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还情剑》 第一章 两败俱伤 娟儿目光转到韩公子的脸上,道:“韩公子,你既非和谭药师同道,来此,想来不会帮他忙了?” 韩公子道:“这外面有他的埋伏。” 娟儿道:“知道了。我想间公子,是否肯离开此地?” 韩公子道:“如是在下不离开,姑娘准备如何?” 娟儿道:“那只好连公子一起对付了。” 李寒秋道:“在下久闻韩公子武功高强,极愿讨教。” 韩公子道:“李兄不用急,咱们总会有碰上的一日。” 李寒秋道:“那又何不趁现在呢?” 韩公子道:“看来,诸位是存心要拼一下了?” 娟儿冷笑一声,道:“看来,你和那谭药师早已勾结一起……” 韩公子摇摇头,道:“娟姑娘该知我为人,在下从来不说谎言。” 李寒秋左手伸动,点了谭药师数处穴道:“韩公子,咱们今日定要见个高低,不分胜败,不许住手。”缓步直对韩公子逼了过来。 韩公子道:“李兄苦苦相逼,看来似是有胜我的把握?” 李寒秋道:“谭药师和娟姑娘,由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到室外一分生死。” 韩公子不理会李寒秋,目光却望着娟儿道:“娟姑娘,李兄这般苦苦相逼,在下只好答应了。” 娟儿怔了一怔,道:“李兄,不要逼他应战,咱们要从长计议……” 李寒秋接道:“谭药师已无反抗之能,在下和韩公子的事,不劳费心。”大步向外行去。 韩公子随在身后,走了出去。 娟儿看两人出了室门,低声对雷飞说道:“要他小心那韩公子的暗器。” 雷飞点点头,行出室门。 娟儿望了谭药师一眼,道:“现在,不论我如何对付你,你都无法反抗,也无人看到。” 谭药师表面之上虽然维持了镇静,但他内心之中,却是充满着惊震,生恐娟儿当真的施下毒手。 娟儿扬起兵刃,道:“谭药师,你别无选择,除了答覆我的问题之外,只有皮肉受苦。” 谭药师道:“姑娘……” 娟儿冷冷接道:“不要想说服我,你不肯答覆我的问话,第一步我先割下你的鼻子。” 语声微微一顿,道:“我爷爷是否活在世上?” 谭药师还真的不敢不答,当下说道:“令祖还活在世上。” 娟儿道:“他现在何处?” 谭药师道:“就在你们住处附近。” 娟儿一怔道:“就在附近?” 谭药师道:“不错。” 娟儿道:“在哪儿,距此好远?” 谭药师道:“那地方原本没有名字,我替它起了一个名字,叫作‘无忧石室’,距这里不过十里左右。” 娟儿道:“讲的是实话么?” 谭药师道:“句句真实。” 娟儿道:“讲一句谎话,我就挖你一只眼睛,我要去那里查看。” 谭药师道:“那你如何能找到那地方呢?” 娟儿道:“那要如何才能找到?” 谭药师道:“要在下带路才成。” 娟儿略一沉吟,道:“咱们几时动身?” 谭药师道:“悉凭姑娘之意。” 娟儿收回手中兵尺刃,道:“有一桩事,我一直不明白。你和我爷爷本是很要好的朋友,但你为什么要害他?” 谭药师道:“我要害他,他早已死去多时,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娟儿接道:“你不是害他,为什么找人假冒他,使我们一直蒙在鼓中?” 谭药师道:“令祖未死,你见他之面问他就是。” 娟儿知晓了爷爷未死,心中陡然放宽了甚多,担心起李寒秋和韩公子一场生死的搏斗,当下说道:“我有事离此一刻工夫,要点你晕穴才成t。” 谭药师道:“你可是去看那李寒秋和韩公子的搏斗么?” 娟儿道:“怎么样?” 谭药师道:“韩公子聪明得很,只怕他不会和李寒秋动手。” 娟儿一扬手,又点了谭药师两处穴道,道:“你功力深厚,是定然能行解穴,因此我不得不早作准备。我却过回来,咱们去找爷爷,如果你讲的是瞎话,有得你苦头好吃。”转身向外行去。 只见李寒秋和韩公子在室外对峙而立,都已经亮出兵刃。 李寒秋是一柄长剑。 韩公子却是一支金笔,和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 雷飞站在一侧观战。 娟儿缓步行到雷飞身侧,低声说道:“韩公子武功不弱,这一战很难料谁胜谁败,不知李兄何以非要坚持这一战不可?” 雷飞道:“他要报父母大仇,但人人都说这位韩公子如何不得,他早把他看成了阻拦他报仇的障碍。今日有此机会,自要除他而后快。” 娟儿道:“李兄未必能胜韩公子啊!”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两人只凭武功动手,李兄弟必胜无疑。” 娟儿道:“两个人都以性命相搏,你又要他们如何只能施用武功呢?”语声一顿,接道:“我要你告诉他,防那韩公子的暗器,不知雷兄是否讲过?” 雷飞道:“讲过,我已用传音之术告诉了他,对敌之前,似是不宜再强调那韩公子如何厉害了。” 娟儿也不再多言,横移两步,和雷飞平行而立,看着场中变化。 这时,李寒秋已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韩公子也把金笔平胸而举,有如用剑一般。 雷飞突然回顾了娟儿一眼,看娟儿站在两尺之外,欲言又止。 原来那韩公子似是以金笔为兵刃之主,右手握笔平举胸前,左手执着的短剑,却斜斜指向地上。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开门式,以雷飞见识的广博,从未见过这种架式。但雷飞凭借经验判断,这起手式,却给人一种亦正亦邪和感觉。 只听李寒秋冷冷说道:“阁下准备好了么?” 韩公子道:“好了,在下久闻‘七绝魔剑’之名了。” 李寒秋道:“好说,好说,阁下可以出手了。” 韩公子道:“李兄先请。” 李寒秋道:“时间宝贵,在下也不和韩公子客气了。”长剑一振,刺了过去。 韩公子短剑一抬,封住门户,架住李寒秋的剑势。 李寒秋长剑一沉,剑芒闪,长剑斜撩,反向韩公了手腕之上斩去。 韩公子平举胸前的金笔,疾快点出,当的一声,正中李寒秋的长剑。 李寒秋长剑受震,不自禁向下一沉。 原来,那韩公子以改剑诱使他寒秋招变化用出,金笔及时反击。 一交手间,韩公子由被动抢回先机。但他并不借势反击,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李寒秋也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收回剑势,准备封挡对方攻势。料不到的是,韩公子竟然不进反退。 李寒秋略一犹豫,突然又举剑而上,长剑摇动,闪起两朵剑花,分攻韩公子两处要穴。 韩公子左手短剑,也幻起一片冷芒,剑花错落中,挡开了李寒秋的剑势。但他的右手金笔,却是不肯轻易出手,左剑拒敌,右笔似是异常珍惜,不肯轻易施用。 李寒秋连攻了十余剑,而且每攻一剑之后,就故意留下破绽,希望对方反击。原来,他希望诱使韩公子把武功施展出来,再酌量反击。 哪知韩公子竟然是以守为主,不肯反击。 李寒秋渐感不耐,大声喝道:“小心了。” 剑势突然一变,施展“七绝魔剑”,招招指向韩公子的要害。 这“七绝魔剑”乃天下第一毒剑,施展出手,果然威力惊人。 韩公子也极快地变化了手中兵刃,忽而笔快,忽而剑速,手法的博杂,每一招都是不同门户的武功。 剑笔交错,转眼间接下了李寒秋二十余招。 李寒秋看他连封自己二十余剑的手法,各自不同,心中亦是敬佩,忖道:“这人小小年纪,武功如此精博,假以时日,那还得了?”心中忽转,剑势一紧。 韩公子接下二十余剑,已然感觉智穷力竭,李寒秋剑势一紧,更感招架不易。 但闻李寒秋大喝一声:“着!”唰的一剑,划中了韩公子左臂,衣裂肉绽,鲜血淋漓而出。 这一剑,势道大概甚重,韩公子手中短剑,也被迫落地。 但韩公子却有着无比的镇静,强忍着疼苦,右手金笔一指,一缕光芒,由笔尖中激射而出。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笔尖中射出暗器又大出人意料之外,李寒秋只觉左臂一麻,手中长剑,顿然一缓。 韩公子一吸气,陡然退后八尺。 李寒秋觉着伤处一阵麻木,整个右臂已无法抬起来,不禁心中一惊。 韩公子也伤得很重,就这一会工夫,整个的左臂,都已为鲜血湿透。 右臂重伤之下,李寒秋纵有绝世的剑法,也无法再施展出手,空余满腹激怒,抬头望了韩公子一眼,冷冷说道:“令尊极善暗箭伤人,阁下承继衣体,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韩公子淡淡一笑,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李兄几时见到过讲信诺的君子之战?咱们以性命相搏,生命于呼吸之间,在下如不施展暗器,此刻已丧在李兄剑下多时了。” 李寒秋已无力再出手伤他,他心想骂他一阵,出出胸中闷气。但那韩公子却一口气,把李寒秋所能骂到之处,全都讲了出来,只觉再无可骂之处。 只见韩公子举手中金笔一阵摇动,两个十八九岁的劲装少年,联袂奔了过来。 两人身上都佩着两件兵刃,背上柄长剑之外,腰里还挂着一把带有鞘子的方形兵刃。 两人行近了韩公子之后,立时分开行动,一个替韩公子包扎伤口,一个捡起韩公子丢在地上的短剑。 娟儿缓步行到李寒秋身侧,道:“李兄,你伤得很重么?” 李寒秋道:“我中了他的暗器。” 娟儿道:“伤在何处?” 李寒秋道“右肩之上。” 娟儿道:“有何感觉?” 李寒秋道:“伤处麻木,右臂难抬。” 娟儿道:“那是淬毒之物了。”顾不得众目睽睽,右手一抬,唰的一声,扯破了李寒秋右臂衣袖。 只见李寒秋臂窝之处,钉着一枚金色的小针,已然全入肉内,只露出一点金芒。 娟儿伸出纤纤的玉手,准备拔下那李寒秋肩上的金针。 李寒秋疾退两步,道:“姑娘不可随便动手,那针上奇毒很烈。” 娟儿道:“我知道,但我手指未破,针上纵然有毒,也无法伤我。” 李寒秋道:“还是小心一些的好,目下在下已经受伤,姑娘不宜再伤了。” 娟儿道:“好!李民请运气暂闭肩上穴道,别让奇毒内行,我去设法讨他解药回来。”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低声说道:“你要小心了,这韩公子太狡诈,笔中藏针,前所未闻。” 娟儿点点头,直对那韩公子行了过去。 这时,韩公子伤势已然包好。 两个随行的劲装少年,突然一横身,挡在韩公子身前,手握剑把。 韩公子重重咳了一声,道:“你们闪开。” 两个劲装少嗯了一声,闪向一侧。 韩公子抬头望了娟儿一眼,道:“你可是想替李寒秋讨取解药?” 娟儿点点头,道:“是的。” 韩公子道:“你怎么知晓我一定会给呢?” 娟儿道:“不知道。不过,你不给,我也会抢,除非你战死,或是能够战胜我。” 韩公子道:“看来姑娘似是自信能够胜我。” 娟儿道:“我看到你伤得很重。” 韩公子道:“所以,你要乘人之危?” 娟儿道:“我只要取解药,并未存有杀害你的心,过去你一直对我不错。” 韩公子接道:“现在呢?” 娟儿道:“咱们道不同,难相为谋。” 韩公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现在明白了。” 右手深入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投向娟儿,道:“接住,娟姑娘。” 娟儿伸手接住,道:“多谢韩兄,你现在可以走了。” 韩公子道:“瓶中有丹丸三粒,要他珍惜使用,也许还可再救他一次命。” 娟儿道:“多谢关照。” 韩公子回头行了两步,道:“娟姑娘,此刻你是否相信,在下是和谭药师不期而遇。” 娟儿摇摇头,道:“不信。” 韩公子苦笑一下,道:“慢慢地你会知道。” 娟儿道:“我不会追究此事。” 韩公子道:“应该查明白。” 娟儿道:“我要办的事情太多了,件件都很重要,这事我不愿追查。韩兄请多保重,下山去吧!” 韩公子神态黯然道:“咱们日后还能相见么?” 娟儿道:“最好别见。” 韩公子道:“为什么呢?” 娟儿道:“见面争如不见,见又何益?” 韩公子不再多言,缓缓转身,举步向前行去,他的步伐沉重,有如负重千斤。 两个劲装少年,紧守在韩公子的身后,一步步向后退去。 娟儿目睹他们远去,才回步行到李寒秋身旁,道:“李兄,服下这瓶中药丸。”打开瓶盖。 李寒秋也不多问,伸出手去,接过一粒药物,吞入腹中。 娟儿缓缓塞上瓶塞,道:“不知这药丸是否对症?李兄,先请休息一下吧!” 李寒秋望望右臂的伤处,只见已然色呈紫红,肿起甚高,心中暗道:“这暗器果然恶毒。” 娟儿紧随在李寒秋身后,行入室中,道:“李兄请坐息一刻,如是药不对症,还得另想他法。” 雷飞低声叹道:“那韩公子果然是聪明得很,竟在兵刃中另藏暗器,实叫人防不胜防。” 娟儿冷笑一声,道:“暗器如此恶毒,算不得君子人物,当真是人心难测。”言下之意,心中似已对韩公子有了极大的反感。 雷飞心中暗道:“如这韩公子这一针,使那娟姑娘对他的倾慕之心完全消失,李兄弟这一针倒也不算白挨了。” 但闻娟儿说道:“雷兄,请照顾李兄的伤势。谭药师现在此地,就算他施展狡术,留下的药不对症,咱们也可逼使那谭药师替他疗治毒伤。”说罢转身而去。 雷飞道:“我说呢,姑娘怎的轻易放他离去,原来是胸中早有成竹。” 转目看去,只见李寒秋肩上的红肿之势,似是已在微微消退。但那毒针仍在伤处,当下取了一双竹筷,挟出毒针。 李寒秋轻轻吁一口气,道:“药很对症,小弟已觉着毒性消退。” 雷飞低声说道:“兄弟,这一针你没有白挨。”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雷兄此言何意?” 雷飞道:“韩公子这一针,打出了他隐藏的恶毒面目,也打完了娟姑娘对他一份倾慕之情。” 李寒秋道:“雷兄,小弟……” 雷飞摇摇手,道:“听我说,任何事,都要顺其自然,不可强求,但你却在极自然中,占了上风。” 第二章 南天一公 且说娟儿行回谭药师身侧,冷冷说道:“韩公子败走了。” 谭药师道:“他胜了也未必会出手救我,是以他的胜败,和在下并无关连。” 娟儿道:“也许你说的是实话。” 谭药师道:“姑娘相信就好。” 娟儿道:“你在寒舍外面,埋伏有人?” 谭药师道:“区区两个药童,能够当得什么大事?” 娟儿道:“希望你能及时使他们停下来,免得我伤害到你。”语声一顿,道:“你仔细地想想,咱们该如何走?” 谭药师道:“到哪里?” 娟儿道:“见我爷爷去。” 谭药师道:“好,此刻此情,只有见他一法了。” 娟儿道:“我心中填满了悲忿,希望你不会再激怒于我,免得出手太重,使你落下残废之身。” 谭药师点点头,道:“老夫一生中,从未受过如此摆弄,咳!你这女孩子……” 娟儿怒道:“不要这样叫我。” 谭药师道:“好吧!咱们几时动身?” 娟儿道:“不用急,该走时,我自会告诉你。”又点了谭药师两处穴道,才退了出去。 谭药师轻轻叹息一声,闭目不语。原来,谭药师武功高强,只要不是特异的手法,点他穴道,适当时间内,就可运气自解穴道。但娟儿早已思虑及此,使他失去了机会。 娟儿行到外室,低声说道:“李兄伤势如何?” 李寒秋道:“大见好转了。” 娟儿道:“能够行动么?” 李寒秋道:“不妨事了。” 李寒秋道:“那很好,我要押着谭药师去找我爷爷,李兄是否愿意同行呢?” 李寒秋道:“你相信谭药师的话么?” 娟儿道:“我别无选择,但我相信他不敢骗我。他知道,如若骗了我,他将会受到最惨酷的惩罚。” 李寒秋道:“咱们同行,也可防他别有诡计。” 娟儿道:“这地方,我也不要住了。我收拾一点简单衣物,放把火烧去这座房屋。” 雷飞道:“弃物而去就是,为何还要放火?” 娟儿道:“要谭药师看到我的决心,也可使他多份警惕,少耍花枪。” 李寒秋道:“那位冀大夫呢?” 娟儿道:“我会叫小月就近找两位樵夫,多送他们一些银两,叫他们送他回去就是。” 李寒秋道:“眼下只有此法了。” 娟儿用联络信号召回小月,吩咐她去找樵夫,自己收拾应用之物,解了谭药师双腿穴道,却又点了双臂的四处穴道。带出瓦舍,放起火来。 谭药师道:“姑娘为何烧去房舍?” 娟儿道:“找不到我爷爷,处置你,我也不回此地住了。找到了我爷爷,我们再换个隐秘之地居住。” 谭药师暗暗吁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但见娟儿四顾了一眼,道:“药师可以召来你两位药童。” 原来,娟儿放火烧屋,仍然不见两个药童露面。 谭药师淡淡一笑,道:“他们年纪虽小,但却很够沉着,是么?” 仰脸长啸两声,果见两个十五六岁的芭童,由数十丈外的草丛中奔了过来。 距几人还有两丈左右时,娟儿立时大声喝道:“站住!” 谭药师生死受制,两个药童不敢不听,依言停下脚步。 娟儿冷笑一声,道;“谭药师,他们追随你时间很久,想必已学会了你用药之能,带他们同行可以,但我不能不作防备。” 谭药师笑道:“姑娘果然是细心得很,但不知要如何防备?” 娟儿道;“点了他们双臂上几处穴道,能行能言,不能施击。” 谭药师道:“好吧!” 娟儿目注两个药童,道:“你们若稍存反抗之心,我就先杀了谭药师。” 两个童子垂手而立,道:“姑娘请动手吧!” 雷飞大步行了过去,道:“在下出手也是一样。”右手伸缩,点了两个童子双臂上的穴道。 这时,小月也急急奔回,欠身对娟儿道:“小婢已照姑娘办妥。” 娟儿道:“咱们立刻动身。”目光转到谭药师脸上,道:“有劳谭药师带路了。” 谭药师回顾了两个药童一眼,道:“你们好好地随行,不可妄自作主,一切事,都要听从那娟姑娘的吩咐。” 这两个药童追随谭药师多年,早已识得娟儿,闻言对娟儿微微颔首一礼。 娟儿冷哼一声,也不理会两人。 谭药师回顾了娟儿一眼,低声说道:“娟姑娘,老夫身上几处穴道被点,影响所及,只怕连行路也甚感不便,要两个药童扶着老夫赶路如何?” 娟儿冷冷道:“你可是要他们暗中使用手法,解开你的穴道?” 谭药师道:“老夫料未想到这么多事情。” 雷飞低声对娟儿说道:“一个人身上几处穴道被点行动之间,自然要受到牵连,尤其是咱位走的山路,那更是不易应付了。” 娟儿道:“这两个药童都是他调教之人,年纪不大,武功不弱,如是……” 雷飞接道:“在下倒有一个办法,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娟儿道:“什么办法?” 雷飞道:“由这两个药童作具滑竿,抬着谭药师赶路。” 娟儿点点头,道:“这法子倒是不错。” 两个药童用竹竿木桩,作了一个临时用的滑竿,抬起谭药师,向前赶路。 谭药师坐在滑竿上,指点去路。 越过几重山峰,到了一处深谷之旁。 娟儿、小月一路上手不离剑,紧追在谭药师的身后。 行近深谷,谭药师低声说道:“到了,就在这深谷之内。” 娟儿探头向下一瞧,只见谷深百丈以上,崖壁如削,再好的轻功,也无法跃下悬崖。当下一皱眉头,道:“怎么下去?” 谭药师道:“绕过对面崖壁,有一处捷径,可达谷底。” 娟儿冷笑一声,道:“你把我爷爷关在此谷,定然受了很多痛苦?” 谭药师道:“姑娘见着令祖之时,再作论断不迟,此刻,未免言之过早了。” 娟儿道:“很快就可证明了,我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谭药师道:“咱们绕过去吧!” 果然,对崖之上,有一条可以下谷的路,只是荒草掩没,如不是熟识之人,很难找到。 几人依序下了深谷,只见谷底怪石嵯峨,一片穷恶景象。 娟儿望望谭药师,冷笑几声,道:“我爷爷在哪里?” 谭药师已下了滑竿,大步向前行去,一面应道:“这地方在下亦不熟悉,如非令祖指引,在下也很难到此处。” 娟儿道:“那是说,我爷爷要你帮忙把他关在这地方了?” 谭药师道:“老夫承认了,你也是不肯相信,是么?” 娟儿道:“很快就有正确的回答了。” 谭药师不敢多言,举步而行。 这谷中穷恶至极,除了耸立的石笋之外,竟是不见一株小树、一根青草。 雷飞心中大奇,暗道:“这地方怎会不生草木呢?定然是别有原因。” 谭药师停下脚步,目光转动,四下瞧着。 娟儿冷冷说道:“你站着瞧什么?” 谭药师缓缓说道:“看着令祖的住处。” 娟儿道:“你不知他住在哪里么?” 谭药师道:“知道。但此地很险恶,行动之间,不得不小心一些。” 雷飞道:“怎么?这谷中还有机关么?” 谭药师道:“一种奇门的阵图,其间还布有奇毒,一不小心,就跌入陷讲之中。” 雷飞道:“这些石头,可都是移置来此?” 谭药师道:“这些石笋,都是这山谷中生长之物,只是有人把它搬动了一下位置,布成奇阵而已。” 李寒秋道:“这奇阵也是药师的杰作么?” 谭药师道:“在下想是很想,可惜却没有这份能耐。” 娟儿道:“那是何人摆下此阵?” 谭药师对娟儿心中还真有些畏惧,怕她在满腔怒火之下,出手伤人,当下说道:“什么人摆下此阵,在下不知,也许令祖知晓。” 娟儿道:“你瞧出来路径没有?” 谭药师道:“诸位不要和在下说话,让在下仔细地计算一下。” 娟儿道:“好,希望你很快算出来。” 谭药师低下头,口中喃喃自语了一阵说道:“诸位请紧随在下脚步而行。”举步向前行去。 娟儿紧随在谭药师的身后。 李寒秋、雷飞和两个药童,依序而行。 只见谭药师在耸立的石笋,到了一处悬崖之下。 娟儿目光转动,只见石壁如削,毫无可疑之处,当下说道:“在哪里?” 谭药师道:“不远了。”举步向前行去。 众人随在他身后,又行了十余丈,到了一块突立的大岩前面,道:“到了。” 娟儿探首望去,只见那大石岩后,果然有一个洞口,不禁心头一阵跳动,道:“就在这石洞之中?” 谭药师道:“不错。在下留了一个药童,在此照顾。” 提高声音,接道:“俞兄,你伤势好了没有,快些出来给兄弟解围。” 此时此情,立即就要证明真相,那谭药师这般鸣叫,自非作伪了。 娟儿怔了一怔,道:“我爷爷在这里养伤?” 谭药师道:“就要见到他了,姑娘还是听你爷爷说明内情吧!” 只见人影闪动,一个身着黑衫十七八岁的童子,行了出来。 那童子见了谭药师后,一欠身,道:“师父。” 谭药师微一额首,道:“俞老前辈呢?” 黑衣童子道:“正在运气调息。” 谭药师道:“好,我们在此地等候,等他坐息醒来之后,就说为师和娟儿姑娘一齐造访。” 黑衣童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谭药师望了娟儿一眼,道:“娟姑娘,你现在放心了么?” 娟儿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未见到我爷爷之前,我还是很难相信呢!” 语声顿了一顿,道:“见着我爷爷之后,晚辈真错了,我给你叩头谢罪。” 谭药师苦笑一下,道:“老夫一生之中,从未受过人这等摆布、屈辱,想不到花甲之后,还尝试了个中滋味。” 娟儿淡淡一笑,不再答话。她心知谭药师机智过人,在未见爷爷之前,心中实也无法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几人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才听到步履声传了出来。 娟儿只觉心中一阵剧烈地跳动,凝目望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老人,缓缓行出石洞.那老人一袭青衫,胸前飘着雪白长须。 娟儿急声叫道:“爷爷!”起身扑向那老人怀中。 那老人哈哈一笑,伸手接着娟儿,道:“别孩子气,有话慢慢地说。”口中虽如此说,双目中却泪光浮动。 谭药师高声说道:“俞兄,快叫娟姑娘解开我的穴道。” 这老人正是南天一公俞白风。 俞白风望了谭药师一眼,笑道:“贤弟,倒累你受苦了。” 目光转到娟儿身上,接道:“快去解开你谭二爷的穴道。” 娟儿转身行到谭药师身侧,拍活了谭药师的穴道,盈盈跪倒,道:“潭二爷,娟儿给你老叩头赔礼。” 谭药师也不伸手去扶,让那娟儿叩过一个头,才道:“不用多礼了,以后不论办什么事,都要三思而行才是。” 娟儿柔声说道:“谭二爷,不要生气啦,晚辈已经知罪了。” 俞白风目光转到雷飞和李寒秋的脸上,道:“这两位是……” 雷飞一抱拳,道:“在下雷飞。” 李寒秋一欠身,道:“晚辈李寒秋。” 俞白风微微点头,目光转到雷飞的脸上,道:“阁下可是江湖称神偷的雷飞?” 雷飞道:“正是晚辈,绰号不雅,倒要老前辈见笑了。” 俞白风道:“我在未入此谷之前,巳经听闻你的大名了。” 目光一掠李寒秋,道:“阁下年纪太轻,老夫隐于斯地时,你怕还没有出道。” 李寒秋道:“是的,晚辈出道,不过是近年中之事。” 娟儿道:“爷爷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把我闹糊涂了。” 俞白风微微一笑,道:“咱位先到洞中坐下,再详谈内中之情。”目光一惊雷飞、李寒秋道:“两位请。” 雷飞对俞白风心中似有无比的崇敬,欠身应道:“不敢当,老前辈请。” 俞白风道:“好,老夫替诸位带路。”大步向内行去。 娟儿紧随身后,依序是雷飞、李寒秋、谭药师和两个药童。 这座山洞宽不过四尺,但深入了两丈左右之后,地势突然开阔。 俞白风带着几人,进人了一座石室之中,道:“诸位请坐吧!”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那座石室比一间房子大些,里面一具石桌和一些铺在地上的兽皮.地方虽然窄小,但因兽皮铺在地上,几人坐下,并无拥挤感觉。 俞白凤望着石门外的黑衣童子挥挥手,道:“去泡几杯茶来,准备点食用之物。” 那黑衣童子应了一声,和谭药师随来的两个药童一齐退去。 第三章 六指逸士 娟儿坐下之后,两只灵活的眼珠儿,一直盯在俞白风脸上瞧着。 只见爷爷满脸红光,精神奕奕,比起自己记忆中几年前更好一些,心中大为奇怪,忍不住叫道:“爷爷,你气色很好嘛!一点不像生过病的样子。” 俞白风点点头,道:“孩子,爷爷四年多没见你啦!你也没见过两年前爷爷的形貌,气色,唉!如非你谭二爷医术回天,哪里还有爷爷的老命活在人间……” 谭药师道:“那是不治之伤,俞兄能够从死亡中挣扎回来,全靠俞兄的精深内功和强烈的意志力量,小弟何能,怎敢居功?” 俞白风哈哈一笑,道:“兄弟不用客气。三年前你对我施用针灸之术,二十四个时辰,滴水来进,也未离开这石室一步,那次,通我穴道,放我体内剧毒,正是我生死的关键。” 谭药师道:“当时能否疗好俞兄的伤势,兄弟心中实无把握。”望了娟儿一眼,接道:“幸好是俞兄得脱劫难,如是不幸有了差错,我这位贤孙侄女,一辈子也无法解开对我的误会了。” 娟儿脸一红,道:“二爷,我给你叩过头了,你还不能原谅我!” 谭药师哈哈一笑,道:“你爹爹在世之日,认我作为义父,你生下之后,老夫用药物为你洗练了两年筋骨,孩子啊!咱爷孙俩的关系,说起来是渊深流长。你爹娘死去之后,世间最关心你的是你爷爷,这第二个么,就是老夫我了。” 娟儿黯然叹道:“娟儿不知内情,适才在山峰上,言语得罪您老……” 谭药师一挥手,接道:“老夫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哪里还会与你这女娃儿生气不成。” 这时,娟儿只觉得思潮汹涌,千万事端,纷至沓来,有着不知从何问起之感。” 她理一下纷乱的思绪,举手整了整鬓边秀发,道:“爷爷,你受了什么伤,怎会在这里一住数年?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山峰之上,让我对一个不相干的老人,克尽心力,照顾了他数年之久?” 俞白风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娟儿,道:“孩子,我知道委曲你啦!你从小没多没娘的,爷爷应该好好照顾你,但爷爷却没有,让你一个小女娃,和人争斗江湖,自力求存。唉!这虽然对你是一种磨练,但爷爷没有善尽照顾之责,心中总有一份深深的愧疚。”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这几年,我在此疗伤,是我一生中最清静的日子,也使我想了很多事,这一次,我能得庆生还。除了你谭二爷的精湛医道力量之外,第二个力量,就是孩子你了……” 娟儿奇道:“我!我有什么能力,治好爷爷的病呢?” 俞白风道:“因为我心中一直惦念着你,所以不能死。” 娟儿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俞白风哈哈笑,道;“孩子,现在一切都成过去,爷爷不但伤势已好,而且更为健旺,大约还能活他几十年。” 娟儿道:“爷爷究竟是伤在何人手中,何处受伤?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俞白风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告诉你。” 目光转到李寒秋和雷飞的脸上,道:“这两位都是你结交的朋友么?” 雷飞一抱拳,道;“在下雷飞,对老前辈仰慕已久,今日有幸拜见。” 俞白凤含笑点头道:“大大有名的侠偷,老夫也很仰慕于你。” 雷飞笑道:“好说,好说,一个人被人称为偷,不论是神偷,侠偷也好,总是不大光荣的事。” 俞白凤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这一位是……” 李寒秋道:“晚辈李寒秋。” 谭药师接道:“太极剑李清尘的公子,七绝魔剑的传人。” 俞白风颔首笑道:“原来是七绝魔剑的传人,老夫失敬了。” 李寒秋道:“不敢当,还望老前辈多多指教。” 娟儿道:“爷爷,雷兄和李兄帮了我很多忙。” 谭药师笑道:“你和老夫作对。” 娟儿道:“你为什么不早给我说明真相呢?” 谭药师道:“你爷爷在此养伤的事,必须要绝对隐秘才成。你如知晓此事,如何能够忍耐得住?万一泄露了出去,对爷爷的损害太大了,说不得只好瞒着你。” 娟儿道:“现在,爷爷的伤势已好,不用再隐瞒了吧!” 俞白凤道:“最好是先别传出去。” 娟儿接道:“爷爷,咱们没有地住了。” 俞白凤道:“为什么?” 娟儿道:“我把房子放火烧了。” 俞白凤沉吟了一阵,目光转到谭药师身上,道:“谭兄弟,你的处境如何?” 谭药师道:“他们似是也已对我动疑,但却忍住未和我正式翻脸。” 俞白风道:“唉!这些年来,也苦了你啦!” 谭药师淡淡一笑,道:“不要紧,他们心中虽然对我生疑,但一时之间,还不至于对我下手。但如你隐于此地的消息一旦他们探得,那就不同了。” 俞白风长长吁一口气,道:“目下我自信,已能对付他们……” 谭药师摇摇头,接道:“不成,你个人武功再强,也无法和他们抗拒。” 俞白凤道:“还有你啊!” 谭药师苦笑一下,道:“目前我还不能和他们叫明了干。” 俞白风道:“为什么?” 谭药师道:“你弟妇的性命,还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俞白凤心中一动,道:“有这等事,兄弟怎么一直没有和小兄谈过?” 谭药师道:“你在养伤期间,我如和你谈起此事,只怕要影响你的复元时间了。不过,小弟也对他们动了手脚,目下是个双方僵持之局,他们固然可以取你弟妇之命,但我如不给他解毒药物,他亦无法活过半年。因此,小弟每隔半年,可和你弟妇会一次面,相半月……” 娟儿接道:“二爷每隔半年,能和二奶奶会一次面,为什么不想法救她老人家出来呢?” 谭药师微微一笑,道:“孩子,你说得好轻松,救她出来,谈何容易,那地方险关重重,且有第一流的高手把守,二爷我还没有这份力量。” 娟儿怔了一怔,道:“你说的是什么人,这样厉害?” 谭药师道:“北峡山的六指逸士。” 娟儿道:“六指逸士,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啊!” 谭药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是的,很多人都不知世上有他这个人,他也一向不喜在江湖上走动。但目下整个江湖武林的局势,已为他控制了大部,他唯一忌惮的人,就是你爷爷了。你爷爷受他暗算之后,世上再无他畏惧的人,狰狞的面目,也就逐渐地显露出来。” 俞白风笑道:“兄弟客气了。他如只顾忌我一人,我已病隐数年,却使小弟对其人多上几分有明显的举动呢?” 谭药师摇摇头,道:“小弟近数年来,和六指逸士作过几次长谈却使小弟对其人多上几分畏俱。” 俞白凤道:“为什么?” 谭药师道:“他的深沉心机和超人的智略,无处不使人敬畏。二十年前,他已在下功夫,在武林各大门中安排了内应,而且培养他们的地位,使其权位日重。最重要的是,那身受其培养的人,并不知晓他自己的身份。” 娟儿道:“如若那人知他培养之恩,日后又怎能为他所用呢?” 谭药师道:“这就是使人不明之处了,但他却不会浪费心血,必有制他之策。唉!试想一个人自己为人所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还有什么精明人物,能够查出他是奸细呢?” 俞白风沉吟了一阵,道:“这都是他自行讲给你听么?” 谭药师道:“不错,我知他的用心,他是希望能使我对他生出敬畏之心,和他合作,所以,故意透露出一些内情。处此情势,小弟只有装作糊涂,不明他的用心,唯唯诺诺地应付过去。” 俞白风道:“听兄弟的口气,似乎那六指逸士的用心,还未在江湖之上暴露。” 谭药师道:“不错,还未在江湖上暴露,可怕的也就在此了。” 娟儿道:“二爷既然知晓此事,为什么不肯把内情公诸于世呢?” 谭药师道:“一则是空口白话,说了也未必有人会相信,再者,你二奶奶的性命,仍然捏在那六指逸士掌握之中,又怕他心中动了怀疑,追查你爷爷的病情。侄孙女,你能看出可疑,那六指逸士,自然也有这份能耐了。” 娟儿道:“但我这几年时光,都在糊糊涂涂中度过啊!” 谭药师道:“那是因为你很信任我,才造成一个错觉,不知那病人是假冒的了。” 娟儿点点头,道:“二爷说的是,我一直没有对你动过怀疑,也未想到病人还会有人伪装。” 谭药师微微一笑,道:“我常常替你出了很多难题,让你身受磨练,用心之一,也就是不让你常在山中,发觉了你爷爷的病里替身。” 娟儿道:“难道我盗取那些东西,都是无用之物?” 谭药师道:“有用,每一件东西,都有大用……” 望了俞白风一眼,接道:“你费心耗力,盗取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用在你爷爷的身上,才使他提前了复元的时间。” 娟儿似是突然想到了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说道:“糟了,糟了。” 室中之人,都被她叫的吃了一惊,目光齐齐投注在娟儿身上。 俞白风徽微一笑,道:“娟儿,什么事这般惊惶?” 娟儿道:“我烧了房子,岂不要泄露了爷爷病里替身的隐秘?” 俞白风沉吟了一阵,道:“爷爷身体已然完全复元,就算被他们发觉了,也不要紧。不过,你谭二奶奶落在六指逸士之手……” 谭药师接道:“照我的看法,那六指逸士还无法思虑及此。这几年拖下来,他已相信你已无药可救,就请我全力施为,也无法使你那位替身完全复元。” 俞白凤道:“那六指逸士,怎会如此相信你,倒叫小兄有有些奇怪。” 谭药师道:“起初之时,他曾遣人和我同来,看我所下之毒,完全是和他所谈的许诺相同,以后,只在暗中派人监视。好在那是替身,我用药之时,心中顾虑较少,就算有人暗中监视,也不易瞧出破绽了。” 娟儿道:“谭二爷,我还想请教你老人家一事。” 俞白风道:“什么事?” 娟儿道:“丁佩呢?不是你掳走了么?” 谭药师呆了一呆道;“丁佩,被我掳走了?” 娟儿道:“小月亲口说的自然是不会错了。” 遇事沉着的谭药师,脸色突然一变,道:“小月呢?” 娟儿道:“跟咱们一起来啦!” 突然想到,下这山谷的时候,就未见到过小月。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她留在那山崖上没有下来。”娟儿一跺脚道:“小丫头,骗了我。” 雷飞摇摇头,道:“惭槐,惭愧,咱们这样大的人了,竟被一个小丫头耍了。” 娟儿道:“这不能怪到雷兄和李兄的头上,她是个小姑娘家,两位就是留心到她没有下来,也不问我啊!” 俞白风也警觉到事态严重,回顾了谭药师一眼,道:“兄弟,那小月可是已被六指逸士收买了去?” 谭药师道:“目下还无法确定,不过,她留在崖上不下来,必有内情。” 娟儿突然站起身子,道:“我去找她,如若真有问题,我就把她宰了。”举头向前进去。 俞白风急急叫道:“娟儿,快些停下。” 娟儿停下脚步,回头说道:“爷爷,我待她情同姊妹,这丫头怎的如此没有心肝?” 谭药师道:“此刻她暴露了身份,为害尚小,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如是还把她留在身边,永为心腹之患。那岂不是更糟?凡是正反都想一想,也可以心平气和一些了。” 果然,这几句话,发生了很大的力量,娟儿满腔怒火,立时消灭下来。 谭药师举手一招,道:“娟儿,这谷中奇阵很恶毒,纵然他们知晓我们在此,也不易闯上门来。” 娟儿显然已为谭药师说服,缓缓走了回来,仍在俞白凤身侧坐下。 俞白风轻轻抚着用儿长发,淡淡一笑,道:“孩子,现在你总可明白,你谭二爷为什么不肯把我居住此地的事告诉你了。” 娟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俞白风缓缓吁一口气,道:“六指逸士不能在我养伤期间,找到我斩草除根,错过了杀我的机会,事情还有可为,问题是如何设法联络武林同道,早把此劫消弭于无形之中。” 谭药师摇摇头,道:“不太容易。” 俞白风道:“为什么?” 谭药师道:“六指逸士是何许人物,武林中大都不知,咱们要说他有什么谋霸江湖,造成大劫的事,岂不是要为人讥笑么?”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药师说的是,在下自信对武林中事,知晓甚多,但对六指逸士其人,却是未曾听过。” 俞白风道:“如果不能联合武林中力量,但凭咱们几人对付那六指逸士,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谭药师道:“兄弟这些年来,和他接触较多,对他也多了一些了解。他的势力,已然遍布江湖,但除了极少的人外,虽然听命于他的属下,也还不知其人。” 俞白风接道:“茅山紫薇宫的宫主,是否也已为六指逸士收服了?” 谭药师道:“不错,就在下观察所得,紫薇宫已为六指逸士效力了。” 俞白风沉吟了一阵,道:“谭兄弟,如能让他药发而死,那就可免去江湖上一大劫难了。” 娟儿道:“但潭二奶奶的性命还握在六指逸士的手中啊!” 俞白风突然一掀白髯,道:“这是爷爷我的事了。” 娟儿道:“爷爷的事?” 俞白风道:“是的,我们设法救出你谭二奶奶。” 谭药师摇摇头,笑道:“不容易。” 俞白风道:“你认为愚兄当真老朽了,是么?” 谭药师道:“我看你神充气足,不但身体已好,而且神功尽复,不过……” 俞白风道:“不过什么?” 第四章 二十一剑 谭药师道:“以俞兄一人之力,很难拒挡六指逸士手下云集的高手,出入那看似无备,实则防守森严的盘龙谷,更是不太容易。” 俞白风一皱眉头,道:“照兄弟之意,咱们坐视不管,任待情势发展不成?” 谭药师道:“就目下兄弟所知,那六指逸士心中所忌者,唯俞兄一人而已。如若他确知俞兄已死,心中顾虑消失,这一股汹涌于江湖的暗流,立时将由暗转明,江湖上也随即掀起了滔天的风浪。” 俞白风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就叫小兄不明白了。” 谭药师道:“什么事?” 俞白风道:“我卧病数年,形瘦神消,在六指逸士的心目中,生死何异?” 谭药师沉吟了一阵,道:“兄弟过去数年中,常常担心此事,但它却拖延甚久,一直没有发生。我心中既是感到奇怪,又有些暗自侥幸之感,但此刻,我完全明白了。” 俞白风道:“明白什么?” 谭药师道:“自那小月的事,使我想到了那六指逸士,早已知晓了那卧病之人是你的替身,所以,他迟迟不肯下手,目的是想暗中查出你隐身之地。幸得咱们行动隐秘,连娟儿都不知晓你藏身之处,他们虽然暗用心机,但却无法找出你藏身的所在,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 娟儿道:“现在他们知道了?” 谭药师道:“知道了咱们藏身之处,但却未必知晓你爷爷经康复。”仰脸望天,沉吟了片刻,接道:“如若我推想的不错,三两日内,他们必然会找上此地,也许时间更快一些。” 俞白凤沉吟了一阵,他们找上门来最好,小兄借此也好和六指逸士一决生死。” 谭药师摇摇头,道:“这法子不妥。” 俞白凤道:“兄弟认为小兄之意不妥,但不知兄弟有何良策?” 谭药师道:“第一是六指逸士未必会亲身来此,但他遣派高手来犯,自然是早已有了准备,这一点俞兄对六指逸士属下的搏斗,胜则使那六指逸士提高了警觉之心,败则更是大不划算的事。”目光转注在俞白风的脸上,接道:“如若他们凭藉真实本领,一刀一剑的拚个胜负出来,就算六指逸士亲身临敌,也未必是你之敌,但他们绝不会和你硬拚。何不将计就计,给他个莫测高深呢?” 娟儿道:“如何才能使他们莫测高深呢?” 谭药师道:“不论那六指逸士行动如何快速,我推想他也要在三日左右,才能造出高手到此。咱们尽三日之功,再替你爷爷找一个替身。” 娟儿道:“他们受了一次骗,怎会还能上当?必会仔细查看明白不可。哼!那是小月从中捣鬼,小丫头她再让我碰上,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谭药师道:“这也不能太过责怪小月,丁佩和你,都不在山中,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当受那六指逸士的威迫利诱?自是难免为他所用了。” 娟儿道:“我待她情深意重,想不到她竟背叛于我。” 谭药师道:“事情至此,急在善后。六指逸士未见到你爷爷之前对他的生死,心中始终是疑信参半。” 俞白风接道:“他如知晓你全力为我疗伤,以你绝世的医道,疗好我身受毒伤,自在他意料之中。” 谭药师摇头说道:“六指逸士一面对我医道有些惮忌,一面却对你施的奇毒,存着很深的信心。所以,他有时认为我纵然全力施为,也无法医好你的毒伤,有时,又觉着我如藏有灵药,或可疗好你的伤势。其实,他算来算去,少算了一件事情。” 俞白凤道:“少算了什么?” 谭药师道:“少算了俞兄本身的精深的内功,能够运气抗毒,使奇毒在十二个时辰之后,仍然无法侵入内腑。” 俞白风微微一笑,道:“如非谭兄弟及时赶到,小兄实也无法支持下去了。” 谭药师微微一笑,道:“但那六指逸士未能思虑及此,这就是他对你生死一直无法肯定的重要原因,其人充满着自信,从来不肯听从别人之言。”站起身子,接道:“诸位在此小坐,在下去去就来。” 俞白风知晓那谭药师的为人,事情未办妥之前,从来不愿先行告人,起身而去,必然已胸有成竹,当下微笑说道:“谭药师一向行事是做过再说,诸位等他回来之后,必有奉告。” 一直很少说话的李寒秋,突然低声对雷飞说道:“雷兄,咱们事情已经办完,娟姑娘已回到了祖父身边,咱们也该走了。” 雷飞点点头,道:“好。”缓缓站起身子。 娟儿吃了一惊,急急说道:“两位要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庆幸姑娘已和令祖团聚,此后,我等也无法相助姑娘。在下还有待办之事,就此告别了。”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在危急境遇之中,多亏两位相助,两位的事,我也该相助一臂之力才对。” 俞白凤目光转注到李寒秋的脸上,瞧看了一阵,道:“两位请多留几日,老夫准备传授娟儿一点武功,待她学会之后,和两位一齐下山如何?” 他阅历何等丰富,一看娟儿神情,已知她内心之中,对这位李寒秋有着一份莫可言喻的眷恋。 李寒秋望了雷飞一眼,有着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雷飞低声说道:“俞老前辈如此吩咐,咱们就不如从命了。” 李寒秋点点头,又坐了下去。 娟儿嫣然一笑,道:“爷爷,如非他两位助我……” 俞白风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知道,等你谭爷爷回来,我要和他商量一件要事。爷爷老迈了,你们年轻人,应该担起这一代武林道义的担子。” 娟儿和李寒秋都听出他话中之意,若有所指,只是未便多问。 俞白风似是对李寒秋往意起来,双目盯在李寒秋脸上瞧了一阵,道:“令师的近况如何?” 李寒秋面现难色,沉吟了一阵,道:“家师还好,只是他老人家已决心退出江湖,不问武林是非,是以不愿再见武林中人。”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令师和你提过老夫没有?” 李寒秋道:“没有,家师很少和晚辈谈起武林中的人事。” 俞自风暗自点点头,道:“七绝魔剑,乃武林到学中一奇,令师以绝世的才慧,参悟而出,除了稍嫌恶毒一些之外,不失为近百年来一大杰出成就。” 李寒秋道:“老前辈夸奖了。” 俞白风接道:“我是说令师在这方面的成就,至于你是否已得令师剑法神髓,我还不知道。有时间,希望你能习练一遍给我看看。” 李寒秋心中暗道:“俞白风口气如此托大。”口中却应道:“如有机缘,还望老前辈多多指教。” 俞白风哈哈一笑,道:“机缘,老夫未死,你又见到了老夫,这难道不是机缘么?”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老前辈说的是。”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李世兄,看来心中有些不太服气老夫,是么?” 李寒秋道:“晚辈不敢。” 俞白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李世兄,这石室中大小如何?” 李寒秋道:“什么事?” 俞白风道:“可否施展开你的七绝剑法?” 李寒秋道:“勉可施为。” 俞白风道:“那很好,你如不信老夫之言,咱们就在石室中动手一试。”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这个,这个……” 俞白风道:“我瞧出你心中有一股不服之气,咱们以三七二十一剑为数,就在这石室中动手一试。老夫赤手空拳,接你七绝魔剑。” 李寒秋道:“老前辈,兵刃无眼……” 俞白风道:“这个老夫知道,你尽管全力出手,老夫如是没有几分把握,怎敢如此托大。”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一定要试,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娟儿急急叫道:“爷爷……” 俞白风微微一笑,接道:“我知道,爷爷只是试试他七绝魔剑有了几分火候,绝不会伤害到他,你尽管放心。”语声一顿,目光扫掠过雷飞和娟儿,接道:“你们要退出室外。” 雷飞亦觉着事情不妥,室中狭小,李寒秋剑招又极恶毒,如是俞白风手有兵刃,还可对付,赤手空拳,难免是有些冒险了,万一李寒秋收招不及,伤了俞白风,那可是大憾大恨之事。 心中疑虑重重,但又不便出言阻止,只好站起身子,向外退去,一面对李寒秋道:“李兄弟,俞老前辈有心试你剑招,定可使你获益,但你……” 俞白风接道:“李世兄,尽管全力施展,老夫自信可以应付。” 李寒秋原本没有和俞白风较最之心,但在俞白风再三激迫之下不觉间激起了强烈的好胜之心,缓缓说道:“老前辈执意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娟儿眼看两人都巳闹成了骑虎之势,已然无法挽回,只好站起身子,道;“爷爷,你们点到为止,可不能伤人。” 俞白凤哈哈一笑,道:“老夫只不过伸量一下他七绝魔剑有几成火候而已,你们尽管放心。” 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李世兄,可以拔剑了。” 李寒秋缓缓拔出长剑,道:“老前辈……” 俞白风一挥手,接道:“你出剑。” 李寒秋长剑一振,刺了过去。 俞白风右手袍袖一挥,立时有一股潜力,汹涌而至,逼住了剑势,笑道:“李世兄咱们约定的只有二十一剑,你已攻出一招,还有二十剑了,如果你刺老夫不着,那就算老夫胜了。” 李寒秋道:“那是自然。”口中说话,剑势已然开始迅快地变化,一招快过一招,刺向俞白凤。 俞白风人影飞转,满室流动,李寒秋剑剑落空。 突然间,剑光收敛,人影顿住。 雷飞和娟儿长长吁一口气,齐声说道:“比完了么?” 李寒秋满脸诚敬之色,还剑入鞘,道:“老前辈武功高强,晚辈敬服得很。” 俞白风拂髯大笑,道:“李世兄已得令师真传,七绝魔剑有了八成火候。” 雷飞缓步行入室中,道:“七绝魔剑,向以恶毒著称,老前辈赤手空拳,在此小室之中,避开了二十一剑,这等武功,举世间恐只老前辈一人有此能耐了。” 俞白风道:“还有一人,武功不在老夫之下。” 雷飞道:“什么人?” 俞白凤道:“六指逸士。”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对江湖中人人事事,晚辈自信知晓得不少,怎的竟不知六指逸士其人?” 俞白风道:“是的,老夫也觉着有些奇怪。以六指逸士那等人物,何以肯在江湖上埋名隐姓,一住数十年,而不为人知?这其间定然是大有内情了。” 雷飞道:“那六指逸士,自名六指,可是因为他多了一指故?” 俞白风道:“不错,他左手多出一指。” 雷飞道:“五十年来,未曾听闻过有六指人物如斯高明。” 俞白风道:“老夫亦有此感,只是无法查出其中之秘罢了。” 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李世兄,令师授你剑术之时,可曾和你论过当今之世中最高的剑法为何?” 李寒秋道:“未曾谈过。” 俞白风微微一笑,道:“令师该和你谈谈才是。”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也许令师别有用心,那就是老夫无法知晓了。” 这时,娟儿也随在雷飞的身后,行入室中,接道:“爷爷,你说这位李兄的剑法如何?” 俞白风目光盯住在李寒秋脸上瞧了一阵,道:“他这点年纪,有此成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娟儿微微一笑,道:“那七绝魔剑以诡奇、恶毒见长,但他一连攻了爷爷二十一剑,都未刺中一剑,那证明七绝魔剑中,还有甚多漏洞了。” 俞白凤点点头,道:“嗯!不错。” 娟儿道:“如若爷爷能把那七绝魔剑的缺点指出来,要他以后改正,自然就不会再留破绽。” 她转弯抹角地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要俞白风传授李寒秋的剑招。 俞白风道:“这位李世兄和你都是可造之才,爷爷我心中有了一个打算,但不知是否可行,等你谭爷爷回来之后,我要和他仔细地商量一下。” 他说得神情郑重,娟儿虽得她爷爷的宠爱,也不敢再多接言。 李寒秋在这一阵比划之后,心中已对那俞白风敬服无比,也知晓了七绝魔剑并非是天下至高的剑术。 雷飞经验广博,已从俞白风的口气之中,听出了一点内情,暗道:“听他口气,似是要把维护武林正义的责任,加诸李兄弟和娟姑娘的身上了。” 室中各有所思,一时间沉默无言。 突然间,一声大震,传了过来,击破沉默。 俞白风脸色一变,霍然站起了身子。 娟儿、李寒秋、雷飞也随着站了起来。 俞白风挥挥手,道:“你们坐下,老夫出去瞧瞧。”大步向外行去。 娟儿目睹她爷爷身影消失之后,低声对李寒秋道:“李兄,你瞧出来没有?” 李寒秋道:“什么事?” 娟儿道:“我爷爷好像很赏识你剑法上的成就。” 李寒秋苦笑一笑,道:“和令祖比过剑法之后,我才知晓自己不过是萤火之光,姑娘不用夸奖我了。” 娟儿神情肃然的说道:“李兄,如若我爷爷要传你武功,你会不会接受?” 李寒秋道:“这个,要看为什么了。”长长吁一口气,道:“娟姑娘武林中欺师之罪,人人得而诛之。我如不能事先禀明师长,再学令祖的武功,岂不是犯了欺师大罪么?” 娟儿一皱眉头,道:“这倒是一极大为困惑的事。” 但闻俞白风的声音传了进来,道:“阁下是什么人?” 娟儿霍然站起,向外奔去。雷飞道:“咱们也出去瞧瞧吧!” 几人行到洞口之处,只见俞白风站在巨岩之后,隐住了身子,并未和来人正面相对。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你藏在石后,不让别人瞧见,却又要喝问别人是谁。”心中念转,偏头向外瞧去。 只见对面山崖之下,并肩站着三人。 当中一人,身着道袍,背上插着一柄长剑,右手却执着一柄拂尘。长髯飘飘,垂在胸前。 左首一人,土布衣裤,黄色毡帽,手中提一根大烟袋。 右面却是身着青衣的中年妇人。 李寒秋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动,瞧了三人一眼,但却一个也不认识。 俞白风低声问道:“李世兄,来的什么人?” 李寒秋摇摇头,道:“晚辈不识。” 俞白风道:“他们穿着的衣服、年岁,可看清楚了?” 李寒秋点点头,把三人的衣着、形貌,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雷飞道:“在下瞧瞧看,也许我能认出他们三人。” 俞白凤道:“老夫已经知晓他们的身份,不用再瞧看了。” 第五章 幸有此一比 但闻一个宏亮的声音,道:“俞白风,你的住址已为我们发觉,还不现身相见,等待何时?” 娟儿一侧身,向外窜去,但却被俞白风一把抓住。摇摇头,笑道:“不用现身。” 雷飞道:“老前辈,这三人可有六指逸士?” 俞白风摇摇头道:“没有。” 只听那宏亮的声音,又道:“俞白风,你是武林中人人敬慕的人物,如是在下口中伤你两句,对你而言,那可是终身大憾的事。但你如再不现身,我可要骂人了。” 娟儿道:“爷爷,他们在挑战了。” 俞白风低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目下我们不知他们的虚实、部署,现身和他们相见,正好如了他们心愿,还是忍耐一些的好。” 雷飞心中暗道:“俞白风一向豪气干云,此刻如此小心,想是吃过一次大苦头之后,人也变得小心谨慎了,或许是因敌手太强之故。” 只见俞白风牵着娟儿,回身向石洞中行去,一面对李寒秋和雷飞道: “两位也回来吧!老夫有事和你们谈谈。” 李寒秋、雷飞相互望了一眼,紧随着俞白风的身后而入。 行入石室,俞白风先行坐了主位,挥挥手,道:“你们都坐下来。” 娟儿着她爷爷脸色严肃,忍不住道:“爷爷,很重要的事么?” 俞白风道:“是的。我本想慢慢告诉你们。等那谭药师回来,先行计划一下,但现在情形不同了,那六指逸士手下,竟来得如此之快。” 目光转到娟儿的睑上,道:“孩子,你看爷爷的精神好么?” 他突然问此一言,使群豪心中一动,雷飞暗中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娟儿道:“爷爷精神很好啊!看你刚才躲避那李兄的剑势,似已神功尽复。” 俞白风摇摇头,道:“如是爷爷不和这位李世兄试上几招,也许我还不知……” 娟儿已听出话中有话,急急接道:“爷爷,怎么回事?难道你的伤没有全好?” 俞白风苦笑一下,道:“是的,而且很难再好了。” 雷飞吃了一惊,道:“老前辈毫无病伤之态,怎的会……” 俞白风微微一笑,叹道:“这个老夫自己感觉得出。”目光由李寒秋、雷飞、娟儿脸上掠过,道: “幸喜的是,诸位都到了此地。此时此情中,咱们也算得有缘了。” 娟儿道:“爷爷,你难道……” 俞白风摇手拦阻娟儿,不让她再说下去,接道: “现在寸阴如金,老夫想把本身几种武功,分传你们三人。老夫能够支持的时间,只怕不会太久,你们要各尽才智,用心去学得好多就算好多。” 雷飞、李寒秋和娟儿似是都从那俞白风的口气中,听出不样之兆,三人的脸色,立时间严肃起来。 娟儿神情郑重地说道:“爷爷,这几年来,你避世疗伤,娟儿一直未见到你的慈颜,今日刚刚见面,爷爷的口气中又给了娟儿一种不样预感,但爷爷健旺,毫无伤病之征,实在叫娟儿糊涂死了。” 俞白风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这变化不但你想不到,就是爷爷我也感觉不到大出意料之外,如非爷爷一时动了豪兴,逼这位李世兄一试他的七绝魔剑,连爷爷自已也不知道,我的伤势竟到了如此地步。” 雷飞道:“老前辈,这似是一桩很奇怪的事情。以老前辈的功力,竟无法查出自已受伤未愈?” 俞白风沉吟了一阵,道:“是的,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连老夫自己也是感意外。” 雷飞左手抬起,不停地在前额撩动,显然,他正在苦苦思索。 俞白风道:“老夫能够此刻发觉,实是不幸中之幸了。” 雷飞道:“在下有一句不当之言,不知该不该当面说出?” 俞白风道:“什么事?” 雷飞低声说道:“谭药师医道精深,他应该瞧得出来才是。”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连老夫都无法觉出,他又怎会知晓呢?” 语声一顿,道:“目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是老夫应该把武功传给你们。这些年来,我养伤石洞,又悟出了不少的武功。不过,此事要隐秘一些才好,除了咱你四人之外,不能使别人知道。” 雷飞点点头,道:“老前华说的是。” 俞白风低声说道:“我想把我一身武功,分成三个部分,你们三人各以一部分为主,谁的智慧高、悟性强,那就多学一些。” 娟儿道:“爷爷,传武功的事似不必急在一时,爷爷应该先把你受伤的事,告诉娟儿,日后我也好为爷爷报仇。” 俞白风道:“这个,以后再告诉你不迟,目下你要静下心来,学我的武功。” 目光转到雷飞身上,道:“你以学老夫降魔十二掌为主。” 雷飞接道:“老前辈挟剑掌驰誉江湖,降魔十二掌,乃老前辈绝技之一,这个,晚辈如何能够担待,还是传给……” 俞白凤道:“此时何时,你还推辞什么?” 雷飞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俞白风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你以剑法见长,我就锦上添花,传你剑法。” 李寒秋道:“这个,晚辈既学七绝魔剑于先,如何还能学老前辈的剑法呢?” 俞白风道:“不要紧,老夫的剑法和七绝魔剑走的两个路子,你如能混入七绝魔剑之中应用,对敌之间,更有奇妙之处。” 雷飞缓缓说道:“执大义,不拘小节。俞老前辈的用心,是要我们继绝学,以当大任,兄弟,难道你还听不出来么?” 李寒秋点点头,道:“晚辈这里先谢老前辈传艺之恩。” 俞白风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的时日无多,好在诸位都是已有了很好武功基础的人,老夫现在先行讲述那剑法和降魔十二掌的要诀,你们三个人,都用心地听着,谁能学多少,就算多少,不过,老夫传授之中,把剑掌各分一人为主,这样可使你们群传其一。” 雷飞道:“晚辈明白。” 李寒秋道:“晚辈有一事不明,请教老前辈。” 俞白风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我雷兄,承老前辈传授剑、掌,但娟姑娘……” 俞白风拂髯一笑,接道:“这个,你只管放心,老夫怎会忘记?唉!人情之常,老夫岂能忘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呢?” 雷飞心中暗道:“大约他要传授娟姑娘一种特殊的武功,不便在我等面前说出。” 但闻俞白风说道;“现在,老夫先开始讲那降魔十二掌的变化。” 雷飞和李寒秋连同娟儿,细听之下。 立时全神贯注,不知不觉间,神会于掌法之中。 俞白风一口气讲完降魔十二掌的变化,足足花去了半个时辰。 