修士一般,对那高阶妖修充满垂涎之意。 南嘉木与叶赟风驰电掣地往东陵庄家的方向赶去,不过途径东陵城外的东陵山原之时,便听到了这两名金丹修士的谈话。 南嘉木顿住身形隐没于空中,他垂眸,目光落到那两名金丹修士之上。那两名金丹寻人的举动,配合着他们的话语,皆让南嘉木有些在意。 他跟在两人身后,以便获得更多信息。 “你说那位贵客什么来历,连家主跟其他长老都得捧着敬着?”青袍修士沉默了会,闲不住嘴地继续八卦道:“几位太上长老已是冲击化神的老牌元后修士,连他们都畏惧敬怕之人,实力得有多强?莫不成是上界之人?” 月牙袍修士斜了青袍修士一眼,“你傻了么,有太虚圣人的庇佑在,上界之人怎么能够下来?而且,下界修士一旦化神,便会强行前往上界,所以,我们下界哪有比元后修士更强之人。我猜,那位贵客应该也是元后修士,不过他背后的实力较之我们庄家要大很多,所以家主跟太上长老要敬着捧着。” 青袍修士一惊,不敢置信道:“不会吧,我们庄家,是能与落霞宗、雪衣坊等一流门派相抗衡的存在,还有哪个势力能威胁我庄家?” “你忘了雪衣坊的叶祁?他岳家是玉泉宗的甄家一脉,本身也是元婴修士,雪衣坊的长老。他要实力有实力,要权利有权利,要靠山有靠山,还不是不知名势力的属下?若非他儿子大义灭亲,谁能知道他是别的势力插入雪衣坊的棋子呢。”月牙袍修士眼底闪过诡谲之色,话语不免带上诱哄之意,“这大荒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隐藏在幕后不显山不露水的势力多得很,那些所谓的打门派大世家,不过是冰山一角。” “说起来,叶祁的儿子叶瑜怎么会忽然与他父亲刀剑相向?”青袍修士迅速被转移话题,心思落到那八卦之上,“莫非叶祁杀了甄沁?” 甄沁便是叶瑜的母亲,叶赟的祖母。 听到此处,南嘉木怕叶赟触景伤情,拉着叶赟便想走,可是叶赟制止南嘉木的动作,目光淡淡地在下边两位金丹修士身上绕过一圈又收回,朝南嘉木道:“没事的,我也想知道。” 虽然叶赟猜到了真相,但他还是想亲耳听一听。 月牙袍修士左右望了一眼,开口道:“这事也是我听雪衣坊内门弟子说的,这事真相雪衣坊守口如瓶,不为外人所知,今日我告诉你,你也别说出去。” 青袍修士猛点头。 月牙袍修士与青袍修士传音:“据说是因为鸿蒙书页。” “传说中的鸿蒙书页?”青袍修士倒吸一口气,震撼得差点惊呼出声。 鸿蒙书页是当初太虚、上虚、空虚三圣人合力炼制的一件宝物,知万物、记传承,最重要的是,它是开启维扬秘境的秘钥。 这事对于散修以及小家族来说是秘闻,但对于他们这些顶尖势力的金丹弟子来说,却是常识。不过鸿蒙书页万年未曾有人获得,对他们这些修士来说鸿蒙书页便是传说,是一件可能早就消失不见的宝物。因此,听到鸿蒙书页再世,除了惊喜与震撼,一时产生不了其他感情。 “叶瑜历练获得鸿蒙书页,此事被叶祁背后之人知道了,催促叶祁去取。只是这时叶瑜化凡,不识亲朋,叶祁不好强抢,毕竟叶瑜是他的儿子,血脉亲缘无法斩断。可这事吧,被叶祁座下弟子知道了,那位弟子也是那幕后之人安插的,他背着叶祁直接对叶瑜动了手,想要将叶瑜就地格杀。关键时刻叶瑜激活记忆,化凡失败,反杀了那群杀手,只是叶瑜的道侣死在这场阴谋之下。” “再之后,叶瑜为了替他道侣报仇,隐忍数载,终于寻得机会对他师兄下杀手,只是被他父亲阻止了。叶瑜本就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加上他母亲为了救他死了,他连带着他父亲也一并恨上。又隐忍数十年,先杀他师兄,再重创他父亲,觉得仇报完了又神隐了。他倒是个能人,以金丹之体越阶反杀元婴修士,若化凡成功,怕是少有修士能掠其锋,可惜了。”说到此处,月牙袍修士话锋一转,又转回之前的话题,“我觉得以他那心性,若知晓叶祁与他座下弟子背后还有人物,说不得此时正潜藏在哪准备继续报仇。而且我觉得以他的才干,这事未必不能成功。” 月牙袍修士并不知道叶瑜重创叶祁之后自觉报仇圆满,回到维扬山脉就果断开始转世,根本不知道叶祁背后还有人。 南嘉木与叶赟听了月牙袍修士的话语,总觉得这人怪怪的,他话语里,似乎在对叶祁背后之人幸灾乐祸? “你怎么知道地这般详尽?”青袍修士狐疑地开口。 月牙袍修士瞥了青袍修士一眼,淡淡道:“这事在雪衣坊并不是秘密,不过不为外界所知罢了。” 见青袍修士还欲相问,月牙白修士不耐烦道:“还找不找那个野种?那妖修与野种深受重伤,正是寻找的好时机,待那妖修缓过神来,我们都落不了好。” 青袍修士闻言,应了一声,“找找找。”他望着没有半点感应的圆盘,不满道:“那野种是怎么躲的,还能斩断血缘感应也是厉害。” 月牙袍修士没再说话,他眼底闪过沉思之意。 南嘉木朝叶赟开口,道:“我将他俩给庄凌捉去,你暂且等等。” 叶赟点头,那两人修为低微,嘉木一人足够,无须他出手。 南嘉木从空中朝前跨出一步,须臾间便落到两名金丹之前。他好似凭空出现,吓得青袍修士将手中圆盘朝南嘉木扔去。 南嘉木伸手一捏圆盘,霎时法器被捏得粉碎,他目光落到青袍修士之上,朝他出尘一笑,“‘思维转昏,混乱精魂’,迷!” 青袍修士陡然两眼一翻,头晕脑转,连人带法器从空中坠落下去。南嘉木伸手一扯,将昏迷的青袍修士隔空抓在掌心,目光落到月牙袍修士之上。 南嘉木动作太快,月牙袍修士完全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时眼底闪过恐惧之色,想也不想地转身便跑。 南嘉木用灵气化作绳索,朝月牙白修士甩去,然而那灵气贴近月牙白修士之际,白牙月修士身上忽然闪过一丝红光,这丝红光与南嘉木甩过去的灵气互相抵消。 当此之际,月牙白修士掌心的传送符也激活,连人带影消散于空中。 南嘉木收回手,望着那修士消散之处若有所思。 南嘉木回到叶赟身边,道:“那修士身上,有规则痕迹。” 规则?叶赟与南嘉木不约而同地想起两人,南嘉木与叶赟一边赶路,一边开口问道:“你说是‘南廷’,还是‘玄祺’?” 叶赟摇摇头,那人身上规则痕迹太淡,很难说。 没有多余的线索,两人将此事放在心底。叶赟在青袍修士身上写下个‘隐’字,大摇大摆地从高阶修士通道处进入城池。 南嘉木与叶赟用的并不是本来模样,两人习惯了谨慎,觉得还是幻化容貌更加方便一些,因此进入城门之后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东陵庄村两人第一次来,在城门口寻了个向导,让他带路去“杏花酒家”。 杏花酒家与庄府后门只隔了一条小巷,而庄凌就躲在庄府之中。 庄凌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他去城外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他旧时的院落之中,这个院落与后街相隔不远,凄凉又荒败,不过却是躲藏的好所在。 庄家谁敢猜测庄凌在见识过那位前辈的出手后,还敢胆大包天再折回庄家呢? 南嘉木谢过向导,与叶赟一道进了杏花酒家。之后两人换了容貌,又从杏花酒家出来,走过拐角之后,绕到杏花酒家后边的小巷,从后门破开禁制进入后院之中。 庄凌之前已经将庄府的地图传给了南嘉木,因此南嘉木进入其中并不陌生,他与叶赟避过容易出现下人与修士的角落,三两下进入庄凌现在此时所在的院落。 院墙颓败破旧,院门漆落铜锈,院落荒草蔓延,那院落确实如庄凌所说,荒败凄凉又无人气。 一入院落是湖水,湖水之中种植着荷花,荷花娇娇,荷叶田田,荷塘因为无人打理而显得有些杂乱,但又充满勃勃生机。 南嘉木神识一扫,扫过荷塘时面露了然之色。 庄凌选择这个院落,除了此处荒凉无人烟外,估计也与这一片荷塘有关了。与‘大隐隐于市’一样的道理,映月荷隐于荷塘之中最安全。 叶赟进入院落之后,在小院内张开一道结界,又在结界外布置一层幻境,这样便算有神识扫过,瞧见的也是幻境,而那幻境,也是这院落之景,不会引起人注意。 两人将自身痕迹抹去之后,南嘉木带着叶赟去了院中正房的闭关室中,闭关室能隔绝神识,而庄凌便藏在里边。 南嘉木与叶赟破了闭关室外边的阵法,没瞧见庄凌,先瞧见了一座玉棺,玉棺之中躺着一名早已死去的修士。 南嘉木神识在玉棺尸首上一扫,忽然神识一痛,却是有人攻击他的识海。 第91章 南嘉木面色一冷, 神识碾压了过去。 他的神识本就较之同境修士要强,加之主修功法也同时主修神识, 因此他修为虽然是元婴初期,但神识修为已有元婴后期。 顷刻间闭关室内充盈着南嘉木的神识威压, 以泰山压顶之重朝攻击方向而去。不过怕误伤到庄凌, 南嘉木并未使出全力, 便算如此,也够偷袭的人吃上一壶。 只是便算这般威压之下, 对方也没显出身形, 反倒顶住南嘉木的威压,无声无息地凝魔气如箭, 朝南嘉木呼啸而去。 南嘉木身形一动, 避过魔气。魔气打在身后地板之上,腐蚀出一个破洞。 南嘉木见状面露兴奋之色,看不见的对手, 能使用魔气,很有挑战性, 他朝叶赟摇摇头,朝前一步神识扫动,试图将那敌人揪出来。 魔气从四面八方溢出,渐渐的充斥着这方不大的空间。 南嘉木微微一笑,道:“一切虚妄, 光为万法, 破!”他头顶之后有道明光升起, 如月之高悬,如日之当空,霎时间强光四射,衬得南嘉木出尘慈悲无比。 白光所过之处,黑色的魔气一一湮灭成尘灰。不仅如此,白光扩散到玉棺之上之际,玉棺亦如那画纸被撕裂一般碎成一块块碎片,又被化为齑粉。 南嘉木瞬间明白,他从踏入这个闭关室起,便进入了幻境之中。 果然,随着白光不断扩散,空间开始震荡,开始出现道道裂痕,现出幻境之后的真实场景。 幻境之后,依旧是玉棺居中,蒲台随意摆放,并无其他多余东西,显然这闭关室的主人走的是苦修之道。 南嘉木疑心这是第二重幻境,因为这个环境与第一个幻境并无区别。 南嘉木继续开口道:“一切虚妄,光为万法,再破!”他脑后的白色光源源源不断地发着光,试图将这‘幻境’破掉,只是光弥漫整个空间之后,并没再出现裂缝。 当此之际,又一道神识攻击而来,同时那玉棺中的尸身上闪过一缕轻烟,渐渐的凝成一个绝美的女人虚影,瞧清那人容貌,南嘉木本来反击的力道下意识一松。 那女人见状,神识全力倾压而来,南嘉木小心避让,正欲表明身份,那女人却小心地收回神识,戒备地望向南嘉木,厉声道:“你是谁?来这儿作甚?”她头戴双飞燕发髻,身着月白色的广袖深衣,正是庄凌的娘庄素心。 南嘉木忙道道:“伯母好,我是南嘉木,庄凌呢?”他话语未落,其后玉珠子似星辰雨般席卷而来。 南嘉木此时注意力落到庄素心身上,加之身后又被庄素心改换天地遮掩气息,因此直至玉珠子快落到他后脑勺后,南嘉木才被杀气预警。 原来庄素心问话,不过是为着分散南嘉木心神。 南嘉木心念一动,左手剑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身,同时左手挥动,须臾间便出了无数剑,将覆盖他全身要穴的玉珠子一一斩落于地。 一片残影之后,玉珠子落在地面叮叮当当。 瞧见这些玉珠子,南嘉木心知庄凌在附近,破了幻化之力,现出本来面目。 旁边叶赟见南嘉木现出本来面目,也跟着变换,目光落到庄凌躲藏之处,道:“嘉木,那边。” 庄凌被庄素心遮盖住,南嘉木与叶赟无法直接瞧见庄凌,庄凌却能瞧见南嘉木,他将手中玉算盘放下,开口问道:“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你几岁?” 第85节 南嘉木闻言顿了下,开口道:“嗯?八岁,城郊外一处废弃矿洞,咱俩因为玄音矿石打了一架,你十二岁的大男孩,竟然也不懂得让让小孩子。” 对得上,旁人只以为两人是在南嘉木九岁,庄家上南嘉木做客之际两人初次见面,却不知在此之前两人便结下了小梁子。不过听得南嘉木的话,庄凌笑道:“我可不敢让,你从小便是头狼崽子,让了我该被你揍一顿了。你我的初夜在哪里?” 叶赟听到‘初夜’二字眸色深了深,虽然知道庄凌所说的与它本意并不是一个意思,对那并不妨碍叶赟心生不满。 “庄少主,不会用词便别乱用。”南嘉木含笑道:“南家后山,我给你设了个陷阱,谁知你那么没用竟然落入陷阱之中,害得天黑我又要去寻你。你倒好,因为不忿自己吃亏故意引来妖兽,害得咱俩只能落荒而逃,在后山中边走边战斗一夜,饥肠辘辘不说,伤痕也是累累,天明后捡回两条性命。” 庄淩放了心,这是除了他跟南嘉木外,谁也不知道的黑历史。 不过这些事虽然只他与南嘉木经历过,但都是有迹可查的。唯有一事,只他与南嘉木知道。 “咱俩和好,交换的礼物是什么?” “没有礼物。咱俩和解,我给你块黑石,你给我块《炼器材料大全》玉简,这不是和解礼物,而是等价交换。”南嘉木听了这个问题,面上露出微笑。 这交换物品之事,是他与南嘉木之间的心知肚明,谁也未曾说破,因此,若非南嘉木而是其他假办之人,答案便是傀儡黑石与炼器玉简,唯有南嘉木才会知道,没有和解之物。 他与庄素心传音,让她撤了“遮天换地”,庄素心虽然依旧谨慎怀疑,但还是将‘遮天换地’扯了,露出隐藏其后的庄凌来。 庄凌一见到南嘉木,紧走两步凑近南嘉木,正欲一拳击向南嘉木,以舒发自己充沛的情感,但一接触到叶赟警惕的视线,心思一转张开双手一把把南嘉木抱住,道:“弟啊,哥想死你了。” 叶赟盯着庄凌的双手,很想将这双手给剁了,但瞧见南嘉木高兴的样子,按捺了下来。 庄凌大力拍着南嘉木的脊背,他的心情有多激动,力道就有多大,南嘉木翻着白眼,就知道庄凌不怀好意,他毫不客气地大力反拍庄凌后背,笑道:“弟啊,哥也想死你了。” 南嘉木到底是元婴,庄凌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快移了位,不敢在作妖,嫌弃地推开南嘉木,道:“就知道你小子丁点亏不吃。” 庄凌自瞧见南嘉木双目神采有光,虽然面色依旧残留疲惫之意,但精神劲头不错,让南嘉木放下了之前的担忧。 南嘉木嘴不饶人道:“都是庄少主教的好,青出于蓝都是应当的。” 庄凌瞪了南嘉木一眼,走到庄素心身边,喊道:“娘,这是我好友南嘉木,之前你也见过的。” 见庄凌盖章确定了,庄素心放下紧绷之色,朝南嘉木慈爱一笑,“是个好孩子。凌儿,你先陪你朋友,我去休息了。”战斗这一场,她有些支撑不住。 她身形一闪,又化作一缕青烟回到尸身之内。 南嘉木好奇地望着那具男尸,见他与庄凌相似的轮廓,没多说话。庄凌却没避讳,道:“那是我父亲,庄肃。” 南嘉木点头。 之前听庄诚说,这庄肃一直在闭关,这是庄素心报仇了? 似是瞧清南嘉木在想什么,庄凌摇摇头,沉着脸道:“我父亲在我母亲遇害之前,便已陨落。”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石桌三张石椅,让与两人坐下后方才落座,又迅速道出茶、点心、灵果之类的零食,道:“我父亲当初娶我母亲是真心的,只是他不知道我母亲是器灵之资,因此高高兴兴地带她回庄家,想要得到庄家的认同,只是他不知道,这是悲剧之始。” “庄家家长一眼便瞧破我母亲器灵之资,心生垂涎之意,正好通天幡缺一个器灵,庄家家长便将主意打到我母亲身上。庄家本想让我父亲背叛我母亲,那样我母亲的怨气会更大,只是我父亲坚决反对,并起了心思将我母亲带走。但是庄家那些长老怎么舍得器灵之资。”说到此处庄凌讽刺一笑,“他们直接将我父亲囚禁起来,做出闭关假象,后捉了我母亲,投之下狱之中” “我父亲逃离禁闭室去救我母亲,又口出不逊之言,被盛怒的庄家长辈一掌击毙。我父母之间是天婚,我父身死,我母亲也暴毙而亡,只是我母亲见我父亲死在眼前,怨气冲天,反合了庄家之人的心意,收押我母亲神魂注入通天幡中。”庄凌思及自己查到的这些真相,真想将庄家那些人一个个杀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他们怕我祖父误事,做出我父亲闭关的假象,并对我祖父说,我母亲偷袭我父亲,害得我父亲重伤闭关,而我母亲也被我父亲击毙。” 南嘉木与叶赟安静地听着,并未说话,此时庄凌的需要发泄,他只需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我祖父心知真相必不是如此,不过为了我接受了这个说法。”庄凌想起幼时的祖父,心中又是一酸,他仰头平息心底的思念以及酸楚继续道:“我祖父本想接我到身边长大,但被庄家家主阻止了,他说我流有我母亲的血液,谁知会不会做出什么对庄家不利的事来。” “我祖父肯定不愿,只道我父亲只有这颗独苗苗,不能无后。最后庄家家主与我祖父各退一步,我可以留下一条命,条件是废了我修炼资质,以及驱逐出府。我祖父以秘法封住我灵根,做出灵根碎裂的假象骗过庄家长老,又将我送到我娘亲母家,如此,我才得以保全。” “而我祖父,回到庄家之后,积极寻找我父母死亡真相,这事虽做得隐秘,但到底为庄家家主所知,怕我祖父为了反水,他设了个局杀了我祖父,并作出历练而亡的假象。” 庄凌将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苦笑道:“我竟不知,是知道我父亲没背叛我母亲,以及并非不爱我,只是无法再爱我,却早已没了性命可悲一些,还是我父亲活得好好的真的在闭关可悲一些。” 南嘉木一直没说话,待庄凌情绪平稳了些后,朝叶赟摊开手,叶赟将一个玉盒放到上边。南嘉木把玉盒推给庄凌,道:“这是蕴神花。” 庄凌接过打开玉盒,本来紧绷的心神再次放松一点,“谢了。”自他进阶金丹带着苏映月进入庄府,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他的心神很是疲惫,此时瞧见南嘉木,庄凌高兴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卸了点压力。 他拿着蕴神花起身去了屋外,再回来时怀中多了颗映月荷。映月荷虽然依旧含苞待放,但明显能瞧见这颗荷花萎靡不堪。 见南嘉木目光落到映月荷上,庄凌苦笑道:“这是映月,她为了保护我身受重伤。” 彼时庄凌将事情查探清楚,正欲回到这院落从长计议之时,却被一人轻而易举的发现。他不过伸手虚空一点,便破了庄素心的‘遮天换地’,让他在庄家家主面前露出身形。那人再次虚空一点,庄凌便发现自己身边空间无声的压缩压缩,似要将他压成肉泥。 无论庄凌如何反抗,攻击都落到一团空气之中,而他周身空间压缩速度愈发快速,若非苏映月使用越阶秘法,从那股压缩之力中破开一条通道,只怕南嘉木再也见不到他。 “那人长什么模样?”南嘉木听得心惊肉跳,虽然庄凌力图轻描淡写,但南嘉木仍然能够感受到彼时的危险,只差一点,庄凌便陨落了。 那人的实力,比苏映月至少要一个境界,已感悟出规则之力,不然不至于如此毫无反抗之力。而苏映月,已是元婴修士。 庄凌眼底闪过黯然之色,“他虽然站在那处,但他的身形面容一片模糊,无法瞧清他的模样。” 这是修士修为太高,低阶修士无法直视尊颜之故。 南嘉木心中跃出一个人选。 第92章 玄祺。 南嘉木想起那月牙袍修士对这贵客的推崇,以及对叶祁背后之人的幸灾乐祸, 让南嘉木去确定这名贵客为玄祺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叶祁为钉子混入雪衣坊时, 玄祺还未下界, 所以, 叶祁最有可能是‘南廷’的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毕竟‘南廷’能够悟出规则使用场域, 不排除大荒界其他修士也能做到。 但不知为何, 南嘉木直觉那人是玄祺。 庄凌境界不到, 早些接触规则知识并非好事, 要么强行感悟规则而反噬, 要么心生畏惧而裹足不前,无论哪种,都是南嘉木不愿看见的。因此南嘉木把规则之事隐了,将上界修士下界之事挑挑拣拣地说了个大概。 “你是说那人,是上界之人?”庄凌面露震惊之色,上界与下界本来互不相干, 此时上界之人能够下界, 这意味着什么, 庄凌很清楚。 要么本界修士沦为上界修士的殖民,要么沦为上界修士的傀儡,总之没实力便没有人权。 南嘉木点头, 宽慰道:“有太虚圣人结界在, 上界之人想要下界并非那么容易, 况且,此界不允许化神修士滞留,那上界之人若不想被强制送出,修为也会压制到元婴,因此无须太过担忧,我大荒界的修士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庄凌摇摇头,道:“你没直面他,不知他实力,他绝不止元婴那么简单。庄家家主老牌元后修士,面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不容小觑。” 南嘉木心道庄凌还是那般敏锐,嘴中却继续宽慰道:“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太虚圣人吧。” “可是距离太虚圣人陨落时间太过久远,那结界是否依旧如以往那般坚实,难说。”庄凌依旧忧心忡忡,“此事须说与其他大门派掌宗知晓。” 南嘉木点头,问:“你想继续呆在庄家,还是随我一道离去?” 庄凌望望怀中的映月荷,又望望身后的玉棺,道:“庄家有那人相护,留不得了,早走为妙。” 南嘉木没意见,待叶赟收拾好玉棺,手捧着映月荷之后,南嘉木与叶赟同时幻化容貌,与庄凌一道出了院门。 庄凌取出通天幡,给自己改头换面之后,与南嘉木两人朝后巷走去。 花影重重,草木深深,三人穿过拱门,绕过庭院,径直朝后门而去。此处院落偏僻,后巷又非热闹街市,因此此处守门之人多玩忽职守,少有见者。 听得后边脚步声响,三人朝后门紧走,想要在那人瞧见三人之前出门,只是还未走到后门,先听到一声厉喝,“你们三人是谁,怎么没见过你们?” 南嘉木朝庄凌瞧去, 庄凌转身朝那人谄媚笑道:“回仙长的话,我们三人是府上新来的,之前守门的张大哥、张二哥、张三哥肚子疼,让我们兄弟三人暂代一下。” 南嘉木与叶赟也露出诚惶诚恐之色,落在庄凌之后低头不语。 “这人长得像庄诚。”南嘉木朝叶赟传音道:“应是庄家嫡系。” 叶赟思索了会,道:“可以捉了这人,以其血辅以规则混淆庄凌身上血气,让寻人法宝失去作用。” 南嘉木思及城外那些三五成群的手持寻踪法宝的金丹修士,同意了叶赟的计划。 而庄凌则奴颜媚笑,不敢直视修者尊严,只以崇敬地目光瞧向修者胸前,舒发自己对修者的激动与崇拜。 府内凡人来来去去,庄家修者怕是根本不识这些凡人,因此庄凌才敢胡诌,才敢这般大大方方。他认定,这人根本不知守门人是谁。 果真,那人见这三人面上并无慌张之意,后边两人也怕得瑟瑟发抖,虽然依旧觉得不太对劲,但因有其他急事,只道:“好好守着。” 说着,朝三人这边而来。 庄凌心一提,以为这人识破,伸手开始掐诀。南嘉木眼疾手快地身一抖,好似因为太过激动与害怕而站立不稳,不由得撞到庄凌后背,与此同时,南嘉木扔下一块颗粒大小的黑石于地面之上,与尘灰别无二致。 庄凌掐诀的手握紧为拳,恭敬地目送他过来,经过他们三人,推开后门而去。 在庄若经过三人之际,一脚踩在那块黑石之上,黑石不声息地依附庄若脚底,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待庄若走远,南嘉木、叶赟与庄凌又换了模样出了后门,庄凌朝巷外方向而去,却被南嘉木阻止,他与庄凌传音,“抓住那人,掩盖你气息。”南嘉木目光在庄凌丹田处瞧了一眼,继续道:“通天幡到底受庄家祭炼已久,庄家那些长老,难免会感情出通天幡气息,还是以庄家之血遮掩更为谨慎。” 庄凌本不想将南嘉木扯入自己的报仇之中来,但南嘉木助他捉仇人,他也不会拒绝其好意,只要到时候将南嘉木撇开便是。 南嘉木在头带路,庄凌与叶赟紧随其后,很快便在庄若进入出租洞府之前将他围狙,且不惊动里边诸位修士便将庄若击晕带走。 为了不再城门口被拦住,南嘉木让庄凌将人打扮成女子,之后去了市场租赁一辆马车,四人朝城外而去,依旧走得是高阶修士通道,车内有两名元婴,城门口修士不敢得罪,只简单地查看下便将人放了出去。 想来守门修士也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在东陵城外掳走庄家修士。 出了城门,三人在城外寻了处隐蔽的山洞暂时落脚,叶赟张开结界,南嘉木割开庄家修士的手腕取血,庄凌封住庄若的丹田之后直接唤醒庄若。 庄若被灵气震晕,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因此醒来得也快。此时庄凌又恢复原貌,庄若瞧清庄凌的容貌瞳孔一张,显然认出庄凌是谁。 庄凌见庄若震惊之色,蹲下身直视庄若,冷笑道:“想不到吧,你竟落到我手上。” 庄若是庄家家主的嫡系重孙,不过并非受宠那个,而是普通的孙子生下的普通的重孙,尽管如此,他的地位依旧比大部分庄家嫡系子弟要高,毕竟他是族长嫡系一脉。 “庄,庄凌,”庄若磕巴开口,“你快放了我,不然我高祖爷爷不会放过你的。”庄若眼底闪过害怕之意,当年庄肃之父、庄肃以及庄素心之死皆与他高祖爷爷有关,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庄凌捉住他只是说下话。他没什么本事,唯愿虚张声势能够吓退庄凌。 “好啊,我只怕他不敢来。”庄凌手腕一动,一柄匕首准确无比的插入庄若丹田之中,庄若刹那间面容苍白了下来,体内灵气像漏气的气球,不断朝外逸散开去。 庄若‘惨叫’一声,想要捂着痛处,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他目光愈发惊恐,脸上肌肉害怕地不断颤抖。 庄凌好整以暇地地拔出匕首,匕首带出鲜血喷洒,喷洒的鲜血溅到庄凌面前时还是被一层瞧不见的膜隔开,又反溅回庄若身上。 庄凌把匕首在庄若身上正反面擦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说说吧,以器灵之资注入通天幡的主意,是谁提出来的?” 庄家好歹自诩名门正派,这等邪恶手段不会庄家上下全部赞同,然而事实上是,通天幡早已蕴养,只差器灵之资注入,显然此事庄家已经筹谋了多年。 庄凌怀疑,当年他父亲与母亲的相识,便是庄家的设计,或者有人告诉庄家,他们会拥有器灵之资的修士,只需等待,而庄家对此深信不疑。 见庄凌匕首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庄若眼底盛满惊惧之色,他张了张,磕磕巴巴道:“我不知道。” “嗯?”庄凌手中匕首挑断庄若的手筋,笑道:“现在知道了吗?” 庄若疼的‘嘶’了一声,他知道庄凌是个疯子,也不敢违逆于他,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庄若急得要疯了,满头大汗从额头滴落,见庄凌手中匕首寒光再闪,忽而闪过一事,忙惊呼道:“等等,我知道了。” 庄凌将匕首收回,笑道:“早这么听话就好。” “我好像听我爷爷说过,曾有术士说庄家有灭门之祸,我曾爷爷求了好久,那术士才指出一条明路。”庄若他爷爷是以感激的口吻说的,庄若那时还小,将这事当做耳边风听听就过去了,此时存亡之际竟被他又想了起来。 “明路?” “对,那术士不知怎么知道我庄家藏有通天幡,并指明庄家如何借助通天幡保全庄家。我想想,那位术士是百年前来到庄家的。” 第86节 百年前,他母亲刚出生那年。 所以,果然是有预谋么。 庄凌眯眯眼,道:“可曾有说,庄家那灭门劫难是什么?” “外劫。”庄若喘息着,绞尽脑汁地将当初听过的事回忆起来,“好像是‘什么再现,怀璧其罪’。” “是什么?”庄凌心知那个模糊的东西估计是一条重要线索,忙逼问道。 庄若吓得脑中一片空白,越急着回忆越无法想起,最后发现自己真的没任何印象,当即惊恐地望着庄凌,颓然地低下头。 见状庄凌心中有了数,继续道:“当年我们一家逃离庄家时,是不是你告的密?”彼时庄肃还未发现庄家的狼子野心,只是本能的感觉不对,抱着庄凌与庄素心准备离开庄家。谁知却被庄家之人捉个正着,之后便是庄肃闭关,庄素心下狱,庄凌被内院小孩欺凌。 当初庄肃分明谁也未曾告诉,只是在临走前顺手给了庄若一件小礼物。最大可能是当初他们一家入住庄家之际,庄家人便对他们一家严密监守,但不妨碍庄凌怀疑庄若,想求证一次。 第93章 庄若愈发惊恐, 甚至因害怕身体轻微颤抖, “不是我, 不是我,我没有。” “没有?”庄凌文雅一笑,伸手直接刺穿庄若的左手手腕, 并旋转一圈, “看来疼痛并不足以使你老实,你说我将你神魂慢慢煅烧怎样?当年你庄家怕我母亲怨气不够大,把我母亲神魂投入七转孽火阵煅烧,我将你神魂抽出,也放入七转孽火阵里如何?” 七转孽火为幻阵, 目的是勾出神魂最痛苦之事, 而每当神魂痛苦之际,便有孽火煅烧神魂, 神魂越痛苦,孽火越甚,如是反复,且阵法启动之后一共有七次幻境, 且威力一次比一次大,直至七次完成一转, 神魂才有暂歇之时。 这是种十分阴毒的阵法, 专门研究出来折磨人的, 多少修士受不住这痛苦惟愿魂飞魄散, 但次次神魂精疲力竭却完好无缺, 无边痛苦,无有尽时。 庄凌自从知晓庄素心受过这等阴毒阵法之后,也着手开始研究,他终有一日,要将庄家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全投入其中,让庄家家主以及长老也尝尝他母亲所受之苦。 庄若闻说‘七转孽火阵’愈发惊慌,显然知道这阵法的威力,他急切间想后退,想逃避,却只能一动不动,任惊恐在心头蔓延,他紧盯着庄凌,畏惧地开口:“不,不是我,是我爹,对,是我爹。我只是说了句肃叔行色匆匆,都不与我说话,是我爹带着人埋伏在肃叔院外的。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庄凌眼底翻过鄙夷,心里却更为窝火,鄙夷这人为了自己的性命,连自己的父亲也攀咬;为这人多嘴为使得自己一家悲剧而窝火,同时觉得悲哀不已,他们一家竟然败在他父亲一时好心之上,让人瞧破行迹。庄凌冷眼瞧着庄若,继续道:“那名贵客是谁,来庄家所为何事?” 庄若心脏跳得快到嗓子眼,见庄凌没有继续摧残的举动,小心翼翼地长舒一口气,低声道:“那术士前来庄家,让我曾爷爷交出通天幡,被那名贵客击退,之后我曾爷爷便向那位贵客投了诚。”庄若小心地觑着庄凌面色,愈发小心道:“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庄凌垂着眼眸思索了会,道:“通天幡四十年前便已炼制而成,他怎么今日才上门拿取?” “通天幡有遮掩天机之效,器灵注入通天幡后,便启动通天幡……”唐若‘遮掩天机’四字还未说完,右手手腕又是一痛,听到庄凌阴冷的声音:“器灵?” 唐若又是惨叫一声,告饶道:“啊,我错了,是婶母,婶母。” 庄凌将匕首抽出,在手中一翻一翻的,道:“继续。” 唐若望着庄凌,眼底是弥漫不开的惊惧与恐怖,庄凌这般狠辣,庄若毫不怀疑,庄凌会真的杀了他,如此他愈发不敢隐瞒,哽咽道:“半年前,婶母不再遮掩天机,被那术士察觉,那术士自然上门抢讨。” 半年前,正是他母亲从通天幡中出现,与他父亲残魂相依的时候,怕是当时他母亲神魂太过激动,才会泄露一丝天机。 庄凌心中有了数,见庄若这个样子心知问不出更多,毕竟庄若只是装家主的四代重孙,一个连妻儿都不敢带回庄家的边缘人物。 庄凌望向南嘉木,传音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继续呆在庄家,你有没有法子,让我变成庄若,且不为人勘破。” 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点头,到:“融血换身符纹。” 南嘉木心中有了数,道声“好”字,一步步地走向庄若,经过庄凌身边时从庄凌手中取过匕首。 庄若面色惊恐之色愈甚,歪头望向庄凌恳求道:“庄凌,他想干什么,你不能杀我,庄凌,你我同族兄弟,你不能杀我。” “你们都能杀我父亲,我为什么不能杀你?”庄凌冷笑:“同族兄弟?庄家有同族兄弟情谊么。” 他冷漠地移开目光,不再望这将死之人。 南嘉木伸手,匕首从他掌中落下,一刀插入庄若心脏之处。庄若惊恐的神色凝固,双目瞪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又是痛苦不堪。 南嘉木掐诀从创口引出心头之血于钵中,将钵递给叶赟,叶赟接过,从储物戒中取出固木、镇魂草、龙骨木、化生花、朱丹砂等一一放入钵中,与庄若的掌心血与心头血一并研磨。 南嘉木掌心出现一道黄豆大小的苍白色的火焰,火焰一弹,溅到庄若尸身之上,不过须臾庄若尸身便化为雪精雕琢而成的雕像,晶莹透亮,栩栩如生。然而这剔透的雕像不过昙花一现,眨眼间便碎成粉末消散于空中。 至此,世上再无庄若其人。 叶赟把血墨研磨好,抬头望向庄凌,让他留底赤裸,庄凌望向南嘉木,南嘉木点头。 庄凌心念一动,身上法衣褪去,只穿着底裤遮掩关键之处。 叶赟眼底无半丝波动,好似眼前不是一具年轻细腻的肉体,而是一张无生命的宣纸,他以取出一只破旧的符笔,正欲去蘸血墨。 南嘉木目光停在那只旧笔之上,诧异道:“怎么不用那效果最好的‘玉笔’?” 南嘉木说的是天宝,叶赟也知南嘉木说的是天宝,不过能以这只旧笔办成的事,为何要动用天宝,他才不愿用天宝触碰庄凌呢,他也是记仇的。 不过面对南嘉木他自然不会这般说,而是严肃着一张脸道:“笔有其用。以血为墨,符笔为佳;血为阴物,玉笔不沾。” 南嘉木不再多嘴,符道之上叶赟是专家,不会出错。 符笔笔端沾染丰满的血墨,将钵中血墨一吸而尽。 叶赟把研钵扔回储物戒中,悬笔在庄凌身上开始画符。叶赟画符水平很高,庄凌只感觉到身上笔尖一凉一麻一痒,还未回过神,叶赟已经一气呵成,收回符笔。 庄凌身上纹络鲜红繁复神秘,在空气中泛着流光。流光闪烁之后,纹络慢慢隐没于皮肤之下,庄凌身上又变得白白净净。 与此同时,庄凌面容与庄若一般无二,连气息也一模一样,若非南嘉木将庄若毁尸灭迹,且确认庄若神魂已然往生,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庄凌。 而在符文隐没于庄凌体内之际,庄家祠堂之内,谁也没注意庄若的神魂灯熄灭了一炷香时间,之后又重新燃起,且那神魂灯较之从前更明更亮。 庄凌将法衣重新穿好,把映月荷抱在怀中。 南嘉木望向庄凝,见他眼底决心已定,依旧不甘心地问:“你真打算继续潜伏庄家,绝无更改可能?” 庄凌点头,“我不甘心。” “那人再回庄家怎么办?” “没那么轻易,那人又不是入驻庄家,似他那般的人物,既然庄家已经投诚,便无须再耗费尽力花在收服庄家之上,日后他只会派人来庄家传话。而且,庄若不过是庄纬的四代重孙,可以说靠近权利中心又不在权利中心,便算那人再来庄家,以庄若的身份,哪有面见的机会?”庄凌不过短短时间内便将冒充庄若的利弊盘算好,心中有了数。 南嘉木想让他暂避锋芒,可是他怎么甘心,他与庄家之间是杀父杀母杀亲之仇,他无法忍受庄家之人活得滋润顺畅。而且,庄家宝库中有不少珍贵药材,映月正正需要。 他摸摸怀中的映月荷,打定了主意。 劝不过庄凌,南嘉木只能祝庄凌一切顺利,并劝道:“你主要还是要保护自己,报仇是次要的,留得青山在,才能复仇成功。” 庄凌点头,道:“放心,我不会将命搭上,我还要陪映月历练,陪她一起飞升上界,去见她父母亲人,我不会为了报仇而不顾一切。” 见庄凌面色不似作伪,南嘉木将心暂时放在心底,他望向叶赟,道:“画下替命符。”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样无面目傀儡,在掌心摩挲,这样傀儡还只是半成品,当初在五行山脉,南嘉木怕意外将他与叶赟分开,而叶赟会因为修为低微而受伤,因此筹谋着用冰灵玉制成傀儡,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还未完成,两人便卷入凡间,凡人无灵气,这替命傀儡自然无法制作。而此时叶赟已然元婴,这傀儡材质太过低微,对叶赟无法起到替命之用,给庄凌却是正好。 叶赟望了望这冰灵小人,又望了望庄凌,与南嘉木传音抱怨道:“便宜他了。” 南嘉木闻言而笑,安抚道:“我给你做个更高端的。” 叶赟嘴角悄悄抿起,取过冰灵玉后又恢复面无表情。他又取出那研钵,示意庄凌逼出一滴心头血,之后叶赟又开始调血墨,以旧符笔画替命符。 待冰灵玉偶将血墨吸收之后,叶赟递给庄凌道:“贴在心口吸收人气,三月后纳入丹田之中,危机时会替你抵一条命。” “谢谢。”庄凌接过冰灵玉偶,将之放到胸口,之后他望向南嘉木,千言万语,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南嘉木笑道:“感谢的话不用再说,我当年能够活得好,全亏了你的帮助。一时兄弟,一世兄弟。” 最终,庄凌只应了声“嗯”,他仰头,将涌入眼眶的泪意压下,道:“你保重。” 他转身离开洞府,叶赟眼疾手快的将结界撤掉,让庄凌能够顺利离开,不然庄凌一头撞上结界就搞笑了,虽然叶赟很乐意看庄凌出糗,但想想南嘉木,还是觉得自己不要那么幼稚。 南嘉木望着庄凌的背影,心神低落,朝叶赟道:“去找我南家老祖宗吧。”他想知道,南家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赤霞宗也在东陵地界,距离庄家只有半月路程。当然,这是因为南嘉木还没炼制元婴期法宝,只能坐着筑基期炼制的小黑石慢悠悠地朝前进之故,不然若有代步法宝,只需三日可到。 黑石前行的速度并不快,南嘉木心情一直低落,坐慢悠悠的黑石在天上飞行却是恰好,可以放松心情。 空中除却两人之外,还有其他赶路的修士,他们经过南嘉木与叶赟时大面露好奇,好奇两名元婴怎么使用这般劣质的法器,好奇之后,却是速度更快的离去,生怕晚了被这两名元婴看中自己的代步法宝,而临时起意打劫。 又一道光线从两人身边一溜而去,不过与其他光线不同的是,这道光线以更快的速度折回,并惊喜地望着叶赟大喊:“老祖宗,救命,八哥被人捉走了。” 第94章 喊叶赟‘老祖宗’的是个不认识的修士, 他面上喜极而泣的表情十分逼真, 好似真的遭遇莫大变化而瞧见自家老祖宗一般。 南嘉木审视地望着这名金丹修士, 没瞧出任何破绽,他目光落到叶赟身上,叶赟面容是幻化的, 虽然齐整清秀, 但在这俊朗美女扎堆的修真界并不出众。 莫非事情就真这么巧,随随便便幻张面皮,便与人撞脸了? 年轻修士面露焦急之色,见叶赟无动于衷,想拉叶赟的手却不敢拉, 只焦急道:“老祖宗, 你忘了我了,我是二房那脉的小子啊, 当年您还在家族时,还抱过我的呢。” “叶赟,不急,看他想做什么?”南嘉木忽然朝叶赟开口, 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人,看他有什么目的。 本来南嘉木是信了叶赟撞脸的, 毕竟颜子涵面上的焦急以及担忧不似作假, 可是他开口的第二句南嘉木便知道, 这人在碰瓷。 若真是落难后辈瞧见了自家老祖宗, 只会催促老祖宗去救人, 哪还有心情寒暄认亲。而且这人具体信息含糊,试图蒙混过关,更显得可疑,比如二房是谁,小子是谁,他力求逼着,却又不敢说关键,反倒落了马脚。 叶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瞥了南嘉木一眼,朝那年轻修士道:“我瞧你很面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老祖宗,有什么事往后再说,八哥被人捉走,再不去救,就来不及了。”颜子涵面色愈发焦急,望着叶赟眼底擒了泪,“八哥是为了救我,都怪我不好,我修为太低,八哥为护住我,才让那妖修捉住。老祖宗,赶紧去救八哥吧。” 若非南嘉木与叶赟都是孤家寡人,未有家族拖累,只怕旁的元婴修士,会顺着这人话语怀疑自己真有这么个面生的徒孙,从而跟着他去救人。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南嘉木传音道:“顺着他,瞧瞧他背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叶赟面露疑惑之色,但到底没追根问底,道:“确实人命攸关不容迟疑,你前面带路吧。” 年轻修士抹抹脸上的泪水,忙不迭点头,架着代步法器在前边风驰电掣。金丹修士速度很快,南嘉木与叶赟不得不放弃黑石,以灵气运转功法追在其后。 叶赟南嘉木与那年轻修士并列而行,叶赟试图与那年轻修士答话,那年轻修士做出心焦兄弟的模样,对叶赟的刺探充耳不闻。 这般明显,南嘉木与叶赟笃定这小子有问题,只是不知这小子是认出他与叶赟,专门针对他俩,还是他与叶赟正好撞上? 南嘉木与叶赟一并认为是后一种,恰逢其事,不然这年轻修士会编造地更为详细,更无破绽。 年轻修士蒙头冲行,很快就到了到了一处偏僻的山头。年轻从代步法宝上落下,指着前边光秃秃的无任何草木的石头山对叶赟道:“老祖宗,那妖修的洞府就在此处,这山头布下了高深阵法,真与假无法分清。我与八哥被那妖修掳到此处,正好撞上那妖修有人寻仇,我与八哥才不至于一网打尽。在那妖修与其仇人相斗之际,八哥未免我俩一道折陨此次,动用了秘法将我送走。老祖宗,我们快去救八哥吧。” 年轻修士目光灼灼地望着叶赟,眼底迸发出神光,这神光语气说是即将得到救援而激动,不如说是即将完成任务而兴奋。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叶赟淡淡开口:“带路。” 年轻修士迟疑了一会,一步踏入其中,南嘉木与叶赟也跟着走了进去。阵法之内,果然没瞧见那名年轻修士。 那名金丹修士借助阵法藏于一旁,见两人没有逃离,当即松了口气,得意笑道:“饶你俩奸似鬼,还不是中了我哥的诡计。”以为他没发现南嘉木审视呢,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当做不知而已。 南嘉木与叶赟一步踏入阵法,天地骤然转换,本来是石山的景象霎时犹如步入富贵平原树林。 野草繁猗,野芳幽香,鸟声歌唱,树耸入云。呼吸一口,草木清香沁入心脾,纵目远眺,晴树历历,芳草萋萋。 第87节 两人并未对视一眼,目光皆放到地面的蓝色小花之上,同时倒抽一口凉气:“星云花。” 星云花往往一大片一大片相簇着,宛如夏日繁星、苍穹星团,其花朵如苔花一般细微,亦似野草一般不起眼,常人大多见而不识,很轻易的忽略过去。 然而星云花却不似它外表那般无害,一丛普通星云花中会有一朵四阶星云花,这朵四阶星云花与普通星云花别无二致,除非将所有的星云花都铲除,否则寻不到它真身。 四阶星云花是朵狩猎花,其香迷幻,其花叶剧毒,其花能吞噬,皆可对元婴修士造成伤害,甚至摄命。 因此南嘉木与叶赟面见这星云花,都不由得心生警惕之色。 按理说这是幻境,眼前星云花应是由幻境模拟而出,但南嘉木与叶赟都能瞧出,这星云花是真的。