原来,那阵魔十二掌名虽十二掌,实则每一掌中,各有四式正变,四式反变,对敌时运用随心,威力无穷。 正反合变,总共有一百二十八招。 俞白风演完了降魔十二掌势变化,长长吁一口气,道: “你们记下了?”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晚辈无能,只记下四十一式变化。” 俞白风点点头,道:“很难得了。” 李寒秋道:“晚辈记下了正反变化,各有三十六变化。” 俞白风道:“那是七十二变,不容易啊,不容易。” 目光又转到娟儿的脸上,道: “孩子,你记下了几招?” 娟儿道:“我也记下了正反七十二变。” 俞白风点头道:“好,这样看来,有三日时间,老夫可完成心愿了。” 娟儿道:“爷爷好像……” 俞白风接道:“现在,老夫开始讲授剑法。” 娟儿感觉到爷爷在逃避正面回答问题,不知何故不肯说明内情。 但闻俞白风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老夫一生时光,研究剑术,综合各家之长,创出二十八招剑法,应该是包罗甚多,只要你们能够用心学习,三两年后定可体会出其中奥妙。” 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令师的七绝魔剑在江湖上独树一帜,老夫适才看你剑法,已得令师真传,再学会老夫剑法,配合七绝魔剑运用,或可自成一路奇学。” 李寒秋道:“晚辈感激不尽。” 俞白凤目光又转到娟儿脸上,道:“你也仔细地听着,这剑法虽是以传李世兄为主,但老夫希望你们三人,都学会一些。好在这剑法每一招,都可独立施用,就算零零星星记下几招,也可作克敌之用。” 雷飞和娟儿齐齐点头。 俞白风开始讲解剑法,每一招变化,都讲得十分详尽。 俞白凤刚刚把一套剑讲完,恰好一阵履声,传了进来。 只见谭药师大步行入石室。 娟儿一直心悬洞外之敌,急急说道:“谭二爷,看到洞外敌人了么?” 谭药师道:“看到了,他们几乎被困于石阵之中,知难而退了。目光转到俞白凤的脸上,道:“俞兄,是否已觉着体能尽复?” 娟儿正想接口说爷爷又有不适之感,俞白凤和抢先接道: “很好啊!我想再养息一个月,就可完全复原了。” 谭药师道:“那小月丫头的背叛,使全局陷入危境。不过,这石谷中,石阵厉害,如若俞兄身体还未复元,还是最好留在这里了。” 俞白风道:“小兄也是这般想法。” 谭药师轻咳了一声,目光一掠雷飞和李寒秋,道: “两位是否也留此一段时间呢?” 雷飞是何等人物,已然听出了两人话中有话,当下说道:“是的,我等想留此一段时间,等待那俞老前辈身体康复之后,一起离开。” 谭药师道:“那很好,此地隐秘巳泄,两位留此,也可多个照顾,在下也好放心离开此地了。” 俞白风道:“怎么,兄弟就要走了么?” 谭药师道:“不错,小弟该和你弟妹会面了。如是误过此期,只怕那六指逸士,又要给她苦头吃了。” 俞白风道:“此事重要,但不知兄弟要几时动身离此?” 谭药师道:“小弟想立刻动身。” 俞白风道:“立时动身?” 谭药师道:“不错,小弟早去早来,一个月内,再赶回此地。” 俞白风道:“好吧。小兄本想和你多谈谈,但事关弟妹的安危,小弟也不留你了。” 谭药师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哥多多保重,小弟这就告辞了。” 俞白风道:“贤弟慢走,小兄不送了。” 谭药师道:“不敢有劳。”转身离开石洞而去。 俞白风回目一顾娟儿和雷飞道: “你们代老夫送客。” 雷飞若有所觉,也不待娟儿答应,站起身子,紧随谭药师身后而去。 娟儿眼看雷飞一语不发地站了起来,向外行去,也就不再多言,紧随雷飞身后。 两人把谭药师送出石洞,娟儿挥手说道: “谭二爷多保重,见着谭二奶奶时代我问好。” 谭药师微笑挥手,步越石阵而去。 雷飞躬身,道:“晚辈眼看那谭药师步过石阵而去。” 俞白风道:“那很好。” 娟儿接道:“爷爷,你好像有心事,不肯告诉我们。” 俞白风微微一笑道:“这就要告诉你们了……” 目光一顾李寒秋道:“孩子,你去吧!” 李寒秋躬身一礼,大步向外行去。 娟儿心中大急,道:“爷爷,你要他到哪里去?” 俞白风道:“他片刻就回。” 娟儿心中虽然狐疑不定,但却忍了未再多问。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时光,李寒秋果然转了回来,欠身对俞白风一礼,道: “幸未辱命。” 俞白风道:“三个人么?” 李寒秋道:“是的,三个人都为晚辈点倒。” 娟儿道:“什么人?” 李寒秋不便欺骗娟儿,道:“在下奉俞老前辈之命,点了三个药童穴道。” 娟儿奇道:“点了药童的穴道?为什么呢?” 李寒秋道:“在下奉命行事,不知内情。” 娟儿道:“爷爷,是您老人家要李兄点发药童的穴道么?” 俞白风点点头道:“不错,是我之命。” 娟儿道:“为什么?” 俞白凤道:“孩子,咱们的时间不多。你们先不用分心旁鹜,尽快地分学我的武功,到一定时间,爷爷自会告诉你们内情。” 娟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 “爷爷,娟儿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俞白风道:“什么事?” 娟儿道:“谭爷爷指导我盗取灵芝,我把最重要部分留了下来,我中毒之后,自服了一部分,还有大部分没有用去。” 俞白风道:“现在何处?” 娟儿道:“在我身上。” 俞白风道:“快些取出来给爷爷瞧瞧。” 娟儿探手从怀中取出灵芝,仔细地瞧了一阵。 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娟儿奇道:“爷爷笑什么?” 俞白风道;“你放存的灵芝,都是最好的部分。有着此物,对江湖上的形势,咱们要重作估价了。” 娟儿眨动了一下大眼,道:“爷爷,我越听越糊涂了,还是早些说明白吧!” 俞白风点点头,道:“好吧!先告诉你们也好。不过,我先要说明,我此时只是一种猜测,还无法证实,因此,我才不愿说明白。” 雷飞接道:“其实老前辈就算不说,那谭药师已心中有数了。” 娟儿道:“你们竟在谈什么啊?” 俞白风道:“爷爷试过这位李世兄的剑法之后,觉着自己这数年来的养息,完全是白费了。” 娟儿道:“怎么?你的伤势未好?” 俞白风道:“除非我甘心作一个终老田园的普通人,还可多活些时日。” 娟儿道:“为什么?” 俞白风道:“爷爷如是不和人家动手,耗动真力,那就和常人无异,连爷爷也不知晓自己竟然身受了很重的伤。” 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好像冥冥中,有一种,促使发展的力量,竟动了和这位李世兄比剑的豪兴。唉!幸得有此一比,如是无此一比,爷爷身受暗伤,还不自知,万一和人动手时,暗伤突然发作,爷爷岂不要伤于敌人手中?” 娟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第六章 继承有人 俞白风道:“你明白什么?” 娟儿道:“又是谭药师从中作鬼了。” 俞白风沉吟了一阵,道:“目下还没有确实证明,不许乱嚷。” 娟儿心知俞白风正在安排大事,强自忍下不言。 但闻俞白风说道:“不论是何人,在暗中谋算我,那都说明了他们对爷爷有着一份惮忌,想使我一辈子无法用出武力。幸得我及时发觉,把武功传给你们,他们这份心机自然是白费了。” 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事情突然演变,难免有些忙乱,一个人不管如何的聪慧,也无法在短时间中学得老夫的武功,但你们三个分别练习,那就不同了。老夫想尽一个月之功,使你们都有些成就,至低限度,你们可熟记老夫武功要诀,日后也好自行练习。” 李寒秋、雷飞齐声道:“我等当尽力而为。”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爷爷定要一月内……” 俞白风一挥手道:“日后的变化,爷爷也难控制,自然咱们的时间越长越好,如若能有半年时间,以你们三人的才智和原有的武功基础,都将有一种成就。” 雷飞道:“俞老前辈的用心,我等已然明白,不过我等还是希望俞老前辈能够借那灵芝之力,治好内伤。” 俞白风道:“我知道,老夫岂能甘心屈服在别人的暗算之下?但咱们不得不作防备。” 略一沉吟,又接道:“你们三人,必须有一人当值,这一人负责炊事杂务和看守石洞,另外两人,各处一室,各习一种主要武功。” 雷飞心中暗道:“他以剑掌驰名江湖,剑法传给了李兄弟,掌法传我,不知他要传娟姑娘什么武功?” 但闻俞白风道:“娟儿,你先当值三日。” 娟儿应了一声,起身走向石室之外。 雷飞道:“要当值三日,时间不是太久了一些么?” 俞白风摇摇头,道:“你们虽然已有着武功基础,但要学一招一式的精微变化,总要三日时光。你们每人当值三日,轮流守候,对习武方面,也不会有大大影响了。” 于是,俞白风把雷飞和李寒秋各自分派一个石室中,分别传受武功。 雷飞以学习掌法为主,李寒秋以刀剑为主。 除了进食之外,每人都紧闭石室之门,苦苦思索地钻研武功。 各居一定,心无旁骛,学习进度,极是快速,不知不觉,每人已三轮当值。 这日,李寒秋又交给娟儿当值。李寒秋在三日当值中,苦苦思索俞白风传接剑法中几招奇学,心中大为困惑,希望早回石室,向俞白风求教,交给娟儿之后,转身就走。 娟儿高声说道:“李兄。” 李寒秋停下脚步,回身说道:“什么事?” 娟儿道:“咱们在这石洞住了几天了?” 李寒秋道:“在最后一个当值,已是轮值三次了,每人三日,三九二十七日了。” 娟儿道:“李兄学我爷爷的剑招,不知有几分成就?” 李寒秋道:“令祖的剑法,初学之时,平淡无奇,但愈是深入,愈是觉着奇奥博大,变化莫测。” 忽然想到了娟儿不知学的什么武功,她既然是俞白风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俞白风自是要把最厉害的武功,传授于她了,当下问道:“姑娘学的是什么武功呢?” 娟儿摇摇头,道:“我没有学武功。” 李寒秋吃了一惊,道:“什么?令祖没有传你武功?” 娟儿道:“没有。” 李寒秋道:“姑娘未学武功,当值后就坐在石室中出神么?” 娟儿道:“那也不是,爷爷给了我一幅字画,要我学画。唉!这当口还学什么画呢?” 李寒秋道:“什么画?” 娟北道:“很奇怪的画,好像百佛图。” 李寒秋道:“可是令祖先替你打好了底子?” 娟儿摇摇头,道:“不是,就是拿出一幅画,要我照着画,画得越像越好,而且爷爷又对我督促甚严,一笔不能偷懒。” 李寒秋道:“姑娘画成了么?” 娟儿道:“好难画哟,我画了十几天,还没有画到一半。” 李寒秋道:“这个,在下也想不明白了。按理说此时此情,令祖不会有这份雅兴,要你画画。” 娟儿道:“但我每天都在画画。” 李寒秋道:“姑娘可曾问过令祖?” 娟儿道:“问过。” 李寒秋道:“令祖怎么说?”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爷爷只是让我画下去,却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李寒秋道:“老前辈用心深远,也许咱们无法预测。” 娟儿道:“学画画,又和武功何关呢?”淡淡一笑,接道:“他是我爷他,也是我世间唯一的亲人,我想他不会害我,要我学画画,必有用心。” 李寒秋道:“姑娘说的是。” 娟儿挥挥手道:“你该回去练剑啦!”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留在这里,也无法解决她心中的疑难。”只好一拱手,道:“好,俞老前辈就要督促在下练剑了。”转身行回石室中去。 时光匆匆,转眼间,又过了半月。 在俞白风严厉的督促之下,雷飞和李寒秋的掌法、剑法,都有了相当的精进。 这日,李寒秋刚刚练过剑法,突闻娟儿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李兄,家祖请我们过去。” 李寒秋行出石室,只见娟儿和雷飞并肩站在门外。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剑法我还未熟练,几招精微的变化,还未能完全学熟,如若再有七日时光……” 忖思之间,耳际间响起了雷飞的声音,道:“李兄弟,俞老前辈请咱们过去。” 李寒秋道:“娟姑娘,什么事?” 娟儿神情严肃地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爷爷要我来请你们。” 李寒秋感觉到事态严重,点点头,举步向前行去。 三人行入俞白风的打坐石室,只见俞白风正在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三人不敢惊扰,并肩坐在俞白风的身前。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功夫之久,俞白风才缓缓睁开双眼,望了三人一眼,点点头,道:“你们武功学得怎样了?” 李寒秋仔细看去,只见那俞白风神情间疲倦不堪,似是刚经过一番恶斗,体能尚未完全恢复一般。 雷飞望了李寒秋一眼,接道:“老前辈的掌法深奥,晚辈生性愚劣,虽得老前辈的指教,但尚未完全学会。” 俞白风点点头,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说道:“你呢?剑法练得如何?” 李寒秋道:“晚辈也未能体会精要。” 俞白风道:“我这掌、剑之学,都非三五月可能入大成之境的,看你一月的苦练成就,我已经很满意了。只要你再下功夫,不难逐渐地体会出它奇奥的变化,一年后,也许你们能尽得神髓。唉!衣钵继承有人,老夫死而无憾了。” 雷飞道:“老前辈……” 俞白风摇摇头,不让雷飞接下去,说道:“有一件事情,你们要千万记住。” 雷飞和李寒秋齐声应道;“敬遵老前辈的吩咐。” 俞白凤道:“我传你们的掌、剑,要你们延续我的生命……” 雷飞点点头道:“在下等知道,任重道远。”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我就要去了,所以要把心中很多事,告诉你们。” 这句话语焉不详,只听得三个人相顾愕然。 娟儿急急说道:“爷爷要到哪里去?” 俞白风答非所问地道:“老夫想了很久,想不出六指逸士其人。” 雷飞道:“六指逸士,武林中甚少听闻,也许是有人冒名。” 俞白风凝目沉吟了一阵,道:“我怀疑一个人。” 雷飞道:“谭药师?” 俞白风道:“如是这世间确有其人,那应该和我及谭药师一辈中人,就算没有见过,也必有所耳闻,但我却从未听人说过。” 雷飞道:“其间确有很多可疑之处。” 俞白风道:“老夫算来算去,只有谭药师可能。” 娟儿道:“爷爷,我已对那谭药师闹了一个误会,你不能再伤害他,怀疑他……” 俞白凤道:“孩子,你很细心……”长长吁了一口气,叹道:“爷爷已经观察了很久,第一是那六指逸士的高矮,和你谭二爷一模一样。” 娟儿道:“谭二爷高矮适中,天下和他身材一般模样的人何止千万,如何能够肯定那人就是谭二爷呢?” 俞白风道:“我留意过六指逸士的脸上,虽然他未带面具,但脸上肌肤微现僵硬,那是用了易容的药物之故。” 娟儿望了她爷爷一限,欲言又止。 俞白风叹息一声,道:“我和谭药师交了很多年的朋友,表面上,我们情意深厚,如同手足,但我仔细地想想,我对他却一点也不了解,那证明他的心机深沉,已到了无法捉摸之境。” 娟儿道:“爷爷,你病了这么久,如若那谭二爷想害你,岂不是早就加害你了?” 俞白风点点头,道:“我们交往数十年中,他确有很多加害我的机会……” 娟儿急争说道:“但他没有下手啊!” 俞白风道:“爷爷也曾思索此事,终被我想出了个原因。” 李寒秋道:“什么原因?” 俞白风道:“谭药师有着很高的武功,但他却从不炫露,我和他相处了数十年,也曾经和人动过手,但他却从来不肯出手,但我却知晓他武功,和我在仲伯之间,那是有一次,我们共渡一道激流,施展登萍渡水的身法,同越激流,他和我只有半寸之差,唉!那是一股大雨后的山洪,水流奇激,如不全力施为,很难越渡。当时,我并未留心,事后想来,才觉他除了医道之外,武功也非同小可。” 雷飞点点头道:“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俞白风道:“六指逸士和谭药师从未同时出现过。” 李寒秋道:“这就可疑了。” 俞白风叹道:“他不加害我,是想用我对付两个人。” 娟儿道:“什么人?” 俞白风道:“一个是李世兄恩师的七绝魔剑,一个是疯剑的‘狂风乱雨’剑法。” 李寒秋道:“老前辈和家师动过手么?” 俞白风道:“我们对了几剑,令师让了老夫一招。” 娟儿道:“爷爷和那疯剑也动过手?” 俞白风道:“不错,疯剑剑势虽狂,但他比老夫差上一筹。” 娟儿道:“这又和谭药师有关呢?” 俞白风道:“爷爷、疯剑和七绝魔剑是他心中最忌之人。”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听爷爷的口气,似乎是已肯定那谭药可是六指逸士了?” 俞白凤道:“除他之外,爷爷就想不出还有何人了。”目光转动,望了娟儿、雷飞、李寒秋一眼,道:“不管那谭药师是否真是那六指逸士,目下最为要紧的一桩事,就是你们三人要承纪我全部武功。” 娟儿苦笑一下,道:“不知他们两位练得如何了?” 李寒秋心中忖道:“她一直在学画一张画,那是和武功无关了。” 雷飞道:“就在下自行估计,老前辈的掌法在下最多学得五成。” 俞白风道:“那已经很不错了,只要你能记得全部变化,日后苦练下去,自然可入十全之境。” 娟儿道:“娟儿有一件事不明白,想问问爷爷。” 俞白风道:“什么事?” 娟儿道:“娟儿的天赋,可是很差么?” 俞白风摇摇头道:“很好啊!” 娟儿道:“为何爷爷不肯传我武功呢?” 俞白凤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传你了么?” 娟儿道:“雷兄习掌,李兄习剑,我这十几日中,却在学习画画。” 俞白风道:“你不提,我倒忘记问了,那幅画,你画好了没有?” 娟儿道:“画好了。” 俞白风道:“画好了,你有什么感觉?” 娟儿摇摇头,道:“没有,就是一幅画,我已尽了心力,但不知画得像不像?” 俞白风突然神情严肃地说道:“娟儿,你再仔细想想,那幅画,有何不同之处?” 娟儿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娟儿想不明白。” 俞白风道:“好,你把那幅原图,和你绘制的那一张,全都拿来,给爷爷瞧瞧着,有什么不同之处。” 娟儿起身而去,片刻之后,拿着两幅图画,走了进来。 俞白风接过两张图画,摊在地上,仔细瞧了一阵,道:“画得很好。” 娟儿一皱眉头,道:“很像么?” 俞白风尴尬一笑,道:“说起来也是老夫的自私之处了。” 第七章 百佛图风波 雷飞和李寒秋都听得茫然不解,望着俞白风,呆呆出神。 俞白风目光转到娟儿身上,道:“娟儿,你是否觉出这幅画有什么不同之处?” 娟儿道:“娟儿确实感觉不出。” 俞白凤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幅画,并非出自名家手笔。它的珍贵处,并非是画的本身,而是它寓于画中的一些隐秘。” 娟儿道:“什么隐秘?” 俞白风道:“在我未解说这画中隐秘之前,爷爷要先问你一事。” 娟儿点点头道:“娟儿恭候教训。” 俞白风道:“我要你仔细地描绘这一幅图画,你是否已然牢记于心?” 娟儿道:“娟儿记下了。” 俞白风道:“如是我将此图用火焚去,你是否还能画出这样一幅画来?” 娟儿道:“可以画出来。” 俞白凤道:“那是说你已把这幅画默记于心了?” 娟儿道:“我一笔一画地画下来,自然是记得很熟了。” 俞白风神情严肃地说道:“真的么?” 娟儿道:“真的,娟儿完全记下来了。”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你再仔细地看看。” 娟儿接过两幅图画,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道:“娟儿看清楚了。” 这当儿,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步履之声。 俞白风伸手抓起两幅图画,晃燃火摺了,燃了起来。 但见人影一闪,谭药师陡然出现在石室门前。 他脸上本来带着笑容,但见到了那燃烧的图画之后,脸上突然一变,直向前欺去,伸手去抓那燃烧中的图画。 但见寒光一闪,李寒秋已快迅绝伦地劈出一剑,斩向谭药师的右腕。 他出剑奇快,快过雷飞身出的掌势。 就在李寒秋劈出剑势的同时,雷飞也跃起攻出一掌。 谭药师在剑掌进逼之下,只好向后退了两步,跃出了门口。 俞白凤哈哈一笑,道:“谭兄弟,你又晚了一步啊!” 谭药师冷肃的脸色,一瞬间又浮现出笑容,道:“俞兄烧的什么画?” 俞白风道:“百佛图。” 谭药师两道锐利的目光,在那火灰中瞧了一阵,道:“百佛图只有一幅,但俞兄却似烧的是两幅画啊!” 俞白风道:“一幅是愚兄摹绘的副本。” 谭药师眼看绢图成灰,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惜,长长叹一口气,道:“这就是俞兄你的不是了。” 俞白风道:“什么事?” 谭药师道:“这百佛图是小弟和俞兄同时取得之物,权为共有。你要烧此图,也该让小弟同意才是。” 俞白风道:“此图不吉利,烧了也罢。” 谭药师道:“哪里不吉利了?” 俞白风道:“为兄自取得经图之后,就为六指逸士暗算,受了重伤,如同囚犯一般,住在这石洞之中,无法出洞一步,如若不是这幅百佛图,为兄也许不会受那六指逸士的暗算了。” 谭药师长长吁一口气,道:“俞兄,你仔细瞧过那百佛图么?” 俞白风道:“瞧过了啊!但在下却看不出它有什么珍贵之处。” 谭药师道:“当真瞧不出么?” 俞白风道:“也许是为兄在书画之上,修养不够。” 谭药师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俞兄啊!你这话可是想叫兄弟相信么?” 俞白风道:“有什么不对呢?” 谭药师哈哈一笑,道:“不是俞兄大智若愚,就是把兄弟我看得太轻了。” 俞白风冷冷说道:“谭兄弟不顾咱们数十年的交情,可就是为了那百佛图么?” 谭药师微微一怔,道:“俞兄说什么?” 俞白凤道:“谭兄弟为了那百佛图,暗算了小兄是么?” 谭药师长长吁一口气,道:“咱们过谈越远了。” 俞白风缓缓说道:“有一件事,只怕大出了你的意料之外。” 谭药师道:“什么事,小弟是越听越湖涂了。” 俞白风道:“小兄的病势,看似痊愈,实则还有着很沉重的内伤。如是小兄不和人动手,这伤势就永远无法发觉,但小兄却动上了手。” 谭药师道:“有这等事,不知你和何人动手?” 俞白风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和这位李世兄。” 谭药师道:“你明明伤在六指逸士的手下,不知和兄弟何干?”长长叹息一声,道:“俞兄对兄弟这般多疑,倒叫兄弟甚感意外了。” 俞白风缓缓说道:“数十年来,江湖上风云人物,小兄全都能想到,但却想不出那六指逸士究竟是何许人物。” 谭药师道:“因此,俞兄就对小弟生出了疑心,是么?” 俞白风道:“小兄生疑并非是全然无因。” 谭药师道:“原因何在?” 俞白风道:“原因是每次小兄和六指逸士见面时,谭兄弟均不在场。” 谭药师道:“因此,俞兄就怀疑到兄弟头上来了?” 俞白风道:“形势如此,小兄难免生疑,除非兄弟能提出合理解释。” 谭药师缓缓说道:“在咱们相处的日子中,如是兄弟有害你之心,那也用不着现在下手了。” 俞白风道:“但有一件事绊住了你的手脚,使你无法下手。” 谭药师道:“什么事?”_ 俞白凤道:“你想这百佛图。” 谭药师冷冷说道:“如果俞兄认定了兄弟是害你之人,看来兄弟就百口也无法争辩了。” 俞白风冷冷说道:“还有一桩证明,使我大为可疑。” 谭药师道:“什么可疑?” 俞白风道:“我已觉出此刻之伤,不似武功所伤,而是一种奇怪的药物,侵伤了我的内腑。” 谭药师道: “俞兄这么算来,小弟的嫌疑愈来愈大了?”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是与不是,谭兄弟心中明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论过去的事情如何,都已经过去。目下,那百佛图已化为火灰,谭兄弟不知准备如何对付小兄?” 谭药师道:“俞兄的口气,似乎是小弟当真是谋害你的凶手了。”也不待俞白风答话,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小弟有一点不解之处,俞兄又何苦把那百佛图用火焚去呢?” 俞白凤哈哈一笑,道:“小兄感觉自得到这张百佛图,就开始了不幸的日子,似乎是咱们兄弟的情义,就开始受了影响,而且小兄也开始受那六指逸士的暗算。” 谭药师脸色严肃,沉吟了一阵,突然又展颜一笑,道:“俞兄,小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知对是不对?” 俞白风道:“兄弟是何等感觉?” 谭药师道:“小弟未看到那幅百佛图,很怀疑俞兄烧的是真的。” 俞白风道:“如若小兄还珍藏那张百佛图,谭兄弟又准备如何呢?” 谭药师缓缓说道:“如是俞兄愿意交出百佛图,咱们兄弟倒可以谈谈了。” 俞白凤哈哈一笑,道:“谈什么?” 谭药师道:“那百佛图俞兄保管已久,也该由兄弟我保管一段时间了。” 俞白风道:“可以,不过,为兄如交了那百佛图,兄弟又如何对小兄呢?” 谭药师道:“自然,小弟要尽我所能地医治俞兄的伤势。” 俞白风道:“是否能够一定医治得好呢?” 谭药师沉吟道:“自然是很费事,不过,兄弟将尽我心力。” 俞白风道:“那是说,这些年来,兄弟就一直没有尽过心力,替我医治了?” 谭药师道:“那也不是。” 俞白风道:“那是兄弟的医术没法治好小兄的伤了。” 谭药师道:“如是我不能医,天下还有何人能够医治呢?” 俞白风道:“唉!如是小兄交出百佛图,你替我医病,已非是咱们兄弟的情意,那是交换条件了。” 谭药师道:“俞兄如此说,小弟如不承认,那也不行了。” 俞白风道:“可是,目下还有一个问题,很难解决。” 谭药师道:“什么问题?” 俞白风道:“咱们数十年的交情,一笔勾销,那是说咱们之间,彼此已不信任了。” 谭药师点点头,道:“俞兄怎么说,小弟只好怎么承认了。” 俞白风道:“我如先交出百佛图,兄弟如若食言,不治好我的伤势,小兄岂不是吃了大亏?” 谭药师道:“不错啊!但如是我先行疗治好你的伤势,你如不肯交出百佛图,我岂不也上了俞兄的大当。” 俞白风望了李寒秋、娟儿一眼,笑道:“谭兄弟似是已承认了是加害小兄的凶手了。“ 谭药师道:“俞兄是否被兄弟加害,目下似是无关重要,重要的是那百佛图。” 这时,李寒秋、雷飞和娟儿都已听出了谭药师和俞白风,是为了那百佛图造成这一番剧烈的争执。谭药师也似已隐隐承认,就是加害俞白风的凶手,只不过没有正面说出来罢了。 俞白风道:“好!不过,交图和疗伤,总要有先后才是。” 谭药师道:“交出百佛图,轻而易举,但如要兄弟疗伤,情形就不大相同了。” 俞白风道:“怎么样呢?” 谭药师道:“俞兄的伤势如何,大约你自己心中明白,单凭药物,已无法医好,必得借兄弟手术相助才成。” 俞白风道:“小兄巳经上过当了,不愿再上一次。” 谭药师道:“但小弟也不愿上当了。” 俞白风道:“那是说咱们此番无法谈成了。” 谭药师望望那堆火灰,冷然一笑,道:“只要俞兄烧的不是百佛图,兄弟自信可以寻得。如是烧的真是百佛图,我治好你的伤势,又有何用?” 目光一掠娟儿、李寒秋等,冷冷接道:“这三位,大概都自以为得计,以见你为荣,但我有一桩事要说明白,那就是我进入这石洞时,已然有下了奇毒,目下,除了你们停身的石室之外,到处都是奇毒,只要离开石室一步,就立为奇毒所伤,百步内毒发身死。” 俞白风脸色严肃,望着谭药师一语不发。 谭药师谈谈一笑,接道:“还有一件事,兄弟自信不会猜错,那就是俞兄已把你一身武功,传给了他们三人,由三人分继你的衣钵。可惜的是,他们却无法离开石室一步,今生今世,终老于斯,俞兄的武功,也永无法再扬威于江湖之上了。” 雷飞轻轻忖道:“高级斗智,一切变化,都出人意料之外。” 李寒秋突然挺身而起,拔了长剑。 俞白风摇手阻止住李寒秋,道:“不要冲动,你坐下。” 李寒秋满腔怒火地望了谭药师一眼,缓缓坐下。 俞白风目光转到谭药师微微一笑,道:“你猜得不错,但你错估了一件事。” 谭药师道:“兄弟已觉着尽善尽美,不知错在何处?” 俞白凤道:“小兄的智能。” 谭药师道:“你和李寒秋比武之后,才知自己内腑中毒。” 俞白凤接道:“但我早已对你动疑,所以,百佛图早已被我藏了起来。” 谭药师道:“那是在娟儿手中了?” 俞白风道:“如若在娟儿手中,你自然可以想到,小兄尚不致一蠢如斯。” 谭药师脸色一变,道:“俞兄仔细地想想吧!那百佛图重要,还是你们四人的生死重要。” 俞白凤道:“就谭兄弟的为人而言,愚兄纵然交出百佛图,只怕也是无法保得我们四人性命。” 谭药师道:“那倒不然。” 俞白风道:“空口何凭,如若我交出那百佛图后,到时,你又改变了主意,那时如何是好?”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有一件事,俞兄心中必然明白。” 俞白风道:“什么事?” 谭药师道:“别忘了他们都是常年追随俞兄的人。” 俞白风点点头,道:“这个小兄自然会记得他们。”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是无法两全,俞兄,只好委屈一下了。” 俞白风道:“委屈些什么?” 谭药师道:“如这些人没有救你的机会,俞兄就委屈一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四位请仔细想想,在下先走一步,如是今日四位想不好,咱们明日见面再说也成。”言罢,转身而去。 但闻谭药师的声音在外说道:“四位要牢牢记住,出那石室门一步,就要受布下的奇毒所伤。” 但闻声音逐渐远去,那谭药师似是已经离去。 第八章 生死各半 李寒秋目睹谭药师走去之后,低声说道:“老前辈……” 俞白凤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那谭药师到此不久,我不信他真已在室外布下奇毒。”说完话,忽然站起身子。 俞白风摇摇手,道:“坐下,不可莽撞从事,以他之能,行经之地,布下布毒,并非是什么大难的事。” 李寒秋道:“就算室外布有奇毒,咱们也不能一味坐此等待。” 俞白风道:“所以,咱们要想法子。”言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李寒秋。 娟儿突然接道:“那百佛图有几幅?” 俞白风道:“一幅。” 娟儿低声说道:“是否烧去的那一幅?” 俞白风道:“不错。” 娟儿道:“那百佛图已化火灰,您如何能答应那谭药师?” 俞白风道:“兵不厌诈,目下我们身居劣势,只有设法拖延时光,再筹思善策应付。” 雷飞接口说道:“老前辈,那百佛图究是何物?” 俞白风道:“一幅寓武功于图画中的奇画。” 娟儿道:“爷爷,我照着原图画了一遍,怎么一点就瞧不出来是何武功?” 俞白风道:“现在,你还没法领会贯通,但你要牢记心中,记着那百佛姿态。” 娟儿接道:“要完全记住么?” 俞白风道:“完全记着,自然是最好了。”摇摇头,又道:“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能够记上一半,已经是不错了。” 娟儿道:“只记一半,娟儿倒自信能够记得了,不过,我想不出那百佛姿态,和武功何干?我已经对百佛姿态,深印脑中,但脑际却是一片空洞,想不出一点和武功有关的地方。” 俞白风道:“这是一种很巧妙的记载,那百佛姿态中自然蕴藏着一种至高的武功。不过,任何人在取得这一幅百佛图时,都无法觉出那是武功,必须得照图打坐,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悟出个中武功。” 娟儿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雷飞道:“那是说须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打坐,才能体会出图姿中的高深武功了?” 俞白风道:“正是如此,不论一个人的才慧何等高强,也无法一眼瞧出图中含蕴的武功。” 雷飞道:“但那谭药师已在室外下了奇毒,听他口气,似乎是咱们只要离开此室一步,就可能有中毒的危险。” 俞白风道:“这并非危言耸听,那谭药师确有这份能耐。” 雷飞道:“如若咱们无法离开这石室一步,这室中没有存粮,最多咱们支持个三两天。三两天后,水食不进,体能即将消减。” 俞白风道:“谭药师的用心,也就在此,希望咱们自然地消失了抗拒之能,任其宰割。” 李寒秋道:“如若坐以待毙,还倒不如放手和他一拚了。” 俞白风道:“他胜算在握,为什么要和咱们动手拼斗呢?” 李寒秋道:“咱们可以找他动手,如是咱们守此室中,只有一个结果,饿得体能消尽,为他所擒,晚辈宁愿找他时中毒而死。” 俞白风道:“我和他拖延时间,用心也就在争取时间,便于咱们从长计议,设法找出离此石室的办法。”略一沉吟,笑道:“人在险恶的境遇之中,可使潜力迸发,但急困中,亦可使智能明朗。对咱们来说,这是一次很重大的考验,在体能还未消退之前,找出脱身的办法。” 雷飞道:“在下倒有一策,不知是否可以采用?” 俞白风道:“高见如何?” 雷飞道:“如若凭武功一决胜负,咱们可以和那谭药师硬拚一场,但用毒施药方面,咱们是万难及他,解铃还仗系铃人。”放低了声音,道:“晚辈之策,是以百佛图作饵,诱他人室,然后群起而攻,把他制服,迫他带咱们离此石室绝地。” 俞白风道:“此法虽好,但咱们的对手太强了,那谭药师智能不在我们之下,如是咱们一击不中,使他此后的行动,更为小心谨慎,那可是自找麻烦了。” 雷飞道:“除此之外,在下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妥善之策了。” 俞白风缓缓说道:“因此,咱们才要多用心想想,找出个完善的办法。” 脸色突转严肃,缓缓说道:“你们不知谭药师的为人,他虽然谋求百佛图用心甚切,但他如知晓无法取得百佛图时,那是宁可把咱们全置于死地,使咱们和百佛图同时消失人间。他虽无法用武功伤咱们,但他可用药物取咱们的性命。” 李寒秋道:“照老前辈的说法,咱们的生机,渺不可期。如是必然要死,何不放手和那谭药师硬拚一场?” 俞白风道:“如若能设法把谭药师堵住在石室之中,老夫可以发动拼死的一击,然后合你们三人之力,也许能够将他制服。不过,老夫一直认为这是下策。” 雷飞道:“上策为何?” 俞白风道:“骗,也就是斗心机。” 雷飞道:“如何一个骗法?” 俞白风道:“骗,可以分两种,一种是说服别人,一种是诱使别人为你所用。” 雷飞点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俞白凤道:“现在,我们连一寸一分的时光也不能虚掷,趁此刻时光,你们都开始练习一下武功。” 他虽然说的话十分简短,但却沉痛无比。 雷飞和李寒秋都听得神情凛然,立时开始习练武功。 半日时光,匆匆过去,石室中更形黑暗。显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传入了耳际。 李寒秋、雷飞心中都生警觉,一吸气,挺直了身子。 凝目望去,只见谭药师手中执着一个灯笼,缓步行了过来。 谭药师缓缓举起手中灯笼,向空中照了一遍,道:“四位腹中饥饿么?” 俞白风道:“咱们还想多活几日,宁可生生饿死,也不愿中毒而死。” 谭药师道:“俞兄心中很明白,是非死不可的了。” 俞白风道:“至少,我们可以选择死得慢一些。” 谭药师道:“饿死的滋味,并不比中毒好受。” 俞白风道:“只要我们多生存一日,就多一天逃走的机会。” 谭药师道:“有一件事,只怕俞兄还不明白。” 俞白风道:“什么事?” 谭药师道:“你所中之毒,除我之外,世间再无第二个人能够医好。” 俞白风道:“这个,在下早已知晓了。” 谭药师道:“那是说,你已经知晓了非死不可?” 俞白风道:“可是,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谭药师道:“俞兄的勇气,实叫兄弟佩服。”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俞兄如能交出百佛图,兄弟可以代为疗治。” 俞白风道:“一定能够医得好么?” 谭药师道:“难道俞兄还不相信兄弟的医术?” 俞白风道:“小兄是不相信你的为人,心机深沉,寡信无义。” 谭药师道:“骂得好,但俞兄如若能够谅解小弟是情非得已,那就又当别论了。” 俞白风略一沉吟,道:“小兄在此静坐数年,可惜仍未勘破生死之关,如是你提的办法能够使我相信,咱们可以谈谈。” 谭药师道:“你交出百佛图,我医好你的内伤。”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可以,但必须公平,双方都可相信。”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百佛图明明已经烧去,不知他要如何再变出一幅百佛图来?” 但闻谭药师道:“刚才俞兄不是烧去了百佛图么?” 俞白风笑道:“小弟仰仗百佛图,保命护身,如何能够轻易焚去。” 谭药师道:“那是俞兄用的诈了。” 俞白风微微一笑,道:“好说,情势迫人,小兄不得不用诈了。” 谭药师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这么说来,那百佛图就在这石室之中了?” 俞白风道:“我不相信你敢进入石室搜查。” 谭药师目光由雷飞等脸上扫过,笑道:“兄弟一向不中人激将之法,咱们还是谈谈条件吧!” 俞白风道:“我取那百佛图,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你替我疗伤,只怕就不会那么快吧?” 谭药师道:“俞兄高见呢?” 俞白风道:“先替我医好毒伤。” 谭药师摇摇头,笑道:“这个不妥吧,如是我治好了你身上伤势之后,你不肯把百佛图交出来,在下又将如何?” 俞白风道:“是的,问题就在此了,谭兄弟急欲取得百佛图,在下急于要阁下代为疗伤,我们之间,只怕是这一点最难商量了。” 谭药师突然哈哈一笑,道:“咱们两人的事,只有小弟让步了。这样办吧,只要你先拿出那百佛图来,给我瞧上一眼……” 俞白凤淡淡一笑道:“兄弟想先瞧瞧我们是否真有百佛图,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谭药师道:“俞兄想到此点,足证高明,但不知如何才能先见那百佛图?” 俞白风道:“这要谭兄弟自己进来了。” 谭药师沉吟了片刻,道:“好吧,就照你之意,我该如何解除你身上之毒?” 俞白风道:“你如肯亲手为我解毒,那是最好不过,如是不能亲自为我除毒,那就告诉我解毒之法。” 谭药师道:“好吧,你过来,我仔细瞧瞧你的毒伤。” 俞白风站起身,缓步行了过去。 娟儿叫道:“爷爷,你不能出此室门……” 俞白风回过头,道:“为什么?” 娟儿道:“室外有毒。” 俞白风微微一笑,道:“你谭二爷能解百毒,他要我去,自然无妨了。” 娟儿点点头,道:“爷爷说得不错。” 俞白凤缓步向前行去,直行到谭药师的身前。 两人面对面站住,几乎鼻子相触。 四道目光,交互投注,似是彼此都要看经对方之心。 这时,雷飞和李寒秋以及娟儿等,都巳经运气戒备,只要那谭药师一有什么不利俞白风的举动,三人都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举动,攻向那谭药师。 只见谭药师双目在俞白风脸上打量了一阵之后,缓缓说道:“你伤得很重,药毒已侵入内腑,就算我全力施救,也未必能治好你的伤势,生机和死亡,各占一半。” 俞白风道:“药毒侵入内腑,在下也知道,我伤得很重,心中也明白。不过,小兄只希望向兄弟求证-件事?” 谭药师道:“什么事?” 俞白风道:“我身上可是兄弟你下的毒手么?” 谭药师道:“问得很客气,我如是不承认,你也不会相信了。” 俞白风道:“不管小兄是否相信,我只希望你据实而言。” 谭药师道:“好吧,除了兄弟之外,当今武林中,还有何人能够在俞兄身上施毒呢?” 俞白风道:“那是说,谭兄弟承认在小兄身上下毒了?” 谭药师道:“事到如今,兄弟我不承认似乎也不行了。” 俞白风道:“好,大丈夫敢作敢当,理当如是。”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兄还想请教一事。” 谭药师道:“什么事?” 俞白风道:“小兄苦思甚久,想不出六指逸士竟是何许人物?” 谭药师道:“以俞兄的见多识广,都想不出那六指逸士的来历,兄弟是更不知道了。” 俞白风道:“细数当今武林人物,无这位六指先生。因此,小兄有些怀疑。” 谭药师道:“怀疑什么?” 俞白凤道:“怀疑所谓那六指逸士,可能就是兄弟你的化身。” 谭药师哈哈一笑,道:“这一次,俞兄没有想到,如若兄弟是六指逸士,俞兄又怎能活这久时光吗?” 俞白风道:“如若你不是六指逸士,你又为何在我身上下毒?” 谭药师目光扫掠了雷飞等一眼,道:“这就要怪俞兄你了。” 俞白风道:“小兄想不出错在何处?” 谭药师道:“咱们兄弟相处,原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但自俞兄得到百佛图后,似是变了一个人。” 俞白风道:“因为小兄未把那百佛图交给兄弟你,是么?” 谭药师道:“如是那百佛图和兄弟毫无关系,我自然不便强人所难,但那百佛图,却是咱们合力得到之物,俞兄竟意欲独吞。” 俞白风道:“为了此事,兄弟才在我身上施下了毒药?” 谭药师道:“这是内在原因。” 俞白风道:“那是说还有外在的原因了?” 谭药师道:“不错。“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如是小兄一定得死,我也要死个明明白白。那外在的原因,又是为了什么?” 谭药师道:“六指逸士的压力,你弟妹生死掌握他手,兄弟不得不听他之命了。” 俞白凤道:“他要你在我身上下毒?” 谭药师道:“不错,你是他心中最为忌惮的人,他忍气吞声数十年,不敢在江湖上有所作为,就是因为你。”目光一扫雷飞、李寒秋、娟儿道:“老夫想先对你们三人说明一件事。” 雷飞道:“药师有何见教?” 谭药师道:“你们三人个个运气蓄势,可是准备要合击老夫?” 雷飞道:“那要看阁下的作为了,你如敢加害俞老前辈,咱们说不得只好放手一拚了。” 俞白风突然回过头来,望了雷飞等一眼,缓缓说道:“我和老兄弟谈话,没有你们三人的事,未得我之命,不许你们妄自出手。” 话中预留退步,那是无疑暗中警告谭药师,如是你要施下毒手,他们三人自然会合力出手。 谭药师淡淡一笑,道:“小弟在俞兄身上下的毒,发作极为缓慢,使俞兄有着足够的时间,去思素推敲。使小弟不解的是,这些年中,俞兄竟然未想到那百佛图。” 俞白凤道:“现在,小兄想起来了,不知是否为时已晚呢?” 谭药师沉吟了一阵,道:“如今,咱们多年的兄弟情义,已为那百佛图拉破了面皮,希望咱们都能把心中话,真说出来,也许坦然交谈,能够使咱们再将数十年交往的情义维持下去。” 俞白风道:“好,小兄先说呢,还是兄弟先问?” 谭药师道:“你既为兄,自然由你先说了。” 俞白风道:“你说我生机死亡,各占一半,那是说,对疗我毒伤一事,并无把握了?” 谭药师道:“那是因为拖延时日过久,再加上你和人动手之故。” 俞白风道:“我如不动手,又如何能知晓自己身中了剧毒呢?”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但如俞兄不肯交出百佛图,就无法再撑过七日,七日内毒发而戾,那是死定了。” 俞白风哈哈一笑,道:“比起小兄的推想,还晚上几日,我原想自己活不过三日时光。” 谭药师道:“那要着你怎么活,如是俞兄不和人动手,全力和药毒对抗,可活上七日,如是俞兄再和人动手,只怕连一日也活不过去了。” 俞白风道:“多谢指教了。”转身向室中行去。 谭药师突道:“俞兄留步。” 俞白风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第九章 斗智又斗力 谭药师道:“俞兄事情问完了,兄弟的事情,还没有谈呢!” 俞白风明知故问的道:“什么事啊?” 谭药师道:“关于那百佛图,俞兄已然保管了数年之久,此刻,应该交给兄弟保管几年了。” 俞白风哈哈一笑,道:“谭兄弟太爱用心机了,你如早和我坦然说明,想要那百佛图,为兄自然会割爱交让,但谭兄弟却不提此图,却在小兄身上暗下奇毒,要我自己去想,咱们是数十年的好兄弟,为兄怎会想是你下的毒呢?” 谭药师道:“至少你现在明白了。” 俞白风道:“但已经毒侵内脉无药可救了。” 谭药师道:“如若俞兄不肯交出百佛图,那就连一半的生机,也是没有了。” 俞白风道:“我知道,这赌注太危险,小兄不敢。” 谭药师缓缓向后退了三步,道:“还有一件事,俞兄没有算进去。” 俞白风道:“什么事?” 谭药师道:“娟儿的生死。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俞兄大约不愿她也中毒而死。” 俞白风道:“兄弟也少算了一桩事。” 谭药师道:“我相信算得很精密,不知何处有遗漏,还望俞兄指教。” 俞白风道:“你在我身上下毒时,小兄是全然无备,现在,他们对兄弟都已提高了警觉,如若谭兄弟想加害他们,只怕不是易事了。” 谭药师道:“这座山洞内,除了你安身的石室之外,到处都已经布满了奇毒,只要你们离开石室一步,都可能为奇毒所伤,如是守在这石室内,亦将活活饿死。” 俞白风道:“兄弟就不怕奇毒么?” 谭药师道:“我早已服用过解毒的药物了,不会为奇毒所伤。” 俞白风道:“小兄是死定了,我自然不再惜命,小兄当以垂死之身,替他们开道,抹去奇毒,带他们离开此地。” 谭药师淡淡一笑,道:“原来俞兄存在此想,那是难怪你不肯交出百佛图了。不过,兄弟想先行说明,这法子行不通。我在石洞布下之毒,都是极其激烈,沾人必死,和兄弟在俞兄身上所下之毒,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俞白凤略一沉吟,道:“如若照谭兄弟的意思,是非得小兄屈膝认输了?” 谭药师道:“情势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俞白风冷笑一声,道:“兄弟,您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小兄和娟儿如若无法离开此地,觉着自己安全无虑,那就别想我交出百佛图。” 谭药师道:“兄弟情义已尽,看来只有等你们死去之后,小弟再去搜寻了。” 俞白风道:“百佛图会和我并毁于此室之中,你已够坏了,岂能留下百佛图助你为恶。”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要如何你才肯交出百佛图?” 俞白风道:“小兄确知我们安全无虑,至少,我应知娟儿和雷、李两位,不再有死亡威胁之时,才肯交出百佛图。” 谭药师道:“放你们离开此地,行出山洞之外,成不成?” 俞白风道:“这倒可以研商,你先行退去,容我们研商一下,再作决定。” 谭药师一皱眉头,道:“兄弟提醒俞兄一件事,你们在研商是否死亡的事。” 俞白风道:“我知道,不敢有劳药师代我等操心。” 谭药师不再多苦,转身大步行去。 俞白风目睹那谭药师行去之后,低声说道:“两位意下如何?” 雷飞道:“什么事?” 俞白风道:“是否应该逃离此地?” 雷飞道:“如若咱们能走,自然是离开此地的好,如能不死,最好不死。” 俞白风道:“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可使你们脱得此劫,但你们必行听我吩咐才行。” 雷飞道:“什么事?” 俞白凤道:“我留此室,让他送你们离开,我用百佛图交换你们的生死。” 娟儿道:“爷爷哪里还有百佛图?” 俞白风道:“这个,我已早有准备。”目光转到娟儿脸上,低声接道:“爷爷照图画了一个角,但已经够对付谭药师了。” 娟儿道:“爷爷,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 俞白风道:“谭药师如何能放过我?” 娟儿道:“要他们两位去吧,娟儿留这里陪爷爷。” 俞白风道:“孩子,别忘了,这世间除了爷爷之外,你是唯一知晓百佛图之人。” 娟儿道:“但我并不能全部记在心中。” 俞白风道:“你如能记下十之三四,那已经受用不尽了。”语声一顿,突转严肃,道:“记住你任重道远,不可轻易言死,答应我,跟他们一起离开。” 娟儿道:“爷爷难道留此坐以待毙?” 俞白风道:“你们走了之后,我再由心死寻求生机。” 娟儿点点头,道:“娟儿从命就是。” 俞白风道:“你们离开到了安全之境时,要他采一朵红色的山花带回,交换我的百佛图。” 雷飞道:“记下了。” 李寒秋道:“我等去后,如若谭药师发觉了老前辈是有意欺骗于他,必然不肯于休,对老前辈必然有着很残酷的报复。”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我已为药毒侵入内腑,死亡已属必然,只不过早晚间事,早死几日,又有何不同?” 娟儿黯然垂泪,道:“爷爷,忍心丢下娟儿一个人么?” 俞白风呵呵一笑,道:“孩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爷爷这把年纪了,总有一天,要离你而去的。” 他虽然作欢颜,但那笑声中却充溢着一种凄凉的意味。 雷飞神情肃然的说道:“老前辈虽然不惜自己生死,只怕也难救得了我等。” 俞白风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雷飞道:“那谭药师奸滑如狐,老前辈子中假图未必能骗得过他。如是被他一眼瞧出,将计就计,把我等诱出室外或生擒,或杀死,再来对付老前辈,我们岂不是大不划算了。” 俞白风皱皱眉,道:“此言倒也有理。” 雷飞道:“因此,晚辈的看法,这谋略胜算不大。” 俞白风道:“你又有何高见?” 雷飞道:“在下之意……”放低了声音,接道:“老前辈以假图诱他入室,由晚辈三个联合出手,也许能够把他制服。” 俞白风道:“他如敢入石室,必有戒备需知他用毒之能,天下无双,而且武功亦极高强。” 李寒秋道:“就算和他换个同归于尽,那也强过困死于此了。” 雷飞道:“就我等目下处境而言,实是无完善之策,总难免身冒奇险。但晚辈觉着和他斗心机,不如和他拚武功。” 李寒秋道:“我等相承老前辈授以武功都已有成,他手段恶毒,行径卑下,那也不用和他谈什么江湖道义,三人合力而上,至少可握六成胜机.” 俞白风道:“不知他是否上当。” 雷飞道:“石室中幽暗,老前辈再用点手法,谭药师纵然有很好的目力,也无法在室外一眼看出百佛图的真假,老前辈以交图作饵,或可诱他入室。” 俞白风沉吟了一阵,道:“好,不过你们不能摆出合击之势,启他疑心。” 几人计议之后,决心改用雷飞之策。 过约顿饭工夫,谭药师果然又出现石室门口处。这次,他神情冷漠,眉宇间满是杀机、冷冷说道:“你们商量好了么?” 俞白风道:“商量好了。” 谭药师道:“选择了死亡之途,还是愿意交出百佛图?” 俞白风缓缓由怀中取出假图,略一展示,立时合上,道:“百佛图在此,不过,潭兄弟,要使小兄能够相信他们能安全离开此地,我就交出此图。” 室中幽暗,谭药师无法在瞬间,看出那百佛图的真伪,冷笑道:“是真的百佛图么?” 俞白风故作怒意,道:“自然是真的,你如不信,咱们就不用谈了。” 谭药师道:“俞兄别忘了,咱们已经是敌对处境,彼此都可能施用诈术。” 俞白风道:“如何你才肯相信?” 谭药师道:“仔细看过。” 俞白风嘶的一声,撕下一角,投掷于地,道:“你先取一角瞧瞧。” 谭药师看到竟然撕下百佛图一角,心中大为痛惜,急道:“俞兄,怎可撕毁百佛图。” 雷飞着他痛惜之状,暗道:“他如晓得已然焚去,不知要如何痛心了。”俞白风投的一片图角,极有技巧,谭药师如站在室外,手无法触及,势必要进入石室,才能取得那一角佛图。 如若那片佛图画面全部向上,以谭药师的精细,必要很仔细的看过一道,才会决定是否冒险取它。偏是那投出的佛图一角,画面贴地,一角扬起,隐隐可见一只佛掌。 谭药师望道那一角佛图,沉思不语,暗中查看。只见那李寒秋、雷飞等,全都闭目而坐,似乎根本未留心到发生的事情。 心念转动,突然举步迈入了石室,伸手去取地上佛图。 佛图入手,立时翻转过来瞧去。 原来,他心中早已想到,俞白风不可能把一幅真的百佛图,扯下一角,但因他贪心大炽,仍是忍不住要取到手中瞧瞧。 就在他翻转佛图的一瞬,李寒秋、雷飞同时以极快的身法,飞落于石门处,挡住了谭药师的退路。 行动间,兵刃同时出鞘。 一个紧随谭药师,等候在室外的药童,似是已警觉到有变,直石室冲来。 李寒秋长剑探出,攻出两剑,刺伤了那药童两臂。 就这眨眼之间,谭药师已回过身子,向石室外面冲去。 雷飞用出全身真力,发出两掌。两道强猛伦的掌力,直逼向谭药师。 谭药师挥掌硬接下两记掌力,人却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雷飞虽然被震得内腑中血翻气涌,但他总算把谭药师的冲击之势拦住。 李寒秋已杀伤了药童,回身助战,唰唰唰连攻了三剑。 谭药师疾退了两步,避开剑势,正待反击,突觉金刃破风,刺向后心。 原来,娟儿跃起施袭,攻出一剑。 谭药师横移两步,闪避开一剑。 但闻俞白风道:“你们暂时住手。” 李寒秋、雷飞、娟儿各自依言,向后退了一步。 只听俞白风道:“兄弟,你比为兄的武功如何?” 谭药师冷肃的说道:“当今武林之世,俞兄是兄弟唯一敬佩的人。” 俞白凤哈哈一笑,道:“那是为兄的武功强过你谭兄弟了。” 谭药师道:“就算你强我一筹,但你此刻毒伤就要发作,却又无法和兄弟动手。” 俞白风道:“但为兄继续承有人,我已分别把武功传起了他们三人了。”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就算他们都是一流才慧的人,也无法在极短的时日中,学会你全部武功。” 俞白风道:“诚然,但我如把武功分开传授,要他们各习一种,那就不同了。”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但你传了他们没有?” 俞白风道:“自然是传给他们了,所以,我劝兄弟,能暂时忍下气,如若他们三人合力,那就等于你和小兄动手了。” 谭药师望了手中的一片佛图一眼,直:“这是假的么?” 原来,他心中还在对百佛图念念不忘。 俞白风道:“小兄不承认,你也能瞧得出来,是么?”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我早已想到了,你不会扯破了真的百佛图,但仍然被你骗了。” 俞白风道:“那是因为你贪心太重之故。”提高了声音,接道:“药师准备如何?” 谭药师缓缓把手中抢的一片假图,藏入怀中,道:“什么事?” 俞白风冷冷说道:“不论你外表装得如何沉着,我知道你内心很是惊慌。”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这石洞是我的天下,你们把我困此,又能如何?” 俞白风道:“同归于尽,我们老少四条命换你一条命……” 谭药师冷然一笑,道:“俞兄伤势很重,不能动手,他们三位么,只怕未必能把兄弟留在这石室之中。” 俞白风略一沉吟,道:“兄弟不妨试试,小兄自信还可作最后一击。”语锋略顿,接道:“自然,那一击之后,要早此促成小兄的死亡,不过不要紧,小兄自信出手一击,也将使谭兄弟多几分死亡机会。” 李寒秋接道:“老前辈不用出手,晚辈先和他动手一招,如是不能取胜,老前辈再行出手不迟。” 俞白风淡淡一笑,目光转到谭药师的脸上,道:“谭兄弟一向不愿涉险,请盘算一下今日之局如何?” 谭药师睑上的神色忽青忽白,显然,内心之中正有着巨大的搏斗,他似是不甘屈服于威迫之下,但又无把握胜得几人。 俞白风和雷飞一直暗中留心谭药师脸上的变化,想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他内心的变化和决定。 突闻谭药师轻轻叹息一声,双目中诡芒一闪而逝,淡淡一笑,道:“如是兄弟不想动手,那该是如何一个办法?” 雷飞道:“简单得很,只要药师拿出解药,解了俞老前辈之毒,送我等离开此地,那就不用动手了。” 谭药师微微一笑,道:“兄弟能够得些什么呢?” 俞白风道:“谭兄弟想要什么?” 谭药师道:“俞兄明知故问,除了那百佛图之外,兄弟再无向俞兄索取之物了。” 俞白风沉吟了一阵,道:“好,但谭兄弟要有诚意才行。” 谭药师道:“那是自然,兄弟先要设法疗治好俞兄的伤势,取信诸位才成。” 缓步向俞白风行过来。 娟儿尖声叫道:“慢着!” 第十章 洞里乾坤 谭药师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娟儿道:“你有把握么?” 谭药师摇摇头道:“老夫已经说过了,你爷爷毒伤太重,老夫没有医好的把握,生与死是五十对五十的机会。” 娟儿肃容说道:“谭二爷,我一向很敬重你,想不到你这扬名天下的神医,竟然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物。” 谭药师接道:“姑娘言重了,令祖如若不是单独吞下那百佛图,怎会有今日之事?” 俞白凤淡淡一笑,道:“小兄心中明白,我如早交出那百佛图,只怕小兄尸骨已寒多时。” 谭药师道:“俞兄心中应该明白,兄弟如真想杀你,那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缓缓伸手去,左手托起俞白风的左腕,右手按在俞白风的脉搏之上。” 俞白风笑道:“那是因为你找不着百佛图之故,生恐杀我之后,那百佛图亦随我的死亡,永不再现江湖。”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不论咱们仇恨多深,但我现在是替你医伤的大夫,我在把脉之时,最好不要说话。” 俞白风望了谭药师一眼,果然不再多言。 谭药师闭了双目,沉思良久,拿开按在俞白风脉上的右手,道:“可以疗治,不过,要大费手脚才成。”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你可是觉着我毒发身死,还不够疼苦,要我多受点罪,是么?” 谭药师道:“你如害怕,那就没有法子了。” 俞白风冷冷说道:“你说吧,要如何疗治我的毒伤?” 谭药师道:“你奇毒已侵人内腑,不论内功如何先进高强的人,也无法助你带出奇毒,因此必得内服除毒之药,外用陈年老醋逼毒。不过,先要兄弟施用金钟过穴之法,刺你几处穴道才成。” 娟儿突然接口说道:“你这等举动,可是很有把握么?” 谭药师道:“如是没有把握,也不敢如此夸口了。” 娟儿缓缓说道:“我爷爷身上之毒,是你亲手所下,用的什么毒你心中了如指掌,对症下药就是,怎的还要如此麻烦?”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不错,毒是我亲手所下,不过,但相隔时间甚久,纵有对症之药,也无法除尽他内腑之毒。” 