幻境之中真实与虚假交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容忽视。 还未待两人想好是将星云花一烧而尽,还是顺势假装中招呢,叶赟与南嘉木又瞧见了另几样四阶妖植,比如迷魂花、入梦草、忘机木等,看样子幕后之人,不迷晕两人誓不罢休。 两人交换个眼神,有志一同地做出昏迷之样。 年轻修士从休门中走出,手中出现两根捆仙绳。 南嘉木也叶赟留意到,不约而同地将灵气锁入骨骼肌肉之中,避过捆仙绳的筋脉禁锢。 见南嘉木与叶赟被捆仙绳所在,年轻上前一手挑起一个,快速朝里边走去。他的步法娴熟,前行完全不用思索,显然对这阵法了如指掌,犹如回到家中。 幻境之后便是从外边瞧见的石山,年轻修士将南嘉木与叶赟往地面一丢,手掐灵诀打入一出光滑的山壁之上,只听得‘轰隆隆’之声响起,眼前石山露出一道门来。 年轻修士弯腰一左一右提起两人迈步进入山洞,本来黑黝黝的仿若吞人巨兽的山洞之中,随着年轻朝前行走,而沿壁一次自燃火灯,照亮年轻人前行的路。 初入是一道一米宽的小道,小道之上有凉风吹刮,待着刺骨的寒毒。南嘉木体内天灵火悄无声息的吞噬着这寒毒,以喂养壮大自身。 小道之后,又岔开九道小道,年轻修士选择了左首第三条而入,之后又是九条岔道,年轻人选择右首第一条,之后又是九条岔道,年轻选择了左首第一条,之后便是重复三九一的选择,遵循着“一化三,三逢九,九归一”的规律,直至九条走了九次九条岔道为止。 出了岔道路,便到了一处宽敞的山洞,山洞之中有六名元婴修士,分别占据八个方位的其中六个,只剩下正南正北两个方位未曾放置修士。 这六名元婴修士皆紧闭双目,身缚捆仙绳,外边有坚冰凝固,仿若一个个修士琥珀。 年轻修士将南嘉木与叶赟分别扔到正南正北两个方位盘坐着,同时掌心冰晶凝结,落到两人之上,很快冰晶长成冰柜,将两人关在冰柜之中。 见八名修士集齐,年轻修士拍拍手,绕过山洞,朝山洞之后的洞府走去。 南嘉木与叶赟此时睁开双眼,相对而视,叶赟悄无声息地张开结界。之后叶赟震碎身上冰雪,解开捆仙绳。 捆仙绳并不难解,只要有灵气便可松下,只是修士被捆仙绳困住,体内灵气不能动用,若无外力,只能受捆仙绳辖制,因此大多数修士抓捕他人爱用捆仙绳。 只是捆仙绳有一个缺点,它只能截断经脉中灵气运行,让人无法使出灵气,但若是在被捆仙绳捆住之前暗暗将灵气藏于肌肉之中,便可借助肌肉中的丁点灵气将捆仙绳解开。 因此故,修士用捆仙绳时,多在对方昏迷或被制住之后才使用。 南嘉木与叶赟是装昏迷,面对捆仙绳又有了防备,此时两人自然都不受捆仙绳辖制。 南嘉木见叶赟动作,也一并脱身。 他思索了会,从储物戒中取出黑石,使用天灵火迅速萃取矿物质内的杂质,以及烧融矿石将之拉制成人形模样。他以神识为笔,在人形傀儡之上刻下符文。 南嘉木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刻钟,两件简易的傀儡便已制成,而有了修为与神识的加成,本来粗制滥造的傀儡也有了返璞归真之感。 南嘉木将两个小人递给叶赟,道:“写下‘幻’字符文。” 叶赟取出天宝完成了南嘉木的吩咐,又将其中一名傀儡扔回给南嘉木,同时逼出指尖血点中傀儡额心、心脏、丹田三处,往之前他所盘坐之处一扔。 黑石傀儡见风而长,且见风而白,等坐到正北方位之际,那傀儡与叶赟别无二致。 叶赟望向南嘉木那边,南嘉木身前也坐了个与南嘉木一般无二的傀儡,而南嘉木正掌心出现一束苍白火焰,正为难地在傀儡边上绕来绕去,像逗弄傀儡一般。 叶赟:…… 第95章 叶赟在身前傀儡之上写下冰封二字, 赶紧走向南嘉木,道:“我来。” 南嘉木朝叶赟微微笑, 朝后后退一步。叶赟如法炮制, 很快,又一座冰冻美人出现。 “走。”南嘉木下巴往哪年轻修士消失的方向一点, 叶赟点头, 两人握住手,消失于这方空间。 只是两人到了洞府门口却止住了步, 见洞府之外设有结界,两人没贸然闯进,而是站在结界之外观察着。 “不能破开, 这结界以修士神魂构成,一旦结界有任何动静, 都避不开结界主人的感知。”叶赟察觉到结界之上的神魂波动,扯了南嘉木一下,退后一步。 南嘉木跟着后退, 好奇问道:“以神魂为界,对神魂耗损很大;且一旦结界被破,便会直接反噬自身,这结界主人对自己实力这般自信?” 叶赟淡淡道:“我倾向于, 他被人给哄骗了, 不然不会这般心大的以神魂为界。” 因为未知, 两人都不打算打草惊蛇, 见此结界拦路, 两人只得后退一步,在洞府之外停留。南嘉木与叶赟走到山洞之内的八名元婴之侧,目光落到元婴之下的阵法纹络上。 山洞很大,目光所及看不完全,两人顺着外围纹路绕了一圈,心中勾勒出阵法的大概图形。南嘉木对阵法并不精通,他望向叶赟,道:“是什么阵法?” 叶赟掐算了一下,道:“阴阳八方阵。” 南嘉木没听说过这种阵法,偏头望向叶赟,等待着叶赟解惑。 叶赟也没卖关子,直接道:“复活前世的阵法。” 这阵法名字出自‘登丘陵而盼八方,览参辰而见日月’之句,日月寓为阴阳,八方为天地八方,又暗喻先天八方:‘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 阴阳八方阵法囊括天地阴阳宇宙星辰八卦,涉及生死过去未来时间空间等,功用逆天,威力巨大,是一种失传很久的禁阵。 都说人死不能复生,除了那些保全七魂六魄转世的托人转世的,因三魂七魄俱在,转世之后修为高深到一定境界可能会觉醒前世记忆,大多数修士投胎时只余三魂去投胎,七魄随肉身消亡而消失,而三魂投胎之后在发育途中又会补全新的七魄,形成一个全新的神魂。 因此大多数修士转世之后彻底与过去告别,再无觉醒记忆的可能。然阴阳八分阵则能将今生消泯,从过去时间中拉回前世,逆转天地生死,过去未来。 这是因为阴阳八卦阵以修士为阵基,献祭修为神魂,献祭之后爆发巨大能量,从而扭转时间空间,将前世从时间洪流中拖出,替换今生。且献祭的能量越多,拉回来的前世力量越大,若拉回修为最盛的前世之后,修士献祭的能量还有剩,还能洗涤前世资质,给前世灌注修为。 而山洞中这阴阳八分阵以元婴为阵基,便是打得能量多余洗涤资质的主意。 南嘉木听了叶赟解说,奇道:“这般轻易而无代价?”若真能这般轻易便可形成,世间岂不是乱了套? 叶赟听了南嘉木的话,笑了,果然无论何时嘉木都那般敏锐。 天下无白吃的午餐,有所获得就得有所付出。 叶赟继续道:“不说布下这阵法的材料难寻,光布下阵法之人修为要较之‘前世’修为更高,且阵法启动后需以身相抵今生性命,便足以让大多数修士打退堂鼓,以命抵命,便是代价。” 复活前世是为了什么?与他/她继续相守,若自己都没了,复活前世又有什么意义?当然,若是其他目的,自是别说。 南嘉木觉得这才合理,开口问道,“用两具假人替代元婴修士,阵法还能不能起作用?” 叶赟摇头,又点头。 南嘉木瞧得糊涂,以眼神催促叶赟说得更明白一些。 “能启动,但是不会起作用。”叶赟开口道:“反倒会因为能量无处吸收而爆炸。” 南嘉木侧目,叶赟面无表情,并不像开玩笑。 “再做六个傀儡,将这些修士全部替换掉,如此依旧是完整的阴阳八分阵,只是能量不足,不足以成功。”叶赟开口道。 南嘉木心中有了数,动作麻利地将取出矿石开始制作傀儡,而叶赟则破开坚冰,将里边的修士解救出来。这些中了星云花、迷魂花、入梦草、忘机木等迷魂灵植的药性,陷入沉睡之中无法醒来,直至南嘉木以傀儡替代完成之后,这些修士被叶赟临到山洞一角,依旧昏迷不醒。 叶赟在每人身上写下个隐字,开始探寻这处密洞。 他们没试图破那神魂结界,那样暴露的风险太大,而是又折回岔道之内,准备瞧瞧其他几条岔道都通向何处。 不过两人还没动作,神魂结界中先出来了两人,幸好南嘉木与叶赟身上的隐身符箓一直没解,不然会被两人捉个正着。 这两人都是相熟之人,一人是齐烨书之父齐程,一人是引两人进来的年轻人。 之前年轻人将两人扔到正南正北冰封之后,进入神魂结界之中向齐程汇报情况。 洞府之内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之上,地面上铺满着月白玉,其上灵气逸散,令人十分舒适。 洞府正东摆放着一张软塌,软塌之上铺着四阶妖兽飞天虎皮,飞天虎皮灵气充沛,出手温软,是不可多得的珍宝,这还不止,软塌之侧是真鳞木炼制的小桌,小桌之上摆放着八百年蚌珠炼制的蕴酒壶,洞府之内,处处都是珍品,无处不奢华。 年轻修士目光落到软塌之上卧着吸云吐雾的元婴修士,心中酸溜溜地想:真是有福气,攀上个女人,就能活得这般精致奢侈,且修为也蹭蹭蹭地上涨。 他长得不比齐程差,资质也比齐程好,结果齐程已经是元婴,而他还只是金丹,对此年轻修士一边妒忌,一边微妙地瞧他不起。 不过目前还需要哄着他,年轻修士收敛自身全部情绪,上前恭敬道:“大人,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晚辈按您的吩咐,故意露出一点破绽,那些自大的元婴修士明知前边有危险,却都跟着晚辈回来。目前八位元婴修士已经就位,只待时机,便可启动阵法,让大人心想事成。” 齐程将烟气吞下,拿开烟斗笑道:“都是我恋人的计谋。”他烟斗中的烟丝是金叶烟片,富含灵气,燃烧之时将灵气释放而出,因灵气太过充沛,形成烟云缭绕之相。 这种烟丝十分珍贵,产量非常少,十年未必都能收割一页,因为这种烟片,与其说在吸烟,不如说是在吸灵气。 年轻修士目光落到齐程的烟斗之上,心底的嫉妒快要溢出来,为什么齐程那么好命呢,什么珍贵资源他只要张张腿便能获得,而他累死累活都未必能够见一面。 “颜子涵!”齐程喊了几句年轻人名字,见他没有回应,厉声又喊一遍,齐程注意到颜子涵的目光被烟斗吸引,心下对颜子涵愈发轻视,连金叶烟片都这般贪婪,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丢脸。 齐程用烟斗瞧瞧颜子涵的头,道:“还不在前带路,要我请你吗?” 颜子涵回过神,忙面露恐慌之色,“不敢不敢,您请您请。”颜子涵做出恭敬之态,转身在前方带路。 只是他刚转身,面色诚惶诚恐之色已然敛去,露出个娇俏的笑。不过昙花一现,颜子涵又恢复温和无害的模样。 他带着齐程出了洞府,一边走一边朝齐程开口:“大人,您瞧,都是元婴修士。” 齐程目光在八位元婴修士面上绕过一圈,目光落到其中一位面上,笑道:“这不是我那好师弟水月老祖么,怎么命这般不好,也被捉来了。” 颜子涵在旁赔笑道:“命再好的修士,遇上大人,都命不好了,大人可是天生好命。” 齐程用烟斗指指他,笑道:“就你会说话。” 颜子涵笑了笑,依旧谦卑。 齐程心情很好,笑道:“万事俱备,只待月圆了。” 颜子涵笑道:“恭喜大人得偿所愿。” 齐程心情很好的拐进右首第一条岔道,颜子涵紧随其后,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岔道通行规律依旧是“一化三,三逢九,九归一”,不过只走了三次,拐入第九条岔道之后,便又到了一处宽敞的山洞。 山洞之内一人正靠墙而坐,他身旁有一人正枕着他的大腿,陷入昏迷之中。 那靠墙而坐的是齐烨书,昏迷是闻衍。 齐程在齐烨书身前站定,垂眸扫视了齐烨书一眼,眼底闪过不耐之色,道:“你依旧不给那老妖婆发传讯?” 齐烨书眼底闪过讥讽之意,淡淡道:“你又不是不知,她对我是什么态度。她对我不闻不问的,我哪有她的传讯符。” “你别耍什么花腔,你以为我会信?”齐程冷淡地开口:“若非因为你,那老妖婆早就与我解除了道侣关系,她面上不显,对你却是看重的。你在这般推诿,你这情儿的性命还要不要?” 他目光落到闻衍面上,“我不会拿你怎么样,至于你的情儿,中了星云花毒,没有解药可不会清醒过来。你莫非想看着他就这样晕迷着,直至死亡?” “我没有她的通讯玉符,这是实话。”齐烨书面若死灰,双目直愣愣地的盯着前方,却毫无焦点,“若他死了,我陪他一道而去,转世之后又是一对仙侣。” “你在威胁我?”齐程冷笑:“你看看,你试试威胁到我。” 第88节 齐烨书彻底闭了嘴,不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威胁不到他,这人心有多硬,他已经见识道。这人可是瞧见柳如章对他下杀手,都不会多嘴一句、阻拦一下的狠人。 在他心底,他的爹已经死了。 齐程见齐烨书这般不合作的模样,冷笑一声,朝里边山洞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谁更耐不住,闻衍沉睡得足够久,再不解毒,便会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死去。他就不信,等闻衍快死了,齐烨书还会那么嘴硬。 山洞之中,柳如章闭着眼正在泡温泉,听得动静,偏头朝洞门口瞧去。 齐程迈步走向温泉边缘,朝柳如章笑唤道:“柳郎。” 柳如章温润一笑,“齐郎,你怎么来了。”他伸伸手,将齐程从岸上拉了下来,齐程没有抵抗,顺从着柳如章的力道倒入温泉之中。 侧坐在柳如章身上之后,齐程双手环抱柳如章的脖颈,道:“柳郎,阴阳八方阵已经筹备完全,只待三日后月圆之夜即可启动,到时你便能恢复前世元婴修为了。” 柳如章伸手去解齐程身上法衣,俯身吻了下去,“齐郎,你辛苦了。” 他将齐程所有的呻吟都含在嘴中,与他紧密相连,合二为一。 山洞之内本就有结界,外边颜子涵虽然没能听见任何声音,但他知道里边在做什么。他嗤讽一笑:“贱货。” 见齐烨书张眼瞧他,颜子涵朝齐烨书不怀好意地笑:“知道里边在做什么吗?你父亲正在挨操。你父亲就是个贱胚子,上赶着被人压的货色,跟你一样。”他目光瞥了眼旁边的闻衍,继续道:“他的技术是不是特别好?不然你怎么舍得为他死为他狂?” 齐烨书本来想像以前一样不理会,见颜子涵越说越来劲,忽然开口道:“你不是求挨操都求不到,只能妒忌别人?那齐程虽然不堪,但你是不是嫉妒他得到了你想要的人?” 颜子涵吓了一跳,目光往山洞里边瞧了一眼,再望向齐烨书时凶狠道:“别乱说,只有你们这些贱胚子,下流玩意儿,才喜欢被男人弄。” 齐烨书一脸的“看你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气得颜子涵伸手就一巴掌朝齐烨书挥去。 这巴掌掌心带风,又是盛怒之下没有半点留手,若齐烨书被拍瓷实,只怕会去掉半条性命,且这人更为阴毒的在掌风之中暗含冰粒,若这巴掌拍实了,齐烨书经脉都会被毁掉。 显然,这人想要废了齐烨书,当真是又毒又辣。 第96章 齐烨书见掌风而来, 心知自己躲不过去,忙聚集灵气贴于面颊之上,尽量将颜子涵这巴掌的伤害降低。 掌风愈发贴近,随着掌风而来的还有刺骨的寒意, 未及迫近,寒意侵骨,齐烨书禁不住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这巴掌的降临。 只是闭目等了会, 没等来巴掌。反倒察觉到那掌风瞬间远离,他倏地睁开双眼, 眼前已没了颜子涵的身影。 而颜子涵此时已经被南嘉木截断了体内灵气摁在墙上,与此同时叶赟张开结界, 将三人动静藏于结界之内。 南嘉木低头望着颜子涵,道:“你幕后主子是谁?”从这颜子涵咒骂齐程始,南嘉木便知这人与齐程不是一条心。 颜子涵认出南嘉木与叶赟,震惊道:“你俩?怎么会!”他俩不是被捆仙绳束缚住, 坐在阴阳八方阵前吗? 南嘉木朝他温雅一笑:“就许你蝉诱螳螂,不许我螳螂捕蝉?废话少说, 你主人是谁?” 颜子涵心如死灰, 这两人既然没被困住,那阴阳八方阵岂不是无法完成?他哥的复活岂不是也成一场空? “除了玉泉宗的齐程齐老祖,还能是谁?”颜子涵讥讽地开口:“这人为复活前世恋人疯了, 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这人并不老实。”南嘉木偏头望向叶赟, 道:“能提取他的记忆吗?” “可。”叶赟点头, 取出天宝。 颜子涵冷笑,他脑中有那位大人下的禁制,他们只要胆敢触及那片记忆,便会受到攻击,他不信这大荒界还有谁的实力能比那位大人高,他心内讽笑,等着他们受到术法反噬。 叶赟以天宝在玉书之上写下“幻”与“忆”二字,玉书之上碧光大绽,把颜子涵笼罩其中。碧光笼罩之下,颜子涵面上的讥讽褪去,陡然间面无表情双目无神,他头顶之上,有画面一帧帧闪过。 那画面从幼儿开始,似快进的影片一般将这人的一生播放,南嘉木看完全程,对之前听到的那些藏头去尾的八卦有了明确的认知。 原来柳如章前世是颜子俊,颜子俊与齐程是情人,不过两人相处不久,颜子俊便去世。齐程实力不足以送颜子俊投胎,便将颜子俊的三魂七魄收集,等待时机送颜子俊转世。不过若无养魂之物,修士神魂会慢慢消散,因此齐程听说灵夜老祖手中有凝魂珠,又修炼出了岔子需要三花之体,便向灵夜老祖自荐枕席,其后在灵夜老祖的帮助下一边蕴养颜子俊神魂,一边快速进阶,百年后进阶元婴,且送颜子俊去投胎。之后灵夜老祖伤势恢复,想与齐程解开道侣契约,齐程偷觑灵夜老祖体液与自身心头之血培育出齐烨书,以此换的继续留在灵夜老祖身边。 之后,齐程将颜子俊的转世柳如章收作徒弟,再之后,便是颜子涵送来阴阳八分阵,与齐程一道准备复活颜子俊事宜。 叶赟之前不知柳如章是谁,此时瞧了颜子涵的记忆才知,他目光在颜子俊找上齐程,猛烈温柔地追求他且让他陷入情欲之中,旁边颜子涵正蔑视齐程的画面之上定格,朝南嘉木开口道:“这人找上齐程,是有预谋的。齐程之后所有的生活轨迹,都有颜子涵与颜子俊的影子。” 南嘉木点头,道:“颜子俊布下这么个大局,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复活?” “复活是其一,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叶赟继续浏览画面,“信息太少,暂时无法得知。” 颜子涵的记忆继续播放,南嘉木目不转睛的,没发现其他有效信息,直至空中显示齐程让齐烨书给灵夜老祖传讯的画面,南嘉木望着这一幕,朝叶赟道:“竟然又是鸿蒙书页。” 南嘉木手中已经有个四页残片,外边还有五页,灵夜老祖手中便拥有其中一页。 不消颜子涵说,便知他背后主人是‘南廷’,因为除了他,南嘉木想不出谁会这般执着鸿蒙书页。只是南嘉木将所有的记忆都给瞧了一遍,也没瞧见‘南廷’的身影。 叶赟开口道:“那人将颜子涵脑中有关他的记忆都给抹去了。” “无法复原?” “无法复原。”叶赟开口,“是以规则彻底破坏了记忆中枢,便算治好,也只剩一片空白。” 哦,格式化,无残留,南嘉木心中了然,那人做事倒是谨慎小心。 南嘉木反复观看颜子涵记忆,目光又落到其中一处,心中一惊,目光落在叶赟之上。 画面中颜子涵发现叶瑜身影,尾随着叶瑜到家,随后发送一张传讯玉符,面色笑容阴冷可怖。 叶赟情绪无多少波动,见南嘉木担忧于他心中一暖,握住南嘉木的手,道:“我无事,处理他吧。” 南嘉木点头,掌心出现苍白的火焰,火焰落到颜子涵身上,不过须臾颜子涵便化作冰雕,碎成粉尘消散于天地。 叶赟收好摄影石,见南嘉木已经化作颜子涵的模样,身形一顿,道:“我来吧。” 南嘉木挑眉,面带讥讽之意,“凭你面无表情?” 叶赟见南嘉木活灵活现,连那傲慢中带着自卑,讥讽中藏着狠毒的表情都完美复制,默默地歇了心,只道:“我在旁掩护你。” 南嘉木点头,抬起下巴点点结界,叶赟默不作声地收回结界,候在一旁。 南嘉木迈步走向齐烨书,齐烨书瞪了‘颜子涵’一眼,低垂不语。 ‘颜子涵’站在一旁不说话,眼底却明摆着对齐烨书的蔑视。 沉默并未蔓延多久,齐程与柳如章从温泉房内走出,走在前边的齐程眼含春水,面若桃花,一眼便能瞧出发生了什么事,倒是后边的柳如章笑得温润而雅致,脸不红眼不润的,瞧不出什么来。 这从侧面可以瞧出,齐程对柳如章情根深种,柳如章对齐程并无多少感情。 “哥,大人。”‘颜子涵’朝两人一笑,背脊不自觉弯曲,笑得有些谄媚,有些讨好。 柳如章眼底流光一闪,鼓励地对‘颜子涵’笑道:“十弟,辛苦了。” “哥说这话见外了,颜家只你我二人,”‘颜子涵’不擅长说什么煽情话,说了两句,便讪讪地住了嘴,道:“哥,这小子骨头很硬,还是不愿发传讯符。” 齐烨书恍如未闻,将手虚虚搭在枕在大腿上的闻衍的胸前,掌下温热有气的身体让他觉得安心。 齐程怕柳如章误会他对齐烨书有慈父之情,从而怀疑他对灵夜老祖有男女之情,当即有些心慌地望向柳如章,辩解道:“柳郎,那小兔崽子宁愿自己受着也不愿发传讯符,一时也是无法。” 柳如章温温柔柔地笑着,嘴中的话语却丁点都不温柔:“可以先废了闻衍的灵根,若是齐烨书不愿,再费闻衍的经脉,若是还不愿,丹田、识海、神魂,都可慢慢地耍玩。” ‘颜子涵’嗤笑道:“哥,齐烨书还是幼崽呢,哪能见识这么可怖的事情?而且大人说了,要让齐烨书心甘情愿地去问,不然被灵夜老祖发现异常,引来变故就不好了。” 柳如章笑看齐程,轻声细语道:“齐郎,是这样吗?” 齐烨书瞪了‘颜子涵’一眼,颜子涵无辜而笑。齐程又转头望向柳如章,道:“柳郎,灵夜那老妖婆十分敏锐,齐烨书语气稍有不对,便会被灵夜那老妖婆发现。虽然柳郎恢复前世修为之后不怕那老妖婆,但是若能避免恶战,何乐而不为?” 齐烨书咬着唇抬头,见齐程紧张焦急地望着柳如章,含情解释着,忽然开口道:“我真没我母亲的传讯玉符,当初我被柳如章暗伤,传讯回去让齐程与我母亲为我找场子,可是齐程站在柳如章那边,我母亲根本不重视我,只送了我修炼资源后便不再关我,我一气之下便将所有的传讯玉符给扔了。” 齐烨书此时对齐程完全冷心,连父亲都不愿意唤,全都是直呼其名。 柳如章饶有兴致地望向齐烨书,笑道:“都说母子连心,若是将你手指寄过去,让她把鸿蒙书页送过来,她会不会送?” 齐烨书扭头,道:“不会的,我本来就是意外,她一心飞升,根本不会在意我这个意外。” “你既然没有价值,我也不好再留你。齐郎,你觉得呢?”柳如章依旧温温和和地开口道。 齐程心一突,霎时口干舌燥,不知如何言语。齐烨书,是他辛苦培育而出,他虽然不喜欢他,但他好歹有自己的血脉传承。 他望着柳如章,面露迟疑之色。 “齐郎这是舍不得了,舍不得你与那个女人的后代?”柳如章冷笑,望着齐程的视线,如刀一般冷冽迫人,“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齐程后退一步,见柳如章生气了,忙道:“怎么会,我最爱的人是你,你别生气,不就是杀了他吗,我来。当初他的性命由我赋予,现在我取走他也算了解因果。” 齐烨书本来觉得齐程够冷血了,齐程却告诉他,他还能更冷血。 齐烨书惨然一笑,眼中却流不出泪来,他垂首依靠山壁之上,伸手紧紧握住闻衍。 柳如章果然满意:“这儿便交给你,十弟,与我一道去往阴阳八分阵。” “好咧,哥。”‘颜子涵’朝齐程得意一笑,实际上却是朝叶赟隐身之处瞧了一眼,传音道:“叶赟,救下齐烨书与闻衍。” ‘颜子涵’与柳如章走后,齐程走到齐烨书身前蹲着。 齐烨书望着齐程,眼底闪过痛苦、仇恨、讥诮、冰冷等情绪,最终尽化作平淡,齐烨书面容平静地望着他,道:“你真要取走我性命?” 齐程被齐烨书的眼神激怒,想也不想地一巴掌拍向齐烨书的天灵盖,怒道:“你由我蕴育而出,我取走你性命也是应当。” 齐烨书‘呵呵’冷笑,平静引颈就戮,只是掌心将闻衍牢牢抓住,心中遗憾无法与闻衍继续相守。 在齐程即将击中齐烨书时,叶赟快速写下“卸”字与“定”字,“卸”字卸了齐程掌心之力,“定”字将齐程动作定住。 叶赟以本来面目出现在齐烨书面前,递给齐烨书一瓶丹药,道:“你想怎么处置他?” 第97章 叶赟从南嘉木那儿知道齐烨书与闻衍, 但齐烨书与闻衍却不认识叶赟, 他抬头警惕地望着叶赟, 并未说话。 叶赟俯视, 道:“我是南嘉木的道侣叶赟,他让我来救你俩。” 齐烨书没说信与不信,依旧望着叶赟不说。 叶赟不是个热血的,他救齐烨书只是因着南嘉木,见齐烨书不说话也不管, 伸手将齐程拎到一旁,踌躇着想要去寻南嘉木。 似是察觉到他的心思,南嘉木那边传下音来:“叶赟,救下齐烨书没有?” “救了。”叶赟将身一定,回道:“只是他不信任我。” “他倒是有了长进,谨慎不少。”南嘉木感慨一句,将当初与齐烨书初次见面以及相识之事再次说了一遍, 道:“当初的傻白甜,也知道不可轻信了。” 叶赟淡淡的‘嗯’了一句, 算是捧了下话。 南嘉木听出叶赟的不感兴趣, 越过这个话题, 进而说道:“你猜我瞧见了谁?” 第89节 “谁?”叶赟脑中闪过那八位元婴,都是一群陌生人, 难道外边又有新的元婴修士进来? “荆潜与寒颐。”南嘉木目光落到水镜之上, 水镜之外站着两名元婴修士, 一人温和, 一人冷肃,正目光朝这边眺望。 叶赟迅速将两人身份回想了一遍,道:“当初带走齐烨书与闻衍之人?” “对。”南嘉木见荆潜身前云蝶在前方绕圈,听得荆潜说“云蝶告诉我烨书就在这附近,可是烨书气息断了,寻不到具体方位”,便同步说与叶赟听,道:“荆潜对齐烨书,倒是真心。” 齐烨书没碰上一对好的父母,却碰上一对好的师父师公,运气也不算太差。 “寒颐要暴力破阵,柳如章寻我做事,回聊。”南嘉木说着说着,就把前世网聊习惯带了出来,叶赟见那边久久未能传来声音,便知南嘉木去忙活,他瞥向齐烨书,道:“荆潜与寒颐来寻你了。” 齐烨书面上一喜,随即一惊,望着叶赟面露惊疑之色,须臾下定决定道:“叶前辈,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师父,阵法之内有迷魂之灵草,又有嗜血之妖兽,还有阵法莫测,不要贸贸然踏进来,还请告诉他,我无事,无须担忧。” 叶赟淡淡道:“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这是拒绝了。 齐烨书见他这态度,反倒放心了不少,若叶赟真那般热心,他还要胆战心惊,担心叶赟有所图谋,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叶赟虽然很有可能真的是南嘉木的道侣,但叶赟态度很不友好,齐烨书不敢多提要求,因此他忧心忡忡,却不再言语。 至于齐程,齐烨书已经将之忘在脑后。 一时之间,叶赟这边寂静无语。 而此时布下阴阳八分阵的山洞内部洞府处,柳如章坐在软塌之上,目光盯在前方的水镜之上,朝南嘉木开口道:“打开阵法,让那两人进来。荆潜是丹药,对灵草药性十分敏锐,将之引入万妖阵中;寒颐是剑修,剑意强大,将之引入百草阵中。” “好的,哥。”‘颜子涵’爽快的答应一声,从岔道朝前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跟叶赟开口:“柳如章会去找齐程杀人,你注意下他身上有无法器启动,小心别露了馅。” 叶赟闻言道:“你放心。” 叶赟走到齐程身边,借助空间规则破开齐程身上的储物法器,他并未没取走,而是时不时地监控。 果如南嘉木所言,齐程怀中有样铜镜法器闪烁了下,叶赟凭空撕裂空间,将那铜镜从齐程储物戒中抓出,随后结界一张,化身齐程打开法器。 一道縠纹从铜镜之上闪过,柳如章的面容在铜镜之中出现,他朝齐程笑道:“齐郎,外边又有不长眼的元婴前来,你替我将他俩捉回来好不好?” “好。”叶赟怕多说多错,只简短的答应了一句后便断了连续。 柳如章面色一沉,眼底闪过狐疑之色,齐程怎么这般冷淡?不过思及他逼他杀死自己的骨肉,齐程此时心情不好也是应当,柳如章眼底闪过厌恶与不屑之色,将铜镜一扔,便将‘齐程’的反常暂时忘到脑后。 叶赟从结界中走出,伸手一拍齐程后背,将齐程修为封住之后,走了出去。他一边走一边问南嘉木:“杀了柳如章与齐程便是,何必这般麻烦?” 南嘉木笑道:“不到最后,谁知道谁才是螳螂?” “你怀疑,这幕后,还有推手?”叶赟提出疑问道。 南嘉木点头,“凭借柳如章与齐程,哪能拿得出那么多珍贵的灵植,以及布下这能绞杀元婴的阵法?背后必然有人支持。” “不是‘南廷’?”叶赟懵了懵,柳如章的目标为鸿蒙书页,不是已经知道他背后之人是‘南廷’吗? “仅仅是鸿蒙书页,绑架齐烨书已经足够,为何要布下这足矣对付元婴的阵法呢?”南嘉木循循善诱。 “你是说,柳如章背后有两个人。一人是‘南廷’,他要的是鸿蒙书页,另外一人未知,要的是元婴修士。”叶赟顺着南嘉木的思路来推断,很快抽丝剥茧,猜出幕后之事,“而柳如章则借助另一人的力量,私下布置阴阳八方阵,为自己谋福利?” “对。”南嘉木开口道,“我怀疑是这样。咱俩先顺着柳如章,看他会如何做。” “现在他没怀疑,等阴阳八分阵失效之后,他还不知有人混入?”叶赟觉得南嘉木的目的不可能达到,一旦柳如章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不就是前功尽弃,还不如此时直接捉了柳如章呢。 “不急,这阵法花费甚大,另一名幕后之人不会就这般甩手不管的。”南嘉木打开阵法,将荆潜与寒颐放了进来,“且等三日。” “好。”叶赟答应着,也朝外围阵法赶了过去。 南嘉木根据颜子涵脑中的记忆,控制着阵法将荆潜与寒颐隔离开来。 不过令南嘉木诧异的是,荆潜阵法造诣不错,他这边阵法刚动,荆潜便拉着寒颐顺着阵法而动,南嘉木试过几次,都无法将两人分开。 南嘉木心念一动,将藏在阵法之后的迷魂妖植露出身形,让荆潜心中有数,同时传音道:“岔道一三一四五九,可见齐烨书。”之后又与叶赟传信:“叶赟,去捉了柳如章。” 叶赟诧异,“不等三日了?” “这两人太强,咱俩又不是真的颜子涵跟齐程,动手便会暴露,等不住了。”南嘉木折回身,顾不得荆潜与寒颐会不会相信。 他按一三九的选择朝里边奔驰而去,叶赟紧随其后,两人尽皆隐身,避免惊动里边的柳如章。 柳如章瞧了半天,也没见‘齐程’动手,叩击着铜镜不断呼唤‘齐程’,叶赟将铜镜直接扔到一旁,与南嘉木速度更快了。 柳如章心觉不妙,之前被他压下的疑惑又萦绕心中,他出了洞府,见山洞之中八具元婴俱在,心中惶惶然暂消。 柳如章心笑自己转世之后胆子愈小,却不知他转身之后,有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方空间。 第98章 南嘉木目光落到柳如章后背一瞬, 伸手一抓, 一股不容人反抗的吸力从他掌心发出, 柳如章本来前行的身影霎时不稳,禁不住顺着这股吸力咯噔咯噔地朝后退去。 一道不知打哪来的歪风将南嘉木的吸力打断,柳如章踉跄了一下,身子一歪便倒在山壁之上。他抬头瞧见南嘉木,面露仓皇之色,“你,你不是颜子涵,你是谁?” 南嘉木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而是弓着身戒备着暗中出手之人。心中不断猜测那人是谁,虽然他没出全力对付柳如章,可是那人化解他的灵气也举重若轻, 显然实力并不下于他,或许还要更甚一筹。 柳如章动作飞快的退回洞府之中,那张以神魂搭成的结界依旧存在, 神魂不灭, 结界不消。这是以生命凝成的保护结界,不是将对方看得比自己重,谁也不会搭这种结界。 南嘉木垂着眼眸,没去管柳如章。 那隐藏在空中的修士又开始动手,山洞偏僻之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黑洞, 黑洞似凶兽张开大嘴, 将隐藏起来的八名元婴吞下。 南嘉木眼底精光一闪, 来了,那需要元婴修士的另一位幕后之人。 南嘉木动作迅疾地赶到黑洞之前,同时灵气化作绳索绕在他们腰上,将八位修士连连串起,使其不至于掉入黑洞之中。黑洞的吸力与南嘉木的灵气互相角力,昏迷的修士在中间似随风摇摆的树叶一般飘荡,落不到实处。 空中那人身形虚幻如雾,好似与天地融于一体,五感无所察,神识无所觉,虚幻地如同不存在一般,他伸手一指,口道:“天地四方,无雾不在。雾当以迷,雾当以重,去!” 黑洞之处,南嘉木方圆之地,凭空出现白雾缭绕,浓郁的白雾倏忽间将南嘉木拢于其中。 在这浓雾乍起之际,南嘉木屏息凝神,迅速以灵气在外撑起一道界膜,不过须臾界膜似气泡一般破裂,白雾如蚕茧一般将南嘉木困在其中。 雾气湿湿黏黏的,便是南嘉木已经可以内呼吸,也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且随着雾气渐浓,南嘉木感觉身上有无数座山压在身上,且还再一座座地继续往上加。 不仅如此,雾气阻断南嘉木的视线感官,眼前除了茫然白雾,什么都瞧不见,也感知不到。更别说那八名修士。 那雾气还有麻痹神识的作用,短短瞬间南嘉木便觉得自己识海昏沉,思维转慢,连掌心灵气化成的鞭是否还握在掌心都不知道。 这种攻击太过诡异,南嘉木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好的化解方法,他只能一遍遍地运转《大乘经》,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南嘉木能使上的劲越来越小,掌心的灵气越来越细,好似随时都会断裂,而那八名元婴修士也离黑洞越来越近。 就在八位元婴快被黑洞吞没之际,南嘉木手腕上正在沉睡的红宝石忽然醒来,它一双圆溜溜的澄红的双眼从白雾中冒出,待发现周围雾气浓郁,带着规则之意时,心底涌起欢喜之意,它“啾啾”地叫唤两声,从南嘉木手腕之中飞起,畅快地在白雾中之中徜徉。 随着红宝石在白雾之中自由奔翔,围绕在南嘉木身边的白雾越来越稀薄,且都往红宝石身上流去。 南嘉木感觉身魂一轻,身上沉甸甸的大山没了,脑中昏沉沉的睡意没了,手脚也有劲了,他快速扫视一眼四方,发现掌心灵气化成的绳索即将断成数竭,忙强力输入,加固灵气绳。 四周雾气稀薄,全往红宝石身上飘去,南嘉木瞬间明了前因后果,当即赞道:“红宝石,干得好!” 红宝石高兴地“啾啾”两声,绕着南嘉木脸颊摩挲了一下,又畅快地在雾境之中游来游去。 空中虚影也发现这种情况,诧异的“咦”了一声,不信邪地再次一指南嘉木,口道:“天地四方,无雾不在。雾当以重,雾当以凝,去!” 本来稀薄的雾气再次浓郁,甚至凝成固态结晶,将南嘉木冰冻于其中。南嘉木身上天灵火一闪一闪的试图融化外边的冰晶,然而冰晶之冷,竟将天灵火压制得缩回体内,不敢反抗。 南嘉木皱眉,忽然明白这雾气是什么了,规则! 那藏在空中的人,是玄祺。 心知自己不是玄祺对手,南嘉木忙呼唤叶赟:“叶赟,你在哪?” “山洞之外,被场域阻在外边。”叶赟心中焦急,场域好比房子,除了主人邀请进去,便只有暴力破门而入这条途径,前者从叶赟被拦在外边便知行不通,后者玄祺规则之境高深,叶赟能不能破开难说。 南嘉木凝眉,便算此时他感悟出规则,也敌不过玄祺,要么只能束手就擒,要么希图红宝石给力点,能够对付玄祺的场域。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很被动。 南嘉木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悟出规则的修士与未能悟出规则的修士,完全是两个世界。 南嘉木头发、额上、眼角、手脚都挂着冰晶,并一层一层的加厚。随着冰晶的加厚,南嘉木本来明亮的识海又渐渐地蒙上一层灰雾,变得暗淡,与此同时,他丹田之中的元婴与外边的南嘉木一般,渐渐地阖上双目。而他掌心的灵气鞭又慢慢的缩小,本来往外边移动了一段距离的八名元婴又朝黑洞内部倾倒而去。 红宝石本来畅快游动的身子一滞,赶紧回到南嘉木身边,身子拉长将南嘉木包裹其中,不断“啾啾”鸣叫,试图将南嘉木从昏沉中唤醒。 南嘉木身上的冰晶以可见的速度被红宝石吞吃殆尽,南嘉木掌心的灵气鞭终于承受不住黑洞的吸力,崩得断成数节。 修士纷纷似饺子入锅般投入黑洞之中,随着饺子一一入锅,黑洞也渐渐缩小,南嘉木识海中本来被灰雾压制地暗淡无光的书页此时忽然散发出流光,将识海中的灰雾一扫而尽,同时散发出清凉之气,刺激得识海神魂如被雪当头泼下。南嘉木冷不丁地清醒,见修士快全被黑洞吞没,忙手疾眼快地将最后一人用力扯回。 黑洞消失,最后一名修士落到南嘉木身侧,南嘉木身侧的浓雾全被红宝石一收而尽,红宝石胀得打了个饱嗝,又重新化作手镯盘在南嘉木腕上,重新陷入沉睡。 爆破声从山洞内响起,南嘉木及时张开结界,将震荡的碎石全拦在结界之外,而叶赟见自己攻击落到山洞之内,心知场域被撤走,忙急切奔入,如风一般落到南嘉木身前,关切地望向南嘉木,道:“嘉木,你没受伤吧?” 他上下扫视南嘉木,见南嘉木没受内伤,也没受外伤,心中松了口气。 南嘉木撤下结界,笑道:“放心,没事。”他摸着腕上又陷入沉睡的红宝石,将刚才之事说了,“多亏了红宝石,能够吞食玄祺场域中的规则。” 叶赟目光也跟着落到红宝石上,道:“可能是因为红宝石是天生雾精,本能便知道雾之规则吧。”所以,凡与雾相关的,都能吞噬。 “或许。”南嘉木摸摸红宝石后松开,将怀中元婴修士放到墙壁之上,此时叶赟才发现南嘉木身侧还有一人。 他目光扫向之前隐藏八名元婴修士的墙壁,又望向这唯一的元婴,也走了过去,道:“只剩下一名了?” “嗯,应该被玄祺带走了。”南嘉木松开手,任那名元婴歪在墙壁之上,直起身道:“这好像是齐程的师弟水月老祖。” 水月老祖是玉泉宗的天才弟子,只短短两百年就进阶元婴,因术法‘镜花水月’而得名。 “他吸入星云花香太久,需要解毒。”南嘉木目光转向后边,与柳如章隔着结界相望,“水月是齐烨书的师叔,而荆潜是丹修,他那应能炼制出解读丹药。”南嘉木的潜在意思是,将水月老祖交给齐烨书。 对这一情况,叶赟没异议,顺着南嘉木的目光瞧去,他知道南嘉木此时在考虑如何处理柳如章。 柳如章藏在结界之后,若想处理柳如章,就得先打破结界,剿灭齐程神魂。叶赟立马知道棘手之处,齐烨书是南嘉木的朋友,而齐程是齐烨书的父亲,若当真杀了齐程,南嘉木与齐烨书的友谊便到头了。 “咱俩先去齐烨书那边,这边我封住,柳如章跑不了。”至于之后柳如章如何处理,就看齐烨书的意思。 叶赟虽然没说后一句,但南嘉木已明了他未说之语,当即点头。 两人朝外走去,快走出洞门口之际,将水月老祖顺手捞走。 洞外,叶赟写下‘封’字,将里边两处空间都给封住,之后两人恢复本来面貌,朝齐烨书那边的山洞走去。南嘉木当头,叶赟托着水月老祖紧随其后,不过南嘉木刚踏入山洞一步,一道剑气迎面而来。 南嘉木左手剑出,刹那间将那道剑意湮灭,他抬头望向剑意发出之处,与寒颐隔空对视。 寒颐眼底一片平静,与他的剑意一样,看似一眼到底,却又怎么也探不出本源。 这人不好对付,南嘉木有心与他印证一番,当即将剑一横:“道友,请了。” “南道友。”齐烨书本来低头抚摸着闻衍脸颊,听得动干戈的抬头,一眼瞧见了南嘉木,当即惊喜地唤道,他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侧的叶赟身上,心道还真是南嘉木的道侣啊。 虽然叶赟之前与此时面容不一样,但那气质极为相似,不容人认错。 “齐道友。”南嘉木收回剑,朝齐烨书点头,问道:“闻道友可无大碍?” 第90节 齐烨书顺着南嘉木的目光跟着落到闻衍的脸上,面上带着轻松的笑:“并无大碍,我师父说这毒易解。” 他给闻衍脑后放了块枕头后起身,为南嘉木与自己师父师公互相介绍:“这是我师父荆潜,这是我师公寒颐,这是我朋友南嘉木。” 荆潜正在炼丹,之前他收到南嘉木传音时虽然依旧怀有警惕之心,但见到星云草等灵草后见猎心喜,沿走途中顺手牵羊,将灵草一扫而空,因此此时才有解毒的原材料。 之后见到九条岔道,还是决定听从南嘉木的传音而行,便算那人心有算计,他们也可去瞧瞧是什么算计,也好过无头苍蝇乱撞。 谁知那人竟没骗他,齐烨书当真在此处,而齐烨书听了荆潜的话语之后,猜测传音那人不是南嘉木便是南嘉木道侣,不想还真是。 南嘉木救了齐烨书,又给他指了道路,荆潜对他观感很不错,“久闻南道友大名,果然人如其名,良才嘉秀。” 南嘉木听得荆潜之语,习惯性地跟着含笑追捧:“两位前辈亦是名声远扬,晚辈仰慕久矣。今日一见,两位前辈卓然多姿,不凡于群,较之名声更甚。” “过奖过奖。”荆潜笑眯眯地望着南嘉木,心道自家徒儿这个朋友怪会说话的,只是徒儿这个朋友修为未免进阶地太快,听徒儿说过,当初他与徒儿初见之际,还只筑基,此时却已进阶元婴,莫非是转世重修,且早早激活前世记忆的大能? 莫怪荆潜会这般想,南嘉木的进阶速度太过骇人听闻,修真界还从未有过不过百而元婴者,五十金丹都是天之骄子,两百元婴更是人中龙凤,毕竟想要短期进阶也得考虑身体承受能力,灵气快速倒灌经脉,只会损伤根基,而且心境修为会跟不上,因此修士大多宁愿慢一些磨一些,也不会贪快而引发一些列严重后患。 但南嘉木身上气息圆润平稳,并未有根基与境界不稳的痕迹,比他们一步步稳打稳扎修炼上来的还要根基扎实。因此荆潜猜测南嘉木是早早激活上辈子记忆的上界大能,毕竟上界大能与他们不是一个境界,说不得有秘术或者秘法能够短时间内达到如此成就。 荆潜虽然如此猜测,但他并没有被抱大腿或者其他想法,只是感慨自家徒儿傻人有傻福,能够结识这般人物。 南嘉木与荆潜寒暄之后,荆潜将心神放到炼丹之上,南嘉木目光落到寒颐之上,寒颐瞧出南嘉木的战意,也当横自己的法宝,道:“道友,请了。” 南嘉木横起剑微微躬身,两人同时走向一旁空处,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接收到南嘉木的意思,取出天宝写下“空间”二字,给这两人开辟出个空间供他俩切磋。 之后,叶赟将水月老祖往前一扔,对齐烨书道:“你师叔。”叶赟用的巧劲,水月老祖十分轻巧地落到齐烨书之侧,没发出半点动静。 “谢谢。”齐烨书道了谢,水月老祖被捉他是知道的,此时见到水月老祖还活着自然开心。 “你把齐程废了?”齐程还是叶赟走之前那个姿势,只是修为没了,身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暮态,便算不蓄意报复,这人也活不了多久,毕竟修者以灵气蕴养自己的肉体,一旦修为不再,体内灵气不存,肉体自然恢复正常状态,进入生老病死的旅途。 “嗯。”齐烨书有些低落,任谁经历过亲生父亲要杀自己,都无法开心起来。 叶赟将齐程用神魂结界保护柳如章的事告知齐烨书,问他怎么处理柳如章。齐烨书怔愣了半晌,目光落在齐程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还不等齐烨书理顺自己心绪,想出个处理方法,齐程便忽然瞳孔扩散,就这样没了气息。 齐烨书再次怔愣,扭头望着齐程的视线无任何焦点,呆呆愣愣的。 荆潜专心致志地炼丹,叶赟闭口不言,等待着齐烨书回过神来。 良久,齐烨书长舒一口气,道:“这样也好。”齐程既然以神魂护住柳如章,那么因柳如章而死,也算得偿所愿。 齐烨书埋头捂脸,气息平稳,若非水珠溅落的声音,谁也不能发现他在哭。齐烨书无声地流着泪,保持着蹲坐姿势一动不动。 再抬头,除了双眼有些红,面上泪水痕迹全无。 叶赟没瞧过齐烨书当初大哭大笑似孩童一般表现情绪的画面,因此见齐烨书这般安静地默默地流泪,并未觉得有什么,倒是荆潜叹息一声,望着齐烨书目含怜惜之色。 他将一粒丹药递给齐烨书,道:“喂给衍儿吃吧。” 齐烨书接过,将丹药塞进闻衍口中,荆潜将另一颗喂给水月老祖,其他的解毒丹都细心的收好。之后将药渣倒掉,收好丹炉,对叶赟道:“道友,可能显示南道友与寒颐相斗画面?” 叶赟点头,伸出玉笔正欲写“镜”与“影”字,忽然山洞一阵震动,山石扑簌簌从天而落,显然有外物正强力攻击这座石山。 叶赟与荆潜皆神识朝山洞外探去,齐烨书抱着闻衍,费力地张开结界将他跟闻衍护好,至于水月老祖,实在是爱莫能助。 “师父,外边有人暴力破阵吗?”齐烨书身形伴随着山洞震动而摇摆,提高声音问荆潜。 “对。”荆潜朝外走去,对齐烨书道:“你呆在此处别动,我去外边瞧瞧。” 叶赟制止荆潜道:“我去吧。”他考虑的是,荆潜是名丹师,丹师普遍是没战斗的;再者他阵法造诣高,便算外边有多名元婴,他也能借助阵法与对方周旋甚至反杀。 叶赟此时没想起荆潜的毒手外号,或许想到了,也觉得自己去迎敌更好。 荆潜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不过还是笑道:“那麻烦道友的。” 叶赟身形一动,便消失于洞府之中,再出现,便到了外边阵法之内。 隔着阵法,他与外边修士隔空相望,叶赟与外边修士看似只一臂之距,实则相隔了一个空间,因此叶赟很是放心地站在阵法之中窥望来者是谁。 外边一共三名元婴,两名还是熟人——甄隐与南世鸣。第三位元婴女修柔美若娇花,看人的目光柔柔似水,带着润意。若不是她身上的威压,谁也无法将她与元婴修士联系起来,毕竟她看起来太过娇柔,太过精致,让观者禁不住心生怜惜之心。 叶赟眼底白色线条闪过,那女修在他眼中变成一道道规则之线,心知这女修是灵修,只是不知是天生灵修还是后天灵修。 叶赟直接打开阵法,放三人进来。 甄隐与南世鸣瞧见叶赟之后,皆惊疑不定,不过短短数年,叶赟修为怎么便与他们平起平坐?他进阶速度未免太快。 距离上次分别,叶赟不过筑基,短短二十余年再见,叶赟便成了元婴修士,这让甄隐与南世鸣心情很是复杂,竟不可遏制地升起妒忌之心。 凡是多年苦修熬成元婴的修士,面对叶赟这种恐怖的进阶速度,都会心生微妙之感,不仇视已算心胸旷达。 “叶赟,你怎么在这?嘉木呢?”南世鸣率先开口,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南家血脉,此时瞧见叶赟忍不住问一下。 “在与人切磋呢。”叶赟简短地回了一句。 “这位道友,南道友与甄道友相识?”娇花一般的女修察言观色,心底一沉。她以为叶赟掳走元婴的正主,暴戾之气从她身上散出,若非顾忌着南世鸣与甄隐,她此时已经出手。 甄隐微妙了一下之后,道:“镜花道友,他绝不会是幕后之人。”他直视叶赟,感慨道:“你这般优秀,伯父为你感到自豪。赟儿,你怎么会在此处?” 镜花?叶赟想起救回的水月老祖,心道莫非这就是缘分?听到南世鸣的问话,叶赟平平淡淡地将事情说了,毫无剧情起伏,“我与南嘉木被人骗了进来,发现有人以元婴修士为阵基,妄图激活阴阳八方阵。我与嘉木直接破了他的阴谋,不过这人只是棋子,他身后之人将那些元婴修士掳走,我与嘉木只来得及救下一人。” “什么?”镜花老祖身上威压再也忍不住散溢,她身形踉跄有些不稳,她强稳住心神,问道:“掳走他们的人是谁?” 叶赟瞧了甄隐一眼,道:“上界修士,玄祺。” “什么,上界修士?”叶赟毫无征兆地落下个惊雷,这下甄隐与南世鸣身形都有些不稳了。 叶赟无所谓的点点头。 甄隐与南世鸣对视一眼,南世鸣对叶赟开口道:“此事干系重大,你可愿随我入宗门,将此事说与掌教听?” 叶赟瞧了两人一眼,又见旁边心焦狠厉的女修,提醒道:“不急,别忘了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们只救下了水月老祖,不过找到了‘捕狩元婴计划’的执行人,你们要不要带走,逼问下信息?” 听到水月老祖被救,镜花老祖身上的那种紧绷与强捺感顿消,变成了一名如娇花般的姣好女子,安静地在旁不打扰他们三人叙旧。 “要。”南世鸣与甄隐用眼神厮杀了一阵,都想让叶赟将人交给自己,只是碍着其他人在,不好张口求要。不过南世鸣想着,叶赟是嘉木的道侣,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甄隐则想着,叶赟是他表弟的儿子,不交给他这个大伯处理,还能交给谁? 因此两人都算淡定,跟在叶赟之后进入之后岔道之中。 叶赟伸手抹掉外边的‘封’字,带着三人进入山洞之中。 山洞之内八方阴阳阵已经激活报废,柳如章倒在山洞之中深受重伤。原来叶赟将此处空间封住之后,柳如章走出神魂结界,之后使劲法子都无法破开空间离去。柳如章发现自己出去不了后,以神魂结界加身,铤而走险。 他在明知阴阳八方阵有诈的情况下,仗着有齐程的神魂结界保护,强行激活阴阳八分阵法,结果被阵法反噬,神魂结界替他挡住一命,残余威力使他深受重伤,无法移动。 他惊惧地望着叶赟等人,心知大势已去,也不求饶,坦然地接受了之后的命运。 叶赟将柳如章交给南世鸣,对镜花老祖道:“水月老祖在另一个山洞之中,你随我来。” 甄隐望着叶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了嘴,心道,孩子大了,心偏向岳家也是正常的。 南世鸣眉开眼笑,心道,嘉木没看错这小子,果然上道。 他拎着柳如章,斜着眼昂着下巴从甄隐之侧走过,跟着叶赟去另一个山洞。 见叶赟出去一趟带回三名元婴,荆潜心中惊奇,面上却不露,只朝三人点点头,算是打下招呼。 南世鸣、甄隐与镜花与荆潜一一见礼。见礼毕,镜花迫不及待地赶到山壁边蹲下,让虚弱的水月老祖靠在自己肩头,她望着叶赟与荆潜,饱含感激道:“多谢二位道友。” “举手之劳。”荆潜摆摆手,不甚在意,叶赟更加不在意。 镜花见水月实在虚弱,当横抱起水月老祖,给两人各递了一面菱花镜道:“我是玉泉宗水月,这是信物,两位可凭借这菱花镜,无条件让我做一件事。” 荆潜与叶赟伸手接过。 她朝两人点点头,起身出了山洞,叶赟懒洋洋地将外出之路指出,水月将之记在心中,回头望了眼叶赟,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道,这个年轻人还挺有意思。 此时,南嘉木满面春风的从空中走出,显然这场切磋收获良多,他瞧见南世鸣,面露诧异之色,“你怎么在这?” 他不过打了一架,好像错过了蛮多剧情。 “门内元婴师弟失踪,我奉命前来相救。”南世鸣简短的说了下,他上下打量了下南嘉木,道:“当年初见你,你不过练气修为,不想二十余年过去,你已进阶元婴,当真是世事莫测。”南世鸣感慨一句后,继续道:“你既已进阶元婴,不妨与我回一趟南家,南家之事,也到了该告知于你的时候了。” 第99章 布阳镇, 南家。 当年离开之时,南嘉木不及弱冠之龄,练气修为;此时回乡, 已成人多年,修为更是达到元婴,也算称得上衣锦还乡。 南嘉木望着熟悉的布阳镇城墙,还记得离开时旁人的轻蔑与侮辱,以及认定他被南家放弃后必然过的落魄又不安, 想来他们肯定料不到, 他离开南嘉木后越过越好, 达到了他们不可企及的高度。 南嘉木有心想要炫上一炫, 打打那些人的脸, 但又觉得自己都是元婴修士了, 与这些低阶修士计较未免太过小气, 有失身份。 南嘉木遗憾地放弃这个念头, 跟着南世鸣去了后山。 南世鸣迫不及待地想将南家的历史说与南嘉木听, 让他知道南家祖上的辉煌, 以及南家后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任务。 后山之上,一如既往的寂寥, 野鹤在河边自在饮水, 粼粼波光在其后拉长,铺满半边河面。南世鸣对这些野趣图视而不见, 直奔后山中最高的那座如仙人远眺的山峰而去。 那座山峰是南家的禁忌之山, 禁止族人踏入。南嘉木以前深受网文小说的毒, 认定禁忌之地必有宝藏,而那宝藏只为有缘人而开,因此幼时南嘉木没少偷偷摸摸地去那禁地之地。 只是宝物没寻到,他连靠近都不得。 此时南世鸣站在山脚,指尖弹出一抹鲜血浮于空中,示意南嘉木也弹出指尖血。 两珠指尖血在空中熠熠生辉,在阳光折射下红得过于鲜艳,竟有种妖异的美感。南嘉木一怔,再正眼一瞧,指尖血依旧是指尖血,似红豆般圆润,并无之前的那种妖异之感。 南世鸣见南嘉木紧盯着指尖血,道:“我南家血脉特殊,与旁人不同也是正常的,何须大惊小怪。”说完后,南世鸣双膝跪地,顺手一拉南嘉木。 南嘉木见南世鸣肃穆,便顺着他的力道跪在他旁边,目光落到叶赟身上。 南世鸣道:“叶赟非我南家血脉,不可进入,无须入跪。” “叶赟他得在外边等?”南嘉木诧异道,他与叶赟鲜少分离,此时有些不甘愿。 “非我南家血脉者,不得去见先祖天颜。”南世鸣简单解释了下,叩跪三,口道:“叩启先祖,今南家第一百八十代孙南世鸣,携南家第二百二十一代孙南嘉木,于新元五零一八年前来祭拜,请先祖开门。” 随着南世鸣的祷祝,眼前远眺的面目模糊的仙人好似绽开一个笑,山脚居中露出一条门形通道来。 南世鸣起身,朝前面通道而去,南嘉木紧随其后,叶赟也欲踏步上前,却怎么也前行不了半步。此时叶赟方信南世鸣所言。 不过,南家先祖这般排外,连南家伴侣都不得进入?叶赟脑子顿时出现凡间女子出嫁夫家,却不得入祖庙,不得祭祖的俗情,那情况与他此时何等相似,叶赟刹那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门外往里瞧,门内漆黑一片,然而踏步其中,则光线通明,照亮前后。通道并不长,不过数十步,便到了云雾弥漫之处,云雾弥漫之间,有宫殿在云间若隐若现。 南世鸣拉着南嘉木再次三叩首,口道:“不肖子孙南世鸣、南嘉木再拜先祖,请先祖垂青,赐下天梯。” 南嘉木心中腹诽,南家先祖这排场,面子真是比掌教还大,他全部威风,都用来对付南家子孙了吧。 随着南世鸣祷告,眼前云散雾收,一道透明的天阶出现在眼前。天阶高可百尺,其上有云雾遮掩,目不可及。因天阶透明,走在其上,仿若一步一虚空,若胆小畏惧者,不敢前行。 第91节 南世鸣拾阶而上,南嘉木尾随其后,他俩往前踏出一步,好似跨过一个空间,其后云雾再聚,将身后石阶牢牢遮住,而地面已在数尺之外,目光不可触及。 南嘉木与南世鸣仅仅踏出九步台阶,便到了宫殿之前。 南嘉木心道,这先祖还算仁义,没让他俩真的走几万个台阶上来。 宫殿富丽堂皇,檐牙高啄,朱红之色遍瓦与柱,云雾缭绕,仙不可收。 檐下牌匾书:“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宫”,其侧有联楹云:“教化世人功过千古人仙人皇;开创新元名传万代同德同心”。 宫殿红鎏大铜门大开,露出里边的雕像,以及雕像前边的蒲台。 南嘉木跟着南世鸣走进宫殿之中,只见宫殿之内处处精致,处处轩峻,随意一样东西,都是修真界难得的好物。 地面是极品灵石铺成,蒲台是清心草编织而成,雕像是万年青古玉雕刻而成,香炉是没有器灵的灵宝,墙壁是整块的碳變石,贡台是深海中的花斑鱼骨,盛放的鲜花草木无一不是琼花异草…… 修真界其他任何一个修者见到这座宫殿,都很难变得不疯狂,只是南世鸣心中充满对先祖的崇敬,宫殿之中的任何宝物在他心中都属于先祖,自然不会起觊觎之心,而南嘉木则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有主之物,他的素养不允许他心生贪婪之意。 南世鸣拉着南嘉木跪拜在雕像前边的蒲台之上,目光带着狂热之意,道:“你没看错,我们南家先祖便是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南亭飞尊者。” 南嘉木望着这雕像,依稀有熟悉之感,好似之前瞧见过一般,细细回想之后,南嘉木恍然,小海秘境中那个给他醍醐灌顶的雕像。 在小海中初见太虚圣人雕像,南嘉木觉得那雕像隐约有些熟悉,但并没认出是谁,此时瞧见他坐落在南家先祖之位,南嘉木明白为何熟悉了,那雕像眉眼与他相似,只是因为小海秘境中雕像太过粗糙,而只有三分相似。 而眼前这座雕像精雕细琢,仿若生人而立,与南嘉木相似度高达八成。至于凡间的太虚圣人雕像,除了手持书本眺望远方的造型与小海秘境中的一样,面目无丝毫相似之处。 莫怪当初见到凡间太虚圣人雕像时,南嘉木没法联想到小海秘境的雕像之上,更没想到,他会是自己的先祖。 面对先祖雕像,南嘉木有些心虚,凡间那些太虚圣人雕像全换成了他,他岂不是抢走了先祖的信仰? 不知者无罪,希望先祖不要怪罪于他。 “先祖推动‘大荒文明’,终结‘大荒黄昏’,开启‘新元之世’,又最终以身化万物,神魂融天地,护我大荒界外敌不侵,长久不衰。”南世鸣激动地开口:“先祖恩泽大荒界,是我大荒界所有生灵的恩人,我等身为先祖子孙,岂不有荣俱哉!” 南嘉木点头,道:“先祖真伟大。” 南世鸣骄傲道:“我俩身为先祖唯二血裔,有责任将先祖的血脉继续传承下去,你说是不是?” 南嘉木不答话。 南世鸣见状,也不逼迫于他,道:“敬先祖。” 他恭虔地三叩首后,挺腰瞑目,口念:“‘皇矣圣人,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荒之莫。文明不生,灵未开化;民生不裹,民狩不获;圣人耆之,亲躬教世;世书于手;白雾加身……桑麻有德,五谷丰登;克明克类,克长克君;乃有礼仪,乃成王邦;乃有家族,乃有道德……兹尔万世,祀祚不息’,不肖子孙九叩首。” 南嘉木听完祀文,跟着南世鸣动作,以头敲地,瓷实磕头。 磕完头后,先祖雕像持着的书页忽然泛起白光,这道白光笼罩在南嘉木身躯之上,霎时南嘉木浑身暖洋洋的。 南世鸣激动地语无伦次,“先祖显灵了,先祖显灵了。”他望着南嘉木眼底闪过妒忌,先祖这般喜爱南嘉木,初见竟赐下恩泽之光。 据他所知,除了南嘉木,南家祖上,从没有一人,从没有一人,能得到先祖馈赠。不过随即又释然了,南嘉木不及五十便进阶元婴,有先祖遗风,先祖偏爱他也是应当的,如他这般愚钝者,皆是不肖子孙,得不到先祖偏爱也正常。 南嘉木此时沐浴在白光之中,有白色书页从雕像书本之上飘出,在空中停顿了一瞬,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钻进南嘉木识海,与南嘉木识海中的那本书页融为一体。随着鸿蒙书页的融合,金底白边书页不知何时蜕变成淡紫色。 而随着鸿蒙书页残页的融合,南嘉木身上的气息再次变化,修为不断上升上升,直至突破元婴中期将近后期方止。 待书页彻底融合,南嘉木睁开双眼,他感受到身上实力的增加,陷入沉默之中。先祖竟这么喜欢给人醍醐灌顶? 或许是因为当初他教导的修士进阶都太慢,所以先祖才醍醐灌顶当做恩惠?毕竟先祖是上界来的,上界灵气较之下界更为浓郁,进阶速度自然远快于下界,故而先祖看不惯下界修士蜗牛般的进阶速度? 南嘉木沉默会后,便将这事抛开,真心实意地叩首再三。 南世鸣见白光消散,里边南嘉木的修为已经比他还要高上一点,忽然觉得妒忌不来,同血缘不同命。 祭拜了先祖,南世鸣与南嘉木走出宫殿,南世鸣一边走一边与南嘉木道:“先祖有本命法宝藏于维扬秘境之中,南家后人的任务是带回先祖的本命法宝,将之送回先祖宫殿前。对了,先祖血脉有起死回生之效,若为修界知晓我俩为圣人后裔,便算他们承蒙圣人恩泽,也难免有那等丧心病狂之人对我俩出手。所以,圣人后裔之事,出了我口,入了你心,不得第三人知,连叶赟也不能告诉。” “先祖陨落太久,久到修真界已经忘了先祖恩情。”南世鸣心有感伤:“第九十二代先祖,便是轻信他人,而差点被人扒皮炼丹。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切记切记!” 南嘉木连连点头,忽然他心有所感朝后瞧去,宫殿又在云间若隐若现,而他与南世鸣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山脚之下,有通道通往山脉之外。 见南嘉木面露惊奇之色,南世鸣骄傲道:“先祖术法滔天,这等空间异术不过是小意思。” 两人走出山洞之外,叶赟听得动静转身,与南嘉木的视线对上。 南嘉木朝叶赟露出个笑,道:“走吧。” 身后通道再次关闭,山峰再次仙人亘古眺望。南世鸣与南嘉木道:“那伟大任务我便交给你,先祖偏爱于你,想来由你完成先祖最为开心。” 南世鸣虽然心知先祖偏爱优秀子孙是常事,但到底意难平,忍不住开口刁难一下。 南嘉木抬头,问道:“你呢?” “有外界修士闯入,我去调查此事。”南世鸣欲言又止,最终只道,“风雨将来,你多加小心,以保全自己为要。” “你也一样。”南嘉木朝南世鸣道。 南世鸣唤出代步之器,往前踏出一步,代步之器飞到南嘉木上方,他转身,动了动唇道:“南家血脉传承之事,你别不放在心上。” 怕听到南嘉木拒绝,南世鸣说完这句之后迅速离开,眼前划过一道弧线,便消失于天际之间。 “什么南家血脉传承?”叶赟一听这事,有些敏感,当年他初与南嘉木结为道侣之时,南世鸣便提过此事,此时南世鸣再次提起,莫非嘉木答应了? 南嘉木摇摇头,道:“南家血脉传承之事,就交给他吧,我不掺和。” 叶赟放下了心,又问:“伟大任务又是什么?” 南嘉木传音道:“去维扬秘境,取先祖当初留在其中的宝物,不是什么大事。” 去维扬秘境取样宝物,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叶赟侧目,凑向南嘉木,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手中有几张鸿蒙书页残页了?” 若非南嘉木书中残页比较多,南嘉木说话不会这般自信。 “五张了。”南嘉木眉开眼笑,“灵夜老祖手中有一张,只有三张下落不明,不过若能找到‘南廷’,剩余三张的下落或许也有了。” 听了南嘉木的话,叶赟觉得维扬秘境打开指日可待。 或许真到了维扬秘境出世之时,之前修士无论怎么打听鸿蒙书页的下落,都一无所得,只能留下鸿蒙书页或许是神话传说、趣事轶闻的猜测,而现在鸿蒙书页一一现世,集齐也只是时间问题。 “走吧,去玉泉宗。”南嘉木取出黑石,两人也消失于南家后山之中。 两人还未到玉泉宗,便先听到一则消息,不得不改造前往器宗。 第100章 安肃身死, 庄凝为石贤所擒, 十月初六, 血祭庄凝以向安肃谢罪。 听到这则消息,南嘉木顿时惊呆了。厉害了庄凝, 大宗门有后台的弟子也敢说杀就杀。 “你说我该不该去救?”南嘉木停在半空之中, 朝叶赟问道。 叶赟望向南嘉木,道:“你不是心中已有主意?” 南嘉木沉默了会,有些烦躁道:“我是怕庄凌闯入器宗。”虽然上次庄凌嘴上说与庄凝恩断义绝, 但恩义哪真那么容易绝? “当初就不该让庄凝接近庄凌。”南嘉木心中烦躁之意不减,将黑石调转方向,道:“我俩去看看。” 叶赟瞧了南嘉木一眼,没反对,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朝器宗方向飞去,路上遇上了三个看热闹的修士,正一边赶路一边窃窃私语地交流。 “三师兄, 石贤这次怎么这么好心,给安家一个交代了?”一名骑着金元宝的修士朝当头踩着碟盘的修士相问。 “我知道,我知道。据说庄凝要杀的是石德,因为石德跟庄家有旧怨嘛,只是最后关头石德将安肃拉到身前, 抢回了一条小命。安肃不像安沁那样只是安家族人, 而是宗门精英弟子, 石贤怕宗门怪罪, 便将庄凝交出去堵住安家的嘴。”说这话的人踩着符笔, 穿着绣着各种符文的法袍,一看便知身份不低,所以才敢这般随意贬低石德,蔑视石德。 “厉害了石德,杀了人家姐姐不够,还坑死了人家弟弟,安家上辈子是欠了石家这对父子多少天材地宝,才让石家这对父子今生这般坑回来啊。”脚踩金元宝的修士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石德杀了嫡母之事大喇喇地说了出来。 “没法子啊,谁让石德是真爱之子呢,他父亲宠啊。私生子做到这份上,也是头一份了。只是可惜安肃,白死了。”脚踩符笔的接口了一句。 可不是白死了,当年安沁作为石贤广告修真界的道侣,她被石德杀了,石贤还不是什么表示都没有。也是安沁倒霉,恰好安家唯一元婴陨落,石贤此时进阶元婴,安家想给安沁出头都没底气。 因为此事,石贤在修真界的名声不怎么样,借助妻家进阶元婴,达成目标后,便将妻家一脚蹬开,过河拆桥都不带这么快的。 是的,修真界没谁相信安沁是石德杀的,毕竟安沁是金丹修士,而当时石德只有筑基,普遍看法是石贤杀了安沁,却让石德背了锅。明面上大家都说石德杀了安沁,暗地里却彼此心照不宣。 “这次替罪羊不是自己儿子,石贤痛快地给了安家一个交代,可是罪魁祸首依旧逍遥法外,也不知安肃知道这个处理,会不会安心瞑目。”脚踩符笔的青年感慨了一句。 “安肃之事不要插手,器宗掌教自会处理。”一直安静听两人八卦的三师兄忽然开口:“记住了,此次我们的目的,是给石德一个深刻教训,让他知道,血脉肮脏者就是血脉肮脏者,明明流着石贤那小人卑劣的血脉,竟然敢胡扯自己是我甄师伯的儿子,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脸。” “或许是他那不要脸的娘给了他这个勇气?”脚踩金元宝的那人接了一句,他自以为说了个冷笑话,却无一人附和。 三师兄冷笑:“得了,他娘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人死万事空,何必攀扯到死人身上。” “知道了,三师兄。”金元宝修士应了一声。 三人的法宝速度很快,他们说话时远坠两人之后,元宝修士应答之后,三人远超两人,很快在他俩眼前消失不见。 南嘉木戳戳叶赟,道:“那三人,应是玉泉宗修士。” 叶赟有些诧异道:“怎么瞧出来的?” “那个金元宝,齐烨书曾经提到过。”南嘉木开口:“齐烨书小时候喜欢用灵草炼制糖豆,这个金元宝便时不时去齐烨书那骗糖吃。”因为一个成年人经常去个小孩那骗糖豆吃太过无耻,南嘉木下意识的记住了这个人。 “那个甄师伯?”叶赟忽然忆起他们提到的甄师伯,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心知叶赟想问什么,点头道:“对,就是你想的那位,你大伯甄隐甄老祖。据说当年石贤喜欢的师妹,对甄老祖情根深种。” 南嘉木组合下语言开口:“当年石贤带着苏音尸身以及石德回宗门,众人默认苏音遭遇不测,石德是石贤与苏音培育的私生子,虽然石德未曾承认,但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石德自称是甄老祖的儿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石德脑子有坑,”南嘉木歪下头,笑道:“或许甄老祖的体液或者精血被人偷了?跟上那些人或可知真相,不过你对这些八卦也有兴趣?”南嘉木调侃道。 叶赟瞧了南嘉木一眼,没说话。 南嘉木乐了,笑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没兴趣。” 嘴上说着没兴趣,但心里十分关注。 “我十分想了解后续,你能不能在黑石上写个‘快’字符文?”南嘉木歪着头望向叶赟,眼底闪烁着了然的笑意。 叶赟见南嘉木歪头有些可爱,心中萌了一下,但与南嘉木双目一瞬,萌意顿时消散。他当做没瞧见南嘉木眼底的了然调侃,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取出天宝写了。符文闪烁了一下,隐没于黑石之中,登时黑石速度加快,追上了前面那三名玉泉宗修士。 而此时,他们也到了器宗外围的城镇。 玉泉宗三位修士进入城镇之后,便发了张传讯符,之后去了一处酒楼等人。不多会儿,酒楼之外来了一名金丹修士,他伪装成筑基修士,身着器宗内门弟子的服侍,只是腰间佩戴着紫色垂條。 “是器宗精英弟子。”酒楼之中有修士瞧见这金丹修士腰间的紫色垂條,倒吸一口气。 练气与筑基呼为弟子,金丹与长老称为长老,这名金丹修士伪装成筑基弟子,估计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身份。 他径直上了二楼,走到那三名玉泉宗的金丹弟子桌前坐下,道:“稀客,玉道友,符道友,金道友,贵客平素繁忙,今儿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小庙拜访?” 被称作玉道友的是脚踩玉碟的修士,他寒暄道:“多年前与舒道友相见,道友那手炼器手法至今震撼于我。故而我们师兄弟有法宝炼制,便想到了道友,不知道友可愿接我这私活?” 第92节 金元笑眯眯的道:“我想请道友为我炼制一样攻击武器。” 符璧点头,“我亦然。” “承蒙三位瞧得起我,这活我接了。”舒钰笑出声一口白牙,“三位难得来我器宗,不妨随我入宗一游?” 三人自然求之不得,忙答应了。 三人随那修士前往器宗,南嘉木与叶赟互相对视一眼,歇了跟上去的心思。 南嘉木叩击着桌子,想出一个主意:“咱俩以元婴的身份去见器宗掌教,说有外界修士之事与他商量?” “可行。”叶赟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与南嘉木不是那低阶修士,并非没有进入器宗的资格。 不过还不等两人实施这个计划,两人便先瞧见了甄隐,同时甄隐也瞧见了他俩。 甄隐眼底闪过诧异之色,道:“你俩来器宗,是想找器宗修士炼器?” 南嘉木乖巧的笑道:“我对炼器很感兴趣,只是除了器宗,外边并无完整的炼器传承,所以想来器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结交大师,交流交流炼器心得。” 甄隐闻言,道:“你随我进器宗,我与器宗掌教说一下,让你与器宗弟子切磋交流。不过你修为得压一下,金丹便行。”不然一元婴修士若是比不上金丹修士,丢的是南嘉木的脸;若是赢了,更是胜之不武,名声不太好听。若压制了修为,那边是折节下交,只要南嘉木不与器宗弟子斗殴斗气,便算后来传出他元婴修士的身份,也是美名一桩。 南嘉木与叶赟将修为压制金丹,跟在甄隐之后朝器宗山门走去。 路上南嘉木好奇地问甄隐来器宗的目的,甄隐闻言并无隐瞒,道:“上界修士掳走元婴道友不知要做什么,宗门派我来与安掌教商议一下,看能不能想出法子将那上界修士引诱出来。数万年前,大荒界遭外来修士袭击,大荒界就此进入‘大荒黄昏’时期,若非太虚圣人力挽狂澜,大荒界怕是就此消亡。‘大荒黄昏’是大荒界最为黑暗的一段时期,无论是高阶修士还是低阶修士,都是外界修士的奴隶,每天都有海量修士无缘无故死亡,残暴、虐杀,大荒界修士过的比未开化的妖兽还不如。好不容易那段惨痛的历史过去,大荒界不能再来一次‘大荒黄昏’,毕竟大荒界没有第二个太虚圣人。” 南嘉木为自己身为太虚圣人后裔而骄傲,听完后开口道:“不会再出现‘大荒黄昏’的,太虚圣人依旧在保护我们,界外屏障便是最好的凭证。虽然不知那些界外修士如何进入大荒界,但这代价必然是巨大的,因此,我们只要将这外来修士找出剿灭,便可再迎来和平期。不过这也是给我们大荒界一个预警,‘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想来此事之后,修真界又会迎来一次修炼高峰期。” 同时南嘉木希望,已经飞升上界的修士能够知道上界对大荒界的觊觎,飞升之后不忘努力修炼,为保护大荒界而努力。若上界有大荒界修士建立的势力,料来上界修士不敢轻易将大荒界纳入殖民界。 “希望如此。”甄隐眉目微舒,“此事多亏你与叶赟,若非你俩,大荒界还不知多久才发现外来修士。” “保护大荒界,匹夫有责。”南嘉木笑道。 “你俩是个好孩子。”甄隐望向南嘉木目光愈发柔和。 甄隐将拜帖通过山门传进器宗,此时有人带他们三人前往正殿,只是路上先遇上石德,石德望着甄隐面容微微激动,朝那带路的修士开口道:“大师兄,这是掌教的客人吗?” 待他瞧见与甄隐八分像的叶赟,眼底闪过憎恨之色,阴沉着脸,心道,就是因为这个私生子,父亲才不愿认他的吗? 愈是如此想,心底对叶赟憎恶之意愈甚,脑中闪过一系列无声无息杀死叶赟的法子。 第101章 给甄隐引路的器宗大弟子秦昉, 他对石德印象不好, 因此见石德拦路,当即眉眼不耐,他冷淡道:“是的, 掌教等着接见贵客,石师弟若无别事可自便,我先带贵客去大殿。” 石德将视线从叶赟身上拉回来, 朝秦昉讨好笑道:“正好我有事找掌教, 我与贵客一道去。” 秦昉道:“今日掌教怕是不得闲, 若无大事, 师弟不妨改日再去。” “无妨, 我可去主峰寻师兄弟玩,等掌教处理完事情之后,我再去求见掌教。”石德走进两步,目光孺慕地望着甄隐。 秦昉见石德铁定心要一道,不再说话,在前默默带路。 石德溜到甄隐身边, 将落后甄隐一步的叶赟与与南嘉木挤开, 朝甄隐笑道:“甄师伯,我是石德, 苏音的儿子,您还记得我娘亲吗?” 石德也是最近才发现他母亲留给他的平安锁的奥秘, 也才知自己是甄隐的儿子。 苏音是器宗亲传弟子, 炼器造诣高超, 她炼制的平安锁也内有乾坤而旁人不知,连石贤都没瞒了过去,不然他不会留着平安锁中的手帕让石德发现。 手帕中写着的是石德的身世,当年苏音闯秘境历练时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是她师兄石贤前来相助。她不甘心自己一生与爱慕之人无任何关系,哀求石贤向甄隐求一精血,她临死前想为甄隐蕴育后代。 石贤不忍苏音死前愿望落空,便去寻甄隐,带回了一瓶精血。 苏音以自己精血与灵气结合甄隐精血培育出石德,怕甄隐日后不认石德,或者有其他意外发生,便将石德身上记载在手帕藏于平安锁之中,让石德随身带着。 之后,苏音油尽灯枯,就此陨落,而石贤带着苏音尸体与婴儿石德回宗门,并默认石德为亲子。手帕之中除了写石德身份,更是述说相思,更让石德守在甄隐身边,别让任何修士占据甄隐道侣之位。 她得不到的,也不想被人得到,她都要死了,想最后自私一回。 石德通过手帕察觉到自己母亲的深情,以及母亲帕上述说的以及这些年自己听见的甄隐雄姿英态、惊才逸群,本来与石贤同仇敌忾、一并讨厌甄隐的石德迅速叛变,觉得自己有这么个亲爹与有荣焉。 此时瞧见甄隐,心中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亲近之情,前来相认。 甄隐面容冷淡,听到石德提了苏音神色未曾有半点异变,不仅没异变,反倒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之色,随即才反应过来苏音是谁,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原来是苏道友之子,苏道友近来可好?你父亲是谁?苏音道友成婚怎么未曾昭告修真界?” 石德面色一变,甄隐这话的意味太多,听在石德耳中竟有种讽刺之意,甄隐这是骂他是私生子还是奸生子?他变成私生子,还不是甄隐害的?莫非甄隐想不认账? 石德心中对甄隐的孺慕迅速消退,转而又充满憎恨,他不认他,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私生子?石德厌弃地瞪了叶赟一眼,朝甄隐道:“我母亲当年寿命有瑕,不愿心留遗憾,便为她喜欢的男子培育一子。” 石德在‘她喜欢的男子’几字之上重重读出,期待地望着甄隐,这下甄隐能知道他隐含意思了吧? 甄隐迅速扒出石姓,与苏音有旧的男修,扒出之后态度迅速冷淡了下来,“原来是石贤道友之子。” 石德,…… 南嘉木从甄隐开始答话便在后边憋着笑,此时忍不住给叶赟传音道:“你这师伯,真真是个妙人,不问世事如此,石德一片心思全费,还把自己噎个半死。” 叶赟瞥了石德阴沉的面孔一眼,心道这人修炼完全不够,喜怒形于色,涵养不到家,果然顺风顺水地过着,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甄师伯,您真不记得我娘亲苏音了吗?”石德勉强笑笑,眼底阴郁快要凝成实质,他说话愈发轻声,“她最喜欢的,不是你么?” 甄隐心底诧异,印象中苏音常常跟在石贤之后,安静而纤弱,而他与苏音并没有见过多少面,更别说交流,苏音喜欢他?滑稽! 甄隐不以为然,不过随即他反应过来石德话语中的意思,面容一冷,淡淡道:“石小友癔症了,秦师侄,去通知石道友吧。” “好。”秦昉朝空中抛出一道传讯玉符。 石德不敢置信,他面露受伤的神情,道:“你不认我,你不认我是不是因为他跟他娘?”石德一指叶赟,指着叶赟那张与甄隐有八分相似的脸蛋。 甄隐还未说话,秦昉先呵斥道:“秦师弟,你心魔入体了吗,这等荒唐话也敢说出口!你是石师叔之子,与甄前辈有什么关系。还不速速向甄前辈道歉!” 石德瞪了秦昉一眼,转身跑了。他才不道歉,明明是甄隐的错。 秦昉朝甄隐道歉道:“甄前辈,宗门弟子无状,唐突前辈了,我替他向您道歉,我会让石师叔好好管他的。” 甄隐冷淡的点点头,大度的没计较。只是石贤之子为何将他认为父?石贤与他关系一向不对付,起初是因为他实力稳稳压对方一头而引来对方厌恶,后来是据说石贤恋慕之人喜欢他而对他刀剑相向,虽然当时他没瞧出石贤恋慕之人是谁,可是石贤大婚时他见过他道侣,那安沁女修他并不认识。 他一直认定后者是外人误传,此时听石德之语,莫非此事为真,且另有隐情?他将其中关系撸明白之后,对石贤印象愈发不好。 不过他并依旧不认为这事与他有关系,很快将之抛之脑后。 秦昉将三人引至主峰峰顶,顶峰峰顶之上云萦雾绕,云雾萦绕之后大殿隐没其中。大殿之外庭院之旁有石碑乱矗崖边,看似杂乱又遵循一定的规律。 宫殿之前,有一微胖白面中年修士负手迎立,他面带浅笑,那笑容温和无害。 他便是器宗掌教是安大师。 “稀客稀客,甄道友难得来我器宗一趟,必与我浮白半宿。”他笑着上前迎接甄隐,不过视线之中瞧见甄隐身后的叶赟,眼底闪过意外之色。不过很快安大师收拾好情绪,胖乎乎的面色带着喜色。 甄隐瞧见安大师,面容一缓,道:“自然,不过烹茶煮酒之前,得先安排我这两位后辈。” 南嘉木飞快地撩视了两人一眼,心中若有所思,他戳戳叶赟传音道:“安大师与甄伯父,很熟啊。” 叶赟“嗯”了一声,道:“安大师与我父亲相熟,我父亲又是甄伯父的表弟,甄伯父与安大师相熟,并不奇怪。” 南嘉木心道,原来是叶赟父亲的旧识,难怪当初叶赟提起安大师面色有些怪异。叶赟并不喜欢他父亲,也不想受到他父亲的恩惠。 安素听了甄隐的要求,目光落到南嘉木和叶赟之上,慈爱道:“原来两位贤侄对炼器感兴趣,昉儿,去组织下交流会,带他们去见见你师弟。” “是,师父。”秦昉朝安素行了一礼,转身对叶赟与南嘉木道:“两位师弟,与我来吧。” 因为甄隐要在器宗待上一段日子,秦昉带南嘉木也叶赟去了半山腰处主峰弟子洞府聚集地。按理说金丹修士有开峰称小峰主成为门内长老的资格,但若是不舍离开器宗九大主峰的金丹,依旧称为弟子。 这处便是掌教金丹弟子聚集处。 他秦昉在自己洞府旁边划出一块地,对南嘉木与叶赟道:“两位师弟既为道侣,是否住在一处?” 南嘉木点头,朝秦昉笑道:“谢过秦师兄了。”他伸手取出一块黑石,将他往那地面上一抛,黑石迅速化作简陋的石屋落在那块地皮之上。 秦昉见这法屋粗糙简陋,不由得皱起了眉,这样的炼器手法,这样的炼器水平,未免太低了些。他心内叹息了一口气,心中盘算明日该邀请哪些师弟。住在附近的师弟身为器宗精英弟子,性子难免会傲一些,万一因为嫌弃这两位师弟炼器水平而得罪了这两位师弟,只怕两边都不好看,所以邀请人选,需慎之又慎,最好来的那些师弟温柔脾性好、心胸宽和,且好为人师。 秦昉还在琢磨人选,南嘉木与叶赟便将住处布置好,秦昉眼底闪过诧异之色,瞧不出两位师弟炼器水平不行,阵法禁制能力顶端,或许以炼器之法交流阵法禁制? 有其他修士瞧见秦昉过来打招呼的,瞧见禁制里边粗造滥制的石屋,当即不客气的笑出声,道:“这是哪位师弟的作品,跟初学者一样。” 南嘉木心道,可不是初学者炼制的么,炼制几十年了呢。 秦昉怕南嘉木与叶赟尴尬,忙道:“这叫返璞归真,不拘于外物。有修士喜欢华丽,有修士喜欢精致,有修士喜欢异类,有修士喜欢简洁,没人风格不一,才有了炼器的多姿多彩。所以,这位师弟喜欢古朴,也是一种风格。” 南嘉木听着秦昉煞有其事地解释,心中对他好感更甚,也没出声反驳,默认自己喜欢古朴粗糙的。 “什么喜欢古朴风格,这是幼儿堂没毕业吧,宗门内十岁小修都比这水平高。”一名穿着紫色服饰的金丹修士缓缓走来,眼底闪过鄙夷讽刺之意,“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称自己会炼器了?师兄,你该去缇医师处瞧瞧眼睛了。” 第102章 来者是他师弟韩彬, 他师叔韩佑的亲传弟子。 他师叔是他师父的同脉师弟, 他师叔当年竞争掌门之位输了后,一直不服气,一直与他师父别苗头, 连带着他门下弟子也与师父门下弟子争锋相对。 特别是眼前这位,更是将与他作对发扬光大。 秦昉凝眉,道:“师弟, 你这话谬矣, 愈是简朴愈是自然, 犹如万法终究归一。”秦昉不赞同地望着韩彬, 继续道:“而且我们从小便学习, 不要小看任何一位炼器师,‘三人行必有我师’,或许他们炼器水平不如我们,但他们能给我们提供更多思路。炼器一道不能敝帚自珍,而应海纳百川。” 秦昉说话客客气气的,但他就差明说, 师弟, 你狭隘了。 韩彬气得双眉倒立,冷笑道:“师兄这张嘴愈发刁钻了, 若你说的‘师’是指这种小孩儿闭着眼都能炼出的水平的话,那恕我宁愿自珍。‘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师兄爱与‘鲍鱼之肆’为伍, 我却不敢, 我怕炼器之道不进反退,而不自知。当然,师兄是不甚在意的,毕竟师兄深受门内弟子上下爱戴,炼器水平差点又没关系,下一任的掌教,谁敢质疑。我没师兄的底气,唯有钻研炼器之道聊以自慰。” 韩彬冷笑地瞧了南嘉木一眼,掸掸衣袖慢条斯理继续道:“炼器不是谁都能玩的,若是随意捏块泥巴,挖空个石头便以为自己是炼器师,炼器师门槛未免太低。各种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都能自称炼器师,简直侮辱炼器师这个名头,恕师弟耿直,我耻与此辈为伍。当然,我并非针对师兄朋友,若觉得冒犯的,不过是对号入座,却是与我无关的。” 秦昉不赞同的望着韩彬,好似瞧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师弟,世界之大,炼器之流之广,谁也不敢说自己在炼器之途已臻化境无须再以旁人为师。而且,天下能人倍出,看似简单粗糙的,其中炼器手法未必不精深。有时候愈简愈难,不要小看任何人。师弟啊,骄傲是好事,自傲却不是。” 韩彬最讨厌的便是秦昉这个眼神,好似他做什么都是无理取闹一样,从小到大被他这种眼神坑多了,韩彬心理性厌恶,他瞥过眼冷笑:“谦卑是好事,自卑却不是,修士还是要有点傲气的。” “师弟,这两位是玉泉宗甄隐甄师伯的子侄,不要让贵客看了笑话。”秦昉眼底暗藏警告之意。 南嘉木一直笑眯眯的在旁听着他们师兄弟吵架,无论韩彬如何拉踩自己,嘴角弧度未曾变化半分,看似浑不在意,又好似没听明白韩彬话里的意思。 直至此时,南嘉木见秦昉这般言语,方笑道:“我觉得这位师弟说的不错,不是什么人都能称为器师的。不才学习炼器不过十余年,在器宗诸位高才面前,确实是班门弄斧,不敢以器师相称。” 韩彬面露得意之色,挑衅地望了眼秦昉,又给南嘉木一个“你小子懂事”的眼神。 本来这对师兄弟斗法南嘉木不准备掺和,哪怕韩彬那般贬低于他。怪只怪秦昉不该将他拉进战火,并给他稳拉韩彬仇恨值,让他与叶赟只能亲近他这一派。 毕竟,若秦昉真心真诚,便该在斗法之前亮明他与叶赟的身份,而非斗法之际。 虽然按照甄隐与安素的关系,他与叶赟确实该更亲近秦昉这一派,但主动的和被算计的,区别很大。 秦昉这手段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第93节 既然秦昉不诚,韩彬不友好,其他器宗修士看热闹,就别怪他说话不好听了。 南嘉木笑眯眯的继续开口:“这位师兄,你头上玉冠是不是以决明石为底,加入冰心竹、石墨粉、鱼白珠、聚灵璧……炼制而成?” 韩彬一愣,点点头,道:“你还算有点眼光。” “冰心竹性属冰性,石墨粉为火,鱼白珠为水……这些材料间属性相生相克,需要将它们的各种特性都摸清楚,才能调配出完美比例。师兄你头上玉冠冰心竹比例太多,压制了聚灵璧的聚灵之用,而鱼白珠太少,又没能将冰心竹的清心镇魔功效全部激发出来,白白浪费了这些珍稀材料。不过若是能将冰心竹换成龙纹清心木,这个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还有师兄头顶刻画的符文不够圆润以及自然,应是师兄对自身神识掌控不够精细之故,最重要的是,主料决明石的杂质剔除地不够彻底,本来便算有这样那样小问题的玉冠生生从上品法宝降成中品法宝,可惜可惜。” 韩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忿到后面的目瞪口呆,再变成此时的羞愤与气恼,他感觉周围修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头顶玉冠之上,好似都在嘲笑他,指点他,往日这给他带来自得的玉冠,此时成为他的耻辱。 他面色红红白白,瞪向南嘉木,一句话也说不出。 南嘉木却没就此放过他,而是继续笑眯眯的开口:“你身上这件法衣也是中品法宝吧,绶紫蚕丝这样的布料,随意炼制都能成为下品法宝,若能精心炼制,运气好还能成为灵宝,可惜了这样的好料。而且这法袍竟然还掺杂了金天蚕丝,金天蚕丝虽然颜色亮正,是点缀的好材料,但金天蚕丝性与绶紫蚕丝互不融合,且互有属性吞噬作用,便算你在两者交织之处刻下符文,也无法解决此处为法袍弱点的缺陷。还有……” 南嘉木一口气将眼前韩彬身上的法宝缺陷以及解决方法说了个遍,最后才羞涩道:“不才学习炼器时间太短,炼器之途还未入门,只能说出这些浅薄认知,诸位师兄皆是高才,若不才有哪说得不对,还请各位师兄海涵。” 在场一众器修修士脸顿时裂了,若这还只未入门,那他们算是什么,还未上路? 韩彬浑身犹如针扎,恨不得有个地洞让他钻进去。他身上这一套是他亲手炼制的,往日他为这一身法宝有多自豪,现在就有多羞耻,仿若无数个瞧不见的巴掌‘啪啪啪’的打在他脸上。 他望了望南嘉木,又瞧了瞧秦昉,以为秦昉这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 “秦昉,你够狠。”韩彬受不住这羞耻感,瞪了秦昉一眼,转身跑了。 “你,你别得意,理论谁不会,有本事你炼制个中品法宝出来。”