俞白风摇摇手,道:“娟儿,你不要多言,爷爷的事,爷爷自有主意。” 目光转注到谭药师的脸上,道:“谭兄弟,你看怎么疗治,悉凭尊便就是。” 谭药师道:“我先用金针刺你几处穴道,然后,再让你服用药物,不过,你服药之后,要把那百佛图拿给我瞧看一下。” 俞白凤点点头,道:“好吧,你知道几时才能治好我的伤势?” 谭药师道:“总要两三天左右,那时,你就和常人无异了。” 俞白风道:“你准备几时动手?” 谭药师道:“自然是愈早愈好,多延迟一刻时光,你就多一分危险。”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那百佛图,他明明已经烧去,怎的还能给那谭药师瞧看?” 但闻谭药师说道:“如此在下就分派他们去准备应用之物了。” 娟儿道:“在我爷爷的伤势未好之前,你不能离开此室一步。”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你要限制老夫的行动么?” 娟儿道:“不错,你老奸巨猾,不可信任。” 谭药师道:“老夫下毒之能,能使人无法察觉,留老夫在此,你们不怕么?” 娟儿道:“只要我们发觉中了毒,我们三人即将合手对你迫攻,而且在我们相处之日中,你最好不要存下毒之心须知我们将处处对你留心,只要发觉到一点可疑,我们都将追根究底,找出原因。” 谭药师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以药师之才,本来不会被我们诱入室来,只因你贪念太强,所以,虽然明知进入室中,难免遭困,也竟然情不自禁地走了进来。但你既然来了,那等于上了贼船,娟姑娘已经说过,在这里,我们不准备和你讲武林规矩,一个不对,我们就三个一齐上,除非药师相信能够独力胜得我们三人,最好不要冒险。” 谭药师神色平静,淡淡一笑,道:“诸位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李寒秋冷厉的说道:“很好,希望能够自行约束。” 谭药师突然高声说道:“哪一位在?” 但见一个药童,行了过来,举步入室。 李寒秋快速绝伦扫出一剑,寒芒过处,削去了那药童头上一片长发。 那药童骇然向后退出两步。 李寒秋目光转到谭药师脸上,道:“药师以后招呼属下,最好先给他们说明白,不要擅自进入室中,免得作剑下之鬼。” 谭药师不理李寒秋,却望着那药童说道:“你要他们准备一大铁锅和二十斤陈年老醋。” 那药童应了一声,躬身而退。 谭药师缓缓把右手探入怀中。 目光转动,只见那李寒秋、娟儿、雷飞,六道眼神一直盯住在他右手之上,个个动气戒备,只要自己稍有异样举动,三人即将一齐攻上,心中亦是惊骇,暗道:“这三人对我一点也不放松,那倒是桩麻烦的事了。”当下轻咳了一声,道:“老夫取金针。”缓缓拿出右手。 娟儿凝目望去,果见那谭药师由怀中取出一个皮夹子,上面插着六枚金针。 谭药师右手从皮夹上拔出一枚金针,道:“俞兄小心了。” 右手一沉,金针落下,迅快异常地刺人了俞白风“天地”穴中。 但见谭药师双手连挥,六枚金针连续出手,分别刺入了“成中”、“神藏”、“神封”、“未廊”等六处穴道之中。他认穴奇准,下针快速,分毫不差。 娟儿眼看爷爷身上,连续刺入六枚金针,心中大是难过,忍不住道:“你把六枚金针,刺入我爷爷穴道之中,他不是很痛么?” 谭药师道:“如是他有痛苦之感,瞧瞧你爷爷脸上神情。” 娟儿凝目望去,果见她爷爷一片平静,毫无痛苦之情。 谭药师轻轻咳了一声,道:“俞兄,闭上眼休息一下,精神放轻松一些。”言罢,自己先闭上双目。 李寒秋、娟儿和雪飞却是神情紧张,望着俞白风。 俞白风豪气干云,微微一笑,闭上双目。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谭药师才睁开双目,右手伸缩,迅快地拔下俞白风穴道上的金针,插回皮夹上,放入怀中,顺手又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药,道:“俞兄,服下这两粒丹丸。” 俞白风伸手接过,投入口中。 谭药师道:“你运气调息,顿饭工夫之后,就可以讲话了。” 俞白风依言运气调息。 顿饭工夫之后,谭药师低声问道:“俞兄有何感觉?”俞白风道:“似乎好了甚多。” 谭药师道:“那证明兄弟没有骗你了,现在,可以取出百佛图给兄弟瞧瞧了。” 娟儿知那百佛图已为爷爷烧去,谭药师要看百佛图,爷爷自然是无法交出,当下说道:“你急什么?医好我爷爷的毒伤,再给百佛图不迟。” 谭药师道:“老夫有些怀疑,那百佛图是否真在此地,老夫必要先瞧过之后,才能放心。” 李寒秋心中忖道:“这人果然是老谋深算,难以对付。” 俞白风道:“好吧!”右手伸入怀中,准备取图。 雷飞暗暗赞道:“俞老前辈果是经验老到,装作甚像。”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慢着。” 谭药师皱眉头,道:“什么事?” 雷飞道:“俞老前辈伤势未好之前,不能让你看图。” 谭药师道:“为什么?咱们有约在先,你们岂能不守信约。” 雷飞缓缓说道:“药师再仔细想想看,我们答应了没有?” 谭药师道:“答应了。” 雷飞道:“没有,就在下记忆,药师提过,但那俞老前辈并没有答应。” 谭药师仔细想了想,那俞白风真没有答应过,不禁一皱眉头,道:“他虽然没有正式答应,但语气之间,却已有允意。” 雷飞道:“那是药师的想法,咱们的想法,就不同了。” 谭药师道:“你们的想法如何?” 雷飞道:“咱们的想法是先完全疗治好俞老前辈毒伤之后,再谈百佛图的事情。” 谭药师道:“你们此刻就可以说了不算,以后如何能叫老夫相信?” 雷飞道:“一诺千金,出口之言,岂有不认之理。但咱们没答应,你总不能硬要我们承认吧?” 谭药师沉思了一阵,道:“诸位别忘了,俞白风的毒伤还未全好。” 雷飞道:“药师也别忘了,你此刻还处在我们四人围困之中,人在矮檐下,还是低头一些的好。” 李寒秋道:“药师已经说出那疗伤之法,你纵然撒手不管,咱们还记得很清楚。” 娟儿道:“你在我爷爷身上下了毒,使他受了数年折磨之苦,难道我爷爷这些苦白受了么?” 谭药师冷哼一声,望着俞白风道:“俞兄,你怎么说?” 俞白风道:“百佛图现在为兄身上,但我没有答应你,自然不能交给你了。” 谭药师略一沉吟,淡然一笑,道:“好吧,现在咱们重新谈过,要说得清清楚楚。” 俞白风道:“谭兄弟有何高见?” 谭药师道:“我把你毒伤医好之后,你准备如何?” 俞白风道:“你虽无情,我不能无义,医好我毒伤之后,放你安全离此。” 谭药师道:“百佛图呢?” 俞白风道:“送给你。” 谭药师道:“这次说得很清楚了。” 俞白风点点头,道:“不过,错开这次之后,咱们日后再见,那是又当别论了。” 谭药师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俞兄心中一股不平之气,必欲倾出而后快。” 俞白风缓缓说道;“如是把咱们处境倒置,不知谭兄弟有何感觉?” 谭药师沉吟一阵,道:“兄弟相信,如是把你们处境倒置,兄弟巳经尸寒多时了。” 俞白凤道:“此言何意?” 谭药师道:“因为俞兄绝不会让兄弟活得如此之久。” 俞白风道:“这等说来,小兄的气度,不如兄弟甚多了。” 谭药师道:“那在看从哪一方面看了,俞兄的铡直、义烈,纵然情非得已,也未必肯在兄弟身上下手,但一旦下了手,绝不会允许兄弟活过这久时间。” 俞白风道:“这么说来,谭兄弟对小兄很仁慈了?” 谭药师道:“如是小弟心中全无兄弟之义,俞兄怎能活到今天?” 雷飞冷冷说道:“在下的看法,只怕药师为的是那百佛图,并非是全为了兄弟的情义。” 谭药师缓缓说道:“我们兄弟相交了数十年,用不着别人来挑拨离间。” 俞白风淡淡一笑,也不多言。 雷飞着那俞白风并未出言反驳,也就未再多言。 室中突然间静寂下来,静得可闻呼吸之声。 突然间,一阵步履之声,划破了沉寂,一个药童手捧一个大木盘,行到了室门口处。 李寒秋望着那药童暗暗忖道:“谭药师已在这石室中布下了奇毒,这药童却能来在自如,不为毒害。” 原来,他虑谋深远。已想到一旦那俞白风毒伤疗好之后,必得设法离开此地。 只听那药童欠身说道:“饭菜已然准备,可要吃饭么?” 谭药师道:“你送进来吧!” 那药童送入饭菜,放下木盘而去。 饭菜摆好,却是无人食用。 其实雷飞和李寒秋等早已感觉到饥肠辘辘,食欲大动,但想到谭药师为人的阴险,这饭菜之中,可能有毒时,都不敢轻易食用。 谭药师目光转动,扫掠了几人一眼,道:“诸位可是怕饭菜之中有毒么?” 雷飞道:“不错,咱们不像药师,言不由衷。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谭药师缓缓说道:“老夫如若说这饭菜之中无毒,只怕诸位也不敢相信了。” 举起筷子,在每盘菜肴之中,挟了一筷,送入口中。 俞白风道:“我看这些饭菜之中无毒,你们放心食用吧!” 娟儿、雷飞和李寒秋小心翼翼地检那谭药师食用的菜肴,吃了一点,吃了一个半饱,就不再食用。 谭药师道:“诸位如此多疑那只好饿着肚子了。”自己手不停筷的大口食用。 雷飞道:“咱们上过了一次当,哪能不小心一些。” 谭药师匆匆食过,招呼药童,取走餐具,目光转到俞白风的脸上,道:“咱们可以去了。” 俞白凤一愕,道:“到哪里去?” 谭药师道:“我已要人在另一处石室中,替你准备了陈醋铁锅,到那里去清除身上的余毒。” 俞白凤道:“只有我们两人同去么?” 谭药师道:“这石室之外,我已布下奇毒,如若他们不怕,不妨同行。” 娟儿冷冷说道:“谭药师,但你在未出石室之前,仍然是受制于我们。” 谭药师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三位可是觉得一定能够胜我谭某人么?” 李寒秋抽出长剑,冷冷说道:“不信你就试试着。” 俞白风轻轻咳了一声,道:“谭兄弟,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谭药师道:“你说吧!” 俞白风道:“小兄同意疗毒,不过,先得把他们送离此地。” 谭药师道:“他们三人去后,你不怕我杀害你么?” 娟儿尖声叫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爷爷。” 俞白风冷冷地看了娟儿一眼道:“你如不听我的话,以后,就别叫我爷爷。” 娟儿呆了一呆,不敢再言。 俞白风接道:“谭兄弟虽然在外布下奇毒,他们无法离开石室,他们也不会放你离开,对峙下去,终非了局。” 谭药师道:“俞兄如果不作拚死一击,助他们三人一臂,兄弟难道真怕他们三人不成?” 原来,他心中惮忌之人,竟然是身中毒的俞白风。 俞白风道:“我不出手,你也非他们之敌……”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身上,道:“这位李世兄是七绝魔剑的传人。再说,小兄已把武功分别传授他们三人。虽然时间很短,他们未必能够习得熟练,但他们是身具深厚武功之人,不难施展出手,你能自信胜过他们么?再说……”突然住口不言。 谭药师道:“再说什么?” 俞白风道:“好吧,告诉你娟儿已习过那百佛图上的武功。” 谭药师道:“我不信娟儿能看懂。” 俞白风道:“有我在旁边指点。” 第一章 上代恩怨 谭药师沉吟了一阵道:“看来你和解之意很诚。” 俞白风道:“咱们多年兄弟,就算有难解恩怨,在咱们这一代最好结算,不用牵扯到下一代了。” 谭药师沉吟不语。 俞白风接道:“谭兄弟,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仙道无凭,还能活多久,就算你主盟武林,天下雌伏,又能威风几年?咱们兄弟就算互有不满,也不用闹得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谭药师道;“俞兄这话,为何不肯早说上几年呢?” 俞白风道:“我们都还活着,现在说犹未晚。” 谭药师又沉吟了一阵,道:“我想问你几件事,你如能据实而言,我就放他们离开。” 俞白风道:“好,你问吧!” 谭药师道:“娟儿的母亲,是不是你亲手把她杀死的?” 俞白风摇摇头,道:“不是。” 谭药师道:“那是何人干的?” 突然之间,情势大变,李寒秋、雷飞和娟儿都听得呆在当地。 其中尤娟儿,更是心情激动,莫名所以,望着俞白风,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谭药师缓缓说道:“这件事放在老夫心中十几年了,我一直未说给别人听过,今日情势,老夫不得不说个明白了。” 娟儿道:“你和爷爷是朋友,怎么一下子扯到我故去的母亲身上?” 谭药师冷冷说道:“你爷爷既然没有告诉过你,你最好在旁边用心地听着。” 娟儿怔了一怔,果然不再多言。 这时,不但李寒秋和娟儿心中疑窦重重,就是那见多识广的雷飞,也是满脸困惑,不明所以。 原来,雷飞暗中察看那俞白凤的脸色,只见他神情沉重,若似有难言之隐。 显然,谭药师的话,并非是无的放矢。 但闻谭药师冷冷说道:“你怎么不回答呢?” 俞白风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已经替她报了仇。” 谭药师道:“那是说,你已然知道是什么人杀了她啦!” 俞白风道:“不错。” 谭药师道:“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俞白风道:“这是我们俞家的事,和兄弟无关。” 娟儿突然接道:“爷爷为什么不说,难道我娘之死,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俞白风面色惨白,叹道:“娟儿,这都是我们俞家的事,和旁人无关。” 他这几句话,更触动了娟儿心中之疑,忍不住说道:“爷爷,你好像有着难言的苦衷?” 俞白风道:“唉!我早该告诉你的……” 娟儿接道:“但爷爷一直没有告诉过我。” 俞白风道:“那是因为我不愿让你的心灵上受到创痛,所以,三思之后,觉得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娟儿道:“你不敢说是么?” 俞白风道:“娟儿,这是你对爷爷说的话么?” 一向对待俞白风温顺的娟儿,突然间变得十分倔强,冷冷说道:“爷爷不说明白,我心中对你……” 突然住口,掩面轻啼起来。 谭药师突然纵声大笑,回音震荡,响彻耳际。 娟儿一腔怒火,化作悲啼,听得谭药师大笑,心情更是激动,纵身而起,大喝一声,直身那谭药师劈出一掌。 谭药师右手一挥,挡开娟儿一击,道:“你不敢问你爷爷,却把一腔怒火,发在老夫身上?” 娟儿道:“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么?” 谭药师道:“老夫自然知道。” 娟儿道:“可不可以告诉我?” 谭药师道:“便因老夫所知不多,只知她死得很惨,至于详细情形,那要问你爷爷了。” 雷飞突然接口说道:“俞老前辈,这是你们家务事,在下局外人,本来不该插口多言,但目下情形,已陷混乱,老前辈又为何不肯说明内情呢?” 俞白风道:“唉!这个,老夫平生未说过一句谎言,要说,必须得据实而言了。” 雷飞道:“老前辈应该据实说出才好,目下情形,对老前辈而言,实已不便再作隐瞒了。” 俞白风道:“好吧!”目光一掠雷飞和李寒秋,道:“你们小心谭药师,不要突起发难,或是借我们心神旁顾之际,冲出室去。” 雷飞、李寒秋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移动身子,分布呼应的防守之势。 俞白风目光转到娟儿身上,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愿上一代的创痕,伤到你。我要你过得快快乐乐,才把此事瞒起来,未告诉你。只是爷爷一生中不善说谎,谭药师又深知我的性格,才这般用话逼我,以致引起了你的怀疑。” 娟儿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知道,爷爷请把真正内情说出来吧,我相信爷爷的话。” 俞白风道:“你母亲死在你爹爹手中。” 这句话又是大出娟儿意料之外,惊异犹似多过悲伤,呆了良久,道:“爹爹为什么要杀死母亲呢?” 俞白风脸色沉重地说道:“因为你母亲太美了,美貌贾祸,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娟儿道:“这就是爹爹的不对了,母亲天生美丽,岂是她之错,爹爹为何杀她?” 俞白风道:“孩子,你母亲天生丽质,再加上她喜爱的在江湖走动,因此,江湖对她布满了陷阱,风言风语,传入了你爹爹的耳中,他又如何能够忍爱呢?”娟儿似是有些明白,但似是又有些不了解,陷入了沉思之中。 俞白风待娟儿想过了一阵,接道:“你爹爹在极大的忍耐之后,终于爆发了,那是个无月之夜,你母亲和你爹爹,一番口角之后,造成了冲动,终至动手相搏,我无法说出你爹爹是有心还是无意,激斗中杀死了你的母亲。” 娟儿啊了一声,道:“爹爹好狠的心啊!” 俞白风接道:“我对他们两人争吵的事,早已司空见惯,是以他们争吵时,我并未过问。后来,我觉得不对,赶往察看,为时已晚。” 娟儿道:“爷爷赶去时,我娘已经气绝了么?” 俞白风道:“还有一口气在。” 娟儿道:“我那狠心的爹爹呢?” 俞白风道:“他执剑站在一侧,望着你母亲出神。” 娟儿道:“他为什么不动手抢救呢?” 俞白风道:“一则,你母亲伤得太重,抢救也未必有效。再者,你爹爹失手伤了他心中最喜爱的人,也有些茫然失措。” 娟儿道:“我母亲可对你说过遗言?” 俞白风道:“说了一句,不过并来说得完整,但爷爷已知道她的意思了。” 娟儿道:“可以说给娟儿听听么?” 俞白风道:“她说她错了,心中并不恨你爹爹。” 娟儿骤然垂下头去,道:“我相信爷爷的话。” 谭药师冷冷说道:“第二天我刚好赶到,你母亲虽已气绝尸寒,但她双目不闭,心中似是充满着悲忿。” 娟儿一怔,道:“爷爷,这话当真么?” 俞白风道:“你母亲说完两句话,就气绝而逝,但睁目未闭,也是实情。我当时也被此事气怒,恨你爹爹下手太毒,打了你爹爹一记,急怒间出手,打得你爹爹翻了两个跟斗,栽到门外。” 雷飞和李寒秋听他们一下子谈到家务事上,自是无法插口,只有听的份儿。 娟儿拭一下睑上的泪痕,强忍着内心中的悲痛、激动,尽量使语气平和地说道:“以后呢?” 俞白风道:“你爹爹被我一耳光打落了两颗大牙,爬起来奔到你母亲身侧,看她已气绝而逝,也不禁流下泪来。” 娟儿道:“那是说爹爹和母亲还有情意了?” 俞白风苦笑一下,道:“你母亲太美了,当你爹爹决心娶你娘时,我就觉着你爹爹有些不配。她明艳照人,有如当空皓月,只是你爹爹当时对你娘迷恋极深,就算爷爷我从中阻拦,也未必能有用,只能郑重警告你爹爹,如若定要娶你母亲,以后必得要对她迁就才成。当时,你爹爹用情正痴,想也未想就答应了爷爷,想不到,他们婚后不足三年,你还不足两岁,就闹出了惨局。” 娟儿道:“爷爷,为人子女,本不该多问父母之过,但此刻情势不同,娟儿很想知晓内情。” 俞白凤道:“爷爷既然说给你听了,也希望能说一个明白,你心中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 娟儿道:“爹爹和母亲为什么闹出这一番自相残杀的悲剧呢?” 俞白风长长叹息一声,沉吟不语。 娟儿接道:“听爷爷之言,我爹爹对母亲爱护极深,如非忍无可忍,爹爹绝不会拔剑相向了?” 俞白风叹道:“孩子,个中的详细情形,爷爷确也不太清楚,不过,总不外你母亲太过美艳,又经常外出不归,引起的纠纷争执。”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母亲经常外出,娟儿由何人带大呢?” 俞白风道:“你母亲未死之前,都由你爹爹照顾,但你爹爹在你母亲死后一月,也自绝而亡,以后,你都由爷爷照顾了。” 娟儿道:“爹爹为何自绝呢?” 谭药师冷冷接道:“因为他发觉错杀了你的母亲,悔恨交集,寻死以求解脱。” 娟儿目光转到俞白风的脸上,道:“这话当真么?” 俞白风道:“就爷爷所知,并非如此。” 娟儿道:“那原因何在呢?” 俞白风道:“葬了你母亲之后,你爹爹就有些神智失常,在忧郁和哀伤中,过了一个月左右,终于自绝而死。” 谭药师道:“娟儿,你相信你爷爷的话么?” 娟儿道:“我相信。” 谭药师道:“哼!他明明在骗你,你怎能轻易相信呢?看来你很聪明,颇有你娘的遗风,想不到竟如此容易受骗。” 俞白风似是有意地纵容药师从中挑拨,也不出言阻止。 果然,娟儿为谭药师言词所惑,忍不住问道:“那我爹为何自绝而死呢?” 谭药师冷冷说道:“你母亲死后的第二天,我就赶到,唉!说起来,不无遗恨之处,如是老夫早到四个时辰,你母亲伤势虽重,但也不至于非死不可了。” 娟儿心中暗道;“奇怪呀!这谭药师对我母亲遗憾甚深,似对我母亲之死,特别关切,不知为了何故?” 但闻谭药师接道:“老夫虽有妙手回春的医道,但却无法使死人重生。” 他似是有所警觉,抬起目光,望了娟儿一眼,接道:“至于你爹爹的死,完全是衡疚所致。” 娟儿接道:“我爹爹自绝死亡之时,老前辈是否还在山上?” 谭药师道:“当时老夫不在。” 娟儿道:“你既然不在,何以知晓我爹爹是惭疚过深而死?” 谭药师道:“老夫在江湖上听闻所得。” 娟儿道:“听闻什么?” 谭药师道:“你母亲才慧过人,极得武林同道敬重情形之下,你爹爹就为人所轻贱了。” 娟儿道:“我母亲既为人所敬重,我爹爹应该代她高兴才是,为何要杀了我母亲呢?” 谭药师道:“你爹娘行经之处,光辉尽为你母亲掩遮,你爹爹心中自然是忌妒她了。” 娟儿柳眉耸动,脸上神色变化不定。显然,娟儿已为谭药师言词所动。 雷飞只瞧得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谭药师明明在挑拨他们祖孙的情感,不知何故,俞白风却不肯出言反驳,娟姑娘在心情激动之下,最易为流言所乘,默不作辩,实非善策啊!” 想到焦急之处,不觉抬头望了俞白风一眼。只见他端然正坐,若似已胸有成竹。 娟儿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药师认识我母亲么?” 谭药师道:“她是老夫义女,岂有不识之理。” 娟儿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雷飞突然插口说道:“在下有一言请教药师。” 谭药师回顾了雷飞一眼,道:“什么事?” 雷飞道:“自然和娟姑娘的事有关了。” 谭药师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阁下局外人,最好不要多管。” 雷飞道:“但你谭药师也不姓俞啊!为何插口于别人家务事中?” 谭药师道:“老夫有些不同。” 雷飞道:“哪里不同了?” 谭药师道:“此事经过,老夫一直是目睹之人,何况那田秀珍又是老夫义女。” 雷飞闻得那田秀珍的名字,几乎要失声而叫,但他终于忍了下去。 谭药师似是自知失言,说出了田秀珍的名字,再看那雷飞并无特殊表示,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 只听娟儿说道:“老前辈,那田秀珍可是我母亲的姓名么?” 谭药师咳了两声,道:“怎么了,你爷爷没有告诉过你?” 娟儿道:“没有,爷爷连我爹爹的名字地没有告诉过我。” 雷飞又插口说道:“药师收那田秀珍为义女,是她婚前呢?还是婚后?” 谭药师怔了一怔,道:“她婚前就和老夫相识,认她作为义女,却是在她婚后。” 雷飞道:“你认义女一事,俞老前辈也在场了?” 俞白风道:“老夫在场。” 雷飞目光又转到谭药师的脸上,道:“她已是出阁之人,药师怎会认人家的媳妇作为义女呢?” 谭药师道:“认她作为义女一事,并非是出自老夫的心意。” 娟儿道:“这么说来,是我母亲要认你作为义父了?” 谭药师摇摇头,道:“那也不是。” 娟儿道:“那是什么人?” 谭药师望望俞白风道:“是你爷爷的主意。” 娟儿目光转到俞白风的脸上,道:“爷爷,这话当真么?” 俞白风点点头,道:“不错,是爷爷的主意。” 娟儿一皱眉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简直把我听晕头了。” 俞白风满脸痛苦之色,道:“爷爷……爷爷……” 娟儿道:“爷爷,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俞白风道:“这个,这个……”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在下如若猜得不错,老前辈实有难言苦衷。” 俞白风道:“老夫不忍出口。” 雷飞道:“如若老前辈不说,令孙女内心之中,必然有着重重怀疑,对你的误会,只怕是很难再行谅解了。” 俞白风叹息一声,道:“我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第一二章 变起仓卒 雷飞道:“晚辈只是提起此事,这利害轻重,要你考虑了。” 俞白风沉吟了良久,才望着娟儿,道:“爷爷有苦衷,你能谅解么?” 娟儿摇摇头,道:“你不说,我会恨你一辈子。” 俞白风怔了一怔,道:“那是因为爷爷瞧出了一点情势不对。” 娟儿道:“什么情势?” 俞白风道:“你娘和谭药师。” 娟儿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道:“我娘她……” 俞白风接道:“她常常和谭药师并骑江湖,采药深山。” 谭药师道:“胡说……” 俞白风道:“别人说给我听,我决然不会相信,但我自己看到,那是无法不信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发觉秀珍常常独自外出,而且一去十日半月不归,心中不免对她动了怀疑之心。” 谭药师道:“她从我学医,有何不可?你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俞白风道:“我都看到,一次你们山中采药,一次客栈饮酒。” 谭药师仰天打个哈哈,道:“你既看到了,心中又有怀疑,为什么不出面干涉,却拖到如今才放这马后炮呢?” 俞白风道:“你是我结义兄弟,我相信你不会对侄媳心怀不轨。” 谭药师道:“这才是正理啊!” 俞白风道:“但你们举动太亲密了,我不得不防备,所以,我让她认你作为义父。” 黯然一叹,接道:“想不到,我弄巧成拙,反给了你们接近的借口。” 谭药师高声说道:“娟儿,不要信你爷爷的话,他在骗你。” 娟儿在巨大惊恐之下,人反而变得很镇静,淡淡一笑,道:“我爷爷如何骗我?” 谭药师道:“你爷爷和你爹爹联手,逼死了你娘,单是你那爹爹一人,动起手来,根本就不是你娘的敌手。” 雷飞冷冷说道:“药师对俞家的事,似是很清楚啊!” 谭药师微微一怔,道:“这个,这个……” 他一时想不出适当的措词,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娟儿望了谭药师一眼,目光又转到俞白风的脸上,道:“爷爷,爹爹的武功,当真不及我娘么?” 俞白风道:“不错,照正常情形而言,你爹爹的武功,比你娘要稍逊一筹。” 谭药师冷然接道:“高手武功,有不得分毫之差,你爹爹既然不是你娘的敌手,如何能够杀她,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帮他了。” 娟儿镇静得出奇,她似是已把亲情抛开,很理智和缜密地求解事实真相。 只见她望着俞白风,缓缓说道:“爷爷,谭药师说得不错,爹爹平日,既不是娘的敌手,为什么他能够杀死母亲?” 俞白风并未以祖父的严肃,责娟儿那等目无尊长的发问,态度十分和蔼的点头说道:“你不问,我也要替你解说明白,那就是你母亲所以被杀的原因了。爷爷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以现场情形推断,你爹爹在你娘迫攻之下,情急反击,施出毒手,伤了你的母亲。唉!如是你爹爹的武功,强过你娘甚多,爷爷相信,以平常他对你母亲的迁就,绝不会取你母亲之命了。” 谭药师道:“一派胡言。” 娟儿冷冷地瞧了谭药师一眼,道:“你不要挑拨我,但不妨说出你心中之言,我自己会分辨它是真是假。” 谭药师似是未料到娟儿小小年纪,竟是有着这等惊人的冷静,怔了一怔,不再多言。 娟儿目光又转到俞白凤的脸上,道:“爷爷,请恕娟儿无礼,你从小把我抚养长大,身兼了严父慈母之责,爷爷的话,娟儿本是不该有片言只字的怀疑,但这件事太使我震动了。我也知道,纵然了然了内情,也无法为屈者伸雪,但我既知道了,就该知道得清清楚楚。” 俞白风道:“爷爷本不想告诉你,免得在你心灵中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痕,但你既然知道了,爷爷倒也希望你能够知晓清楚。” 娟儿道:“那么爷爷不怪娟儿问得很无礼了?” 俞白风摇摇头,道:“不怪你,你心中想什么,尽管问吧,爷爷当据实而言。” 娟儿道:“爹爹杀死我娘,爷爷没有帮手?” 俞白风道:“没有,我赶到场中,你娘已倒卧血泊中,气息奄奄。” 娟儿目光突然转到谭药师的脸上,道:“老前辈作医道绝世,为何没法救活我娘?” 谭药师道:“老夫到时,你娘尸骨已寒,但老夫仍然尽了我的心力。” 娟儿紧盯着问道:“我娘身中几剑?” 谭药师道:“一剑致命。”突然有所警觉,想改口已自无及。 娟儿接道:“剑伤何处?” 谭药师道:“心脏要害。” 娟儿道:“老关辈一见我娘尸体,就知道没有救了,是么?” 谭药师道:“正是如此。” 娟儿道:“老前辈平日行医,是否也对一个气绝尸寒,明知无救的人,也下药施救?” 谭药师道:“如是老夫确定他已气绝,自然不用施救了。” 娟儿道:“为什么对我母亲特殊些?” 谭药师怔一怔道:“因为她是我的义女,比起他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娟儿道:“只怕还有一个原因?” 谭药师道:“什么原因?” 娟儿道:“你舍不得我娘死去是么?” 谭药师哈哈一笑,道:“老夫爱屋及乌,如非看在你过世娘的份上,你还能活到现在不成?” 娟儿心中似是已经了然,望了谭药师一眼,不再多问。 谭药师目光转到俞白风身上,道:“咱们这般相持下去,终非了局,必得有一个人让步才成。” 俞白风道:“那让步之人,自然是你了。”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奉让一步就是。” 俞白风道:“你在这石室之外,全都布下奇毒,使我们中毒而死。目下之人,全被你布下的环境,迫得他们无法出此石室,只有把你留在石室一途。” 谭药师道:“好!容老夫再仔细想想。” 目光一掠李寒秋和雷飞说道:“在下要带着俞兄赶去疗伤,两位意下如何?” 雷飞望望李寒秋,又望望俞白风,道:“老前辈,我们该当如何?” 俞白风道:“你们最好跟他行动。” 李寒秋抬头吁一口气,道:“药师可否带我等离此石室?” 谭药师道:“可以,不过,你们先后依序而行,免得我分不清你们的身份。” 谭药师站起身子,伸手扶住了俞白风,缓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长剑连振,不知是否出手阻止。 就这片刻工夫,谭药师已然扶着俞白风行出了室外。 李寒秋和雷飞双档联手,紧追在那谭药师的身后,出了石室。 两人举动,极为小心,跟着谭药师的落足处,缓缓落足。 谭药师到了另一座石室之前,扶着俞白风行了进去。 李寒秋道:“老前辈,我等也要跟入这座石室中么?” 俞白风道:“我瞧不用了。” 谭药师淡淡一笑,道:“你们两人暂时要委屈一会。” 李寒秋一脚踏入石室,长剑一抬,唰的一声,刺向谭药师的背心。 谭药师一闪避开,道:“怎么回事?” 李寒秋一收长剑,冷冷说道:“药师还没有绝对使我等屈服之前,说话最好小心一些,如若我等发觉中了毒,少不得和你是一场火拼。” 雷飞扬掌作势,接道:“药师如若自信能在一举手之间,把我等制服,那就不妨试试。” 谭药师目光盯住在两人的脸上,瞧了一阵,笑道:“两位的豪气,我很敬服,只是此时此情之下,咱们不宜动手。” 雷飞道:“为什么?” 谭药师望望俞白凤道:“老夫要为俞兄疗伤。” 俞白风突然接口说道:“谭兄弟,为兄有几句话,不知你肯否听从?” 谭药师道:“你说吧!” 俞白风道:“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冰冻三尺,自非一日之寒,但和雷、李二位却是毫无瓜葛,你把他们也困留于斯,似是不必。” 谭药师微微一笑,接道:“俞兄之意呢?” 俞白风道:“为兄之意,借此时之便,送他们离开此地,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谭药师道:“但不知他们是否肯去?” 俞白风道:“小兄先要问兄弟肯否让他们离开?” 谭药师笑道:“如若他们愿意走,兄弟自当答允俞兄。” 俞白风目光转到雷飞和李寒秋的脸上,道:“两位留这里,对老夫也没有什么帮助,也无法帮助,留此无用,何不早些离此呢?” 李寒秋正待答话,雷飞却抢先说道:“俞老前辈既如此说,咱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俞白风喜道:“谭兄弟,他们答应了,兄弟可以送他们走了。”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好!俞兄在此坐息,我送他们离开。” 俞白风道:“他们对娟儿照顾很多,小兄也该送他们一程。” 雷飞知他害怕谭药师在途中用毒,故意要同行监视。 谭药师道:“俞兄可是对兄弟不放心么?” 俞白风点点头,道:“谭兄弟答应了让他们平安离此,小兄岂有不放心的道理?不过,小兄对他们心中感激,希望能够把他们送到洞外。” 谭药师干笑了两声,道:“我只是答应过送他们离此,可没说他们平安。” 李寒秋冷冷说道:“如是咱们不平安,药师只怕也难平安的了。” 谭药师淡淡一笑,扶起俞白风道:“俞兄要送他们,咱们可以走了。” 俞白风半身依附在谭药师的右臂之上,似是连走路都没有了气力。” 雷飞和李寒秋仍是紧追在谭药师身后而行。 行到石洞口处,让到一侧,道:“两位可以走了。” 李寒秋、雷飞侧身行出洞口。 俞白风低声道:“两位止步。” 其实不用他讲,李寒秋和雷飞已同时停了下来。 雷飞道:“俞老前辈有何吩咐?” 俞白风道:“你们运气试试看,是否中毒?” 雷飞摇摇头,道:“觉不出来。” 谭药师冷笑一笑,道:“俞兄可以放心了,咱们回去吧!” 话未说完,突然住口,脸上是一片惊怒交集的表情。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一探右手,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道:“药师常常用手对人下毒,如是在下把你的右手斩断,阁下就无法再下毒害人了。” 谭药师冷哼一声,默不回答。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俞白风一只手紧按在谭药师的背心之上。 同时,雷飞的右手紧握的匕首,也已触及谭药师的古腕脉穴。 原来,那俞白风装作出一副力不能行的模样,劫乘谭药师不备时,一出手,按在谭药师的背心之上。 李寒秋运气再试一遍,不禁脸色一变,长剑一举,按在谭药师的咽喉之上,冷冷说道:“药师下毒手法,果是高明得很,在下如非再试一次,几乎要被你骗过了。” 俞白风道:“谭兄弟,解药现在何处?听小兄相劝,拿出来吧!” 谭药师在剑指咽喉,刀逼手腕、掌按命门要害的威迫之上,缓缓伸手在怀中取出一只小玉瓶,道:“这里有一瓶解药。” 雷飞匕首移在谭药师的前胸之上,道:“李兄弟,先行食用一粒试试。” 李寒秋收了长剑,接过药瓶,打开瓶塞,服了一粒药丸。 雷飞道:“闭目调息一下,看那是否是真的解药?” 李寒秋依言施为,闭目调息了一阵,缓缓说道:“是解药,雷兄也请服用一粒。” 雷飞接过一粒药丸吞下,道:“不管我是否中毒,先吃它一粒再说。” 谭药师道:“自然是中毒了,老夫说过在洞中布了剧毒,不论何人,都无法逃避。” 雷飞冷然一笑,道:“你一生中,大都暗算别人,但却也死在暗算之下,可算是报应了。” 俞白风叹息一声,道:“雷兄,不可下手。” 雷飞匕首已透穿了谭药师的衣衫,直触肌肤,闻言又收回匕首,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俞白风道:“我们多年兄弟,我岂忍心杀他……”目光转到谭药师的脸上,再接道:“兄弟,叫娟儿出来吧!” 谭药师道:“以后呢?” 俞白风道:“我们离开此地。” 谭药师道:“杀了我。” 俞白风道:“不让你毫发受伤,不过,有一桩事,那就是我们都不能中毒。” 谭药师道:“如是我不答应呢?” 俞白风道:“我只要不阻止他们,你即将被两人杀死。” 雷飞道:“我要先杀他一百刀,还不让他死去。” 谭药师道:“俞白风,你说话算不算?” 俞白风道:“大丈夫一言如山,如若口不应心,天诛地灭。” 谭药师突然提高声音,道:“叫那位俞姑娘出来。” 但闻一个药童应道:“弟子遵命。” 第一三章 一刀两断 谭药师道:“俞兄,还有一桩事,兄弟要说明白。” 俞白风道:“我知道,小兄之毒无法解救?” 谭药师道:“除非你留这里。” 俞白风道:“这个,小兄要仔细地想想才能决定。” 谭药师道:“你如相信我,我会为你疗好毒伤。” 谈话之间,一个药童带着娟儿行了出来。 娟儿望了谭药师一眼,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俞白风深恐娟儿出手,对付谭药师,急急说道:“娟儿,试试是否中毒?” 谭药师道:“不用试,让她服用解药吧!不论何人,只要从这石洞之中行过,都要中毒。” 李寒秋递过药丸,娟儿食用了一粒,闭上双目,试行运气。 片刻之后,娟儿睁开了双目,道:“没有中毒。” 俞白风按在谭药师心脉上的左手未动,右手却转而抓住了谭药师右腕脉穴,缓缓说道:“兄弟,你好人作到底,再送我们度过石阵如何?” 谭药师不再多言,举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执剑紧随在谭药师身侧而行,以防那谭药师挣扎反击。 几人行过石阵,俞白风才放开谭药师的脉穴,缓缓说道:“小兄三思之后,觉着生死由命,不再借重兄弟你的医道了。”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兄弟话讲在前面,你内腑中毒性已发,如不接受兄弟的治,很快就要毒发而亡。” 俞白风道:“如是小兄非死不可,那也不敢惊动兄弟了。” 谭药师道:“俞兄既然不信兄弟,那就罢了。” 俞白风道:“小兄自然也要挣扎保命,尽我之能求生,如是无法生存,那也只怪小兄命该如此。” 谭药师道:“好吧!诸位好走,恕我不送了。”伸出右手接道:“拿来吧!”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百佛图?” 谭药师道:“不惜,那百佛图应该是咱们共有之物,俞兄已经看了很多年,也该交给兄弟瞧瞧了。” 俞白风摇摇头,道:“百佛图使咱们数十年兄弟的情意,尽付流水,翻脸成仇。因此,小兄已然把它一火焚去,从此之后,世间再无百佛图这件害人之物了。” 谭药师呆了一呆,道:“你真的把它烧了?” 俞白风道:“不错。”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不论一个人记性多好,都无法完全记下那百佛姿态,因此,兄弟不信俞兄真会把它烧去。” 俞白风道:“你很贪心,一个人只要记下十种二十种佛图姿态,那就终生享用不尽,难道真要把百佛的姿态,全都学会么?” 谭药师道:“那是说俞兄已然记下二十种以上佛姿了?” 俞白风道:“不错。” 谭药师冷冷说道:“这么说来,小弟比起俞兄仍是差上一着了?” 俞白风道:“当年你救我之命,我心中一直对你有着一份很深的感激,才对你百般容忍,想不到你竟对我频下毒手,你救我一次,也害我一次,咱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就此扯平了,此后,小兄对你不再容忍了。” 谭药师道:“如若谈公平,你应该把那百佛图分我一半。” 俞白风道:“你在我身上暗中下毒,负盟背情之事,不胜枚举,那百佛图,如何能交到你这等恶人之手呢?” 谭药师不再多言,回头向来路行去。 雷飞、李寒秋都想阻止,但却为俞白风出手拦阻。 谭药师行入石阵中一半,突然回过头来,高声说道:“俞兄,咱们兄弟一场,不论过去谁是谁非,但数十年相处,总不能说毫无情谊,听小弟良言相劝,找一处清静的山林,好好的乐度余年,江湖上险诈无比,武功亦非绝对可恃,你已经年过花甲,何苦还卷入江湖的纷争之中?” 俞白风哈哈一笑,道:“多谢谭兄弟的好意,小兄如若能活得下去,自会慎重地考虑此事,不过,小兄也有一件事请教兄弟,如若咱们还有一点情谊,那就请你据实回答。” 谭药师道:“什么事?” 俞白风道:“那六指逸士,可是兄弟你的化身之一么?” 谭药师高声说道:“怎么?俞兄一直认为是兄弟所扮么?” 俞白风道:“不错。” 谭药师摇摇头,道:“可以奉告俞兄,六指逸士绝非小弟化身。” 俞白风道:“纵非兄弟,但兄弟定知晓他的真实姓名?” 谭药师道:“小弟知道。” 俞白风道:“可否告诉小兄?” 谭药师道:“恕难奉告。” 俞白风重重咳了一声,道:“小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也不敢奢望兄弟当真的回答。” 谭药师冷冷说道:“看起来,俞兄是不会听从小弟的劝告了。” 俞白风道:“这是小兄的事,不劳贤弟费心……”语声一顿,道:“咱们兄弟情义,就此一刀两断,以后兄弟再对小兄下手时,那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谭药师道:“希望俞兄能再多活几年。”言罢,转身而去。 俞白风目睹谭药师进入山洞,突然仰面一跤,向后跌去。 娟儿大吃一惊,急急上前一步,扶住了俞白风向后栽跌的身子。 俞白风低声道:“快些背我赶路。” 娟儿背起俞白风,放腿向前奔去。雷飞和李寒秋,紧随在娟儿身后而行。 几人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路,在一处山林中停了下来,娟儿放下了俞白凤,道:“爷爷,可以在这地方停下来么?” 俞白风四顾了一眼,道:“可以,这地方很清静。” 雷飞行到俞白风的身前,低声说道:“老前辈智谋超人,能使咱们四人全都离开了那座石洞,晚辈连作梦都未想到。” 俞白风道:“我利用了谭药师心中的弱点,冒险得逞,实是不足为训之事。” 雷飞道:“此言何意?” 俞白风道:“我内腑药毒发作,已然全无拒敌之力,但我却利用谭药师心中所疑,举手按在他心脉之上,使他屈服……” 微微一笑,接道:“其实,我手掌无力,但是支持着身子不倒下去,已然是用尽了全身气力,他只要回身一拨,我就摔倒地上了。” 雷飞道:“药师不知内情,岂能算得冒险。” 谭药师道:“谭药师在我身上下毒,岂有不明之理,他所以为我慑服,那是太过迷信了百佛图,他认为我已习过百佛图上的武功,体能异于常人,纵然在剧毒发作之时,还是有抗拒之能。”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李寒秋道:“老前辈,晚辈有一事,本不当问,说出来,希望老前辈不要见怪才好。” 俞白风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关于那百佛图,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每一种坐姿,都是一种武功么?” 俞白风叹息一声,道:“说来,倒是一件很可笑的事,谭药师说得不错,那百佛图应该是我们两人共有之物,但我心中对他的为人,有了戒心,就未把百佛图交给他……”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老夫这等说法,只怕你们很难听得明白了。” 雷飞道:“老前辈先说那百佛图的来历。” 俞白风点点头,道:“那是少林寺中之物,相传由达摩祖师手绘,百种佛姿,各有作用,但此物外观,只是一幅佛图,并非武功,所以,并不引人注意。少林珍藏了七十二种绝技,就不包括这百佛图在内,这幅图,只如同一般经文,收藏在少林寺藏经阁中。” 李寒秋道:“老前辈等是从少林寺中取得的?” 俞白风道:“我是由少林僧侣手中购得此物。” 雷飞怔了一怔,道:“少林寺清规素严,那藏经阁又是少林重地,其他人不能轻易进入,老前辈怎能购得此物?” 俞白风道:“不论何等森严所在,都难免有良莠不齐之徒,少林寺虽然清规森严,但也无法避免一二恶徒混迹其间。” 李寒秋道:“老前辈和那少林僧侣,可是事先讲好了要他窃取这百佛图么?” 俞白风道:“原先并未把这百佛图计算在内,这百佛图只是一桩额外的买卖。” 雷飞道:“晚辈不解,以老前辈在武林中的声望,怎会跑到少林寺,买通少林僧侣,去买经文、佛图?” 俞白风道:“说起来,实是惭愧得很,老夫昔年大部分行动,都受着那谭药师的操纵。” 娟儿道:“爷爷,谭药师原意不是去买这幅百佛图,是准备购买何物?” 俞白风道:“对你们,老夫也不再保留了。我们原本去下手窃取,但想到少林寺的戒备森严,只怕难免闹出事故,临时改变了主意,想从少林僧侣身上下手。我也不知谭药师用的什么方法,居然被他找到了一名愿为黄金出卖清白的僧侣,那和尚又正在藏经阁中管理经文,就这般轻轻易易地把少林寺中的两件珍贵之物,取到手中。” 雷飞道:“除了这百佛图外,还有什么?” 俞白风道:“一本经文,上面是天竺文字,老夫看不明白。” 李寒秋道:“谭药师懂么?” 俞白风道:“不但懂,而且造诣很深。” 雷飞道:“这么说来,那谭药师是一位极具才慧的人物了?” 俞白风道:“老夫所见高人中,才慧超逾谭药师者,实也不多了。” 娟儿道:“咱们刚才应该把他杀了,留下他,岂不是留下一大祸患?” 俞白凤道:“如果以咱们在石洞中的实力,确有杀他之能,不过,我知道他的为人,如是杀了他,也将被他布下的奇毒毒死,四条命换他一条,那就有些划不着了……” 语音顿了一顿,接道:“有一桩事,老夫倒是想不明白。” 雷飞道:“老前辈养疴石室,对江湖中事,隔阂甚久,晚辈或可提供所知内情,供作研判。” 俞白风道:“关于那谭药师……” 娟儿道:“谭药师怎么样?” 俞白凤道:“爷爷仔细观察之后,发觉那谭药师确非六指逸士。” 雷飞怔了一怔,道:“那是说六指逸士确有其人了?” 俞白风道:“六指逸士之名,恐是杜撰,另外有人借用其名罢了。江湖上知名人物,老夫十识八九,以那六指逸士的年岁计算,老夫绝无不识之理,但老夫见他两次,却认不出他的身份。” 雷飞道:“老前辈怀疑那谭药师假称六指逸士一事,甚有道理,怎的又一下改变了主意,推翻前见?” 俞白风道:“不论何等高明的易容术,都无法掩这那双目中神光。老夫和谭药师相处了数十年,对他那眼神和细微的行动,无一不深印脑际,但刚才我仔细观查之后,发觉他们有很多不同之处。因此,老夫敢断言,那六指逸士另有其人,绝非谭药师扮装的。” 娟儿自从在石洞中听得父母惨死的往事之后,似是陡然间又成熟了很多,显得更为持重。 只听她轻轻叹息一声,道:“爷爷,你的伤势怎样了?” 俞白风道:“很严重,但却不似谭药师说得那般严重,因为,谭药师没有想到爷爷照那百佛图姿打坐,已有小成。” 雷飞道:“目下江湖上乱源初启,未来可预见是一场很大的纷乱,希望老前辈能留下有用之身,拯救天下苍生。” 娟儿道:“谭药师已说出了疗毒之法,咱们依法施为,当是不会有错了。” 俞白风道:“我极需一个清静的地方养息,借你取得的灵芝之力,也许能助我身体复元,不过,这其间,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娟儿道:“我为谭药师奔走了数年,到处窃取别人之物,只有一个用心,那就是想疗治好爷爷的病势,不论爷爷要养息多久,娟儿都会陪在身侧。” 俞白风摇摇头,道:“不行,你不用陪我,你也不能陪我。” 娟儿奇道:“为什么?” 俞白风道:“如是你们也不在江湖出现,那谭药师定然会知晓你们陪我疗伤,六指逸士必将下令属下,找寻我的行踪。爷爷疗伤,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那恐是无法避免被人找到了。” 娟儿道:“就算我等在江湖之上出现,但爷爷不和我们在一起,那谭药师仍然能想到的。” 俞白风道:“如是你身穿孝服,那就不同了。” 雷飞道:“不错,娟姑娘带孝,我等奉陪,那六指逸士必然认为老前辈已毒发身死。” 俞白风道:“谭药师太聪明了,很难对付,除此之外,时间、地点,都要配合得恰到好处,毫无破绽才能瞒过他们。” 李寒秋道:“此地似非谈话之地,咱们该另找个地方。” 俞白风点点头,道:“不错。”挣扎起身而行。 娟儿道:“爷爷行动不便,还是由娟儿背着爷爷走吧!” 雷飞道:“不用了,我和李兄弟早已想好了办法。” 娟儿道:“什么办法?” 雷飞道:“我和李兄弟,做一个软兜,抬着俞老前辈赶路,这样,不论行程多远,都不要紧了。” 娟儿道:“这等麻烦两位,我心中如何能安?” 雷飞道:“不要紧,俞老前辈传授我等武功,我等无以为报,效此微劳,也是应该。”斩竹取藤,做了一个软兜。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有劳两位了。”扶着俞白风,登上软兜。 雷飞、李寒秋各抬一端,举步行去。娟儿紧随软兜之后而行。 出得密林,雷飞停下脚步,道:“老前辈,咱们要到哪里去?” 俞白风道:“老夫要找一处隐秘所在,疗治伤势。” 雷飞道:“这个晚辈知道,但老前辈的心目之中,是否有一处存身之地呢?” 俞白风道:“有,但老夫无法说出那里地名,那只是一处荒凉的小谷,但它却有着使人生存的条件。” 雷飞道:“那要如何寻找?” 俞白风道:“我指示你们去处。” 雷飞不再多问,放步向前行去。 第一四章 伸张正义 在俞白风指示之下,几人一直在深山之中行走。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一处谷口。俞白风道:“到了,就是此地。” 雷飞道:“我们送老前辈进谷。” 俞白风道:“不要了,放我下来。” 雷飞放下软兜,抬头打量那谷口形势一眼,道:“在此谷中?” 俞白风点点头,道:“两位好好记着来路,记着这里的地形,一年后再请来此相见。” 雷飞呆了一呆,道:“我们不能进去么?” 俞白风道:“不是不能,而是不用进去了。老夫传两位的剑掌,足可应付武林一流高手,只要你们能小心一些,不着人的暗算,凭本身武功,足可自保了。” 娟儿道:“我呢?留这里陪爷爷,还是跟他们一起到江湖上闯荡?” 俞白风道:“你先留在这里助爷爷疗治伤势,顺便,爷爷要告诉你些事情。” 娟儿自闻得父母凶讯之后,似是变得更为沉默了,回头对李寒秋、雷飞一拱手,说道: “多谢两位。” 扶着俞白风,缓步向谷中行去。 俞白风行了几步,突然又回过睑来,说道:“你们记着,一年后再来此地,不能早,也不能晚,你们要算好日子。” 雷飞道:“一定要明年今日么?” 俞白风道:“那倒不是,相差个三五日,不要紧。” 雷飞点点头,道:“好!晚辈等记下了。” 俞白风挥挥手,道:“你们去吧!” 雷飞和李寒秋看他站在原地不动,那是显然要等着雷飞和李寒秋等先走了。 李寒秋心中了然,当先转身,向前行去。雷飞紧随身后而行。 两人绕过一个山角,一齐停了下来。 雷飞道:“兄弟,好像情形有些不对。” 李寒秋道:“是的,小弟也有此感觉,不过……” 雷飞道:“不过怎样?” 李寒秋道:“兄弟觉着那俞老前辈有些失常,似乎是忽然间变了性格,不知是否是毒发的影响,因此,兄弟很为娟姑娘……” 雷飞道:“为那娟姑娘担心,是么?” 李寒秋道:“不错。” 雷飞道:“我也如此。”放低了声音,接道:“咱们是否要爬上山峰,向里面瞧瞧?” 李寒秋道:“小弟正有此意。” 两人选择了一处容易攀登之处,爬上了峰壁。 凝目望去只见那谷中峭壁间,形如蜂巢,不知有多少洞穴。 谷中一溪流水,散生着很多果树。 俞白风和娟儿,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 雷飞低声道:“看来是无法找了,咱们走吧!” 李寒秋道:“何不行入谷中看看?” 雷飞道:“那太冒险了,咱们既然约好了会面之期,届时再来吧!” 李寒秋道:“一年之后?” 雷飞道:“是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雷兄,你说那俞白风会不会杀害娟儿?” 雷飞道:“那倒不会,不过,他要咱们一年之后再来,时间显得过长,才引起咱们的疑心了……”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照小兄的看法,俞白风带娟儿隐居于此和习那百佛图武功有关。”李寒秋道: “但愿雷兄的推断不错。” 两人下了峰壁,李寒秋虽然仍有点不放心,想进去瞧瞧,但雷飞却坚持反对,李寒秋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两人一路出山,默记下来路,形势复杂时,还留了暗记。 直出群山,已耗去了一日夜的工夫。 雷飞仰脸望天色,道:“兄弟,咱们要到那里去?” 李寒秋道:“兄弟原本只想报父母之仇,搏杀江南双侠,武林中的恩恩怨怨,原本和在下无关。” 雷飞道:“现在呢?” 李寒秋道:“变化复杂,似是不知不觉地卷入了江湖恩怨是非之中。” 雷飞道:“是的,但咱们现在还来得及。”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如是咱们要独善其身,咱们就此分手,各自找一处清静之地一住,不用再管江湖中事了,自然,也不用再践一年后的娟姑娘之约。” 李寒秋李觉这问题很难回答,长长吁一口气,沉吟不语。 雷飞接道:“兄弟仔细想想,这是咱们最后脱身的机会了。如是今日再不放手,那就要全心全意置身于江湖是非之中,较智斗力,不死不休了。”两道炯炯的目光,逼注在李寒秋的脸上。 李寒秋抬头望了雷飞一眼,道:“雷兄呢?觉着应该如何?” 雷飞道:“人生百年,难免一死,如若咱们想博个百世之名,那就不用计较生死困苦,献身为武林正义,洒热血、抛头颅,在所不惜了。” 李寒秋大感为难地望了雷飞一眼,道:“雷兄觉着应该如何?” 雷飞道:“就目下观察所得,武林中风云变幻,愈来愈是险恶,但如能早日说服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人物,要他们刻意防范,早作准备,也许还能消解去这声劫难,可惜……” 李寒秋道:“可惜什么?” 雷飞道:“可惜咱们人微言轻,无法使人相信咱们的话,反将落下个危言耸听之名。”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咱们是无法管了?” 雷飞道:“除非咱们能找出证据,使他们无法不信……”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咱们的处境,实是艰苦异常,外有强敌环伺,内无援应之兵,要凭咱们两个人,走完这一段艰苦行程,也许日后的际遇困苦,超然我们想象之外。所以,咱们先谈明白,日后谁也不能抱怨。”李寒秋道: “江湖中是是非非,实叫在下厌烦得很,如是武林中具有正义,昔年家父被杀的事,怎的夫人为他报仇?甚至无人站起来说一句公道之言。” 雷飞道:“令尊被钉,凶手迷离,无人追查内情,代令尊说几句公道之言,李兄可知道为了什么?” 李寒秋道:“为了什么?” 雷飞道:“正义的力量,逐渐在武林中消失,代之而起提一股邪恶的势力,如若咱们不把这一股邪恶势力扑灭,武林中从此再无正义可言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江南双侠呢?” 雷飞道:“看起来,江南双侠只不过是那邪恶势力的一环。” 李寒秋道:“一个人生死数十年,实也应该留下些事让人凭吊。” 雷飞道:“说得是,以身殉道,悲剧英雄,要后人对咱们有一份敬慕,必须要血泪和困苦凝结而成。” 李寒秋脸上突然泛现出坚决之色,道:“在下愿为武林正义,奉献出一已之身,不知雷兄有何决定?” 雷飞哈哈一笑,道:“小兄追随就是。” 两人四目交投,肃穆的神色中,同时泛起一个悲天悯人的微笑。 李寒秋扬了扬剑眉,道:“雷兄,咱们此刻应该行往何处?” 雷飞道:“金陵。咱们要先设法查明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查明那六指逸士,是否和江南双侠及茅山紫薇宫有所勾结?” 李寒秋道:“如若他们是各行其是,咱们行动就方便多了。” 雷飞道:“如是双方并未勾结,咱们不但行止方便甚多,而且变可挑拨双方动手火拚。” 李寒秋点点头,默然不语。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兄弟,六指逸士其名,咱们听闻不久,江湖上更是很少有人知晓其人,咱们就算据实告诉武林同道,别人也是不信。” 李寒秋道:“雷兄说得是。” 雷飞道:“所以,咱们不能以常人和平常的手段,对付他们。” 李寒秋道:“在下明白了。” 雷飞道:“好!咱们立刻动身,将要到金陵城中时,咱们分道易容,混入城中。” 李寒秋点头一笑,道:“悉凭雷兄吩咐。” 雷飞一面举步而行,一边说道:“咱们一面查究敌情,一面还要结交同道,培养实力,必要时以便和他们更拚。” 两人晓行夜宿,边谈边行,一路上研商对敌之策。这日中午时分,抵达金陵郊外。 雷飞低声说道:“兄弟,咱们还是在会武馆中见面。” 雷飞易容之术十分高明,李寒秋经他改扮成一个四旬左右中年大汉,而且面貌平凡,瞧不出一点特征。李寒秋进入金陵,直奔会武馆。 只见会武馆中,仍和昔年一般热闹,坐满了人。 很多人一杯清茶在手,高谈阔论,有些人则围坐对饮,低尝浅酌。 李寒秋四顾了一眼,找一个僻静的坐位,缓缓坐了下去。 他面容平凡,毫无一点使人注意之处,馆中之人虽多,却无一人看他一眼。 李寒秋也不多言,自己行到厨下,拿了一个茶碗,自己提了水壶倒满茶碗,重回原位坐下。 那招待客人的伙计,明明看到他自己动手,却是装作没有看到,问也不问一声。 李寒秋心中暗道:“雷飞的易容术,果然是高明得很,竟然把我化妆成一个全然不惹人注意的人物。” 这时,突闻蹄声得得,一个人骑着马直行入会馆中。 李寒秋转目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手控马缰,停在自己的桌位旁边。 这时,原来人声嘈杂的会武馆,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李寒秋看那骑马青衫少年,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马鞍前挂着一柄长剑,心中暗道: “这人骑马骑到会武馆来,那是存心找麻烦了。” 但闻那青衫长裤,正是会武馆主常万奇。 常万奇一抱拳,道:“兄弟常万奇,乃是会武馆的馆主,朋友有何见教?” 那青衫少年冷然一笑,道:“你是会武馆中主持人?” 常万奇道:“不错。”青衫少年道: “据闻这会武馆,专以接待武林同道,以供食宿,远道来此之人,还帮他办理寻友、访人等诸般事宜,不知是真是假?”常万奇道:“千真万确,不过……” 青衫少年道:“不过什么?” 常万奇道:“兄弟要先行把话说明,会武馆中,对远道武林同道供吃供喝,但会武馆不供宿住,住处要贵客自想办法了。” 青衫少年道:“那是说会武馆中的规矩,和在下听闻所得,有甚多不同之处了?” 