与韩彬一派的金丹修士落下这句话也紧随韩彬离开。 秦昉苦笑,他也没想到炼器手法这般粗糙的南嘉木,炼器造诣竟这般高。 南嘉木依旧笑眯眯的,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惊人的话,他觑了眼秦昉,心中笑道,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 助人拉仇恨,谁不会啊。 “不才惭愧,于炼器一道资质愚钝,进阶金丹之后,第一次尝试炼制法宝,只炼制出上品法宝。”南嘉木摸摸叶赟身上的法宝,对叶赟道:“赟儿,你这法袍等级有点低,该升级了。” 大家目光都落到叶赟穿着的法袍上,这是以千丝缕为主料的法袍,身上绣着暗纹,又以神识勾出明文,符文明明灭灭,说不出的神秘尊贵,然那法袍神光极淡,让人下意识的忽略,若非南嘉木特意指出,他们根本无法识出这是一件上等法宝。 进阶金丹后,第一次炼制就能炼制出上品法宝? 在场一众金丹修士皆心情有些复杂,若这样还算资质愚钝,那他们这些进阶金丹后,炼制法宝多次失败才能成功的,岂不是全是废材? 秦昉面皮也有些挂不住,本以为是需要照顾的小虾米,谁知人家扯下皮就变成能吞人的大虎鲸,还是一只丁点亏吃不得的大虎鲸。 “这人好厉害啊,一眼就能瞧出问题,比大师兄还厉害。而且第一次炼制法宝,便能成功,真让人羡慕。”旁观修士有觉得羞愧的,自然也有觉得南嘉木厉害的,只看韩师兄与秦师兄未曾反驳,便知南嘉木说的都对,“玉泉宗的师兄,这般厉害的嘛。”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玉泉宗师兄吧,玉泉宗没见过这两位师兄。”另一人不确定地开口,“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说假话,进阶金丹后第一次炼制法宝就能成功,这未免太过让人难以置信,说不得他练习了多次才成功,却故意这般说呢。” “怎么会?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虚,一看便是真话。”之前那弟子继续道:“世有天才,又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秦昉听了旁观弟子的话语,心知南嘉木的名声打响,明日交流会倒是不用愁了。 他到底做了多年门派大师兄,心胸还是有的,他笑着朝南嘉木夸道:“师弟别埋汰我了,师弟炼器造诣远在吾等之上,之前若有冒犯,为兄先道歉了。” “师兄说的哪儿的话,我来器宗,便是知晓自身不足,前来取经的。诸位皆是器宗能人,于炼器之道自有不一般的见解,师弟求知若渴,日后会以诸位为师,诸位可别嫌我麻烦才是。” 那些因为南嘉木那般不客气打脸韩彬而对南嘉木心怀不善之意的弟子听了南嘉木的话也面色和缓了不少。 韩彬纵有万般不是,但他是器宗弟子,他被外宗之人压制,他们身为同宗之人自然不会高兴,但是南嘉木这奉承话一出,他们顿时心中舒坦,没错,他们器宗为炼器之宗,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手炼器绝活,都有各自的见解,绝不是他们炼器水平普遍菜,连个外行人都比不了。 只是到底还有几个憋着一口气的,互相对视一眼,打定主意要给南嘉木一个颜色看看。他们根本不信,南嘉木刚进阶金丹便能炼出法宝,肯定是骗人的。 他肯定只有理论知识,不然他居住的洞府,怎么这么简陋。 “既如此,明日我便请门内师弟师妹相聚。”秦昉与南嘉木道。 “随秦师兄安排。”南嘉木笑得温润而雅致。 却说石德在甄隐这处碰了壁,便跑回自己所在的小峰头。 他为甄隐的不近人情,叶赟的不识抬举而气得将山中野生的花花草草都给烧成灰烬。他峰头之下的筑基练气弟子见他发怒,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石德怒气牵连,使自己身受重伤甚至丢了性命。 石德发泄之后,招来一名筑基修士,道:“去掌教主峰,打听下那两个随甄老祖来器宗做客的金丹修士是谁?” 筑基修士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听清石德的话,心中一喜,迅速答了个“是”后,一溜烟的跑了,他跑得很快,好似后边有妖兽在追一般。 石德固执的认定甄隐是因为那个私生子而不认他,那个私生子这么受宠,他那个妖艳娘说不得能母凭子贵,成为甄隐的道侣,这点他绝不允许。 甄隐的道侣不是他娘亲,也决不能让其他女人占据了。 他想起了庄凝,他对庄凝有几分真心在,不然也不会在庄凝找来之际就将她接在身边,只是没想到她为了个他毫无印象的筑基小子要杀他。 若不是他机敏,此时他已经死了。思及此,石德面色愈发阴沉。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倒霉透顶,石德沉着脸回到洞府,琢磨着如何除掉那‘私生子’。 虽然石德胆大妄为惯了,但在器宗生活了许久,该有的规矩他还是懂的,若那小子无必死的过错,看在甄隐的份上,也不会将他怎样。所以,必须给那‘私生子’安个连甄隐也无法护住他的罪名。 他还没想出法子,便先接到石贤的传讯,石贤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柔和,可是听在石德耳中却是一阵阵的厌弃,都怪石贤,若非他将自己认作亲子而非送到甄隐那处,甄隐又怎么会不认他? 因此,听到石贤让他去‘小可秘境’历练的要求,石德并没理会。 然而不过半刻钟,石贤便站在他洞府外边。 石德将洞府打开,望着石贤道:“你来也没用,我不会去‘小可秘境’的。” 石贤走进石德,哄道:“德儿,‘小可秘境’没什么危险,又机遇多,若非我与袖月谷谷主交好,也不能给你拿到这个名额。你去看看吧。” “不去。”石德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还要认爹呢,还要将那个‘私生子’除掉呢,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玩。 “你不是想要金仿狻猊兽?‘小可秘境’中据说有金仿狻猊兽幼崽,你可以抱一只。”石贤继续哄道。 “不去不去不去。”石德不耐烦的侧过身,以行为表达自己拒绝的坚定,忽而他察觉到不对劲,猛然抬头望向石贤:“你是不是想要做什么,所以才支开我?” “我能做什么?”石贤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摸摸石德的头,石德将头一甩,起身肯定道:“你肯定要做什么,而且一旦做了就会牵扯到我性命。”石德转着圈,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石贤以为石德担心他,抿抿唇道:“德儿,我不会有事,你先离开宗门,到‘小可秘境’等我。没等到我,不许出‘小可秘境’。” 石贤的话,侧面证明了石德猜测是对的。 石德见石贤承认,兴奋道:“你能不能将你做的事,嫁祸到跟着甄师伯一道来的那两名小崽子身上?”石德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石贤让他避风头的事,必然会牵扯到性命,若石贤事成,那两小子必死无疑,“甄师伯身后的那两名小崽子是个生面孔,嫁祸到他俩身上,谁也不会怀疑。” 石贤心一暖,德儿果然关心他,不过听了石德的话,石贤也有了个主意,于是他对石德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德儿你得离开器宗。” “我不。”石德依旧拒绝,不过瞧石贤面色不好,石德赶紧道:“我不放心你,我想与你一起走。” 石贤欣慰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孝心,不过你必须走。”这事干系太大,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所以他儿子不能留在器宗。 石德一脸不情不愿。 石贤道:“听爹的话,爹不会害你的。” 石德保持沉默,头往下一垂。 石贤以为石德答应了,拍拍他肩转身离去。 石德这才抬起头,冷笑,他才不会走,他还没认甄隐为爹,还没瞧见那野小子陨落,他怎么会走。 得知那野小子名唤叶赟,他道侣南嘉木是个造诣不错的器师,且明日秦昉会为两人办个欢迎会后,石德打定主意明日去羞辱南嘉木一番。 一个外宗人,也敢在器宗说炼器之道? 次日,石德不请自来,直接走到秦昉院门之外。此时天尚未全亮,天边鱼肚白之后有金乌试图挣脱云朵重压,渲染地水平线上霞光灿灿。 秦昉本来正在打坐,到了他这个境界,早已用暝思打坐来代替睡觉。 他瞧见外边的甄隐,只感觉头一片疼。石德没什么可怕的,可怕是石贤非常护短,对这个儿子堪称溺爱。 当初石德杀了安沁,石贤都一力承担下来,也不愿石德受到半点伤害,因此器宗修士对待石德都很慎重,轻不得重不得,只能尽量避免与他起冲突。 秦昉打开院门,道:“师弟今儿怎么有闲心,一大早的来看望师兄?” “你这不是开交流会么,我也来与甄师伯那两位子侄好生交流交流。”石德绕过秦昉,便进了院内之中。 秦昉抬头望了望天,心知他是无法将石德赶走了,无奈只得引石德入座,奉上鲜果琼浆。 不多会儿,其他修士陆陆续续地也来到秦昉院中,南嘉木与叶赟见其他修士汇聚,也从旁边走出,跟在那群修士进入秦昉院中。 秦昉替南嘉木与叶赟介绍给院内师弟师妹,被秦昉邀请来的,都是性情温和的,只是除了这些邀请来的,还有不少不请自来,准备杀杀南嘉木威风的修士。 因此,秦昉才将在场众人介绍完,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朝南嘉木道:“听闻你刚进阶金丹便能炼制上品法宝,想来此时你进阶金丹中期,炼制灵宝不再话下吧!” 他这话毫不客气,便算是器宗的元婴修士都未必能炼制出灵宝,他以此来激南嘉木,不可谓不用心险恶。 若南嘉木拒绝或者炼制失败,那么南嘉木自然是自打嘴巴,变成一个只会说大话的骗子,至于是炼制成功?怎么可能嘛,元婴修士都未必能够成功的,他一个小小金丹怎么可能成功。 秦昉眉目一厉,喊道:“章师弟,慎言。” 石德此时开口:“秦师兄何必阻拦,南道友都没拒绝,秦师兄何必做这个恶人?况且,章师弟说错了吗?” “没错,南道友刚进阶金丹便能炼制上品法宝,可见南道友天赋,此时南道友已经金丹中期,想来灵宝也是能炼制的,毕竟天才的世界,不是吾辈能理解的。”又有一人搭腔道。 “南道友,请吧,让我们看看,你的炼器水平,是否真如你所说,不然言不符实,丢的是甄师伯的脸面,你也不想给甄师伯丢脸吧。”石德望着南嘉木,眼底含着深切的恶意。 “对啊,对啊,让我们看看南道友的真实水平。” “南道友昨日舌灿莲花,今日不会是怕了吧?” “还是说,叶道友身上的法袍,是南道友捉人带刀的?” 器宗对南嘉木不忿的修士你一眼我一语,全都在逼迫南嘉木,更多的器宗修士在旁互相对视,一言不发,隐隐的看热闹。 比起南嘉木与叶赟这两个外宗修士,自然还是同宗修士更为亲近,况且,他们也想瞧瞧南嘉木的真实水平,够不够与他们一起交流。 他们可是器宗的精英弟子,虽然性子平和,但自有他们的傲气。 叶赟握着南嘉木的手,双目一瞪就想放出威压碾压这些人。 南嘉木揉捏了下叶赟的手,示意他别冲动。 秦昉沉声道:“灵宝便算是我师父,也未必能够一次炼制而出,你们何必强人所难?南道友炼器水平确实高超,但他修为不过金丹,哪能越阶炼器?” “天才修士嘛,谁知道天才修士能做到何等程度?” “就是就是,据说‘大荒文明’时期,天才修士郎艳独绝,力压群雄,能将同辈长辈压得黯然无光。今日又难得出现个天才修士,何不让这个天才修士大绽光彩?” “莫非秦师兄妒忌南道友,怕南道友抢了你的威风不成。” 那些修士除了逼迫南嘉木外,同时还不忘挑拨离间。 秦昉目光落到发言的那人身上,那人是韩彬一派的,此时正恶意的朝他笑。 石德接口道:“南道友一言不发,躲在我秦师兄身后,莫非真如大家所说,言不符实?” 南嘉木抬头朝石德和煦一笑,道:“我可以应大家所求去炼制灵宝,只是要炼成灵宝的原材料珍贵,且对质量要求极高,这些灵宝材料,谁出呢?” 南嘉木这无赖的说法让大家一怔,随即心中皆有所盘算。 第94节 石德当即大喜,南嘉木这是心虚了,所以才以材料推诿,当即开口道:“我器宗门内有一特产,名唤黑天石,它可以用作炼制灵宝的主料。” 石德此语一出,其他修士皆侧目。 器宗内的黑天石是只应供于器宗修士的矿产,而且能够进入黑天石矿的,都是元婴修士,以及少量实力强悍的金丹修士。 黑天石矿太过珍贵,能够进入黑天石矿的修士都有名额限制,且需要用门派贡献点来换,而兑换一块黑天石需要的门派贡献点基本上称得上是天价,一般修士都凑齐不了。 “石师兄,你忘了黑天石矿对我器宗有多重要吗,怎么能让个外人进去?”石德身边与他一搭一唱的章师弟扯扯石德的衣袖,小声传音道:“而且,进入黑天石矿的门派贡献点那么多,凑不齐啊。” “我来出。”石德为了让南嘉木进入黑天石矿也是拼了,他没有门派贡献点,但石贤有,用石贤的玉牌划一下就好。 “这要不要报与掌门知道?”让外人进入黑天石矿,若让掌门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全都受惩罚?“而起黑天石矿内罡风那么强劲,不是元婴修士进去,怕是会折陨其中,若是南道友出现问题怎么办?” “放心,我来承担。”石德冷笑,“况且,他不是天才么,天才哪那么容易陨落,放心吧。” 第103章 秦昉瞪向石德, 厉声道:“石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石德毫不后退地与秦昉直视,道:“我当然知道,有什么后果我负全责。”他视线移向旁边的南嘉木, “倒是你, 你敢不敢进入黑天石矿,以此炼制灵宝?” “黑天石矿是我器宗宝矿, 非本宗弟子不许进出, 你这是要干什么, 公然违背器宗的规定?”秦昉沉下脸来, 暴戾之气乍起, 好似石德一句话说不好,他就要暴起伤人。 南嘉木在旁微笑,“石道友, 在下身为外来之人,确实不好进出黑天石矿。”南嘉木面色带出些得意之色, 好似再说, 我就是在撒谎, 你能拿我怎么样? 石德愈发坚定, 道:“大师兄, 别以为我不知道, 器宗还有容情一说。”容情, 便是本宗修士担保并多付出一万门派贡献点, 可允许外宗修士进黑天石矿寻摸一块黑天石。 “石师弟, 你在说什么昏话!”秦昉不与石德说话,转身对南嘉木道:“南师弟,黑天石矿内罡风强劲,灵气稀薄,金丹修士进去其中或有陨落风险。师父信任我,甄师伯信任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南嘉木,你这是承认自己说谎,是个外行人了?”石德适时激了一句。 南嘉木定定的朝石德笑,点头答应了。一个傻子上赶着给他送黑天矿石,又上赶着给他材料炼制灵宝,他为何不接受? 至于没能炼成灵宝?不存在的,炼制失败,让墨宝石钻进法宝中装作通灵便好。 “南道友。”秦昉不赞同地望向他,“黑天矿石内的罡气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南嘉木面带笑容,神色轻松。 “叶道友,你看?”秦昉见南嘉木不听劝,又望向叶赟。 “我信他。”叶赟只了冷淡地说了这一句。 秦昉见两人态度坚决,将还欲劝说的话语咽了下去。 “那还等什么,走吧。”石德脸朝外一偏,示意南嘉木跟上。 “别急啊。”南嘉木含笑道:“你们空口白牙便污蔑我撒谎,折了甄伯父的名头,这给我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若我证明我没有说谎,天赋真有那般高,你们该如何补偿于我?” 一众器修面面相觑,望着南嘉木的视线有不可置信有鄙夷有蔑视有惊慌有仓皇,他此话一出,在场修士心思不一。 “怎么,就许你们逼迫我,不许我讨要损失费?毕竟我不证明此事,我依旧是个天才。”南嘉木朝众人灿然一笑,宛如一朵盛放的大丽花,几欲折人而食。 石德冷笑:“我给七彩锦。” “我给六壬花。” “我给水灵晶。” …… 石德开了头,其他修士都从自己储藏库中摸出一样贵重但又不至于十分肉疼的珍宝为筹。 “秦师兄,你可要做个见证。”南嘉木开口,拉着叶赟迈步走向石德。 石德见南嘉木动作,也不等南嘉木靠近,率先朝院外走去。 黑天石矿在器宗掌教主峰以及朱火主峰之间的一处小偏峰上,因为主峰之上不能借助法宝飞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主峰走到山脚,再从山脚架起飞行法宝前往小偏峰。 那处小偏峰上并无峰主占据,小偏峰尽数被笼罩在罡风之中,罡风黑漆漆的,黑色流丝如蚕茧那般密密麻麻的交织着,旋转着,却又不显得杂乱。 因有罡气层笼罩,小偏峰内是什么光景并不能瞧得清晰,若以神识为探,罡气层便将神识绞碎,让人无法窥视。 山脚之下罡风层之外栅栏围起,栅栏之旁矗立着三米高的船行法宝,船行法宝之外有藤蔓挂坠,生机勃勃,显得十分野趣。 船行法宝之前有楼梯可进入船行法宝之中,石德率先走进甲板,南嘉木、叶赟紧随其后,秦昉以及其他器宗修士跟在南嘉木与叶赟之后。 甲板之上有一随意立起的半人高的柱子,柱子之上是一块方正的板砖一样的玉石。玉石之旁有元婴修士躺在藤椅之上闭着眼晒太阳,听到动静也没睁开双眼,好似未曾瞧见他们一般。 但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便算是石德,也不敢做什么多余动作。他在板砖上刷了弟子玉牌,取走板砖吐出的一块玉盒,之后将玉盒扔给南嘉木,道:“黑天石矿十分娇贵,只能用这玉盒装,不然它会在离开黑天峰后碎裂成粉,成为废材。” 之后他一指柱子之后的那条从船中央穿过的通道,道:“从那进去,我们在外等你。” 南嘉木接过玉盒之后,朝石德笑眯眯道:“谢了。” 石德冷笑:“希望进去之后,你心情也能这么好。” 南嘉木伸手拉住叶赟的手,道:“等我。” “早些归来。”叶赟用力捏捏南嘉木的手,眼底全然是信任之色。 南嘉木点点头,“别胡来,克制一点。”南嘉木这番话是提醒叶赟别暴露身份,不然甄隐难做。 叶赟“嗯”了一声,双眼直视南嘉木。 两人依依不舍地对视了一眼,石德嗤讽道:“别磨磨蹭蹭了,莫非是在拖延时间?” 南嘉木听了石德的话,又与叶赟对视一眼,留了句“我很快出来”,便转身进入通道之中。 南嘉木走出船行法宝的通道,便见眼前罡风如界,迫在眼前。 南嘉木本来准备伸手去摸罡风层,忽而想起船上的那名元婴修士,收回手,往前一步,踏入罡风之中。 见南嘉木身影消失,器宗旁观修士窃窃私语。 “他就这么进去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现在知道担忧了,之前怎么不阻止?”另一名修士白了他一眼,道:“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是看热闹的,撺掇是石师兄章师弟,应下是南道友,如有责任,也是石师兄章师弟与南道友的责任。” “他只金丹中期,能取得黑天石回来吗?” “谁知道呢?”能取得黑石回来,自然皆大欢喜,不能取得黑石回来,倒霉的也是石师兄,与他们无关,“不过便算元婴老祖进去寻找黑天矿石,都会受伤,你觉得他一名小小金丹,有几层几率能寻到黑天石矿,又得以出来?” “不自量力的小子,便算陨落其中,也是因果,我们且等着,等不了多久的。” …… 在场众修,没几个看好南嘉木,大多认定南嘉木会陨落其中,他们等在此处,也是为了等个最后结果。 秦昉倒是忧心忡忡,师父与甄师伯将南嘉木与叶赟交给他,然而在他的看管下,南嘉木却被激得进入黑天石矿之中,寻到黑天石矿后又要炼制灵宝,哪件事都是将南嘉木往火上烹。不可否认他有私心,但他是真心不希望南嘉木出任何问题。 一旦南嘉木出现任何问题,他的下任掌教之位也该到头了,所以,他到底为何昏了头,答应了南嘉木呢? 他神色焦急,却见旁边叶赟倚靠在栏杆之上不缓不急,完全没有半点担心之态,忍不住凑过去道:“叶道友,你不担心?” “我相信他。”叶赟冷淡道。 听叶赟又是这句话,秦昉心中又冒出希望,也许南嘉木真能做到呢?秦昉禁不住心生期待。 石德见南嘉木身影进入刚封层中,面上露出个微笑,他目光瞥向叶赟,面上挂着阴冷的笑。南嘉木这崽子此次九死无生,接下来该对付叶赟了。 而这些人议论纷纷的南嘉木此时心情不错。他在进入黑天石矿中后,发现其中罡风有炼体之用,他给叶赟传音道:“赟儿,我会多呆些时日,若惊动甄伯父,你看着回答。” 叶赟答应了。 南嘉木一边不作任何防护的在罡风中行走一边运转《昂扬经》,身上血肉割裂了又愈合,鲜血止了又流,很快南嘉木身上法袍破裂,血迹斑斑,看着十分狼狈,但他双眼很亮,甚至展开双手,让自己的身体与罡风有更多的接触。 南嘉木虽然贪心罡风的炼体之效,但也没忘记此次的目的。 脚下黑天石矿以山峰之态呈现,无论是罡风还是山石,皆灵气稀薄,若是其他修士进入,一方面要消耗灵气防护自身以免受到罡风的侵蚀,另一方面又无灵气补充体内灵气的消耗,进入这黑天石矿之中自然危机重重,且待得愈久,危险愈大。 但南嘉木不一样,他无须耗损灵气防护,又无须补充灵气,反倒能够吸收罡风炼体,让自己肉身愈发强劲。他走入罡风之中,仿若走进自家后花园内。 他伸手触摸峰壁,又绕着山峰慢慢走,黑天石矿没找到,倒找到几名灰头土脸的元婴修士。南嘉木无心与这些元婴修士相遇,早早瞧见便避开。 南嘉木见这些元婴修士的精神面貌萎靡,估计在其中转悠了不少日子,但并没有发现黑天石矿,所以才一寻再寻。 毕竟器宗规矩,百万门派贡献点,只有一次寻找机会,若从里边出来没寻到黑天石矿,这次机会便算没了,因此不到最后,没有元婴修士甘愿出去。 南嘉木‘啧’了一声,心道自己得动作快些了,外边之人可不会任他慢悠悠的寻找。 他左手掌心朝上,顷刻间已经变为纯白的长剑出现在南嘉木掌心。 这柄长剑名唤‘心剑’,是南嘉木的本命法宝,练气时期刚纳入丹田蕴养时还是全墨色,随着他对道的领悟,这‘心剑’渐渐的褪掉颜色,直至透明纯白。 南嘉木握剑朝前一砍,一道白色的剑气击向前方山壁,剑气无形无质,渗入山石之中,似空气一般蔓延。 而随着剑气在山石之中游走,南嘉木的眼前视野与剑气视野相通。 这是他最新领悟的心剑神通,“他心通”。 以剑气为眼,以剑气为心,剑气所在,心之所在。 剑气在山壁之中快速游动,寻着灵气密度增加方向追寻而去,它在山壁之中肆意游动,不损伤山壁,不具备杀伤力。 灵气密度最盛之处,并不在山峰之上,而在于山下暗洞之中,而那暗洞,则距离山脚水平处几千米。 南嘉木视野顺着剑气而行,起初皆是块块无用山石,其后则时不时闪烁过白色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矿石,再之后,便寻到一处灵力浓郁若雾的三米宽高的山洞,山洞中灵气最为浓郁处灵气如冰,灵气冰中藏着一块巴掌大的碧透若滴的矿石。 剑气活跃地想绕着那矿石转一圈,一道黑色人影忽然出现在山洞之中,抢在剑气之前捞起矿石便走。 第104章 那道黑影明显是有备而来, 身上气息全敛, 身上法袍瞧不出炼器流派,连身形与面容都遮掩得彻底, 让人无法辨别出他的真实身份。 本来南嘉木只是觉得这块矿石特殊,想要凑近去瞧瞧,可是此刻他倒是真的想要知道这是什么矿石了。 南嘉木肯定, 那并非黑天矿石,黑天石是藏在石壁之中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拇指大小的矿石, 矿石之中藏着天然符文, 这天然符文若能完整提取而出并辨认出来,则可在炼制与符文相合的法宝之际以天然符文替代人刻符文, 如此则有一定几率炼出灵宝。 这种一种讨巧的炼制法子, 石德愿意给南嘉木这个方便当然不是好心,一来罡风强劲, 最好南嘉木死于其中;二来若南嘉木得到黑石, 若无天地奇火,无法从黑天石矿中提取出天然符文;便算有天地奇火,不知道怎么提取天然符文也只会浪费黑天石矿;若万一南嘉木实力真那么强, 借助黑天石矿炼制成功灵宝, 也可嘲讽南嘉木讨巧不是真本事。 可以说这一招是步步陷阱。 当然, 石德的心思南嘉木是不知道的,南嘉木一直以为黑天石矿是一种十分珍贵的灵性矿石, 是炼制灵宝的主材料, 直至见到黑天石矿也是如是认为。 因为藏在黑天石矿之外的灵气不是最浓郁的, 南嘉木好奇那最为浓郁之处是什么天材地宝,只轻轻一瞥,没有仔细研究。 见黑影抱着那块灵气冰着的矿石欲走,看不见的剑气赶紧跟了上去。 第95节 黑影人并没有发现南嘉木的剑气,毕竟剑气无形无质,如一缕清风如一抹空气,看不见摸不着。不过剑气靠近之际,黑影人身上有铃铛响起,叮铃的声音在这空旷而安静的山洞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黑影人眼底一厉,身上灵气翻涌,与灵气一道翻涌的还有规则。 这道规则从他腰间玉佩之中弥漫而出,在黑影人附近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场域。场域之中有迷雾扩散,迷雾扩散之际与剑气相碰触,将剑气消弭于无形。 场域出没之际,南嘉木便与剑气失去了联系,南嘉木站在山壁之前,琢磨着那块碧石是什么。 “灵气凝而成冰,质地润泽,色若汁液,有天地规则藏于其中,与传说中的道果一般,藏道于实。”南嘉木将那块碧石的特点传给叶赟,道:“这种矿石,你听说过吗?” 叶赟紧盯着那条通道,同时传音道:“未曾听说过。不过藏有天地规则的宝物,不是天宝,仿若天宝,皆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还用你说。”南嘉木笑了,叹息道:“可惜那人身上有一灵宝,其中藏有场域,场域一出,我对付不了。” 听到场域,叶赟不禁露出严肃之色,“别乱来,你找到黑天矿石便出来。他没发现你吧?可要我将你拉回来?” 叶赟进阶元婴之后,再次发现了天婚的好处,元婴之后,可以顺着契约将道侣拉到身边。这也是他放心南嘉木闯黑天矿场的原因之一。 “不用,我没出现在他面前。”南嘉木再次使出心剑,与叶赟道:“我去寻黑天矿石了。” 心剑再次前往那处山洞,山洞之中灵气依旧浓郁,只是不见那个黑影,南嘉木虽然可惜与那珍宝擦肩而过,但也只可惜一番,便将此事抛开,剑气折回山壁之中,寻找前往黑天矿石的路径。 因有心剑探路,南嘉木很轻易的寻到了一处罅缝,他顺着狭窄的裂缝而行,行到一半,南嘉木将长剑缩短成匕首大小,在山壁之上挖山石。 匕首十分锋利,一剑砍下去山石扑簌成粉,很快便挖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南嘉木一边挖一边前行,直至挖出一块黑天矿石。 南嘉木将黑天矿石放在手中把玩,黑天矿石虽然带着黑字,其实颜色是茭白色的,带着金属的光泽。他只有拇指大,握在掌心有种让人舒适的温凉。山壁之内灵气稀薄,黑天矿石之上却灵气充沛,有金色纹络在其中游走,但细细瞧去又好似眼花一般。 这是天然符文,‘雾里寻花瞧不见,蓦然回首惊眼前’,只有无意间与道相合才能瞧到那道金色纹络,也便是‘道法自然方见道’,一旦失去这个状态,茭白矿石之中的符文便隐没,修士什么都瞧不见。 南嘉木将黑天矿石的形状、特性说与叶赟听之后,正欲将之收起来,忽然山壁之中有道白光闪过,再眨眼南嘉木掌心一轻,黑天矿石已然消失不见。 南嘉木神识中瞧见那道白光是什么,尖耳尖腮长尾巴,逃跑时身子拉长,与长尾形成一条长线。这是一只迷你貂,细长地跟筷子似的。 在矿石被夺之际,南嘉木神识化成丝试图将迷你貂困住,但它的速度很快,似闪电般从山壁之中钻出,又似闪电般又钻回山壁之中,南嘉木的神识捕捉了个空。而一旦迷你貂钻回山壁,神识之中已经没有它的身影,显然这貂与山壁融为一体,让人无处寻找。 南嘉木并未因黑天矿石被抢而生气,而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与叶赟传音道:“我好似知道,黑天矿石是什么了。”他一边传音一边从识海中翻出鸿蒙书页,从中搜索关键词‘貂、碧眼、矿石’等关键词。 “是什么?” 南嘉木根据关键石一一快速过滤不符合的讯息,很快定格于其中一页。 “符石。”南嘉木笃定道,望着鸿蒙书页上的记载一字一句念道:“‘有山如煤,外有罡气,仿若重天,其名唤道山。其上多凡石,无草木,少灵气。有兽焉,其状如貂而碧眼,穿山而行,名唤空鼬。有石焉,白质而有符文于其内,其名符石’。空鼬以符石为食,但符石藏于凡石之中时无法触碰符石,所以,空鼬才会显出身形抢我手中符石。” 南嘉木转身继续挖通道,一边与叶赟讲话:“道山之心名唤道石,道石之中藏有天地规则,修士在其旁修炼,可对规则的领悟加深。若我没猜错,器宗的元后修士,应多在道石之侧修炼,以冲击化神之境。” 南嘉木再次挖中一颗符石,怕被空鼬抢走,将之迅速收入玉盒之中。而在他收好符石之后,空鼬委委屈屈地又将身子缩回山壁之中。 南嘉木转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朝叶赟道:“我觉得又该有麻烦了。”道石被偷,凡是进入道山的修士都有嫌疑,而别人都没发现什么,偏就他瞧见了黑影人,怎么想都觉得嫌疑很大。 叶赟开口:“直接说与安素听。”他们先举报,将自身嫌疑洗脱了再说。 “好,听你的。”南嘉木愉悦一笑,也不看其他还在道山之中苦哈哈寻找符石的修士,穿过罡风层重新走回船行法宝之中。他本来打算多留几日,但事情有变,他也只能舍弃这炼体之机。 南嘉木进去不过一日一夜,这时间算得上是很短,见他一身血痂地出现,在场修士都默认南嘉木空手而出。 石德禁不住嘲讽道:“这么早就出来了?给了你机缘,你都把握不住,显然是废物本体了。” 章师弟也跟着道:“不过一日就坚持不了,看来所谓的天才,也没多天才嘛。” “你跟韩师兄道歉,说你昨日说的全是从长辈那听来的,其实你根本没有多少本事。” “还有石师兄为了你这废物花费的损失,你也要补偿回来。” 石德瞧了旁边拍他马屁的修士一眼,朝南嘉木傲然道:“补偿便免了吧,我就当花费百万门派贡献点买个乐子。不过,看在甄老祖的份上,你只要当众说,自己是个废物,是个只会吹牛的卑鄙之人,这事便算过去了,如何?”虽然可惜南嘉木骨头太轻,没熬着死在其中,但能折他傲骨,也算不错。 “石师弟,你别太过分。”秦昉呵斥了一句,不过望向南嘉木的眼中也闪过失望之色。南嘉木与叶赟自信满满信誓旦旦,结果便是这样的结果?他心中涌起不喜,他喜欢脚踏实地的。 “呵,秦师兄,不过是愿赌服输,你急什么!莫非你觉得南道友该言而无信?”石德嘲讽笑道。 南嘉木目光一一扫过在场器宗众人,与叶赟平静的目光对视一眼,随即缓慢的露出个灿然的微笑:“谁说我没寻到黑天矿石的?” 第105章 南嘉木此语一处,众修哗然, 连闭着眼躺在藤椅之上的元婴修士也睁眼瞧向南嘉木。 “你怎么可能寻得到黑天矿石, 你才进去这么短时间, 又是金丹修士, 你一定是随便捡了颗石头便出来了。我告诉你,黑天矿石可不好寻,我们也没那么好忽悠。”章师弟率先开口质疑。 章师弟之语一处, 之前被南嘉木镇住的弟子也忍不住犯嘀咕,天平向章师弟那边移了一些。 南嘉木懒得动这口舌之争,直接打开玉盒,亮瞎他们的眼。 玉盒之中黑天矿石静静的躺在其中, 纯白无瑕,反射着柔软的光泽。 场中众人一时被镇住,谁也未曾说话。 他们望着南嘉木, 眼底闪过钦佩之意。能以金丹之躯,短时间内取得黑天石矿, 这事足矣令他们仰望。 修士的视力都很好, 并不存在距离远便瞧不清的这种情况,因此他们都能确定, 这是货真价实黑天矿石。 不可能, 石德神识在黑天矿石之上真看反看,左看右看, 试图寻找这是假货的证据, 可是没有, 没有造假的痕迹,石德疯了一般的用神识刺探,只是神识被黑天矿石中的符文攻击,才放弃这一举动。 他怔在原处,心中充满不可思议。 听见旁边章师弟脱口而出句“不可能”,石德回过神来,道:“既然黑天石矿取得,接下来就当众炼制灵宝吧。” 南嘉木将玉盒一关,朝石德笑道:“炼制灵宝的材料呢?” 石德心中一喜,看来这小子还不知黑天石矿的正确用法,不然不至于如此问,当即道:“我出,给你。” 他给南嘉木扔了一个储物戒,这储物戒中的材料石德本来想炼制一件防护法宝,并不算顶尖的珍宝,因此给出去也不心疼。 南嘉木毫不客气的接过,道:“炼好后归我?” 石德思索了下,道:“若炼成灵器归你,若没炼成,你就得赔偿我损失。” 这个结果还算合情合理,没人说出什么异议,最多觉得便宜南嘉木了。 南嘉木与石德以指尖血发了契约,天地为证后,南嘉木掌心出现天灵火,天灵火虽然只吞噬了两种火种,但天灵火本身便是奇火,还是排名前十的奇火,从符石中提炼出符文并不在话下。 石德后退一步,眼底闪过不可置信,他望着上天,心道,怎么会,上天怎么这般偏爱这人? 从符文中提炼出的天然符文是‘隐’字,南嘉木将之一收,神识在储物戒中扫来扫去,‘啧’了一声,目光在围观的众人面上扫了一圈。 器宗一众修士不约而同地摸上自己的储物器具,紧张地望着南嘉木。秦昉有心交好,弥补之前的过失,道:“南道友还缺什么?” 南嘉木眯着眼笑了下,意味莫名地道:“不用了,石道友给的便足够。” 南嘉木此话一出,除了石德、章师弟一伙人,其他修士首先升起的不是‘他说大话吧’、‘假的吧’等情绪,而是好奇,好奇南嘉木会怎么做。 因为之前南嘉木用事实啪了他们几巴掌,现在他们仿若觉得,南嘉木说的,都会成真。 南嘉木将储物戒中的材料全倒了出来,漫不经心地从里边挑出能用之物,不快不慢道:“这是原材料的特性皆以防为重,但这千年走蛇蜕、金甲木、四脚龙角……,这些材料皆有伪装之用,能与周围环境合为一体。千年走蛇蜕性温,偏木,逢火易脆;金甲木性热,偏木,逢火易焦,皆不可用作主材料,不过可与蒲玲花、三味香、金线蛇毒木等一道调成汁,以之浸泡四脚龙角。” 南嘉木一边讲解一边提取炼制,将四脚龙角放入汁液之中。 他没说比例,同时在身边张开一张结界,杜绝了别人窥视他手法的可能,毕竟这是他想出来的独家炼制法子,他又不是这群器宗弟子的谁,没有义务免费教给他们。 “他这是什么手法,怎么没见过?”围观修士面面相觑,好歹没说出‘这简直是胡闹’来,实在是之前南嘉木给他们的惊吓太多,怕多说暴露了自己的无知。 “以炼药之法炼器?” 围观修士围绕着南嘉木处理原材料的手法窃窃私语,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炼制过程,便是提取所需材料过程。”南嘉木以现代化学萃取法子将自己需要的有隐身之用的物质提取出来,又让其发生反应,得到自己需要的物质,“以及打散、组装、融合新物质的过程。” 南嘉木将四脚龙角从汁液中取出,以火煅烧驱除杂质,得到既能防护又能与周围环境合为一体的开叉的小角代用,接着南嘉木又取出其他有用的材料提炼所需物质融于小角之内,之后将天然符文打入小角中,同时以神识刻画,写下‘护’字,护字与天然符文相合,遍布小角之上,同时辅以天灵火煅烧,不多会儿,本来浅褐色的小角渐渐变成金色,同时小角外边析出一道透明的汁液,汁液将小角包裹,形成琥珀一样的挂坠,当此之时,南嘉木伸手取过铁青藤煅烧,又以神识拉长,从‘琥珀’中穿过,至此灵宝炼制而成。 见南嘉木身前‘琥珀’虽然灵气充裕,符文若隐若现,但天上并未又雷云相叠,石德很是兴奋。他怕自己再次自打嘴巴,开口说话前几次望向天边,确定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后,石德嘲讽道:“这便是你炼制的‘灵宝’?我头一次瞧见天未降下雷劫的‘灵宝’,果真天赋异禀。” 石德自然说的都是反话,众所周知,法宝有灵而天有雷劫考验,若得以成功则器灵生,天又出一灵修;若雷劫未扛住则器灵消,不过法宝有灵性,则为灵宝。 人造法宝炼成的一点灵光成为灵修太难,故而修者普遍认为,雷劫之后为灵宝。不过不管是炼制出器灵,还是灵宝,最重要的一点标志是,要有雷劫考验。 因此,石德确定天上没有雷云相聚之后,断定南嘉木没有炼成灵宝,也有底气开始嘲讽。 然而,他这话一出,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黑云密布,本来白灿灿的天色黑压压的一片,石德一怔,接着不可置信地望着南嘉木,心中一片奔溃,南嘉木是老天爷的亲生儿子吗?他刚说没雷劫,老天爷就凝聚雷劫,简直就像给南嘉木撑腰一样。 南嘉木将‘琥珀’往天上一扔,之后将地上还剩余的材料收好,走到叶赟身边握住叶赟的手,冷淡地望着空中‘琥珀’项链。 是缘是劫,都是那‘琥珀’的命数,他就不插手了。 一众修士都惊悚地望了望南嘉木,又惊悚地望了望空中‘琥珀’,内心同样是奔溃的,南嘉木那炼制手法完全跟玩笑一样,看着没多少技术含量,但这玩笑一样的手法,竟真让他炼制成功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南嘉木居住的那间粗造滥制的石屋,莫非南嘉木的风格就是这般古朴? 守在船行法宝上的元婴修士眼底闪过精光,他望着南嘉木与叶赟,若有所思。 南嘉木察觉到视线,扭头望向元婴修士,元婴修士重新眯着眼,躺在藤椅上,昏昏欲睡,好似之前盯着南嘉木的,不是他一样。 南嘉木狐疑地又望了元婴修士一眼,叶赟跟着望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南嘉木没发现不对,扭过头继续望着上方‘琥珀’,摇摇头可惜道:“炼制的灵宝,果然刚出生的器灵难成灵修。” 筷子粗细的雷劫击打在‘琥珀’之上,‘琥珀’吸收着天上雷劫,外边透明胶质之物破裂之后又恢复原状,其上符文隐隐现现,琥珀之中的人影飘飘忽忽犹如轻烟一般,并未不成形。 虽然它努力凝聚,但随着雷劫的增大,而渐渐溃散聚拢不住。 也是因此,南嘉木一口断定,这器灵渡劫不过。 随着雷劫的凝聚,其他峰上的修士也都朝这小偏峰聚集而来,最先到达的,是掌教主峰的安素跟甄隐。 安素眼底闪过激动之色,道:“这灵器是哪位弟子炼制而成?” 此言一出,本来还在惊悚的弟子瞬间回过神来,他们皆面带羞耻之色,没好意思回答。 秦昉心底闪过不甘愿之色,他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他们器宗弟子彻彻底底输了,这事传出去后,只会成为器宗弟子的污点,可是安素相问,他不能不答,他垂首正色道:“师父,这灵宝为南嘉木南师弟所炼制。” 安素与甄隐皆面露诧异之色,特别是甄隐,他望着南嘉木不知该说什么,说好的炼器水平低,要学习呢?面对安素的控诉,最终他只干巴巴地朝安素道:“这孩子就是谦虚,连我也骗过了。” 安素瞪了甄隐一眼,朝南嘉木和善笑道:“真是后生可畏,不知南小友师从何人?” 南嘉木望向安素,眉眼弯弯道:“不才自学的,炼制手法有些粗糙,还有很多要学。” 自学的?安素一惊,望着南嘉木不可思议,这等天资,这等天资,安素心内可惜,面上保持和善微笑不变,道:“南小友可愿成为器宗挂牌长老?无须时刻守在山门,只需每百年完成宗门任务,其他时间自由,待遇与其他门内长老一般无二,藏书阁任意观看,还有其他条件,可慢慢商谈。” 安素此话一出,在场修士皆惊。 这个待遇,不可谓不佳,更何况,南嘉木只是个金丹,安素的姿态给足了南嘉木面子。 他们望向南嘉木,眼底闪过羡慕之意,当一人只比他们优秀一点时,他们会嫉妒会羡恨,但当一个人太过优秀难以望其项背之际,他们只会羡慕只会崇拜,而不是产生再生妒忌。 第96节 皓皓若皎月,众星无光,他们有些明白,为何天才一出,压制地同辈之人再无任何光芒。 他们望着南嘉木,眼底闪过热切与激动,恨不得代替南嘉木答应。 南嘉木眼底闪过一丝歉然,道:“承蒙前辈抬爱,只是晚辈自由惯了,并不愿加入任何宗门。” 第106章 安素面露可惜之色,他负手而立, 目光落到空中还在经历雷劫的琥珀之上, 传音道:“天降大难, 南小友少年英才, 是否愿出一臂之力?” “大荒界存亡,人人有责,嘉木自是义不容辞。”南嘉木知道安素说的是什么事, 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待安素眉开眼笑,南嘉木继续道:“只是在下修为卑微,且身家匮乏,怕是有心杀贼, 无力无私钻营炼器之道!” 这是怕安素让他做白工,一心压榨他了。安素听明白南嘉木的潜在意思,笑道:“放心, 按大宗师的水准来,报酬不够不出手, 这是有本事的修士该得的。” 得了安素这番话, 南嘉木暂且放下心来,至于有不长眼的敢逼迫, 他自会教他们做人。 安素与南嘉木说完话后, 对秦昉道:“待事毕之后,待场中一众弟子前来见我。”说完, 他也不多留, 与甄隐一道离去, 与他一道离去的,还有其他元婴修士。 现场还有一些闻讯而来的金丹筑基,有在远处好奇观望的,有前来问询发生什么事的,都关注着这边。 南嘉木待那些长老走后,朝石德一群人笑眯眯道:“列位,人不能言之无信,之前大家说若我能炼出灵宝,便会赔我损失,此时这些损失是否该给了?” 南嘉木此语一出,众修不由侧目而望,他们不相信南嘉木能够炼出灵宝,故而答应了这一条件。此时南嘉木炼制出灵宝,他们心中有些不甘愿,虽然答应的赔偿不最珍贵的,但也是十分稀有的。 他们互相望了望,希望谁因为不甘愿自打脸,但又谁都不愿做出头鸟。 石德倒是干脆,朝南嘉木扔下一物,道:“七彩锦”,转身离去。 其他修士见石德如此做派,也不好意思反悔,纷纷将答应之物交出。 “六壬花。” “水灵晶。” “双阳木” …… 南嘉木眉开眼笑,将这些珍惜材料全都收好。 送上门来的东西,他不偷不抢的,收着一点都不烫手,这样的挑衅,再来两回也没关系。 此时‘琥珀’中的人影在雷劫之下彻底消散,而随着那道虚无飘渺的人影散去,天上雷劫也一一退走,又重新露出蓝天白云。 南嘉木伸手一接,将那‘琥珀’给叶赟挂上,道:“给。” 叶赟摸摸胸口的‘琥珀’,心中欢喜,他望了南嘉木一眼,拉着他准备离去。 南嘉木虽然没有受伤,但这一身血污到底不雅。 主角散了,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散去,躺在藤椅上的元婴修士此处忽然睁开双目,留下法身与原地,真身拦在黑影人身前。 黑影人全身都包裹在斗篷之下,谁也瞧不出他长什么样,但元婴修士瞧他的目光并不陌生,显然知道这人是谁。 他笑意吟吟地望着黑影人,道:“辛苦了。” 黑影人戒备地望着他,同时一掌劈了过去,元婴修士伸手一挥,黑影人的攻击尽数被元婴修士化解。