常万奇道:“传闻难免失实,不知朋友还听到些什么?” 青衫人道:“在下听说贵馆之中,和金陵衙门中的班头素有联络,不论犯了什么大案子,只要人一进会武馆,班头就不再抓人。” 常万奇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谈不上和衙门有什么联络,六扇门中的班头,肯给兄弟一个面子罢了……”语声一顿,道: “所以咱们也为人留步,会武馆中,不留宿客人。” 青衫人缓缓说道:“那是说,你们这会武馆,只能保护那人一日了。” 常万奇一皱眉头,道:“难道还不够面子么?” 青衫人道:“世间不乏深山大泽,那也不用到会武馆来避难了。” 常万奇虽然见多识广,但这青衫人言语飘忽,无可捉摸,常万奇也无法一下子摸清楚他的来此的用心,当下说道:“朋友是远道来此么?”青衫人道:“不错。” 常万奇道:“朋友如有需要本馆协助之处,那就请明说了吧!用不着这等转弯抹角地绕圈子。” 青衫少年道:“好吧!阁下还有什么事,尽管请问。” 青衫人道:“听说这会武馆中,不能动手,不知是否有此规戒?” 常万奇道:“有。” 青衫人道:“如是在贵馆之中,有人动手,那将如何?” 常万奇道:“那是存心砸兄弟的招牌了,就兄弟而言,也不能忍受。” 青衫人冷冷说道:“如是公门中人,在你们会武馆中捕人,又将如何?” 常万奇微微一怔,道:“阁下是……” 青衫人道:“馆主不用管在下的问题,但请回答在下的问题。” 常万奇道:“自从会武馆成立以来,还未发生过这等事情,兄弟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青衫人道:“贵馆主心中总有一个计较吧?” 常万奇道:“那要量情决定了。” 青衫人目光突然转到李寒秋身后一个中年大汉身上,道: “在下想和馆主商量,让兄弟带走一个人。” 常万奇道:“什么人?” 青衫人道:“那位朋友。” 常万奇顺着青衫人目光看去,只见那大汉四旬左右,穿着一件蓝色长衫。 常万奇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一位么?也是新来会武馆的朋友,在下和他素不相识。”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亦未说馆主与他相识,只是请教馆主,在下可否带他离开?” 常万奇微微一笑,道: “也许阁下和那位朋友有着很大的过节,不过,这会武馆中规矩,是不许有人在此动手。” 青衫人道:“馆主是否听错了,在下是说带他离开。” 常万奇冷冷说道:“我听得很清楚,如果这位朋友肯跟你走,在下没有话说,但如他不肯呢?” 青衫人道:“只要馆主不替他撑腰,他不走也不成了。” 常万奇道:“可惜我不能说这句话。” 青衫人道:“为什么?” 常万奇道:“会武馆中的规矩,不论何人,只要进了会武馆,兄弟都有保护他们安全的责任。” 青衫人一皱眉头,道:“如若他是一个很坏的人呢?” 常万奇道:“这个在下就管不了,不论他在江湖上作了多少坏事,进入馆中,我们一样的要保护他不被别人伤害。”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馆主心中定然知道还有别的法子,可以让在下把人带走。” 常万奇道:“在下已经明明白白,朋友是真的听不懂么?” 青衫人道:“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么?” 常万奇道:“没有别的办法。” 青衫人道:“如若在下不遵守你这会武馆的规矩呢?” 常万奇道:“那是砸我们会武馆的招牌,兄弟既是主持人,自然不能坐视了。” 青衫人冷冷说道:“馆主准备插手其中么?” 常万奇道:“如是情势迫人,说不定在下只好出手了。” 第一五章 再闹武馆 青衫人跃下马背,突然举步,直朝蓝衫大汉行了过去。 常万奇厉声喝道:“站住!一横身拦住去路。”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阁下可以和人动手么?”常万奇道:“在下是排解纠纷,情非得已。” 青衫人一侧身子,避开常万奇,仍向那大汉冲去。 常万奇右手一抓,疾向青衫人腕脉之上扣去。 青衫人腕势一沉,食、中二指反扣常万奇的脉穴。 李寒秋看两人动手情形,那青衫少年,分明是一身怀绝技的高手,变招奇快,出手还击,就把常万奇迫得向后退避两步。 那少年迫退了常万奇,立时纵身而起,落在那蓝衫大汉身后。 青衫少年和常万奇的打斗,就在李寒秋的桌位旁侧,李寒秋未出手干预,但也未走避,一直坐在原位上未动。 那青衫少年迫退常万奇后,从李寒秋头上跃过,右手一探,抓住那蓝衫人的右腕。 李寒秋看得清楚,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人不敢还手,难道也不敢逃避么?” 只听那青衫少年冷冷说道:“人家这会武馆中有规矩,咱们不能在此动手,你如心中不服,咱们找个地方,再决一次胜负也好。”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蓝衫人面色苍白,望了那青衫少年一眼,道:“要我现在走么?” 青衫人道:“你如不肯走,难道要我取下你的人头,回去交差么?” 那蓝衫大汉,不再多言,缓缓站起身子。 青衫人牵着蓝衣大汉的右腕,绕过李寒秋的坐位,向外行去。 李寒秋看那蓝衣大汉垂头而行,似是全无反抗,暗道:“这蓝衣大汉,定然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只见那青衫少年双手一挥,突然把那蓝衣大汉抡起,挟在胁下一跃而起,腾上马背。 这虽是片刻时光,但常万奇已然招来了两个伙什,关上了会武馆大门,守在门侧。 李寒秋心中暗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那常万奇明知这位青衫少年武功高强,但为了顾全颜面,也不能放他走了。” 但见常万奇快行两步,拦在青衫人的马前,道:“阁下想走了?” 青衫人道:“是的,咱们幸而未犯贵馆的规矩,没有动手。” 常万奇道:“但你要带人走,也一样犯了本馆的规则。” 青衫人道:“他甘愿跟我走,有何不可?” 常万奇道:“你把他放下来,在下问个明白,如是这位朋友出于自愿,咱们绝不留难。” 青衫人左手一提缰绳,道:“阁下再不让路,在下要放马冲过去了。” 常万奇道:“朋友这匹马不错,如是死了,实在可惜。” 青衫人突然一加裆劲,快马骤然间向前奔去。 常万奇右手一扬,迎着马头拍去。 只见那青衫人右胁挟人,左手一探,硬接常万奇掌势。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 青衫人掌心内力涌出,震得常万奇向后退出两步。 青衫人一掌震退了常万奇,健马也同时起步,冲向大门。 两个挡在大门口的大汉,一扬右手,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齐攻向那青衫人。 同时,那常万奇又向那青衫人冲了过去,右手一探,抓住了马尾。 青衫人疾快地离鞍而起,跃下马背。转目望去,只见厅中又有两个中年大汉奔了出来,迅快地对青衫人布成了合围之势。 常万奇冷冷说道:“朋友的武功很高,不过,目下会武馆中,不下百位以上的武林同道,都将会保护这一立下的规矩,使它不受人轻蔑。”提高了声音,接道:“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还望朋友三思。” 青衫人缓缓说道:“穷不跟富斗,民不和官斗,你们这会武馆虽然有很多武林同道支持,但也吓不倒区区。” 常万奇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请说个明白出来如何?” 李寒秋听那常万奇的口气,忽地软了下来,暗道:“大约这会武馆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和朝廷、官兵作对。” 只听青衫人冷冷说道:“阁下一定要问么?” 常万奇道:“不错,问个明白,在下也好向天下英雄有个交代。” 青衫人道:“钦差南七省巡察御史周大人驾总护卫左良平。” 常万奇呆了一呆,道:“钦差周大人到了金陵么?” 左良平道:“到此已有三日。” 常万奇道:“这个,在下怎未听人说过?” 左良平道:“他拜受钦命,方查那封疆大吏,有无恶迹,自是用不着招摇过市了。” 常万奇道:“周大人现在何处?” 左良平脸色一变,道:“你问此作甚?” 常万奇道:“左兄不要误会,在下只不过随口顺问罢了。” 目光转到那蓝衫人身上,道:“这位兄台,又是什么身份呢?” 左良平道:“钦差大人严命擒拿的要犯,够了么?” 常万奇道:“够了,不过……” 左良平道:“不过什么?” 常万奇淡淡一笑,道:“不过,在下还是希望左兄能够遵守本馆规矩。左兄目下虽然是钦差大人的护卫,但也是出身武林,左兄如等到会武馆打烊之后,擒他于会武馆之外,不但可覆上命,而且也和兄弟交了朋友。” 左良平道:“阁下不听左某良言,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说话中,突然纵身而起,直向那围墙上面飞去。 但见人影一闪,会武馆中,疾如流星般射出一人,横里截住了左良平。两条人影,撞在一起,同时跌落在地上。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馆中跃出之人,是一位五旬老者,身形瘦小,留着两撇八字胡。 左良平回顾了一眼,缓缓放下手中蓝衣大汉,仰天打个哈哈,道:“看来,在下必得闯出去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不知道这左良平是否真的是公门中之人。” 那留有八字胡的老者,也不答话,只是冷冷地望着左良平。 左良平和他对过一掌之后,已知他武功高强,不可小觑,暗中已提聚真气,缓缓扬起了右掌。 那留有八字胡的老者,始终不发一言,但却蓄势戒备。 左良平道:“小心了。” 右手疾沉,快速绝伦地拍出一掌。但闻蓬然一声大震,那留着八字胡的老者,又是硬接左良平的掌势。 但见人影闪动,掌形交错,蓬蓬之声,不绝于耳。显然,两人在搏斗之中,常常硬拚掌力。 两人动手十余招,那左良平突然纵身而起,跃上围墙,又一个飞跃,消失不见。 那留有八字胡的老者,也不追,很快地转身进入馆中。 那蓝衫大汉,似是已被青衫人点了穴道,静静地躺在地上。 当下常万奇神情严肃地缓步行到那蓝衣大汉身前,在他身上拍了两掌,那蓝衣大汉伸动一下双臂,挺身而起。 这时整个的会武馆中,一片静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常万奇望着那蓝衣人,道:“朋友贵姓?” 蓝衫人道:“在下姓田。” 常万奇道:“田朋友认识那位青衫人么?” 蓝衣人点点头,道:“认识。” 常万奇道:“朋友似乎很怕他?” 蓝衣人道:“我非他之敌,和他动手也是枉然。” 常万奇道:“他自称公门中人,不知是真是假?” 蓝衣人点点头,道:“不错。” 常万奇道:“咱们救了你朋友,和公门中人结了嫌怨,希望你朋友能够为咱们帮个忙。” 蓝衣人道:“要在下如何帮忙?” 常万奇道:“自行投案。” 蓝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区区原想来此避难,馆主……” 常万奇道:“我知道,朋友如是开罪了武林同道,不论那人是何身份,只要朋友在会武馆中,咱们都会为你作主,但对公门中人……” 蓝衣人道:“有些害怕,是么?” 常万奇哈哈一笑,道:“如是害怕,咱们刚才也不会为你朋友撑腰了。不过,这地方每日都有休息的时间,那时间,也无法再留会武馆中了,算起来,只不过还有几个时辰,那时,朋友难免被擒之危。” 蓝衣人略一沉吟,道:“在下投案事小,但砸了会武馆的招牌,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 常万奇怔了一怔道:“会武馆成立迄今,从未和公门中人为敌。” 蓝衣人站起身子,道:“既是如此,在下告辞了。” 常万奇道:“我送你去。” 蓝衣人道:“馆主怕我逃?” 常万奇道:“也许那左良平还在外面等你,你一人行动,只怕有些危险。” 蓝衣人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会武馆,竟然是徒具虚名。” 常万奇道:“本馆为阁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和堂堂朝廷命官结一嫌怨。难道还徒具虚名?” 蓝衣人哈哈一笑,道:“但你们心中害怕,所以,要把我送往公门。” 这会武馆,不下百位以上的武林人物,立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议,都觉那大汉讲的十分有理。 常万奇提高声音,道:“但会武馆人夜就要打烊,阁下也不能长留这里,你武功不如左良平,那是无法避免为人生擒了。” 蓝衣人道:“你知道我被擒去之后,是个什么罪名?” 常万奇道:“什么罪名?” 蓝衣人道:“死罪,那周御史带有上方宝剑,立时可处决犯人。” 常万奇道:“你朋友的意思呢?” 蓝衣人道:“按你们馆中的规矩行事。” 常万奇道:“怎么说?” 蓝衣人道:“先让在下好好在此休息半日,贵馆打烊时,在下就走,也许在夜色掩护之下,在下还有逃命的机会。” 常万奇尴尬一笑,道:“朋友说的是,你先请坐。”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高声接道:“伙计们准备家伙,抗拒官兵,诸位同道如愿留此,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我们欢迎万分,不愿留此的,在下也不强留,尽管请便。” 这些人虽然都是武林中人,但要他们明火执仗的和官兵对抗,却是多有不愿,一下子走去了大半。 常万奇目光转到那蓝衫大汉身上,道:“会武馆大半要毁在你朋友手中了。” 蓝衫大汉似是大感惭愧,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那雷飞和我约好在此相会,怎的这久没有消息?” 这时,会武馆的人,大都停下杯筷,等待着拒挡官兵。 那蓝衫大汉似是大感羞惭地坐在李寒秋的对面,垂首不语。 李寒秋看会武馆风声鹤唳,心中暗笑,且久等雷飞不见,却又使李寒秋烦恼,缓缓站起身子,正想出馆瞧瞧,却听得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道:“李兄弟,快坐下去,如若咱们运气好,也许能借机会杀死江南双侠。” 这声音虽然细微,但一入李寒秋耳中,就能辨出是雷飞所发。 听声辨位,声音就起自桌位对面,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难道那蓝衫人就是雷飞所扮,但那左良平又是谁呢?” 但觉重重疑问,涌上心来,又缓缓坐了下去。 常万奇缓缓行过来,道:“朋友,有事情尽管请走。” 李寒秋摇摇头,道:“在下没有事。” 雷飞没有说错,一顿饭工夫左右,方秀带了两个从人,急急到了会武馆。 常万奇急急迎了上去,躬身一礼,低言数语。 方秀心中似是亦甚焦急,就站在门内听那常万奇的报告。 李寒秋望了方秀一眼,胸中燃起了仇恨之火。 他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手刃亲仇的机会,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一下放在身上的长剑,目光转动,环顾了四周一眼。 只见整个的会武馆中,还有三十余人。 李寒秋心中明白,这些留在此地的人,都可能与江南双侠有关,但如雷飞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挡住他们的攻势,自己就有了搏杀方秀的机会。 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李兄弟,小兄三思之后,觉着目下不能出手,杀了方秀,只怕要促使江南形势全面发生变化,为了武林大局,还望李兄弟忍耐一下。” 李寒秋冷冷地望了对面的蓝衫大汉一眼,截然不语,心中却反复思索着雷飞传音之言。 方秀听完常万奇报告之后,微一颔首,举止直对蓝衫大汉行了过来。 李寒秋心中怦然,情绪激动,不知是否该拔剑出击。 那蓝衫人有无限的羞识,垂下头去,望也不敢望方秀一眼。 方秀目光转动,先望了李寒秋一眼,笑道:“朋友从哪里来?”蓝衣人道:“兄弟来自燕赵。” 方秀道:“贵姓啊?” 蓝衣人道:“在下姓田。”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雷字去掉上面一个雨字,自然是田了。”方秀道:“朋友一向在哪一条道上走动?” 蓝衣人道:“兄弟在黑道中走的。” 方秀道:“采花么?” 蓝衣人道:“兄弟单戒一个淫字。” 方秀微微一笑道:“淫字除外呢?” 蓝衣人道:“无所不为。” 方秀淡淡一笑道:“朋友很坦诚,放心在此休息。” 蓝衣人接道:“左良平武功过人,在下自知难过今夜子时。” 方秀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你安心在。” 举步直向内室中行去。 常万奇低声说道:“朋友,你的造化来了,方院主答应你一句话,那就等于给你披上一道护身符。”蓝衣人道:“馆主相救之情,在下没齿不忘。” 常万奇笑道:“不敢当,田兄请稍坐片刻,方院主答应了你,自会给你安排去处。”蓝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仗凭馆主美言了。” 常万奇道:“兄弟力能所及,无不全力效劳。”大步追随方秀而去。 李寒秋强自忍耐下心中的激动,静坐未动。 第一六章 辛氏客栈 蓝衫人直待常万奇等去远,抬头望了李寒秋一眼,低声说道:“忍一时仇恨,争千秋英名。” 李寒秋仰脸望天,装作未听懂雷飞之言。 雷飞接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咱们在西城辛氏客栈东跨院里见。” 他施用传音之术,别人只瞧到他口齿启动,却不知他说的什么。 李寒秋强自忍下心头的激动,站起身子,大步身外行去。 他面目平庸,全无引人之处,去留似乎根本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出得会武馆,直奔西城辛氏客栈。 李寒秋大步入栈,直入东跨院。客栈中人来人往,也无人往意到他。 东跨院木门紧闭,显是早已住的有人。 李寒秋叩动门环,片刻后,木门大开。 只见一个老者,穿着一身青衣,上下打量李寒秋一眼,道:“阁下找什么人?”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找一个姓雷的。” 那青衣老者道:“阁下姓什么?” 李寒秋道:“区区姓李。” 青衣老者道:“请进来吧!”随手关上了木门。 李寒秋沿着一道红砖铺成了小径,直行入上房之中,也无人出面拦阻。 那青衣老者随后跟了进来,道:“兄台是李寒秋么?”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阁下是谁?”青衣老者道:“咱们刚才见过,兄弟是左良平。” 李寒秋道:“原来是左兄,兄弟失敬了。” 左良平道:“不敢当,李兄的事,在下亦听雷兄说过了。” 李寒秋想起他刚才自报身份一事,忍不住问道:“左兄当真在公门中当差么?” 左良平微微一笑,道:“这是雷兄设下的骗局,不过,那钦差南七省巡察御史,确有其人,而且已到了金陵。”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亏他能想得出这等主意,任那会武馆主精明,也被唬得一愣一愣。” 左良平道:“雷飞兄想出这主意之时,原本想诱杀方秀。” 李寒秋道:“但他诱来方秀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 左良平道:“他改变了主意之后,兄弟就不得不离开了。” 李寒秋道:“雷兄为何改变主意呢?兄弟和江南二侠,有着杀父之仇。” 左良平道:“为什么,在下就不清楚了,但我知他必然有很正当的理由。” 李寒秋道:“左兄和雷兄相识很久了么?” 左良平道:“三年之前,兄弟在北京和雷兄结识,想不到又在金陵相遇。” 李寒秋道:“会武馆中耳目甚众,左兄归来之时,是否有人追踪?” 左良平道:“兄弟很小心,大概不会有人追来。”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雷兄的武功虽然很高,但兄弟最佩服的还是他的智谋,临机应变,更非常人能及,咱们不用为他担心,借此时光,坐息一阵,如若他晚上还不回来,咱们再去找他。” 李寒秋道:“左兄和雷兄是无意相遇呢,还是早就约好?” 左良平道:“他告诉我要到江南来走走,兄弟是用心追他而来,但在金陵却是不期而遇,我们见面还未畅叙别后彼此情况,他就让我装作钦差大臣的侍卫,大闹会武馆,然后在此相会,并且简略地说明李兄的身份,在会武馆中,又暗中指给我看过。”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左良平低声说道:“江南双侠在金陵地方的势力很大?” 李寒秋道:“很庞大,大约在江南地面上,他们的势力首屈一指了。” 谈话之间,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进来。 原来,两人入室之前,左良平已把跨院的门户扣上。 李寒秋站起身子,低声说道:“江南二侠到处遍布眼线,左兄要小心一些。” 左良平道:“你在暗中监视,我去接他进来。如果来人可疑,咱们先把他收拾了。” 李寒秋道:“好,左兄去瞧瞧吧!” 左良平缓步行到门口之处,打开木门,凝目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上下的大汉,当门而立。 左良平缓缓说道:“阁下找谁?” 那大汉双目盯住在左良平脸上瞧看了一阵,缓缓说道:“在下找错人了。” 也不待左良平答话,转身而去。 左良平目睹那人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掩上木门,迅快地行入房中,低声对李寒秋道:“来人是武林中人,大约是江南双侠已开始全面清查金陵的客栈了。” 李寒秋道:“那位到了金陵的钦差大人,现住何处?” 左良平道:“这个,在下也不太清楚。” 李寒秋道:“那位使差大臣,是否有一位武功高强的护卫呢?” 左良平道:“京中九门提督帐下,不乏武林高手,我想,那御史大人,绝不至一个人单独出巡吧?” 两人在店中一面谈心,一面等候雷飞,一直等到了二更过后,仍然不见雷飞归来。 不觉间,两人都为之焦急起来。 原来,两人必须等雷飞回来之后,才能决定行止。 李寒秋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说道:“左兄,雷兄和你约好几时回来?” 左良平道:“最迟不超过二更。” 李寒秋道:“现在呢?” 左良平道:“二更过后了。” 李寒秋道:“只怕是情形有了变化,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左良平目睹李寒秋道:“兄弟对金陵不甚熟悉,李兄觉着应该如何处理?” 李寒秋道:“先打听他行踪何处,唉!最麻烦的是怕被那方秀带回方家大院。” 左良平道:“怎么,方家大院中很可怕?” 李寒秋道:“那是座很费匠心的建筑,到处都是机关。” 左良平道:“以雷兄为人的机警,当不致为人所算,咱们再等一阵如何?” 李寒秋道:“今夜也无法了,如是天亮还不归来,在下只有再到会武馆中去探听一下消息了。” 左良平道:“能够听到什么?” 李寒秋道:“那会武馆虽是江南双侠暗中撑腰,馆中隐着不少高手,但馆中大部食客,多是过路、慕名而来的人,谈话甚少顾虑。不过,江南二侠,要想放出什么空气,也可利用会武馆中传出。” 左良平呼的一口,吹熄室中的灯火,道:“有人来了。” 李寒秋凝神听去,果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心中暗道:“此人耳目如此灵敏,内功定然极为深厚了。” 但闻左良平低声说道:“前后两座窗子,你留心前面一座,我注意后面一座。” 李寒秋道:“注意什么?” 左良平道:“注意他们施展薰香一类的暗算。” 李寒秋点点头,凝神望着前窗。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突见窗纸破了一个小洞。 那人大概先用口水湿去了窗纸,未闻得一点声息。 李寒秋目力过人,又是在全神注意之下,只见一只眼睛,直向室中看来,心中暗暗忖道:“来人定是江南双侠的属下了,大约我到此之时,已在他们监视之下。” 正想招呼左良平,回目一看,只见左良平,也全神贯注在后窗之上,显然,那后窗之外,也有了变化。 凝目望去,果然,后窗上,也有一只眼睛,正向室中瞧来。 左良平在床上坐着,此刻却缓缓躺了下去。 李寒秋也随着缓缓躺下身子。 两人未交谈一语,但彼此,都已了然对方心意,要坐以观变,让对方有所行动之后,再临机应变。 果然,那前面窗外之人,瞧了一阵,不闻室中反应,似是已经不耐,一招手,唰的一声,推开了前窗。 只见人影一闪,人已行入室中。 李寒秋暗暗忖道:“好快的身法,好大胆的举动,简直是目中无人了。” 那左良平竟也有无比的沉着,躺在床上,动也未动一下。 那跃入室中之人,胆子奇大,竟然晃烯火摺子,点起了灯火。 李寒秋再也无法沉着下去了,一挺身坐了起来。 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背上插着一柄长剑。 不见他回头查看,只见他一抬右手,长剑已然出鞘,剑尖锋芒,指在了李寒秋的胸前,冷冷说道:“不要妄动。” 他虽然尽量想使自己的声音粗壮一些,但却仍无法压制那股柔柔细音。 敢情,来人竟是一位女子。 李寒秋心中打转,暗道:“什么人呢?江南双侠不致于指派一位姑娘来对付我们吧?” 那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两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李寒秋脸上打量了一阵,突然叫道:“李寒秋。” 李寒秋心中一震,但却强自镇静下来,没有回答。 那黑衣人目光来回转动,不停在左良平和李寒秋脸上转动。 显然,想从两人的神情之中,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两人都很沉着,静静坐着不动。 忽听那黑衣人啐了一口,自言自语地道:“哼!敢骗我,回去非和他算帐不可。” 这几句声音柔细,完全是女子口音。 李寒秋突然从那黑衣人的目光中,唤回了一些记忆,觉着那目光似曾相识,忍不住低声问道:“谁骗了你?” 那黑衣人突然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双目凝注李寒秋的脸上,道:“你想知道?” 李寒秋道:“说说看。” 黑衣人道:“好吧!告诉你就告诉你,那骗我的人,名叫雷飞。” 这一下,不但李寒秋的内心之中,有着剧烈的震动,就是那左良平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忽然挺身而起,道:“雷飞?”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不错,雷飞。” 李寒秋低声说道:“姑娘戴着人皮面具?” 黑衣人道:“你呢?”李寒秋道:“易容药物。” 黑衣人道:“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道:“姑娘是什么人呢?” 黑衣人道:“先行告诉我,我再回答你不迟。”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李寒秋,姑娘怎么称呼?” 黑衣人道:“你已经完全把我忘怀了?” 李寒秋道:“姑娘是方家大院的苹小姐?” 黑衣人笑道:“叫小姐太棒我了,我是丫头苹儿。” 李寒秋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问道:“姑娘深夜来此……” 苹儿道:“自然为了找你。” 李寒秋道:“雷飞告诉你,我们存身之处?” 苹儿微微一笑,道:“如非他告诉我,怎么这般顺利地找上此地。” 李寒秋道:“那雷兄现在何处?” 苹儿道:“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被方秀擒住了?” 苹儿道:“他补了一名护院,你们做戏做得好,瞒过了方秀双目。” 李寒秋道:“但却无法瞒过姑娘。” 苹儿笑道:“如非他有意告诉我,我也很难发觉他。” 李寒秋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苹儿道:“他要传讯给你们,他已混入方家大院,以后行动难以自由,只怕无法和两位时常见面。” 李寒秋、左良平相互望了一眼,道:“以后呢?” 苹儿道:“他很忙,只交代了这两句话就匆匆而去,以后应该怎样,要两位自己去想了。” 李寒秋突然抱拳一揖。 苹儿怔了一怔,道:“你这是干什么?” 李寒秋道:“在下有一事,要奉托姑娘。” 苹儿道:“你说吧!什么事?” 李寒秋道:“他混入方安大院的身份,并不安全,随时可能被查出来,以那方秀的阴险,绝不会轻放过他。姑娘出入内外,消息灵通,万一有什么事,还望姑娘先行通知他一声。” 苹儿道:“我如知道,一定照办,但我如不知道,那就无法可想了。” 李寒秋道:“以姑娘的聪慧,只要留心一些,岂有不知之理?” 左良平道:“姑娘同来的还有一位……” 苹儿接道:“不要紧,她是我的一位要好姊妹,我们无所不谈。”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上次在下点了姑娘的穴道,姑娘竟无记恨之心,又为在下传讯,在下很是感激。” 苹儿淡淡一笑,道:“不用客气。”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想请教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 苹儿道:“那位娟姑娘,现在何处?”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不愿欺骗姑娘,只好说不便奉告了。” 苹儿嗯了一声,道:“你和她很要好,是么?” 李寒秋笑道:“谈不上,娟姑娘很灵慧,任何人都无法影响她。” 苹儿道:“如若你日后能见到她,请转告她一声,要她多多小心。方院主恨她入骨,必欲得到她而甘心。” 李寒秋道:“恐怕在一年之内,在下也无法见到她。” 苹儿道:“那我就不管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有机会转告她,尽到了心意就是。” 李寒秋道:“好,如再见娟姑娘时,在下定把姑娘的话转到。” 苹儿道:“我们来此的事情已经办完,可以告辞了。”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多谢姑娘了。” 苹儿一面转身向外走,一面说道:“你们住的地方很好,这是方院主唯一没有耳目的客栈。”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人已行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因为这客栈的东主不好惹,我今宵来得亦很冒险。” 李寒秋好奇之心,大为强烈,忍不住问道:“姑娘可否多留片刻时光,讲给我们听听辛氏客栈的事?” 苹儿低声说道:“辛氏客栈两兄弟是一对怪人,他们武功很好,但却从不和武林中人往来,但只要别人不欺侮到他们头上,他们也从不和别人为难,只要离开辛氏客栈门外三尺,杀了人,他们不过问,但对住在他们客栈中的行旅,却是保护得十分严格,绝不许有人欺侮他们。” 李寒秋道:“他们敢和江南双侠作对?” 苹儿说:“两兄弟各怀绝技,但却以此客栈维生,安贫乐道,方秀知他们没有野心,自然乐得让他们一步了。”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苹儿道:“我该走了,有事情我会再来找你。” 李寒秋道:“随时欢迎光临。” 苹儿飞身上房,如飞而去。 第一七章 钦差被绑 李寒秋望着苹儿的背影去远,掩上房门,道:“左兄,雷兄已经混入方家大院了,咱们行止如何?” 左良平道:“李兄之意呢?” 李寒秋道:“不论如何行动,总要先通知雷兄一声才是。” 左良平道:“既然这客栈很安全,咱们就在这里,等候雷兄的消息。” 突然语声一顿,道:“有一桩事,在下想它不透。” 李寒秋道:“什么事?” 左良平道:“这客栈东主,不许别人轻易相犯,那位苹姑娘怎能来去自如呢?” 李寒秋道:“这个,这个,也许她们无恶意,店东主不愿干涉。” 左良平长吁一口气,道:“李兄,你确知那黑衣人是苹儿姑娘么?” 李寒秋道:“听口音和对话内情,大概不错。” 左良平道:“李兄确知她是为雷兄送信而来吗?” 李寒秋道:“这个,很难说,左兄可是听出什么可疑破绽么?” 左良平道:“破绽倒未听出,但在下觉着她们的行动太过自由了,深夜外出,女易男装,难道那方家大院之中都无人管理么?” 李寒秋道:“左兄说得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左兄之意,应该如何呢?” 左良平道:“当时咱们应该把她留下,除去她脸上的伪装,看看她是否真的是苹姑娘。如若她不是苹姑娘,咱们就易她之容,回到方家大院,设法救援雷兄。” 李寒秋道:“计是一条好计。” 左良平苦笑一下,道:“只是太晚了一些。” 半宵匆匆,第二天左良平和李寒秋一早就离开了辛氏客栈。 两人想先在街头上走一圈,再到会武馆去,探听一下消息。 哪知出了辛氏客栈,行不过一条街,已被四个佩刀军士挡住。 转目望去,只见左右的路道之上,都有着佩刀守候的军士。 显然,金陵城中,发生了惊人的大事。 左良平低声说道:“情形有些不对,咱们回客栈去。” 李寒秋转身行了两步,突闻一声大喝道:“站住。” 回头看去,只见两个执刀军士,急步行了过来,道:“两位是本地人么?” 左良平摇摇头,道:“老汉住在城郊,进城找个朋友。” 那军士打量了两人一眼,道:“劳驾跟咱们到督府一趟。” 左良平道:“这个,老汉等既未作奸犯科,军爷带我往督府作甚?” 那军士摇摇头,道:“到了督府,两位自然知晓。” 左良平、李寒秋相互望了一眼,大感为难。 李寒秋低声说道:“去不去?” 左良平道:“去瞧瞧吧!” 李寒秋点头一笑,任军士带往督府。 督府门外,军兵满布,戒备森严,府门内广场中,已拘集了数百人。 李寒秋目光转动,发觉被拘集场中,竟有一个灰衣和尚,两个道人。 那灰衣僧人闭目盘膝而坐,对眼前杂乱处境,置诸不理。 除了那一僧二道之外,还有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紫脸膛,浓眉虎目,披着一件黑披风,两个劲装大汉,分站在两侧。 左良平低声说道:“李兄,那一僧、二道,颇似少林和武当门下弟子。” 李寒秋道:“看他们的镇静,大约是身怀绝技的人物。” 左良平道:“那黑披风,紫脸人,李兄想必认识了?”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认识。” 左良平似是大不相信,回顾了李寒秋一眼。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瞒左兄说,兄弟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不多,对武林中人,自然认识有限了。” 左良平啊了一声,道:“那紫脸人乃是山东一方最有名望的崔重山崔二爷,想不到他竟也给抓来了。” 李寒秋道:“这人怎样?” 左良平道:“兄弟在家里见过一面,并无深交,对他为人内情,兄弟也不太了解。就外面看去,人很四海,很够朋友,在山东境内,声望很高,这等人物,怎会被擒来此地?” 李寒秋道:“左兄是说他甘愿被擒,很奇怪么?” 左良平道:“不错啊!李兄看到他左右的从人么,只要他们出手,就够那些官兵们吃不完兜着走了,但他们竟甘愿受屈到此。” 李寒秋道:“这证明一件事。” 左良平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崔重山是一位守法的安份良民。” 左良平道:“如若他们别无企图,那的确是一位守法的百姓了。” 李寒秋道:“还有别的作用?” 左良平道:“目下很难说,咱们仔细看下去,也许会瞧出一些眉目。”这时,只见几个军士,搬出了四张单桌,片刻后督府二门内,走出来四个师爷模样的人物,分别落座。 几个军士,分别带着人,到四位师爷前面问话。 四个师爷动作很快,该放的放,该关的关,不大工夫,已然处理了一百余人。 左良平道:“李兄咱们要小心一些,不能说出真实姓名。” 李寒秋点点头,还未来得及答话,已有两个军士行了过来,招呼两人。 那问话的师爷不过四十多岁年纪,看起来很精明,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眼,道:“我问那一个,另一个不许多言。” 对着李寒秋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李寒秋走近案前,停下脚步。 那师爷又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你是金陵人?” 李寒秋道:“不是。” 师爷道:“金陵有朋友,亲戚?” 李寒秋又摇摇头道:“没有。” 师爷道:“你无亲无友,来此作甚?” 李寒秋道:“小的是跑药材生意。” 那师爷又摇头道:“听说跑药材的人,都会点武功,能高来高去,日行数百里,可有此事?” 李寒秋道:“会些拳脚倒是不错,高来高去,那就无此本领了。” 那师爷提案上朱笔,道:“贵姓大名?” 李寒秋略一沉思,道:“小的李二虎。” 那师爷很快地写下李二虎,朱笔在李字上打了个圈,道:“带下去。” 两个军士行了过来,道:“李二哥,后面坐,咱们摆了酒菜,给二哥压惊。” 话说得很客气,又脸和颜悦色,就算想翻脸,也让人找不倒到借口。 李寒秋无可奈何望了左良平一眼,随着两个军士,进入二门。 二门内形势又是一变,只见两面都是衔接的厢房,一条红砖铺成的甬道,直向内里。那军士把李寒秋带入了一座厢房之中,只见一个身着长衫,满脸愁苦的老者,来往在房里走动。 两个军士一直把李寒秋带入房中,那老者才停下了脚步,打量了李寒秋一眼,道:“你是……” 李寒秋道:“药材贩子。” 那老者伸手一捋颚下山羊胡子,骂道:“我要你们去请镖局子的大师爷,把个药材贩子,也送来见我作甚?” 左面那军士欠腰说道:“回大爷的话,这是张师爷的意思,贩药材的人,大半都会武功。” 那老者嗯了一声,道:“你们退下去。” 两个军士应了一声,欠身而退。 老者仔细打量了李寒秋一眼,道:“你会武功?” 李寒秋虽然还未将事情弄清楚,但隐隐觉着会武功似乎沾很大的光,当下点头说道:“不错。” 那老者又打量李寒秋一眼道:“你武功好不好?” 李寒秋听那老者话问得很外行,分明是不懂武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说哪一方面的武功?” 那老者奇道:“怎么?武功还有很多种?” 李寒秋道:“不惜,种类很多。” 那老者沉吟了一阵,道:“高来高去,翻房子抓墙,你成不成?” 李寒秋还未来得及答话,只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人,急急地闯了进来。 那人取下头上的白毡帽,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大爷,这位是……” 那老者道:“药材贩子,这方面事情我外行,你们谈谈吧,我去看看督府大人。” 急急向外行去,到了门口又回头说道:“瑞山,有消息快些通知我。” 青衣人点点头,道:“大爷放心,瑞山一定尽力。” 李寒秋打量那青衣人一眼,只见他双目中神光湛然,两面太阳穴微微突起,分明是会家子,年约三十六七,透着一脸精干之气。 青衣人缓缓坐了下去,道:“兄弟侯瑞山,朋友怎么称呼?” 李寒秋道:“李二虎。” 侯瑞山笑了一笑,道:“李兄贩的什么药材?住在那家客栈?” 李寒秋道:“一批川货,已经卖完,落足在辛氏客栈。” 侯瑞山道:“好地方,朋友药材都卖到哪一家了?” 李寒秋道:“这事很重要么?” 侯瑞山道:“兄弟随便问问,难道李兄还有不便告人之处?”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不过,兄弟那批药材,并未卖在金陵。” 侯瑞山脸色一沉,道:“朋友,侯甘人眼睛揉不下一颗沙子,道上的朋友,在金陵有一点什么小事、小错,兄弟大半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闹出大麻烦,兄弟是向不过问,想不到,我这么一片心,还是交不到朋友,还要整得我家破人亡为止,而且还牵累了总督大人。” 李寒秋心中一动,心中已然料到三分,但却故作不知,道:“官场的规矩,兄弟不懂,开罪了侯爷之处,还望你多多担待。” 侯瑞山突然一跃而起,一指点向李寒秋前胸的“天池”大穴。 李寒秋自经过俞白风的指点之后,功力更见高强,右手一抬,五指翻转,又快又准的扣住了侯瑞山的腕脉。 侯瑞山微微一怔,道:“阁下是真人不露,你是我侯某人生来所遇的第一高手。” 李寒秋道:“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侯瑞山道:“试试台端的武功。”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如是在下武功接不下你这一招,你岂不置我于死地么?” 侯瑞山道:“这个阁下放心,如是阁下真接不下这一招,在下也是点到就收,绝不会伤了阁下。” 李寒秋道:“民不斗官,在下不信也得信。”缓缓放开侯瑞山的右腕。 侯瑞山活动了一下手臂,又仔细瞧了李寒秋两眼,招摇头,道:“瞧不出啊,瞧不出。” 李寒秋道:“瞧什么?” 侯瑞山道:“瞧不出阁下竟具有如此武功。” 李寒秋道:“一个人武功如何,还带在脸上不成?”侯瑞山道:“不管怎么说,兄弟算走了眼。” 原来李寒秋使用巧妙的易容术,掩去了所有锋芒,实叫人无法瞧出他的才气,成就。 李寒秋道:“阁下话说完了么?” 侯瑞山道:“怎么你想走?” 李寒秋道:“为什么不能走?我不信凭仗督府中的几个班头,能够挡得住在下。” 侯瑞山突然抱拳,深深长揖。 李寒秋一闪身,道:“阁下怎么忽然这般客气了?” 侯瑞山道:“兄弟要求李兄一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 侯瑞山道:“要李兄答应帮兄弟一个忙。” 李寒秋道:“那要看什么事了?你先说清楚,在下才能考虑。” 侯瑞山道:“此事极为重大,李兄不答应,兄弟绝不能说。” 话声一顿,道:“李兄如要功名,办完这件事,兄弟保你个七品顶戴,如是李兄不喜做官,也任凭告别。不论李兄要什么代价,只管开出来,兄弟只要能办到,无不答允。” 李寒秋道:“听起来,事情很严重。” 侯瑞山道:“不瞒李兄说,兄弟是督府中的巡捕班头,如是李兄信不过兄弟,咱们一起去见督府大人。” 李寒秋接道:“那倒不用了,但兄弟定要先知道什么事?” 侯瑞山沉吟了一阵,低声说道:“钦差大人在金陵被人绑架而去,事情如是闹出去,到了皇上耳朵里,说不定江南地面上大小官员,都要被砍下脑袋,至少也要个革职查办,刑部候审。”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侯瑞山道:“这件事可不能传出去。” 李寒秋道:“咱们老百姓那有这个胆子,找这等麻烦,就是你不交代,在下也不敢多口。” 语声一顿,接道:“侯兄心中是否有个底儿呢?” 侯瑞山道:“眉目倒是有一点,只是找不出证据罢了。” 李寒秋道:“你说的什么人?” 侯瑞山道:“这个,这个。” 李寒秋奇道:“阁下好像有难言之隐?” 侯瑞山道:“是的,兄弟心中怀疑之人,在江南地面上,甚有名望,因此,没有确实证据,在下不敢轻易说出。” 李寒秋道:“你说那人在金陵地面上很有声望是么?” 侯瑞山道:“不错。” 李寒秋心中忖道:“看来他心有所惧,不敢说,倒不如替他叫明了好。” 心念一转,缓缓接道:“侯班头说的可是方家大院的方秀么?” 侯瑞山怔了一怔,道:“阁下认识方秀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那方秀何等身份,怎肯和在下这等人物交友。” 侯瑞山道:“不错,不错,阁下既然猜到了,在下也不用欺瞒阁下了。” 李寒秋突然想到左良来,低声说道:“在下有一位同来的伙计,年纪虽然大些,但江湖阅历经验都非兄弟能及。” 侯瑞山起身接道:“李兄不早说,让我得罪朋友,贵友现在何处?” 李寒秋道:“在外面候讯。” 第一八章 箭在弦上 侯瑞山急步而出,片刻之后,带着左良平一起走了进来。 李寒秋生恐左良平说露了马脚,急急接道:“这位侯大人,是金陵督府的总班头。” 左良平一抱拳,道:“侯大人,久仰,久仰。” 侯瑞山急道:“两位不要这么叫我,侯某人有这口饭,还是江湖上朋友抬爱。唉!李兄,救人如救火,何况这人不得有毫发之伤,你干脆对贵友说明了吧!” 李寒秋道:“侯大人告诉小弟说,有一位大官被人绑架,他怀疑是方秀所为,想要咱们帮帮忙。” 侯瑞山道:“不是命令,是请两位帮忙。”心中暗道:“看不出这人呆头呆脑,竟然是极有心机,只说是一位大官,却不是饮差大臣。” 左良平故作沉吟,捋髯说道:“侯大人怀疑方秀,必得要有证据才行。” 侯瑞山道:“兄弟自非无的放矢,这金陵城中,方秀的耳目多过官府十倍,如是这金陵有什么风吹草动,别人不知,决然瞒不过方秀。” 左良平道:“这一点证据太薄弱了。” 李寒秋道:“听侯大人的口气,对方秀为人似是早有所知,如若早些对他管教一番,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侯瑞山道:“不瞒两位说,那方秀武功高强,兄弟平日里对他也要逊让,他也还自爱,不和官府中人冲突,因此,兄弟睁一眼,闭一眼,未多管他。” 李寒秋心中知他害怕方秀,不禁微微一笑,接道:“侯大人,方在金陵地面上,实力很大么?” 侯瑞山道:“不错,方秀在金陵跺跺脚,连督府也要摇几摇。” 李寒秋道:“我瞧这案子办不成了。” 侯瑞山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方秀实力如此强大,他绑架了大人,班头不便惹他,还查个什么劲呢?” 侯瑞山道:“这一次情形不同,别说兄弟了,就是督府大人,也担不起这个担子,那方秀既然不要兄弟活下去,兄弟也不用给他留面子了。” 李寒秋道:“这话怎么说?” 侯瑞山道:“兄弟之意是说,那方秀既不给兄弟面子,兄弟也不让他好过,方秀大院弹丸之地,我不信他能抗拒官兵。” 李寒秋道:“侯大人准备调动官兵,征剿方秀大院?” 侯瑞山道:“兄弟也不愿如此,江湖上事,尽量照江湖的规矩行事。” 左良平道:“目下侯大人还未找出证据,证明是方秀所为。” 侯瑞山道:“那方秀武功高强,属下众多,想找出他实在的把柄,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左良平道:“侯大人如是无凭无据的,那方秀如何前承认呢?” 侯瑞山道:“这就要诸位帮忙了。” 转顾了李寒秋一眼,道:“刚才,兄弟已领教过这位李兄的武功那真的是高明得很,左兄既然和李兄结伴同行,自然是不错了。”言罢,抱拳一揖。 李寒秋道:“侯大人要我等如何帮忙?” 侯瑞山低声说道:“两位不是官府中人,又不常在金陵露面,方秀耳目虽多,但也不识两位,两位只要……”突然再放低音,低得只有李寒秋和友良平可以听得。 李寒秋听完后,点点头,笑道:“好吧!我们尽力而为就是。” 这当儿,突有一个军士行了进来,道:“大人请班头到大厅谈话。” 侯瑞山站起身子,道:“两位请稍坐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随在那军士之后,出室而去。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侯瑞山又急急行了回来。 左良平看他满脸惶急之色,已知受了责斥,心中暗道:“督府巡捕班头,平日里何等神气,但一旦有了事情,却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侯大人……” 侯瑞山啊了一声,道:“两位要多多帮忙,兄弟是感激不尽。” 左良平微微一笑,道:“咱们答应了侯大人,自然要尽力而为,不过,我们三人,只怕实力太过单薄了。” 侯瑞山道:“兄弟已遣人去请几个帮手,目下还未回来。” 左良平道:“目下这督府之中,就有几位高手,侯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呢?” 侯瑞山道:“什么人,现在何处?” 左良平道:“山东崔二爷。” 侯丙山道:“山东崔重山崔二爷,人在哪里?” 左良平道:“和我们一样,被官兵抓来,也许还未经师爷审问。” 侯瑞山道:“兄弟这就去请他进来。”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侯大人,就在下所见,除了那崔二爷之外,可能还有少林,武当的高人也被官兵抓来,侯大人最好能仔细地看看。” 左良平道:“就在下所知,有名的武林高手,大都不愿和官兵打交道,也许抓来人群中,还有武林高人。” 侯瑞山略一沉吟道:“这就叫在下感觉奇怪了。” 左良平道:“什么事?” 侯瑞山道:“似崔重山崔二爷那等高人,怎会叫官兵抓来?” 左良平道:“在下说过了,有名有姓的人,不论武功如何高强,都不愿和官兵作对,就拿区区两人说吧,真要反抗,千儿八百官兵,也无法捉到我们。” 侯瑞山道:“左兄说得是,两位请到后面待茶,兄弟去接了崔二爷,咱们先喝一杯,从长计议。” 提高了声音,喝道:“来人哪!” 一个青衣大汉,急急行了进来,道:“班头有何吩咐?” 侯瑞山道:“带两位贵宾到花厅里坐,吩咐备一席酒菜。” 青衣大汉应了一声,带着李寒秋、左良平,行入后院花厅之中。 不大工夫,侯瑞山带着崔重山,和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和尚,及两位中年道士,行入花厅。 侯瑞山让几人落了座,欠身说道:“军士们不识武林高人,把诸位请到督府,委屈了诸位,兄弟这里先谢罪。” 李寒秋等也欠身还了一礼。 崔重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军士们办的公事,侯兄也不用放在心上了,但不知把我等召集于此,有何见教?” 侯瑞山道:“兄弟已要他们备下酒莱,和诸位喝一杯,一来请罪,二来还请大师,道爷和三位兄台帮忙。” 崔重山道:“官衙中事,兄弟可是一窍不通,侯光有什么事,先请说在当面,兄弟能效力,绝不推辞,不能效力,也会把它说个明白。”侯瑞山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兄弟知道,兄弟绝不敢以督府班头请几位帮忙。” 崔重山道:“那很好,什么事,侯兄,先请说出来吧!” 侯瑞山低声说道:“兹事体大,如是有了差错,兄弟固然要祸连三代,但对江南武林道上的朋友而言,也是极为不妥。” 崔重山道:“侯兄说的这般严重,自是大为不妥.” 侯瑞山叹道:“一位奉命出巡的钦差大人,在金陵被人绑架而去。” 崔重山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侯瑞山道:“不错,大人圣眷正隆,如是出了差错,督府大人,也要株连全族,兄弟迫不得已,才请诸位插手其间,帮兄弟一个大忙。” 崔重山面色沉凝,道:“江南道上的人,也闹得太不成话了,怎么连钦差大人也敢绑架?株连所及,整个武林都会受累,侯兄心目中可有一点眉目么?” 说话之间,酒菜已送上。 那灰袍僧人和两位道人,入得花厅之后,始终未发一言,酒菜摆上之后,两人也不动筷。 侯瑞山举杯劝道:“大师、道爷,请进一杯水酒。” 那灰衣僧人冷冷说道:“贫道受戒,酒不沾唇,施主美意谢领了。” 侯瑞山道:“两位道爷?” 左边一个道人答:“贫道等进食不久,腹中并不饥饿。”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三位和尚、道士别扭得很,大约他们远离红尘,不畏官府中的厉害了。” 但见崔重山对那和尚一抱拳,道:“大师在哪里清修?” 灰衣和尚道:“贫僧修行脚,天下寺院,皆可驻锡。” 左良平暗道:“和尚很老练,竟不肯说出在哪里出家,跑了和尚,跑不了寺,他如不肯说出来,自是无寺可寻了。” 崔重山道:“大和尚好像和人生气啊?” 灰衣僧人道:“老僧一个出家人,被官兵折腾了半夜,如今还不肯放走,自是难免叫人火大了。” 侯瑞山道:“大师不用生气,在下一会儿责罚他们,替大师们出口气。” 灰衣僧人道:“那倒不用了,而且官兵甚多,哪两人把老僧带来此地,老僧也记不得了。” 侯瑞山道:“大师世外高人,想必是不愿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灰衣和尚原本很冷漠的脸色,被侯瑞山几句话说得大见缓和,道:“施主过奖了。” 侯瑞山道:“大师和两位道爷请进素斋,在下还有事请教。” 灰衣和尚道:“老僧对江湖事知晓不多,只怕是无法帮助施主。” 崔重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师父出身少林,是么?” 灰衣僧人沉吟了一阵,道:“不错。” 崔重山道:“请教法号?” 灰衣僧人道:“僧法名知禅。” 崔重山指指侯瑞山道:“这位侯兄弟,虽是在公门中办事,但对咱们武林道上的朋友,一向都十分照顾。” 灰衣僧人道:“老僧已说过了,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崔重山淡淡一笑,道:“在下之意是说,这位侯兄,目下正遇上了一桩十分为难的事,想借重大师之力。” 知禅大师沉吟了一阵,道:“帮助侯施主追查那绑架钦差大人的人?” 侯瑞山急急接道:“这个,倒不敢有劳大师,在下足可应付了。” 知禅大师道:“那要老僧如何效劳?” 侯瑞山道:“在下如若查出那钦差大人下落,希望诸位代我出头去向那位朋友要人。” 知禅大师道:“如是人家不给呢?” 侯瑞山道:“那就要诸位替侯某人作主了。” 知禅大师道:“那是要和人动手了?” 侯瑞山道:“希望不到如此地步。” 知禅大师似是已完全了然,不再多问。 崔重山目光转到两个道人身上,道:“两位道爷,可是武当门下?” 两位道人相互望了一眼,点点头。 侯瑞山接道:“两位也是为官兵惊扰,兄弟这里先行赔礼。” 站起身子,抱拳一揖。 左首道长一欠身,道:“不敢当施主之礼,只是我们来此金陵,别有要务,虽有相助之心,只怕无法抽暇,这要侯施主多原谅了。” 侯瑞山沉吟了一阵,道:“果真如此,在下也不敢相强,两位道爷请进点酒肴之后,在下送两位出府。” 两个人低语了一阵,双双站起身子,道:“如侯施主能够相信得过,明日黄昏时分,我们定然赶来效命,现在要先走一步了。” 侯瑞山起杯酒,道:“我这里先行谢过。”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两个人同时陪饮一杯,转身向外行去。 侯瑞山忙道:“在下送两位道爷。”站起身,举步向外行去。 左良平目睹三人去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崔兄见多识广,可曾有一些眉目么?” 崔重山道:“我看事情很麻烦,侯瑞山心中虽急,但却急而不乱,证明他已经成竹在胸。” 左良平故作不解地说道:“那是说,侯班头已知道钦差大人在何处了?” 崔重山拂髯说道:“兄弟之意,是说他已经知晓是何人所为了。” 左良平道:“希望不是江南双侠才好。” 崔重山道:“唉!很难说,在这金陵地面上,别人谁还敢作出这等大事?” 左良平心中暗道:“不知崔重山对江南双侠的看法如何?”当下一皱眉头,道:“果真是江南双侠所为,事情就麻烦了,当今武林之世,敢和江南双侠作对的,实也不多。” 崔重山道:“这要看侯瑞山能否找到证据了。如是侯瑞山能够找出证据,江南双侠虽狠,还不敢和官兵正面为敌。” 左良平低声说道:“如是去找江南双侠的麻烦,必须和他们结仇他们不敢找官兵的毒气,但对咱们只怕不肯容忍了?” 崔重山点点头,道:“是的,如是咱们出面,这个仇是结定了。” 谈话之间,侯瑞山已大步行了回来。 崔重山道:“侯大人,兄弟一向是直话直说,侯兄也不用多所保留,你目下怀疑是何人所为?” 侯瑞山道:“在金陵城中,除了江南双侠的属下之外,谁也不敢如此胡闹。” 崔重山道:“你准备怎么办?” 侯瑞山道:“我先去和他们谈谈,他们如肯交出,那是最好。” 崔重山道:“你没有证据,最多只能和他们谈论此事,如何能向他们要人。” 侯瑞山道:“这个兄弟自有办法,问题是,他们如一口回绝了,那就非要动手不可了。” 第一九章 先礼后兵 崔重山道:“江南双侠属下高手甚多,如是咱们和他动手,实是不智之举。” 侯瑞山道:“我想,江南双侠还不敢正面和督府作对。” 崔重山道:“那你把我拖去,又有何作用呢?” 侯瑞山道:“我要江南双侠知道,侯某人也有几个知己好友,都是武林高手。” 崔重山沉吟了一阵,道:“除了我们眼下四人之外,侯兄是否还请有他人?” 侯瑞山道:“有,不过,他们要到今晚才能到。” 崔重山道:“你准在几时去见方秀?” 侯瑞山道:“我想酒饭后就过去。” 崔重山道:“我们不用去了。” 侯瑞山道:“诸位最好是能够同行。” 崔重山道:“目下咱们这几个人,绝不放在江南双侠心上。” 侯瑞山苦笑一下,道:“在下也不敢妄想咱们几人胜过方秀,不过,就兄弟所知方秀的为人,绝不会和咱们翻脸动手,方秀势力虽大,但他还不至于狂妄到要和官府正式为敌。” 崔重山回目望李寒秋、左良平,道:“两位之意呢?” 左良平道:“江湖道义为先,咱们既然答应了给侯兄帮忙,走一趟方家大院,有何不可呢?” 崔重山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目光转到知禅大师的脸上,道:“大师之意呢?” 知禅大师道:“如若诸位都去,贫僧亦愿一行。” 侯瑞山起身一个长揖,道:“诸位的盛情,在下感激得很,我这就派人去方家大院通知方秀。” 崔重山心中虽然不愿,但却无法说出口来。 一餐饭匆匆吃毕,侯瑞山早已要人备马等侯,几人休息片刻,直奔方家大院而去。 方秀已得通知,亲自迎到堡门口处,说道:“侯爷有话吩咐,请他们送个信,在下到督府一行就是,怎敢劳动大驾,下顾寒舍。” 侯瑞山翻身下马,一抱拳,道:“方院主言重了,这几年,兄弟吃一口平安饭,全是方爷所赐,兄弟心中是感激不尽。” 方秀道:“侯爷言重了。” 他和侯瑞山彼此交谈,十分热络,但却望也不望崔重山等一眼。 李寒秋、左良平别有用心,自然不放心上,知禅大师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人家礼数不周,他也感觉不出。 但崔重山却是心中大为气怒,冷哼一声,道:“兄弟崔重山,幸会方院主。” 方秀冷然一笑,道:“原来是山东崔二爷,兄弟慕名已久了。”口中说话,随手一拱,一别勉强理会的神情。 侯瑞山心中过意不去,道:“我替方院主引见一下。” 方秀笑道:“不用了,我和这些人,都已见过,只不过说不出什么地方而已。” 知禅大师不解江湖风险,接道:“贫道未见过方施主,只是闻名已久。” 方秀淡淡一笑,道:“在下相识太多,也许认错了人。” 知禅大师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方秀双目神兴闪动,打量了知禅一眼,道:“大师在哪里驻锡?” 知禅大师道:“贫僧来自嵩山少林寺。” 少林寺在武林名气很大,方秀倒不敢太过慢客,微微一笑,道:“在下心慕少林寺为时已久,只是无人代为引荐,今日幸会大师,日后还望大师作一个引荐之人。” 知禅大师道:“方施主如有此意,贫僧自当效劳。” 方秀道:“在下这里先行谢过了。” 语声一顿,接道:“兄弟已在厅中备有香茗,咱们堡里坐吧!” 侯瑞山拱拱手,道:“有劳院主带路。” 方秀举步而行,带几人进入客厅。 四个清秀女婢,分别奉上香茗后,悄然退出厅外。 侯瑞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兄弟无事不敢惊扰。” 方秀道:“侯大人有什么吩咐,方秀只要能够办到,无不从命。” 侯瑞山道:“撇开金陵地面不谈,就整个江湖而言,方兄的大名,也是无人不知的大人物了。” 方秀笑道:“好说,好说,兄弟不过是薄有虚名而已。” 侯瑞山脸色一整,道:“钦差大人在金陵失踪,就兄弟勘查现场所得,显然是遭人绑架,那人在金陵在面上胡作非为,看不起我侯某人,也还罢了,但他显然也未把你方兄摆在眼中了。” 方秀讶然说道:“有这等事?” 侯瑞山道:“是啊!此事关系着兄弟的身家性命,牵连所及,连督府大人也受到了拖累。这件事闹开去,不但兄弟身家性命难保,就是金陵地面上的武林同道,都有不便之处。因此,想请方兄出面,追查内情,只要能救钦差大人,兄弟也不愿追究那绑架的凶手,由督府大人出面,说服钦差大人,不让他奏明圣上,此事就一了百了。” 方秀道:“侯大人说得不错,有人在金陵地面上如此胡作非为,把你侯大人和兄弟都未放在眼中,方某不知此事也还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侯瑞山似是未料到方秀答应得如此爽气,心中大是奇怪,微微一笑,道:“方兄如何着手?” 方秀道:“兄弟立时遣人打听一下,近日中有些什么厉害人物到了金陵,然后,兄弟直接和他们叙叙,要他们交出钦差大人就是。” 侯瑞山道:“方兄之能,和在武林中的声望,兄弟相信不难作到,但不知要几时才有回音?” 方秀道:“救人如救火,兄弟立刻追查,明日午时之前,兄弟定有回报。” 侯瑞山道:“那就仗凭方兄,在下告辞了。” 方秀站起身子,道:“兄弟也要行动,恕不远送了。” 侯瑞山道:“不敢当。”一抱拳,转身向外行去。 崔重山、知禅大师、左良平鱼贯相随,李寒秋走在最后。 方秀紧随几人,送到厅门口处时,突然说道:“侯大人。” 侯瑞山回头说道:“什么事?” 方秀伸手一指李寒秋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侯瑞山也是老练人物,微微一笑,道:“方兄不是认识么?” 方秀微微一笑,道:“见是见过,只是想不起他的姓名罢了。” 侯瑞山望望方秀,又望望李寒秋,道:“这位朋友姓李。” 方秀怔了一怔,这:“李什么?” 侯瑞山着他神情很紧张,心中甚感奇怪,暗道:“如论江湖上的声望,随我同行之人,应以崔重山最高,知禅大师出身少林,门户正大,这李二虎却是籍籍无名,但方秀却对崔重山最为冷淡,知禅最亲切,此刻,对这李二虎,却似是有些惊异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李二虎,方兄想必早见过,是么?” 方秀心中自言自语道:“李二虎、李二虎……” 突然开口说道:“李兄,咱们在会武馆中见过,是么?” 李寒秋道:“在下倒是去过会武馆,不过,没有见过方大侠。” 方秀道:“也许是在下记错。” 送几人行到堡门口处,道:“诸位慢走。” 侯瑞山道:“不敢有劳。”放步向前行去。 路口处,早有人牵着几人骑来的健马等候。 几人接过马缰,跃上马背返奔金陵。 李寒秋走在最后,行到一片来林时,突然一收马缰,停了下来,道:“侯大人!” 侯瑞山带带马头,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侯大人真的相信那方秀会有消息给你么?” 侯瑞山微微一怔,道:“诸位都是证人,难道他还敢赖不成?”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如是那方秀明日告诉你,他已问过几位江湖朋友,对此事无能为力,你将该当如何?” 侯瑞山道:“这个……这个是要逼迫在下施下毒手,把他留在督府了。” 李寒秋道:“你怎知方秀是本人前去呢?” 侯瑞山道:“如非他本身前来,说不得,在下只好再遣人请他到督府一行了。” 李寒秋道:“无凭无据,你又能把他怎样?” 侯瑞山道:“李兄有何高见呢?” 李寒秋道:“在下之意么,咱们防人一着。” 侯瑞山道:“如何一个防法?” 李寒秋略一沉吟,笑道:“侯大人在这杂林中埋伏有几个暗桩,是么?” 侯瑞山脸色一变,道:“不错啊!李兄的耳目,灵得很啊!” 原来,他设下的暗桩,旨在迎接官兵,行动十分隐秘,不想竟为李寒秋看破,心中既是惊骇,又是佩服,暗道:“这人面貌平庸,想不到,竟是一位才艺超绝的高手。”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叫那暗桩出来,换过咱们几人留此。” 这时,侯瑞山已对李寒秋有很大的敬服,应了一声,招呼出暗藏在林中之人。 李寒秋回顾了侯瑞山一眼,道:“方秀设有暗桩甚多,咱们的行踪,实已为他监视,侯大人、崔兄和知禅大师,请带两位暗桩,先回督府,区区留此林中。” 侯瑞山道:“两位不回督府了?” 李寒秋道:“我们留此,暗查方家大院变化,大人如若有兴,请于夜间二更之前,易装到此相见,唯行动必需慎密。就在下推想,督府上下,早已布置了方秀耳目,如是大人行动被他们发觉,在下这番安排,不但难有作用,且将为敌所用了。” 侯瑞山点点头,道:“在下一更之前赶到此地就是。” 李寒秋不淡淡一笑道:“如是侯大人须留在督府,那也不用强行赶来此地,明日一早,在下自会赶回督府,报告所见。” 崔重山突然插口道:“区区可以留此么?” 李寒秋道:“崔兄留此,我等极是欢迎,不过,在下推想那江南双侠必须在金陵城中布有耳目,如若我等尽都留此,只怕要引起那方秀的怀疑。崔兄如若想来,请先行回到督府,二更前我们两人之中,定会有一人留此等候,诸位如能按时赶来,咱们就可以会合了。” 崔重山道:“李兄说得有理,侯大人咱们回督府去吧!” 李寒秋和左良平换过暗桩的衣服,由两个班头冒两人赶回督府。 左良平目睹几人去远,和李寒秋行入林中,选了一棵大树,飞身而上,藏入枝叶,监视着大道。 李寒秋低声说道:“方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一次上了大当,竟然真的绑去了钦差大人。” 左良平道:“其人诡计多端,必有嫁祸之策,倒是李兄是否准备借重官府力量,对付方秀呢?” 李寒秋摇摇头道:“兄弟并无此意,借重官府,有害无利。” 左良平道:“愿闻高见。” 李寒秋道:“那方秀和韩涛,虽然阴险恶毒,但还有可以寻找他们的地方,如是官府抄了方家大院和韩家堡,这两人心中再无顾虑,更将胡作非为,而且也不易再找到他们。” 左良平道:“不错,还有么?” 李寒秋道:“官兵虽然众多,但要他们对付神出鬼没的武林高手,那是徒招伤亡了。” 左良平点点头,道:“李兄,何况那侯瑞山,亦并非真诚和咱们合作,看样子,他只要救出那铁差大人,绝不会再管咱们的事了。” 李寒秋道:“官场中人,岂可相信,好在咱们也未打算借重他们,只不过,借用他们的压力,使方秀分心他用,助雷兄一臂之力。” 左良平微微一笑,道:“李兄说得是,方秀气势正盛,但他对官府真有很多顾虑,这份压力不小。” 谈话之间,突见两匹快马,直奔入林。 李寒秋低声说道:“方家大院的人。” 巧的是两人竟然也看中了李寒秋和左良平的停身之处,直行到两人停身的大树之下。 只听到前面一人说道:“小黑子,你守在这里,我到城里。” 后面一人笑道:“我说张大哥,你年高德劭,怎么能奔走辛苦,我看还是小弟去一趟。” 那姓张的冷笑一声,道:“我瞧还是你留这里好。”松开马缰,大步向林外行去。 小黑子无可奈何,牵着两匹马,拴在树上,席地而坐。 李寒秋低声说道:“左兄,看着来路,兄弟先把这人收拾了。” 左良平点点头,应道:“别让他叫出声来。” 李寒秋直坠而下,落在小黑子的身前。 小黑子挺身而起,还未喝出声,已被李寒秋点中了穴道。 李寒秋冷冷地说道:“你用心听,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我想问你几句话,你能据实回答,我就饶你性命,我现在解开你穴道,你如想死,那就不妨呼叫一声试试。” 一掌拍活小黑子穴道。 小黑子武功不强,但阅历不浅,心知遇上高人,果然不敢喊叫,低声说道:“朋友可知在下的来历么?”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来自方家大院。” 小黑子道:“不错,你朋友可是想和方院主过不去么?”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我要问你话,不用你来问我。”右手一指,顶在小黑子前胸之上,小黑子顿觉指力透肌而入,心中大骇,急道:“你老要问什么?” 李寒秋道:“你们到此作甚?” 小黑子道:“放路桩,巡风了望。” 李寒秋道:“那位张大哥到金陵找什么人?” 小黑子道:“全陵城中,我们有很多暗桩,不论到哪里,都有得玩乐,但他到哪里去,就非我所知了。” 李寒秋冷冷说道:“方秀现在家中么?” 小黑子道:“小的离开之时,方院主还在家中。” 李寒秋道:“钦差大人,可是你们院主绑架的么?” 小黑子道:“这等大事,小的怎会知晓?” 李寒秋道:“你如想活着,那就实话实说。” 小黑子道:“这等事,小的当真不知。”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方家大院之中,最近有些什么举动?” 小黑子道:“来了很多武林中人,有和尚、有道士,但是何身份,小的却是不得而知。” 李寒秋心知再难问出个所以然来,改口问了他们的联络暗号,一指点了那小黑子的穴道,脱下他身上衣服,把小黑子移入隐密之处,飞身跃上大树,低声对左良平道:“左兄,兄弟推想,那方家大院,今晚上可能有所举动,兄弟扮作他们的人,混入他们之中。左兄在此等候那位崔重山,我想侯瑞山未必来,但那位崔二爷,今日受了方秀之气,心中一直忿忿不平,绝不会忍下去。” 左良平道:“你冒充小黑子,方法虽然不错,但这些人,久年相随,定都相识,一和他们见面,岂不要露出马脚了么?” 李寒秋道:“天下事,原本没有十分安全的,在下混入他们一起,随机应变,也就是了。” 左良平淡淡一笑,道:“李兄决心如此,不妨一试,但不要太冒险。” 李寒秋点点头,道:“多谢关注。”言罢,纵身而下,缓步向树林外行去,藏在路旁一株大树后面,监视着方家大院的举动。 第二十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约过有顿饭工夫,突见两匹快马,疾驰而来。 李寒秋已然知晓了联络信号,举手一挥,两匹快马,直向金陵奔去。 原来,这正是告诉同道,林中没有敌人埋伏,要他们放心赶路。李寒秋目睹两人去后,心中忽然一动,暗道:“金陵城中,方秀已有很多埋伏,怎的又派遣这多人赶往金陵呢?这其间,只怕是大有文章了。”心念转动之间,又见两匹快马,直奔过来。 李寒秋看得清楚,这两匹马上,竟有方家大院的院主方秀,赶忙侧过身去,一挥手。 方秀似是心中很急,一见林中打出暗记,立时纵马向前奔去,也来留心瞧着林中之人。 李寒秋暗暗吁一口气,急急行入林内,纵身跃上大树,道:“左兄,情形有些不对。” 左良平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方秀亲率从人一名,赶去金陵。” 左良平低声说道:“李兄可是怀疑他们赶往金陵有所作为?”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此时此情之下,方秀如非有特别要紧之事,绝不会赶往金陵了。” 左良平道:“听李兄口气,似是已胸有成竹了?” 李寒秋道:“兄弟看咱们原定之策,不得不稍作变更了。” 左良平道:“如何变更?” 李寒秋道:“左兄请赶向金陵,通知侯瑞山一声,告诉他方秀已在金陵城中,要他酌情自理,最好是设法暗示他,要他尽出督府干捕,把方秀捕捉,扣留于督府之中。” 左良平笑道:“李兄弟认为那督府捕快,能够捕得方秀么?” 李寒秋道:“如若凭武功动手相搏,十个侯瑞山也难是方秀之敌,不过,料方秀还不敢正面和官兵冲突。” 左良平道:“可是他的属下,就未必肯听凭摆布了。” 李寒秋道:“由左兄和崔重山再加上知禅大师,足可对付了。” 左良平道:“李兄呢?” 李寒秋道:“小弟准备混入方家大院去,看能否和雷兄会面,如有机会,顺便救出那位钦差大人。” 左良平点点头,道:“好吧!但李兄要小心一些,不要太过冒险。” 李寒秋道:“多承关注,小弟去了。”跳下大树,直向方家大院奔去。 沿途之上,经过了两处问询的暗卡,李寒秋均以暗记回答,顺利通过,直抵方家大院。 守门人仍以暗号相询,李寒秋仍然以暗记回答,轻而易举地混入堡中。心中却在暗暗吃惊,忖道:“这方家大院的防守,确然严密,如非问得详细,知晓了全部的联络暗号,只怕很难通过此关了。” 这时,天巳黄昏,方家大院中,已点燃起数处灯火。 大门内广大的场院中,却是一片静寂,未见一个防实的人。 李寒秋回顾了一眼,缓步向前行去。 他虽然来过一次方家大院的景物,并不熟悉,只好举步向古堡式房舍行去,心中暗作盘算道:“那小黑子说这方家大院中,住了很多江湖高人,怎的一个也瞧不到呢?着来只有设法混入那古堡式的宅院之中瞧瞧了。” 在广场角落中,紧靠那高耸的围墙处,建筑有很多排房屋,但李寒秋心中知晓,那都是仆从等人的宿住之地。 方家大院,是一幢很奇怪的建筑,整个的宅院,似是座连环石堡,青石作壁,看上去坚牢无比。 虽然,李寒秋明知那堡中布设有很多的机关,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入那宅门之中。 门口高燃着一盏垂苏宫灯,照得甬道中一片通明。 一个十四五岁青衣童子,突然由门后闪出,拦住了李寒秋的去路,冷冷说这:“站住。” 李寒秋停下脚步,一抱拳,道:“小管家。” 青衣童子神情倨傲,礼也不还,说道:“你到此好久了?” 李寒秋暗道:“他把我认成护院教师了。” 当下说过:“小弟到此半年多些。” 那青衣童子道:“那你应该知晓院中规矩了。” 李寒秋道:“小的知道。” 青衣童子道:“你既知道,为什么还要闯入内宅?” 李寒秋道:“小的找人。” 青衣童子奇道:“你找人,找哪一个?” 李寒秋道:“找苹姑娘。” 青衣童子打量了李寒秋一阵道:“你找苹姑娘有什么事?” 李寒秋道:“苹姑娘托在下办一件事,在下要回苹姑娘的话。” 那青衣童子皱皱眉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先要告诉苹姑娘一声,看她是否愿见你。” 李寒秋心中大感为难,暗道:“此情此景之下,自是不能说出真实姓名,但如随便捏造一个名字,只怕那苹儿无法知道是我。” 但闻那青衣童子怒道:“这人怎么了,难道连自己的名字,也弄不清楚么?” 李寒秋道:“小的叫李冷,名字不雅得很。” 那青衣童子道:“好吧,你在这里等,我去替你通报一声。” 李寒秋道:“多谢小管家了。” 那青衣童子转身向内行去,去了约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才急步行了出来。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通往大厅内宅的甬道,防守得极为森严,如若擅自闯入,必将要被人发觉,是以,只有耐心地等着。” 那青衣童子直行到李寒秋身侧,举手一挥,道:“苹姑娘忙得很,此刻无暇和你相见,要你先回去,有话明天再说不迟。”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甬道虽然有人阻拦,但未必能拦得住我,只是那重重机关,却叫人防不胜防。” 那青衣童子见李寒秋仍不退走,不禁怒道:“你这人怎么搞的,听不懂我的话么?” 以李寒秋的武功而言,举手之间,得可把对方伤在手下,但他顾全大局,不得不忍气吞声,淡淡一笑,道:“有劳小管家再向小苹姑娘通报一声,在下有要事……” 青衣童子连连挥手,道:“快退出去,我替你传报一次,已经很帮忙了,你这人得寸进尺……” 只听一清脆的声音,接道:“什么人要找我?” 青衣童子道:“就是这人。” 只见苹儿一身绿衣,组组行了过来,两道目光盯住在李寒秋脸上,道:“你找我?” 李寒秋道:“姑娘要在下办的事,已经办妥,特来回报姑娘。” 苹儿已听出是李寒秋的声音,不禁脸色一变,道:“都办好了?” 李寒秋道:“办好了。” 苹儿目光转到那青衣童子身上,道:“不惜,这人确是给我办一件事,我带他到后面一趟,立时送他出来。” 青衣童子笑道:“苹姑娘的吩咐,还有什么不妥,你带他去吧!” 苹儿道:“跟在我后面走,小心一些,不要撞上了机关。”举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对那童子一抱拳,紧随苹儿身后行去。 苹儿在甬道之中转了几个弯,穿过一个天井,直进入-座房间之中。 李寒秋追在苹儿身后,行入房中。 苹儿回身掩上房门,低声说道:“你好大胆子。”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方秀不在院中。” 苹儿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在院中……”大约自知问得太蠢,急急改口道:“你在途中看到了他?” 李寒秋点点头,道:“我扮作你们的暗桩,还替他打了信号。” 苹儿道:“你杀了那个人?” 李寒秋道:“没有,只是点了他的穴道。” 苹儿道;“每晚上所有的暗桩,都要换两次人,二更左右,你将被发觉身份,你必须在二更前办完事,离开此地。” 沉吟了一阵,接道:“你要那守门童子来找我,留下了一个被人追查的线索。” 李寒秋道:“在下也想到了,心中不安得很,看来只有设法杀他灭口了。” 苹儿改变话题,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冒此大险,想来必定很重要了?” 李寒秋道:“请教姑娘三件事。” 苹儿道:“你好像心中很有把握,我一定会帮助你,是么?” 李寒秋道:“在下碰碰运气罢了。” 苹儿忽地嫣然一笑,道:“算你的运气好,什么事,快些说。” 李寒秋道:“姑娘带在下来此,会无避忌,不怕被人发觉么?” 苹儿道:“这是后宅内院,从无一个敌人能够到此。什么事,可以说了。” 李寒秋道:“姑娘见过了雷飞没有?” 苹儿摇摇头,道:“迄今为止,还未见他之面,我忙得无法到前面去,他也无法进入宅内中来。” 李寒秋道:“第二件事,是那位钦差大人,是否是方秀掳了来?” 苹儿一皱眉头,道:“怎么?你和官府也有了勾结?” 李寒秋道:“在下被捉将官里去,不得不虚与委蛇,姑娘但请放心,在下绝不会借官府力量,对付方秀。” 苹儿点点头,没有答话。 李寒秋道:“姑娘不讲话,那是默认有此事了?” 苹儿仍不作声。 李寒秋知她心中还念方秀相待之情,也不满自己和官府中人为伍,也就不再多问,一转话题,道:“目前这方家大院中,住有很多武林高手,是么?” 苹儿道:“嗯!不错,你一个人武功再高,但被发觉是奸细,也无法离开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多谢姑娘指点。”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方院主的作为,我极反对,但格于身份我无法劝他,但他对我一直不错,我希望你不要出难题给我。” 李寒秋道:“我明白,在下绝不让姑娘为难就是,只求能够暗中相助,我已经很感激了。” 苹儿道:“你还想什么?” 李寒秋道:“我和方秀固然是私仇,但目下,我和他为敌斗智,却并非为了私忿,而为了武林的正义、安危。” 苹儿道:“雷飞也是如此?” 李寒秋道:“不错,如若我只是要报私仇,刚才他未带人手,我就可以挺身而也和他相搏。” 苹儿道:“你可是觉着一定能够胜他。” 李寒秋道:“我相信不会败在他手中。” 苹儿道:“你很自负。” 李寒秋道:“在下如没一点勇气,也不敢冒险此来了。” 苹儿叹道:“我听明白了,告诉我如何助你?” 李寒秋道:“方秀耀武扬威,但他并非是主要人物,我想知晓方秀背后的人物是谁?”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我暗中留心观查,确也值形如此,起初我认为是紫薇宫,但后来,我又发觉不全是,似乎是另有一股力量,在主宰着方秀。” 李寒秋低声道:“姑娘可知那人是何许人么?” 苹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他们来往一直很神秘。” 李寒秋知他说的实言,再问也无法问出个所以然来,略一沉吟,道:“张三公子和方秀联盟的事如何了?” 苹儿道:“联盟事内情如何,方秀是守口如瓶。” 李寒秋道:“张三公子是否还在金陵呢?” 苹儿道:“回去了。” 李寒秋道:“看来内情很复杂,是么?” 苹儿点点头,道:“不错,方秀举动,有些不由自主,似乎是被一种力量在暗中操纵,但我看得出,那小童并非来紫薇宫。” 李寒秋道:“照姑娘的说法,方秀的一切作为,似乎都为人控制、支使。”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那也不是,方秀极力在挣扎,他希望能够自主,但那外来的一股压力十分强大,便他无法抗拒。” 李寒秋道:“那位才华绝世的韩公子呢?是否还在金陵?” 苹儿道:“回徐州去了,前天,他和方秀秘密商谈很久。” 李寒秋道:“姑娘可知他们谈些什么? 苹儿摇摇头,道:“不知道,但事后,他们神情都很严肃,尤其是韩公子,严肃的神情中,还隐隐可见忿怒,想来,那密谈定然是不很愉快,当夜韩公就离开金陵,自回徐州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难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不成?” 但苹儿接道:“方秀和韩涛在江湖上的作为,一直瞒着韩公子,但这一次,韩公子到金陵来,似是看穿了内情,而且,方秀也需要借仗那位侄儿的才华,因此,很自然,使韩公子参与机密。” 李寒秋点点头道:“还有一事,请教姑娘。” 苹儿道:“方秀的心机很深,他不会让重要的事,轻易泄露出来,你不要太存奢望,从我这里得到很多消息。” 李寒秋道:“在下此来的收获已经不少,甚感满足了。” 苹儿淡淡一笑,道:“我知道的已说得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快些问吧!” 李寒秋道:“目下你们这方家大院之中,住了很多高手,都是些何许人物?” 苹儿道:“人物很庞杂,各门各派的人物都有。” 李寒秋道:“难道各正大门户,像少林、武当等大派,也有人么?”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我看到有和尚、道士,但不知他们是否是少林武当门中人。”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苹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和方秀在一起呢?” 苹儿道:“自然有很多好处。” 李寒秋道:“什么好处?在下一点也瞧不出来。” 苹儿道:“你要能瞧出来,那也不足为奇了。” 李寒秋道:“所以,在下才请教姑娘。” 苹儿谈谈一笑道:“你爱女色,方秀养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你如喜欢赌,方秀会有很多会赌的人陪你,吃喝玩乐。方家大院中,经常有人奉陪,你说这是否使人留态呢?” 李寒秋道:“我不信单凭这些手法,能使无数的武林人物,为他效命。” 苹儿道:“自然,他还有别的手法,譬如他使你名利双收。你是否会听他的话呢?” 李寒秋道:“唉!这么说来,那方秀是一位心机很深的人物了?” 苹儿道:“自然是一位才华非凡的人物了。” 李寒秋道:“姑娘可曾听说过谭药师这个人么?” 苹儿道:“谭药师,这名字好像听人说过啊!” 凝目沉思了片刻,接道:“是了,我听方秀说过。” 李寒秋道:“他说些什么?” 苹儿摇摇头,道:“说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名字。” 李寒秋道:“以后,希望姑娘留心此人。” 苹儿怔了一怔,道:“你要我作奸细,暗中把方家大院的事,都告诉你?” 李寒秋似是亦知失言,微微一笑,道:“在下是请求姑娘帮忙。” 苹儿摇摇头,道:“可惜,我不能答应你。” 李寒秋不便再言,一抱拳,道:“在下告退了。” 苹儿道:“最好我送你出去,免得那守门童子动疑。” 第二一章 香闺藏身 李寒秋转过身子,正待举步出门,突闻苹儿低声说道:“等一下。” 李寒秋回首说道:“什么事?” 苹儿道:“你要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我去找我雷飞看,如是找不着他,在下就离开方家大院了。” 苹儿道:“还记得点我穴道的地方么?”李寒秋道:“记得。” 苹儿道:“那很好,明日黄昏时分,咱们在那地方见面好么?” 李寒秋道:“好。” 苹儿道:“明日我设法找到雷飞,但不知要和他说些什么?” 李寒秋沉吟了良久,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有些什么事情告诉我。” 苹儿道:“好吧!我去找他,明日我们见面之后,我再告诉你。” 李寒秋道:“就此一言为定,在下去了。” 苹儿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大之事,拦住了李寒秋道:“李兄,我问你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 苹儿道:“你是否准备立刻离开去?” 李寒秋道:“混进你们方家大院,十分不易,我想借此机会,查看一下四周形势……” 苹儿突然举手按在樱唇之上。 其实,李寒秋也自警觉,已住口不言。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苹儿拉起李寒秋,行入内室打开衣柜,低声说道:“快躲进去。” 李寒秋略一犹豫,闪身进入了衣柜。 苹儿关上柜门,登上木榻。 原来,这地方竟是苹儿的卧室。 只听一个男子口音传了进来,道:“苹姑娘在么?” 苹儿道:“什么人?” 门外人应道:“我是方寿,院主有事找你。” 苹儿道:“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门外人似是很相信那苹儿的话,转身而去。 苹儿下了木榻,看那人去远之后,拉开衣柜木门,道:“你都听到了?” 李寒秋道:“听到了。” 苹儿道:“方院主有事去金陵,但又匆匆回方家大院,只怕是有了特殊变故。” 李寒秋道:“什么事?” 苹儿道:“我不知道,看来,你要暂时留在这里了。” 李寒秋皱皱眉头,道:“这个,这个……” 苹儿道:“不要这个那个了,留这里吧,我的卧房,很少人来,等我回来你再走不迟。” 李寒秋道:“好的,姑娘要早些回来。” 苹儿应了一声,匆匆出门而去。 李寒秋目睹苹儿身形消失,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我李寒秋竟然要躲在女人的房中。” 这是一段很寂静的时光,李寒秋孤独地坐在房中,足足等了一顿饭工夫之久,苹儿才匆匆回来。 李寒秋低声急急问道:“什么事?” 苹儿道:“有贵宾到此,方院主特地赶回来迎接。” 李寒秋道:“什么人呢?” 苹儿道:“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方院主才会匆匆赶回。” 苹儿道:“你现在不能走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要何时才能离开?” 苹儿道:“现在我也无法知道。不过,我刚在守门之处查看,那守门童子,已经换了班,如若他不讲出去,别人绝想不到我的房中有人。” 李寒秋心中大急,道:“在下不能永远守在你房中啊!” 苹儿道:“以目下的森严戒备,就算你武功再高一些,也无法离开此地,你不能隐形而遁,以逃过他们监视的耳目。”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 苹儿道:“只有屈驾留在这里了。” 李寒秋道:“但这是姑娘的闺房啊!” 苹儿道:“情势如此,你必得通权达变,我一个女孩子都不害怕,你难道还心有畏惧么?” 李寒秋沉吟了一下道:“但这样麻烦你,在下甚是不安。” 苹儿道:“这麻烦是我自找的,怪不得你.我无意逃避,你安心留这里吧!我要去了。” 李寒秋道:“等一等。” 苹儿道:“还有什么事?” 李寒秋道:“如是有人到此,在下要藏身何处?” 苹儿道:“衣柜里。处此情景,希望你能忍耐。”转身向外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秀如此郑重其事,来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幕后人物,只可惜,这宅院之内,埋伏太多,行动时危险大大,倒不便涉险查看了。” 此时,他只有耐心地等待。 但他暗中也作了最坏的打算,万一苹儿出卖了自己,只有全力一拚,如能在一场搏斗中杀死方秀,死也值得了。心中有了计划,反而安静了下来,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准备养好精神,以应大变。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这时,天已夜深,室内室外,一片漆黑。 李寒秋悄然站起身子,行到衣柜旁边,打开柜门。 原来,他已听到了那传来步履之声,不是一个人的脚步。 但闻苹儿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我已到门口,公子请回吧!”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来人是韩公子。” 只听一个男人声音说道:“在下可以到姑娘房中坐坐么?” 苹儿应道:“小婢住处,十分简陋,公子不怕委屈么?” 那男子声音叹道:“不要紧,我还有很多事想和你谈谈。” 苹儿道:“好吧!小婢先进房中,燃起灯火,再迎公子大驾。”推门进入室中。 李寒秋借那推门的声音掩护,闪入衣柜,同时带上柜门。 苹儿晃燃火摺子,点起火灯,随子整齐一下榻下的摺纹,道:“公子请进来吧!” 只听一阵步履声,行入房中。 李寒秋盘坐衣柜中,调匀呼吸,倾耳静听。 只听苹儿说道:“公子心中,是否仍然怀念娟姑娘?” 这来人正是韩公子。 但闻韩公子应道:“娟姑娘不会再理我我了,她和那李寒秋相处甚好。” 苹儿道:“公子想和小婢谈的,就是这件事么?” 韩公子道:“那倒不是,在下想问的,只怕你不肯说。” 苹儿笑道:“公子是院主的侄少爷,我不过一个丫头,少爷问话,小婢敢不说么?” 韩公子笑道:“好!我要你说实话,我方伯父为人如何?” 苹儿正色说道:“韩公子,我不能批评你韩院主,也不愿批评方院主,不管他为人如何,但他对我一直不错,再说他是一院之主,我只不过是一个侍候人的丫头,公子问我这些话,那不是诚心地和我为难吗?” 韩公子笑道:“也许你说得有理,但我知道,我伯父并没有把你当作丫头看待。” 语声顿了一顿,道:“自从发生了娟儿事件之后,我伯父已经提高了不少警觉,他对你存有了很多戒心……” 苹儿接道:“我和娟姑娘很多不同。” 韩公子道:“有什么不同呢?” 苹儿道:“娟姑娘来得太突然,我却是已在方家大院,作了很多年的丫头。” 韩公子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我看错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 苹儿道:“公子留步。” 韩公子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苹儿道:“小婢说话也许重了一些,开罪了公子,请韩公子不要见怪才好。” 韩公子道:“不论如何,方院主是我的大怕父,他和我爹爹的行事为人,我虽不满意,但我却不能坐视不管,我要尽我的心力,阻止他们再闹下去。” 苹儿道:“这题目太大了,以小婢的身份,实是无法插口。” 韩公子道:“也许你说得对,所以,我只有独行其事了。”不再待苹儿答话,转身向外行去。 苹儿送到门口,道:“公子慢走,小婢不送了。” 韩公子道:“早些睡吧!你喝了不少的酒。” 苹儿道:“多谢公子关照。” 随手关上房门,熄去房中火烛。 但她并未立刻休息,站在窗口处,目睹韩公子走远之后,才悄然退回衣柜边,拉开木柜,低声说道:“出来吧!” 李寒秋缓缓跨了出来,低声说道:“哼!这位韩公子,专在家里的美婢身上打主意……” 话说出口,始知不妥,但改口不及。 苹儿摇摇头,道:“他不是坏人。” 幸好室中漆黑,掩去了李寒秋脸上的尴尬。 苹儿低声说道:“李兄,今晚上,只怕你不能走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今夜方家大院戒备好森严,所有的庄丁、教师,都奉命各守岗位。” 李寒秋道:“不行,纵然是处境险恶,我也得离开此地。” 苹儿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如何能够在姑娘的房中过夜?” 苹儿道:“只要咱们心地光明,同处一室,又有什么要紧?” 李寒秋道:“话虽如此,但人言可畏。” 苹儿道:“目下情势特殊,除此之外,别无良策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总觉着有些不妥。”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用这个、那个了,做大事,不拘小节。” 李寒秋道:“在下如若留此只怕对姑娘有些不妥。” 苹儿道:“如若要出事情,你走了,也是一样出事。”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苹姑娘,除此之外,别无良法了么?” 苹儿道:“嗯!别无良策,不用三心二意了,你在房中休息,我到厅里坐息。” 李寒秋道:“那如何成?姑娘请在内室休息,在下到外面坐息。” 苹儿道:“不用客气了,你好好养养精神,明日,戒备稍松,我就想法子送你出去。”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遵从姑娘的吩咐就是。” 苹儿微微一笑,道:“这才对啊!你武功虽比我强,机智也比我高,但这地方我住了很多年,人人物物都比你熟悉,只好暂时委屈你,听我的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好胜之心虽强,但对我倒是不错。” 当下微微一笑,道:“你胆很大,留我在此,一旦被人发觉,那是必死无疑了。” 苹儿道:“不用吓唬我,我们的处境,的确是危险万分,只要那守门小童,泄漏了口风,你武功再强一些,也无法生离此地,希望那守门童子忘去了这件事,才是万幸。” 李寒秋道:“你心中害怕么?” 苹儿道:“要是我心中害怕,也不会留你在此了。”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苹儿,你在和什么人谈话?” 苹儿吃了一惊,道:“没有啊!只有我一个人在房中啊!” 说话之间,同时伸出手去,抓住了李寒秋的右腕,示意他藏人衣柜之中。 但闻砰然一声,木门突然大开。一个幽灵一般的人影,当门而立。 第二二章 宁死不辱 苹儿迅快解开了衣带、举步行了过去,一面扣着扭扣. 只听门外人冷冷地说道:“苹儿,你点起灯光。” 苹儿道:“让小婢扣好衣带。” 那人道:“先燃起灯火。” 苹儿应了一声,行到木桌旁边,晃燃摺子,点起了蜡烛。 只见来人青衫方巾,正是方家大院主方秀。 方秀缓步行入室中,两道冷厉的目光,凝注在苹儿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阵,道:“苹儿,你这卧室中只有你一个人么?” 苹儿也有着无比的沉着,淡然说道:“院主这话是何用心,小婢房中不是我一个人,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方秀道:“我也是听闻人言。” 苹儿道:“什么人这样大胆,小婢愿和他对质。” 方秀淡然一笑,原本脸上的怒容,也随着缓缓消失,说道:“不论此事是真是假,但老夫听到你和人谈话,总是不会错吧?” 苹儿道:“小婢在室中,并未和人说话,院主如是不信,不妨仔细地查看一下。” 李寒秋躲在衣柜之中,听得大是担心,暗道:“如若这方秀当真的打开衣柜,岂下是要当场拆穿谎言。” 心中念转,人却暗中运气戒备,如若方秀当真的打开衣柜,只有放手和他一拚了。 哪知方秀并未有所举动,口中说道:“苹儿,老夫待你如何?” 苹儿道:“十分爱护。” 方秀道:“如是老夫遣差你去为我办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你是否愿意去呢?” 苹儿道:“只要小婢力能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方秀道:“如是要你牺牲呢?” 苹儿怔了一怔,道:“要小婢怎样牺牲呢?” 方秀道:“我问你是否愿意答应?” 苹儿沉吟了良久,道:“院主一向疼爱我,想来不会为难我了。” 方秀缓缓从怀中取一个玉瓶,倒出一位丹丸,道:“吃下这粒丹丸。” 苹儿答非所问地道:“有一件事,小婢忘记告诉方院主了。” 方秀道:“什么事?” 苹儿道:“韩公子刚来过这里。” 方秀点点头,道:“我知道……” 缓缓把药物交给苹儿,道:“把它吃下去。” 苹儿接过药丸,托在掌心,就灯光之下望去,只见那丸药色呈深紫,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她心中知晓,这位丹丸,绝非好药,心中大是为难,托在掌中,不知如何才好。 方秀微微一笑,道:“苹儿,吃下去。” 苹儿缓缓说道:“吃下去会死么?” 方秀摇摇头,道:“你几时见我用药物杀死自己的属下?” 苹儿道:“那院主可否把这药物的作用,告诉小婢?” 方秀道:“告诉了你,你是否吃它下去?” 苹儿点点头,道:“如是院主一定要小婢服用,纵然是断肠毒药,小婢也要吞它下去。” 方秀道:“好吧!这是一种奇药,服下之后,人就像喝醉了酒。” 苹儿道:“无法控制自己,一切任人摆布了,是么?” 方秀微微一笑,道:“小妮子果然聪明得很。”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院主,我这样不是很好么?我从没有为你得罪过人,再说府中歌姬、美人,为数甚众,院主又为何一定要牺牲小婢呢?”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无儿无女,这些年来,一直视你如自己的女儿一般。不过,今日的情势有些不同,我们那位首脑人物,偏偏一眼就看上了你,如是别人,我还可以为你抵挡一阵,但他看上了你,却是叫人无法可想了。” 苹儿道:“什么人?” 方秀道:“适才那位青纱垂面的黑衣人。” 苹儿道:“那人是何身份?” 方秀道:“他才是领导我等的真正首脑人物。”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虽然你有所牺牲,但又何偿不是你的福份呢!如是他真的喜欢了你,对你而言,那反是一桩大喜的事了。” 苹儿道:“为什么呢?” 方秀道,“因为,他有着绝世的武功,过人的才智,目下江湖上有很多武林人物,一方雄主,都在他控制之下,一旦他喜爱了你,此后,连我也要你美言一二了。他一向不喜女色,今日不知何故,忽然看上了你。” 苹儿皱皱眉头,道:“院主,我不喜权势,望能保持我清白女儿之身,永在方家大院为婢。” 方秀道:“女大当嫁。你这话说得太孩子气了,你不能永远不嫁人啊!” 苹儿道:“要嫁人,我也要嫁一个田舍郎,男耕女织。过上一辈子安闲岁月。” 方秀道:“这话很荒唐,你吃惯了山珍海味,又如何能够穿粗布之衣?这不过是你偏激之想,如何能够认真。” 苹儿道:“小婢说的真话……” 方秀一摆手,接道:“我本想过了今宵之后,收你作为义女。” 苹儿道:“只为了要我作人家的玩物。你院主也不惜降尊纡贵,收我为女。” 李寒秋蒙在衣柜之中,把两人之言,听得很清楚,暗道:“这苹儿虽是使女身份,但她威武不屈的气概,倒是颇有豪杰之风。” 但闻方秀轻轻叹息一声,道:“苹儿,当年我救你来此,你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我养你十余年,而且传了你一身武功。” 苹儿接道:“我知道,心中也万分感激,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小心地侍候院主,有一次你闭关习武,小婢为你护法,六日七夜目未交睫。” 方秀淡淡一笑,道:“看来,只有让你吃下这粒丸药一途了。” 苹儿道:“为什么?” 方秀道:“吃下了这粒丸药,你才无反抗意念。” 苹儿道:“院主,如是小婢不愿服用呢?” 方秀冷笑一声,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苹儿道:“不是小婢胆大,实在这关系太大了。院主如若逼迫小婢,小婢只有一途可循了。” 方秀道:“你要怎样?” 苹儿道:“唯死而已。” 方秀道:“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你这般年纪轻轻,死了岂不太可惜么?” 苹儿道:“但如院主逼小婢牺牲清白之身,就小婢而言,实是生不如死了。” 方秀突然一伸手,抓住了苹儿的左腕脉穴,笑道:“苹儿,院主几时害过你了,快快吃下吧!” 他口中虽然说得婉转,但五指暗加劲道,苹儿骤然感觉到半身麻木。 但闻苹儿尖声叫道:“院主,杀了小婢,小婢也不愿服此药丸。” 隐身在衣橱中的李寒秋,只听得心中一震,暗道:“她这般尖声呼叫,不知是否有意叫我现身相助?”心中忖思之间,突闻苹儿啊了一声,再无声息。 原来,方秀突然扬手一指,点了苹儿穴道,强行把药丸,投人了苹儿的口中。 李寒秋凝神倾听,只闻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逐渐远去。良久时光,再未闻声息。 李寒秋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轻轻推开了橱门望去。 只见室中灯火通明,方秀早已离去,苹儿一个人躺在木榻之上。李寒秋急步行近木榻,在苹儿身上查看了一阵,伸手解开苹儿身上的穴道。 苹儿挺身而起,低声说道:“院主迫我吃下一粒药丸。” 李寒秋道:“什么药?” 苹儿道:“我不知名称,反正是一种很坏很坏的药物,食用之后,一个人就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任人摆布了。” 李寒秋道:“现在如何?” 苹儿道:“药力还未发作,但很快就会发作了。” 李寒秋吃了一惊,道:“那么如何处理?” 苹儿道:“我不愿把清白女儿之身,断送于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手中,现在只有两条路了。” 李寒秋道:“哪两条路?” 苹儿道:“一条是死。” 李寒秋道:“还有一条呢?”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行不通。” 李寒秋道:“不妨说来听听。” 苹儿道:“带我离开此地,但这方家大院,到处防守森严,机关重重,如何能够走得了?” 李寒秋道:“那总比死了的好,咱们走吧!” 苹儿摇摇头,道:“只不过多送上一条命吧!” 李寒秋道:“我相信咱们两人之力,纵然战死,也必可讨回很多代价。” 苹儿摇摇头,道:“不行,如若咱们正和人动手之时,我服用的药性发作。那岂不是只余下你一个人了。” 李寒秋道:“但总比坐以待毙好。” 苹儿道:“你还是藏起来吧!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苦命女子,死了也无人为我悲伤,我也死得十分安心,但你还有脱离此地的机会,如是咱们出手和人相搏,那是毫无机会的了。” 李寒秋道:“姑娘不用如此多虑,在下相信,咱们冲出去的机会很大,何况,还有雷飞暗中接应。” 苹儿摇摇头,道:“快些藏入衣柜中去,我试试看能否运气抗拒,让药力晚一些发作。” 李寒秋凝神倾听,果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急施传音之术,道:“姑娘,有事招呼我一声。”闪身躲人了衣橱之中。 苹儿也迅快地躺在榻上,就记忆所及,尽量睡成那方秀摆下的形态位置。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方秀带着一个身着青袍的蒙面人,缓步直入室中。 方秀快步行到木榻旁侧,望了苹儿一眼,道:“可是这个丫头?” 那蒙面人缓缓行到榻前,望了苹儿一眼,道:“不错,正是这位姑娘。” 方秀道:“她生性刚烈,宁愿死去,也不愿清白受玷。” 蒙面人道:“那粒药物呢?” 方秀道:“她已经服用下去了。” 蒙面人道:“不要紧,只要她服用了那粒药物,任她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控制自己。” 方秀啊了一声,道:“当真么?” 蒙面人点点头,道:“不错。” 方秀道:“不知那药力服用后,几时才会发作?” 蒙面人道:“那药物持久强烈,但它初发时,却非常轻微,但如经过人一阵挑逗之后,药为立刻转剧。” 方秀微微一笑,道:“东主说得是。” 望了苹儿一眼,道:“可要把她移到一处高雅的房间之中?” 蒙面人道:“不用了。”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可以去了么?” “方院主请便。” 方秀道:“东主多多保重。” 蒙面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好,你可以去了。” 方秀欠身一礼,回头而去,行到门口时,突然又回过身子,道:“要不要解开她的穴道?” 蒙面人道:“不用你帮忙。”缓步行到木榻之前,拍活了苹儿的穴道。 方秀双目中,突然闪动起一抹凶恶之光,冷冷地扫掠了那蒙面人一眼,急急转身而去。 那蒙面人目注苹儿,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好些么?” 苹儿穴道早已为李寒秋解开,但她却放意装作成穴道初解一般,挺身坐了起来,道:“你怎么一直戴着面纱?” 那蒙面人道:“我不愿别人轻易瞧到我的真面目。” 苹儿道:“为什么?” 蒙面人道:“因为当今之世,值得我和他们相交之人不多。” 苹儿道:“你很孤傲。”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不错,当今之世,能被我看上的女子更不多。” 苹儿道:“这么说来,我应该很荣幸了?” 蒙面人道:“那要着你怎么想了。” 伸出手去,握住了苹儿玉手。 苹儿已知自己眼了极为强烈的药物,用尽全力保持心情的平静,使药为尽量地缓慢发作。 那蒙面人两道锐利的目光,透出面纱,借室中高烧的火烛,投注在苹儿的脸上,希望从她神色的变化中,衡量出药力发作的程度。 但苹儿心里有着充分的准备,心中暗自忖道;“我的手,被一只魔掌抓着。” 一种由心底发出的怨恨,压制了由药力促起的欲念,使她仍然保持平静。 那蒙面人炯炯的目光,在苹儿脸上瞧了一阵,道:“那方秀可曾给你一粒药丸服用?” 苹儿心中虽然对他厌恶无比,但却又不能不回答他的问话,点点头,应道:“不错啊!” 蒙面人双手握住了苹儿的玉手,轻轻地揉搓了一阵,道:“你的定力很强,小小年纪,有此成就叫老夫也不能不佩服了。” 苹儿已然运起了全身力量,和药力对抗,但这药为十分强大,在那蒙面人有意挑逗之下,苹儿突然觉出一股莫名绮念,由心底直泛而起。双颊上也突然泛现出一股强烈的红晕。 这正是药力发作的初期征象。 蒙面人微微与笑,道:“你叫苹儿,是么?” 苹儿运气和泛起的药为对抗,一面点头应道:“我叫苹儿。” 那蒙面人语气柔和无比地说道:“你做过梦么?” 苹儿道:“哪一个人没做过梦呢?” 蒙面人道:“你做些什么梦,可曾梦想过自己成为武林中第一夫人,一呼百诺,无数的仆从美婢,前呼后拥,无数珠宝古玩,尤胜皇宫,无数的江湖高手,听你之命?” 苹儿摇摇头,接道:“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蒙面人道:“可是现在,你却有着机会,实现你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苹儿讶然说道:“当真么?”似乎是苹儿为那蒙面人美丽的说词所动。 蒙面人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只要你能答允我,为我之妻。” 强烈的药力,已使苹儿逐渐地失去了自主的能力了。 她的神智开始迷乱,情不自禁地说道:“你是谁,我简直不认识啊!” 蒙面人笑道:“我能主宰当今武林的命运,我可以使荣耀集你一身。” 苹儿道:“方院主是你的什么人?” 蒙面人道:“方院主只是我一个属下,为我效命,听我差遣。” 第二三章 武林第一夫人 苹儿道:“这话是真的?” 蒙面人道:“不错,咱们度过今宵,明晨,你就是这方家大院的真正主人了,方秀、韩涛,以及金陵地面上千百武林高手,都听你一人之命。” 苹儿道:“你究竟是何身份呢?难道你没有姓名?” 蒙面人道:“自然是有名有姓了。” 苹儿道:“可以告诉我么?” 蒙面人道:“可以,不过,要到明日早晨才成。” 苹儿道:“为什么要到明日早晨呢?” 蒙面人笑道:“真的不懂呢?还是明知故问?” 苹儿道:“自然是真不懂了。” 蒙面人道:“明天早晨,你就要变成我的妻子了。” 伸出手去,轻轻在苹儿脸拂动。 苹儿双颊艳红,但她还可勉强忍耐住胸中的欲念,冷冷地说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你?” 蒙面人笑道:“不管你心中是否同意,但你必须要答应我。” 苹儿道:“大不了我死给你看,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你?” 蒙面人笑道:“没有人能够抗拒这药物促起的情欲,也没有人能够在这药力发作中寻求死亡。” 语声微微一顿,道:“现在,药力已开始发作,不论有何等深厚的定力,也无法和这发作的药力抗拒。”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天下美女,何止千万,你为什么一定要摧残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呢?” 蒙面人笑道:“下天美女虽多,但能被老夫看上的,实是不多,老夫喜爱女色,但非有绝色不喜,数十年来,你不过是我第四个看入眼中的女子,说我贪爱女色,虽然不能算错,但比起一般喜爱女色之徒,老夫可算得正人君子了。” 苹儿已经被药力促起的欲火,烧得双目中情焰四射,但她还勉力保持着神志未完全迷乱,缓缓说道: “那三个被你看上的女人,都为你摧残了么?” 蒙面人道:“没有,四得其二,连你该是第三个人了。” 苹儿道:“那些人呢?难道都死了么?” 那蒙面人似是有着很好的耐性,既不动强,也不发作,很耐心地和苹儿谈话,当下说道: “一个死了,还有一个虽然活在世上,但已和死去无异。” 苹儿道:“这什么?” 蒙面人道:“因为,她和老夫志不同难相为谋。” 苹儿道:“还有一个呢?” 蒙面人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个么,老夫不忍对她下手。” 苹儿接道:“为什么忍心对我下手呢?” 蒙面人笑道:“因为老夫对你喜爱甚深,你又是处子之身,日后老夫绝不会亏负于你,我要把你捧作武林第一夫人,权势和财富,都将是武林中前不见古人,后无来者。” 苹儿道:“你为什么不和我好好谈,让我自愿答允,却要使用药物?” 蒙面人笑道:“一则老夫无此时间,二则听那方秀说你生性十分刚烈,因此,老夫只有施用药物了。” 苹儿只觉得双颊有如火烧,一缕莫名的绮念,由心中泛起扩大。 药为促起的绪念,使她失去了自我。 忘记了李寒秋还藏在衣橱之中。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那蒙面人的双手。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你就要忘去自已,一宵春暖,明日,对你而言,一切都有着很大的改变。” 只听苹儿哪呢喃的声音,道:“你自称你老夫,年纪很大啊!” 蒙面人笑道:“老夫年纪虽大,但自信还可活上数十年。” 李寒秋听出苹儿的声音不对,再也无法自制,正待破门而出,突闻那蒙面人喝道: “什么人?” 但闻室外一个清亮的声音,应道: “我,韩公子。” 随着回答之声,一个劲装佩剑的少年,一肩撞开木门,缓步行了进来。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韩公子今夜两度来此,大约不愿心爱的女婢,为人所夺了。” 只听那蒙面人冷冷说道:“你来此作甚?” 韩公子道:“我来救苹儿,快放开她。”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你胆子很大,方秀哪里去了?” 韩公子缓缓说道:“他在休息。” 蒙面人道:“看在方秀份上,老夫不愿杀你,叫他出来见我吧!” 韩公子道:“阁下放了苹姑娘,随便你去找谁都行,但如不放苹姑娘,那就别想离开此室一步。” 蒙面人道:“你敢和老夫动手?” 韩公子道:“为何不敢?” 蒙面人缓缓站起身子,两道锐利的目光,由蒙面黑纱中透射出来。投注在韩公子脸上,冷冷道: “你教我取你之命,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韩公子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冷冷说道: “我既然敢来,自然不怕了。” 蒙面人道:“你有帮手?” 韩公子摇摇头,道:“没有。” 蒙面人对这位韩公子似是有所顾虑,竟有着很大的耐性,缓缓说道:“你末带带手,绝非老夫之敌。” 韩公子冷冷接道:“任你面纱罩头,在下亦能看出你的身份。”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当真么?” 韩公子道:“可要在下叫出来么?” 蒙面人道:“好,你暗施传音之术,叫给我一个人听,如若你叫得对,老夫就放了这丫头。” 韩公子道:“希望你言出必践。” 当下暗施传音之术,叫出了对方的身份。 苹儿只见韩公子口齿启动,不知他说些什么,隐有衣橱中的李寒秋,自然更无法听到了。只听那蒙面人冷笑一声,道: “你果然聪明得很。” 语声一顿,道:“让开去路。” 韩公子向分侧一闪,抱剑护胸。 蒙面人缓步向前行去,行经韩公子身侧时,突然挥手一弹。 韩以子怒喝一声,道:“你敢施暗算。”长剑一挥,横里削去。 蒙面人一闪避开,重又退回木榻前面。 韩公子身子一摇,第二剑疾快刺出。 蒙面人一提气,跃上木榻。 韩公子一剑刺空,身子向前一扑,长剑刺入衣柜之中。 李寒秋身子一侧,险险地避过一剑。 蒙面人衣袖一挥,一股疾风,直扫过来。 韩公子大声叫道:“你是……” 身子一摇,倒摔地上。 蒙面人伏下身子,捡起了跌落在地上的长剑,正待劈落,苹儿突然尖声叫道: “不要伤他。” 蒙面人微微一笑,收住宝剑,道:“你是怎么了?” 苹儿道:“他是韩涛的儿子,你如杀了他,如何向方秀交代?” 蒙面人道:“如是方秀和韩涛心中不服,老夫就一并宰了他们。” 苹儿道:“这方家大院,高手云集,你一个人,如何能是他们之敌?”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别说一个方家大院,就是加上韩府中高手,我也不怕。” 苹儿道:“不成,无论如何不能杀他。” 蒙面人道:“看来,你对这位小主人很关心了。” 苹儿早已被药物促起欲焰,烧得心神不宁,但她心中还有一点灵性未消,高声说道: “不能杀他。” 这声音很尖厉,静夜中传出老远。 隐在衣柜中的李寒秋,再也忍耐不住,推开木门,飞跃而出,右手一挥,点向那蒙面人的背心。 那蒙面人得木门轻响,立时纵身避开。 李寒秋一击落空,第二招立时攻出。 蒙面人手中虽有长剑,但却无法回身攻出。 李寒秋掌势连环,着着进击。 他从南天一公俞白风处,学得的剑掌,今日全力用出,攻势迫急,使那蒙面人简直没有还手余地。 蒙面人手中虽有长剑,但却无法施展出手,反而被迫得连连向后倒退。 李寒秋一轮急攻,把蒙面人迫到屋角之处。 但他心中明白,自己特长,还是用剑,单用拳掌,绝无法伤得对方。 而且这一抡快攻过后,对方只要展开反击,自己就再无还手之力了。 目光转处,只见苹儿桌头,悬挂着一柄长剑。 原来,李寒秋行入内宅,身上佩剑,早已解去。 这时,他只有两途可以取得长剑,一是设法取得苹儿桌头上的挂到,一是设法夺取那蒙面人手中之剑。 就这心念一转,掌势一缓,那蒙面人立时展开反击。 刹那间,剑光霍霍,反击过来。 李寒秋虽然想极力振作,但对方的剑势攻得十分凌厉。 苹儿已然双目如火,望着两人恶斗。 陡然间,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住手。” 李寒秋回头看去,只见方秀手中提着一柄长剑站在门口。 蒙面人冷冷说道:“方秀,擒下此人。” 原来,李寒秋脸上仍有着易容药物,使方秀也无法认出。 方秀对那蒙面人似是十分畏惧,应了一声,提剑入室。 李寒秋突然一伏身子,抱起了地上的韩公子。 