元婴修士面上笑意盎然,眼底却一片冷漠,他往前一步,黑影人所有的动作都被制住,完全无法生出反抗之力。 黑影人眼底盛满惊惧,嘴张了张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他想问元婴修士是谁,却只能害怕地抖抖唇,一动不能动。 元婴修士伸手一抓,破开了黑影人储物空间的禁制,将道石从储物戒中抓取出来。 在黑影人的愤怒与畏惧之中,元婴修士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与此一起消失的,还有船行法宝上躺在藤椅上的元婴修士的法身。 当元婴修士离开之后,黑影人才能慢慢活动僵硬的四肢。他快速朝前走去,按照原计划杀了一名元婴修士毁尸灭迹,同时燃烧其心头血续了魂灯不灭,之后顶着那人的身份离开小偏峰,消失于器宗之外。 南嘉木与叶赟打理好自身之后,去了峰顶掌教住处,此时连同秦昉在内的一众修士都被罚去观壁崖一月,因此南嘉木与叶赟途中遇见这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瞪了南嘉木一眼。 秦昉朝南嘉木陪笑道:“师弟师妹胡闹,被师父惩罚,此时心情不好,还请南道友莫怪。” 南嘉木笑笑表示不在意,看在那些天材地宝的份上,他也不会在意。 与那群器宗修士擦身而过,南嘉木与叶赟到了主峰峰顶。 此时安素与甄海自然不在大殿之内,这是待客的,不是与朋友相处的。不过察觉到南嘉木与叶赟到了,眼前本来空荡荡的地面之上出现一道门,门后传来安素的声音:“是南小友与叶小友啊,进来吧。” 叶赟目光在门上瞧了一眼,门上是层不透明的膜,无法瞧见门后是什么光景,叶赟拉着南嘉木朝前一步,同时传音道:“是传送门。” 两人穿过传送门,一步踏入另一方空间,这方空间之中又桃花盛开,桃花之下甄隐与安素正在坐在溪边钓鱼。 两人进来之后,身后的传送门消失,安素偏头朝两人笑道:“南小友,叶小友,过来钓钓鱼,今晚吃桃花鳜鱼。” 南嘉木朝前走了几十步,在安素身旁坐下,道:“安道友,今晚的鳜鱼怕是无缘吃了。” 道友?安素胖乎乎的大脸好奇的望向南嘉木,上下扫视了南嘉木一眼。 南嘉木淡淡道:“道山中的道石被人盗走了。” “什么道石,什么道山?”安素一头雾水,没听明白南嘉木在说什么。 南嘉木惊奇地望向安素,身怀重宝而不自知,这是何等的心大,“黑天石矿中的黑天石矿心被人偷走了。” “什么?”等听明白南嘉木话中的意思,安素跳了起来,紧迫地盯着南嘉木,双目锐利如剑,褪去了和善的外表,露出他峥嵘的光芒。 这才是器宗的掌教。 南嘉木继续开口:“那人身怀异宝,我不是对手,未能阻止,不过我出来后让叶赟在小偏峰下设有符文,只待那人出现便会有所警示,此时符文并未警示,那人应该还在黑天石矿之中。不过若那人实力太高能避过符文警示,便是天意了。” 南嘉木放出自身元婴初期的灵气波动,随即又收敛于内。 “元婴?”安素先是惊呼,随即顾不得南嘉木的修为,迅速给几位太上长老发了传讯,再望向南嘉木时双目一闪,将心中焦急压了下去,笑道:“我已派人查询此事,南道友能将此事具体与我说说吗?” “我借贵派弟子之光进入黑天石矿寻找黑天石……”南嘉木一点也不虚的将事情经过说了。 “场域?”安素吃惊地问道,“你说他手中有能启动场域的灵宝?” 南嘉木上下瞧了安素一眼,笑道:“安宗主知道场域?这就好办了,安宗主可知道,大荒界有谁能使出场域呢?” 南嘉木这么一问,看似在替安素指明线索,实则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没忘记,‘南廷’也是一个能使用场域的高手。 “不可能。”安素斩钉截铁道:“太虚圣人在上,大荒界只有元婴修士,而场域只有上界修士才可使用。” 南嘉木挑眉,“所以?” “所以,那人便是外界来士的下属。”安素越说越觉得如此,“将场域藏于玉佩之中,也只有外界修士才有这等手法。” 南嘉木在识海中翻开鸿蒙书页,翻到记载道石的那一页。 道石最大的作用是能加深修士对规则的感悟,而这对规则修士来说无啻于异宝,毕竟到了那个境界,每一次感悟都弥足珍贵。 南嘉木见从道石用途这里找不到什么线索,继续问道:“道石,黑天石矿心,有哪些修士只得它的功用?” “只门内元后修士知道。”安素开口道,因为黑天石矿心能助元后修士突破化神之境,又兼之其地灵气浓郁充沛,正正是最好的闭关之所,因此那处山洞多为元后修士闭关之所。 当然,元后修士想要闭关,也需以门派贡献点换闭关时间。 “一,消息泄露出去,引来他人觊觎;二,黑影人为元后修士中的一名,起了贪婪之心想要独占;三,幕后之人卜卦卜算出来的。”南嘉木给出三个推断。 安素没有就这个话题搭腔,而是朝南嘉木笑道:“南道友为当事之人,莫若与我一道?外界修士来势不善,我等修士更应联合一心。” 这是合理怀疑他了?南嘉木起身朝安素和善的笑笑,还未说话叶赟便先站在他之前,道:“这是安道友门内之事,嘉木一个外人插手不太好吧?” “外敌在前,同为大荒界修士何分内人外人。”安素回答的滴水不漏,同时语气和缓道:“况且,我只是观南道友心思敏捷,或可发现其他线索,我这是求助南道友,叶道友不必这般紧张。” 安素叹息了一口气,当年还是个娃娃的叶赟,也是这般戒备于他,如今叶赟已经元婴,依旧这般戒备于他,他连叶赟如何短时间内进阶元婴的探究都不想有。 此时甄隐也搭腔道:“叶赟,不必紧张,只是过去看看,我也一道过去,看那外界之人有多少高超本事。” 安素激活法宝,眼前又出现一道门。 安素率先走进去,南嘉木与叶赟紧随其后,甄隐断尾,四人瞬间出现在小偏峰脚下船行法宝之上。 南嘉木目光在空无一人的藤椅上扫过,对安素笑道:“安道友不妨请守门的那位道友出来说话,他坐在此处,谁进谁出应该心中有数。” 安素胖乎乎的大脸上笑容搭不住了,他探究地望向南嘉木,道:“因暮天渊有异动,最近并无长老镇守。” 第107章 听到安素的这出乎意料的回答,南嘉木诧异地扭转头, 他紧盯着安素, 道:“你确定?不然问问秦道友, 是否有人镇守?” 安素点头, 给秦昉传了个讯息。 南嘉木又偏转头望向叶赟, 叶赟朝他摇摇头, 传音道:“并未瞧见有元婴修士, 不过船行法宝之上有禁制, 除却你带着玉盒能进出禁制之外,其他人并不能进出。” “你的意思是,那玉盒还是进出禁制的信物?”南嘉木若有所思。 “应是如此。”叶赟点头,“不过我虽然没瞧见什么元婴修士,但我感觉有人在窥视。”说不上恶意,但也说不上好意,是一种冰凉的打量。 “可是我一眼便瞧见一修士躺在藤椅之上, 若他当时真是隐身之态,他未免太过镇定了。”南嘉木想起那人面对他的打量无动于衷, 仿若他本来就该如此,这心理素质, 未免太好了。 叶赟捏捏南嘉木的手,未曾言语。 此时有一名元后修士从黑天石矿中出来, 他身着青衣, 腰悬玉壶, 大步流星朝安素方向赶来。 这人南嘉木与叶赟曾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天宝出世之时,出现的元后修士有他一员,不过只露个面知道天宝下落后边走了,端得洒脱无比。 当初那七名元后给南嘉木的震撼很大,让南嘉木一度觉得,这才是元后修士的精彩。 “酒长老,情况如何?”安素虽然心内焦急,但话语还是不缓不急。 酒长老走到安素跟前,未先答话,而是取下玉壶呷了一口酒,待酒入馋腹口齿留香之后,青年修士才不舍地放下酒葫芦,道:“矿心确实被偷走了。” 天边传来一道传讯,安素伸手接过。玉符是秦昉传来的,秦昉此时还未走到观壁崖,收到掌教的传讯,他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兢兢业业地问了,得到众口一致的答案后,才将传讯回发过来。 安素捏着玉符,朝南嘉木道:“南道友,我那一干没出息的弟子也道,没瞧见长老镇守。不知南道友瞧见了谁,能否回忆下他的面容?” 南嘉木伸手掸掸衣袖,负手笑道:“安道友考虑的是,那人既然隐身,说不得未曾有伪装。”南嘉木以灵气勾勒出那元婴修士的面容,道:“是贵宗长老吗?” 南嘉木显形的元婴是一名面容约莫五六十的老者,身材瘦小,两腮无肉,颧骨高起,唇蛋面红,长得一点也不美观,不像是修士,倒像普通的衰老的凡人老者。 安素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望向酒长老,酒长老又呷了一口,下巴指指南嘉木,道:“可信?” “可信。”安素点点头,南嘉木犯不着在此事上撒谎,也犯不着贼喊捉贼,最重要的是,他信任甄隐与叶瑜。 酒长老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又呷了一口,只是这次酒未咽入喉肠,而是朝前一吐,美酒喷洒空中。 佳醪没有从空中坠地,而是化作万千小水珠在船行法宝之上扩散蔓延,很快浓浓的酒香在着放空间蔓延开来。 酒尊者闭着眼,享受地嗅着酒香,不过南嘉木瞧着他鼻翼翕动,看来不仅仅是享受酒香包围。南嘉木站在一旁没打扰,等待着酒尊者下判定。 第97节 酒尊者顺着酒香在船行法宝之上走动。 他并未有受到任何阻碍,身上应有禁制钥匙,他最后站在藤椅之前,睁开双眼摊开右手。有一滴酒滴从藤椅之上飞起,落到酒尊者掌心,随即融入酒尊者体内。 “确实曾有一人。”酒尊者眯眯眼,继续道:“气息清扫地很干净,无法追踪,无法辨明。” 安素沉思了会,问酒尊者道:“酒长老,你可曾听说过,道石?” “这是什么?”酒尊者扭头望向安素,安素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见两人神情,对他脑中的那本鸿蒙书页有了更清楚的认知,不愧是当年太虚圣人炼制的灵宝,记载地讯息便是全面。也难怪‘南廷’想要得到它,说不得鸿蒙书页中有‘南廷’迫切想要知道的信息。 他见众人目光落到自身,垂下眼睑笑道:“我也是在古籍残本上翻的,也不知真假。大荒文明时期,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惊艳文明。” 南嘉木此语一处,酒尊者与安素反倒不好多问,这是南嘉木的机缘,他们多问反倒显得自己觊觎这后辈机缘一般。 “道石丢失,是否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安素已认定此事是外界修士修为,生怕道石遭窃,自己沦为大荒界罪人。 “那古籍只道道石能助人悟道,其他的并无记载,它还有什么功用,我也不知。”南嘉木摇摇头,没将话说死。 闻言安素愈发忧心忡忡,若是没其他功用最好,但只助人悟道之效,便能给外界修士提升实力,也没好到哪去。 “此事需与其他宗门一道商议。”这是干系重大,安素不敢一宗承担。 当年天宝出世,便有算者言‘天道将变,浩劫将出’,但他们想着好歹还有个百来年缓冲,谁知不过二十余年,便得开始备战。 酒尊者忽而开口:“不知天宝之主是谁,成长如何?大荒界将乱,天宝之主应劫而出,若天宝之主实力太弱,也不知大荒界该何去何从?” 酒尊者此语一出,南嘉木抬眸瞧了他一眼,冷静道:“天宝不是已有归属?” 酒尊者嗤笑道:“那块假天宝?也就那等眼拙又心脏之人,才会将之奉为珍宝。” “酒尊者此语何以见得?”南嘉木继续开口:“天宝两次出世,晚辈皆有幸在场,首次天宝不知所踪,再次天宝自动落入那群元婴修士手中。晚辈窃以为天宝再次现世,应是为择主。” 酒尊者又呷了口酒,朝南嘉木摇头笑道:“你这话太天真。天宝岂是那等庸蠹所能染指的,应劫之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连我、水月、甄隐、行歌、曲流、寒颐等,不足两百岁而进阶元婴者,都不配成为那等骄子,那等庸蠹,何德何能能当骄子?” 安素心中一动,目光落到叶赟身上,南嘉木他不知修炼了多久,但叶赟修炼多久他是知道的,毕竟叶赟算得上是他瞧着长大的。 不足百而至元婴者,近来所知的,只他一人,莫非他便是应劫而出的大气运者? “而且,这等外界修士既然能破开太虚圣人防御而入,未来便能进更多人。彼时外来修士实力全部碾压大荒界修士,将大荒界修士全充作奴隶,炉鼎、死士等,再次重新大荒黄昏之景,此次没有太虚圣人力挽狂澜,唯有天道自救,你觉得天道选出了的天宝之主,会是那些废物?”酒尊者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喟叹道:“大荒界没有多少时间了,也经不起任何内耗了。” 安素既然心有怀疑,也跟着道:“天降大任于大气运者,希望大气运者如那弄潮儿,天威地险,皆由他掌握。”说着,安素瞥了叶赟一眼。 叶赟老神在在,仿若他们说的天宝之主并非己身一般。 南嘉木瞥见安素的目光,笑道:“安道友言之有理,不过也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一人身上,毕竟我等身为大荒界修士,自当为守护大荒界献上绵薄之力。” 闻言,安素赞赏地瞧了南嘉木一眼,道:“当如是。” “对了,安道友之前所说的,暮天渊有异动,是怎么回事?”南嘉木状若好奇地问,将天宝之主的话题转移开来。 安素瞧了南嘉木一眼,道:“暮天渊为上古战场,其内多凶怨阴魔之气,大荒界修士多避那而走。但不久前灵长老发现暮天渊有修士活动异象,便与柏长老一道去查看。柏长老本来是镇守黑天石矿的,因此事也不再宗门之内。” 暮天渊人嫌妖弃,竟然有修士活动痕迹,南嘉木心念一动,问道:“灵前辈与柏前辈可有消息传来?” “未曾。”安素摇头,道:“不过灵长老直觉暮天渊情形不对,一直在那附近监视。” 南嘉木起了心思去瞧上一瞧,只是还未说话,黑天石矿中又出现不少人,当前一名元后修士是位英气的女修,她一身劲装显得干练而果决,她大步向前,身后跟着十几名精神萎靡、破烂狼狈的元婴修士。 她瞧见安素等人,不禁抱怨道:“这群人越活越回去了,连个小娃娃都比不上。” 他身后的一干修士面露尴尬之色,他们在黑天石矿中流连了那么久都没找到黑天石,反倒是一个外宗的弟子不过一日便寻到了的事众人已然知晓,此时听到女修的话语,尴尬之余又有些羞愧。 不过女修并没抓住这点不放,她继续道:“这月进入黑天石矿的修士,除了韩师弟都在此处。” “韩师弟,昨日应该出去了。”其中一名修士开口,“昨日便没瞧见他。” 安素点点头,“我给韩师弟发个讯息。” 只是讯息发出去后,在空中绕了一圈,又回到安素手中。这情景一出,在场修士俱震惊,有脾气暴的直接开口问道:“韩师弟,韩师弟这是遭遇不测了?” 其他修士虽然心有怀疑,但并未说出口,此时听到他的话,勉强笑道:“别胡说,韩师弟吉人天相,说不得此时正在洞府,准备炼制灵宝事宜呢。” 他话语刚落,镇守魂灯的元婴长老从空中来到此处,神色哀伤地对安素道:“掌门,韩师弟的魂灯,灭了。” 第108章 若说刚才还只是怀疑,此时已经盖棺定论。安素身形有些不稳地颤动了下, 抬头望向那名元婴修士, 以眼神再次问询。 那元婴修士依旧悲痛, 肯定地朝安素点点头。 “魂灯最后传来的画面是什么, 可有显示凶手讯息?”安素望着前方, 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不知该想些什么。 “凶手十分了解器宗魂灯, 处理得十分干净。他先以韩师弟心头血续了魂灯不灭, 心头血煅烧完毕, 魂灯熄灭后方为我察知,而在续灯之际,那人将所有画面都给抹去,我并不能从魂灯发现什么。”镇守魂灯的修士面带愧色。 “内鬼?”南嘉木见众修沉默,将他们怀疑却又不敢说出口的话说出口。 安素歉然地朝南嘉木道:“南道友还未曾逛过器宗吧,是我的过失,我这就派人给三位做向导。” 安素打算处理内务, 而这内务,南嘉木三人不适合插手。 南嘉木自然知道避嫌, 不过他不打算参观器宗,他偏头与安素道:“安前辈, 我想去暮天渊看看。” 安素迟疑了会,点点头道:“也好。” 南嘉木叶赟与安素告辞, 甄隐还有要事与器宗商量, 留在了器宗。 南嘉木与叶赟离开器宗之际, 叶赟开口问道:“不是来救庄凝的吗?” “不急。”南嘉木偏头, 道:“庄凌没来器宗,庄凝之事,让我看着办。”说到此处,南嘉木欣慰一笑,“庄凌看来真的看开了。”虽然南嘉木觉得,庄凌或许是知庄凝不会那么轻易陨落,南嘉木也一样怀疑,庄凝是不是在策划什么。 十月初六,还有时间。 “走吧。”南嘉木望了人群中的苏安一眼,与叶赟一道离开器宗驻地。而当南嘉木与叶赟离开之时,苏安有所察觉的望了南嘉木离开的方向一眼,不过并未发现什么。 暮天渊与器宗相聚不远,不过一天南嘉木与叶赟便到了暮天渊。 暮天渊位于一处山谷,山谷之外是六座山峰,有大能以山峰为阵基,将那山谷之内的战场魔怨之气收拢于山谷之内,形成有名的暮天渊。 暮天渊内除了魔怨之气,以及能在魔怨之气中生存的魔物,并无修士活动痕迹。 叶赟与南嘉木站在其中一处山顶朝下望,下边灰色烟雾缭绕,越往下越灰,渐渐的变成浓郁的黑,那黑似浓得化不开的墨,透着不详,透着恶意,只消看上一眼,便被那浑浊的恶气刺激地浑身发寒。 犹如无尽深渊,窥视着上边的生灵。 南嘉木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道:“可曾瞧见不对之处?” 叶赟取出天宝,手持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符’字,玉书朝前一落,符字从玉书之上脱离。脱离玉书的符字随风而长,从空而落间便如海般硕大,将山谷包拢其中。 硕大的符字上灵气充沛,落入山谷之中犹如油溅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叶赟却没观看符文如何,而是闭上眼顺着符文感受山谷之中的情况。符文滋滋地被负面之气消磨干净后,叶赟睁开双眼,道:“里边有规则的痕迹,还有一个受伤的孩童。” 果然有异常。 “孩童?怎么会有孩童?”南嘉木望向叶赟,面露凝重之色。 叶赟伸手握握南嘉木的手,道:“别急嘉木,我不确定是不是孩童,他也许是个外表类似孩童的修士。” 这话并未缓解南嘉木的焦虑,他望向下边翻涌着的怨气魔气,问:“能进去吗?” 南嘉木心中盘算着,以心剑开路,净化一条通道的可能性有多大。 叶赟握握南嘉木的手道:“能做到,不过,只能坚持一个时辰。” “救出那个孩童,时间足够吗?”因为那个小孩的位置只有叶赟知道,南嘉木偏头望向叶赟。 “若动作快些,足够了。”叶赟取出天宝,望向南嘉木:“走吧。” 南嘉木朝叶赟温雅一笑,他有千言万语,却一字未说,他只用力地握住叶赟的手,点点头。 不管那是否是真的孩童还是外表孩童,南嘉木知道有个小孩遇险就无法昧着良心不去救,但这点在修真界其实是个弱点,也易为人所诟病,然而叶赟作为他的道侣,却这般理解他,赞同他,让南嘉木十分感动。 他再次庆幸,当初与他缔结道侣契约的是叶赟。 叶赟察觉到南嘉木的心思,伸手抚过南嘉木的脸,将他颊边的碎发捋顺,道:“走吧。” “嗯。”南嘉木与叶赟手牵手,拐向距离那个孩童最近的山峰脚下,朝山谷中走去。 叶赟手持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空’字,随着‘空’字在前方拉长折叠延伸,眼前束缚于山谷中的负面之气似是被利剑劈开一条通道,叶赟在前,南嘉木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前走去。 通道之外的怨魔之气一次次冲撞腐蚀通道外边的规则,随着两人的行走,‘空’字符文撑开的通道渐渐变暗变短,变得不稳当起来。 怨魔之气再次冲撞‘空’字符文规则时,叶赟再次在玉书之上写下‘空’字,空间通道崩塌坍圮,玉书上的‘空’字符文瞬间又撑开一个新的通道。 叶赟凭借这精准的计算能力,让自己的灵气使在刀刃之上,尽可能的让两人能够在暮天渊中撑得更久。 南嘉木在其后留意着叶赟,见叶赟开路还算轻松,心中安定不少。暮天渊内怨魔之气太重太浓,修士在其内开辟路径已足够艰难,而飞行法宝速度远远快于开路速度,唯有步履而行。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南嘉木见叶赟面上见汗,开口问道:“还有多远?” “不远了,就在附近。”听出南嘉木的担心,叶赟安慰道:“我无事。” 南嘉木频频相望,叶赟见状,加快了速度,再一次符文当空,南嘉木瞧见通道之后的孩童。他约莫八九岁,额心黑气凝聚,魔气入心,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南嘉木目光落到他面色,认出了躺在地面上的这人。 他是名修士,面容保持着八岁孩童模样,实则已经元婴,天宝初次出世之际,他与酒尊者一道出现过。他手脚带着小铃铛,脚下踩着大铃铛,在空中载歌载舞。 南嘉木紧走几步,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他身上有规则伤害痕迹,魔气入体,筋脉寸断,情况很不好。南嘉木抱起这位元后修士,与叶赟一道往回走。 眼见得即将出山谷,南嘉木与叶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南嘉木掂掂怀中的孩童,叶赟再次勾写‘空’字,一道无声无息的縠纹从空中扩散来,縠纹所到之处,魔怨之气愈发汹涌,而通道在这符文震动之下,不过须臾便碎成裂片。 魔怨之气与縠纹朝南嘉木与叶赟汹涌而来,在魔怨之气与縠纹之波即将触碰到南嘉木与叶赟之时,玉书之上玉符再次绽放光芒,将破碎的通道再次稳定,而南嘉木左手剑出,一道剑光如白虹贯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魔怨之气消弭。 剑气势如破竹,毫无遮挡地刺入翻滚的魔怨之气中,与縠纹波痕相撞击。魔怨之气荡开一瞬,南嘉木把怀中修士往叶赟怀中一扔,手中剑出,再次剑指攻击的方向而去。 叶赟一手抱着孩童修士,一手再次写下‘空’字吗,朝南嘉木一昂下巴,率先在前开路。南嘉木紧随叶赟之后,警戒后边偷袭。 南嘉木且行且战,终于与叶赟退出山谷。 从被偷袭到反击,南嘉木与叶赟都没瞧见偷袭之人是谁,待两人站在代驾法宝之上,那偷袭之人依旧未曾出现。 怀中孩童伤势不能再等,南嘉木与叶赟带着这位修士,又快速朝器宗方向而去。 待离得远了,南嘉木将心剑收回丹田,若有所思道:“那规则有些熟悉。” 叶赟此时正在玉书之上写下‘镇’字,将在修士体内肆意纵横的魔怨之气强势镇压住,闻言偏头道:“‘玄祺’?” 南嘉木偏头寻思,道:“不像,更像‘南廷’的规则,带着股净化之气。” 第98节 “莫非,有鸿蒙书页残叶落到暮天渊中?”南嘉木猜测道。 两人没有更多证据,只随意猜测了下便不再说话,一心一意地往器宗赶去。 器宗之中,安素正为琐事头疼,矿心被偷之事毫无头绪,是否为内鬼也未知,宗门在场元婴皆有不在场证据,且在互相扯皮,暴露出器宗内部更多的矛盾,听得安素又心塞又心寒。 还未想出什么头绪,便又得到南嘉木的传讯,安素愈发头疼。 他让酒尊者镇压现场,自己出了大殿迎接南嘉木。不过他目光在南嘉木身上滞留了一瞬,便被他怀中的伤者所吸引,他瞬移到南嘉木身前,失声喊道:“灵师兄。”他嘴中的灵师兄便是前去查看暮天渊的器宗元后修士。 南嘉木将灵师兄塞给安素,把自己与叶赟如何发现灵师兄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道:“贵宗可有医修,他体内负气纵横,又为规则所伤,迫切需要治疗。” 幸好因矿心失窃之事,器宗元婴修士都在大殿之内,安素抱着灵师兄直接闯入大殿,将之放到医修柳花身前,急切道:“柳师弟,还请救上一救。” “灵师兄?”柳花是位温婉的女修,她瞧见灵师兄这般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她伸手落到灵师兄的丹田处,掌心绿色灵气朝灵师兄体内而去。 灵师兄体内负气乱窜,虽然被叶赟给镇住,但依旧在破坏着灵师兄体内的经脉与三丹田和神魂。 这等病症柳花未曾见过,她体内灵气灌入灵师兄体内,不过须臾便被负气吞噬殆尽。柳花面露惊骇之色,却不敢移开手臂,掌心之下灵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柳花急得额角冒汗,一边输入灵气一边无措地朝安素开口:“掌教师兄,灵师兄的病症,我无能为力。” 负气不断吸收着灵师兄的体内生机,医修灵气不过减缓这个过程,其作用非常微薄,还比不上叶赟的‘镇’字符作用。 医修显然也发现这一情况,目光急切地望向南嘉木,道:“道友,灵师兄体内负气你既能能控制,能不能救下灵师兄?” 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摇摇头。 柳花也顺着南嘉木的视线望向叶赟,见叶赟摇头,柳花心重重一沉。 “我只能唤醒他的神魂,再多的,便无能为力。”叶赟开口道。 安素叹口气,道:“多谢。” 叶赟手持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清’字,‘清’字符文落入灵师兄脑中,将其中的魔怨之气驱出识海。 识海一清,灵师兄体内魔气愈发浓厚,但又完美地收敛于体内,不外泄一分一毫,这是灵师兄以自身为牢,将魔怨之气困于体内,不使自身化作魔怨之气,增加暮天渊的危害。 灵师兄双眼动了动,睁开双眼。 他的眸子清亮,且有饱含沧桑,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笑,感慨道:“没料到,我还能清醒。” “灵师兄。”安素喊了一声,语带哽咽之色。 灵师兄却没看他,而是痴痴地盯着上方的蓝天白云,继续道:“将我尸身丢回暮天渊中,我悟出的规则,困魔怨之气不了多久。章师弟为邪魔所捉,我被邪魔打伤而逃,除却章师弟,还有不少连宗师弟被擒。邪魔目的,是为开辟通天之路,邪魔之中,我看到了玉泉宗的……”灵师兄嘴张了张,那个名字在他嘴中消音,他用尽全力想要将这个名字说出,但憋得面色通红,费尽心思也只发出嗬嗬之声。 “灵师兄,灵师兄。”安素急喊两句,身子禁不住前倾,忙制止道:“你别说话,说不了就别说。” 任谁瞧见这番模样,都知道灵师兄被下了神魂禁制,一但想要将关键信息说出,便会被禁制反噬地魂飞魄散。 灵师兄用力的抓住安素,唇瓣大张,用劲最后力量发出反抗之音。 第109章 “啊——”短促而虚弱的一个音调从灵师兄嘴中发出,灵师兄听到自己发出的音调, 心中愈发焦急, 他再次张大嘴巴, 嗬嗬地喘了一声气, 再次发出生命之音。 然而听到众人耳中, 依旧是个无意义的“啊”字。 灵师兄不敢置信, 头一偏, 睁大着双眼不甘地离去。 掌下身躯没了声息, 柳花轻轻地唤了一声,“灵师兄?”随即大喊一声,“灵师兄——” 此时众修也反应过来,围着灵师兄爆发出悲痛之声。 南嘉木与叶赟离开大殿,将身后一干哭声抛之身后。南嘉木深吸一口气,问叶赟道:“邪魔目的是为开辟通天之道,你怎么看?” “玄祺?”叶赟低声道:“他想将上界修士引入此界中来?” “或许。”南嘉木思绪却飞到灵师兄最后的话语之上, 玉泉宗,玉泉宗谁是规则修士?或者玄祺混入玉泉宗, 取代了谁? 南嘉木思绪刚刚飘远,便被东边主峰滔天灵气惊动, 他与叶赟同时朝那边瞧去,发现有两道虹光射向云霄, 其能量让那方空间壁垒扭曲了一瞬, 显然有两名元婴修士正在相斗。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 将安素唤了出来。 安素沉浸在灵师兄逝世的悲伤之中, 本就心情低落,此时又遭修士内斗,更是怒气上涌,径直朝那主峰而去。 那主峰峰主是石贤,灵师兄救助之前石贤还在大殿之中,灵师兄逝世之后石贤便悄然不见,而这,安素临行之前在大殿一扫便发现了,本就怒火上涌的安素更是怒气炽心,阴沉着脸首冲而行。南嘉木与叶赟紧随其后,想着若是外地入侵,也好搭一把手。 主峰之上,与石贤内斗的并非什么外敌,而是已经‘死去’的安肃,正把银色珠串穿过石贤胸膛。而两人旁边站着笑意吟吟的庄凝,以及失魂落魄的石德。 石贤并非趁乱离开掌教主峰,而是受到石德的求助,谁知进入主峰之后便被安肃埋伏。安肃死而复生已令石贤足够惊讶,安肃修为已进阶元婴,更让石贤讶上加讶。 他见石德虽然惊惧,但身上并无伤势,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望向安肃,道:“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妻弟?” 安肃冷笑:“妻弟?别侮辱这个称呼,我姐为你所杀,你与我苏家,早已成仇。石贼,受死吧。”他等这一日等了太久,此时这一日终于来临,安肃心情十分亢奋。 石贤冷笑,并不将安肃看在眼中,他已然猜出石德杀死的‘安肃’是替身,不过便算安肃比他小上几百岁,便算天资聪颖,撑死也是元婴初期,而他早已进阶元婴中期,对安肃并无惧怕之意。 他取出镇天尺,漫不经心地朝前一拍,镇天尺下磅礴的灵力汇聚成尺,小山似的白尺朝安肃挤压而来。 安肃冷笑,身前之景乍变,主峰之上繁花盛开,而停在空中的石贤被重力一压,从空中掉落下来。 地面之上藤蔓、鲜花、野草狂绞,草木藤蔓之上小刺丛生,亦试图刺破石贤肌肤。石贤落地瞬间,体内奇火一卷,将周遭的草木烧之一空。 石贤身侧的奇火形成火圈,将石贤牢牢守在其中。 忽而一道火箭从草木之中偷袭而来,石贤身上奇火一卷,将火箭吞噬殆尽,他伸手一吸,将藏在草木之中的草人吸于掌心,正欲将之烧死之际,忽而心悸,忙将奇火收回,惊道:“德儿?” 石德沉默了会,伸手握住石贤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是我儿子,我俩血缘想通,自然有所感应。”石贤的手被石德紧抓得有些疼,不过他见石德情绪不对,暂且忍了没松开。他使用奇火将围在两人身边的草木烧个一干二净,同时不忘问道:“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谗言,对我起了嫌心?”不然怎么会对他偷袭。 “安肃说,我是你儿子,只要验证一下,”石德朝后退两步,失声道:“所以,我真是你儿子?我怎么会是你儿子呢?” 石贤面色一寒,道:“你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儿子,安肃与你我有仇,他之话语,怎能轻信?” 石德摇摇头,面上依旧是不敢置信之色,他朝后退两步,嘴中低声喃喃道:“我不是……,怎么会是……”石德的话语十分含糊,石贤未能听清晰,他走进石德,道:“德儿,来为父身边,那安肃不坏好意,你不是他对手。” 石贤一步一脚印,一脚印一个焦土,行走间草木灰飞烟灭。而随着石德的茫然,石贤心中挂念,也忽略了脚下未曾成灰的草木小人。 草木小人狞笑,一道针锥朝石贤脚踝扎去,与此同时石贤身后土地之上,又有竖排银针冒着尖头,尖头之上银光闪烁。 石贤察觉到脚下动静,忙脚步一错,避过草人用力一扎,草人动作迅速得再次一扎,石贤为避过这一击不由得退后两步,忽而脚底一疼,脚尖防御被破,银针扎入脚底。 脚底一疼,石贤面色倏变,他抬头望向草人。 草人迎风而长,不过眨眼间便长成正常人大小,它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舒畅愉悦,“石贤啊石贤,今日你插翅难逃,为我姐赎罪去吧!” 当此之际,石贤之前镇天尺的攻击也落了下来,石贤身前繁华乱阵发出撕裂之音,露出山头原本的模样来。 镇天尺与阵法相碰撞的能量冲天而起,卷起主峰之上草木乱飞,山石俱裂,连带着空间壁垒都扭曲了一瞬。 草人在阵法破裂瞬间,变长身材颀长有血有肉的安素。他发现阵法破裂并未有有任何异变之色,显然这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 石贤倒是面色一喜,他掌心镇天尺再起,喜色还未绽开便先冷凝,原来他往镇天尺中输入灵气之际,发现自己体内灵气乱窜,根本无法运转自如。 他目光落到脚下,“毒?” 安肃伸手一扯手腕上的珠串,珠串在空中化作长鞭,刺穿石贤的胸口,他冷笑道:“多亏你这好儿子,我不过以他性命相逼,他便毫不犹疑地背叛于你,只为求得我对他网开一面。若非你这好儿子的配合,我这毒也不会效果这般好。” 石德身上法袍下了嫣红花粉,嫣红花粉无毒,却具有迷幻与放松心神之用,更为重要的是,它与水银皎水混合,便会成为一种剧毒。 石德伸手一抓石贤之际,嫣红花粉便进入石贤体内,因嫣红花粉之用,安肃偷袭才会那么轻易;而银针之上抹有水银皎水,水银皎水刺入石贤脚底,与他体内的嫣红花粉混合,合成一种剧毒——君莫笑。 人生得意君莫笑,霞飞花晚梦阎王。 “安肃?”安素眼底闪过震惊,他目光在那珠串之上匆匆扫过,再次脱口而出:“安沁的尸骨!”珠串之上孽气横生,原来是由安沁的尸骨磨碾而成。 安肃朝安大师冷冽而笑,“掌教原来还记得我姐姐,我以为你们都忘了她,忘了她死得多凄惨多无辜。” “你们不给她公道,我只能自己前来拿公道。”安肃掌心一动,他手中的珠串分解组合成剑,又穿过石贤的胸口。 自石贤胸口为中心,剑气往外辐射处白骨筋脉寸寸断裂,石贤吐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不稳。 安大师定了定心神,道:“安肃,你姐姐之事,宗门从未忘过,你若对宗门的处理有任何不满的,可以上诉,你这般残害同门,未免太过猖獗,不将器宗规则放在眼中。” “呵,上诉?器宗一开始屁股就是歪的,我再上诉有什么用。”安肃一指石德,“他杀了我的‘替身’,解决方案不过是拉个背锅之人,宗门这样‘公正’,我哪敢付以信任?更何况,安肃已死,站在此处的是火行区域苏安。这厮捉走我道侣,我此时正为与他了结因果。”安肃再指石贤,面色已恢复平静。 他掌心再动,白骨剑从石贤胸口飞出,带出一地喷发的鲜血,他伸手往前一推,白骨剑往石贤识海而去。 石贤本来低着头不再状态之中,此时见白骨剑动,他忽然往前一跃,将石贤脑袋埋于胸口,白骨剑从石德后脑勺穿额心而过。 南嘉木立于一旁,目光在笑意吟吟的庄凝与自称苏安的安肃身上扫过,心道,果然庄凝没那么轻易狗带。他没想到,苏安就是安肃,难怪当初见的苏安有颓废又嗜酒,看起来一无是处,但他依旧觉得这人不简单。也亏得当初石德为德城城主时,苏安能忍住仇恨当那苏国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也是个能人。 “德儿!”石贤反手抱着石德失去生命气息的身子,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谁也没料到石德会这般做,因为之前石德背叛石贤太过轻而易举,苏安与庄凝默认石德骨子软,贪生怕死,因此庄凝与苏安难免疏忽了他。 虽然诧异石德的举动,但苏安要杀石贤的心并未变过。他掐诀一动,白骨剑再次朝石贤而去,石贤抱着石德尸身一滚,勉强避过那一击,仰头朝上边安素道:“掌教师兄,你就这般看着外人欺辱你门人?” 安素垂眸望着石贤,忽而抬首朝前方而望,道:“当初你与我说,这是你的家事,希望我别插手。今日,这亦是你的家事,我不好插手。” 安素竟当真袖手旁观。 苏安瞥了安素一眼,白骨剑动,一分为三,朝石贤上中下三丹田而去。上刺泥丸,中刺膻中,下刺会阴,余威锁定石贤退路,一时之间之间剑影如茧,将石贤紧裹其中。 石贤逃无可逃。 南嘉木移开视线,安素叹息一声,苏安志得意满,叶赟此时却忽然抬头朝上瞧了一眼。 只见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大手,这只大手拨开剑意,食指与拇指将剑意中的石贤拎起,倏地似蛇一般又钻回空间裂缝之中。 叶赟只来得及写下‘定’字,玉符较之大手慢了一步,在空中扑了个空。 “‘南廷’!”南嘉木熟悉这股规则波动,当即惊讶出声。 第110章 “南廷?”又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安素的声音充满诧异,苏安则咬牙切齿。安素与苏安不由得都望向南嘉木, 眼底充满探究欲。 庄凝吃惊地开口:“那不是, 那不是……” “一个占据我生父身体的贼人, 我并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南嘉木在庄凝开口之前先开口, 他望向庄凝的目光有些冷, 庄凝瑟缩了下, 移开视线不与南嘉木对视。 “那贼人不知为了什么目的潜伏南家, 多年未曾有人发现。若非我南家叔祖机缘巧合之下识出贼人, 我南家怕是会被他收入囊中。”南嘉木将南家之事简单的说了下,并将鸿蒙书页之事隐瞒了下来,“倒没料到他竟也参悟了规则。”南嘉木眼眨也未眨地撒谎道。 苏安沉沉地瞧了南嘉木一眼,朝前伸手,白骨剑又化作串珠缠在他手腕之上。他神色温柔地抚摸着白骨珠,慢吞吞道:“这位道友,能否告知南廷的其他信息?我愿以法宝相换。” 南嘉木心念一动, 道:“道友客气了,这南廷救走石贤也不知要做什么, 或许与外界修士有关。大荒界浩劫在前,我愿献一份力, 这份内之事,我又怎么会收取报酬。” 第99节 “这位道友高义。”苏安抬头望向南嘉木, 道:“我名苏安, 忝为火行区域安城城主, 道友若有闲暇, 不妨来安城坐坐。” 这是要交好了,南嘉木朝苏安笑道:“承蒙安城主看中,不才南嘉木,散修一人。” 南嘉木与苏安打了下招呼,继续道:“之前外界修士捕捉元婴修士,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嘉木斗胆一猜,这南廷已倒戈外界修士,安宗主与安城主若有心,不妨可往这个方向排查。” 排查什么,自然不是有多少元婴修士失踪,而是有多少修士倒向外界修士阵营。修士慕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卖界求荣、贪生怕死之辈。 之前灵修士说在暮天渊瞧见了玉泉宗的修士之际,南嘉木便有了这个猜想,只是这话不好直说,正好此时趁机提起。 安素眸子一暗,朝南嘉木点点头。 南嘉木给苏安传音道:“我怀疑南廷,与暮天渊异动有关。”在灵修士说暮天渊异动是为开辟通道之路时,他便有这种怀疑。 因为维扬秘境还有一个传说,据说维扬秘境中有路径前往上界。 苏安亦听了南嘉木的传音,开口道:“多谢。”他望向庄凝,庄凝老实地紧随其后,两人一道出了器宗。 安素并未拦截,苏安是为了断因果,虽然出手挑衅,但现场并无器宗其他修士,安素便睁只眼闭着眼,由着他去了。 待苏安离得远了,安素瞧向地面了无生息的石德,叹息一声,道:“冤孽啊。”他唤过这峰头的掌事弟子处理石德后事,又回到大殿之中。 而南嘉木与叶赟早在安素苏安离开之际也跟着辞行,前往暮天渊处观察动静。 若真为开辟上界通道,动静不可能小得了。 只是不知幕后之人知道大风当头,竟一时隐匿,南嘉木与叶赟在那守了半年,暮天渊处也无修士往来痕迹。 两人还在继续相守,先接到了庄凌的玉符通讯。 南嘉木与庄凌约好在器宗宗外的小镇上见面,三人碰头之际,庄凌先开口道:“随我来。”他抱着映月荷,在前面带路。 南嘉木见他轻松,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庄家之事解决得不错。 器宗下的小镇上也有如意阁,庄凌这些年专注于做生意,如意阁遍布大荒界。 庄凌从如意阁后门进入四楼的专属房间内,等南嘉木与叶赟也进来之后,他先开启了房间内的阵法。 “坐。”庄凌在四方桌旁坐下,将映月荷摆到桌上右手边。 叶赟与南嘉木也坐在四方桌前,等待着庄凌开口。 庄凌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道:“庄家元婴都消失了。”庄凌将一张破旧的古朴的黄纸递给南嘉木,无声说道:“鸿蒙书页残页。” 南嘉木辨认出他的嘴型,心中惊上一惊,他面色未变,朝叶赟瞧了一眼。 叶赟取出天宝,以玉笔在玉书上写下‘隔’字,将四方桌这方空间与周围环境相隔离。他朝南嘉木点头,南嘉木朝庄凌道:“可以放心说了。” 庄凌并未放松警惕,只道:“规则?” 南嘉木肯定道:“一样,无人能窥视。” 庄凌脊背瞬间放松,他将映月荷抱起,靠在太师椅上,眉目疲惫道:“这是鸿蒙书页残页,藏在庄家异世界中,庄家无一人知道。” “我在庄家调查许久,发现我母亲的悲剧源于一人顺道的贪婪。当年那术士的目的是为了鸿蒙书页。他卜算鸿蒙书页下落之际,顺道发现庄家拥有灵宝残宝,进而算出我母亲的器灵之资。”庄凌闭着眼,想起调查出的事情便怒火中烧,他平稳了下心神,继续道:“他先以灭门之灾施压于庄家,又指出器灵之资为破解之法,意欲待庄家灵器成功之际前来收割成果,顺道取走鸿蒙书页。” 然那术士虽算无遗策,但庄家却没事事顺着他的谋算走,第一意外在于庄家重祭灵器在一处异空间,能够瞒天过海,才使得灵器不至于一出世便被术士所知;第二意外在于庄家之人并不知鸿蒙书页,那术士明示暗示,庄家人都听不懂。而在庄凌无意中取走鸿蒙书页残页之际,那术士忽然出现,要他交出鸿蒙书页之际,庄凌这才得知,自己从异世界取走的用来打磨丹鼎的黄纸是传说中的鸿蒙书页。 “我思来想去,也不知拿这鸿蒙书页如何。无论是自己拿着还是交给别人,都护不住这宝物;就这般被那术士抢走,我十分不甘心。”庄凌捏捏眉心,继续道:“我认识的修士中,唯有你修为最高,若你能护住,便送给你;若你护不住,将它毁了吧,我记得你手中有天灵火。” 南嘉木想了会,道:“不瞒你说,我正在收集鸿蒙书页。” 庄凌一怔,沉默了会,笑道:“如此甚好。” “那术士,若我没猜错,”南嘉木还未说完,庄凌便睁开眼,身子不由得朝前倾,语带急切地问道:“是谁?” 他话中寒意甚凛,颇为咬牙切齿。 “夺舍我父亲之人,”南嘉木将话语补充完,继续道:“他夺舍我父亲,目的也是为鸿蒙书页。” “你知道他是谁?”庄凌紧盯着南嘉木,双目中崩出热切。 南嘉木在庄凌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庄凌声音忽然变大,南嘉木冷静地回视他。 触及南嘉木冷静的目光,庄凌所有的怒火瞬间被冷凝。庄凌抹了一把脸,忽然泄了气,他将身往后一靠,道:“若知道了,请告诉我。” “好。”南嘉木点头答应。 庄凌仰头沉默了会,又开口道:“那术士,起初与庄家找到的靠山水火不容,两人一碰面打了一架,然而再次见面后,两人虽然依旧针锋相对,但气氛缓和了不少,应该联手了。” “你打小就聪明,你告诉我,这两人,是不是界外修士?”庄凌思及这两人造成的破坏力,以及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威压,仿若又回到那两人在庄家肆意散开威压,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若蝼蚁,跪伏在地提不起半点反抗心思之时。 臣服、跪拜、卑微、低贱。 庄凌禁不住身子发抖,他用力地抱着怀中的映月荷,嗅着映月荷的芳香,老半天才使自己平静下来,“他们的实力,强的不正常。” 南嘉木伸手握住庄凌的手,运转《大乘真经》的功法,朝庄凌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轻松愉悦,让人一见忘忧:“庄凌,他们强过我们的,只是时间与经验。” 庄凌抬头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朝他鼓励一笑,轻松道:“等你进阶元婴,你便知道,他们的强大,也只是同境界的强大,并非不可力敌。你对自己有信心吗?” 庄凌骨子里的恐惧散去了些,他望向南嘉木,眼底依旧闪着疑惑,“映月也是元婴修士,她也不敌一合之击。” 南嘉木笑道:“映月没跟人斗过法,自然比不上那两人。”他将《大乘真经》运转到极致,笑容愈发舒缓:“等映月斗法经验丰富了,也不怵那两人。” “是吗?”庄凌神情有些迷茫,与此同时,那两人加诸他身上的精神暗示以及精神威慑愈发暗淡。 “是。”南嘉木斩钉截铁道。 “轰”的一声,庄凌识海之中的禁锢被碾压震碎,庄凌神魂一震,之前的怯弱与畏惧一扫而空,他抱着苏映月,神色轻松,虽然回想起那两人斗法画面依旧害怕,但不似之前那般回避恐惧,下意识地奴心。 庄凌疲惫地收回手揉揉额心,道:“多谢。” 南嘉木面上依旧冷静,但心底已然怒火滔天,那两人存心想毁了庄凌,以神识下暗示,让庄凌生活在恐惧之中,只要他一日无法突破这暗示,便一日无法进阶。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不然你给我鸿蒙书页,我岂不是要重酬相谢?”南嘉木收回手,朝庄凌笑意吟吟道。 庄凌无奈一笑,道:“你不嫌麻烦便好。”不过到底没再说感谢之语。 南嘉木没问庄家下场如何,这样的大事修真界自会有人流传,不必再戳庄凌伤口,他取出三块玉符,将其中一道花纹玉符给庄凌,道:“我接下来会去玉泉宗瞧瞧,你若有什么急事,捏碎这玉符我便能知道。”又将另两块白玉制成的玉符递过去,道:“这是护身玉符,随身带着。” 这玉符是叶赟以规则刻下的护身玉符,能够抵挡一击规则攻击。能够承托规则的材料难找,规则成符的概率又不高,南嘉木手中也不过七八枚。 庄凌一一接过,问:“你去玉泉宗,是为了灵夜老祖手中的鸿蒙书页?” 南嘉木挑眉,道:“其中一个原因。” 至于另一个原因,南嘉木没说,怕庄凌沉不住气也想参与进来。 第111章 庄凌没多问,他心情起伏太大, 心境很是疲惫, 只道:“你与叶道友多加小心, 我接下来会闭关一段时间。” 闭关?南嘉木点点头, 最近修真界太乱,闭关也好。 见庄凌精神疲倦,南嘉木没在庄凌这待多久便告了辞。不过告辞之前, 南嘉木先炼制了一样地毯样的代步法宝,这件法宝的原材料来源于器宗弟子,正是被他坑回来的那些。 南嘉木坐在地毯之上,叶赟在南嘉木身边布下个隔离罩。待确定无人窥视之后, 南嘉木取出那张泛黄的残页,试探地以神识接触。 之前都是鸿蒙书页自动钻入他识海之中,眼前这张不主动的, 南嘉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做,只能选择最简单的神识祭炼。 很快南嘉木便放下了担心, 南嘉木神识初初接触这张泛黄纸页, 这张纸片便焕然一新,犹如金色的锡箔纸, 熠熠生辉。不过须臾, 熠熠生辉的金色纸页化作一道流光,沿着神识进入识海之中。识海中的鸿蒙书页上紫气渐深, 在白底金边的书页上若隐若现。 南嘉木眨眨眼, 开口道:“只剩三张了。” 叶赟抬手抚摸南嘉木的脸颊, 道:“灵夜老祖想要飞升小灵界,我可以与她交流交流规则入门。” 以规则入门之要,换取鸿蒙书页,这是叶赟对他的支持。 南嘉木心生感动,抬头直视进叶叶赟的双眼,里边满满的都是他。南嘉木搂住叶赟的腰,将头埋进叶赟怀中。 两人之间鲜少有这般温存相守之时,因此无论是南嘉木还是叶赟,都不曾言语,生怕惊动了这温馨。 玉泉宗。不待南嘉木递给安素给的拜帖,守在山脚的弟子瞧见叶赟容貌便道:“这位前辈,您是找宗内甄家的吧,我这就告诉甄家师兄,有甄家前辈来访。” 虽然不知这是甄家哪位,但看他与甄老祖相似的容貌,便知与甄家脱不了关系。他朝门内发了张传送符。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叶赟摇摇头。南嘉木心中有数,笑道:“这位小友,你……”南嘉木话语还未说话,便瞧见与叶赟眉眼相似的青年正驭剑朝这边而来,他的速度很快,南嘉木抬头瞧时他还是个黑点,再眨眼便到了眼前。 他一眼便瞧见叶赟,喊道:“叶表叔祖。” 南嘉木面露微妙的笑,这人的骨龄比叶赟大上百岁不止,辈分倒是有些低,不可抑制地,南嘉木想起‘拄拐的孙子,摇篮里的爷爷’这句谚语来。 南嘉木瞅了眼‘摇篮里的爷爷’叶赟,脑补下他头戴婴儿帽,身穿婴儿服,嘴中含着个小奶嘴的画面,禁不住身躯一震,紧憋住笑。 姓氏没错,不存在认错人的可能,叶赟抬头瞥向来人,道:“你是?”叶赟没问这人是怎么知道他的,料来甄隐将他之事说与了甄家之人,但见这人毫无异色的亲近,饶是叶赟,也禁不住心一暖。 甄家比他以为的要好很多。 “叶表叔祖,我是三房的甄湘,甄隐甄曾叔祖将您的身份告知我等,族内后辈皆知您的事迹。”甄湘一边将叶赟与南嘉木往宗门内引一边兴奋地开口:“以五灵根身份,不足百年而进阶金达,如您这样的大毅力大智慧者,是我甄家子孙的楷模。” 与叶赟答完话后,又与南嘉木打了招呼,“您是叶表叔祖的道侣,南嘉木南叔祖吧,我也听甄曾叔祖说了,您是与叶表叔祖一样的天才。我甄家弟子,对您二位心仪已久,此次终于能够如愿了。待会儿族内弟子若是太过热情,两位师叔祖可别被吓到。” “我甄家弟子依附玉泉宗,大多集中在大小阵峰……”南嘉木与叶赟还未搭腔,兴奋的甄湘就将甄家的大概情况说与两人听。甄家并非个世家,甄家弟子以求道为要,并不热衷于找道侣蕴育后殿,因此甄家弟子说有五房,其实人数不足五十人,全加入了玉泉宗。 甄湘将南嘉木与叶赟引向大阵峰,刚一踏入大阵峰,便有修士躲在石头后边往这边瞧,还欲盖弥彰地布置了阵法;纵目一览,除了石头之后,还有草丛之侧,壤土之中,高树之上,流水之畔皆有修士冒出,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八岁小孩,他躲在草丛里偷偷地瞧叶赟,待发现叶赟瞧见了他,腼腆的笑了笑,往身上一拍土行符,从原地消失。 “怎么样,叶祖爷爷是不是和小甄老祖长得很像?” “他脾性好不好?傲不傲?” “他喜不喜欢幼崽?会不会对幼崽发脾气?” …… 有几个胆小的小孩不敢去偷窥,正在大阵峰上无聊地等待,瞧见甄江回来,一窝蜂的将他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 在叶赟面前腼腆的甄江在这群小孩面前一点也不腼腆,他跳到一旁的大石头上昂着头做出个‘安静’的动作,道:“停。” 小孩围着甄江,听话的不再言语,不过都仰头望着甄江,眼底闪过好奇、期盼、渴望。 “叶祖爷爷脾气很好,湘哥哥那样的话唠他都能忍受,肯定很喜欢幼崽。”甄江站在大石之上大声宣布:“等叶祖爷爷到了,我们可以让叶祖爷爷带我们出宗,去鹤来归吃大餐。叶祖爷爷辈分那么大,修为那么高,湘哥哥他们肯定不敢反对。” 他才这么宣布,便听到他嘴中的湘哥哥冷笑的声音:“是吗?我是不敢反对,但是我能在你提出要求之前,将你们全都关禁闭。去,把基础剑法再练习百遍,把《剑道初解》抄上百遍。” 之前还围在甄湘身边的小孩一窝蜂的散开,望天望地,当做与甄江不相识。 甄江僵硬着身子回头,朝甄湘讨饶一笑,赶紧溜下大石,朝内殿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你说什,风太大,我什么都没听见。叶祖爷爷来了,我去告诉大甄老祖。” 其他小孩见甄江乖觉,也似猢狲般一哄而散。 “这群小子。”甄湘笑骂了一句,再引叶赟前往大殿之中。 第100节 大殿之内走出一名与甄隐八分像的青年,他气质较之甄隐更为沉稳,修为更加高深与浑厚。他身边的甄江跟在他身后,偷摸摸地朝甄湘做了个鬼脸,之后好奇的望向叶赟,心道,叶祖爷爷果然与大甄老祖与小甄老祖长得很想啊。 甄锦望着叶赟,眼底闪过慈爱之色,道:“孩子,我是你们的舅爷爷。”当年叶赟的外婆外嫁雪衣坊晕不幸陨落,叶瑜又化凡不知所踪,因此甄家一直不知道叶赟的存在,不过对于叶赟,他们甄家是持欢迎态度的,特别是叶赟长得与他们甄家人这般像,岂不是与甄家有缘? “舅爷爷。”南嘉木与叶赟听话地喊了一声。 甄锦将南嘉木与叶赟让到大殿之内,与他俩分宾主坐下。他不似甄湘等人,天真的以为叶赟是上门认亲。他给南嘉木与叶赟给了见面礼后,开口问两人来来玉泉宗的目的。 他话语中没有刺探,只有关切与慈爱,让南嘉木与叶赟起不了恶感。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对这个可靠的长辈虽然没和盘托出,却也将目的直言不讳。 “玉泉宗内的元婴修士,”甄锦没把话说全,他沉思了会,道:“明日,你俩以我甄家子侄身份,陪我一道拜访宗门内那些叔伯。” 南嘉木这下是真心感谢这位长辈了,见这位长辈眼巴巴地瞧着叶赟,似是有话要说,当即起身道:“舅爷爷,听闻大阵峰峰内有阵法试炼地,一层层阵法由浅及深,囊括基本阵法,并掺杂着各类传说中已经消失的奇阵。又有美言说,不入阵法试炼地,不知阵法之奇妙,不闯阵法试炼,非好汉修士。晚辈有幸得遇大阵峰,也想去传说中的阵法试炼地看看。不如您与叶赟先坐,我先行一步?” “好好好,”甄锦露出个笑,道:“我让甄湘陪你去,甄湘他实力不行,阵法造诣不错,正好让他陪着你见识见识。” 南嘉木没推辞,朝叶赟笑了下,走了出去。 甄湘一直等在外边,瞧见南嘉木时失望了一瞬,又很快打起精神,笑道:“南叔祖。” 南嘉木朝甄湘温雅一笑,笑得和善而温煦,像春日暖阳,很能给人好感。这让本来有些局促的甄湘发自内心的亲近,也笑着走了过去。 南嘉木提出想去阵法试炼之地一览的要求,甄湘毫无二话的答应了,带着南嘉木往那处走去,还留在大阵峰的小萝卜头又偷摸摸的从柱子后头、假山之上等地冒了出来,探出头望着南嘉木的背影。 在南嘉木扭头之际,又赶紧藏住身形。甄湘笑道:“他们只是好奇,并非有意冒犯,南表叔祖不会怪罪吧?” 南嘉木闻言心一动,他瞧了甄湘一眼,甄湘扭头望向南嘉木,眼底清澈,盛满好奇,似是不明白南嘉木怎么忽然这么瞧他。 南嘉木眯了眯眼,也跟着笑:“无妨,他们挺可爱的。” 甄湘还在前面引路,南嘉木却不动了,道:“这样的盛地,还是与叶赟一道去更有乐趣,我出尔反尔,麻烦甄道友了。” 甄湘笑了笑,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没想的,不过我有我要守护的。” 南嘉木点头,“我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 一个不足百岁的喊一个两百多岁的为孩子,无论是南嘉木还是甄湘,都有些别扭。两人又回到大殿之前,笑看着小孩吵闹。 南嘉木面上带着笑,心底却十分沉重。 甄湘作为玉泉宗的金丹真人,甄家的嫡系弟子,都被收买,这大荒界还不知有多少如甄湘这样的修士。 是修士便有欲望,便有弱点,以弱点为引,以欲望为驱,不管愿意的不愿意的,平时看起来不可能的,不知何时何地便换了心思,当真是防不胜防。 今日这甄湘因心底那丝亲近而隐晦又曲折的提醒,若南嘉木稍微大咧不敏锐一点,将这丁点不对劲放过去,等待他的便是陷阱。 毕竟,甄湘那句话可以说甄湘粗犷没心思,完全不会引起人怀疑,若非南嘉木觉得甄湘不会这种不圆滑的性子,也会以为这是甄湘无意之语。 两人在大殿前等了会,等到了叶赟出来,南嘉木朝他招招手,待叶赟走进,道:“我等你一道去阵法试炼地。” 叶赟朝南嘉木投以探寻的目光,南嘉木含笑不语,只抬头瞧了瞧天。 叶赟恍然,道:“好,走吧。” 甄湘走在前方,不停地说阵法试炼地的来源,发展,传说等,一路上就没停过嘴。有点吵闹,但无论是南嘉木还是叶赟,都没想打断他。 到了阵法试炼之地,甄湘送两人到外围,道:“叶表叔祖,南表叔祖,玩得开心。” 甄湘松了口气,这是两人自愿的,若是出了问题,也与他无关,他仁尽义尽。毕竟叶赟再亲,也亲不过他朝夕相处的亲人。 两人紧紧牵着手,一步踏入阵法之中。 外围是最为简单的困阵,只要学过阵法的都能破解,叶赟带着南嘉木即将闯过之际,阵法突变,最简单的困阵变成奇阵三才困杀阵。 南嘉木双目一闪,开口道:“南廷?” 第112章 “乖儿子, 你还是那么聪明。”‘南廷’从阵法之中走出,与南嘉木几分相似的面上并无多少表情, 喊‘乖儿子’时与喊狗狗无甚区别。 南嘉木心中一条线连了起来, 他本来只是猜测, 今日却得到了证实。他抬眼望着‘南廷’的身体, 心中计算着将这具身体抢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是他父亲的尸身, 不能任他这么糟蹋。 “阁下是谁?阁下身为上界大能, 也如鼠辈一般藏头露尾,不敢显露身形?”南嘉木朝前一步,将叶赟拦在身后,双目直视南廷。 以往不知这副皮囊之下早已换了个人时,南嘉木常为他的冷漠而伤心,冀求他多分点视线给自己,然而此时此刻, 他只觉得对方碍眼。 南廷阴冷道:“你何必激我, 世事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不过, 告诉你也无妨, 我是玉泉宗沙似雪。” 之前太过自信, 又因为南廷这具身躯修为太低,无法发挥他的半数实力, 因此在小海天宝出世地处让南嘉木与叶赟瞧过沙似雪的容貌, 便算他不承认, 明日见了南嘉木也会认出, 瞒与不瞒并无区别。 沙似雪, 玉泉宗太上长老,冰系天灵根资质,元后大修。 对得上,南嘉木心中恍然,“所以沙前辈是准备冒玉泉宗之大不韪而对付我俩了?” “杀你俩,哪用得上‘大不韪’三字,不过是处理两只讨人厌的小蟑螂而已。”‘南廷’冷冷开口,“而且,你俩死于‘南廷’之手,与我有甚关系。” 南嘉木瞧了叶赟一眼,叶赟点点头,他从储物戒中出去阵盘,以灵气灌注其中,将‘三才困杀阵’生生扭转成‘三光星辰阵’,掌控了阵法的主动权。 南廷之侧有星光遍布,三人仿若身在寰宇之中,星辰点缀,星云簇聚,而星辰与星云之间星辰之力如潮汐般风起云涌,带着能将一切毁天灭地绞尽一切的罡风与空间利刃。 南嘉木左手出剑,道:“我剑即我心,星垂大荒明。”雾白之气从透明剑刃之上激发,似激光剑般朝前直射,那剑意极淡极细又极快,龙行虎跃般闯入‘南廷’之侧的星云之际忽而大绽光芒,将‘南廷’身侧星云一一点亮、燃烧、爆炸。 ‘南廷’眯了眯眼,一道道白色纹络从他身上溢出,他身侧爆炸的、搅动的、汹涌的巨大能量如那被寻得乖觉的小羊羔般乖乖地平稳下来,与此同时,‘南廷’的尸身之上也出现道道裂痕,似蜘蛛网丝将他尸身缠住,又似他的尸身被千刀万剐后又重新拼凑而成——这是实力不够,强行使用远超身体的力量而引起的反噬。 ‘南廷’的这具身体,在使出这股强大的能量之后,奔溃了。 而在尸身奔溃的瞬间,本来乖顺的力量忽然反弹爆发出更为厉害的能量,整个阵法空间乱成一团,星辰之力毁天毁地,毁灭它所到之处的一切之物。 叶赟在能量反弹瞬间,取出天宝快速在两人身侧与阵法之外布下个结界,将这团能夷平高山翻过汪洋的能量牢牢笼罩在结界种子。 而在叶赟取出天宝的瞬间,玉泉宗最高的那座冰雪山顶之上,有一面容清冷的男子睁开双眼,他偏头望向大阵峰,道:“天宝果然在他手中。” 南嘉木瞧见‘南廷’诡秘一笑时已心生不妙之感,待眼睁睁地瞧见南廷散成一团碎肉,又被那股更大的能量绞灭得一干二净时,心疼得窒息了一瞬。那是他父亲的尸身,却在他的攻击之下尸骨无存。 沙似雪的招数简单粗暴,却又恶心有效。 南嘉木屏息凝滞,身形朝后踉跄了一步,叶赟伸手扶住南嘉木,关切道:“嘉木,你还好吧?” 南嘉木从那股极致的疼痛缓过神来,用力地攥紧叶赟的手腕,勉强开口:“无事。”他必须无事。 南嘉木冷静的想。 修者本就与天挣命,一招落败身死道消、挫骨扬灰也是正常,鲜少有修士能够寿终正寝尸骨完好入墓,更多的修士还是抛尸荒野白骨成灰。 可是到底意难平。 南嘉木剧烈喘息了两下,紧闭了双眼,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 两人身侧的结界之外,能量在叶赟的努力下慢慢平息。南嘉木走出结界,走到之前‘南廷’所呆之处,那儿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被能量毁灭地足够彻底。 南嘉木稳稳心神,勉强笑道:“这样也好,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去,再也没人能利用他的尸身作妖了。” 叶赟抱过南嘉木,顺着南嘉木脊背轻轻拍打着。 南嘉木将头埋在叶赟肩头,两人站在阵法之内的夜空之中,安静的依偎着。半刻钟后,南嘉木收起所有软弱,直起身子,道:“走,去找甄前辈。” 两人从阵法试炼地中出去,正好撞上一脸焦急的甄湘,甄湘正在试图闯进阵法之中,却一次次突入无门。此时见南嘉木与叶赟出来,松了一口气,道:“你俩总算出来了,刚才不知这试炼地发生了何事,无法让人进出,你俩无事便好。” 甄湘对南嘉木与叶赟刚才经历之事心知肚明,嘴上却不得不说出无辜之语。 南嘉木笑了笑,道:“不过是触发了连环阵试炼,并无他事。贵宗阵法试炼之地,果真名不虚传,不枉来这一趟。不过今日见识足够,改日再来。” 甄湘笑着点点头,带着两人重新回到大阵峰主殿。 见到甄锦,叶赟便提出想去拜访玉泉宗太上长老沙似雪。 听到这个要求,甄锦面露为难之色,道:“太上长老生性高洁,又位处超然,便算是我,也难得求他见上一面。” 南嘉木对这一情况并不意外,沙似雪成为玉泉宗太上长老多年,自有其超然之位,因此并未失落。 不过南嘉木本以为甄锦要打消他俩的念头之际,甄锦继续开口道:“罢了,我便求这一次,让太上长老指导指导你俩。不过,太上长老近些年愈发少见外人,这事成与不成,还未知,你俩不必强求。”甄锦却是将两人当做慕名沙似雪而来的修士了。 沙似雪仙姿玉貌,又实力高强,在玉泉宗也地位卓然,不少修士会慕名而来,只为求他指点一二。 虽然他为飞升上界,但众人皆知并非他不能,而是他不愿,他实力到底有多强,无人能知,他已经鲜少出手,且见过他出手的都已陨落。 甄锦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那位传了音讯,没料到那位竟然答应了。 甄锦面露怀疑之色,他的面子有这么大?那位竟然这么看好他这个宗门后辈?饶是甄锦沉稳多年,此时也不禁有些飘飘然,话语也多了起来,一个劲的叮嘱两人,生怕两人有什么失礼之处,唐突了那位。 南嘉木与叶赟忍受着甄锦一路的唠唠叨叨,心道,难怪甄湘那么话唠,原来是遗传。 好不容易到了玉雪峰,沙似雪让南嘉木与叶赟上来,而甄锦却挡在峰外。不过看甄锦面目并无异色,显然认为这极为正常。 南嘉木与叶赟在山脚下分了手,踏入玉雪峰的范围之内。 玉雪峰内峰外,一步两个天。 第113章 从山脚往上瞧时, 玉雪峰植被丛立,青峰俨然,然而踏进玉雪峰后, 翠意全无,冰天雪地。 凛冽的朔风从峰顶吹下,夹杂着鹅毛大雪, 铺天盖地, 尽是冷意。这股冷意从地底蔓延、从空中蔓延, 像无处不在的灵气,渗透进人的骨子里。 南嘉木在这刺骨寒意之中,思绪渐渐麻木, 神魂昏昏沉沉。在这一片昏沉之中, 南嘉木识海中的鸿蒙书页上紫气一闪, 南嘉木从迟钝中回过神, 发现这一情形似曾相识——与当年被卷入凡间之前受到的攻击一模一样。 这是规则领域。 南嘉木没叶赟那么了解规则之域,但在凡间瞧多了那些上界修士的斗法, 对规则之境勉强有些见识, 因此南嘉木知道, 这规则之境至少到了规则第三境——死境。 即规则构成的场域已经形成, 且在场域之中,我即规则,我为主宰。 这与南嘉木的心剑道有相通之处, 皆那般霸道。 南嘉木扭头瞧向叶赟方向, 不出意料的叶赟并不在身边, 南嘉木心慌了一瞬,有霎时淡定下来。这些时日一直与叶赟同进同出,此时忽然与叶赟分开,难免心惊,只是南嘉木到底是南嘉木,纵身处逆境,也不气虚。 他相信叶赟不会有危险,因此专心专意地寻找突破之地。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若不能,不过是没发现弱点与方法。 南嘉木踏着积雪往山顶上走,他没想过能顺利上山,只是借助行走而来观察雪境的变化。 雪境由修者感悟的规则构成,故而万变不离其宗,而南嘉木想要做的,便是将那‘宗’给寻出来。 飘雪簌簌,积雪似棉,南嘉木一步踏上去,小腿没入积雪之中。南嘉木正欲将小腿拔出,忽然身形一个踉跄,另一条腿也跟着陷入积雪之中,顿时他整个人矮了一大截。他两腿动了动,忽而心生异样之色,竟然拔不出。他用力抽了抽前边的左脚,像拔萝卜一样拔小腿,只是小腿仿若与积雪生成一块,无力撼动。 南嘉木弯腰以手撑住雪面,双掌轻轻一用力,沙雪便塌陷了一块,同时雪面与手掌相接之处凝结成冰,若非南嘉木早就防着这一点,暗中以天灵火护住手掌,此时手掌与小腿一般与雪面长在一起。 第101节 不过情况并不好,虽然南嘉木手掌未曾受到冰雪的伤害,但直接与雪面相接触的天灵火却连同火苗冻结成冰。 南嘉木及时斩断那两簇天灵火,细小的挨簇的天灵小火苗在雪面的巴掌印上散步着,晶莹剔透又精致可爱。 但看着南嘉木眼中却十分心痛,他蕴育了这么多年,才让天灵火长大一些,而这诡异的积雪差点将他这些年的辛苦毁之一旦。 他不敢再以天灵火做试验,而是取出透明长剑,他左手一动,透明长剑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剑气似彗星尾巴一般闪烁耀眼。 他伸手随意一划,带着耀目白光的剑气击向小腿边。 剑气与雪地相触碰瞬间,雪面霎时凝成玻璃一样的透明界面,而南嘉木的剑气却没法在这透明‘玻璃’上留下痕迹。 南嘉木剑气攻击不弱,却无法留下痕迹,显然这透明‘玻璃’承力十分强。 剑气打在透明‘玻璃’之上,剑气炸开,玻璃未伤着半分,剑气之后,透明‘玻璃’又重新变成雪面。 南嘉木持着剑站在原地,垂着眸思索。 ‘南廷’在关注他,所以才能这般快随机应变。换句话说,叶赟那边没动手,而叶赟不动手,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些什么。 叶赟确实如南嘉木所想,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双脚也陷入积雪之中,不能前行不能后退。较之南嘉木,他此时情况更为危险,天上飘雪如絮,纷纷扬扬似坠,叶赟不过瞬间没管,积雪便从小腿没入大腿,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不仅如此,从腰及以下,被积雪没入的两条腿全没了知觉,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一部分,而是毫无生命的冰柱子。 然而此时叶赟顾不上这个,他注意力不在没了知觉的双腿之上,而在于外边的冰柱子上。 冰柱子的形成并非冰之规则,而是石之规则。 冰之规则固然能将修士双腿坏死,让其瞬间毫无知觉,但若运作得好,便如那假死状态一般,生命体征低,却依旧保持着活性。 叶赟之前便防备了这一情况,因此做了准备,若真是冰之规则,他的双腿只会瞧着如冰棍,但实际上无任何损伤,而不是如此时一般真变成冰棍。 这说明,幕后那人还擅长石之规则。 叶赟没急着反击,也不急着解除这规则,而是先观察这石之规则。叶赟双目中规则之线纵横交错,在瞳孔中不断游走着,最终凝成一点。 黑色的瞳孔居中有一更深的墨色黑点,显得诡异又莫测,但无人得以瞧见。若有人与他双目对视,则会发现叶赟炼成了最为神秘强大的天赋神通‘天眼通’。在天眼通之下,一切规则之线道之本源无所遁形。 此时叶赟清清楚楚的瞧见,他的双腿之上只有一个规则凝成的符文——石。这是最为本源的规则,也是直指核心的规则。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初悟者,感悟出本源核心的皮毛,只会使用这个;而是修为高深着,他已勘破繁复,又回归最为简单本源。 而脚下这块规则凝成的石字符文,凝而不散,有神有形,有筋有骨,不似初悟者。随后叶赟目光落到旁边的雪域之上,雪域之中规则凝成的符文有‘冰’、‘雪’、‘凝’‘冷’等,其形其神不如石字。 叶赟心中若有所思,他取出天宝,写下个‘木’字,由野草从叶赟皮表之上生发,奋力地在石块中钻出条缝来。 无数野草竞自由,纷纷从积雪之中生长蔓延,而叶赟的双腿表面皴裂无数,簌簌成粉掉落,露出里边劲壮的肌肉。 叶赟可惜南嘉木给他炼制的千丝缕法衣被这规则所破坏,他重新给自己披了件法袍之后,将这件千丝缕残衣小心折叠收进储物戒中,就着野草开出的路一路前行。 雪山峰顶,冷峻青年目光从南嘉木身上抽回,转而投到叶赟身上,淡淡道:“原来天宝在他身上。” 他伸手一指,无数冰雪似决堤的洪流一般从天倾泻而落,那巨大的冲击力能穿山破石,震地惊天,叶赟望着前方滚滚而来的坍雪凝眉,一边在玉书上写下‘止’字一边担忧南嘉木,不知嘉木能否对付这规则之境,还是该与他汇合才成。 叶赟担忧着的南嘉木此时正在借助这冰雪之境感悟规则。 死境与心剑道在规则运用之上相类,南嘉木一开始不知道,但通过不断挥剑不断试探之后,也发现了这一点。 所谓心剑,以心为剑,以规则为剑,心中所想,规则所现,一入规则,便至死域之境。南嘉木心中若有所悟,对自己初初感悟出来的一线规则跃跃欲试。当此之时,前方积雪滚滚而来,似那雪崩般崩天坼地。面遇如是危机,哪怕南嘉木身不能动,精神疲倦,也无法抹去他眼底的亮光。 来得正好。 他正需实战来验证心中所思所想。 在他眼中,眼前的冰雪之境不是冰雪之境,而是一道道规则以点以面形成的三维世界;眼前踏奔而来的积雪不是积雪,而是线条动态的移动。 他紧盯着这一团移动的线条,忽而左手剑出,白色剑气凝成一条直线刺入移动线条之中,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一道道线条斩断,随着线条一条条斩断分崩离析,眼前积雪化开消融,露出雪下裸露的地皮。 南嘉木剑势再动,以他为中心,方圆的积雪似那被剪碎的纸片般飞快褪去,有春意从地面昂扬开来。 大雪初霁,春暖花开。 南嘉木沿着一路鲜花而上,路上遇上了前来寻他的叶赟,两人互相扫视对方,见对方没有受伤后,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心,继续前行。 见南嘉木以剑开路,剑之所指,规则破开,叶赟心中骄傲不已,看,这就是我选择的人,从来都这么优秀。 他收好天宝不再出手,跟在南嘉木身后,既为守护又为保存实力。 走了会儿,叶赟忽而想起一事,给南嘉木传音道:“沙似雪的石之规则较之雪之规则感悟更深。” 南嘉木又破开沙似雪的一击,闻言停顿了片刻,扭头望向叶赟,叶赟点头,传音继续道:“若非石冰双灵根,便是冰之规则为后来感悟,是为伪装。” “石之规则?”南嘉木扭头继续前行,随意道:“传说中空虚圣人能移山搬岳,托岭填海,这空虚圣人会不会感悟的便是石之规则?当年三位圣人的事迹经过一代代流传,虽有失真与夸大嫌疑,但三位圣人实力强劲是自然的。也不知这位沙似雪在石之感悟上如何,较之当年空虚圣人如何。” “自是不如。”叶赟毫不犹豫的回答,大荒界的修士都是听三圣人故事长大的,在他们心中三圣人的实力不是仙人也是仙人了,因此叶赟答得斩钉截铁。 对叶赟的回答南嘉木丝毫不意外,他这般问也不是为了听否定答案。他只是听到石之规则,顺便发散下思维,又感慨下‘大荒黄昏’。当年‘大荒黄昏’尚有太虚圣人相助,这次大荒危机,若依旧有圣人相助多好。 不过南嘉木只是想想,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太虚圣人已经以身补天,上虚圣人与空虚圣人未曾有消息,想来不是陨落便是飞升成仙人,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大荒界再救。 听了叶赟的话语,南嘉木笑了笑,道:“对,自是不如。” 当年闯界之人实力强劲,最后太虚圣人牺牲自己方才护住大荒界,此次这些外来修士实力再强,估计也强不过当年三位圣人。若与三圣人有得一比,大荒界修士还是洗洗睡了比较好。 南嘉木与叶赟破开雪域,一路登顶,不用特意寻找,便与沙似雪视线对上。 茫茫峰顶之上,除却白雪,便只有沙似雪一人。 他坐在雪地之上,几乎与白雪与天际融为一体。按理说他这般坐在雪地之上难以瞧见,但他身上威视太重,任谁一望,都会被他吸引。 他双目平视前方,后背挺得笔直,纵然较之站着的南嘉木与叶赟,但谁也不会觉得他矮上一头。 他只有一双眼,但南嘉木与叶赟都觉得,自己与他的目光对视上,他在注视着自己。 南嘉木与叶赟同时心生凛冽寒意,浑身肌肉都在叫嚣警戒着危险危险。 他眨眨眼,开口道:“你俩来了,可惜可惜。” 第114章 他在可惜什么? 南嘉木心中警报骤然拉响,神色戒备地望着沙似雪, 左手剑当横, 眉眼冷峻。他后边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叶赟,叶赟左手持书横胸, 右手持玉笔,笔尖落到玉书之上, 时刻准备着战斗。他低头望着前方将他护在身后的南嘉木,眉目柔和。 他再抬头,瞧向前方的沙似雪。 此时沙似雪已经起身,山顶朔风冽冽,吹动着他雪白长发与衣袂衣摆, 显出几分飘逸来。他伸手朝前一勾,此时的冰雪之境似神来之手将一切推倒重来。 风更紧了, 雪更急了,南嘉木又回到了山脚之下,而眼前山峰也不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座座山连着一座座山的山脉。 横看蜿蜒千里如龙卧,侧看如笋重重尖。 且, 再次与叶赟分开。 南嘉木皱眉,若每次他爬到山顶, 再被那人一瞬间扔下山脚, 多大的力都不够使的, 还得想个法子, 将这冰雪之域破开。 南嘉木刚悟出规则, 他的实力只足矣开道,若想破界,还得借助叶赟的天宝力量。南嘉木想了会,以心剑在雪面上画个圈,开辟出个安全空间,等待叶赟的到来。 叶赟也不没南嘉木失望,他没等多久,叶赟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南嘉木将叶赟拉进安全圈内,与叶赟相对盘坐着。南嘉木以手点腿部,与叶赟传音道:“沙似雪将我俩引来,却又用这等起不了多少作用的手段对付我俩,他的目的是什么?” 叶赟盘坐得端端正正,就跟修炼时一般正经标准,他回应道:“莫非有什么陷阱?”看似是两人能够对付的雪之规则,其实里边含有致命杀机。 南嘉木点头,道:“我也如是怀疑,可是目前并无征兆。” “小心并无差错。”叶赟望进南嘉木眼底,继续道:“要不要先破了这雪境?” “破吧。”南嘉木开口道,打破这寂静。他先起身,伸开手把叶赟拉起,望着安全圈外的雪境传音道:“若他真有避讳,石之规则不会轻易使用,但若是他对我俩势在必杀,那就说不定了。所以,你留足两分力气,我掩护你。” 叶赟点头,笔尖白芒闪烁,有无数规则细线汇聚笔尖之上,又随着笔尖落于玉书之中。玉书上碧光与白芒交错,符文一字一句在玉书上显现,“雪者,水之凝者也;其色若洁,其味若纯,其貌如絮,落地成毯……春回大地,木生地暖,雪自消融,雪域成空。有霁初晴,有雪初消,有溪初涨,有雀初饮,有界方常。兴哉乐哉,歌以咏生。” 长篇大论下来,叶赟神识耗费地很快,他额冒虚汗,面色泛白,写到最后几字时持笔有些不稳。他勉强完成这一篇散文,手中玉笔直接散成一道碧光钻入叶赟丹田之内,手中玉书脱离叶赟掌心飞到空中。 南嘉木伸手扶过叶赟,气急又心疼道:“叶赟,不是要你留足两分力气吗,这么耗费心力作甚?” 叶赟靠在南嘉木身上,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道:“我突破了。” 事关修炼,南嘉木不好多说什么,只一个劲的给叶赟磕灵乳液,补充他耗损的神识,道了声“恭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危险之境不宜突破,下次别这么做。” 叶赟摸摸南嘉木的掌心,道:“我是看你在这,我才敢这般。” 南嘉木没忍住翘了翘唇,嗔了叶赟一眼,“便算有我在,也不能这么做。我并非万能的,若有丝毫疏忽或者发生紧急之事,你的根基便会损伤。侥幸之心不能有。” 叶赟没还嘴,很听话的点点头。不过叶赟心中自有一杆秤,他相信南嘉木,又加上刚才灵光一闪,若有感悟从天而来,这个时机太好,让他舍不得放弃。 毕竟,下一次这种顿悟之机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南嘉木瞧出叶赟眼底的野心,只能默默记在心底,让自己以后愈谨慎小心。 雪境之中,风声、雪声以及两人说话声中,忽然出现一丝不和谐之音。这丝不和谐之音像是幕布被撕裂的布帛之声,并不大,但在这雪境之中犹如暴雷在天,于南嘉木与叶赟耳边炸开。他俩不约而同地望向空中玉书,面色露出喜意。 玉书飘在空中,它的上方竖着显示着一个个透明的碧色大字,其内容正是叶赟写在玉书上的散文。透明碧字逐渐在空中消失,而随着它的消失雪境正如散文所写那般“春回大地,木生地暖,雪自消融,雪域成空”。 “破了。”南嘉木扶着叶赟,笑道。 叶赟点点头,虽然他觉得不会那么轻松,但此时心情不错。 南嘉木将叶赟拉到身后,持剑准备迎击接下来的攻击。 好似一只大手将积雪抹去的雪境忽然暴烈震动起来,本来被夷平的一座座雪山又仿若平地长出,一山未平,一山又起。 南嘉木眸子闪了闪,心知沙似雪正在恢复雪境,与叶赟的散文规则相对抗,忽而开口道:“沙前辈,这般斗法没多少意思,不如开成公布的谈一谈,前辈想要什么?” “天宝,以及鸿蒙书页。”这道声音好似从天边飘来,又好似随风飘过,虚无缥缈又近在耳边。 故弄玄虚,南嘉木眯眯眼,道:“前辈不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了吗?” 一座座山头又重新矗立,本来春回大地春暖花开的雪境又重新被积雪覆盖,玉书之上的碧字一个个消失,像被抹去的沙画一键复原。 “我为刀俎。”沙似雪淡淡地开口。 南嘉木笑了:“前辈未免太过自信。”他左手剑往下一插,以剑为中心,不断朝外辐射蔓延,本来积雪冰凝的大地又重新复苏,草木摇曳,花香宜人。 沙似雪凭空出现在南嘉木面前,而南嘉木与叶赟脚下站立之地忽而矗起尖刺,尖刺刺穿南嘉木与叶赟的脚底,两人霎时受了伤。 鲜血从脚底的伤口流出,将地面晕染了一片鲜红。 心随念动,意随心转,而这意,则反映在规则之上。沙似雪不过心念一动,雪境之中规则便发生改变,这等水平,绝不是死境。 换句话说,沙似雪石之规则,到了活境境界。 南嘉木伸手一握剑柄,瞬间自己与叶赟脚底伤口痊愈,他望向沙似雪,道:“前辈好手段。不过前辈纵然双界双悟,但我与叶赟两人也不弱,前辈确定要鱼死网破?” 第102节 “你在示弱,因为你没把握。”沙似雪轻笑了一下,“看在你当了我十几年儿子的份上,交出鸿蒙书页,我不杀你。” 南嘉木闻言面色一沉,常年挂在嘴边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他冷着脸,直视沙似雪,嗤笑道:“上赶着当爹,不怕摔断了性命。” “抹杀不了你喊了我十几年爹的事实。乖儿子,乖一点,嗯?”沙似雪忽而一笑,眉眼清隽,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他朝南嘉木摊开双手,看似是在索要接鸿蒙书页,但南嘉木眼尖的发现他手指动了动。 此时叶赟忽然朝空中摊开左手,玉书霎时掉落在叶赟掌心,一道碧光从叶赟丹田之中飞出,化作一只玉笔被叶赟重新握于手中。 在沙似雪食指指尖刚动之际,叶赟快速在玉书之上写下“石者,土精也。”叶赟竟反其道而行之,助其石之规则,预备以“此山之石,攻彼山之石”。 当此之时,叶赟与南嘉木脚下忽而出现天坑,如峡谷如深渊如一线天,叶赟与南嘉木身形迅速朝下掉。于此之时,又有小山从地底长出,稳稳地托住南嘉木与叶赟。 艮为山,山者,小石也。 沙似雪手指再动,叶赟脚下的山瞬间分离崩析,四分五裂。南嘉木与叶赟再次不受控制地朝下掉去。 南嘉木心念一动,插在地面上的心剑凭空消失,再出现时托住南嘉木与叶赟脚底。 平时这柄剑南嘉木很是爱惜,从不用做代步之用,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脚踩心剑,与上方沙似雪无波无绪的视线相对。 沙似雪手中再动,两岸青山居中平移,像包饺子一样朝中间的南嘉木与叶赟挤压而来。青山移动的速度很快,好似峰底装了风火轮般眨眼间就到两人身前。 叶赟写下‘空’字,在两人身边撑起一方空间。两岸青山不断挤压着叶赟的空之规则,使得这方空间摇摇欲坠。 叶赟正欲再次加固空间,南嘉木忽而伸手按住叶赟,惊呼道:“叶赟,你怎么了?” “乖儿子,乖乖交出天宝与鸿蒙书页,不然你与你情郎将成为我这场域的一部分。”沙似雪的声音从青山之侧传来,刺入了南嘉木耳中。 南嘉木眼底闪过诡谲之色,道:“好,我答应。” 他心中默念“我心即我想,我想即我思,我思即我在,我在即实景,叶赟,变。”本来站在南嘉木身后的叶赟成为一柄透明心剑拉在南嘉木手中,而心剑则幻成叶赟站在南嘉木身后。 “嘉木?”叶赟变成一柄剑也不慌,将自己的疑惑传音给南嘉木。 南嘉木没回应叶赟,他拉着心剑与叶赟被青山送上山顶。 南嘉木一手紧紧搀扶着脸色苍白嘴角沁血的‘叶赟’,把‘心剑’送到一旁以示诚意。他任由沙似雪用雪之规则与石之规则将他与‘叶赟’锁在其中,站在原地并不反抗。 待沙似雪锁定后,南嘉木朝沙似雪讥讽一笑:“原来你也不这般有恃无恐。” 沙似雪淡淡道:“如乖儿子这般的聪明人,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多谢夸奖。”南嘉木忽而朝沙似雪一笑,抬起右手一指额心,将鸿蒙书页从识海中拉了出来。 第115章 现场一时寂静无比。 无论是谁, 目光都不由得落到南嘉木身上, 视线从他的额心绕道指尖,再从指尖落到额心, 屏息等待鸿蒙书页。 沙似雪指尖颤了颤,恨不得助南嘉木一把, 多年夙愿便在眼前, 修炼多年的心态颇有些不稳。 每一瞬每一秒都拉得特别漫长,待白底金边的书页上紫气一闪而过, 沙似雪呼吸不由得一窒, 追问道:“你手中有多少张了?” 南嘉木动作愈发缓慢, 他紧盯着沙似雪,同时握住‘叶赟’的手紧了紧,道:“六张。” 沙似雪本来无甚情绪的目光中泛出丝惊喜之意来,他奇异地望着南嘉木, 道:“果然不愧是……精心培育的儿子。” 中间有几字很含糊,但儿子二字南嘉木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一动, 莫非他父亲还有什么身份? 不过他心思没多停留几分, 只继续把鸿蒙书页从识海中抽取出去。鸿蒙书页虽然已经认主, 但它也有自主灵性, 只愿在南嘉木识海中扎根,因此被南嘉木抽离识海时并不愿意, 拉扯中南嘉木识海痛不欲生。 但南嘉木除了面色苍白些, 并不能瞧出他正忍受这种痛苦。甚至, 他还能朝沙似雪笑着道:“不知前辈搜集了几张?以前辈这搜集速度,不如等我寻完,前辈再来找我如何?” 沙似雪听了南嘉木这若有若无的刺探,瞥了南嘉木一眼,心情颇好的回答道:“三张。” 三张?南嘉木心一沉,岂不是说齐烨书他娘灵夜老祖手中的鸿蒙书页残页也为他所得?灵夜老祖没出事吧?南嘉木替齐烨书担心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道:“前辈那三张也是如对晚辈这般巧取豪夺而来?” 眼见得鸿蒙书页被拉出一半,其上紫色鸿蒙之色愈发浓郁,沙似雪心情甚好,面对南嘉木这冒犯的问话也不生气,只淡淡道:“宝物能者居之。”顿了下,沙似雪继续道:“若人人都如灵夜小儿一般懂事听话,我又何须费什么心思。” 灵夜老祖没任何事,齐烨书还有母亲。南嘉木放下心来,至于沙似雪的感慨南嘉木当没听道。鸿蒙书页一点点的朝外平移,南嘉木握着‘叶赟’的手愈发紧,沙似雪双目愈发明亮,若非担心南嘉木对他戒备不已,他都想上前助南嘉木一臂之力。 南嘉木面色愈发苍白,他微一用力,彻底将鸿蒙书页从额心抽出。鸿蒙书页在南嘉木掌心熠熠发光,紫色鸿蒙之气在其上游走,氤氲而朦胧。 南嘉木托着掌心的鸿蒙书页,道:“前辈,鸿蒙书页在此,可否让晚辈与晚辈道侣离去?” 沙似雪伸手去摸那鸿蒙书页,南嘉木避过,笑道:“前辈可得小心,鸿蒙书页要是不小心掉了,晚辈可没地方说理去。”说着,南嘉木紧盯着沙似雪,同时攥着‘叶赟’的力度又变了变。 沙似雪收回手背后负着,目光依旧落到鸿蒙书页之上,没有上前,也没有撤回规则。他眼睑眨了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嘉木心底愈发戒备,面上神情却愈发轻松,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 沙似雪忽而后退一步,他这一动作,惊得南嘉木差点发出攻击。他稳稳心神,等着沙似雪下一步决定。 沙似雪掌心出现三道白光,白光中静静的悬浮着指甲大小的书页。 这是鸿蒙书页,南嘉木毫不怀疑,他感受到了掌心鸿蒙书页对那三块残页的渴望。 沙似雪撤回南嘉木身侧的石之规则与雪之规则,又撤下外边的雪域,露出真实世界来。原来南嘉木与叶赟在山脚上只往前踏上一步,实则通过雪之规则踏到了山顶之上。 山顶之上悬浮着一座雪晶雕琢的宫殿,宫殿隐在云层之中,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光泽。南嘉木目光沙似雪身后漂浮的宫殿上凝住,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这座宫殿,无论是门前柱子上的祥云图案,还是牌匾花纹,都与他南家老祖宗太虚圣人留在南家后山的那座宫殿上的一模一样。 