方秀右手一招,刺出一剑。 李寒秋手中抱着韩公子,却变成了最好挡剑盾牌,一抬韩公子的身体。 方秀立时急急收剑,避一向侧。 李寒秋缓缓说道:“在下能够混进来,自然能逃出去。” 方秀道:“你究竟是何许人?” 李寒秋双手一振,把韩公子投向方秀,道:“接住你的侄儿。” 方秀膝下无子,对这位韩公子爱如己出,当下伸出双臂,接住了韩公子。 哪知李寒秋借势一上步,快速绝伦地凡方秀手中抢过了长剑。 这正是俞白风生平的绝技之一,空手夺刀,传给李寒秋手中抢过了长剑。 李寒秋一剑在手,胆气大壮,不再存逃走之心。 方秀长剑被人抢走,不禁一呆,本能地向后退开两步。 但李寒秋并未借机施袭,反而后退了两步。 方秀望怀抱的韩公子,不见伤痕,心中稍安,目注李寒秋,大声喝道: “你怎么伤了他?” 李寒秋道:“这要问你的主人了。” 这句话说得很刻薄,方秀心中虽气,但却又无可奈何,目光转到那蒙面人身上,道: “这孩子是伤在你手中么?” 蒙面人冷冷接道:“都怪你家法不严,深夜之间,为何要他闯来此地?”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胆大妄为,伤得应该,但不知他为何种手法所伤?” 关顾之情,流现于言词神情之间。 蒙面人道:“他伤在一种迷魂药物之下,服过解药,即可清醒了。” 李寒秋突然大笑,笑声震耳,满室应呜。 这一笑,不但笑的方秀一怔,就是那蒙面人,亦不禁一呆。 但他脸上垂着面纱,别人无法瞧出他的惊愕之情罢了。 横卧木榻的苹儿,也到了不堪再忍受焚身欲火之苦。 但也为这震耳的笑声所惊,使迷乱的神志稍复清醒。 方秀突然放下韩公子,怒声喝道:“你笑什么?” 右手一抬,顺势取下苹儿床头上悬挂的宝剑。 唰的一声,抽了出来。 李寒秋停下大笑之声,冷冷说道:“平日里看你方院主脸上的威风,神气、今日在下见到了你这副可怜的奴才相,怎叫在下不笑。” 蒙面人道:“方秀,他是何许人?” 方秀摇摇头,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 “你报上姓名?”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恕不奉告。”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这人的声音有些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寒秋吃了一惊,暗道:“我还未认出他的身份,如若先被他听出我是何人,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心中念转,暗里运气,调整嗓音。 希望不再说话,能瞒得过两人。 方秀道:“在下却一点也不听出来。” 蒙面人冷冷说道: “不论他是谁,今宵绝不能放他走了。” 方秀道:“这个属下知道,但凭方家大院的机关布置,谅他也无法逃走……”望望木榻上的韩公子,接道: “属下想请求一件事。” 蒙面人道:“什么事?” 方秀道:“关于此子,年幼无知,希望能放过他。”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他深夜闯入我宿住之地,用心何在,不言可喻,如是老夫为他所乘呢?” 方秀道:“他少不更事,情难自禁,绝不是存心对付东主了。” 蒙面人道:“如是韩涛在此,老夫非要他杀子以明心迹不可。韩涛不在,老夫倒是不便太难为你取他性命,死罪免去活罪不能不受,更要给他一些惩罚才成。” 方秀道:“多谢东主大量。” 在两人讲话之时,李寒秋本可借机逃走,但他知晓这方家大院中的机关布置,复杂异常,离开此地,死亡的机会更大。 倒不如留在此室,和他一决胜负,这地方十分狭窄,方家大院中高手虽多,也无法对他展开围攻。 这时,苹儿已为那强大的药力,促成的欲火,烧得神智全失,口中不停地发出了梦吃般的声音。 方秀探手一指,点了苹儿的穴道。 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 “你想和老夫比剑是么?” 李寒秋道:“是又怎么?” 方秀道:“房中狭窄,咱们到院中比试如何?” 李寒秋道:“在下的的看法,这房中已足施展,在此动手,也是一样。” 他运气改了嗓音,说话的声音很怪。 方秀一皱眉头,道:“你既敢只身来此,何以不敢以真正面目相见?” 李寒秋缓缓说道:“那倒不用了,如若你方院主能够胜了我手中宝剑,在下生死都将操在你手,真面目如何,岂不是任凭辨认了?” 方秀低声对蒙面人道:“这小子口气很大,属下先行出手,我如不支,东主再接不迟。” 向前踏行两步,一剑刺去。 李寒秋举剑一挡,双剑触接,响起了一声大震。 方秀沉声喝道:“阁下的内力不弱。”剑势一变,展开快攻。 李寒秋长剑护体,改采守势。 原来,他心知室中这番搏斗,除非自己出去。 否则,只有拖延时间,使苹儿和韩公子清醒之后,搅成混局,才能从中摸鱼。 因此,李寒秋改采守势,尽量不施展七绝魔剑,以免使身份暴露。因为那七绝魔剑中招术,全部是凌厉绝伦的攻势。 方秀一连攻了二十余剑,都被李寒秋剑势封挡开去。 那蒙面人很留心这一场搏斗,敏锐的目光,盯注在两人的剑招之上。 方秀剑势博杂,使用各门各派的招术,李寒秋却只用俞白风传授的剑招封挡攻势,竟然能从容应付,毫无不及之感。 蒙面人一直很用心地瞧李寒秋剑势,希望能从那剑势变化中瞧出李寒秋的身份。 但李寒秋却也极力避免使出绝技,被人瞧出破绽。 转眼之间,两人又搏斗了四五十招。 彼此之间,仍然保持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方秀疾次两剑,逼开李寒秋的剑势,道:“住手。” 李寒秋用心在拖延时间,希望苹儿和韩公子,能够清醒过来。当下依言停下手来。 突见那蒙面人一上步,直欺过来。 李寒秋右手一挥,疾快绝伦地攻出了两剑。 这两剑势道凌厉,疾快的剑招,带起了丝丝的剑风。 那蒙面人被那凌厉的剑招,生生给逼得退了回去。 第二四章 斗室鏖兵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阁下还想重施敌伎,施放迷药么?” 蒙面人冷哼一声,道:“我不信你今日能逃出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在下并未存心想逃,不过,在下相信,我如埋骨此室,至少有一两个人陪着我葬身此地。” 蒙面人道:“你好像很自信。” 李寒秋道:“不错,在下早已有备,你如再想施用迷药伤人,那倒来必能够如愿了。而且在下相信,先被迷药所毒的,应该是方院主。” 蒙面人道:“你究竟是何许人物,似是有意和老夫作对?” 李寒秋冷冷说道:“那只怪阁下所作所为太伤天害理了。”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骂得好,当今之世,敢这般骂老夫的人实还不多。” 目光转到方秀的面上,接道:“方院主自己估量,是否可取此人之命?” 方秀道:“这个,属下不敢断言。”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好,你心中如无把握胜人,那就请把宝剑给我。” 方秀略一沉吟,缓缓递上了宝剑。 蒙面人接到在手,缓缓说道:“老夫适才见到了你的剑法……” 李寒秋道:“怎么样?” 蒙面人道:“一般人决然不是易破解……” 李寒秋道:“阁下呢?” 蒙面人答非所问地道;“你认识南天一公俞白风么?”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说认识俞白风,那无疑是自承身份了。”心中念转,口中却反问道:“阁下呢?” 蒙面人道:“老夫既然问你,自然是认识俞白风了。” 李寒秋道:“那是说阁下也想到我的身份了?” 蒙面人道:“尚未肯定。” 李寒秋道:“但我已认定你的身份了。” 蒙面人冷冷说道:“你知老夫是什么人?” 李寒秋道:“谭药师。” 蒙面人突然沉吟不语,过有一刻工夫之后,才冷笑两声,道:“你脸上涂有易容药物。” 李寒秋道:“不错,在下相信,你已猜到我是什么人了。” 蒙面人冷冷说道:“你心中既明知老夫已知你身份,那就该除去脸上易容药物。” 李寒秋道:“你已默认了是谭药师,为何还要戴着蒙面黑纱?” 蒙面人冷冷说道:“如是老夫取下蒙面黑纱,你是否也除去脸上的易容药物?” 李寒秋道:“不过,那要阁下先取下了。” 蒙面人道:“好。”伸手揭开了垂蒙在脸上的黑纱。 大约是方秀也未见过那蒙面人的真正面目,是以当那面人揭开面纱时,方秀却最先把目光转注到蒙面人的脸上。 李寒秋目光到处,不禁为之一呆。 那是一张很怪的脸,隆鼻环目,叫人说不出他哪里丑,但却有着一种使人心悸的阴森之气。 这张奇脸并非是谭药师。 方秀望了那一张怪脸之后,匆匆地转过头去。 只见那人冷森森地说道:“除下你脸上的药物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如是真的知晓了我的身份,怎的不直接呼叫出我的名字?而且这张怪脸,我又从未见过。” 一时间,心念转动,不知是否该除下脸上的易容药物。 那怪人又缓缓戴上了蒙面黑纱,道:“老夫取下面纱甚久,你们已看清楚老夫的真面目。” 李寒秋道:“在下不相信那是你真正的面目。” 蒙面人道:“老夫既然戴着面纱,为何还要再戴面具?” 李寒秋道:“那不是谭药师的面目。” 蒙面人冷冷说道:“老夫本就不是谭药师,不过,老夫却识得谭药师。”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情此景,我是非要一口咬定他是谭药师才成。” 原来,见过那一张怪脸之后,李寒秋亦闹得心中毫无把握。” 因为,那张奇怪的脸,只要使人看过一次,就永远无法忘去。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举手之间,抹去脸上的易容药物,就是赤裸裸的真正面目,但阁下那张脸,却不是庐山真面目。” 蒙面人怒道:“老夫擒你之后,还怕瞧不到你的真面目么?” 语声一顿,道:“方秀,不用照武林规矩比试,召来高手,合力攻他,最好能生擒住他。” 方秀口中应道:“东主说的是,不过……” 蒙面人道:“不过怎样?” 方秀道:“如若咱们能够合力把他逼出此室,那就有希望生擒他了。” 言下之意,那无疑说明了以他个人之力,无法胜得李寒秋了。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如若咱们联合出手,是否可以逼他离开呢?” 方秀道:“如若东主出手,逼他离此,那是易如反掌了。” 蒙面人道:“好,我助你一臂之力,逼他退出此室。” 方秀长剑一挥,当先攻了上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被逼出此室,不论是否会身遭生擒,那苹儿就有身遭伤害的可能,如我能坚守于此,把他们堵在室内,至少苹儿可以免去身遭奸污之危,如是他们几人无法离开此室,不论他们有什么恶毒的手段,也是无法施展了。” 心中风车般打了几个转,念头暗定,不待那方秀攻势展开,挥剑还击。 这次,李寒秋为了阻止两人的联手攻势,顾不得暴露身份,用出了七绝剑法,以攻代守。刹那间,只觉得剑光闪转,有如流星飞芒,分袭向方秀和蒙面人。 那蒙面人劈出两掌,人已被凌厉的剑势逼住,难再雷池一步。 方秀攻出两剑,骇然失声,道:“七绝魔剑。” 蒙面人道:“不错,小心了。” 李寒秋奇招连出,一连攻出了十几剑,迫得那蒙面人和方秀退到木榻旁侧,才停下剑势,冷冷说道:“两位联手之势,也不过如此啊!” 方秀道:“阁下如若能不用七绝魔剑,方某人很难猜透你的身份,可惜你忍不住了。” 李寒秋道:“知道我是谁又能如何呢?我在杀死你之前,还要你看清楚我,我要你心中明明白白地死在何人之手。” 方秀道:“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道:“太极剑李清尘之子,替父报仇。” 蒙面人突然接口说道:“你认为那七绝魔剑,当真是剑道中无敌之学?” 李寒秋道:“谭药师,不论你化身千万,我都能认出是你。” 蒙面人放声而笑,道:“原来,你认为老夫是谭药师。” 李寒秋道:“是的,我不懂何以不敢以真面目和方秀相见。” 蒙面人道:“你想证实老夫,究竟是何许人,只有一个法子。” 李寒秋道:“什么法子?” 蒙面人道:“用你七绝魔剑,胜我手中之剑。” 李寒秋道:“好,我如能胜我你,该当如何?” 蒙面人道:“放你离开此地。” 李寒秋道:“不行,我还要带两个人走。” 蒙面人道:“苹儿和韩公子?” 方秀道:“你带苹儿,还有可说,为什么要带走韩公子?” 李寒秋道:“条件之一,方院主可以不答允,但在下也可以不说明内情。” 方秀望了蒙面人一眼,道:“东主之意……”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好,如是老夫胜了呢?” 李寒秋道:“慢着,在下的条件还未说完。” 蒙面人道:“还有什么条件?” 李寒秋道:“说出你的身份。”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可以,如是你败了呢?”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败了,我就束手就缚,任凭处置。” 蒙面人道:“君子一言。” 李寒秋道:“驷马难追,不过,要你亲自胜我才成,如是你们群攻得胜,那自然是不能算了。” 蒙面人道:“好。”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我能胜这蒙面人,再回头对付方秀,自然是容易得多了,能制服两人,想出方家大院,那是易如反掌了。” 但闻蒙面人沉声喝道:“小心了。”长剑突然一振,直刺过来。 李寒秋举剑接架,顺手反击。 刹那间,只见寒光闪烁,剑影纵横,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室中地方狭窄,两人都无法飞跃闪避对方的剑势,全凭剑招变化制敌,但见剑来剑往,招招都是凶险致命的招数。 李寒秋那七绝魔剑,乃天下至恶至毒的剑招,但那蒙面人却能招招接架。不大工夫,两人已斗了五十余合。 李寒秋心中暗暗震骇,忖道:“自出道以来,很少有人接得下我十招以上,这蒙面人却能连接数十招不败,至少对那七绝魔剑,有些了解,这一战,只怕是有得打了。” 但见蒙面人长剑连转,封架开李寒秋绵连的三剑快攻,喝道:“住手。” 李寒秋停下剑势,道:“什么事?” 蒙面人道:“今日局势,已很明显,咱们在室中搏斗,只怕很难分出胜败。” 李寒秋道:“那要怎样?” 蒙面人道:“咱们无法在斗室中分出胜败了。” 李寒秋道:“阁下之意呢?” 蒙面人道:“咱们在外面动手,各人除了剑术之外,还可施展其他武功,也许可以分出胜败了。” 李寒秋道:“包括施用迷药在内?” 蒙面人笑道:“怎么,施用迷药,也该算一种暗器?” 李寒秋道:“很新奇,在下今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等解说。” 蒙面人道:“就算咱们不再打下去,老夫也不让你再活三天时间。” 李寒秋道:“为什么?” 蒙面人道:“因为你已是老夫劲敌之一,当今之世,被我视作敌手者,绝难再活下去。” 李寒秋道:“在下有这份荣耀,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蒙面人道:“阁下还未答允,是否愿易地一战?” 李寒秋在:“不可以,我见到的险恶之人太多了,在下不愿再上当了。” 蒙面人冷冷说道:“咱们相约的搏斗之时,似乎是忘了先行说明限制于好多回合,如今百招以上,仍然保持着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阁下如不肯易地再战,只怕咱们很难打个胜败出来了。” 李寒秋道:“两位只要无法冲出这座小室,咱们就不妨在此且持下去。” 蒙面人道:“你身陷重围,处于绝地,僵持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在下巳然打量过四面的形势,我只要守住这座室门两位很难联手而攻。” 方秀接道:“区区只要一声呼喝,立时可招来高手,前后夹击。” 李寒秋道:“他们至多能上来一人,在下自信可以应付。” 冷笑了两声,接道:“也好让你们的属下,看到你院主之尊的丑态。” 方秀微微一怔,默然不语。 原来,李寒秋目光转到那蒙面人的脸上,接道:“如若咱们的武功是真的无法分出胜败,但在下相信,终将有一个结果,而且,将分出生死。” 蒙面人道:“在此斗室之中,你那七绝魔剑无法伤我,老夫也无法在斗室空间限制之下,破去你七绝魔剑,老夫不相信,你能伤我。” 李寒秋道:“在下相信一定能够分出胜败。” 蒙面人道:“老夫倒要请教。” 李寒秋道:“咱们持此室,都无法进餐,过了一定的时间,体能即将衰退,谁能保持体能,谁就有致胜之望。” 蒙面人吃了一惊,道:“怎么,你要在这斗室中和老夫僵持上数日之久么?” 李寒秋道:“这是一个生死结,必然有一个解开这死结的法子,那就是彼此不食不饮,以体能相持下去。” 方秀心中暗道:“他找我用心在报杀父之仇,不论用什么方法,恐怕都无法说服他了。” 突然闻蒙面人冷冷说道:“阁下想得很好,可惜你很难如愿。” 李寒秋道:“为什么?” 蒙面人道:“我要和方秀施用车轮战法,使你无法休息,不停地消耗你的体能。” 李寒秋心头一震,暗道:“我倒未想起此策,这倒是一个大危机了。” 只听蒙面人道:“方院主准备了,老夫先行和他动手,百招之后,你再接替。”长剑一振,直扑而上。 李寒秋心中忖道:“我必得尽量保持体能,才能多支撑一些时间。”当下剑势一变,以守待攻。 蒙面人看他不施用七绝魔剑对敌,立时放手抢攻。 第二五 薄命弱女断肠花 只见剑气纵横,剑花朵朵,招招攻向李寒秋的致命所在。 李寒秋运剑封架,尽都是施用俞白风传授的剑招。 蒙面人剑势凌厉,五十招后,李寒秋已然应付不暇,险象环生。 李寒秋心中明白,如若再不展开反击,只怕再无能支持过二十招了。 原来,那蒙面人手中长剑攻势凌厉恶毒,极是不易封闭。 李寒秋一面运剑反击,一面心中暗暗忖道:“这蒙面人剑招的是恶毒凌厉,有似七绝魔剑,实是不可轻敌。” 心中念转,手中划招,加速为险恶的抢攻。 双方剑招,争抢先机,双俞时常触接,不时响起了金铁交鸣之声。 方秀眼看双方相斗的剧烈,武林中极是罕见,不禁看得一呆。 这是一场武林中极为罕见恶斗,方秀纵然有心相助,也觉着无法插手。 双剑又剧争了二十招,李寒秋才算争得了先机,双方有守有攻,保持了一个平衡之局。 李寒秋不求胜,那蒙面人虽有求胜之心,但却在急切间,无法取胜。 因此,双方暂时保持了不胜不败之局。 两人又斗了十余招,蒙面人突然一收剑势,向后退开三步,摇摇头,道:“不行,咱们这样打法,很难分出胜负了。” 李寒秋道:“在下志不求胜。” 蒙面人突然冷冷说道:“老夫有一个怪癖……” 李寒秋道;“什么怪癖?”” 蒙面人道:“不论才智武功,只要是强过老夫的人,只有两条路走。” 李寒秋道:“哪两条路?” 蒙面人道:“不是为老夫所用,就是为老夫所害。”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你害过不少人了?” 蒙面人道:“不多,不过他们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才智之士。” 李寒秋道:“原来,你已造了不少孽。” 蒙面人道:“使老夫感到意外的,年轻一代人中,竟然也有老夫的敌手。” 李寒秋道:“夸奖了。”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夫想和你谈谈条件。” 李寒秋道:“谈什么?” 蒙面人道:“谈谈合作的事。” 李寒秋道:“怎么一个说法?” 蒙面人道:“老夫爱才,但也忌才,一个有才能的人,如非老夫的属下,那就是老夫的敌人。” 李寒秋道:“听阁下口气,分明是谭药师了,不知何以不肯承认?” 蒙面人道:“被老夫赏识的人,老夫也有着破格的厚待,只要你说得出口的事,老夫自信都能办到,至于老夫是谁,你加盟老夫的组织之后,自然会知道了。” 李寒秋正想出言反驳,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我怎不给他一个难题,也可引起他和方秀之间的心病。”心念一转,口中说道:“在下倒是有一件为难的事,只怕你不肯答允。” 蒙面人道:“说说看,什么事?” 李寒秋道:“在下最大的一个心愿,就是为父母家人报仇。” 蒙面人道:“谁是你的仇人?”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和徐州韩涛,只怕你不肯答允。” 蒙面人道:“令尊是……” 李寒秋接道:“太极剑李清尘。” 蒙面人目光转到方秀身上,道:“方院主,此话当真么?” 方秀欠身应道:“不错,李清尘确然是死在属下设计之下,但我并非是杀他的凶手。” 蒙面人道:“凶手是谁?” 方秀轻轻叹息一声,道:“属下和这位李公子结仇已深,说出那杀死李清尘的凶手,也无法使我们之间得到和解。”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你说出那人的姓名,看看我是否认识?” 方秀道:“事隔二十年……” 蒙面人道:“我知道,所以,我才问你,如是最近发生的事,我也不用问你了。” 方秀无可奈何地说道:“属下所知,那人早已脱离江湖甚久了。” 李寒秋本想插口多言,但他终于强自忍了下去,看那蒙面人的反应。 蒙面人声音,突转冷漠,缓缓说道:“方院主,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连老夫也要欺骗了么?” 方秀摇摇头,道:“属下不敢。” 蒙面人道:“那你为何不肯说出那人的姓名呢?” 方秀道:“属下有一些不解之疑,不知可否请问东主?”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好,你问吧!” 方秀道:“属下追随东主,十余年来报效颇多,不知何以东主对区区的看法,似是还不如一个外人?” 蒙面人冷冷说道:“难道你对老夫不满么?” 方秀道:“属下不敢,不过,属下心中有此一斑,不敢隐藏于心。”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如若照你之意应该如何?” 方秀道:“东主如若真有爱护属下之意,就该助属下杀死李寒秋,以绝属下之患。” 蒙面人道:“你方家大院,耗费了无数的银钱,造成了许多机关,自称铜墙铁壁,飞鸟难入,怎的竟被人混了进来?” 方秀望卧在床上的苹儿一眼,道:“定然是此贱婢,作为内应,接他进来,属下明日查明此事,必将严惩不贷。”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除非咱们能够生离此室,才有明日。” 方秀微微一怔,忖道:“听他口气,似乎是已经无能战胜这李寒秋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如若属下和东主合力,是否可取他之命呢?” 蒙面人道:“此人能混入此宅,足见才智、胆识,都有过人之处,和老夫战了个半斤八两,秋色平分,武功之强,环顾武林,很难再找出这等年轻高手……” 方秀急道:“东主之意,可是想收为已用么?” 蒙面人道:“此等人才,武中能有几个,老夫如何不爱?” 方秀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此人桀骜不驯,收在身侧,岂不是卧榻养虎?” 蒙面人道:“你不过怕他报杀父之仇罢了。” 李寒秋听得两人争论,心中暗暗高兴,忖道:“方秀早已有反抗之心,经过今日一番争执,此意必然更为坚强,那蒙面人为人深沉、阴险,岂有瞧不出的道理,就算今日他们能够忍下,不暴发出来,翻目之日,也为时不远了。” 但闻方秀缓缓说道:“东主既是爱才心切,属下自是不便再言了。” 蒙面人道:“好,你先告诉他何人动手杀死了他的父亲?” 方秀无可奈何,重重咳了一声,道:“动手杀死李清尘的,是茅山紫薇宫的宫主。” 李寒秋只听得心头一震,几乎要失声而叫,暗里长长吁一口气,勉强按耐下激动的情绪。 只听那蒙面人沉吟了一阵,道:“这话当真么?” 方秀道:“自然是真的了。” 李寒秋暗暗忖道:“想来,这方秀绝不致欺骗东主,也许是说的实话。” 只见那蒙面人面纱扇动,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阁下听到了么?” 李寒秋道:“听到了,不过……” 蒙面人道:“不过什么?” 李寒秋道:“茅山紫薇宫主,和家父无怨无仇,为何要下手杀害于他?” 蒙面人笑道:“江湖上事,机诈万端,老夫也曾听过那太极剑李清尘之名,树大招风,盛名累人,也许他死在盛名之下。” 李寒秋剑眉微微一耸,缓缓说道:“纵然确有其事,那也是方秀的设计迫害了。” 方秀道:“在下已先行说得明白,杀害令尊一事,是出自在下的设计。” 李寒秋道:“如论罪魁祸首,你方院主是当之无愧了。” 方秀冷冷说道;“不错,李公子如自信能为令尊报仇,那就不妨出手。” 蒙面人突然接口说道:“慢着。” 李寒秋道:“两位可是想联手而战么?” 蒙面人道:“室中狭小,咱们两人动手,已施展不开,怎能联手攻你……” 语声一顿,道:“老夫巳对你再三容忍,目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李寒秋道:“什么机会?” 蒙面人道:“给你个仔细忖思的机会。” 李寒秋道:“我要报杀父之仇,今日机会难得,除非阁下答允替我报仇除此之外,咱们也不用再谈了。” 这时,突见火光闪动,小室外面,亮起了两支明亮的火把。 原来,方秀来此之前,已作安排,十余位高手,已然赶来施援。 李寒秋飞起一脚,踢中木门,砰然大震中,关上了木门。 长剑一探,削去了火烛。室中陡然黑暗了一下。 就在李寒秋剑劈火烛,灯火熄灭的一瞬,突然间,寒芒闪动,两串银星,疾飞而来。 李寒秋长剑挥展,幻起了一片绕身剑光。 只听一阵叮叮咚咚之声,两枚近身的飞梭,尽为剑光击落。 原来方秀眼看烛火熄去,立时挥手打出银梭,希望在李寒秋分心旁骛之际,能够侥幸击中。 哪知李寒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及时挥剑,击落暗器。 蒙面人厉声喝道:“方秀,要他们走近一些,使火把照亮小室,老夫非要搏杀此子不可。”余音未绝,突然间挥动长剑。 剑光在夜暗之中闪动,挟杂着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 耳际间又响起那蒙面人暴怒之声,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老夫要取尔命。” 又是一阵金铁交呜,掩去了那蒙面人的喝叫之声。 原来,方秀打出两枚银梭之后,也同时激起了李寒秋的杀机,击落银梭之后,挥剑攻向方秀。 李寒秋跃起施袭,那蒙面人误以为对已施攻,立时挥剑反击过去。 两人在暗室中展开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李寒秋豪气奋发,攻势凌厉,全都是抢攻招术。 暗室中搏斗的凶险,更是重过白昼数十倍。因为,双方都无法以目见物,全凭着听风辨位,和熟练的剑招,迎敌施袭。 这是一场武极为罕见的恶斗,双方快速的剑势,都超过目力所适应的能力。 只听砰的一声,木门重又被人撞开。一缕火光,透照入室。室中,突然间明亮起来。 双方目能见物,才发觉适才夜暗中搏斗之险。 那蒙面人脸上的蒙面黑纱,被李寒秋剑势,划破了几处缺口。但李寒秋两助间的衣服,也为剑势划破数处。 显然,在这场恶斗之中,双方都迭遇险招,而不自知。 两人都已打得兴起,火光透入之后,双方不约而同地同时全力抢攻。 但见寒芒流动,满室中剑势森森,以方秀那等久经大敌的人物,也看得触目惊心。 室外兵刃耀目,三四个执刀大汉,都想冲入室中,但却为那森冷的剑气所阻。 突然间,蒙面人急攻三剑,逼开了李寒秋的剑势,道:“住手。” 李寒秋收住剑势,道:“为什么?” 蒙面人道:“老夫出道以来,第一次遇上你这等敌手,打得痛快淋漓,但室中太过狭小,老夫有很多武功,都无法施展,咱们找处广场,一决胜负如何?” 李寒秋心中忖道:“这等缠斗下去,不论胜负如何,局势对我都将是极为不利,苹儿和韩公子迄今尚未醒来,只要方秀不敢背叛那蒙面人,两人的生死,一直都操诸他们之手。那蒙面人似是对苹儿喜爱甚深,也许不致伤她性命,方秀亦必将全力保护韩公子不为所伤,两人在和我动手时,敌忾同仇,还不致争执,但我能安然离去,他们也许为苹儿和韩公子的事造成一种争执,就算方秀不敢形诸于外,但他只要心中不满,也无法瞒过那蒙面人的双目,这两个老奸巨滑的人,各极阴险……” 那蒙面人久久不闻李寒秋回答,忍不住高声说道:“你想好了没有?” 李寒秋道:“阁下可是觉着一定能够胜得了我么?” 蒙面人道:“不错,老夫相信,如若场地辽阔,老夫能够全力施展,取你之命,并非难事。” 李寒秋道:“只怕未必见得。” 蒙面人道:“易地而战,我要在三十六招内,取你之命。” 李寒秋听他忽然叫出三十六招之数,心中大为奇怪,暗道:“他说出这样一个零而不整的数字,定是心有所本了。” 口中却冷冷说道:“如是阁下三十六招内,未能擒伤在下呢?” 蒙面人道:“任你提出条件。” 李寒秋望了木榻上的苹儿一眼,道:“给她解药,交我带走。”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李寒秋道:“你如说了不算,届时下令方家大院中云集高手,四面围攻在下,区区岂不上了阁下的大当?” 蒙面人怒道:“老夫当着这多属下之前,出口之言怎会说了不算?” 李寒秋道:“你如真有诚意,先解了苹儿服下的春药。”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原来阁下是怜香惜玉人物。”果然,从怀中取出一粒解药,要苹儿服下。 李寒秋得寸地尺,冷冷说道:“拍活她的穴道,我要问她几句话。” 蒙面人沉吟了一阵,回顾了方秀一眼,道:“拍活她的穴道。” 方秀无可奈何,伸手拍活了苹儿穴道。 苹儿长长吁一口气,伸手拭去头上的汗水。 蒙面人冷漠的说道:“苹儿,这位李公子要救你,和老夫定约比武。”李寒秋缓缓说道:“你们的东主,武功高强,我实无胜他的把握,好在,我只要能支持三十六招不败,那就算胜了。” 苹儿点点头,道:“我都听到了。” 她药力刚消,双颊中红晕尚未消退。 李寒秋道:“那很好,这事要你作主才成,不知你意下如何?” 苹儿略一沉吟,道:“你准备带我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姑娘不可误会,在下胜了,带走姑娘,天空海阔,任你行向何处。” 苹儿道:“由我选定如何?你是否答允?” 李寒秋道:“是的,在下对姑娘,并无杂念。” 苹儿道:“那很好,就这样决定了。” 蒙面人道:“苹儿,如是他伤在我的手中,你只怕难免方院主的现打。” 苹儿道:“薄命弱女断肠花,我到哪里也好不了,生就侍候人的丫头命。”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的看法,你倒像母仪武林的大贵之人。” 苹儿道:“只怕我苹儿没有这份好福气。” 蒙面人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身上,道:“还有什么条件?” 李寒秋道:“在下要在方家大院之外比试,除了阁下、苹儿之外,其他人不能随去。”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都依你之意。” 李寒秋举手一招,道:“方院主请过来一下如何?” 方秀道:“什么事?” 第二六章 天鹏三十六招 李寒秋道:“阁下这方家大院中的埋伏,实是厉害无比,如是我们走在途中,阁下忽然发动机关,不但在下要跌人阁下的机关谋算之中,就是你那东主,只怕也无法逃过你的谋算了。” 蒙面人微微额首,道:“这话倒也有理。” 李寒秋道:“你虽有东主之名,但在下感觉着那方秀心中对你的仇恨,不在李某之下。” 蒙面人冷冷说道:“阁下有何条件,尽管请说,老夫是何等人物,岂是别人所能挑拨。” 李寒秋道:“我要方秀和区区走在一起,送我们离开方家大院。” 蒙面人道:“好吧,老夫也依你就是。” 方秀正想出言抗辩,那蒙面人已抢先说道:“你过去吧!他说的并非全然无理。” 李寒秋道:“阁下请带着苹儿。” 蒙面人回头抱起苹儿,道:“可以走了吧?” 李寒秋突然举步行近木榻,左手扶起韩公子,右手持剑,喝道:“方院主请走前面带路。” 方秀无可奈何,只好举步行去,李寒秋居中,蒙面人走在最后。 一路行出了方家大院,方秀竟然是未敢发动机关埋伏。原来,方秀的打算,一则是怕韩公子,二则觉着两人这一番龙争虎斗,不论哪个死伤,对自己都是大为有利的事。 所以,他一路拦阻四面埋伏的人手,不许出手,一口气,把两人送过吊桥。 李寒秋放下韩公子,长啸一声,道:“前面有一片荒凉的广场,那地方辽阔无垠,不论阁下有什么武功,都可以施展了。” 蒙面人道:“你带路吧!” 李寒秋目光转注在方秀的身上,道:“方院主要善视韩公子……” 方秀吃了一惊,道:“怎么?你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李寒秋道:“区区还没有你方院主那等黑心下流。”转身向前奔去。 蒙面人随后紧追,两条人影,很快地消失于夜色之中。 方秀望着两人背影,消失之后,才咬牙出声,抱起韩公子,回入院中。 且说李寒秋一口气奔出了六七里路,到了荒野之中,停下脚步,道:“这地方可以吧?” 蒙面人四顾了一眼,缓缓放下苹儿,道:“如是老夫在三十六招内,无法胜你,那就任凭阁下离去,这位苹姑娘也交你带走。但如是在三十六招之内,我胜了你,那将如何?”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忽然和我谈起条件来了,不知是何原因?”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如能在三十六招内生擒了我,杀剐任凭阁下,如是你能在三十六招伤了我,我已无反抗之能,如何处置,亦是全由阁下作主了。” 蒙面人缓缓说道:“如是老夫只是打败了你,那该当如何?”李寒秋道:“你胜了,不但你可以安然离去,而且还可以带走苹儿,但如老夫胜了,你却没有一愿许我,岂不是不太公平么?”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要我许你什么心愿?” 蒙面人道:“为老夫作一件事,或是投入老夫门下,任你选择一条。” 李寒秋道:“投你门下,那是妄想,咱们不用谈了。为你做一件事,在下倒还可考虑一下,不过,我要先明白做什么事?”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这是一场豪赌,你本无选择之权,老夫让你二择其一,那已经是破例的优容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话倒也不错,相约比武,应该互惠教师,这条件对我而言,确然是太过优惠一些了。”口中却冷冷道:“如是你要在下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在下是宁可死去,也不会答应你了。”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这么看来,咱们很难谈出一个结果了,你可以出手了。” 李寒秋缓缓举起右手长剑,道:“如若阁下有助拳之人,在下回头就走,这场比试,也不用再分胜负了。” 蒙面人道:“老夫相信还用不到别人助拳,也相信无人敢违老夫之命,来此助拳。” 李寒秋道:“但愿你言行如一。” 长剑一振,寒芒闪动,直刺过去。 蒙面人挥剑接架,挡开一剑。 李寒秋心中早已打好了主意,暗道:“他要在三十六招之内胜我,必然有几分把握,我如能搅乱他的计划,撑过三十六招,使他成算失效,胜他就非难中了。” 是以,剑势被蒙面人挡开之后,不待蒙面人反击,立时又挥剑攻击。 双方剑来剑往,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但见剑光流转,眨眼工夫,李寒秋已挥出了八剑。 那蒙面人似是已瞧出了李寒秋的用心,突然纵身而起,飘落到一丈开外,冷笑一声,道:“阁下不用打如意算盘,老夫所说的三十六招,乃是指老夫攻出的招数而言,你就是抢攻一百招,也是无用。” 李寒秋停下剑气,冷冷说道:“动手比武,互有攻守,在下攻出的不算,那是说要在下束手就缚了。” 那蒙面人缓缓说道:“你可攻可守,但算计的方法,要以老夫攻出的招数为准,限招取胜,乃武林中大忌之事,老夫这法子,总不能算不公平。” 李寒秋道:“好吧,就依你攻出的招数为准,但你要快,你如一个时辰才攻出一招,三十六招,岂不要打上三天三夜么?” 蒙面人道:“小心了。” 陡然飞身进击,有如急风骤雨,手中长剑,洒出了一片寒星。 李寒秋厉声喝道:“这一招应该算吧?” 长剑上举,右腕摇挥,幻起了重重剑影。 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两人双剑,霍然分开。 蒙面人道:“好一招‘铁树开花’。”喝声中陡然间,跃起两丈多高,身悬半空,挥剑下击,有如鹏鸟骤来,声势震骇人心。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一剑声势非凡,不知是什么招术?” 他生性刚强,虽然目睹剑势凌厉无匹,接加不易,但仍然跃飞而起,挥剑接下一剑。双剑相触,响起了一阵金钱交出的脆呜之声。双剑触接声中,一错而过。 李寒秋突然觉着一股凉风,循肋间直吹入怀。 低头看去,只见肋间衣服,吃对方长剑,划破了一道口子,足足有三寸多长,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一剑好生恶毒,只要偏内半寸,此刻,我已伤亡在他的剑下了。” 蒙面人一击未中,立时回头一跃,人又跃飞面起,凌空扑到。 李寒秋吃过了一次苦头,不敢再丝毫大意.长剑振起了重重剑花,护住了身躯。 只觉那蒙面人扑击之势,有如苍鹰下击,快速凌厉,莫可抗拒。 长剑幻起的护身剑花,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直冲而下。压力奇强,有如泰山压顶一般。 重重护身剑花,硬生生被一股强烈的剑气逼开。 李寒秋警觉到如若再逞强硬接这-击,必伤在对方剑下。 心念一转,战法突变,忽地转身一跃,避开了蒙面人的剑势。 蒙面人纵声大笑,道:“李寒秋,你服了么?” 李寒秋冷冷说道:“在下还有充分的再战之能,不算败北。” 蒙面人缓缓说道:“老夫三十六招天鹏剑法,当今之世,无人能够抗拒,威力一招强过一招。你已试过几招,当知老夫不是虚言恫吓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来,他施用的剑法,叫作天鹏剑法,无怪乎第一招都跃起施袭,有如鹏鸟下击,威势奇大无比。” 蒙在人看那李寒秋默然不语,冷笑一声,接道:“你如死伤于老夫剑下,只不过使世间添一座新坟,但你如前归依老夫门下,以你才智、聪慧,正是天鹏三十六招的传人。” 声音突然间转变得十分沉重,接道:“那是承奇技、继绝招的大事,滔滔人世,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能得老夫天鹏三十六招中的一招半式,以便夸耀于武林之中,但老夫都吝惜不予。因为,一种奇绝武林的剑法,并非是人人可练,你是老夫生平所见中,第二个可承受天鹏剑法的奇才人物。”李寒秋忍不下好奇之心,道:“那是在我之前,还有一个人,可以承作绝学了?” 蒙面人道:“不错,武林中后起之秀,何至千百,但老夫所见,不过两人而已。” 李寒秋道:“那人是谁?” 蒙面人道:“韩公子,就是你适才见到的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韩公子的才具,确是非凡。” 蒙在人不闻李寒秋回答之言,只道他已为自己说动,当下高声说道:“你答应了?”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答应。” 蒙面人似是大感意外,嗯了一声,道:“为什么?” 蒙面人道:“老夫贪色,但更爱才,我不忍杀你,是为了爱你之才,但你如坚拒入我之门,你那绝世才华,就变成你致死的原因了。” 李寒秋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既属意韩公子,那就把天鹏三十六剑,传给韩公子吧!阁下的盛情,我心领了。” 蒙面人缓缓举起长剑,道:“你既然决定了选择死亡,老夫也只好成全你了。”李寒秋举剑平胸,抱元守一,全身的劲力,都集中于剑身之上,说道:“不论阁下的易容术如何妙绝但我仍能认出你是谭药师。” 蒙面人仰天打个哈哈,道:“除非你投入了老夫门下,你绝无法证实老夫的真正身份。”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睑上带着面纱,使人无法看到他的神情,看来,他似是早有成竹,保秘他的身份了。” 心中念转,口中又忍不住问道:“那方秀称你东主,他所作所为的恶事,都由你作他的靠山了?” 蒙面人冷冷说道:“你就要溅血于老夫剑下,还问这么多事情作甚?”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能够侥幸不死,日后报仇时,也好有个谱儿。”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你认为方秀是很真心地归依老夫么?” 李寒秋道:“怎么?难道东主与仆从之间,还有诈么?” 蒙面人道:“方秀依附老夫,有其苦衷,不得不尔,但他的内心之中,却又时时存在着抗拒老夫之心。” 李寒秋道:“原来你早知道了。” 蒙面人道:“老夫不肯把那韩公子收归门下,传他天鹏三十六招,也和方秀对老夫不忠有关。” 李寒秋道:“在下问完啦!阁下可以出手了。” 蒙面人冷冷说道:“看来你似是很想死了。”缓缓举起长剑,作势欲扑。 李寒秋道:“不用多说了,出剑吧!” 李寒秋心知那跃起施袭之事,凶险无比,应付那蒙面人飞袭攻势,似乎是唯有一个办法,只有抢先攻袭,使他只有招架之功,无暇施袭。 心中虽然想得明白,但那蒙面人已举剑作势,随时可以跃起施袭。 情势相迫的李寒秋不能随便出手,只好蓄势以待。 哪知蒙面人手中举剑,但却不肯立即施袭。 双方保持了一个对峙的局面。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后,李寒秋心中实感不耐,一振长剑,欺身而上。 就在李寒秋出手的同时,那蒙面人也飞跃而起,挥剑攻来。 李寒秋人已跃起,眼看那蒙面人同时飞起施袭,心中大为吃惊。 但情势已成,李寒秋已然来不及收住自己的攻势。 这一瞬间,李寒秋心知无法再控制自己,只有全力一拚。 这念头像电光一闪,掠过脑际。 陡然间,剑势一变,连人带剑,直向那蒙面人撞了过去。 这等硬拼的打法,倒也大出了那蒙面人的意外,不禁剑势一缓。 这不过一眨眼的时光,两人的剑势已然触接在一起。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李寒秋突感觉到肋间一阵剧疼。 但他仍然逃过了那蒙面人的剑下,落着实地。 回目一顾,只见肋间鲜血透出,染湿了半边衣服。 李寒秋暗中咬牙,强忍着伤疼。 那蒙面人脚落实在之后,竟然是背对着李寒秋。 这时,李寒秋本可本可飞身施袭,但他伤势甚重,已无再行施袭之能。 只见那蒙面人缓缓转过身子,道:“你没有受伤?” 李寒秋道:“有,不过,伤得不重,在下自信还可再战,伤不能逼我认输。”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也想杀你,你既愿再战,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完话,缓缓举起长剑。 李寒秋自知难再接下这一招,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天鹏三十六招,竟使七绝剑法黯然失色,这一招,只怕再难躲过了。” 只见那蒙面人手中长剑越举越高,李寒秋也只好暗运真力,准备作最后一搏。 虽然,他心中知道,这一剑,自己躲过的机会不大,但形势迫逼,逃已无望,不得不作最后一拚了。 哪知就在那蒙面人剑势将发出时,突然又软软垂下。 李寒秋运集了全身余力,准备奋起神勇,接下蒙面人的一击,却不料那蒙面人突然放下了手中长剑,心中大为奇怪,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但闻那蒙面人冷冷说道:“老夫不忍杀你,带着这丫头走吧!”李寒秋认为自己耳朵有了毛病,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蒙面人道:“我要你带着这丫头,快离此地。” 这一次,李寒秋听得清清楚楚,但仍有些不信,问道:“当真么?” 蒙面人道:“老夫为何要对你说谎?” 突然向后退了一丈,用剑指指苹儿,道:“快带她走,如果再晚了,那方秀带人到此,再走就不容易了。” 李寒秋皱了皱眉头,缓级举步向前行去。 一直走近了苹儿,那蒙面人仍然没有动静。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本可把我杀死,怎的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呢?”只觉疑窦重重,但却又想不出原因何在。 但闻那蒙面人冷冷喝道:“快些走啊!你还要等什么?” 李寒秋还剑入鞘,抱起了苹儿。 那蒙面人缓缓接道:“她解药已服,目下只是被人点中了穴道,你只要解开她的穴道就行了。” 李寒秋应了一声,抱起苹儿,转身向前跑去。但他心中,仍在顾虑那蒙面人追赶而来,不时回头探顾。 但那蒙面人并未追袭。 李寒秋一口气跑出了八九里路,到了一座小庙之前。 这时,他伤处因失血过多,人感到极为困乏,抱着苹儿赶路,十分吃力,望了那小庙一眼,暗道:“到庙中休息一下,解开她身上的穴道,再作打算。”缓步行入庙中。 这是一座随处可见的小土地庙,总共不过一间房子大小。 李寒秋放下苹儿,拍活了她的穴道。 苹儿挺身而起,道:“快些坐好,我先替你包扎伤势。” 原来,她早已神智恢复,只是被点了穴这,无法挣动而已。 不待李寒秋回答,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拭去伤口血渍,纤纤玉手,撕裂了李寒秋身上的衣服。 天上星光闪烁,景物隐约可辨。 苹儿凝目瞧过了李寒秋的伤势,摇摇头,道:“伤的很重。” 李寒秋长长吁一口气,答非所问的道:“奇怪啊!奇怪。” 苹儿眨动了一对大眼睛,道:“你在说什么?”李寒秋道:“他本可取我之命,不知为什么竟然放我离开?” 苹儿道:“那蒙面人么?” 李寒秋道:“是的,只要他再攻出一招,我就可能丧命在他的剑下,但他却要我走,而且还要我带你同逃。” 苹儿道:“其中定有原因。” 李寒秋道:“什么原因,我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明白。” 苹儿道:“你伤的很重,血已经湿透了半边衣裤,但还在不停的流,先包扎好你的伤势,咱们再慢慢谈吧!” 李寒秋道:“本来我应该死的,如今却未死去,受点伤算得什么?” 苹儿道:“君子善自保重,你怎么能够这样糟蹋自己呢?快拿药物给我。” 李寒秋摇摇头,道:“我没有带药物。” 苹儿伸手在身上摸了一下,道:“我被他点了穴道,带来此地,连暗器、兵刃,都未带,自然未带药物了。” 李寒秋道:“不要紧,这点皮肉之伤,在下还挺受得住。” 苹儿道:“你伤得不轻,而且失血很多,必得好好养息一段时间才成。”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养息一段时间?” 苹儿道:“不错。” 第二七章 芦苇丛中好藏身 李寒秋道:“此时此刻,我哪有时间养息?” 苹儿撕下衣衫,扎好了李寒秋的伤口,正容说道:“你要留下有用之身,然后,才能为父母报仇,为武林伸张正义,咱们先找一处农家,好好地休息两日。” 李寒秋还待争辩,苹儿站起身子,接道:“听我一次话好么?” 她神情温柔,目光中流露无限关怀,使得李寒秋有着一种不忍抗拒之感,只好说道:“方秀必欲杀我而后快,咱们躲到哪里都不安全,方秀将派遣大批人手,追查我的下落。” 苹儿微微一笑,道:“你如是一个人,那确实无法躲避方秀耳目的追索,但和我在一起,那就不同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因为,我太了解方家大院了,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对他们人人事事,无不了若指掌,自然有应付他们的法子。” 李寒秋还待再说,突闻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那是什么地方?” 苹儿右手抢过李家秋的长剑,左手迅快地捡好地上的破布,擦去血迹,柔声说道:“一切让我安排,好么?” 李寒秋点点头,微微一笑。 苹儿牵起李寒秋迅快地闪出小庙,奔向小庙后面,低声说道:“爬上树去,好么?” 伸手托起李寒秋,登上小树。 这树虽然不大,但枝叶却很茂密,隐藏一个人,极难看出。 苹儿把李寒秋送上小树,自己却闪入庙旁的草丛之中,隐起身子。 李寒秋分开枝叶,凝目望去,只见四条人影,飞快地奔近小庙。 两人守在庙外,两个奔入庙中,查看一阵,退了出来,道:“没有。” 那守在庙门左首一个大汉,望着右面一个黑衣人,道:“都像你这等粗心大意,高呼吼叫,就算他们躲在此地,也闻警而逃了。” 右首黑衣人,对左首黑衣人,似是有着很深的敬畏,连连哈腰应是。 李寒秋隐身树上,居高临下,把四人举动看得十分清楚。心中暗道:“那右首黑衣人,适才确然高声呼叫,使我等惊觉出庙,那是存心帮忙了。” 突然间,心中一动,暗道:“这人会不会是雷飞改扮的呢?”心念一转,运足了目力望去。 虽然李寒秋目力超异常人,但也无法在暗淡星光下看清楚,只能隐约可辨,无法见到形貌。 只见左首黑衣大汉,重行入庙。 小庙中,立时透出火光。 显然,那黑衣人进人庙中之后,晃然了火摺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隐身在一侧的苹儿,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暗运真力,投向了遥远之处。 静夜中,叭的一声轻响,惊飞数只宿鸟。 四个黑衣人,突然间,放腿向宿鸟处奔了过去。 庙中火光,也一闪而熄。 苹儿引走了四个黑衣人,立时转身奔向树下,举手一招。 李寒秋跃下小树,低声说道:“要走么?” 苹儿道:“那黑衣人大约巳在小庙中发现痕迹,此地不便久留,咱们走吧!不要太逞强,我扶着你赶路。”伸出纤纤玉手,扶着李寒秋,快步向正北行去。 两人又行出五六里路,到了一条小溪旁边,潺潺流水,静夜中分外清晰。 苹儿停了脚步,抬头望望天色,道:“至多再过半个时辰,天就亮了,这地方,还未脱离方秀的耳目范围,咱们不能在白昼行动,天亮之前,要找一个存身之地才行。”李寒秋笑道:“咱们最好找一处没有人家的荒野草地,叫那方秀无法推断咱们行踪。” 苹儿笑道:“法子虽好,你要养伤,必得躲着休息,我还要去找些金创药回来才行。” 李寒秋道:“不要紧,我伤的一点不重,随便休息一下,就可复元了。” 苹儿道:“我看过你的伤,没有伤到筋骨,那是你运气好,但如不敷药物,只怕也不是三五日能够好得了。” 转目四顾了一眼,道:“我记得这条小溪附近,有一片很广阔的芦苇。” 李寒秋道:“躲在芦苇中?” 苹儿道:“嗯!那才安全。” 李寒秋道:“我不善泳,如是在水中被人找到,纵然来的是三流脚色,我也是只有束手就缚的份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泡在水中,那芦苇中间,似是有一片沙洲。” 李寒秋道:“不妥,不妥。” 苹儿道:“怎么不妥?” 李寒秋道:“似那等特殊所在,你能知晓,别人岂有不知之理?”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娟儿知道,方秀是否知晓,那就难说了,但我推想,他八成不知,因为,我和娟儿从未对人说过。” 李寒秋奇道:“那只是一片荒芜的沙洲么?” 苹儿摇摇头,道:“不是,对一个养息伤势的人,那是一处很好的地方。” 打量了一阵,接道:“在下游,那是一片野苇,无人收割,任其自生自灭,所以,特别的稠密、粗壮,如是不知内情,谁也不知道那里可以藏身,可以住人。”李寒秋道:“怎么?住的有人?” 苹儿道:“嗯!一位慈祥的老人,加上两个漂亮的小姑娘,你说,对一个养息的英俊男人,是不是好地方呢?”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苹儿道:“如是我能说服他们照顾你,我想再往方家大院一行。”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你要易容而归么?” 苹儿摇摇头,道;“不要,我仍以本来面目,返回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他们都知你跟我同来,你重回方家大院而是引起他们很多的怀疑么?” 苹儿微微一笑,道:“我自有使他们相信的法子。” 李寒秋道:“什么法子,可否说给我听听呢?” 苹儿一笑道:“自然是夸奖你一番了,我说你为人很君子,解了我穴道之后,就任我自作主张。”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他们会相信么?” 苹儿道:“自然会相信的。” 李寒秋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苹儿,就算你说眼了他们,你的处境,也是险恶得很啊!” 苹儿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那蒙面人对你寄情甚深,你如重回方家大院,岂不是羊人虎口,就算方秀有护你之心,他对那蒙面人敬畏无比,如何改为你说话呢?” 苹儿略一沉吟,道:“你真的这样关心我么?” 李寒秋道:“咱们经过此番患难,彼此生死与共,岂有不关心之理?” 苹儿轻叹息一声,道:“让我再想想,应该如何?我先送你到那芦苇林中去。” 李寒秋道:“一定要去么?” 苹儿道:“是的,方秀定然会倾全力,追寻你的行踪.这方秀数十里内都有他布下的暗桩,咱们绝无法逃过他的耳目。” 李寒秋还在犹豫,苹儿已站起了身于,接道:“走吧!听我的话,不会错。”起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随在苹儿身后,沿溪而下。 果然,行不过数里,溪面渐形广阔,尽都是密集的芦苇了。 这时,天色已亮,景物已清晰可见。 苹儿柔声说道:“你伤处如何?咱们淌水入林了。” 李寒秋道:“不要紧,姑娘只要能够走,在下相信亦可行过。” 苹儿微微一笑,当先带路。 两人分拂芦苇,行向苇林深处。只见溪水渐深,渐及腰际。 苹儿回顾了李寒秋一眼,无限关心地说道:“小心伤口,别要被水浸到。” 李寒秋笑道:“水中泥沙甚深,举步维艰,如是再要深入一些,只怕连人也要陷入泥沙中了,是么?” 李寒秋心中暗道:“就算今日沉殁于泥沙之内,也不能叫她看轻了。” 他虽有着第一流的身手,但因不谙水性,行于水泥之中,心中未免有些害怕。 苹儿不知用心何在,继续举步向前行去。 她身材低了李寒秋甚多,李寒秋水及腰际,那苹儿已然被水漫上前胸。但苹儿却是毫无畏惧,依然勇往直前的带头而行。 只觉泥沙渐浅,终于行上了突出的高地。 四面芦苇,深深的包围,其间突出了一声干地。那干地也不过有五大方圆,其间有一座低矮的茅屋。 苹儿大步直趋茅屋前面,抖抖身上泥沙,目注茅舍,合掌说道:“小苹儿登门造访,还望老前辈赐允一见。” 神情肃然,有如求见师长一般。 李寒秋目光转动,瞧了四周形势一眼,只觉芦苇深深包围,难见一丈外的景物,心中暗暗忖道:“这地方的确是够隐秘了,但也够闷势,一个人如无过人的定力,常年居此,非要被闷出病来不可。” 只听见木门呀然,一个身着蓝布衣服的中年妇人,当门而立,微笑道:“难得啊!苹姑娘还记得我们母女。” 目光一抬,投注到李寒秋的身上,接道:“这位是……” 苹儿接道:“李寒秋李公子。晚辈不速而至,巳然甚感不安,又为老前辈带来了一个生客。” 那中年妇人道:“不妨,两位请进来坐吧!” 李寒秋一面举步,借机打量那中年妇人一眼,只见她布衣荆钗,年约四十开外,圆圆的脸儿,生似一个贵家夫人,不知何以选择这样一处奇怪的地方居住。 忖思之间,人已行入室中。 整个的房间,不过两间大小,中间有一道蓝布垂帘,分成内外。 外面小厅中,只摆了三张竹椅和一张木桌,大约是兼作进餐之用。 那中年妇人微微一笑,苹儿道:“打扰夫人了。” 那中年妇人目光投注在李寒秋的身上,打量了一阵,道:“你用了易容药物?” 李寒秋道:“夫人好锐利的眼光。” 苹儿对中年妇人,似是很敬畏,恭恭敬敬地坐在一侧,也不答话。 但闻那中年妇人缓缓说道:“在寒舍之中,最好能以真正的面目见人。” 苹儿低声说道:“快洗去脸上易容药物。” 那中年妇人突然提高了声音,道:“瑜儿,拿盆水来。” 只见垂帘启动,缓缓走出来一个身着青衣,头梳双髻,年约十五的小姑娘,双手捧着一个面盆,盆中放着一条面巾,轻移莲步,行到了李寒秋的身前,缓缓放下了面盆。 李寒秋迅快地洗去脸上药物,现出了英俊的本来面目。 中年妇人淡淡一笑,道:“公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是么?” 李寒秋道:“是的,晚辈出道不久。” 中年妇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令尊是……” 李寒秋道:“先父李清尘。” 中年妇人忙道:“人称太极剑的李清尘么?” 李寒秋道:“正是先父。” 中年妇人脸色一怔,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淡淡一笑,道:“老身昔年和令尊亦曾相识。” 李寒秋一直很留心那中年妇人的神色,看她脸色一变,不禁心中一动。但他连经凶险之后,人也学得了自持工夫,竟然不露声色。 苹儿接口说道:“晚辈们为人追杀,避难于此,还望老前辈允准我等在此留息几日。” 中年妇人笑道:“有方秀翼护着你,谁敢杀你?” 苹儿道:“那人是方秀的东主,方秀对他敬畏异常,纵有护我之心,也无护我之能了。” 那中年妇人神情严肃,缓缓说道:“你见过那人么?” 苹儿道:“见过。” 中年妇人道:“能不能仔细述出他的容貌、特征?” 苹儿道:“他戴着面纱,一直未曾取下,这个人除了双手外,都掩遮了起来。” 中年妇人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他可是伤在方秀的手中么?” 