这沙似雪,竟也是上界之人。 然而,这沙似雪却在大荒界存活了几千年。 他是当年‘大荒黄昏’遗留的上界之人的后人?还是便是当年上界之人真的存活至今? “留下鸿蒙书页,带着你小情儿走。”沙似雪伸手向前,他掌心的三块鸿蒙书页跃跃欲试地想要飞向南嘉木这边。 南嘉木握着‘叶赟’,慢慢后退,紫气萦绕的鸿蒙书页在他前边不断旋转着。 见南嘉木退出一臂之地,沙似雪不再控制掌心的三块鸿蒙书页残页,任由它们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入紫色氤氲的鸿蒙书页中。 九张残页乍合,其上白底金边皆不见,只剩下一片鸿蒙之气将之笼罩。变化不仅仅如此,鸿蒙书页重合之际,有一道紫色光芒冲天而起,直上斗牛之墟。 南嘉木诧异地望着这滔天紫色,视线无意中扫过沙似雪,见他面带喜意,隐有激动之意,但不见任何惊讶之色,显然早知鸿蒙书页该当如此。 霎时间南嘉木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但又没有个确切的思绪,他握着‘叶赟’,猛地朝前一步,掌心‘叶赟’化作长剑,直朝沙似雪刺去。 沙似雪对南嘉木的攻击早有预料,他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在南嘉木与鸿蒙书页之间竖起一道高墙,南嘉木的心剑霎时与高墙相撞。 心剑摧枯拉朽般将高墙击碎成粉,南嘉木眼皮一跳,心道不会这般简单,果见眼前成碎裂的粉又重新凝结成墙,再次挡在南嘉木面前。 南嘉木的心剑摧毁高墙的速度很快,但高墙重组的速度更快,南嘉木根本无法破开高墙的防御。 当此之时,旁边成剑的叶赟也恢复原本模样,他手持天宝,在高墙上写下木字。木生土中,能从内部将高墙瓦解。 而趁高墙被叶赟再次瓦解,高墙重组之际,南嘉木及时击中重组的高墙,趁着这时间差强行突破高墙防御,与沙似雪重新面对面。 沙似雪正在把玩鸿蒙书书页,瞧见南嘉木突破石墙限制,面露一丝诧异,随即恍然道:“忘了你道侣还有天宝。” 南嘉木心生奇异之色,这鸿蒙书页竟比天宝还要好?看沙似雪这一系列的举动,天宝好似只是顺带的,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鸿蒙书页。 可是鸿蒙书页虽是太虚圣人炼制,但再好也不过是人造灵宝,而天宝则是由天地蕴育的,其妙用之无穷,远非人造灵宝可比拟,莫非鸿蒙书页还有其他未知作用不成? 此时鸿蒙书页上的紫色愈发浓郁内敛,也不再散发着冲天宝光,它不过巴掌大,缩在沙似雪掌中滴溜溜地旋转着。 南嘉木不过瞧上一眼,眼前又开始矗立高墙,南嘉木笑容一顿,再次以心剑击碎高墙,同时劈出一条道路。 重重高墙碎裂又重组,重组又碎裂,南嘉木前行得十分艰辛,他扭头朝后瞧去,却见叶赟也被高墙困住,两人在高墙碎裂重组的罅隙间对视一眼,南嘉木瞬间起了撤离之心。 鸿蒙书页再好,也不及性命好,这沙似雪的实力显然远超两人太多,虽不知之前为何对他与叶赟手下留情,但若继续下去,就说不定了。 沙似雪见南嘉木折回与叶赟汇合,也懒得拦截。他抚摸够了鸿蒙书页,正欲将之收好,忽而他面色一变,抬头望天,神情十分凝重。 南嘉木见眼前高墙忽而坍圮似的崩塌不再重组,抬头诧异的望向沙似雪。 沙似雪正仰头专注望天,南嘉木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知此时正是良机,他递给叶赟一个‘掩护我’的眼神,趁沙似雪失神之际,以心剑一挑,将鸿蒙书页从沙似雪掌心夺走。 沙似雪扭转过头,双目紧盯南嘉木,眼底阴鸷而狂暴。他朝南嘉木走动一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他费力地朝南嘉木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皴裂增多,一道道皴裂肌肤下,血管被不知名的威压爆破,霎时鲜血迸发成股。不过须臾,沙似雪便成为了一个血人。 饶是如此,沙似雪目光依旧紧盯着南嘉木怀中的鸿蒙书页,似濒临渴死的人垂涎着清水,那股执着、阴狠,让人心惊肉跳。 南嘉木也被沙似雪这执着与阴狠嚇到,禁不住后退两步。 然而不等沙似雪走到南嘉木身前,沙似雪便扑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这场争斗结束得莫名其妙,饶是南嘉木聪慧,也一头雾水。 他仰头望天,没瞧出什么,到底是谁在幕后帮他? 叶赟此时走了过来,望着地面的沙似雪,问道:“他怎么了?” 南嘉木摇头,“我什么都没发现。”南嘉木将鸿蒙书页重新按入识海之中,朝叶赟道:“当务之急,该如何解释,我俩活着,玉泉宗的太上长老死去这件事。” 沙似雪之死与他俩无关,他与叶赟的攻击根本没给沙似雪造成半点伤害,然而这事他俩笃定,但玉泉宗的修士会不会相信? 叶赟与南嘉木不约而同的想出一个损主意,南嘉木伸手去取沙似雪的心头血,预备以沙似雪的心头血为引,将沙似雪炼制成傀儡,又辅以规则,做出沙似雪还活着的假象。 然而南嘉木指尖落到沙似雪的胸前之际,面露微妙之色。 叶赟在旁问道,“怎么?” 南嘉木收回手指,道:“沙似雪早已是个傀儡人,我俩不用想借口,也不必担心玉泉宗追杀,更不用担心会让甄家难做了。” “傀儡人?”叶赟重复了一边,抬头望向南嘉木,道:“又一个‘南廷’?” 第116章 南嘉木点头, 先给甄隐发了传讯,告知他灵前辈所说的那个玉泉宗的投靠外界之人的修士是玉泉宗太上长老沙似雪,并将沙似雪是傀儡人之事告知。 随即,又与甄锦传了讯, 同样将此事说了, 不过很无辜的说自己到山顶之上时,太上长老已经死去多时。 叶赟借助天宝将这玉雪峰复原, 把打斗全都抹掉, 让两人无辜之语更加可信,之后两人便等在山顶,不再做多余之事。 沙似雪的情况, 任谁都能瞧出是怎么回事,也不怕玉泉宗修士硬要将此事赖到他俩身上。 最先到来的是一直等在下边的甄锦,他在紫气冲霄之时便想上玉雪峰,只是玉雪峰上的结界厉害,他无法破入而已, 其后便是玉雪峰其他峰主与宗主, 他们都是看到紫色宝气汇聚而来。 甄锦率先到达峰顶, 见峰顶上的南嘉木与叶赟百无聊赖地与叶赟一道观看空中的雪晶殿, 还与他在指头论足,当即有些不悦,觉得这两人对玉雪峰未免太不庄重。他对玉雪峰不庄重, 岂不是对他玉泉宗太上长老不庄重? 鉴于太上长老深受玉泉宗修士上下爱戴, 以及他俩这行为太易得罪人, 于情于理,甄锦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教育这两小子一顿。不过很快他便没有心神放到南嘉木与叶赟身上,他瞧见了倒在雪地上的沙似雪。 “太上长老!”甄锦惊呼,三两下赶到沙似雪尸身之处,神识迅速从他身上扫过。很快,他也与南嘉木一般,面露微妙之色,甚至有些恍惚。 第103节 其他修士到来之际,见甄锦蹲坐在沙似雪一旁,神情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当即凑到甄锦身边皱眉望着沙似雪,面带悲痛之意。 其中火爆点的嚷嚷问甄锦:“是谁杀了太上长老?”他目光望向旁边的南嘉木与叶赟,神情阴恻恻的,只待甄锦点头就朝南嘉木与叶赟动手。 也有谨慎些的与甄隐一般发现问题,霎时双目发呆发直,只道“不可能”“不可能”。 越来越多的元婴修士面色的悲痛之色变成呆然,玉泉宗的太上长老一直是玉泉宗的精神支柱,这一批玉泉宗的元婴修士都是听着沙似雪的事迹长大的,此时沙似雪不过是个傀儡人的事实,让他们的精神信仰崩塌,这些元婴修士完全缓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玉泉宗宗主经历的事情多,他起身,望着在场一干元婴,坚定道:“太上长老被外界贼人所杀,我玉泉宗与外界贼人不共戴天。现在,排查宗门内被界外修士收买的奸细弟子。大荒界生死存亡之际,诸位该打起精神来。” 说完后,他目光落到南嘉木与叶赟身上,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会揣度宗主心思的挺身朝南嘉木与叶赟斥道:“你俩是不是与界外贼人相勾搭,才害死了太上长老?” 南嘉木乐了,这般明显的事实之下,还想往他身上泼脏水?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是怕他俩将‘傀儡人’之事说出去,让玉泉宗颜面扫地。他本以为玉泉宗身为大荒界的大宗门,这点风度涵养还是有的,但他忘了,越是大宗门越注重宗门威望,其后的龌龊事越多。 他心内失望,面上却不显,只道:“前辈在说什么傻话,太上长老实力超凡脱俗,我等凡人能奈之何?” 那元婴修士偷瞥宗主脸色,见他依旧面容凝重,继续道:“谁知你俩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将这贼人捉拿,以祭太上长老在天之灵?” 甄锦在听到第一句时便心生不妙之感,此时听得那位元婴之语,冷哼一声:“我看谁敢!”他拦在叶赟与南嘉木身前,目光扫过在场元婴,道:“外敌在前,我们还要内乱?” 那元婴修士依旧坚持道:“攘外必先安内,谁知这两人是不是界外贼人派来的奸细!器宗的石贤、灵长老,我宗的太上长老,还有乱花阵中的七位同道他俩所到之处,便有我大荒界元婴大能陨落,谁敢保证,他俩不是界外之人安插进我修真界,目的是为了耗损我大荒界大能修士。” “这两位皆是我本家后辈,断然不会是界外贼人的爪牙。”甄锦斩钉截铁道。 “本家?我怎么从未见过!”元婴修士咄咄逼人道:“莫非你已投靠界外贼人,才这般为他俩说话。” 元婴修士这话气得甄锦面目通红,手指微颤,他指着那元婴修士颤抖,竟没能说出话来。 “不辩驳?你这是默认了!”元婴修士暴喝,手中一柄巨斧乍出,朝甄隐当头斩下。 南嘉木手动了动,正欲拦下这一击,但见玉泉宗宗主的动作,暂时歇了心思。 那玉泉宗宗主一直冷眼旁观,直至此时方才出手一拦,将元婴修士的攻击湮灭,开口制止元婴修士的不依不挠,“沈彰,够了。” 沈彰握着巨斧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可惜之色。 南嘉木神情一顿,朝叶赟瞧了一眼。 叶赟取出玉书与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穷’字,‘穷’字凝成透明符文,无声无息地贴到那元婴修士以及宗主身上。 外地当前,南嘉木与叶赟自然不会做什么耗损内部实力之事,这‘穷’字符只会让这两人最近困顿,诸事不谐,宝物在前而落空而已。 宗主还不知他之后的日子会发生什么,记性对沈彰道:“甄师弟对玉泉宗的心不容置喙,你这话未免太过。” 闻言甄锦面色缓和,道:“宗主明鉴。” 宗主话锋一转,对甄锦道:“不过甄师弟,据我得知,你与这两位后辈相处不过短短一日,你如何能确保,他俩一定无嫌疑?” 甄锦望了南嘉木与叶赟一眼,再次坚定道:“是,他俩绝不会是奸细。” 宗主望着甄锦不说话,甄锦毫不退避地迎向他的视线。 宗主见甄锦坚决,摆摆手道:“既为你子弟,我便信你一回。不过,那件紫色华宝,两位可曾瞧见是什么?” 南嘉木此时笑了笑,也明白宗主真正的目的是这个,“我俩上来之时,贵宗太上长老已经遇害,至于什么法宝,我与我道侣未曾遇见,也没动贵宗太上长老之物。” 宗主没说信与不信,只道:“界外贼人目的可能是这宝物,若两位有任何线索,为了大荒界未来,还请及早说出来。” 南嘉木点点头,笑着不说话。 宗主见南嘉木坦然,瞧不出什么来,继续道:“虽然二位心中有数,但我还是得与二位说一下,太上长老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为了不引起修真界的动荡,还请二位慎言。” 南嘉木笑道:“还请前辈放心,我与我道侣自会守口如瓶。” “多谢两位小友谅解。”宗主朝南嘉木与叶赟点点头,示意在场修士一道去主峰大殿议事。 甄锦让南嘉木与叶赟先回大阵峰,若是无聊让甄湘带他俩去游玩,不过南嘉木却提出辞行。甄锦见叶赟与南嘉木态度坚决,虽然遗憾也没挽留。南嘉木与叶赟离开玉泉宗,望维扬山脉而去。 鸿蒙书页齐,维扬秘境该打开了。 鲸波边,孤塔前,维扬秘境显。 南嘉木与叶赟回到维扬山脉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维扬秘境。鸿蒙书页是打开维扬秘境的钥匙,两人按着鸿蒙书页所指引,在鲸波江上寻到维扬秘境所在之处。 南嘉木与叶赟坐在花篮之中,停驻在鲸波江上。花篮是南嘉木炼制的代步法宝,速度很快,也很灵活,在寻找秘境所在之处的过程中建立了大功。 南嘉木取出鸿蒙书页,往烟波浩渺的河面一扔。紫色的鸿蒙书页滴溜溜的旋转着,随着鸿蒙书页的旋转,紫色鸿蒙之气从它身上溢出,慢慢的渗入鲸波江水之中。 随着紫色鸿蒙紫气的渗透,鲸波江水慢慢地卷起惊涛骇浪,水波如山涌,而在涌动的水波之中有一座虚塔凭空而生。 虚塔从水底慢慢上浮,鸿蒙紫气缠绕在塔尖,又顺着塔尖蔓延塔身,为虚塔吸收。虚塔慢慢的上升着,脱离鲸波江朝天际飞去。 而虚塔脱离水面之后,鸿蒙书页重新化作一道紫光没入南嘉木额心。 虚塔在烟云雾纱之中若隐若现,迎着金色阳光似氢气球一样飞入天际,最终在云层之中入矗。 野矿云低,天清近人,南嘉木坐在花篮之中,仰头望着虚塔,觉得虚塔之侧的蓝天白云还挺好看。 “你说天,有什么好看的?”南嘉木靠在花篮边的花瓣上,宽大舒适的花瓣软得跟云有得一比。 南嘉木对沙似雪之死耿耿于怀,既为他仰头望天,又为他那句含糊之语,不愧是……的儿子,不愧是天道的儿子?不愧是南亭飞的后裔之子?不愧是气运之子? 沙似雪后边几字含糊得紧,儿子二字是南嘉木听到的音调,是否听错了也不确定。 叶赟也跟着仰头望天,道:“你觉得沙似雪之死,有大问题?” 南家木点点头,“他死得未免太过诡异。”南嘉木心有疑虑,却不敢说出口,若沙似雪是由其他修士所杀,那幕后修士的实力有多强大,是否为界外修士?若沙似雪因他所死,那老天对他未免太过偏爱了些,为何偏偏是他?因为他是穿越的? 叶赟沉默了,忽然说了一见风马牛不相及之事,“在凡人界,那些凡人只信仰太虚圣人。” “救世之功吧。”南嘉木漫不经心地开口,没说他也对此产生过怀疑。不过等瞧见自己的雕像取代太虚圣人遍布凡人界后,便不觉得奇怪了。 他不过做了一任乱世帝皇便能拥有如此殊荣,当年太虚圣人救世,凡人感念其恩情,专心致志地信仰他,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刚说到信仰,南嘉木便发现,本来源源不断给他提供信仰之力的凡人人数大幅度减少,凡间信仰变了,还给他提供信仰的凡人,估计都是偷偷摸摸的,一点也不纯粹。 “凡人,真是一群善变又善于被控制的生物。”南嘉木将此事说与叶赟,同时感慨道。 叶赟紧张地望着南嘉木:“信仰变更,对你没什么危害吧?” 南嘉木摇头,“最多对规则的感悟,从花篮速度变成黑石速度。反正也是借助外力来的,失去了也不可惜,只是到底被界外修士得了逞。我俩那般努力打江山,不过是拖延了下时间。” 听到不会对南嘉木产生不好的后果,叶赟便没在继续追问,只道:“这次维扬秘境开,也不知能钓到几条鱼。” “两条都能钓到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再继续想办法。”南嘉木眯了眯眼,察觉到有修士靠近,驾驭花篮避开。 维扬秘境会在孤塔出现的四十九天后开,南嘉木与叶赟藏在一旁,观察着汇聚于此处的修真界众人。 “水月老祖有点问题。”南嘉木眯着眼望着那与周围人谈笑风生的修士,点点花篮的沿壁,继续道:“上次他还没任何问题。” 第117章 南嘉木对水月老祖并不熟悉, 毕竟只见过一面,还是昏迷的水月老祖,按理说南嘉木并不能笃定水月老祖如何,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水月老祖的不对劲。 显然, 水月老祖一点也不害怕别人瞧出他的不对劲, 他只恨周围人瞧不出他的不对劲。围绕在他身边的修士眼底对他有敬的有怕的有畏惧,就是没有与他平等相交的。而一向与他形影不离的镜花老祖也不见身影。 叶赟也跟着望向水月老祖, 眼底闪过厌恶之色, 道:“外界总有这样那样的手段控制人。”叶赟也瞧出,那水月老祖是界外之人矗立的靶子,水月老祖不对劲, 大荒界修士都能瞧出,再加上之前玉泉宗太上长老那事,让大荒界修士谨慎的同时,也是在笑话大荒界修士。 他在用这种举动来告诫大荒界修士,他在看着他们, 他可以随时控制他们, 更能随时杀了他们。 换句话说, 大荒界所谓的自救, 在界外修士眼中都是个笑话。 这般自大,怎么让人高兴不起来。 南嘉木摇摇头,道:“在已感悟出规则的界外修士面前, 大荒界这些元婴修士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婴儿。” 这个事实, 足矣令人悲哀。 太虚圣人的结界保护着大荒界修士, 却也将大荒界修士的实力给限制了。 “真正的大鱼藏在这些人之中,说明他对我俩怀有忌惮之意,如此情势还不算太差。”南嘉木开口道,“若维扬秘境未能将玄祺与沙似雪解决,再去各个宗门转上一圈。事情只要做了便会留有痕迹,大荒界作为我们的主场,总能将他俩给捉出来。” 叶赟点点头。 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解决,不过并不妨碍他憧憬。 维扬秘境的开启,使得整个大荒界都沸腾起来,多少年了,维扬秘境成为传说之时,它忽然开启了,且还在外敌在前,大荒界又将有一场浩劫之际。 这让那些元后修士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天道示警,且给大荒界增强助力?毕竟维扬秘境作为传说中的存在,凡进入其中的修士能从中出来,皆会获得自己所需所得,且实力大增。 不过他们还没被这天降陷阱给冲昏头脑,为了避免让界外修士趁他们进入维扬秘境之际,一举掌控大荒界,大荒界的各个势力结合起来商讨如何应对。 最后决定,让有潜力的元初金丹修士进入维扬秘境,元后元中修士镇守宗门,以及各个势力之间守望相助,宗门内部小辈联系战阵——这是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多做准备增强实力总没错的。 因此,南嘉木与叶赟在场中瞧见的多为元初带着金丹修士,只有少数元中元后散修,眼底闪烁着阴鸷而贪婪的光芒。 南嘉木与叶赟躲在花篮之中,费力辨认着在场人群之中有问题的修士,准备进入维扬秘境之中一一揪出来。 “这个、这个、这个,有点问题。”南嘉木指出的三名修士皆是元婴修士,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年,一名脸带疤痕的壮汉,一名干瘦白净的青年,南嘉木之所以说他们有问题,则是因为这三人他都认识。 长相清秀的少年正是南峰,脸带疤痕的修士则是当年南嘉木为了膈应薛明蔚而随手救助的散修,那名干瘦白净的青年则是曾经想抢棉花糖的金丹修士。 这三人无论哪一个,都不该短短时间内进阶元婴。 南嘉木望着南峰以及他伸手忧心忡忡的南雅,既诧异又觉得陌生。这两人曾在他生命中占据大部分时间,又在时光中暗淡了身形,此时瞧见这两人,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南雅相貌依旧柔弱不堪,哪怕是轻蹙眉尖也惹人心怜,只是她眼底的坚毅让人知道,这并不是个菟丝花样的美人。 她眼中闪烁着忧郁,让人瞧了恨不得将她愁绪抚平,可是在南峰瞧过来之时,她快速露出个微笑,将那丝愁绪给隐了,不让南峰瞧出任何不对劲。 而南峰依旧志得意满,较之在南家更加嚣张跋扈,或许是因为实力给予他的底气,他十分自信,下巴昂得高高的,带着股神采飞扬。 南嘉木摇摇头,继续注意其他修士。能瞧出来的有问题的修士并不多,更多的聚集在一块,默默等待着维扬秘境的出世。 这些元婴修士与金丹修士眼底闪烁着兴奋,凝重以及使命感,以往互看不过眼的宗门弟子习惯性怼了一句后,及早的反应过来,歇了嘴。 不管内里如何,此时守在虚塔之前的修士面上都一团和气,便算是那几个想要搅事的,也只是高调一些。 四十九日之后,虚塔消失于云层之间,有凤清唳,百鸟衔霞而来。霞光布满天际,把烟云缭绕抹染成虹,红霞似锦将天幕遮拦一片。 有金光自云霞之后而起,把云霞似雾气一般拨开,露出其后的金门来。 金门之上又瀑流飞坠而下,其上有金龙、紫龙、红龙、青龙等各色龙族游弋翱翔,金门之下有金色、红色等锦鲤摇头摆尾,一条条锦鲤以大无畏的姿势朝上飞跃,撞上金门之时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却毫不退缩。 这是锦鲤跃龙门,意味着维扬秘境能让修士如那锦鲤一般,脱胎换骨。 锦鲤跃龙门的景象一出,众修士皆面带喜色,对这秘境的真实不再怀疑。 维扬秘境虽然基本成为传说,但那些大宗门修士还是一代代保存着有关维扬秘境的资料,对维扬秘境并非一懵黑。 锦鲤跳过龙门之后,飞瀑消失,河流消失,只剩下金门金光大闪,金门之中有白色漩涡旋转着,这是进入维扬秘境的随机通道。 第104节 维扬秘境很是神秘,谁也不知道在里边会经历什么,每个修士的经历都会大不相同。越是神秘未知越是惹人期待。 但正因为期待,一时之间没人敢上前。 南峰瞧着大荒界这群恐前顾后的修士,眼底轻蔑之意一闪,一拉南雅,率先驾驭飞行器进入那个白色漩涡之中。 白色漩涡将南峰南雅吞入,许久未曾出来。 因为有吃了螃蟹的第一人,剩余的修士跃跃欲试,有那等散修见机得快,紧随南峰南雅也钻入漩涡之中。 此时并非谦让之时,那些宗门大修士也陆陆续续得一窝蜂进去,很快数千人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唯留南嘉木与叶赟还留在外边。 南嘉木目光落到维扬秘境的入口之上,又望望即将落山的余晖,与叶赟道:“走吧。”因虚塔悬空四十九日,想进入其中的修士在这等时日皆能汇聚于此,故而维扬秘境只在第四十九日时才开启。 说时一日,其实只有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内未曾进入其中,便与机缘失之交臂。以往维扬秘境开启之日望望会一番争斗,此次却进入修士有数,倒显得井然。 南嘉木与叶赟最后进入维扬秘境之中,随着余晖光线一一收走,金门与白色漩涡渐渐的消失于空中,自此维扬秘境入口关闭。 南嘉木与叶赟一入维扬秘境便失散了,且直接被困到一间白色的屋子里边。屋子并不大,像是个静室,只五米长宽高大小。 南嘉木纵目一望,四面皆墙,并无门窗。南嘉木第一反应竟是,幸好不用呼吸,不然都没换气的,岂不是要憋死? 南嘉木为自己的念头逗乐了一瞬,取出心剑击向白墙。 心剑击中墙壁的瞬间,本来空无一物的白墙之上忽然闪烁着一道道规则,这些规则将心剑的攻击吸纳墙体之中,之后墙体又恢复成白墙。 这是由规则构成的房间,而南嘉木的修士不足以让他破开这规则之墙。 南嘉木面露异样之色,他取出鸿蒙书页以神识翻看,想看看鸿蒙书页之上有没有这白房子的记载以及破解之法。 然而鸿蒙书页刚从识海中出来,便从南嘉木手中飞走,这力道大得,连南嘉木都未能控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鸿蒙书页化作一道紫光跃如白墙之中。 不过须臾,白墙之上规则闪烁,有符文自上显现,南嘉木定睛一看,发现其实呈现的正是《大乘真经》。 观自在,行无常,无量义,说大乘真意。 这是《大乘真经》的开头,也是南嘉木的修炼的主功法,更是他的道基。 而这次重看功法,南嘉木发现自己多出不少感悟,这些感悟好似有一位修炼《大乘真经》的前辈正在前方谆谆教导,将自己的经验与感悟输与南嘉木。 这是鸿蒙书页跃如白墙之中白墙反馈给南嘉木的感悟,南嘉木起初还心生怪异之感,随后便被沉浸在这无穷无尽的感悟之中。 修炼无岁月,甲子不知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嘉木睁开了双眼,好似历经沧桑,又似跨过历史长河,身上带着厚重之意。他眨眨眼,从那些感悟中而出,双眼恢复清澈,他手持心剑,开始演练自己从白墙上得到的感悟。 不仅如此,他还将修为重新夯实,把从鸿蒙书页那得到的修为全都剥离,重新修炼一遍。他并未进阶化神,但他对规则感悟足够深厚。 他把剥离出来的修为凝成泥丸,手一挥从白墙之中捞过鸿蒙书页,将之塞入修为泥丸之中。 南嘉木也说不清自己为何有这么个举动,只当自己谨慎性格发作,更喜欢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修炼而来的修为。 他将修为泥丸塞入识海之中,再次以心剑击穿白墙。 这次白墙不在恢复原状,而是土崩瓦解一般从南嘉木眼前消融,露出白墙之后的景象。白墙之后是一处一望无际的原野,原野之中是赤身裸体堪堪用树叶遮挡下体的原始人。这群原始人身上皆有修为,练气、筑基、金丹的都有,但却被一只金丹妖兽碾成狗。 这群原始人对这灵气的运用十分浅薄,只会吸入不会输入,只会炼体不会施展术法,所以才会被肉体强横的妖兽追杀而无反抗之力。 南嘉木正欲上前相助这群原始人,忽而天光大绽,眼前一片白光闪烁,除了白光,什么都瞧不清楚。 待视线恢复之际,有三位天人自天际而飘飘而下。 第118章 “世初蒙昧, 茹毛饮血, 蛮力与自然相斗。其悲也, 衣不附体食不果腹,无羞廉耻辱之心, 无异于野兽鱼虫之属。天道慈悲,有三圣人者从天而降……”不知为何, 南嘉木脑中忽然想起《大荒史》开篇。 那三位天人皆广袖深衣, 长发飘然,配合着他们无暇精致的容貌,恍若神祇降临。 原始人瞧着三人容貌,一时呆在原处,连一旁的妖兽都忘了去躲避。 眼见得那蛇形妖兽张开血腥大口,就要将落在最后的那位原始人吞服腹部之际, 其中一位天人伸手一挥, 妖兽灰飞烟灭,半点痕迹不留。 这才是杀戮的艺术,轻描淡写间挫骨扬灰。 南嘉木目光在那位出手的天人面容上绕了一圈, 心中欢喜不已。 那是他南家的祖先,太虚圣人南亭飞。 南嘉木也明白了眼前是什么, 这是记载着当初三位圣人降临大荒界之后的一段历史,虽然不知记载的历史有多长, 又是什么法器记载的, 但并不妨碍南嘉木知晓, 他穿越进那段历史之中, 并见到了三位圣人。 原始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跪伏在地,不断朝三位圣人磕头,口称“天神”、“仙人”。 南嘉木还在激动之间,南亭飞抬眸望向南嘉木,那目光轻飘飘的仿若无实质,又好似重于泰山,压在南嘉木身上让他无法动弹。 威深若渊。 南嘉木不由得走了出去,孺慕地望着南亭飞,也跪伏了下去。此时他才发现他穿着的并不是自己炼制的法衣,而是同其他原始人一般,仅以四片大叶子裹住下方。 南嘉木心生羞愧之意,袒胸露乳,衣不蔽体,简直不成体统。特别是在三位圣人面前这般有失礼节,羞耻之心愈甚。 有这种感觉的不仅仅是南嘉木,还有那群逃跑的原始人领头人,对面三位仙人衣冠楚楚,而自己这般粗鄙不堪,本来习惯这般装束的,忽然觉得局促起来。 他跪伏在地,将自己缩在草丛之中,以免自身粗陋之躯亵渎了三位天人之眼。他恭谨有谦卑地道:“有虚氏虚九见过三位仙人,恳请仙人垂帘我等愚昧之民,让我等侍奉仙人左右。” 三位天人风格各异,南亭飞面容俊朗渊渟岳峙,左边那人冷漠疏离龙章凤姿,右边那人芝兰玉树高贵皎洁,无论是谁皆为天之骄子,姿容举世无双——这是南嘉木心底的感觉,实际上三人面目虽然可以瞧清,但并不能在他识海中留下画面,所谓的容貌气质,皆是南嘉木的脑补。 这是南嘉木修为太低,而这三人修为太过高深,让低阶修士模糊了面容的缘故。 听了原始人的话语,南亭飞在空中布置了道结界。他率先开口道:“玄一兄,清雪兄,吾等误入此低等世界,不如暂且答应以做落脚之处,由此而摸清此界虚实,如何?” 张玄一微微颔首,道:“此举可行。”张玄一便是那名清贵皎洁的男子,很是看不上这群原始穿着,捉摸着要是这群原始人识趣,不妨教会他们礼义廉耻。 芝兰玉树的那位修士微微颔首,此人正是石清雪,他望着下边那群低阶修士,眼底一片漠然。 三人达成共识,南亭飞扯下结界,垂眸望向那领头人,开口道:“可,前往带路”。 当头的领头人大松一口气,他恭敬而又谦卑地再次磕头道谢,起身在前面带路。 南嘉木不由得混在这群原始人之间,无人觉得有任何不对劲,好似南嘉木本来就与他们一道般,连南嘉木也认为自己是原始人,是有虚部落的虚南。 因为三位仙人在后,虚南总有种淡淡的羞耻之感,他不甚自在地扭扭腰,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深怕大叶子因他动作太大而露出不雅之相。 有虚部落的族人住在山洞之中,山洞之外用巨木扎起,形成一道道围墙。围墙之侧,有一座巨木建成的栅门。 栅门之后有有虚氏族人相守,见虚九带着一群人回来,合心合力的将栅门打开。待虚九一行人全都进入之后,再关上笨重的栅门,栅门落地的瞬间,重量震动地面,颤上三颤。 虚南见终于到了部落之中,松了一口气,他迈着小步伐小跑到部落门边的火把之后,将身子藏住一半。 他好奇又羡慕的望着南亭飞几天身上的衣服,没有说话。 虚九在栅门后边的空旷平整的山地上吹起木哨,木哨发出的声音又尖又锐,能够让山洞中休憩的族人听到。 这鸣哨既可用作示警,又可用作集合,示警与集合的哨声是不一样的,示警三短,集合三长。此时虚九吹响了三声长鸣。 很快,有虚氏族人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事物,陆陆续续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虚九恭敬地请三位天人上高台,在有虚族人好奇又仓皇的目光中挺直胸膛,骄傲道:“这是三位天人,不忍我等苦厄加身,特下凡前来指引。感谢天神,感谢天人!” 虚九转身朝三位天人下跪,恭敬而虔诚,狂热而真挚。 有虚氏族人面面相觑,但见三位天人威深似海,有虚氏族长又这般虔诚作态,也纷纷叩跪磕头,口称:“感谢天神,感谢天人!” 虚南见众人举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但瞧见南亭飞后,又心甘情愿地跟着跪了下去。 “起。”南亭飞一挥手,跪伏在地的众人不由自己的被一股轻柔力道托起,全都站直了身子。察觉到这股莫名的力量,有虚氏众人面上揭露出畏惧之意,对这三位天人彻底恭敬与信服。 “规则,”虚南感受着膝盖之上的力量,眼底再次闪过疑虑,并歪着头在心中道:“符文规则。” 他怎么会知道这股力量,这不是天人专属力量吗? 南亭飞瞧了虚南一眼,虚南脑子的疑惑又全都抹去,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脑中心底被‘天人瞧我了’五字刷屏,他有些手足无措,生怕自己在天人面前失仪失礼。他扭捏了下,鼓足勇气回视过去,天人已经移开了视线,虚南顿时失落不已。 虚九本来想将三位天人安排在最大的那个山洞,不过被三位天人拒绝了。他们各自一挥手,空旷的山地之上出现三座美轮美奂的宫殿。 宫殿之中峥嵘大气,精巧富贵,山水妥帖地安置其中,一步一画景,处处可成诗。小轩窗棂、庑廊湖水、水榭亭阁、厢房豪室、深院宫殿、琼枝玉树、芳草佳木,无处不轩峻,无处不曼妙如仙境。 这群没见识的原始人立马双眼直了,强抑住想要上前摸摸的冲动,羡慕又渴望地望着这三座仙云缭绕的宫殿。 “上品灵宝,虚境规则修士不可摧之。”虚南脑中又闪过这个念头,再望向眼前这三位天人,好似他们也没那么让人崇敬,以及深不可测。 南亭飞此时又望了虚南一眼,虚南本来正渐渐清明的眼神又陷入迷蒙之中,心中闪烁着对着仙境的喜爱与羡慕,以及对天人深深的憧憬。 若他能侍奉天人,也住进这么美丽的住所之中多好。 似是听到他的心声,南亭飞在虚九相问要不要请人侍奉之际,一指虚南道:“我挑选他为我座下童子。” 虚南以为自己幻听,恍恍惚惚地望着那位俊朗天人,未曾回过神来。他旁边的族人一推虚南,手指掐进虚南的胳膊肉中,将虚南生生疼醒。 那族人激动地掐着虚南的胳膊肉,低声嚷道:“虚南,虚南,你被天人选中了,你被天人选中了……” 虚南轻松一挣,把手臂从族人掌下解救出来,面色绽开惊喜之色,激动得不知如何言语。他嗫嚅了半晌,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快速跑向天人,生怕天人后悔,连动作太快屁屁蛋蛋会露天凉都顾不得了。 张玄一与石清雪也各自挑选了一名侍者,带着侍者进入宫殿之中。眼见三位天人消失不见,站在宫殿之外的有虚氏族人也不愿离开,他们以渴望的目光望着这三座宫殿,专注又执着。 虚南心慌慌又强装镇定的跟着南亭飞进入宫殿之中,穿过庑廊,穿过拱门,穿过花圃,穿过荷塘,穿过各色各样的美景之中,虚南被这些美景晃得眼花缭乱,不舍得移开眼但为了在天人面前保持形象而不敢左右乱动,只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四转,恨不得将所有的美景都刻印在脑海之中。 真美妙啊,虚南想,我一定要好好侍奉天人。 等终于将外围美景瞧遍,虚南跟在南亭飞身后入了豪室之中。 豪室之内南亭飞坐到高座之上,虚南小心谨慎的站在高座之下,不敢仰头直视天人天颜。他低下头之际,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这丝疑惑在听到南亭飞的话语之时又给忘了。 “你可愿与我学习,成为大陆强者?”南亭飞淡淡地开口。 “我愿意。”虚南面露激动之色,跪伏在地恭敬道:“愿随天人马首是瞻。” 南亭飞眼底闪过笑意,指尖一弹,把一缕白光融入虚南额心。 白光之中包囊各种符文知识,由浅及深,虚南神识游弋在知识海洋之中,如饥似渴。虚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学习的太快,但很快更多知识塞入脑中,让他忘了这些疑虑。 他一字一意的学习,浑然不知今夕何夕。 南亭飞望着跪伏在下方的南嘉木,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第119章 知识再好也有尽时, 虚南将白光中的知识吃透之后, 神识重归识海。 虚南醒过神来,面上露出微笑,这就是天人的恩赐吗,果真神奇莫测,他要留在天人身边,他要变强。 第105节 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虚南抬头一瞧,与南亭飞四目相撞。 虚南霎时惶恐得跪伏在地, 道:“天神在上,虚南冲撞天人, 还请天人赐罪。”他怎么能这般大意, 敢近距离的直视天人天颜。 南亭飞并不在意虚南的冒犯, 他饶有兴致的瞧向虚南, 笑道:“虚南想我赐下什么罪?” 虚南讷讷不敢言语,只是身子跪伏地愈发贴近地面,以示自己的恭敬与臣服, 无论天人赐下什么罪过,他都不会反抗。 南亭飞觉得虚南惶恐之态十分有趣,良久未曾说话,饶有兴致的望着虚南从起初的镇定, 到汗滴如斗身形觳觫。直至察觉逗够了, 才迆然开口道:“不如罚你日夜不歇地跟我身边, 成为我座下童子如何?” 什么?虚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愕然地抬头望向南亭飞,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又冒犯了,忙重新跪下去,磕头喜道:“谢天人赏赐。” “我昨日教你的,名唤文字,你把你学会的交给你的部落,待三日后入我宫殿,我教你新的文字。” 虚南彻底为天人的气度折服,天神在上,天人果然是天神怜悯世人派下来的,不然怎么会将这等宝贵的知识传播分享出去。 “感谢天人慷慨。”虚南在南亭飞挥手之后,识趣得走出宫殿之外。 宫殿之外,有虚氏族人一夜未睡,皆眼巴巴地网望着宫殿大门。待见虚南从殿内走出,一窝蜂的朝虚南而去,他们围住虚南,七嘴八舌地问自己的问题。 “虚南,虚南,天人好不好相处,是不是如那天上的云一般柔软?” “虚南,虚南,天人的宫殿是不是跟那仙境一眼美,里面的鸟儿是不是展开翅膀就能把天遮住,它们的歌喉是不是很嘹亮,比最美的画眉鸟还要婉转动听?” “虚南虚南,天人的宫殿踩着是不是跟狐狸毛一样柔软,里面的雾气是不是吸一口就很清甜?” “虚南虚南,天人有没有赐下什么教诲?又没赏赐给你什么东西?” …… 他们问着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在他们的想象中,里边的仙气是甜的,花是会跳舞的,鸟儿是遮天蔽地的,地面是跟白云一样柔软的,湖水是喝一口百病全消的,美不胜收的宫殿是能到处飘的,连架的石桥是仙童变的,在他们浅薄的认知中,天人的东西都具有各自奇妙神奇的功用,没看到虚南进入天人府邸一趟,实力都增强了吗。 虚南听着族人的这些问题有些无奈,他朝众人一笑,并没说话,而是转身去了高台,以灵气注入声音,朝众人开口:“诸位,天佑我等,天人赐以文字。文字纪事,文字传承,文字助吾等变强,而天人将文字教会于我,现我教给大家。天佑我有虚氏,感谢天人仁慈!” “天佑我有虚氏,感谢天人仁慈!”有虚氏的族人跟着喊了一句,之后有那等不信的问了一句,“文字这能让人变强?” 虚南运转体内灵气威压,道:“我不是最好的证明?” 待感受到虚南身上的力量,有虚氏族人不再质疑,反问虚南什么时候可以将文字教会他们。 虚南道:“等族长与虚木从仙人府邸出来,在决定如何分配时间。” 有虚氏族人一天全用来学习文字,虚九与虚木从另外两位仙人那边学到了技术,一并得交给族人。 不多会儿,虚九与虚木也兴奋的从天人府邸出来,见族人聚在,虚九挥手,召集族人相聚。 虚九站在高处,虚木与虚南低其一阶,将自己从天人处学到的知识告知虚九,并问虚九如何进行。 虚木从石清雪处学到的是如何建筑,虚九学习的是如何制衣,虚南学习的是文字,文字最为重要,人人都需要学,而建筑与制衣只需挑选手艺者,因此虚九从族人中挑选出心灵手巧者,让其学习制衣,又从族人中挑选身强体壮者,着其学习建筑。全体族人无论老幼,日出三竿开始在这高台之下学习。 而在虚南开始写第一个文字,虚九制造第一件衣服,虚木建成见第一所房屋之际,天降功德于南亭飞、张玄一、石清雪三人身上。 本来还在外边探索新世界的三人皆仰头望天,不独南亭飞,连石清雪这般表情稀少的修士都难免喜形于色。 “破除蒙昧,教化世人,天降功德。”南亭飞喃喃低语,眼中散发着光芒,他对两位同伴笑道:“这是天降大机缘,也是我们的机会。” 不用南亭飞提醒,张玄一与石清雪也清楚这是他们的机会。推动这个世界的文明进程,便能有大量功德入体,这是个新生的世界,也是个处处皆是机缘的世界。 “我当学圣祖立教,名为空,世人苦厄良多,唯我教度净一切,凡善男女,皆可入我空门。”南亭飞率先立誓,立空教,镇派功法为《大乘真经》。 “我当学圣祖立教曰名,‘名可名,非常名’,一切奥妙法,尽在我门中,凡有夙慧,可入我门一试。”石清雪紧随南亭飞之后立誓。 “我当学圣祖立截教,截取一线天机,不分人族妖兽,只要有灵性即可入教。”张玄一也开口道。 三人立教之誓发出,天道有感,又有海量功德灌注其中,三人对世界本源感悟更深,修为虽未上涨,但感悟在,提升境界不过是时间问题。 三人立教之后,在有虚氏及其附近之地设立道场,收大荒界修士入教。 虚南成为空教大弟子,虚木成为名教大弟子,虚九成为截教大弟子,自此,有虚氏在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按资质分别入三教门下。 南亭飞与张玄一门下弟子众多,石清雪门下弟子贵精不贵多,虽然理念不同,但因三教掌教颇有情谊,其下大弟子又出自同一氏族,各教弟子相安无事,亲密如兄弟。 三教弟子学出之后,便会前往大荒界其他地方传播理念,将文明种子带给大荒界各地,自此大荒界开始进入大荒文明时期。 虚南一直跟在南亭飞身边,为南亭飞言传身教,修为蹭蹭蹭的一直上涨,直至进入规则之境。是日,南亭飞坐在高座之上问虚南道:“虚南,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时空轮转,两人好似又回到初次相处之时,只是当时虚南诚惶诚恐,跪伏在地以示恭敬,如今的虚南只需垂手一拱,抬头朝南亭飞笑道:“师尊待我自是极好的。”他面上带着亲近之色,眼底满是孺慕与敬仰。 南亭飞双目平视前方虚空,开口道:“我有一劫难,只你能度,但会涉及你生死存亡,你当如何?” “师父,是何劫难这般凶险?师父什么时候度?”虚南关切地望向南亭飞,眼底闪烁着不容分辨的真挚关心。 南亭飞轻笑一声,道:“你只需说,你度还是不度?” “我自是度的,弟子的一切皆由师父赋予,以身助师父度劫,弟子无怨无悔。”虚南说完这句话时,心生异样之色,随即便心生愧疚之意,师尊待他如珠似宝,又于他恩重如山,若能帮助师父,莫说这一条性命,便是再多性命他也愿给的。 他不该那么想师父,师父收他为徒怎么会是别有用心呢,虚南在心中忏悔,那丝异样被他压到深不见底处。 南亭飞的笑容愈发真切,他温和的望着虚南,笑道:“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乖乖睡吧,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的。” 南亭飞虽然依旧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冷酷与漠然。他望着南嘉木,眼底闪过的,是对作品的满意。 虚南听了南亭飞的话语,顿感睡意涌了上来,他躺在地面上预备入睡,双眼闭前瞧清南亭飞的眼神,忽然心生清明,他不是虚南,他是南嘉木。 可是上涌的睡意将这丝清明覆盖,犹如无尽的黑暗将残灯吹灭,南嘉木彻底被睡意侵蚀。 南亭飞从高座之下起身,慢慢的朝南嘉木走来,他伸手一扯,用修为凝成的泥丸从南嘉木额心飞出落到南亭飞手中。南亭飞捏碎泥丸,那蕴含着修为的泥丸被他吸收入腹,他掌心只余紫色氤氲的书页。 南亭飞手执书页于胸前,他此时的姿势与凡间、小海秘境、南家后山祖先墓中的姿势一模一样。他用右手抚过鸿蒙书页,脸上带着怀念之色,显然这鸿蒙书页是他的本命法宝。 他望向沉睡的南嘉木,笑道:“小家伙还挺警惕。”只是这警惕之心并没什么用,从南嘉木获得鸿蒙书页开始,便入了他的谋算之中。 无论是鸿蒙书页中的传承,还是由鸿蒙书页给的醍醐灌顶,抑或得由鸿蒙书页打开的秘境,这些都是他给南嘉木安排好的‘机缘’。 而这些‘机缘’的目的只有一个,助南嘉木提升修为。 南亭飞蹲下身,将手覆盖于南嘉木的额心,两人相接之处,有白色雾状丝线从南嘉木额心源源不断地进入南亭飞掌心之中。 这些雾状丝线,是南嘉木的神魂之力。 第120章 丝丝缕缕的雾气渗入南亭飞体内, 南亭飞面上露出享受之色,低低笑道:“不愧是小天道。”然而他么吸收多久, 便被一道攻击制止。 南亭飞见那冲着自己而来的规则之箭面色一变,他身形一闪离开昏迷的南嘉木,扭身望向叶来人,面色阴沉道:“气运之子。” 制止南亭飞的是叶赟。 却说叶赟进入维扬秘境后,也进入一间密闭的房间。 这间房间亦是由规则构成, 而叶赟丹田之中的天宝在这规则之室内无法动用,无论叶赟如何驱使,墨宝石与天宝躺在叶赟丹田之内一动不动。 叶赟心中焦急,这处也不知是什么空间,也不知嘉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叶赟费尽心思发现无法破开房间出去后,遂歇了心思,沉下心来观察这座静室。 静室之中本来四面洁白如霜, 然叶瑜沉下心来之后, 前边墙壁之上出现一个个‘道’字,一个接一个的出现,由小及大。而随着叶赟视线凝聚在道字之上,本来只占据墙壁终于的道字忽然占据整个墙面。 叶赟再定睛一瞧, 发现这‘道’字由无数个符文头尾相咬组合而成。叶赟注意力很好,且心算能力不错,他粗粗一瞧, 便知道一个‘道’字上有三千个符文, 象征着三千大道。 而三千符文之上, 有由无数个更为细小的符文头尾相咬而成,意味着大道分支。无论是大道还是大道之下的小道,皆蕴含无数规则之线,而所有的符文皆由规则之线构成。 叶赟心念一动,任由自己心神沉浸在这眼前道字之上。 他再次从头开始学习符文,除了当初墨宝石传承给他的部分,还有更多墨宝石给他的传承中未曾提及的部分。 叶赟本来是借助天宝才能达到活境之境,他本人的感悟只比南嘉木好上那么一点,介于虚实之境间,距离死境之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是此时重新学习符文,叶赟先学习了规则之线,规则构成基础符文,基础符文构成高等符文,高等符文连载成篇,形成大道,三千大道交织,构成宇宙,宇宙生出生命,世界初生。 修士感悟出规则,能够控制规则之线,从而步入虚境;待规则之线凝成符文,便入实境、死境;待符文成就大道,修士则进入活境;至于至于活境之后的小乾坤、宇宙以及世界,则是仙人甚至更高境界的修士考虑的问题,甚至修士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这两种境界。 修真界大部分修士都只在死境之上徘徊,活境修士便算是在上界,也是大能所在。因此,等叶赟获知这些情况后,忽然觉得来到下界的那群修士全是一群戏精,修为全不低于死境,还有几个即将活境的大佬,一开始却都伪装成实境中等修士。 直至发现大家都是冒用别人身份之际,才使出真正实力,且依旧装的像模像样。 察觉到这一情况,叶赟心中很有紧迫之感,这说明那些人很有可能卷土重来。他们借助那些后辈的身体身份行事,便算在下界死亡损失也不过是一缕分神,摸清下界的情况之后,再破界下来便不会如上次那般孤身。 这才是大浩劫。 上界有修士虎视眈眈,下界有玄祺活境大佬隐身其后,便算是叶赟,此时也禁不住忧心忡忡。只是此时不是分心想这些阴谋之时,叶赟有种直觉,只要他将这静室交给他的知识全都吃透,他变成出去。 因此他将所有的杂念都摒弃出心神,专心致志地学习着。 “符,天地征兆也,代天之则,代天之能,天意之显现也……”叶赟压下所有的心思,当自己是个初学者一般,再次从枯燥的基础规则之线开始学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室觉得叶赟学习得差不多后,将叶赟一把扔了出去。叶赟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涌入外边地面上昏睡的叶赟额心之中,原来在静室之中学习,一直都是叶赟神魂。 叶赟身体之侧,南嘉木也闭着眼正静静的躺着。 流光进入叶赟额心之后,本来昏睡的叶赟皱皱眉心,眼睑颤了颤,睁开了眸子。他盯着头顶深不可测的屋顶望了会,所有的记忆都回笼。叶赟顿时直起上身,惊呼道:“嘉木。” 他迅速转动了会头颅,瞧见了睡在听身侧的南嘉木。他伸手抱过南嘉木,唤了两声“嘉木”,见南嘉木依旧沉睡不醒,他凑近南嘉木额心,神识探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南嘉木的识海对叶赟是完全不设防的,因此叶赟直接就闯到了南嘉木识海深处,发现了识海之中沉睡不醒的南嘉木神魂,以及正在吸收南嘉木神魂的陌生修士神魂。 “住手。”叶赟二话不说便凝成一道规则成箭攻击而去。 南亭飞避过叶赟的攻击,冷哼一声,道:“不愧是天道所钟的气运之子,这悟性便是灵慧十足,短短几十年,抵得过旁人千年功夫。”南亭飞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之意,但并没忌惮,显然未将叶赟放到眼中。 他伸手一抓南嘉木神魂,在叶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南嘉木又重新回到南亭飞手中。他心念一动,南嘉木的识海中便长出根根冰锥,密密麻麻的将叶赟围在其中,只要叶赟一动,这些冰锥全会落到叶赟身上。 这些冰锥全由符文构成,显然南亭飞符文造诣并不低,至少比此时的叶赟造诣高的多,使得叶赟并不敢乱动。 他被困在冰锥之中,望着南亭飞咬牙切齿,“你是谁?” 南亭飞笑了笑,道:“南亭飞,你们大荒界称呼我为太虚圣人。” 叶赟倒吸一口气,在听到他名字时便心生不妙之感,再听到他真的承认自己的身份,叶赟不知做出什么反应。 震惊?畏惧?害怕?恐惧?不信?质疑?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感觉不合时宜。叶赟脑中一时空白,望着南亭飞半晌没有言语。 待瞧见南亭飞伸手又要点上南嘉木额心,忙将所有情绪收敛,制止道:“住手。” 南亭飞抬眸朝叶赟嗤笑,手下动作并未停止。 眼见南嘉木又瘦了一圈,叶赟顾不得太多,蛮横地想要闯过去救出南嘉木。 冰锥似利刃,又似坚不可摧的侍卫,将叶赟牢牢的排除在外,其上规则与叶赟手中的天宝不断交战,巨大的能量震得南嘉木识海有些不稳。 叶赟顿时不敢往前冲,怕能量太大崩坏了南嘉木的识海,处处受到掣肘,不敢全然放开手脚。他心焦地望着南嘉木,一边想法子突破冰锥包围圈。 眼见得南嘉木神魂又瘦了一圈,叶赟愈发心焦。当此之时,一直沉睡的红宝石忽然从南嘉木手腕之上弥漫而出,似纱帘一样的雾气隔开了南亭飞与南嘉木的指尖,也将两人彻底分开。 南亭飞挥了挥,没把雾气给挥开,伸手一抓,就要去抓南嘉木。 第106节 叶赟又朝前闯上两步,冰锥尽职地纷纷将锥口对准叶赟。眼见得南亭飞指尖即将触碰上南嘉木,本来蒸腾的云雾忽然一卷,把南嘉木卷起一扔。 南亭飞做出撕扯的动作,浓密的雾气被他撕扯到两边,露出隐藏在浓雾之后的南嘉木,南亭飞手腕一动,南嘉木朝南亭飞这边移动了两步,散去的雾气又重新凝聚,阻止了南嘉木飞向南亭飞的趋势。浓雾再动,把南嘉木扔给了冰锥之中的叶赟。 南亭飞见南嘉木又回到叶赟手中,而前边有白雾拦路,也不在执着。他负手望着眼前白雾,眯眼笑道:“你终于肯现出身形了天道。” 南亭飞知道天道肯定会在南嘉木身边设有暗手,之前他以为暗手是气运之子叶赟,倒没料到天道这么拉的下身,竟化作宠物跟在南嘉木身边。 天道无形无质,只一团白雾飘在空中,白雾在南嘉木与叶赟身前绕了一圈,南亭飞布下的冰锥尽数湮灭。它把南嘉木包裹在雾气之中,以雾气滋养南嘉木的神魂。 南亭飞并不制止天道的动作,只道:“天道,你被我吞噬掉一大半,又将剩余的本源输送给南嘉木,你是打算消亡了吗?” 天道开口道:“有嘉木替我,大荒界便已无忧。只待嘉木再消灭你,我便算消亡,也只是使命完成。” 这是叶赟第一次听到红宝石的声音,它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不带任何情绪,说不上动听,但也说不上难听,只是听起来非常怪异。 南亭飞勾着嘴笑,道:“你都不是我对手,他一个你分离出去的小天道,你觉得会是我对手?” 天道不答,它形成世间不长,但天道自救的本能不少。以凡人之躯妄图掌控天道取代天道,只会得到天道厌弃,所有谋算都会成空。 它毫不吝啬地将本源全都灌输给南嘉木,其上本源之力沛然,瞧得南亭飞眼红不已。他朝前跨出一步,眨顺间会到了南嘉木与叶赟眼前。 他伸手一抓,就要吞噬天道本源,当此之时,一双白皙纤长有力的手抓住了南亭飞。 却是南嘉木及时清醒了过来。 有了天道本源的输入,南嘉木本来清瘦的神魂又变得凝实有型,他睁开眼,从亿亿万年的记忆中回过神。 他继承了前任天道的记忆,也继承了它的传承,更知道了自己的来源。 原来南嘉木是天道与南亭飞博弈的棋子,当年南亭飞以身补全天道,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大荒界众生那么简单。那个时候他起了心思以身合道,成为大荒界的世界之主。只是大荒界的天道虽然新生没有几纪年,但并不蠢,察觉到南亭飞的野心,便一直抗拒着南亭飞的规则补全。 南亭飞本就修炼符文之道,符文又为天道规则显现,故而南亭飞蚕食天道并不费劲。 起初南亭飞势弱,天道势大,但南亭飞悟性极佳,在与天道相斗的过程中学习飞快,兼之篡改规则救了大荒界芸芸众生,天道便算再不愿,因为规则也只能给南亭飞功德,使得南亭飞很快便能与天道分庭抗礼。 之后更是天道势弱,南亭飞势大。 眼见得天道即将被南亭飞吞噬殆尽,天道为了自救,隐匿自身,并将身剥离一个小天道,将之投到他界转世投胎。只待时机足够,小天道长成,再将之召唤回来,助自己一并驱逐南亭飞。 只是南亭飞也不是吃素的,在发现天道隐匿无处寻找,又发现天道培养后手动作之后,便把南嘉木转世的世界从修真界换成凡人界,再在修真界布置布局,等待南嘉木回归。 他的布局则是,以自身骨血蕴育一子,并把南嘉木神魂融于其中,之后全力培育他,催熟他,只待他修为足够,便将他神魂吞噬。因南嘉木一身骨血尽出于他,他的神魂与南嘉木身体会完美契合,天道无感情又无感官,他披着南嘉木壳子时无法识别出,故而他又能利用南嘉木的尸身钓出天道,骗过天道,趁机吞噬天道,从而成为大荒界之主。 南亭飞的手腕散成烟雾,又重新凝聚成手臂,将自己从南嘉木的掌中脱离出来。南嘉木一拉叶赟,迅速后退,与南亭飞对峙。 南嘉木顾不得伤心红宝石的消散,顾不得去惊讶自己所获知的信息,只凝神正色望向南亭飞。同时与叶赟传音道:“赟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要做什么?”叶赟没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 “以身合道。”南嘉木凝重地开口,并将以身合道的法子传给叶赟。 “什么?”虽然很不合事宜,但叶赟真的很想笑,这不是春宫图吗? 很快南嘉木也反应过来这个难度太大,他没有给人看活春宫的爱好,他又给出另一个法子——神交。 两人神魂相融,神识相织,合二为一。 此处是南嘉木识海之内,此时的两人是神魂之态,神交之时,南嘉木进入叶赟体内,与他合为一体,如此两人会实力叠加数倍。 叶赟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 南亭飞饶有兴致的望着两人,笑道:“乖儿子,你俩商量出什么来没有?” 南嘉木靠近叶赟,答非所问道:“南廷是你分身,怎么会被沙似雪所控?” 南亭飞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在你出生之后,南廷本该死的。”一具分身而已,竟生出自我意识,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沙似雪这般冒犯你,你不介意?”南嘉木牵住叶赟的手,努力的将天道本源融于己身。 南亭飞知道南嘉木在拖延时间,不过他并不介意,他虽然以神魂融于天道之中,虽然获得无上实力,但也数万年孤寂,此时乐得与南嘉木多说点话。听了南嘉木的反问,南亭飞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猜猜沙似雪是谁?” 南嘉木心念一动,道:“不会是,空虚圣人石清雪吧?” 南亭飞面露赞赏之色,道:“你确实聪慧。”他叹息一声,道:“石似雪那个傻子,以为取走我的本命法宝鸿蒙书页,便能破界而出。也不想想我在这儿,又岂能容他离开。至于张玄一,当年侥幸逃出生天却不长记性,竟复生贪欲再入此界,此次也当陨落。” 说到此处,南亭飞面上带着抹说不出以为笑,渗人得很,“当年我们三人缘起此界,合该缘消此界。” 南嘉木终于将天道本源囫囵吞下了下去,道:“玄祺是张玄一?” 南亭飞笑了笑,道:“是。” 他见南嘉木还欲开口再问,笑道:“乖儿子,不必再浪费时间,你本就是天道,再重化作天道吧。” 他心念一动,无数规则化作的细线朝南嘉木缠来。 南嘉木往叶赟那边一动,整个人与叶赟融为一体,合体的叶赟取出天宝,天宝此时再变,不再是书页与玉笔的模样,而是形成一张罗盘,罗盘之上混沌一气,黑白二色分明。 叶赟指尖一动,罗盘之上也散布出规则成网,将南亭飞释放出的规则之线全都吞噬吸纳。 南亭飞指尖划过眉形,笑道:“有意思,这才是天道的最后杀手锏。气运之子与小天道皆为天婚道侣,生死相交气运相连,如此气运之子以身合道之时方可做到两人同心,力量增幅。” 若是以身合道的人非天道道侣,便算叶赟是气运之子,也不能此时宛如一人的程度。 大意了,南亭飞心中有淡淡的悔意,当初便不该轻视这气运之子,而任由两人缔结天婚。这悔意虽有,但并不重,南亭飞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当初的老天道都不是他的对手,此时新生小天道以及修炼不足百年的气运之子,能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南亭飞将心中悔意散掉,五指虚空一指,规则层起如浪潮,向中央的叶赟峰涌而去。 他朝叶赟笑着,面上满是势在必得。 第121章 “我与南亭飞的较量,是天道之间的较量, 是对规则掌控的较量。”南嘉木的声音在叶赟心底想起, “南亭飞神魂融于天道, 又吞噬天道,他的神魂早就不纯粹。你开天眼,观察他身上涌现的规则,看有没有破绽之处。” 南嘉木不信老天道留没后手,说不得天道发现奈何不了南亭飞之后,便故意示弱, 让南亭飞以为自己所走的歧路是正确的,再以规则织成陷阱, 让南亭飞吞噬以待后手。 几乎在南嘉木话语响起之际,叶赟同步进行,他眼底闪过一道道规则之线,眼前肉眼所见为人形的南亭飞在‘天眼’下顿时变成一团团规则之线。 待瞧清此时的南亭飞,南嘉木瞬间一喜,心道果然。 由规则之线交织编缠而成的人形并非无懈可击, 其上的规则之线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杂乱无章。 天道化成的人形,规则之线应粗细一致均匀, 浑身完美没有破绽。犹如绣花一样, 天道化成的人形是由大师绣成的, 完全找不到线头, 无论正面看反正看都能达到以假逼真的境界。 南亭飞的人形则是由初学者绣的,线头凌乱不说,花样还不成形,简直不成样。 而南嘉木也乍然明白,老天道为何要将他与气运之子绑在一块,因为无论是他还是老天道,都没有办法彻底剿灭南亭飞,因为南亭飞再怎么也不会变成真正的天道,不能被天道吞噬,因为他是人。 南亭飞是人,是造物主偏爱的人族,除了叶赟这个同族人,南嘉木与老天道拿他没办法。 人族啊,南嘉木做过人,自然知道这个种族有多受天地钟爱。 “断他身上的规则之线。”南嘉木与叶赟开口道。 只要剥掉南亭飞身上的规则之线,南亭飞便无掌控天道规则的权利,掌控了天道规则的叶赟自然能对付得了南亭飞。 南嘉木此时是松了口气,并非是南亭飞强大到天道拿他没法子便好。 叶赟指尖再动,罗盘之上混沌一气涌起,化作筛子挡向规则之海。规则之海中的规则大多粘附在‘筛子’之上,少数透过‘筛子’闯进叶赟这边来的,被叶赟随手一挥也给挥掉了。 南亭飞轻松的表情顿时变得慎重,他一弹指,地面轰隆隆的发出巨响。 叶赟面色一变,南亭飞施展的力量太大,脚下踩着的地有些不稳,甚至有什么东西仿若要从地底长出——这可是嘉木的识海,南亭飞怎么敢! 察觉到叶赟的心思,也知他掣手掣脚的缘由,南嘉木心中一暖,开口道:“不怕,这并非我识海,而是天外天。你虽通过我识海过来,但与我识海牵扯不到。” 叶赟心底一松,不是南嘉木识海便好,他伸手一收,眼前规则之海如潮流一般退回,叶赟身形一闪,掌心罗盘如发出刀光一般的白芒,朝南亭飞身上规则之线割裂而去。 ‘轰隆隆——’ 几声巨响在这方空间之中响起,叶赟朝下一望,只见有无数巨石从白雾之中飞流而来,犹如受到星辰之力牵扯的陨石,走火流星般朝他击打而去。 此时叶赟才发现,他一直认为的地面并非地面,而是数不清的规则凝成的白雾状平面,此时白雾被破开个个大洞,星辰从其中穿插,那纷纷落落的陨石密密麻麻,四面八方的将叶赟包裹狙击。 叶赟本来进攻的举动被这一阻,不得不回身相护。 南嘉木见这不是个办法,南亭飞掌控天道规则的时间太过久远,与他硬碰硬并非上佳之选。南嘉木任叶赟击碎躲避陨石,不发一语。 待牵引而来的陨石不及其湮灭速度之际,南嘉木忽而开口,“陨石当替,移步幻影,金蝉脱壳,声东击西,游击而走,由小及大。” 叶赟与南嘉木心念想通,瞬间明白南嘉木的打算,不得不说南嘉木的注意极好,南亭飞实力强劲,他与南嘉木便只能避而游走。 他指尖在罗盘上一抹,罗盘之上有‘替’字闪烁,他再脚步一错,眼前四面八方的陨石在他之间炸开,不过这次不似之前那般湮灭成粉,而是裂成碎石遮拦视野,他身形一闪,快速将‘替’字符拍到擦身而过的一块陨石之上。 陨石变身‘叶赟’的瞬间,叶赟身影消失于空中。 南亭飞眼见眼前尘灰密布,眉头一皱,指尖再动,扬起的尘灰如被水洗刷干净,露出其后的叶赟来。 南亭飞见叶赟依旧被困于陨石之中,笑了笑,五指再动,更多的陨石被他牵扯而来。 叶赟趁替身吸住南亭飞视线,脚踏一定步伐,借以空之规则,从陨石流中脱身而出。他手中罗盘一动,搅起南亭飞左边规则成刃,而他本人则偷偷接近其右边。 南亭飞此时也发现了那替身之符,心知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是南嘉木捣的鬼,心底嗤笑一声,指尖一掐,左边犹如钢刀壁的规则之刃如沙子般从空中坠落到地。方此之时,他心知一凛,右边仿若有危机来临。 南亭飞心念刚动,便察觉到手臂一痛,他闪身之际发现自己胳膊上划破一道伤痕,虽然细微,但让南亭飞很是不悦。 他跺跺脚,感受规则给他的反馈,随即他眉头一皱,竟然没有。 这个新生小天道,也这么会藏? 融于规则之中,是天道的本能,犹如水滴融于汪洋之中,不然当初老天道躲藏后他也不至于拿它没办法。 此时南亭飞依旧信心满满,一个新生小天道,一个修炼不足百岁的小崽子,若让他如临大敌了,才是笑话。 叶赟再次如法炮制,在南亭飞右臂上再次留下一道伤痕。 经过两次攻击,南亭飞右臂之上两条最细的规则之线被斩断,那条规则细线直接消失,露出线下的带着金光的纯白——那是南亭飞的掺杂在规则之线上的神魂。 第三次叶赟再次试图接近南亭飞时,早有准备的南亭飞在叶赟靠近之际忽然折身出手,如琴丝般的细线击穿叶赟的肩膀。 叶赟知道这声东击西之法不会奏效长久,但没料到不足三次便已失效,他热痛再次隔断一条细线,消失于这方空间之中。 南嘉木把规则细线从叶赟肩膀中拔出,顺道将疼痛一并受了,他占据身体主导,手持罗盘,与叶赟道:“依旧声东击西,你先虚击,换我靠近他,再你剥离他身上的规则之线,有信心吗?” 这很考虑两人的默契,叶赟发生虚击的瞬间,南嘉木得主导凑近南亭飞,并退出对身体的掌控,而在南嘉木退出掌控的同时叶赟得占据驱壳并驱动罗盘。 这很考验两人的机变力,期间数次交换,得没有任何毫厘时间差,顺畅的得宛若一人。 叶赟道:“放心。” 南嘉木退出掌控,让与叶赟,叶赟握着罗盘,起了三道佯攻。第一道攻其左边肩膀,第二道攻其右边肩膀,第三道攻其左边腰腹。 第107节 而攻击发出瞬息,叶赟退而南嘉木进,南嘉木无息潜行,在南亭飞抵挡第三道腰腹出的攻击之际,叶赟罗盘发出一道白光,这白光如刀刃,再次带走南亭飞的手臂规则之线。 南亭飞身上的创口愈发大了。 这让南亭飞有些爆炸,他冷笑道:“乖儿子,你就只会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偷袭,嗯?” 南嘉木笑道:“偷袭又如何,管用便成。” 南嘉木一字未说完便换一处地方,声音仿若从四面八方中传来,南亭飞连续几次击了个空后,便知据南嘉木发声之处来确定其位置的法子不能成功,他‘啧’了一声,道:“你现在倒是变得不讲究。” “圣人也变得不讲究呢,对付我这么个小人物也要使上手段。”南嘉木再次迆然开口,“圣人也不过如此嘛。就圣人这样,也想取代天道成为世界之主?” 南亭飞闻言面色一沉,南嘉木这话戳到他痛点,以至于他气息有些不稳,不过到底涵养多年,动气不过一瞬,又恢复平静,他笑道:“乖儿子何必激我,惹怒我只会让你不好过。” 南嘉木也笑,“圣人也就嘴上说说了。” 南嘉木话语未落定,南亭飞身上细线又断了一根。原来南嘉木依旧使用声东击西之策,以声符吸引南亭飞的注意力,叶赟却趁机凑近南亭飞。 南亭飞心中厌烦南嘉木,不敢光明正大的相斗,只会这般偷偷摸摸的耍小动作,且还成功了,如那跗皮之针,虽然不痛,但足够令人厌烦。 南嘉木耗费心机才断除细线,心力有些疲惫,但南嘉木心知这是个长久之战,端看谁更稳不住气。他只要继续这般稳打稳扎,最后胜利必然是自己的。 更何况,他这有两人,还能交替休息下。因此,纵然开局艰难,南嘉木眼底却闪烁着亮光,他与叶赟道:“有信心吗?能坚持住吗?” “有信心,能。”叶赟回答。 叶赟身上满是南亭飞造成的伤害,不过这些伤害都被南嘉木承担了,并不影响叶赟实力发挥,叶赟心疼南嘉木,行事愈发小心。 叶赟与南亭飞这般与南亭飞打起了游击,从一开始的狼狈到后来的游刃有余,南嘉木与叶赟配合得愈发默契。 南亭飞身上的规则之线渐渐减少,南亭飞本人越来越焦躁,“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你娘亲跟你祖父就教会了你这些玩意儿?” 南亭飞心知南嘉木对这两人有感情,毫不犹豫的以这两人攻讦于他。 “他的心乱了。”南嘉木与叶赟道,“再坚持坚持,熬过他便是胜利。” “嗯。”叶赟掌下罗盘阴阳二气引动规则之线似万箭攒发,从虚空之中迸发而出,挟万顷之势,以南亭飞为靶子穿刺而来。 “叶赟,你父亲弃你而去是正确的,凭你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人行径,便不值得有家人去爱。”南亭飞见激不出南嘉木,转而中伤叶赟。 待叶赟含怒出手,南亭飞心中一喜,说得愈发过分,“你祖父纵他人杀妻,你父亲纵他人杀妻杀泰山杀子,你生来就含着罪恶之血,不配活在人世。叶赟,你血脉这般肮脏,怎么不去死?你母亲地底孤单,你不下去陪她吗?” 南亭飞话语之中含着魅惑之意,若是常人只怕当即自尽。南嘉木心底蕴含怒气,却平稳的对叶赟道:“叶赟,你是天道钟爱所在,值得万人欢喜,你是被这个世界爱着的男人。而他,是被世界厌弃之人,他才是该死去之人。” 叶赟怒气还未生气,便被南嘉木扶平,他稳了稳心神,道:“我知道。” 无数带着恐怖气息的规则之箭被南亭飞搅碎,搅碎的规则之箭又重新聚气,再次带着劲气朝南亭飞穿插而去。 南亭飞还在咒骂的动作一停,操纵身边规则凝成幕布,将幕布挡在外边,而他凝成幕布的瞬间,叶赟忽而揉身而上,目的是南亭飞脊柱处最粗的规则之线。 叶赟与南嘉木用劲全力,毫无任何留手。 南亭飞只来得及一偏,忽而脊椎一痛,只听得“咔擦”一声,缠在他身上最大的那根规则之线断了。 南亭飞面色狰狞地偏头望着叶赟,指尖掏进叶赟胸中,这个距离太近,叶赟有全力出手未曾防护,竟被南亭飞直接穿胸而过,连带着胸中那颗心脏也被南亭飞捏碎。 南嘉木控制叶赟驱壳朝后退去,将天道本源分出一部分塞到叶赟胸中,以本源代替心脏,修复叶赟的伤势。 而南亭飞断了最大的那根规则之线,泛着金光的白色神魂露出大部分,只有一些琐屑的粗细不一长短不一的线还残留着。 “圣人还不肯伏罪?”南嘉木朗声问南亭飞,心底则担忧叶赟,问他此时感觉如何?虽然他能修复叶赟伤势,也将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但南亭飞的动作太快,那穿胸爆心的疼痛却是叶赟承受的,他担心那瞬间疼痛太痛,叶赟留下心理阴影。 “无事。”叶赟虽被那瞬间疼痛疼得头脑一片空白,此时反倒无碍。只是想到此时承受这疼痛的是南嘉木,反倒愈发心痛如绞,这是心疼的。 因他是剥夺南亭飞规则的主力,像疼痛、疲惫、力竭等这样的能引起负面之用的,南嘉木一力承担,尽量让他一直保持最佳状态。因此,他虽然承受不少,但嘉木承受更多。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摒弃在外,一心寻找南亭飞的破绽。 “伏罪,我何罪之有?反倒是你南嘉木,逆天弑父,该伏罪的是你!”南亭飞见自己从老天道处吞噬掉的本源一一被剥离,愈发傲慢道。 “我天生地养,何曾有父亲?”南嘉木笑了笑,“圣人非要败坏这多年修为,嘉木成全圣人这片心意如何。” 南亭飞眼底闪烁不定,伸手一扯,道:“天来。” 仿若有天幕被南亭飞从天际扯了下来,星辰闪烁散发着寒光,南嘉木与南亭飞隔着星辰相望,这本该广袤无极的宇宙成为两人指尖的玩具。 “坍圮。”万千星辰乍然熄灭,星辰之力犹如燃烧到极致忽而爆发出一股硕大的能量,这股能量冲天而起,在宇宙之中化作一条巨龙朝南嘉木吞咬而来。 叶赟把罗盘朝天上一扔,罗盘上的混沌一气亦化作小龙踏空而行,而在一巨龙与一袖珍小龙相吸之际,南亭飞身形一闪,便想离开这天外天。 南嘉木冷眼瞧着,并不阻止。这片天外天,老天道消散之前早就封锁了,他与南亭飞之间不死不休。 果然,不过片刻,南亭飞又重新回到星辰之中,而此时罗盘上的混沌小龙将星辰巨龙蚕食吞噬。 巨龙张开大嘴,将袖珍小龙吞服腹部,袖珍小龙进入巨龙腹部后却没化作能量,反倒直接从腹部开始,似鲸吞蛇饮般吞食巨龙的能量。 巨龙渐渐变瘦,很快溃散不成龙形。 而这,不过是南亭飞飞去一圈,点火山石间发生的。 南亭飞回到星辰之中,天上星辰开始一颗颗陨落,南亭飞指尖一动,陨落的星辰旋转着破碎着,形成了龙吸水。 龙吸水的吸力很强大,无数星辰陨石皆被那旋转着漏斗吸纳了进入,搅碎成尘粉。南嘉木与叶赟自然也受到这股吸力的波及。 “示之以弱,顺势而为。”南嘉木开口。 叶赟放开身子,任吸力将自己吸走,却做出抵抗而无法抗拒的模样。 南亭飞狐疑了一瞬,但见叶赟面色灰青,握着罗盘的指尖因力道太大而发白,心中信了七八分。他再次一点星辰宇宙,龙吸水的吸力愈发强劲。 叶赟靠近南亭飞之际,做出暴起之态,南亭飞早就有所准备,手一拍便将龙吸水拍碎,巨大的能量犹如蘑菇云般炸裂开来,叶赟之前只是佯攻,而在南亭飞一击之后再次蓄力之前,不顾能量爆炸的冲力,逆流而行,手中罗盘忽而发出无数条长长的白色光线,白色光线似垂條一般把南亭飞牢牢吸附住。 而随着垂條缠上南亭飞,南亭飞身上剩余的规则之线与垂條互相消融不见,南亭飞彻底被剥离天道本源,露出他本身带着功德的白色神魂。 南嘉木强撑着昏睡之意,与南亭飞道:“圣人安心去投胎,有这一身功德在,来世圣人将仙道坦途。” 南亭飞呆滞良久,不敢相信是这个结果。 他狠厉的望向叶赟,忽然身形化作一缕青烟,朝叶赟吸附而去。 南亭飞还是不甘心,竟妄想从叶赟体内吞噬南嘉木的本源。 叶赟指尖罗盘忽然化作九根数米长手臂宽的柱子,柱子依次落于地面之上,把南亭飞困于其中。而随着南亭飞的攻击,安歇柱子旋转着变幻着,有无数白色光刃从柱子之上照射而出,这些光刃照在居中的南亭飞上,竟似将南亭飞的神魂割裂。 南亭飞惨叫一声,南嘉木趁机剥掉南亭飞的其他魂魄,只余天魂留着转世。 待完成这一切后,南嘉木从叶赟体内出来,扶着叶赟直接坐在地面之上。南嘉木伸手一挥,把南亭飞的天魂挥了下去,随后将散落在天外天的天道本源吸收。 叶赟也坐在南嘉木身旁,一边恢复休息一边等待着南嘉木醒来。 “轰——” “轰——” “轰——” 忽而天地一片震动,连带着天外天也有些不稳。 叶赟睁开双眼,伸手取过罗盘,起身望向东边。东边天际有能力冲天而起,能量将天桶破之后,有一道长长的线状闪电从云层之上蜿蜒曲折而下,直至与地面相接, 而在线状闪电之中,有无数黑点从中穿梭而出,顺着线状闪电的路径蜿蜒而下。 那是,界外修士!叶赟忽然反应过来。 第122章 正文完结 叶赟止不住一阵阵疲惫,刚解决掉上古圣人, 又要忙着解决另外两位, 以及这些界外之人。气运之子就该这般天生劳累? 叶赟望着还在吸收本源的南嘉木, 安慰自己,这是以身合道的代价吧,毕竟下一任天道是他道侣呢。 叶赟望了望南嘉木, 又望了望那沿着空间缝隙下界的修士,沉默了会, 又回到南嘉木身边。 他对此事无能为力, 或许也是大荒界众修的劫数。 当此之际,南嘉木睁开双眼, 他偏头瞧向那边, 叹息了一声,起身对叶赟道:“还得麻烦你,篡改下规则。” 南嘉木目光落到罗盘之上, 伸手抚上罗盘。 罗盘一变,再次变成玉书与玉笔。 南嘉木收回手,重新融于叶赟体内。 “凡外界修士,修为压制元婴中期, 不得使用规则。”叶赟在玉书之上写下这行字, 这行字化作一个个碧字融于天地之中。 规则难改,便算是天道也无法随意所欲, 当年南亭飞以接近仙人的修为篡改一条规则, 一身修为血肉尽被抽干, 只余神魂融于天地。 虽然这是南亭飞预想中的结果,单有此事可知篡改规则之难。 因此,那条规则融于天地之后,叶赟神魂萎靡昏迷了过去,天宝也黯淡无光,自由坠落在地,南嘉木也从叶赟体内出来,躺倒在叶赟身侧。 两人一天宝都蔫哒哒地晕在天外天,大荒界他们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其他后果如何暂时顾不上。 不过界外修士进入大荒界,禁锢规则又修为压制元婴中期,若如此情形之下大荒界的修士都节节败退溃不成军,那便是大荒界的劫难,时也命也,非人力所能扭转。 不过那等情况应该不至于出现,大乱至,圣贤出,总有些大义当头的修士为自己的家园而悍不畏死的战斗。 碧色规则符文融于天地之际,外界修士忽而身形一重,有一股无形的枷锁加诸自身,他们昂头望天,道:“怎么会,天道变了。” 之前明明只需将修为封至元婴,便可在此界自由活动,且并不限制规则使用,此时规则怎么会变? 玄祺坐在山顶之上,眼底流露一丝贪婪之意,“莫非南亭飞成功了?” 暮天渊内,石清雪仰头望天,面色带有一丝恐惧,他站在阵心,见天际似破开一道裂缝,忙不迭的架起梭行飞行器朝裂缝而去。 自他离去之后,原地空留四十九具干瘪的元婴修士,以及一个纹路繁复古朴深邃的阵法图案。风轻轻吹过,四十九名元婴修士尸身化成细沙,随风吹散于空中,又落于地面之上不复存在。 石清雪驭使飞行器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就在即将飞进裂缝之中时,有鸿蒙书页自天际来,拦在石清雪前边。 鸿蒙书页留着南亭飞对付沙似雪的后手,有无数规则之线自鸿蒙书页而出。石清雪咬牙切齿道:“南亭飞,当年下黑手暗害我不够,现在还要斩尽杀绝吗?” 鸿蒙书页自不会回答他,见一个个杀字符文从鸿蒙书页之上而出,石清雪似欲以规则相抵,然此时天道规则已改,石清雪直接被杀字符文击中,直接倒飞了出去。 又一个杀字符文击中石清雪,石清雪骤然间被杀气割裂,肉身上出现道道蜘蛛网似的裂痕。石清雪双目发狠,道:“南亭飞,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他不顾自身伤损,伸手握住鸿蒙书页。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空中绽开,滔天能量从此处四处散溢,白的、金的、紫色的光芒如爆破的色弹般四面八方炸去,在空中犹如放烟花一样。 却是石清雪与鸿蒙书页同归于尽。 石清雪自爆之后,想象当年般脱离一缕神魂逃生,但一股不知哪来的力量将他神魂抓住,再之后石清雪的消散于天地,只余天魂转世。 赤霞宗,器宗、玉泉宗、安山书院等大门派因早知浩劫将至,将天被撕开一道裂缝,上至元婴下至练气,尽数开始备战。 而上界修士发现规则改变后,也摒弃了一开始的狂妄思想,先落地隐蔽下来。 第108节 虽然规则改变,修为最多只能发挥至元婴中期,但他们的眼界以及经验远超元婴之境,大荒界的修士不合他们一击之力,自然无所畏惧。 而且,信仰与功德,他们确实需要。 这群外来修士占据了维扬山脉,在此建立势力。 不过外界修士与本土修士之间矛盾重重,一是因外界修士皆瞧不起低阶修士,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二来外来修士因建立了势力,抢占了本土修士的资源,这让本来一开始观望的本土修士不打算再忍。 一开始两方修士只是小范围的摩擦,后来特别是袖月谷以及其他宗门弟子叛出宗门,加入外界修士联盟后,本土修士联合起来,抵抗外界修士,如是过了百年。 是日,南嘉木从沉睡中醒了过来,他低头瞧见昏睡的叶赟,面色一片温柔。他心念一动,底下由规则之线编织而成的平面上,叶赟所躺之地,无声无息地长出一只贵妃榻。南嘉木伸手一扯,扯出一抹白云盖在叶赟身上。 他感受着自身的变化,面上渐渐露出微笑,吸收了所有本源的他成为了新一任天道,大荒界任一时空都在他掌控之中,好似只需他一个念头,所有的罪恶都能消失殆尽。 他目光落到维扬山脉的峰头之上,在那些外界修士身上扫来扫去。 玄祺忽然仰头与天相望,那瞬间好似被一抹强大的存在盯住,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善意,冰冰凉凉的,犹如无感情的凶兽。 玄祺眉头一皱,大荒界莫非有凶兽将出?随即玄祺便松开眉头,凶兽出没又如何,他感受着从凡人间传来的源源不断的信仰,心道这一趟值了。 至于以身合道,玄祺打消了这个想法。 既然他还活着,且活得好好的,南亭飞那家伙肯定已经失败。明知会失败的事,他不会去做。 南嘉木目光在玄祺、南峰、南雅三人身上扫过,心中没任何情绪波动。他有些讶异自己的平静,又觉得这平静才是正理。 昏迷之前他想着要早些清醒过来帮助大荒界驱逐外界修士,但醒来之后他却没了这个念头。若他还是南嘉木,他会帮助大荒界修士,但他是天道,他什么都不会做。 他把维扬秘境中接受传承或正在修炼的修士全都扔了出去,并将维扬秘境关闭。鸿蒙书页已毁,南嘉木伸手凝了九把钥匙散落与大荒界四面八方之中,维扬秘境能否再开,全看机缘。 维扬秘境中的修士出去之后,大荒界本土修士与外界修士的冲突更甚。 南嘉木瞧见本土几名元后修士围攻外界修士,逼得外界修士不得不放开修为,被天门吸走离开; 他眼见南峰得罪行歌老祖,被行歌老祖下杀手,南雅为救南峰而身死,而南峰识海丹田俱毁,最后败尸荒野。 他瞧见了谢晚晴不满袖月谷投靠外界修士而怒骂宗门长老,却被宗门长老扣上叛宗之名,不得不真的叛宗而出; 他瞧见了齐烨书与闻衍缔结道侣,大告修真界;他瞧见了庄凌带着苏映月走遍修真界,最后飞升而去; 他瞧见了庄岩与周衡得偿所愿成为赵妍侍君,却在赵妍宫殿之中备受折磨; 他瞧见了许许多多与他有关的无关的人或事,他的心底无半点波澜,仿若与那些人毫无任何关系。 他低头望着身侧的叶赟,目光十分平静,醒来之际的温柔早已不见,他此时是天道,而不是南嘉木。 掐此时叶赟睁开双眼,瞧见南嘉木这目光一愣。 “嘉木,你怎么了?”叶赟直起上身,眼底满满的关切之意。 南嘉木把天宝递给叶赟,道:“恭喜你成为世界之主。” 叶赟握着天宝,探究的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眼底依旧无波无绪,平静地仿若一潭死水。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化成一团白雾,融于天地规则之中。 “嘉木,嘉木——”叶赟赶紧起身大喊,伸手一拉南嘉木,却拉了个空。 叶赟借助天宝感应南嘉木的位置,可是天道本就融于天地之中,又无处不在,只要南嘉木有心想藏,又有谁能寻找得出。 叶赟抱着天宝,呆呆的站在原地,他身后的贵妃榻还残留着余温,其上的云毯被子还存在着嘉木的温柔,怎么不过一瞬间,便什么都变了呢? 叶赟试图以道侣契约感受南嘉木此刻的情况,但道侣契约那边空荡荡的一片,仿若天婚契约已经断了。 叶赟抱着天宝重新回到躺椅上坐着,他知道只要嘉木不想现出身形,他便不能寻到他。他思索了片刻,神魂回到自己体内,他旁边还躺着嘉木的身体。 叶赟抱着南嘉木的身体出了维扬秘境,当做嘉木还在身边一样,带着他的身体先去了布阳镇。 “这是布阳镇,你出生之地,我俩在这缔结天婚,结为道侣。”叶赟搂着南嘉木的腰站在布阳镇南府前边,对身边闭着眼的南嘉木温柔的开口,“当时你好奇我衣裳上的符文,还派傀儡石来偷,结果偷走了我的小衣,当时我想啊,这人真是个登徒子,便算喜欢也不能这般孟浪,只是到底心中有几分欢喜,也有几分羞恼,倒是怒气没有多少。当时我对你便心生了好感,只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 他把南嘉木的长发抚顺,带着嘉木走向南府后门外的那条巷街,道:“我是在这儿对你心动的,当时你对那些凡人很是友好,我心想,对凡人都这么礼待之人,心性必然是好的。”人间已过了百来年,当年的那些凡人早已死去,眼前这些凡人或留着那些人的血,或是外来之人,不变的是他们每人都在认真生活。 叶赟带着南嘉木去了布阳镇的主街道,笑道:“当年你爱调戏人,我一度不喜,到了后来,你基本上不爱说些情话,我想听也听不到了。当年你说,有机会带我去逛布阳镇,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我带你重新逛。” 叶赟指着街边的店铺,将当年南嘉木说与他的话重新复述给南嘉木听:“……赤霞宗的商铺会在牌匾右下角刻印红色霞云一朵,南谢庄程四家标志是一脉相承的,皆为古篆,你瞧那家酒楼,牌匾左上方似龙爬蛇形之图案即是‘南’字,那家锦绣坊上刻着‘程’字,那家是薛,这家是庄……” 叶赟带着南嘉木逛完了布阳镇,又前往维扬山脉方向而去,他指着那人面笑佛道:“当初我俩被石清雪追杀,通过这人面笑佛才逃出生天。”叶赟带着南嘉木踏向人面笑佛。 此时叶赟已经掌控了规则,人面笑佛处的随机传送阵被他篡改成一次性定向传送阵。他抱着嘉木从传送阵走出,来到了小海。 叶赟朝南嘉木微微一笑,温柔道:“当初我一出小海便被石贤捉住卖给了春生阁,彼时你修为还低,抵抗不了春生阁这座庞然大物,无奈之下装作纨绔子,将我包下。” 他低头亲亲南嘉木的额心,将那些发生在小海的事一一道来,从闻府说到春生阁,从春生阁说到天宝,又从天宝说到小海秘境。 叶赟伸手一指海心,笑道:“当时你卷入了小海之中,我与你的联系乍然隔断,我很是心慌,生怕与你之间的道侣契约被解开了。我是如此心悦你,嘉木,你呢?” 他专注地望着南嘉木,见南嘉木依旧紧闭双眼,也不气馁,继续带南嘉木前往五行区域。 五行区域之中,叶赟带着南嘉木去了木星区域的域主宫殿之中,隐着身形瞧向正在脸蛋的齐烨书,以及守在一旁的闻衍。 闻衍若有所觉的朝窗外瞧去,齐烨书将丹药一收,偏头笑望闻衍,道:“怎么了?”顺着闻衍的视线瞧去,外边春光灿烂,并无异样。 闻衍摇摇头,将心中那股异样压了下去。 叶赟藏在繁华之后,与南嘉木笑道:“你这人看似淡漠,其实最重人情。当年你与齐烨书闻衍不过相识一场,却因为齐烨书与闻衍品性不错而相帮,后来更是把两人当做朋友。现在我带你来看看他俩近况,他俩感情很深厚,你是不是很欣慰?” 叶赟带着南嘉木看过齐烨书与闻衍后,又带着南嘉木沿着两人当初的步伐游走五行区域,最后站在德城之外,道:“苏安与庄凝因外界修士决裂,苏安回到器宗,在第一线上抵抗外界修士,而庄凝投靠外界修士,成为了德城城主。我知你不喜庄凝,但我想想,还是该将她近况与你说上一声。” 之后,叶赟带着南嘉木前往凡间。 凡间一片欣欣向荣,与南嘉木当年下凡之际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完全不一样。外界修士既然想要凡人的信仰与功德,自会做得尽善尽美,而让凡人衣食无忧,凡人信仰才会更为纯粹。 “当年你为帝皇我为国师,我俩联手在外界修士书中抢走了江山。”叶赟将当年两人与界外修士斗智斗勇之事简单说了说,又走到城中雕像之前,道:“你登基为皇后,这些雕像都换成了你,现在凡人界的江山,又被界外修士夺走了。我知你不在意这些,只是这些界外修士太过碍眼,竟然敢抹杀掉你的功绩,我将他们驱逐出界,你觉得怎样?” 南嘉木依旧紧闭双眼,叶赟伸手抚摸南嘉木的面颊,在他额心落下一吻,“既然你没反对,就这么说定了。” 叶赟身后有气流卷起,无尽黑暗从气流之后涌出。黑色的漩涡之中,有无数黑色的锁链从中而出。 锁链由符文构成,光远远瞧着便能感知到其上无尽威压,以及它的恐怖之力。 叶赟正欲将这些锁链从气流之中拉出,一只手制止住了他。 叶赟低头一瞧,正好瞧见南嘉木面带无奈之色,而他的左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温热的有力的,充满了活力。 叶赟不敢置信,轻声喊道:“嘉木?” 他不敢大声,生怕这是个梦,声音大了,将这美梦给破碎了。 嘉木站直身子,道:“我做了个梦,梦里没你,只有无尽的苍茫与孤寂。我正欲探寻那是何处,但听到你一直在叽叽歪歪的说个不停,只得先来瞧你。” “好好好,来瞧我,我很不好,正需要你瞧我。”叶赟紧紧抱住南嘉木,有冰凉的水滴落入南嘉木的后颈之中。 南嘉木反手抱住叶赟,带他去了天外天。他凑过去亲吻叶赟的唇舌,追逐着,嬉戏着。两人都有些情动,迫不及待地抚慰对方,一解这相思之心。 天外天很大,时间很长。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