苹儿道:“不是,伤在那蒙面人的剑下。” 中年妇人似是大感兴趣,回顾了李寒秋一眼,道:“他用的什么剑法?” 李寒秋道:“一种很凌厉的剑法,招招攻袭,都如鹏鸟下击,他自诩叫作天鹏剑法。” 中年妇人道:“天鹏剑法?” 李寒秋道:“是的。” 中年妇人沉吟了一阵,突然改了话题,道:“你伤很重么?” 李寒秋道:“伤得虽然不轻,但晚辈自信还可以支持下去。” 中年妇人点头一笑,道:“看你脸色,大约失血不少,最好能养息几日。” 苹儿道:“那方秀耳目众多,除了老前辈这地方外,方圆数十里再无存身之地。” 中年妇人慈详的笑道:“只要你们不觉着蜗居太过简陋,留此数日不妨。” 李寒秋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心中暗暗忖道:“这地方只有两间房子,我如住此养伤,叫他们母女住在何处呢?” 那中年妇人似是已瞧出他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担心,在那芦苇深处,我们有一艘小舟,可供宿住,你留此茅舍,我们母女迁到那小舟上面去住。” 李寒秋道:“那怎么行?还是晚辈搬到小舟上住吧!” 中年妇人点点头,道:“船中布置,较此舒适一些。” 回顾了瑜儿一眼,接道:“你去取些金创药来,替这位李相公换药包伤,然后,带他到船上去,叫他换过衣服休息。” 她一口气吩咐了应做的事情,转身行入了内屋之中。 瑜儿应了一声,回房取了一包白色药粉,解开李寒秋伤处的布带,一皱眉头,道:“伤的很重啊!如是不敷药,只怕要化脓。” 她动作很熟练,温水洗过伤口,敷上了药物,重又包起伤口,总共也不过耗费去盏茶时光。 李寒秋回头一颔首,道:“多谢姑娘。” 瑜儿微微一笑,道:“不用谢了,我带你到船上休息。” 苹儿低声说道:“你先上船去,我换了衣服再去看你。” 李寒秋望望自己一身湿了的衣服,正待开口,那瑜儿已抢先说道:“船上有男人用的衣服,你到船上再换吧!”举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紧随在瑜儿身后,大步向前行去。 瑜儿行到屋后的芦苇林边,撮唇吹出一声长啸。 只见苇林摇动,一艘尖头的小船,缓缓从苇林中驶了出来。 第二八章 舟中疗伤 船头上站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布衣少女,手执竹篙,划出了木船。 瑜儿一欠身,道:“姊姊,妈要我带这位李相公在船上休息。” 那布衣少女打量了李寒秋两眼,竹篙用力一点,木船靠岸。 布衣少女却纵身由船上跳下。 瑜儿道:“相公上船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母女二人,都不像普通的人物,怎会住到这样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李寒秋举步上船,行人舱中。 舱中有一张木榻,棉被绣枕,两面窗子大开,却垂着两片白纱。 只见那布衣少女道:“要关上舱门,芦林中蚊子甚多。” 李寒秋顺手掩上舱门,道:“多谢姑娘。” 瑜儿接道:“相公请休息一下,榻旁木橱中,有男用衣服,你自己动手取出换过,等一会,我们给你送饭来。” 李寒秋道:“多谢两位了。” 瑜儿和那布衣少女,转身进入茅舍,李寒秋伸手打开衣橱,果然木橱中放着几套男用衣服。 李寒秋选一套天蓝裤褂换过,把泥沙湿污的衣服,放置舱外,登上木榻,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大约过有顿饭工夫之久,突然苹儿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李相公休息了么?” 李寒秋打开舱门,笑道:“苹姑娘。” 苹儿已然换上一身青布衣服,纵身跃上木船,直行入舱中,笑道:“这地方好不好?” 李寒秋道:“错是不错,不过,在下却不太习惯,咱们还是早些离此的好。” 苹儿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借此机会,好好把伤势养好。” 李寒秋道:“我伤得不重,但如要完全养好,只怕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了。” 苹儿笑道:“你似是急欲离此。” 李寒秋道:“是的,她们母女三人,都是女子,在下居此,实有不安的感觉。” 苹儿微微一笑,道:“人家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李寒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低声问道:“苹儿,看她们母女三人,都不似平常之人,难道也是武林中人物么?” 苹儿道:“嗯!她们如没有武功,如何能在这等地方居住呢?” 李寒秋道:“既然一身武功,不畏山高路遥,为什么会住在这样一处地方呢?” 苹儿道:“人家自然有用心了。” 李寒秋道:“姑娘对这家人知道好多?” 苹儿道:“知道的不多,但她们是好人,你可以放心住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此地主人看上了你,那就对你大有帮助了。”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你说的什么话?” 苹儿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李寒秋眨动一下星目,道:“咱们借人的地方养伤,对人家心存感激,自然是不错了,但也用不时要人家看上啊!” 苹儿道:“我知道你想到邪里去了。我说的看上,是说此地主人,对你印象好些,觉着你是个正正派派的人,对你自会另眼看待了。” 李寒秋道:“那也不用,在下知思图报,日后,她们母女如有用我之处,我李寒秋还酬今日之情,也就是了。” 苹儿笑道:“好了,咱们不再谈此事。我想今晚动身离此,回到方家大院一行,你意下如何?”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姑娘如是决心重回方家大院,在下自也不便阻拦,不过,我一人留此诸多不便,今晚上咱们一起走吧!” 苹儿道:“那怎么行,你伤势还未痊愈啊!” 李寒秋道:“今日休息一天,纵然不会全好,也该差不多了,反正我一个人,不留这里。” 苹儿嫣然一笑,道:“如是我留这里陪你呢?” 李寒秋道:“姑娘如若留此,在下倒还可以多留两日。”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我已经盘算过,回到方家大院一行,有些危险,但我自信可以应付过去。你可知道,我这一行,十分重要么?”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我想打听出来那蒙面人究竟是何许人物,我要告诉雷飞你的行踪、而且,而且……”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而且还想去看看韩公于,是么?” 苹儿道:“他是好人,你不要专往邪里想。”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姑娘和韩公子,的确是一对璧人,韩公子的才华、人品,在下都十分欣赏,只可惜他是韩涛之子,方秀之侄,如若他不是韩涛的儿子,在下必将设法和他攀交。” 苹儿道:“这就叫英雄相惜。” 李寒秋道:“怎么说?” 苹儿道:“那韩公子也曾对贱妾说过,他对李相公,十分折服,只可惜上一代的恩怨,使你们双方无法交往。” 李寒秋长长吁一口气,道:“苹姑娘,在下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苹儿道:“什么事啊?” 李寒秋道:“我和那韩公子,日后免不了一声生死之搏,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凝目望着窗外的芦苇,缓缓接道:“每当我看到他,我就忍不住兴起此念。” 苹儿道:“贱妾也听那韩公子说过,他将尽他所能来消去你心中对他的仇恨,他已知道了你是谁,也知道自己父亲杀你们一家的往事,只要你对他稍留情意,你们之间或可化敌为友,至少,不再舍命相拚了。” 李寒秋凄凉一笑,道:“好,你回方家大院去吧!见着韩公子时,代我问好。” 苹儿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每次见你之后,就忘了。” 李寒秋道:“什么事?” 苹儿道:“关于那娟姑娘?” 李寒秋道:“娟姑娘怎么样?” 苹儿道:“娟姑娘现在何处?……” 沉吟了一阵,不闻李寒秋答话,接道:“我们相处的日子不长,但性情倒很相投,承她看得起我,一直把我作妹妹没看待,大约她心中也很明白,明明暗暗,我都帮了她不少的忙,在我们一段相处时日中,我对她十分敬重,我希望日后,能再见她一面。”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她住的地方很隐秘,在下去找,如是时间充分,可以找到,但我说不出那地方叫何名称。” 苹儿道:“我只知道她已不住原来的地方了。” 李寒秋道:“不惜,她的身世、际遇,实也是可怜得很,这几年中,她都在被迫中受人奴役。” 苹儿道:“剑要淬炼,人要磨难,娟姑娘如是不是在磨难中生活,在她的年龄,岂有那等锋芒、才智……”长长吁一口气,道:“知道么?娟姑娘才真是韩公子怀念的人。” 李寒秋双目盯住在苹儿的脸上,呆呆地看着,一语不发。 苹儿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瞧什么?”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们那位韩少爷对她很好,不过,他对你也不错。”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是替韩公子解释,我只是在说明一件事,那韩公子在方家大院中,并没有几个谈得来的人。” 李寒秋道:“只有你苹姑娘了。” 苹儿道:“娟姑娘在此时,他和娟姑娘最谈得来。娟姑娘去后,他就和小婢见面多些,但我们谈的都是天下大事,武林奇观,从未涉及风月。” 李寒秋淡淡一笑,也不接口。 苹儿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过去,我对他一直暗中提防,怕他是别有用心,但一直没有。有一天,我们秉烛夜谈,通宵达旦,他一直没有动过一点坏心。” 李寒秋道:“在下相信姑娘的话。” 苹儿道:“我再三对你解说此事,只有一个希望。” 李寒秋道:“什么希望?” 苹儿道:“希望你不要存杀他之心。” 李寒秋正容说道:“如若我杀了他的父亲,他会不会找我报仇呢?” 苹儿道:“如是你肯变换一个方法,使韩涛死去,而又不是亲手杀他,我想那韩公子会谅解你。” 李寒秋缓缓说道:“苹姑娘,你是为那韩公子作说客么?” 苹儿道:“不是为韩公子。” 李寒秋道:“那是为谁?” 苹儿道:“你。” 李寒秋道:“为了我?” 苹儿道:“是的,也为了整个武林。” 李寒秋道:“区区想不通姑娘言中之意。” 苹儿道:“不要把韩公子逼走极端,那对你和整个武林同道,都有害无利。”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忖道:“记得娟儿也曾劝过我,不可和韩公子为敌,如今苹儿又是这般劝我,但我已两度与韩公子交手,除了他乘的那一辆怪车之外,武功并不见如何高强,不知何以娟儿和这位苹姑娘,会对他那样敬服?”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曾和韩公子动过手。” 苹儿道:“我知道,那韩公子对我说过。” 李寒秋道:“就和他动手经过而言,那韩公子武功并不见如何高强。” 苹儿道:“他不是李公子的敌手么?” 李寒秋道:“在下相信有杀他的能力。” 苹儿道:“他武功虽非极好,但他的才能,却非常人能及。” 李寒秋不想再和苹儿争论,心中暗打定了主意,只要日后再遇上韩公子,不杀他,也要重伤了他。 苹儿不闻李寒秋回答之言,接口说道:“也许李相公不肯信我的话……” 李寒秋搬转话题,道:“咱们不谈此事了,姑娘是否离此,几时动身?” 苹儿摇摇头,道:“我不回去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我如回方家大院,你也要离开此地,是么?” 李寒秋道:“不错啊!” 苹儿道:“为了要你留此养好伤势,我只有留这里陪你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笑道:“再过一夜,在下的伤势就可以大好了,明晨咱们一起离开此地,在下回金陵,姑娘重返方家大院。” 苹儿道:“今天不回去,以后我就永远不回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如是我不能说出很适当的理由,回去那是羊送虎口,自投罗网。” 李寒秋道:“姑娘如不回方家大院,不知今后行止何处?” 苹儿双目盯住在李寒秋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不知道。” 李寒秋奇道:“不知道?” 苹儿道:“是的,真不知道,我自幼就无爹无娘,这些年在方家大院中长大,你说要我到哪里去呢?” 李寒秋道:“这个,这个……” 苹儿接道:“你如肯让我追随于你,我愿易容充你的随行小厮,如是不行,那我只好孤身一个,天涯流浪去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我的处境,姑娘很明白,随时可能遇上凶险,姑娘和我走在一起,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苹儿道:“我不怕,只要你答应就行。” 李寒秋道:“你如不怕凶险,不畏嫌疑,咱们走在一起就是。” 苹儿道:“你答应了?” 李寒秋点点头。 苹儿一跳而起道:“我想不到你会这样轻易地答应我。”李寒秋道:“怎么?后悔了?” 苹儿道:“我心里大高兴……”一跃下舟,回头笑道:“我自己下舱去,替你做两样小菜吃,试试作新收丫头的手艺如何?” 李寒秋望着那苹儿远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丫头会如此高兴,似乎是早有和我同行的用心,这其间,倒是有些在费猜疑了。” 使苹儿答允留此,倒使李寒秋心中放宽不少,如自己一人留此,面对着三个陌生的母女,心中实有着无限的别扭。 李寒秋虽是不愿留此,心中又有着一股按捺不住的好奇,暗道:“这三位母女,也是奇怪得很,天下尽多名山胜水不去住,却偏偏选择了这样一个所在,这地方应该是在那方秀的控制之下,这母女三人,住在此地,不知是有何用心?” 一个新的念头,在脑际之中闪过,忖道:“这母女三人住在此地,必有一种用心,这用心也许和方秀等有关。” 一时间,只觉很多事端,涌上心头,原已激起的好奇之心,更为强烈。 忖思之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间响起了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似是有人登上了木舟。 抬头看去,只见那流着双辫的瑜儿,缓缓走上船来。 李寒秋站起身子,一欠身,道:“打扰姑娘了。” 瑜儿微微一笑,道:“我妈要我来问问你……” 李寒秋接道:“问什么?姑娘只管请说。” 瑜儿道:“我妈想和你谈几句话,怕你要坐息养神。” 李寒秋道:“好啊!咱们一起去见令堂。” 瑜儿道:“那倒不用了,家母来这里看你,我去请家母来。”转身一跃下舟,匆匆而去。 片刻之后,瑜儿带着母亲,重又行回舟上。 李寒秋抱拳一礼,道:“老前辈请坐。” 中年妇人颔首为礼,道:“李相公不用多礼,老身王门周氏,先夫已逝,留下了两个女儿。”几句话,简单地描述了自己的身世。 李寒秋欠身一礼,道:“原来是王夫人。” 王夫人道:“不敢当……” 语声一顿,道:“老身想请教相公一件事,不知是否有当?”李寒秋道:“夫人但请吩咐。” 王夫人对站在舱门口的瑜儿挥挥手,道:“去帮你姐姐做饭去。” 瑜儿柔顺地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第二九章 儿女情怀 王夫人直待女儿去远,才回目望着李寒秋,道:“小女自幼就随我住在这芦苇林中,很少和人接触,很多事,她们都不明白,听了难免要动好奇之心。”李寒秋心中暗自忖道:“听口气,这两个姑娘似是很少离开芦苇林了。”口中却应道:“夫人说得是。”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你口虽不言,心中却定然很奇怪,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等地方?” 李寒秋道:“不错,在下确有些奇怪。” 王夫人道:“如若你知晓了我们在此守候一件奇物时,那就不足为怪了。” 李寒秋道;“守候什么?” 王夫人道:“一条既狡猾又恶毒的怪物,但对我们母女却有大用。” 李寒秋道:“晚辈见识浅陋,夫人明说吧!”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也许今夜你就可以见到了。” 李寒秋见对方不肯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倒是不便再问,强自按下好奇心。 王夫人道:“相公伤势未愈,老身是不该麻烦……” 李寒秋道:“不要紧,晚辈伤的不重,自信还可支撑,夫人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王夫人道:“有劳相公今宵替老身守侯一个方位,拦阻那怪物逃走,相公只要拦住它,自有老身对付它。”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王夫人口中称为怪物,足证它不是人了。难道人世之间,真还有什么山魅水客之流的怪物不成。”一股强烈的好奇之心,由心底泛了起来,点头说道:“好!在下尽力而为,夫人要在下如何效劳,但请吩咐就是。”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那很好,老身考虑人手的调配之后,再通知李相公,此刻,你尽管好好地休息,那怪物纵然出现,也是晚上的事。”转身向外行去。 李寒秋望着那王夫人的背影,强忍下心中之言。 王夫人去后不久,苹儿已手托木盘,行了进来,盘上放着四菜一汤,和一大钵饭。 李寒秋早已有些饥饿,莱饭香气,更是引得他饥肠辘辘。 苹儿放下菜盘,说道:“你饿了吧?快些吃吧!” 李寒秋取过碗筷,立时大吃起来。 苹儿行到舱外四顾了一阵,重又行了回来.低声说道:“李相公,王夫人来看过你?” 李寒秋点点头。 苹儿道:“她和你谈过什么没有?” 李寒秋道:“要我帮她们母女一个忙。” 苹儿道:“你答应了?” 李寒秋道:“自然是答应了,有什么不对?” 苹儿垂首沉思不语,良久之后,才抬头说道:“她要你帮什么忙?” 李寒秋道:“她说今宵之中,可能有怪物相犯,要我替她们守住一个方位。” 苹儿道:“你怎么说?” 李寒秋道:“在下自然一口答应了。”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瑜儿很纯洁,只要你有问话的机会,不难问出内情……” 李寒秋接道:“这地方有什么可疑?” 苹儿道:“我说不出来,上次我和娟姑娘到此时,看不出异样,这次却感到有些不对。王夫人如若再来看你时,你留心瞧瞧她的眼睛,有什么不同?等会,我尽量绊住那位大姑娘,你和瑜儿谈谈。” 李寒秋道:“你怎知她要来?” 苹儿道:“我刚才在厨下,听她说要给你送茶来。” 李寒秋放下碗筷,道:“苹姑娘,如若情势不对,快些到这里,如若咱们合力,对付她们母女,并非难事。” 苹儿点点头,收拾了碗筷,匆匆而去。 果然,苹儿去后不久,那瑜儿提着一壶茶,行入舱中,笑道:“妈妈要我送茶给你。” 李寒秋这次心中有了图谋,微微一笑,道:“瑜姑娘,你忙么?” 瑜儿摇摇头,道:“不忙。” 李寒秋道:“我臂上的伤势有些疼,姑娘可解开我伤处瞧瞧。” 瑜儿道:“有些疼,那就怪了?”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怎么,伤处有些疼,也是不对么?” 瑜儿道:“我在替你敷药之时,已经加上了止疼药物,怎的还会疼呢?” 其实,李寒秋的伤势,并不疼,只是想借此以作攀谈,却不料被瑜儿一语点破。 李寒秋大感尴尬的说道:“也许在下碰到伤处了。” 瑜儿放下了茶壶,道:“好吧!我解开你伤处瞧瞧。”伸手解开了李寒秋的伤处。 李寒秋借机攀谈,微微一笑,道:“姑娘一直住在这芦苇林中么?” 瑜儿道:“是啊!我们住在这里很多年了。” 李寒秋道:“姑娘去外面玩过么?” 瑜儿道:“去过一次,和母亲在一起。” 李寒秋道:“好玩么?” 瑜儿道:“那是晚上,静悄悄的,只看到很多的房子。” 李寒秋道:“如是你白天去,那就很好玩了。” 瑜儿摇摇头道:“不行,我妈妈不许我去。” 李寒秋道:“为什么?” 瑜儿道:“我妈说,江湖上人心险恶,我们不要跟别人接触。” 李寒秋心中一动,道:“难道要住在这里一辈子么?” 瑜儿微微一笑道:“那自然不会了,我妈说,最近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李寒秋啊了一声.道:“你们住在这里好多年了?” 瑜儿道:“三四年啦!” 李寒秋听她谈话,果然是一个纯洁无邪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姑娘见过妖怪没有?” 瑜儿道:“你怎么知道?” 李寒秋道:“你母亲告诉我的。” 瑜儿道:“我母亲对你说的?” 李寒秋道:“不错,令堂对我说的。” 瑜儿道:“那就怪了,妈妈严令我们,不许把此事告诉他人,但她怎么会告诉你呢?” 李寒秋道:“因为令堂要我帮忙捉妖,所以,告诉了在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因此,在下想请教姑娘一事。” 瑜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姑娘是否可以把妖怪的内情告诉在下一点,到时在下也好有个分寸。” 瑜儿道:“我母亲没有告诉你么?” 李寒秋道:“没有,她只要在下帮助,并不有说明内情。” 瑜儿嫣然一笑,道:“你可是有些怕么?” 李寒秋道:“不错,人和妖怪动手,如何会是妖怪的敌手?” 瑜儿道:“那不是妖怪,是……” 突然有所警觉,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是什么?” 瑜儿摇摇头,道:“我不能说。” 这时,李寒秋心中突然引起了重重疑问,暗道:“如若这母女三人,是为躲避仇家的追踪,或是觉着此地隐秘,居此练习什么绝技,实是不必找这样一处地方居住。” 心中念转,口里却和蔼的说道:“如是姑娘不告诉在下一点眉目,今宵捉妖之时,在下岂不手忙脚乱,无法应付么?” 瑜儿沉吟了一阵,道:“我只能告诉你,那不是什么妖怪,你心里不要害怕。”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倒是一片纯洁,不善心机,只要她肯讲话,不难套出个中部分隐秘。” 当下说道:“那是人了。” 瑜儿道:“我不能告诉你再多了,我妈妈再三告诫我,不许对人提及此事。” 李寒秋道:“对在下也许不同。” 瑜儿接道:“对谁都是一样。” 李寒秋道:“除了你们母女三人之外,令堂是否找过别人帮忙?” 瑜儿道:“没有。” 李寒秋道:“这就是了,但令堂却肯邀在下帮忙,足证对在下不同了。” 瑜儿双目眨动了一下,道:“你的话也有道理,但你去问我妈吧,她找你帮忙,自然应该告诉你一点内情了。”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愿知晓的十分详尽,只想知那怪物,竟是何物,使在下能够早有准备,也就是了。” 瑜儿回首向舱外望了一眼,低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讲给别人听。” 李寒秋道:“区区绝不乱说。” 瑜儿道:“那不是妖怪,但也不是人,妈妈虽没有说给我听,但我知道,她居在此地,就是想捉到……” 但闻一个遥遥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瑜儿,李相公在休息,不许打扰他。” 瑜儿脸色一变,道:“妈妈叫我。”放下茶壶,转身而去。 李寒秋心中亦为之怦然震动,暗道:“看来那王夫人防范甚严了。” 忽然间,想到了苹儿的话,暗道:“苹儿要我留心王夫人的眼睛,不知是何用心?” 如若苹儿和这王夫人全然无关,只是偶而的见面之缘,她怎肯投奔来此,王夫人又怎肯收留我们。 一时间,顿觉疑窦重重,连苹儿也有了很深的可疑。 他突然觉着自己正处在一个十分险恶的境遇里,从此刻起,必得处处留神才是。 他开始留神四周,仔细的检查过舱中的物件,每一个地方,都变得十分仔细。 直待他感觉到舱中全无可疑之处,才随手取过长剑放在身旁,盘膝而坐。 这时,他对壶中的茶水,动了疑念,不再轻易食用。 静坐中,突然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李寒秋暗中运气戒备,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偷眼看去,只见苹儿急急地行了过来,直入舱中。 李寒秋不动声色,静静地坐在那里。 苹儿奔入舱中,急急叫道:“李相公.李相公……” 李寒秋暗中戒备,表面上,却装作入定未醒,不理苹儿的呼叫。 苹儿直行到李寒秋身前,李寒秋仍然是落坐不动。 只见苹儿凝目在李寒秋脸上瞧了一阵,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受了伤么?” 李寒秋缓缓睁开双目,答非所问地道:“你匆匆赶来此地,有事么?” 苹儿道:“你没有事?” 李寒秋看她关顾之情,溢于言表,并非装作,才微微一笑,道:“我很好。” 苹儿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你可是对我动了怀疑?”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我的确对你有了怀疑。” 苹儿道:“唉!这也难怪你,如果咱们易地而处,我也一样地对你动疑。” 李寒秋向舱外瞧了一眼,道;“你对她们母女,了解好多?” 苹儿道:“知晓得很少,上次我和娟姑娘到这里,看那王夫人十分慈和,而且再三告诉我们,不能把此事泄露出去,更不能告诉方秀,因此,在我印象之中,她是一位很慈和的中年妇人。方秀耳目众多,你又急需要养伤,因此,我才想到了这个地方。” 李寒秋道;“此刻你的看法如何?” 苹儿道:“这次情形完全不同。” 李寒秋道:“你可是瞧到了可疑的事物了?” 苹儿道:“虽未瞧出什么具体的可疑事物,但我觉着那王夫人的神态十分可疑,她目光闪烁不定,举止诡秘,全无慈和之气。” 李寒秋点点头,笑道:“那王夫人要我帮忙她们捉拿妖怪,倒是真把我吓了一跳,后来,瑜儿已说出不是妖怪,但却为王夫人及时叫走,如若她能多和我谈一阵,在下相信,必可问出一点内情。” 苹儿道:“瑜儿很纯洁,一眼可以瞧个明白,但她那位大姐就不简单了,外面看上去很文静,实则满腹机智,此非善地,咱们不宜多留。”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如若咱们两人联手,我相信可和她们母女三人,一决胜负,只要咱们能小心一些,不要中她们的暗算,单凭武功,倒不用怕她们了。” 苹儿奇道:“怎么?你想多留一日?” 李寒秋道;“那王夫人口中的妖怪,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倒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怪物。据那王夫人说,今夜之中,那怪物就要出现,咱们见识一番,明日再走如何?” 苹儿略一沉思,道:“好吧!不过,从此刻起,咱们要多留心一些。” 李寒秋道:“你设法到舟中来,咱们聚在一起,万一有了什么变故,咱们也可以联手应付过去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你不怕日后传言到江湖之上,说你和方秀家里的丫头在一起,有碍你的清誉么?” 李寒秋道:“只要咱们心地光明,日月可鉴。别人说什么,在下绝不放在心上,只是怕影响了你的名节。” 苹儿微微一笑,道:“名节要大家闺秀们讲求,像我苹儿,不过是人家一个丫头,虽然我身份卑微,但我却自由得很,恶所恶,喜所喜,无牵无挂,怕的是你李相公清誉受损,至于我么,倒不用担忧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只要咱们心地光明,别人的闲言闲语,那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苹儿点点头,道:“李相公不弃卑微,和我苹儿论交,小婢心中快乐得很。” 语声突然转低,缓缓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你想到没有?” 李寒秋看她说的神秘,不禁微微一怔,道:“什么事?” 苹儿道:“咱们交往之事,如若要被那娟姑娘知道了,只怕要引起误会。” 李寒秋道:“那娟姑娘和我之间,止于交往而已,我们之间,跟苹姑娘和在下交往一般,清清白白。” 苹儿道:“这个小婢知道,但那娟姑娘心中对你,却有着很深的情意。” 李寒秋道:“这个,你怎么会知道?” 苹儿道:“她跟我谈过你,在方家大院之中,只有我们两个人较为接近,也谈得来。” 李寒秋道:“还有韩公子,也和她交往很密。” 苹儿淡淡一笑,道;“韩公子对她很好,但就小婢冷眼旁观,娟姑娘对韩公子和你李相公,却有着很悬殊的不同。” 李寒秋道:“在下和娟姑娘分手不久,发觉她也是一个孤苦的人,虽然多了一个爷爷,但其本身所经历的痛苦,比一个全然无依无靠的人,又深刻很多了。” 他本想说出娟儿的遭遇内情,但话到口边,却又觉不妥,强自忍下,未再多言。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一个身世坎坷的人,常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娟姑娘和我,都是如此,所以,韩公子常喜和我们谈话,其原因也就是我们有了超越年龄的见解。唉!说起来,皇天也是公平得很,每一个身世坎坷的人,上天都早给了他们的智能,使他可以自保。”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你也不知道,娟姑娘对你的关心,虽然没有和我谈起你们之间的事,但我可以观察得出来,她那永远笼罩一层忧郁的脸上,只有在要和你见面前,才泛现出一种喜悦的笑意,那欢愉出自内心,扫去了她脸上的愁容,这些,你就没有观察得出来么?” 第三十章 拿妖捉怪 李寒秋摇摇头,道:“在下感觉之中,那娟姑娘和在下见面,都是一般模样,不见有何喜怒之情。” 苹儿道:“她心机很深,只要稍为留心一些,都不会把喜怒形诸于神色之间了。” 李寒秋正待答话,突闻一阵步履声,直登木舟。 抬头看去,只见瑜儿手中捧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碗,行入舱中,欠身笑道:“我妈说,这碗银耳燕窝汤中,还加有药物,食用之后,可以补神清血,特地要我端来,请相公食用。” 李寒秋伸手取过瓷碗,道:“请姑娘上覆令堂,就说在下十分感激。” 瑜儿微微一笑,道:“我妈说,要你趁热吃下去。” 李寒秋嗯了一声,放下瓷碗,笑道:“我知道啦!姑娘请回吧!” 瑜儿道:“我还要把碗带走。”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要逼着我把这银耳汤喝下,不知是何用心?” 但闻苹儿说道:“瑜妹妹,你先回去,我代你收碗好了。” 瑜儿微微一笑,道:“那就麻烦姊姊了。”转身出舱而去。 她笑得一片天真,既无惊愕之色,亦无行险之容。 李寒秋望着瑜儿远去的背影,缓缓说道:“看她催我吃这银耳汤的急迫,显似这汤中,大有问题,但瞧她神色,却又有些不像。” 苹儿道:“也许她不知道,这母女三人之中,瑜儿确是一位全无心机的好姑娘。”拿起瓷碗,把一碗银耳燕窝汤,倒在窗外,接道:“不管如何,这碗汤不能吃它。” 李寒秋道:“小心些不会有错。”语声一顿,接道:“苹姑娘,此地主人要我帮她们守护一个方位,挡住妖怪,不知是何用意?” 苹儿道:“你相信有妖怪么?”李寒秋摇摇头,道:“不信,所以在下倒很想见识一下,那位瑜姑娘差一点透露了出来,却被她妈妈叫了回去。” 苹儿道:“我想过了,除非她们还别有援手,否则咱们两人,足可和她们母女三人一战……”四顾了船舱一眼,道:“还有这艘船,我想它定有作用。” 李寒秋道:“是啊!水中芦苇密布,行舟不易,此舟何用?” 苹儿仔细望了那苇林一眼,低声说道:“你瞧到没有,那苇林之间,似是有一条行舟的水路,只是它曲转于苇林之中,一眼望去,不易分辨。” 李寒秋仔细瞧了一阵,道:“不错,咱们行舟过去瞧瞧如何?” 苹儿摇摇头,道:“不成,这一来,未免打草惊蛇,再说咱们行舟的技巧不好,也无法在那曲转的水道中行转自如,既然咱们来了,索性就瞧瞧她们母女,究竟是耍的什么花样?” 李寒秋点点头,道:“好吧,咱们以不变应万变,见识一下那妖怪究是何物?” 苹儿嫣然一笑,道:“我猜得不错,那位王夫人,已然对我们动疑。”拿起瓷碗,向外行去。 李寒秋道:“你在哪里去?” 苹儿道:“把瓷碗送去茅舍。” 李寒秋道:“不用去了,咱们一分手就减少去一份力量。” 苹儿略一沉吟,道:“好!咱们轮流监视那茅舍,着她们有何举动。” 半日匆匆而过,那母女三人,只住守在茅舍中,未出来瞧看两人一眼。 直待天色入夜之后,才见王夫人提着一盏灯笼,行入舟中。 李寒秋一抱拳,道:“夫人请坐。”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要瑜儿送来一碗汤,惹起了两位怀疑。” 李寒秋心事被人猜中,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王夫人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知阁下答允助我们的事,是否还守旧约?” 李寒秋道:“在下答应了,自然遵守。” 王夫人道:“那很好,请李相公随老身登岸,我告诉你守护之地,助老身除了妖怪之后,小女立时划船送两位离此。” 李寒秋道:“如是捉不到妖怪呢?” 王夫人道:“不管妖怪是否来,明晨一早送你们动身。” 李寒秋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王夫人点点头,道:“老身带路。”当先下舟而去。 李寒秋和苹儿鱼贯相随身后而行。 王夫人带两人离舟登岸,行到茅舍东面,缓缓说道:“老身在茅舍之中设饵,诱那妖怪进入茅舍,老身两位小女,分站西南西方,老身对会妖怪,兼守正北方位,不过,四面逃走之路,以正东方位最辽阔,阁下和苹姑娘守住正东方位,以断其逃走之路。” 李寒秋道:“听起来,王夫人对那妖怪似是十分熟悉,可否先行告诉我等一个大略情形,也好使我等应付之间,有个分寸。”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那妖怪并不怎么厉害,李相公只要施展快速的身法,设法阻挡它的逃走之路就成了。”伸出手,缓缓接道:“李相公,请把长剑交给老身如何?”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把兵刃交作甚么?” 王夫人道:“那妖怪并非凶恶之物,李相公只用一双肉掌,就可以对付它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这么办吧!在下先行赤手空拳,对付妖怪,如是对付不了,在下再用兵刃如何?” 苹儿接道:“李相公擅长用剑,如是夫人取去了他的宝剑,岂不是要英雄没有用武之地了么?” 王夫人缓缓说道:“李相公,老身一向不说谎言,那妖物伤人的机会不大,李相公只要能拦住它的去路,那就算帮了老身的大忙了。” 李寒秋道:“好!在下答应夫人,如非必要,在下绝不用剑就是。” 王夫人心中明白,似是已无法取得李寒秋的兵刃,只好说道:“老身两位小女,武功绝难胜过李相公,但他们都不用兵刃,希望李相公能相信老身之言。” 李寒秋道:“在下记下了。”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老身在茅舍之中设饵,引诱那怪物人伏,在那怪物未入茅舍之前,希望李相公不要出手。” 李寒秋点点头,道:“夫人放心,在下一切遵照吩咐。” 王夫人目光又转到苹儿的身上,道:“苹姑娘要留这里呢?还是和老身同入茅室一行?” 苹儿眨动一下大眼睛,道:“我留这里帮助李相公。” 王夫人道:“那也好,但请记住,在那妖怪未入茅舍之前,不可惊动它。” 苹儿道:“我们记得很清楚了,不劳王夫人再多叮咛。” 王夫人不再多言,转身向茅舍而去。 李寒秋低声说道:“世间还有很温和的妖怪,那当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我现在明白了。” 李寒秋道:“明白什么?” 苹儿道:“原来她们母女,住在这样一处隐秘的地方,并非是为了逃尘避世,而是在等待一件东西。” 李寒秋道:“什么东西?” 苹儿道:“可能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妖怪了。” 李寒秋道:“她们等妖怪作甚?” 苹儿低声说道:“我似是听方秀说过,在金陵城郊,隐藏一件千古奇物,有很多武林高人,不惜因此隐居于此,等待那奇物出现。” 李寒秋道:“说了半天,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苹儿摇摇头,道:“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你没有听方秀说过么?” 苹儿道:“我只记得这件事,不记得他说的什么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就可以见到了,不难辨认出是何奇物了。” 李寒秋道:“你怎知道,她们母女口中的奇物,就是方秀说的怪物呢?” 苹儿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推想罢了,但我相信我的推断,决然是不会错。” 李寒秋正待接言,突闻王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要小心了,那怪物可能就要来了,你们最好在附近找处藏身之地,不要随便乱跑。” 李寒秋抬头看,只见那王夫人站在茅舍门口之处,正自回目望着两人。 苹儿微微一笑,道:“夫人放心,我们就要躲起来了。”目光转动,望着数尺外一片草丛,缓缓对李寒秋,道:“咱们藏起来吧!” 李寒秋点点头,两人同时移步行到草丛之旁,藏起了身子。 这时,满天星光,闪烁不定,隐隐间,可见到一丈多远的景物。 苹儿道:“我替你护法,你自己借此时间,好好地坐息一下如何?” 李寒秋道:“如是我错过见那妖物的机会,那可是一件大憾的事。” 苹儿道:“不会的,我会早些叫你。”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有劳姑娘了。” 当下盘膝而坐,闭目运息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阵沙沙之声,传了过来。 李寒秋不待人叫,霍然睁开双目,道:“什么声音?” 苹儿道:“似乎是有人来了。” 但闻那沙沙之声,愈来愈近,逐渐地接近了两人。 李寒秋回头看去,只见身旁芦苇摇动,似有人穿越芦苇而来。 苹儿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双目凝神,向苇林之中望去。 又过了片刻,果见一身白衣、形貌似人的怪物,缓步行出苇林,直向两人行来。 李寒秋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惊奇,暗道:“难道这世间当真有怪物不成?” 他心中虽然有重重的疑间,但又不便问苹儿,只好强自忍下不言。凝神看去,只见那白衣人的形貌,有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只见白衣人行过草丛,直向茅舍之中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夜色朦胧,无法着清楚他的面貌,但远远看去,明明是人,怎么会是怪物呢?” 思忖之间,那白衣人已然行入了茅舍中去。 苹儿和李寒秋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注向茅舍中去。 只见火光一闪,那幽暗的茅舍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灯光。 阵阵烟气,由那茅舍中飞升起来,散入夜空。 李寒秋低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苹儿道:“不知道。” 李寒秋道:“咱们既然答应了那王夫人,只有在此多等一会了。” 两人又在草丛中等了半个时辰之久,仍然不见那白衣人离开茅舍。 苹儿突然站起身子,道:“不等了,咱们进入茅舍瞧瞧去吧!” 李寒秋站起身子,道:“好吧!那王夫人既然制服了妖物,自然也用不着咱们了,咱们也好早些告别。” 苹儿摇摇头,道:“别说告别的话。”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我要仔细地瞧瞧那妖物形貌。” 其实李寒秋内心之中,也有着这等强烈的好奇,只不过没有说出口来罢了。 谈话之间,瞥见王夫人手执灯笼,缓缓由茅舍中行了出来了,道:“李相公。” 李寒秋道:“叫咱们了。” 苹儿道:“王夫人鬼鬼祟祟,你要小心一些。” 李寒秋应了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那王夫人也同时举步迎了出来。 两人在途中,相遇一起。王夫人满面春风,笑道:“李相公,老身收服妖物,出人意外的顺利,看来用不到两位帮忙了。” 李寒秋道:“那要恭喜夫人了。” 王夫人笑道:“两位虽然没有帮得上忙,但我一样地感激两位。” 苹儿道:“那倒不用了,夫人收留我们,并且代李相公疗伤,我等亦很感激,不知夫人是否答允我们一件事?” 王夫人道:“什么事?” 苹儿道:“我们想看看那妖物,是何模样?” 王夫人道:“刚才两位不是见到了么?” 李寒秋道:“看到了。” 王夫人道:“既然见到了,再看也是一样。” 苹儿道:“可是我没有看到。” 王夫人道:“李相公看到了,你问问李相公也是一样。” 苹儿怔了一怔,道:“那妖物可是十分珍贵么?” 王夫人淡淡笑道:“妖物嘛!自然是为害人群的妖物,夫人又为何吝惜让我见识一下呢?” 王夫人笑道:“妖物形状,有什么好看呢?” 苹儿道:“我们只是想开开眼界、长长见闻罢了,我这一生中,什么都见过了,就是没有见过妖怪。” 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茅舍之中行去。 王夫人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苹姑娘,老身宿住之地,一向不许生人进入,你怎能够乱闯?” 苹儿一皱眉头,道:“夫人,那妖物就可以进去,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妖物么?” 王夫人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老身在茅舍中建下陷阱,用心在引诱那妖物入伏,室中余毒犹存,如是你一定要进去,中毒死去,那就不能怪老身了。” 苹儿呆了一呆,道:“当真么?” 王夫人道:“老身一向不说谎言。” 李寒秋突然接口说道:“苹儿,既是王夫人不愿咱们去看,那也用不着勉强别人了。” 苹儿道:“本来我不要着的,但她故作这等神秘,我就想非看一下不可了。” 第三一章 捉拿芝仙 李寒秋道:“好奇之心,人皆有多,但人家不要咱们去看,难道还真和人动手不成?” 苹儿望了王夫人一眼,道:“夫人,我只想要看一下,别无用心……”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老身已经说得明白了,能道你们还听不懂么?” 苹儿突然固执起来,道:“如若我一定要看呢?” 王夫人道:“老身只好出手阻挡了。” 苹儿口中说话,暗中一提气,侧身向茅舍之中行去。 王夫人右手一挥,呼的一声,拍向苹儿的右肩,这一掌力道甚强,挟带起啸风之声。 苹儿闪身避开,低声说道:“我和她动手,李公子可否设法冲入内室中去瞧瞧?” 李寒秋一乐,道:“让在下来对付他,还是你进去瞧瞧吧!” 苹儿略一沉吟,道:“好吧,但要把她逼到一侧,让开去路才成。” 李寒秋点点头,道:“夫人,小心接在下几招如何?”喝叫声中,掌势看着逼进,攻势十分凌厉。 那王夫人堵在门口,不住地施封架,点穴的手法,阻止了那李寒秋的攻势。 李寒秋一连攻了十七八招,仍然保持不胜不败之局。 那王夫人坚守原地,寸步未移动过。 李寒秋眼看十余招快攻,仍未能逼开王夫人,双掌又行加紧,攻势也更见凌厉。 那王夫人掌指上的武功,实也有超人之处,任那李寒秋攻势如何凌厉,她始终均能从容应付,一直守在门口之处,苹儿一直在等待机会,那王夫人门户封闭得十分森严,始终没有给苹儿冲入室中的机会。 李寒秋连攻了二十余招,始终未能占得半点优势,心中大急,暗道:“这王夫人武功不弱,看来如不施下毒手,那是很难逼她敞开门户了。” 其实王夫人正感觉压力奇大,李寒秋奇强的攻势,已迫得王夫人全力抵抗。 两人动手数招,仍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王夫人突然喝道:“住手。” 李寒秋停下来道:“什么事?” 王夫人道:“咱们这样打下去,只怕也很难分出个胜败出来。” 李寒秋道:“夫人之意呢?” 王夫人道:“你们两位和我既无交情,也不相识,但我却收留了你们,而且替你们疗治伤势,这算不算对两位有恩情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自然是算了。” 王夫人道:“如若咱们定要分出生死,都只怕非要闹出流血惨局不可了。” 李寒秋皱皱眉头,道:“夫人之意,在下明白了。”回顾了苹儿一眼,道:“苹儿,咱们走吧!” 苹儿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不用再瞧了。” 苹儿道:“不瞧那怪物了。” 李寒秋:“那怪物既是王夫人所有,人家不喜咱们瞧着,咱们就不用看了。” 王夫人道:“还是李相公通达情理,看来男子汉、大丈夫,果然是比我们妇道人家有见识了。” 李寒秋望了苹儿一眼,道:“咱们走吧!” 苹儿道:“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此地主人,既是不欢迎咱们留此,咱们强留此地,也是无味得很。” 王夫人接道:“两位如是要走,我立刻要瑜儿送你们离开此地。”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有劳瑜姑娘一次了。” 王夫人突然提高了声音,叫道:“瑜儿、瑜儿。” 但闻一个娇甜的声音,应道:“娘有什么吩咐。” 随着应语之声,奔过来全身短衣的瑜姑娘。 王夫人道:“你用船送两位贵客离此,待两位贵客登岸之后,立时回来。” 瑜儿应了一声,回头对李寒秋和苹儿说道:“咱们走吧!”当先举步行去。 三人登上木舟,瑜儿起锚点篙,木船缓缓向前行去。 这片苇林之中,辟有一条行舟的水道,只是那水道曲转,仅可容一舟通过,非有绝佳的技术,无法操舟。 但那瑜姑娘却有着神奇的操舟技术,小船折转苇林中航驰,片刻间已转出了十几丈远。 苹儿轻轻咳了一声,道:“瑜姑娘,你们在这里住有多久了?” 瑜儿微微一笑,道:“嗯!很久很久了。” 苹儿道:“这地方四面一片苇林,实在是寂寞得很。” 瑜儿道:“我妈说过,有一天,我们会搬离此地的。” 苹儿道:“你知道几时搬么?” 瑜儿摇摇头,道:“不知道。” 苹儿道:“大概快了,也许三天,也许你们就要搬家了。” 瑜儿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的?” 苹儿笑道:“你妈住这里,只因为等一种怪物,如今那怪物已经捉到了,自然不会再住在这荒芜的苇林中了。” 瑜儿淡淡一笑,道:“嗯!你很聪明啊!我妈带我们住这里很多年,每一年中,都有几次捉到它的机会,但都被它脱身而去,想不到今夜才能如愿。” 苹儿道:“你心里高兴么?” 瑜儿道:“这地方我早就住腻了,能够早些搬家,自然是高兴了。” 苹儿道:“你见过那怪物么?” 瑜儿笑道:“自然是见过了,它每年总要出现几次。” 李寒秋道:“你的胆子很大,这等年纪,就是不怕妖物。” 瑜儿笑道:“它不是妖怪,自然是不用怕了。” 李寒秋道:“不是妖物是人。” 瑜儿道:“也不是人,如若是人,那人也未免太笨了,明知我们要捉它,怎的还会来这里呢?” 李寒秋道:“非人非妖,那是何物?” 瑜儿望了李寒秋一眼,摇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我瞧瑜姑娘也不知道。” 瑜儿道:“你们不用激我,不论用什么方法,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苹儿微微一笑,道:“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想到。” 瑜儿道:“我不信。” 苹儿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突然出手一指,点中了瑜儿的穴道。 瑜儿未想到她会突然出手,闪避不及,穴道被苹儿点中,五指一松,竹篙脱手。 行舟水道,十分狭窄,瑜儿竹篙脱手,小舟顿然停下。 苹儿伸手捡起竹篙,想划出小舟,但因两侧苇林密集,水道曲转,苹儿竹篙用力一点,小舟撞入苇林之中。 瑜儿冷冷说道:“你们无法把小舟划出林外。” 苹儿道:“这苇林水不深,我们可以涉水而过,那也构不成对我们的威胁。” 瑜儿道:“你来的一面,水势不深,但这水道不同,你们不熟水性,非活活淹死不可,再说,我妈和姐姐.如是久等仍不见我归去,必然会来找我。” 苹儿道:“我巳经瞧过了,这苇林洲之上,只有一艘木舟。” 瑜儿道:“她们可以涉水而来。” 苹儿摇摇头,道:“你妈妈不会来。” 瑜儿道:“为什么?” 苹儿道:“因为你的生死,没有你妈妈得到之物重要。” 瑜儿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你们恩将仇报,你们准备如何对付我?” 苹儿道:“只要姑娘合作。我们决不伤害姑娘。” 瑜儿道:“要我如何和你们合作?” 苹儿道:“你先据实告诉我们,令堂取得之物,究系何物?” 瑜儿摇摇头,道:“我不能说,我也无法说得清楚。” 苹儿道:“为什么说不清楚?” 瑜儿摇摇头,道:“不要问我,我不说就是不说,逼我也是无用。” 苹儿冷冷说道:“瑜姑娘,你该知道,此刻你的生死,握在我们之手,只要我举手之间,就可取你之命。” 瑜儿眨动一下大眼睛,道:“你真的会杀我?” 苹儿道:“你认为我不敢么?”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论心机的阴沉,手段的恶毒,我不如苹儿甚多了。” 只听瑜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妈取得之物,和你们全然无关,你们为什么非要迫我说出内情不可呢?” 李寒秋点点头,道:“苹儿,瑜姑娘说得不错,人家取得之物,和咱们全然无关,为什么定要追问内情呢?” 苹儿怔了一怔,道:“小婢感觉此物非同寻常,也许会影响到整个武林的局势。”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照你之言,那是非得问明白不可了?” 苹儿道:“咱们应该问个明白,如是真和咱们无关,自然是不用多问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说得也是。” 目光转到瑜儿的脸上,缓缓说道:“瑜姑娘.我们的用心,苹姑娘已说得很明白了。你只要说出那是何物,只要和江湖大局无关,我们绝不多问。” 瑜儿道:“唉!我如告诉你们,我妈妈知道,决不会饶过我。” 李寒秋道:“在下保证,决不告诉令堂。” 苹儿道:“李相公言出如山,你尽可放心。” 瑜儿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听妈说,那叫仙芝。” 苹儿吃了一惊,道:“仙芝。” 瑜儿点点头道:“大概是吧!” 苹儿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李相公知晓得这件事么?” 李寒秋道:“什么事?” 苹儿道:“关于仙芝的传说?” 李寒秋道:“不知道。” 苹儿沉吟了一阵,伸手拍活瑜儿的穴道:“送我们出去吧!” 瑜儿一起竹篙,满面委曲地说道:“我好意送你们上岸,你们反而对下手,点我穴道。” 竹篙点地,小舟又绕着水道,向前行去。她操舟技十熟练,不过片刻工夫,已出苇林,小舟靠岸停下。 李寒秋当先跃登上岸,苹儿却回身对瑜儿道:“瑜姑娘,你如把我们点你穴道的事告诉你妈,你妈定然会想到你已经泄露了仙芝之秘。所以,你不能讲。” 瑜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去吧!” 苹儿纵身跃登岸上,挥手说道:“瑜姑娘,今日对不住啦!如有机会,定当补报今日之情。” 瑜儿道:“我对你没有情,但也没有怨,你点我穴道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以后,如若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苹儿微微一笑,接道:“那时,我也让你点我一次穴道,以平心中之气。” 瑜儿摇摇头,道:“事情过了就算啦!”转头运篙,小舟转头而去。 苹儿望着瑜儿的背影,消失于水道之中,道:“除了这一条水道之外,大约再无其他之路可通了。” 李寒秋道:“这苇林四周,积水不深,他们如要涉而过,那是到处可以通行了。” 苹儿道:“三个妇道人家,如若不是为了逃命,大约不会涉水而过了。” 李寒秋已听出她弦外之音,忍不住道:“要干什么?” 苹儿道:“我想躲在此处,看她们母女三人,逃往何处。” 李寒秋道:“你怎么知他们今宵就要离开呢?”苹儿道:“那王夫人留此的用心,已经得偿,因此无用。” 李寒秋接道:“那也用不着急急离开啊?” 苹儿道:“她今宵如若不走,势必要延到明天夜才能成行,要她白白在这苇林之中再停一日,心中定然是不得很。” 李寒秋惊奇道:“这里十分隐秘,有什么不安呢?” 苹儿道:“至少你和我知道这桩隐秘,对那王夫人而言,就有如芒刺在背,日夜难安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她患得患失之心太重,也许真会有此不安了。” 苹儿道:“所以,我料定他们今夜必然有所行动了。” 李寒秋道:“不用管他啦,咱们又不要抢她们母女之物。” 苹儿道:“不行,咱们非得暗中盯住她们母女才行。”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苹姑娘,你可是想夺到仙芝么?” 苹儿道:“嗯!那是千古神物,哪一个心里不想呢?” 李寒秋道:“人家苦守数年,得到之物,咱们动手去抢,于情于理,只怕都有些说不过去呢?” 苹儿道:“咱们不抢她们母女就是。” 李寒秋道:“那是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要抢此物了。” 苹儿道:“不错。我记得方秀谈过仙芝,也许他早已知道了,却故作不知,让她们母女取得之后,再行下手去抢。”语声微微一顿,道:“如是瑜儿说的不错,世上确有仙芝这等神物,已落入她们母女之手,再被那方秀抢去,这就要天下大乱了。” 李寒秋道:“那仙芝很重要么?” 苹儿说:“方秀说,如若他能取得一物,就不难完成霸统武林之愿。似乎就是指这仙芝而言了。” 李寒秋道:“就算那仙芝有起死回生之能,但它也不过种一药物而已,对一个人的武功,才智影响不大,方秀就算得到了仙芝,也无法遂其霸统江湖之愿。何况,她们母女三人,居住之地十分隐秘,那方秀怎会知晓她们居住于此呢?” 苹儿淡淡一笑,道:“过去我也这么想,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因为那瑜儿说出了仙芝二字。” 李寒秋笑道:“你当真是聪明得很啊!那瑜儿说出仙芝二字,你就能推想到她们居此的隐秘已为方秀所知了。” 苹儿道:“不要取笑我,我说的都是很真实的话。乍听起来,似是不很合理,但如说明内情,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第三二章 解围杀敌 李寒秋道:“愿闻高论。” 苹儿道:“那瑜儿未提仙芝之前,我确实有些迷迷茫茫,不知内情。但那瑜儿提到仙芝两字,使我忽然想起方秀说过仙芝的事,两下印证一下,使我想到了方秀可能早已知晓她们母女居住于此的事,但他别有所图,故作不知。”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此言倒也有理。” 苹儿道:“如是我想得不错,那方秀早已暗中派有监视他们的人,她们母女住此数年之久,那方秀不知便罢,一旦知道了,必然早已摸清了这苇林四面的出路,如若见她们母女三人举家他迁,岂不要引起那方秀之疑?以后的情景,不用小妹再说,大概你也明白。” 李寒秋道:“率领高手,兼程追杀。” 苹儿说:“她们母女,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方秀早已是伏兵密布,岂能容她们母女有逃走的机会。” 李寒秋道:“那王夫人武功不弱,也许有自保之能。” 苹儿摇摇头,道:“不可能。那方秀是何等阴沉的人物,岂会留给她们母女三人的生机?”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如若方秀率领高手一拥而上,那王夫人双掌难抵四手,自然不是敌手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咱们应该如何呢?” 苹儿道:“冒一次险。” 李寒秋道:“如何一个冒险之法?” 苹儿道:“咱们易容暗中追随他们母女三人之后。” 李寒秋道:“保护她们母女?” 苹儿道:“到时候再看清形吧!假若咱们能够取得仙芝,那就更好了。” 李寒秋忍不住嗤地一笑。 苹儿一皱眉头,道:“你笑什么?” 李寒秋道:“你很贪心啊!” 苹儿道:“我不是贪心,而是那仙芝大重要了。我虽然说不出那仙芝有什么妙用,但它既然是方秀梦寐以求之物,自然是不会错了。”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听凭你的调度就是。” 两人立时动手易容,用尽了方法,掩遮本来的面目。 苹儿回顾一眼,道:“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李寒秋低声说道:“如若那方秀早已派人暗中监视这条水道,咱们的举动,自然是也早已落入方秀监视之人的耳目中了。” 苹儿道:“咱们四面搜查一下,然后在东面那株大树之下会齐。” 李寒秋点点头,两人分头绕一周,仔细搜查了方圆十余丈的地方,心想可以存身之处,都查得十分仔细,但却没有出现那方秀的耳目。 两人在白杨树下会齐,李寒秋低声说过:“苹姑娘,发现可疑之处么?” 苹儿摇摇头,道:“没有。” 李寒秋道:“如若那方秀派人监视这条水道,应该就在这范围之内才是,但竟未见到他们的人。” 苹儿道:“我相监视之人,定然是有,只不过咱们没有发现他们藏身之处罢了。” 突然间,一片落叶,飘飘而坠。 苹儿眼珠一转,低声说道:“英雄所见略同,这白杨树上,才是监视那水道最好的地方了。” 李寒秋已了然苹儿弦外之音,微一颔首,道:“你守在树下。” 突然一提气,“潜龙升天”,身子直向上面升去。 升法一丈多高,双手突然伸手抱住树干,抬头向上瞧了一眼,动手向上攀去。 他动作奇快,片刻间,已然爬近了树干,右手探出,抓住了一个树枝,身子一翻,飞到了树身之上。 就在他刚刚落身在干枝之上,瞥见寒光一闪,直刺过来。 李寒秋动作迅快无比,右手一抬,长剑出鞘。 但闻当的一声,兵刃交击,响起了一声金铁交呜。敢情,这大树之上,早已藏有了人。李寒秋挡开攻来一招,立时反击。长剑挥动,全力攻去。 那人大半个身子,隐在一片枝叶之中,一只手臂伸出,加上一支长剑,由上而下,攻向李寒秋。 李寒秋剑招虽然奇幻,但却无法完全发挥出来,因为,双方相距之间,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足足有两三尺远。 忽然间,那攻来的长剑,突然收了回去。 紧接着寒芒电奔,三点寒星,射向了李寒秋停身之处。 李寒秋长剑疾挥,在身前幻起一片剑花,挡开了三枚银镖,就在他挡开银镖的同时,立时一提气,在向那人停身之处冲去。 但见剑光闪闪,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鲜血迸流中,一个人影,直向树下掉去。 只听蓬然一声,人影摔在地上,登时跌成了一团血浆。 李寒秋紧随着飘落树下,道:“果然不错,这树上藏有人。” 苹儿抬头四顾一眼,道:“不知是他是否传出了信号,但这地方居高临下,实是监视水道的好地方。” 拔出长剑,掘了一个土坑,把那摔烂的尸体埋了起来。 李寒秋道:“我只想伤了他,问明内情,但因在树上动手,剑势无法控制,以致取了他的性命。” 苹儿道:“现在可以躲在树上了……”略一沉吟,接着:“你可记得他存身之处么?” 李寒秋道:“自然是记得了。” 苹儿道:“上去找找着,那里是否有用以传讯之物?” 两人攀上了大树,李寒秋行向那大汉隐身之处。 果然,那白杨树上,有一盏小型的孔明灯和一面铜镜。那是一根干枝,四周用黑色的索绳,编成一座吊榻形状。 只看白杨树上的布置、设施,那人在这株白杨树上,已有长时留住的用心。 李寒秋望了苹儿一眼,半赞扬地说道:“姑娘料事如神,在下很佩服。”语声一顿,接道:“方秀监视她们的举动,时日已久,咱们行入苇林中事,只怕也已落入了方秀的眼中。” 苹儿道:“这个就很难说了,方秀的监视,虽然严密,但咱们行走之处,并非一定路线,也许他们没有瞧到。” 李寒秋缓缓说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苹儿道:“这要请你决定了。” 李寒秋笑道:“还是是你出主意,在下已然觉出,姑娘的心机,在我李某之上。” 苹儿道:“那是因为你人太好了,不善施用诈谋,所以,每一件事,都往好处想。” 李寒秋道:“姑娘夸奖了。” 苹儿略一沉吟,道:“目下咱们挑了方秀一处暗桩,而且,又是一处十分重要的暗桩,那等于挖了方秀暗桩中一只眼睛,方秀是否还耳目灵敏,我也无法推测了,为今之计,只有以她们母女三人的行动为准了。” 李寒秋道:“无论如何,咱们不能抢她们母女之物。” 苹儿道:“好吧,如若方秀埋伏之人不出手,咱们就算保护她们母女。”望了李寒秋一眼,接道:“看你为人冷漠,但却是一个心地极好的人。”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觉得一个人,应该如此才是……” 突然间,一点红光,直对两人停身处射了过来。 苹儿低声说道:“槽啦!” 李寒秋道:“什么事?” 苹儿道:“灯号,咱们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灯号,必然要被发觉。” 李寒秋转目望去,只见那灯不停地闪动,似是正在期待答覆,不禁一皱眉头,道:“苹姑娘,这灯号距此有多远距离?” 苹儿道:“总在两百丈以外。” 李寒秋道:“为今之计,在下赶到那边瞧瞧去吧!” 苹儿摇摇头,道:“不用去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他已使用灯甚久,咱们一直没有回答,只怕早已引起了他们心中之疑了。你此刻赶去,他们自然是有了准备。”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说得不错,他不见咱们反应,自然会找上门来,咱们以逸待劳。” 苹儿道:“只怕事情变化得太快,使我们没有机会对付他们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如若我推算不错,她们母女就要出来了。” 李寒秋道:“咱们应该如何?” 苹地道:“不要理会那灯号了,咱们应该盯住她们母女的行动。” 谈话之间,忽听一阵木舟破水之声,传了过来。 苹儿道:“来得好快,咱们下去吧!”当下跌下大树。 李寒秋紧随而下,两人向前行了两丈,隐身在一处突起草丛之后。 凝目向前望去,只见王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跃登上岸。王夫人身上背着一个长形的包袱,右手提一柄长剑。 母女三人全都是疾服劲装,佩带兵刃。 王夫人登岸之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匆匆向正东方向奔去。 母女三人行经之处,正是李寒秋和苹儿藏身之地。 三人奔行奇速,越过了李寒秋和苹儿的停身之处,匆匆向前奔去。 李寒秋轻轻一拉苹儿,两人匆匆站起身子,紧随三人身后追去。 双方保持了三五丈的距离。 奔行约三里左右时,到了一处三岔路口。 王夫人停下了脚步,四顾了一眼,转向正北行去。 就在王夫人刚一举步时,突闻一声大喝道:“站住。” 随着这声喝叫,暗影中突然跃出了六个人来。原来,三道岔路口处,每一处,都埋伏两人。 六个人疾快地布成了一座阵形,把王氏母女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李寒秋和苹儿及时收住了脚步,隐在一处大树之后。 苹儿点起脚尖,走近李寒秋耳连说道:“这大概是方秀的人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你料事如神啊!” 苹儿嫣然一笑,道:“夸奖,夸奖。” 但见王夫人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冷冷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六个人齐声大笑,道:“你是王夫人么?” 王夫人不理六人问话,却回顾了瑜儿两姐妹,低言数语。 环围王夫人的六个大汉,个个都穿着黑色劲装,一色的厚背鬼头刀,一望之下,即知六人有联手的刀阵。王夫人低声嘱咐两个女儿一阵,缓缓把背上的长形包袱解下,交给了瑜儿,然后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诸位是方秀的手下么?” 这是六个人已经各站了方位,布成了一个合击之势。 王夫人长剑一振,冷冷说道:“方秀既然敢派你们来,你们为什么不敢承认?” 六人中间居左一人冷冷说道:“你猜得一点不错,自然用不着我们多说了。” 王夫人道:“你们六条大汉,对付我们母女三人,准备如何出手?” 仍由那居左大汉接道:“夫人不用激我们,我们是有所为而来,不是和夫人比武争名,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王夫人道:“什么办法?” 那大汉道:“留下东西。” “留下什么东西?” 那大汉目光转动,绝望瑜儿,道:“留下那位姑娘身上之物。”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阁下说得很轻松啦!” 那大汉冷冷说道:“夫人既是不愿交出东西,那只有动手一途了。”一挥手中鬼头刀,六条大汉,齐齐向上冲去。 王夫人娇叱一声,长剑疾展,分向三人迎。 瑜儿和姊妹也同时舞动手中长剑,展开反击。 王夫人剑势如虹,全力抢攻,她想打开一条出路。 但那六个施展鬼头刀的大汉,刀阵变化十分迅快,只见刀光滚滚,来回交错,移位变化中,封挡开那王夫人的凌厉攻势。 隐身在树后的李寒秋低声对苹儿说道:“他们的鬼头刀阵,变化十分迅快,王夫人剑法虽然不弱,也很难打开一条出路。” 苹儿道:“我瞧出来没有,那王夫人似乎是已经胸有成竹,准备率领大女儿和六人力拼,让瑜儿带着仙芝逃走。” 李寒秋道:“我知道,不过她们母女很难破围而出。” 苹儿道:“而且方秀也不止设这一道埋伏。” 李寒秋道:“咱们应该如何?” 苹儿道:“如若你心中没有顾忌,可以出手救她们母女之命,然后再由瑜儿手中抢过仙芝,既可报她们母女收留之情,又可取得仙芝。” 李寒秋缓缓说道:“从瑜姑娘手中抢仙芝,在下很难出手。” 苹儿道:“你若不取,必为方秀所得。” 李寒秋摇摇头,凝目望去,只见王夫人母女三人,已陷入了很难苦的恶斗之中。 原来那人刀阵,配合得越来越是绵密,远远看去,只见一团滚滚的刀影,已然看不清王氏母女三人的身形。 苹儿低声说道:“看来,她们母女三人,已很难有冲破这刀阵的希望了,时间拖延下去,对我们更是不利,如若你决定出手救她们,现在应该出手了。” 李寒秋道:“我刚离师门道,满恨仇恨,一心一意,只想杀人报仇,但现在,我反而没有了过去的豪气,不忍随便杀人了。” 苹几道;“那证明你天性善良,你也逐渐成熟了。不过,今晚情势有些不同,你如不救出仙芝,就为方秀所取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吧!咱们这一次,先救了她们母女,然后,告诉她们凭她们母女之能无法保有此物,如是她们肯把仙芝自动奉送,那是最好不过,如是不肯奉送,咱们再救她们时,那就出手抢夺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说明了,你也许心里好过一些,那就照尊意办吧!” 李寒秋道:“你守在这里,我去助她们母女脱围。”拔出长剑,跃身而出,疾向那六人对阵冲去。 七绝魔剑乃天下剑术中最为诡奇恶毒的剑法,一出手,威势非凡。 但闻一阵金鸡铁交呜,李寒秋凌厉剑势,已然破除了六人刀阵,直冲而入。 王氏母女正觉那六人的刀阵压力愈来愈大,招架困难之际,突然觉压力忽然大减,李寒秋已冲入阵中。 这时,李寒秋已经过易容,王氏母女一下子看不出来人是谁。 李寒秋低声说道:“你们自作防守,在下攻敌,无暇照顾你们的安全了。”也不待王氏母女答话,长剑疾转,展开了一阵快攻。 但见寒芒流动,分向三人次去。李寒秋剑势已发,又催动了六人刀阵。 刹那间,剑刀并举,打斗得比刚才尤为激烈。 王氏母女原本处于挨打之状,但李寒秋加入之后,形势顿然一变。 李寒秋剑招,向在攻敌为主,但弥起的剑气,迅速把六人刀阵给压制了下去。 王氏母女,得李寒秋之助,精神陡长,三人的剑势,也同时展开了反击、快攻。 搏斗中,听得了一声惨叫。 一个手执鬼头刀的大汉,被李寒秋一剑刺中小腹,肚破出肠,踉跄而退。 李寒秋一击中敌,使六人的连环刀阵,忽然间威力大减。 李寒秋剑势连变,惨叫声连接传出,又是两个大汉伤在李寒秋的剑下。 六个大汉,伤了一半,连环刀阵的威势,完全消失。 余下三个大汉,分给王氏母女三人,一对一地搏杀动手。 李寒秋横剑观战,发觉除了王氏夫人稍占优势之外,两位王姑娘都只是勉强与敌人打一个平分秋色。难为胜败。不禁心中一动,暗道:“拖延时刻于我不利,何不助她们一臂之力。” 心念一转,扬手一剑,刺中了和瑜儿动手大汉的背后。这一剑深及内腑,那大汉闷哼一声,倒摔在地上。 李寒秋一剑得手,反手一剑,又刺向和王夫人动手的大汉。 他剑招奇幻,剑路难测,寒光过处,又是一声惨叫,那大汉又伤在剑下。 李寒秋连发三剑,和王氏母女动手的三个大汉相继伤在剑下。 这时六条大汉,已然完全死伤,倒卧地上。 王夫人打量了李寒秋一眼,缓缓说道:“多谢壮士相救。” 李寒秋缓缓说道:“不用谢了。” 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壮土侠义为怀,我们母女是感激不尽,但望留下姓名,日后也当有一图报。” 第三三章 侠盗之间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图报倒不敢当,不过,在下要奉劝夫人几句。” 王夫人道:“壮士但请吩咐。” 李寒秋道:“怀璧其罪。你们母女三人,早已在人家重重监视和围困之下,要想突困而出,实非轻易的事。” 王夫人缓缓说道:“壮士怎么知道呢?” 李寒秋道:“在下如非预知,怎会这般巧地赶来?” 瑜儿突然接口说道:“妈啊!这人的声音好熟啊!” 王夫人点点头,道:“阁下是李相公么?” 李寒秋听她叫出姓氏,只好说道:“不错,正是李某。”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李相公有何图谋,还请明说出来吧!” 李寒秋望了望瑜儿身上的包袱一眼,道:“那包袱之中,可是仙芝。” 王夫人脸色一变,道:“李相公早已知道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答非所问地道:“目下江湖知知晓此事之人,又何止在下一人。” 王夫人缓缓说道:“至少阁下也是其中之……”语声一顿,接道:“你救了我们母女,应该有所优先,你有什么企图,可以直接说出来了。” 李寒秋道:“适才相救,算在下报答了贵母女一番收留赐药之恩。此刻起,咱们是恩怨两清了。” 王夫人道:“那是说,从此刻起,李相公也可以对我们母女下手了?”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 王夫人道:“这就叫我听不懂语中含意了。” 李寒秋道:“含意很简单,在下绝不从你们母女手中抢夺仙芝,但如你们手中之物,被人抢去,在下可以从别人手中抢回来。” 王夫人沉思了片刻,道:“如是无人抢去呢?” 李寒秋道:“在下也绝不动手。”王夫人道:“看起来,李相公心中似是很有把握,别人会由我们母女手中,抢走仙芝了。” 李寒秋道:“那要看你们母女的运气如何了。” 王夫人深深一福,道:“有一事拜托相公。” 李寒秋吃了一惊,急急向后退了两步,道:“夫人有话好说,不用如此多礼。” 王夫人道:“老身并非为难公子,只是相求一事,在公子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李寒秋皱眉,道:“什么事,请说吧!” 王夫人道:“老身这把年纪了,曝尸荒野,倒也就罢了,但两个小女,都还未过二十,待字闺中,如是尸不掩土,未免是太不雅观了。我们母女死后,还望相公替我们掩上一杯黄土,我们母女九泉之下,也很感大德了。” 李寒秋道:“你们母女未必一定就死啊!” 王夫人道:“除非是仙芝不失,不论何人,在抢去我们的仙芝之前,先要取我们母女之命。” 李寒秋黯然垂首,默不作答。 王夫人道:“老身恳托相公之事,不知是否得蒙赐允?” 突闻一阵低声的凄泣,传入了耳际。原来瑜儿心情激动,忍不住心中酸楚,哭出声来。 王夫人冷冷说道:“住口,不要哭。” 瑜儿强自忍下,不使哭声传出。 李寒秋回顾了瑜儿一眼,低声对王夫人道:“夫人,在下并非是心生贪念,谋图夫人的仙芝之人。” 王夫人道:“说得很光明啊!”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也许夫人不信,不过既无法,也不愿多作解说。我只是阻止那仙芝不让它落入方秀之手,如若你们母女能够平安地破围而去,在下绝不对你们母女出手。” 瑜儿突然接道;“你武功比我们强,如若没有夺取仙芝之意,为什么不帮我们冲出他们的围困?”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瑜儿道:“哼!你不帮我们,那就是有着觊觎仙芝的用心,不用如何解说,我也不会相信。” 李寒秋心中暗道:“为什么一定要你相信我呢?”心中虽作此想,但口中却未说出,生怕刺伤了瑜儿的心。 但闻王夫人叹息一声,道:“瑜儿,不要过分地强人所难。人家李相公和咱们母女没有这份交情啊!” 李寒秋大感为难,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在下要仔细地想想,才能答覆了。” 瑜儿道:“你还想什么,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了,为什么还要骗我们?” 李寒秋十分为难地叹息一声,道:“这要在下如何解说?” 王夫人适才目睹李寒秋出手,知他确是剑术精绝的高手,如若他肯相助,破围而出,实大有希望。是以,很耐心地站着不动。 她老谋深算,已看出那李寒秋并无相助之意,但他年轻面嫩,被瑜儿几句话套住,无法摆脱。但她心中明白,一旦李寒秋困于情面,答应了保护她们母女,不管他内心是否真的愿意,他将会出言必践,全力以赴。 苹儿隐身于大树之后,把几人对答之言,听得十分清楚。眼看李寒秋沉吟不语,知他心中为难,生恐一言错出,误了整个大事,急步行了出来。 李寒秋正感为难,听得身后传来了步履之声,回顾了苹儿一眼,道:“苹姑娘,这该如何才好?” 苹儿缓缓说道:“江南大局,已然开始变动,如是措施失当,立时就助长凶焰,不知要多少高手正义碧血,才能弥补大错。” 李寒秋扬了扬双目,道:“这仙芝,当真的如此重要么?” 苹儿道:“是的。因此,我们不能让这仙芝落入方秀之手。” 王夫人突然把目光投注在苹儿的脸上,很仔细地瞧了一阵,道:“你自幼在方秀家中长大,你的话如何能信?” 苹儿回顾了李寒秋一眼,道:“是不是肯相信我,那是李公子的事,用不到你夫人担忧。” 王夫人缓缓说道:“仙芝的功能,非同小可,但世上知晓应用的人确是不多,如是运用得当,固然可以发挥它的功能神效,但如应用不当,也可能糟蹋了仙芝神效。” 李寒秋道:“听夫人的口气,似乎你很了解这仙芝了?” 王夫人四顾一眼,道:“不错,我不但了解它的效用,而且还了解捉它之法,而使它不受损害。”语声微微一顿,道:“了解这仙芝,并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老身在这方面下了很多年的工夫。” 李寒秋道:“夫人不用解说了,在下确无在你手中抢夺仙芝之意,但你如落人别人手中,在下出手夺回,那就和夫人无关了。三位请上路吧!” 王夫人神情速变,欲言又止,转身对两个女儿说道:“咱们走。”放步向前行去。 苹儿白了李寒秋一眼,道:“你这人很善良,不但相信朋友,连敌人也是一样相信。” 李寒秋听不懂话中之意,一皱眉头,道:“此话怎讲?” 苹儿道:“你怎么知道方秀一定还会有拦截她们母女仨人?” 李寒秋奇道:“这不是你说的么?” 苹儿道:“你别忘了咱们破坏了他们联络的讯号,巳使他们耳目失灵。万一方秀人手调派不当,使她们母女漏网而去,那将如何?” 李寒秋道:“根本上,咱们也没有抢她们母女仙芝的用心啊!” 苹儿道:“你当真是面对仙芝,毫不动心?” 李寒秋道:“千古神物,一生难求,谁又能不动心呢?” 苹儿扬了扬柳眉儿,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动手抢呢?” 李寒秋摇摇头,道:“大丈夫要有所不为,那仙芝本是人家母女之物,咱们如何能抢?” 苹儿双目凝住在李寒秋的脸上,瞧了一阵,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你是对的,侠、盗之间不同之处在此,我没有看错人,咱们走吧!”举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看着她行走的方向,还是追随那王氏母女的方向,只好也放步向前追去。 且说王氏母女,一口气奔出了七八里路,将要进入官道,突见那进入官道的路口之上,并肩站着三人,居中一人长衫儒巾,正是金陵方秀。 在方秀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却各自捧着一把长剑。 王夫人呆了一呆,道:“是你?” 方秀微微一笑,道:“不错,夫人可是感觉到很意外么?” 王夫人道:“一点也不意外。” 方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夫人能够挑了我们的联络讯号,足见高明了。” 李寒秋和苹儿跟随母女三人身后三四丈处,见王氏母女停下身,立时设法隐入了一丛深草之中。 这时,东方已白,一两丈内的景物,清晰可见。 但听王夫人冷冷说道:“你要干什么?” 方秀脸色一寒,冷冷说道:“你伤了我六个属下。” 王夫人心中暗道:“人虽不是我们所杀,但此情此景之下,倒是不能不挺了。”只好含糊糊的应道:“那六人可是受你的差遣么?” 方秀道:“不错。” 王夫人道:“我们母女和你无怨无仇,不知为什么要遣人截杀?” 方秀绝口不提仙芝的事,却把文章做在六个大汉的身上,当下冷笑一声,道:“他们六人怎样了?” 王夫人道:“死了。” 方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母女三人,杀了我六朋友,这笔账不知要如何交待?” 王夫人心中暗道:“这方秀果然是心地恶毒,他绝口不提仙芝,却声声要为他六个朋友报仇,即是存心要取我们母女之命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方院主,此地除了我寡弱母女三人之外,都是你方秀的属下,实也用不着借故掩饰,你如真心替你死去的属下报仇,何不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却鬼鬼祟祟地带着人,埋伏在路边拦截我们母女?” 方秀哈哈一笑,道:“夫人,你们已杀了六个人,就算你们全被在下杀死,你们母女也有得赚的,应该死而无怨了。” 目光一掠左右两个劲装大汉,接道:“你们动手吧!” 两个大汉一齐抬腕,唰的一声,齐齐抽出了长剑。 王夫人心知今日难善了,不禁暗暗一叹,低声对两个女儿说道:“方秀武功高强,咱们母女听怕是难逃毒手了,但也不能让他坐享其成。” 瑜儿道:“如何处置仙芝?” 王夫人道:“放了它吧!” 瑜儿点点头,解下背上的垂形包袱。 王夫人道:“你向后退,由我和你姊妹对敌。” 瑜儿应了一声,急步向后退去。 这时两个大汉已然逼近了王夫人,陡然间,大喝一声,齐齐向两个人冲了过去。 王夫人举剑一挥,当先迎了上去。 王大姑娘也紧随在母亲身后,接住了右面大汉的剑势。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方秀突然飞身而起,天马行空一般,从王夫人等头上掠过,直向那瑜儿追了过去。 王夫人等已为两个大汉凌厉的剑势,逼得全神迎敌,无暇回救瑜儿。 这时,隐身在草丛中的李寒秋和苹儿,巳然瞧出了瑜儿的危急情势,李寒秋正待起身相助,却被苹儿一把抓住,低声说道:“不要慌。” 但见方秀如流星划空一般,越过了瑜儿,回身拦在瑜儿的前面,缓缓说道:“小姑娘,如是想留下小命,那就交出仙芝。” 瑜儿一扬手中宝剑,冷冷说道:“杀了我,也不给你。” 方秀淡淡一笑,道:“你如死了,哪里还能保有仙芝呢?” 瑜儿道:“我如打你不过,自会在死亡之前,把仙芝毁去。” 方秀一皱眉,道:“这是你妈教给你的么?” 瑜儿道:“不要你管。”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急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她说得一片天真,显是不解江湖上的阴诈。 老奸巨滑的方秀,也不禁听得莞尔一笑,道:“什么事?” 瑜儿道:“我妈已在仙芝之内,动了手脚,你们纵夺了去,也是无用。” 方秀道:“你可知道动了什么手脚?” 瑜儿道:“我自然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你们。” 方秀抬头瞧了王夫人和两个大汉搏斗的情势一眼,只见两个大汉,已然占了上风。目光又转到瑜儿的身上,低声笑道:“我不信你知道!” 原来,他见瑜儿一片天真,想从她口中会出一些实话出来。 瑜儿道:“我知道,就知道,为什么要骗你呢?” 方秀道:“你说出来,老夫听听,才知是真是假。”瑜儿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方秀笑道:“你不说,老夫也可以找出原因。” 瑜儿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别想套出我的话。” 方秀缓缓说道:“好吧!等你亲眼看到你母亲和姊姊死后,老夫再慢慢问你。” 瑜儿听得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回头看去。 就在瑜儿转目回顾的一刹那间,方秀巳出手如电,抓住了瑜儿的右腕。 瑜儿警觉要待闪避时,已来不及。方秀五指加力,瑜儿骤觉着半身麻木。 方秀轻轻地取下了瑜儿手中长剑,笑道:“现在,你乖乖的站着,看你母亲和姊妹死去之后,咱们再慢慢地谈谈。” 瑜儿想挣扎,但方秀扣在腕上的五指,有如一道铁箍,使瑜儿已失去了挣扎的能力。但她此刻很关心母亲的和姊姊的生死,全神观战。 这时,王夫人已然和女儿联手拒敌,但母女仍然处于劣势。 两个黑衣劲装大汉,手中的剑势,愈来愈快,攻势如迅雷骤雨,迫得母女只有招架,全无还手之力。 方秀道:“刀剑无眼,碰上了不死必伤。” 瑜儿突然叹息一声,道:“我如把仙芝给你,能放过我姊姊和母亲么?” 第三四章 威胁利诱 方秀答道:“老夫要取你身上仙芝,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夫并不急于取得你身上的仙芝……”语声一顿,道:“其实,老夫就算不取你们的仙芝,你们母女也无法保有此物.世上觊觎此物之人很多,他们取去仙芝时,同时也不会留下你们母女之命。” 瑜儿道:“你还不是一样,要仙芝,又要我们的命。” 方秀哈哈一笑,道:“这个,有些不同。” 瑜儿道:“一个人只有一条命,你杀我和别人杀我,有何不同?” 方秀笑道:“老夫可以不杀你。” 瑜儿道:“我母亲和姊姊呢?” 方秀道:“也可以饶她们不死。” 瑜儿道:“当真么?” 方秀道:“不错,老夫言出如山,岂会有半点虚假?不过,你要说服你的母亲、姊姊,归顺于我。” 瑜儿缓缓说道:“我可以试试看。不过,我母亲生性十分刚烈,她要如何决定,我就无法知晓了。” 方秀缓缓说道:“你母亲和你姊姊,都已无法再支持过百招,你必须早作决定才成。” 瑜儿回目过去,果然看到姊姊和母亲,已然被两个剑手逼得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能,当下说道: “你要他们停手,我才能和母亲讲话。” 方秀略一沉吟,高声说道:“你们暂时停手。” 两个执剑大汉应声纵身而退。 方秀牵着瑜儿缓缓向前行了四五尺远,沉声说道: “王夫人,令媛有话对你说。” 王夫人只顾和两个大汉动手,竟不知瑜儿被擒的事,回目见瑜儿被方秀扣着脉穴,不禁一呆。 瑜儿还未开口,两行清泪,已然顺腮而下,缓缓说道: “妈妈,咱们打不过他们,打下去,也是必死无疑了。” 王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只有这两句话对我说么?” 瑜儿道:“孩儿之意咱们既是死定了,留下仙之,也是无用,不如把仙芝给他们吧!” 方秀摇摇头,道:“夫人,令媛未把话说清楚,在下要补充几句。” 王夫人道:“你说吧!” 方秀道:“在下如是只取仙芝,现在我就可轻易取走,用不着再和夫人多说了。” 王夫人道:“那你还要什么?” 方秀道:“要你们母女三人,归顺我方家大院,区区还想借重夫人的大才。” 王夫人道:“我武功不强,纵然投顺你方家大院,对你也没有帮助。” 方秀淡淡一笑,道:“不错,夫人的武功,不算高明,就方某手下而言,也不过是三四流脚色。不过,夫人别有才华,才是我借重之处。” 王夫人道:“什么条件?” 方秀淡淡一笑,道:“在下用人,一向条件优厚,自然不会薄待夫人了。” 王夫人望望两个女儿,黯然一叹,道: “我可以投人方府,但我两个女儿……” 方秀接道:“在下希望她们也留在方府之中。” 王夫人道:“她们武功不佳,又未经过江湖历练,对你的帮助很少,为什么不放她们离开呢?” 方秀道:“有你两位女儿在你身恻,可以慰解你不少寂寞,夫人也才能安心为在下工作。” 王夫人摇摇头,道:“先夫在江湖中混迹,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这一生,半生寡居,我不愿小女再步他父母的后尘。因此,希望她们能够作一个普通人,嫁一个农人、渔夫,过一生平淡岁月。” 方秀哈哈一笑,道:“夫人如是真有此想,也不会用尽苦心谋取仙芝了。” 王夫人道:“我原想借用仙芝之能,把她们姊妹造就成武林奇葩,如今此愿已然难偿,只有让她们回归林野,过几年平淡的日子了。” 方秀略一沉吟,道:“就在下看位令媛,都是极具才慧的人,夫人如是真心归依在下,在下愿代两位令媛,引介一位名师,造就她们。”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看起来,方院主如不留下两位小女,你是不放心了。” 方秀道:“如是两位令媛,不在你身侧,只怕夫人也难安心工作。” 李寒秋望了苹儿一眼,用低微的声音说道: “那王夫人不知有什么才能,竟使得方秀这般重视?” 苹儿道:“方秀如此对她。王夫人必然是有着很奇特的才能。”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明白,如是她真有着人所难及的本领,为什么刚才不设法逃走?” 苹儿道:“也许她具有的本领,和武功无关。” 李寒秋点点头,复又举目望去。 只听王夫人说道:“我身负大仇,也一样无法安下心为你工作。” 方秀道:“在下遣人代你报仇。” 王夫人道:“我要亲手杀他。” 方秀道:“好!我遣人生擒他们带回方家大院,交由夫人处理。” 王夫人一皱眉头,道:“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么?” 方秀道:“关氏双刀,左刀关西,右刀关中。” 王夫人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秀笑道:“对夫人的事,在下已留心很久了。” 王夫人道:“那是说,我们母女,这几年来,都一直在你的监视之中?” 方秀道:“自从你们母女搬入了这座苇林之后,就一直在我监视之下。” 王夫人道:“你能忍了几年不动手,心机实也惊人。” 方秀道:“如是夫人知晓了方某暗中监视,绝不会设法捉得仙芝了。” 王夫人叹息一声,道:“我如放去仙芝,也许世间再无人能够捉到它了。” 方秀道:“所以,我们一直不敢惊动夫人……”语声一顿,道: “方家大院已然为夫人准备了一座幽静的跨院,守卫森严,绝无人会打夫人。只要夫人一点头,立时成了我方家大院的贵宾。” 王夫人道:“好吧,我答应你。” 方秀放开了瑜儿脉穴,笑道: “仙芝是由你们母女带着。” 王夫人突然想起来李寒秋搏杀六凶之事,急急说道: “你有六个属下,被我杀死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你们杀不了他们。” 王夫人心头一震,道:“但他们都已伤在我的剑下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江州六鬼的武功,我很清楚,你们母女三人合力联手,也无法是他们之敌,绝不是你们杀的。” 王夫人道:“不是我们母女杀的,是何人杀了他们?” 方秀微微一笑,道:“这倒不用夫人费心了,反正我们早晚都可找得出来。” 王夫人心中暗道:“看情形,他目下还不知是何人所杀,如是我再追问下去,反而自露马脚了。”心念一转,不再多问,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方院主了。” 望了两个女儿一眼,接道:“现在,我们就要回方家大院么?” 方秀道:“夫人如若没有别的事情,那就可以回方家大院了。” 王夫人望了瑜儿一眼,道:“我还有一点私事,想差小女他往一行,不知方院主意下如何?” 方秀道:“什么事?” 王夫人道:“一些私事,不便开口。” 方秀道:“来日方长,有什么事,到了方家大院,再遣人去办,不是一样么?” 王夫人道:“听口气,方院主是不答应了。” 方秀道:“夫人是否觉着一定要去呢?” 王夫人道:“最好是去。” 方秀道:“那你就从两个女儿中选一个去吧!” 王夫人心笑机会难再,低头吩咐了瑜儿几句,提过包袱,接道:“你可上路了。” 瑜儿黯然泪下,道:“母亲、姊姊你们多多保重了。” 方秀一怔,道:“夫人,令媛不去方家大院了?” 王夫人道:“她去与不去,似都无关紧要。” 两人说话之间,瑜儿已然奔出了四五丈的距离。 方秀望着那瑜儿的背影,似要发作,但他却强行忍了下去,道: “咱们走吧!”当先行去。 王夫人牵着女儿,紧追在方秀的身后。两个黑衣大汉走在最后。 但见几人的背影,逐渐地消失不见。 李寒秋回顾了苹儿一眼,道:“怎么办?” 苹儿道:“什么事啊?” 李寒秋道:“你可是装糊涂么?那仙芝如被带到方家大院,那就很难出来了。” 苹儿道:“你想在他们未到方家大院之前,动手去抢仙芝?” 李寒秋道:“除非咱们放弃在取仙芝之心。只有设在他们未时人方家大院之前,下手抢夺此物了。” 苹儿原本对谋求仙芝一事,十分积极,但此刻,却突然间态度大变,摇摇头,道:“我想那方秀早已知道是你杀死了他的六下属下,沿途之上,只怕有很多埋伏。”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本是她鼓励我抢夺仙芝,甚至不惜杀死王氏母女。此刻,她却是甘愿放弃仙芝,而且还苦劝我不要穷追,片刻之间,竟有此两种大不相同的态度。”心中念转,人却回顾了苹儿一眼.笑道:“你可是怕见方秀?” 苹儿被李寒秋一语道破心事,全不便再行否认,尴尬一笑,道: “我不是怕他,而是不愿见他罢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王氏母女此刻还不甘心听受那方秀的摆布,我追上去,还可相助她们母女。你在此地等我,我去抢夺仙芝。” 苹儿一把拉住李寒秋道:“你一个人去,对付方秀和他很多属……”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刚刚不是瞧到了么?我杀了方秀六个属下。” 苹儿道:“你一定要去,也要设法以智取胜。他们人多,你在出手之前,最好先行设法杀他们一个,以挫敌势。” 李寒秋道:“好吧!”起身向前奔去。 王夫人心中实不甘把仙芝送方家大院,因此行走很慢,心中却在暗自想着:如是那李寒秋再来抢夺仙芝,倒不如把仙芝交给他算了。 方秀故示大方风度,也未催促她王夫人。 李寒秋追不过数丈,已然望见了方秀和王夫人等的背影。 这时天已大亮,景物清晰可见,只要方秀等一回头,就可以看到李寒秋。但方秀等一直缓步而行,未曾回顾一眼。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报君知锣声,划破了清晨的幽静。 方秀陡然停下脚步,举手一挥,身侧两个佩剑大汉,突然拔出长剑,蓄势待敌。 王夫人高声说道:“方院主什么事?” 方秀道:“来了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夫人请把仙芝交给在下保管。” 王夫人道:“我拿着不是一样么?” 方秀道:“自然是不一样了。”伸手去取仙芝。 王夫人略一犹豫,仍然把仙芝交给了方秀。 就这一阵工夫,瞥见一个身披长衫、右手执着竹杖、右手提着报君知的中年大汉,缓缓行了过来。 两个伏剑劲装大汉,并肩而立,挡住了那人去路。 那执杖长衫人,似是一个瞎子,但他却及时在两个大汉的身前停下。 只见他一扬左手,报君知有节拍地响了一阵,道:“我瞎子昨夜做了一个好梦,今日一大早就遇上方大善人……” 方秀冷笑一声,接道:“崔兄,用不着给兄弟来这一套了,什么事,干脆明说吧!” 执杖人哈哈一笑,道:“方院主,兄弟倒也不便再装了……”一翻两只白果眼,接道:“大约方院主还有要事,兄弟长话短说,有道是见者有份,既然叫兄弟赶上了,你就看着办吧!” 方秀道:“什么事?” 执杖人道:“方兄不用装糊涂,你手中拿的何物?” 方秀道:“未见你黑眼珠之翻出来,竟然也瞧到东西。” 长衫人道:“反正那也不是方兄之物,何不大方些,分给兄弟一点。” 方秀冷冷说道:“你要什么?” 他似是不信那长衫人已然知道了全部内情,故而又多问了一声。 那长衫人哈哈一笑,道:“方院主可是想考校一下兄弟么?” 方秀缓缓说道:“阁下装瞎卖傻,但却吃尽了天下……” 长衫人一笑接道:“好说,好说,方兄把兄弟看得太高了……”语声微微一顿,道:“方院主手中拿的是仙芝?” 方秀一皱眉头,道:“你怎会知晓此事?” 这时,李寒秋已行距离两人甚近,把两人对答之言,听得清清楚楚,暗道:“这才叫:做贼碰到截路的,黑吃黑了。” 但闻那长衫人说道:“说来这也是机缘凑巧,兄弟本来不知此事,但却中无意中听到你方兄属下谈起。” 方秀接上:“我属下谈起?” 长衫人道:“不错,方兄可是不肯相信么?” 方秀举起手一挥,两个执剑大汉,突然执剑而上,攻向那长衫人。方秀大笑说道:“阁下既然知道了,兄弟不得不杀你灭口了。” 那执杖人竹仗舞动,呼呼风生。迎接两个大汉的攻势,口中却冷冷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回头瞧瞧什么人?” 方秀、王夫人齐齐回头看去,只见李寒秋佩剑肃立在一丈开外。 王夫人心中一动,暗道;“好啊!他们一直在后面跟着。此人剑术绝伦,如若他和方秀展开了一场恶斗,我们母女,倒还有抢得仙芝,逃离此处的机会了。” 方秀骤见李寒秋,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我早该想到是他才是。” 尽管他心中震骇,但却又不得不装作镇静之态,冷冷说道:“现在我明白了。” 李寒秋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缓步向前行去,道:“明白什么?” 方秀道:“江州六鬼是死于你的剑下。” 李寒秋道:“不错,你亮兵刃吧!” 方秀对李寒秋心中确然有点畏惧之意,不敢丝毫托大,缓缓抽出长剑。 李寒秋冷冷说道:“方秀,我要在百合之内,取你之命。” 方秀道:“好大的口气。” 李寒秋道:“只要你敢答允,和我单打独斗一百合,我如不能取你之命,就从此弃剑不用,也不再找你方秀报仇。” 方秀道:“这个么,在下……” 李寒秋冷冷说道:“阁下可是不敢答允么?” 方秀冷笑一声,值:“李寒秋,大丈夫不赌一时气忿。在下既然有对付你的办法,自然用不着和你作这等无谓之争。” 第三五章 见者有份 李寒秋冷冷说道:“就算你不答应,你今日也无逃走的机会,非得和我决一死战不可。” 方秀仰脸望望天色,笑道:“一顿饭工夫之内,在下自有援手赶来。”目光一掠王氏母女,道:“你们母女二人,如是真心归顺我方家大院,那就请助我一臂之力。” 王夫人道:“要我等如何帮助院主?” 方秀道:“你们母女先行联手,抵挡此人一阵。” 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母女,如何是他的敌手呢?” 方秀道:“我知道.咱们三人,分由两个方位攻他,你们母女联手,攻他的后背,在下和他的前面,使他首尾不能相顾。” 王夫人道:“方院主英雄一世,难道不能和他单打独斗么?” 突闻李寒秋大喝一声,道:“方秀,小心了。”喝声中,白芒一闪,连人带剑直向方秀冲了过去。 方秀左手拿着仙芝,右手一挥剑,接架李寒秋的攻势。 王氏母女,相互望了一眼,仍然站立在原地不动。 那两个黑衣大汉,被那长衫人手中竹杖,困入了一杖影之中,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自顾尚很勉强,自是无力回救方秀了。 李寒秋剑势连变,杀手不绝,一连攻了十余剑,招招都指向那方秀的要害大穴。 方秀连闪带架,闪避过了十几剑,未能还击一招。 李寒秋连攻十余创,仍未能取得方秀之命,心中对他亦暗暗佩眼,忖道: “此人倒非浪得虚名。” 但闻王夫人说道:“方院主,你和人动手,拿着仙芝不便,还是交给老身保管吧!” 方秀冷冷说道:“你们母女如是再不出手,那就是证明并非是诚心归顺我方秀了。” 王夫人道:“唉!非是我们母女不肯帮忙,实是我们母女武功太差,无法接架七绝魔剑,说不定一动手,就被人家刺伤了。” 方秀虽然明知王夫人是有意的拖延,但却是没有办法。 李寒秋急促的剑势,有如狂风暴雨一般,迫得方秀险象环生,招架无力。 王氏母女冷眼旁观,发觉那李寒秋的剑招,果然是恶毒无比。看样子,方秀似是无法再支持下去,心中暗道: “李寒秋自诩百招内取他之命,看情形倒并非吹嘘的了。” 又过十余招,方秀的处境更为险恶,李寒秋七绝魔剑,威力更见凌厉,方秀完全被圈入了一片剑影之中。 这时,方秀虽然想呼叫王夫人出手帮忙,但他连呼叫的时间也无法腾出。 王夫人突然又暗中担心起来,暗道: “这李公子的剑术,比方秀高明甚多,如若想从他手中抢过仙芝,那是比方秀手中抢取更难了。我们母女之中,瑜儿和他比较接近,如是趁他不留神,暗施毒手,或可把他制住,如今瑜儿既然不在,我如近他之身,他定然早有防备了。” 一个人有了贪念,患得患失之心,也随着沉重起来。这王夫人刚刚遣走了瑜儿,还自以为得计,如今却又大感懊悔起来。 搏斗之中,突闻一阵急促车轮声,传入耳际。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外形奇怪的轮车,直驰过来。 轮车驰近李寒秋和方秀动手之处,突闻怪车上人一声大喝:“住手!” 李寒秋右手剑势一紧,唰唰两剑,刺中了方秀左臂一剑。 方秀左臂受伤,拿不住手中仙芝,跌落在实地之上。 李寒秋左手一探,伏身捡起仙芝。 方秀却借李寒秋伏身捡取仙芝之便,纵身退避开去。 这时,那轮车却疾快又向两人驱近了数尺。 李寒秋听得轮车近身,突然向前一跃,窜出去六七尺远。 回头看去,只见那突起了车顶处,露出来韩公子。 李寒秋冷冷说道:“是你。” 韩公子道:“你竟然不肯听从我警告之言,杀伤了我方伯父!” 李寒秋道:“在下应该斩下他一条左臂……” 韩公子怒声接道:“只为了夺取他手中的仙芝?” 李寒秋道:“还要报杀父母的大仇。” 韩公子道:“他是我的伯父,你如杀了他,我该如何?” 李寒秋道:“你如有能力,就替他报仇。” 韩公子冷笑一声,道:“过去,我也许不会杀你,但现在情形不同了。” 李寒秋回顾了方秀一眼,只见他站在两丈以外,闭目调息,伤得似是不轻,大约在短时间内,不会再动手施袭了,心无后顾之忧,才冷冷说道:“现在怎么样了?” 韩公子道:“现在,我发觉你是一个最可鄙的人。” 李寒秋气的仰天大笑一声,道:“骂得很好啊!但不知在下何处可鄙?” 韩公子冷冷说道:“你第一次到金陵,带走了娟姑娘,这一次,又带走了苹儿。”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这似乎是很难说得清楚了。” 韩公子冷笑一声,道:“不用解释了,我不相信,两次都是巧合……” 声音突转冷厉,接道:“不管你如何解释,在下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 李寒秋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也用不再给你解说。” 但闻方秀叫道:“孩子,不用对他留情了,他是色中之魔。” 闻蓬蓬两声,两个和长衫执杖人动手的大汉,都被那长衫人点中了穴道,摔倒在地上。 韩公子沉声说道:“伯父,快请上车。” 方秀应了一声,疾向那轮车奔了过去。 李寒秋正待飞身拦截,突见寒芒一闪,韩公子那蓬车之中,突然暴射出一连的串的飞刀,疾向李寒秋射了过来。 李寒秋长剑疾挥,幻起了一片护身的光幕。只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射来的飞刀,尽为李寒秋的剑势击落。 但这一阵耽搁,方秀早已奔进了韩公了的坐车之旁。登上了篷车。 那形状奇怪的篷车,自动地展现一扇门,等方秀进人之后,又自动地关了起来。 李寒秋击落了那射来飞刀,已然失去拦截篷车的机会。 但见韩公子一带缰绳,健马突然转弯奔行,急驰而去。 王夫人低声说道:“李相公。” 李寒秋还未及答话,突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那执杖人,疾跃而至,越过李寒秋,拦住了去路。 李寒秋望了那长衫杖人一眼,缓缓说道:“夫人呼叫在下,有何见教?” 王夫人道:“李相公虽然取得仙芝,但如不知施用之法,也是枉然。” 李寒秋道:“夫人之意呢?” 王夫人道:“如若公子肯相信我们母女,老身愿相授施用之法。” 李寒秋道:“代价如何?” 王夫人道:“咱们各得一半。” 那长衫执仗人突然敲起手中报君知,当当当,响了三声,道:“见者有份,在下既然遇上了,自然是也该算我一份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如是阁下获得仙芝,是否也在下一份呢?” 那长衫执杖人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李寒秋道:“咱们素不相识,自然说不上什么交情,全凭手段取得之物,阁下想分得一份,未免是有些荒唐吧!” 那长衫执杖人冷笑一声,道:“如是老夫不先和方秀两个从人动手相搏,你岂能轻易抢得仙芝?” 李寒秋沉吟不语,显然,正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王夫人似是生恐李寒秋答应了下来,急急说道:“李相公,不能答应他。” 李寒秋目光转到王夫人脸上,微笑不言。 那长衫人冷冷说道:“为什么?” 王夫人道:“因为,不用你帮忙,他也能抢回仙芝。” 执杖人冷冷说道:“大约你觉得方秀那两个相从武师武功很差,是么?” 王夫人道:“想他们的武功,绝不会在方秀之上。” 执杖人冷冷说道:“如是两人联手,绝不在方秀之下……” 语声一顿,道:“咱们不用为此事争执了,老夫自觉出了一部分力,才使你们轻而易举,取得了仙芝。如是不肯分给老夫一份,说不得老夫要动手抢了。” 李寒秋突然纵声大笑,道:“在下不愿为此仙芝再和你们动手相搏。”’ 王夫人紧张地接道:“那要如何?” 那长衫执杖人,也瞪着一对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一脸肃然之情,等待着下文。 李寒秋环顾三人一眼,道:“如若你们有信心,能够从我手中抢走仙芝,那就请只管出手,如是无信心抢走此物,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至于两位提出的意见,容在下考虑,再作决定。” 说完,举步向前行去。 那长衫执杖人飞身一跃,拦住了李寒秋的去路,道:“阁下身怀仙芝的消息,很快就散播于江湖之上,那时,你将是楚歌四面,后悔无及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阁下是威胁我么?” 执杖人道:“老夫说的句句真实之言。阁下如是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李寒秋道:“听你口气,似乎是并无动手抢夺之意?” 长衫人道:“老夫不愿和七绝魔剑的传人硬拼……”轻轻咳了一声,接道:“阁下自出道江湖,挟凌厉恶毒的剑势,已伤了不少人,七绝魔剑重出,江湖上大为震动。原本武林之中,已有围剿你的计划,迟迟未能实现之故,是因为你有一段时间,突然剑迹不见,再说你出道以来,还未妄伤过一个好人,所以,这计划还未发动。” 李寒秋怒道:“那方秀、韩涛外罩仁义,内藏奸诈,那些自诩主持武林正义的人,为什么不找他们出手呢?” 长衫人道:“因为江南双侠暗中为恶之举,并未昭然江湖,很多人,还不晓他暗中为恶的事迹,尤其是那些深居禅院,闭关自修主持大计的人,更是不会相信此事。” 李寒秋道:“自然是有,但那些人一部分为江南双侠所害,一部分为江南双侠笼络,这就造成了目前的局面,常在江湖道上走动的人,已然有大部分知晓他为恶的事,但几个主持武林正义的首脑,却又偏偏不信此事。” 李寒秋道:“哼!等江湖惨变起后,他们再相信就为时已晚了。” 长衫人道:“这教训千百年来何止千次,但仍然是无法使那些主宰江湖的首脑们觉醒,防患未然。” 王夫人突然接口道:“这和仙芝何干,李相公不要理他了,咱们走吧!” 长衫人一横竹杖,道:“如是这样放走你们,老夫心有不甘。” 李寒秋一横长剑,冷冷说道:“那阁下准备如何?” 长衫人笑道:“老夫如是无法分得仙芝,那总该领教一下七绝魔剑的厉害了。” 李寒秋道:“你如胜我手中之剑,这仙芝自然归你所有了。” 长衫人道:“老夫自知获胜的机会不大。” 李寒秋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手抢夺?” 长衫人道:“仙芝太过珍贵,人见人爱,老夫虽然明知是七绝魔剑之敌,也忍不住心起贪念。” 李寒秋道:“阁下说话很坦白,看来,不似穷凶极恶之人。” 长衫人道:“夸奖,夸奖,在下虽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但也算不得好人。如是好人,那也不会心生贪念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请教阁下贵姓大名?” 长衫人道:“在下崔通。” 王夫人突然接口说道:“人称为瞎仙的崔大侠。” 崔通笑道:“不敢当啊!江湖上大都叫我崔瞎子。” 李寒秋道:“既能在武林尊称为仙,想来崔大侠必然为江湖同道尊敬了。” 崔通道:“那要看他们什么想法了,有的人对我崔瞎子,的确十分尊重,但有些人,却恨我入骨,最好能使我瞎子早些死掉。” 李寒秋缓缓说道:“那要看恨你的是什么人了?” 崔通道:“不错,如是恨我崔瞎子的是坏人,那我留瞎子就是好人;如是恨我崔瞎子的是好人,那我就是坏人了。这好坏之间,要凭你心念抉择了。” 王夫人道:“崔大侠是好人。” 崔通道:“就算是好人,也不是很好的人。如是在下为人很正派,那也不会对仙芝心生贪念了。” 王夫人道:“堂堂的崔大侠,如若抢人之物,传扬于江湖之上,那岂不有伤你的侠名么?” 崔通笑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如是我崔瞎子败在你七绝魔剑之下,崔瞎子就算死了这条心了。” 李寒秋道:“好吧!崔大侠既然一定要和在下动手,那就请出手吧!” 崔通竹杖一扫,疾向李寒秋前胸点去,口中却道:“如是要你先出手,你自然不肯。” 李寒秋长剑疾起,呼的一声,架开了崔通的竹杖,道:“崔大侠小心,在下要反击了。” 崔通道:“七绝魔剑,向以攻势见长,李公子只管放手施为就是。” 李寒秋不再多言,长剑展动,有如狂风骤雨一般,连连猛攻。 崔通右手竹杖,左手报君知,一齐施展,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传人耳际。 原来李寒秋快攻三剑之后,都被崔通手中的报君知全部挡开。 崔通挡开李寒秋三剑之后,展开反击,手中竹枝展开快攻,一阵如山杖影,直压过去。 李寒秋剑势疾展,两个展开了抢制先机的快攻。 这是一场速绝伦的搏斗,但见杖影、剑光漫天流动,不时挟杂着金铁相击之声。 原来,那崔通手中报君知,也是兵刃,每当李寒秋剑招攻势凌厉,竹杖转挡不及时就用报君知挡他一招,剑、锣相击,响起了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是以,两人在激烈打斗之中,点缀着不绝于耳的锣声。 王氏母女两人、站在一侧,看两个人搏斗,剑光、杖影逼得人无法接近在五尺之内。 不大工夫,两人已搏斗了百招以上。 李寒秋自出道以来,虽然遇过不少高手,但却很少像今日之战,打得兴高彩烈,豪情大发,长啸一声,长剑愈来愈快,攻势也愈来愈见凌厉。 又过数十招,突闻崔通闷哼一声,杖影、剑光,突然敛去。 凝目望去,只见那崔通左肩之上,被剑势划了一道数寸长短的创口。鲜血隐隐,由那创口中透了出来。 崔通仰脸大笑一声,道:“七绝魔剑,果然是名不虚传。”突然转过身子,后退向前奔去。 李寒秋望着崔通远去的身子,自言自语道:“当真是英雄人物。” 回头向前行去。 王夫人带着女儿,紧迫在李寒秋身后而行。 李寒秋听得身后步履之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道:“你们母女还不死心么?” 王夫人道:“你一个人虽有仙芝,但却不知施用之法,岂不糟蹋这千古灵物。” 李寒秋道:“这倒不劳夫人费心了。” 王夫人道:“还有一件事,老身觉得应该说明。” 李寒秋道:“夫人不能力夺,可是想以智取?” 王夫人摇插头,道:“老身说明内情,信不信那是李相公的事了。” 李寒秋道:“夫人说吧!” 王夫人道:“老身已在仙芝中,暗加奇毒,不知取毒之法者,很可能使奇毒散满仙芝一身。那时,这千古神物。不但效用尽失,而且,也将毒害人身。”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此话当真么?” 王夫人道:“句句实言。” 李寒秋道:“那是说咱们非要和夫人合作不可了?” 王夫人道:“合作则彼此两利,如是李相公心存独吞,只怕是白白糟蹋了这千古神物。” 李寒秋道:“请教夫人.这仙芝有何珍贵之处,是医病,还是疗伤?” 王夫人道:“起死回生,助长功力,长久应用,可伐毛洗髓,脱胎换骨。”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夫人不用紧迫在下,容我想想再作道理。” 这时,苹儿已自草中行出,快步迎了上来,道:“咱们得快些走啦!” 伸手牵起李寒秋,大步向前奔去。 第三六章 我为仙芝 两人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到了一处林木森森的墓园之外。 苹儿低声说道:“咱们到这墓园中休息-会如何?万一他们有人追来了,咱们亦可利用坟墓作为掩蔽、拒敌之用。”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林木环绕的墓地之中,至少可阻止那位韩公子的那辆怪异的篷车,驰入此中。”心中念转,口中未言。 两人行入林中,在一座广大的坟墓之前坐了下来。 转头看去,只见王夫人带着女儿,也随后追了过来。 李寒秋站起身子,缓缓说道:“你们母女有如阴魂不散一般,苦苦追随在下,不知是何用心?” 王夫人缓缓说道:“我为仙芝在那苇林之中,苦守了数年之久,好不容易才把仙芝取到手中,怎能这样轻易地丢去?” 李寒秋道:“如是这仙芝落入方秀之手呢?” 王夫人道:“我答允随他同往方家大院,也就是为了仙芝……” 苹儿接道:“去有何用?那方秀不但要仙芝,而且连你们母女也一样要控制在手中,听候他的差遣。” 王夫人道:“老身也不是容易慑服的人,如若留在方家大院,总有对他们下手的机会。” 苹儿冷笑一声,道:“你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那方秀岂是容易对付的人!方家大院中的高手,半数是受强迫而降。他们都和你存有一样心思,但他们却永远没有下手的机会。” 王夫人道:“忍字头上一把刀,老身自信能有这份修养。” 李寒秋道:“夫人对在下准备施用什么方法呢?” 王夫人道:“我想和你们真诚合作,各取所需。” 李寒秋道:“这仙芝……” 王夫人接道:“这仙芝足可供应十人之用,如是三五人把它分用了,那是糟蹋神物了。” 李寒秋回顾了苹儿一眼,又转望着王夫人,道: “你们母女两人也很疲累了,请坐下休息一会吧!” 王夫人微微一笑,席地而坐,道:“李相公,你已据有仙芝,但不知对此神物,你有多少了解?” 李寒秋摇摇头,道:“在下对仙芝,实是了解不多。不过我相信,武林之中,定然有不少人知此仙芝之妙用。” 王夫人道:“你如找他人合作,那又为何不和老身合作呢?” 苹儿道:“小婢不才,也知晓仙芝的妙用。” 王夫人怔一怔,道:“你知道?” 苹儿道:“不错,所以夫人之能,并不可恃。” 王夫人略一沉吟,笑道:“可否讲给老身听听呢……”神情突转严肃,缓缓接道: “如是你真的知晓这仙芝妙用,老身就不再在此地停留。” 苹儿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一定不知道了。” 王夫人道:“老实说,知道利用仙芝之人,世间的确是不多,除了老身之外,当世中,不过还有两三人而已。”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在下并无独霸这仙芝的用心,何况你们母女又是猎得仙芝的人,如是一无所获,自是于心不甘了。” 王夫人道:“李相公能明乎此,老身十分敬佩。” 李寒秋道:“你们母女如若愿意和我同行,必得答允在下两件事。” 王夫人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第一,不准妄生奸邪之心,谋夺独吞仙芝。” 王夫人点点,道:“这是自然应该的。” 李寒秋缓缓说道:“第二,咱们既在一起,就要坦诚相处。不得有一点私心。” 王夫人道:“这个自然。” 李寒秋道:“好,你如肯真心和我等合作,在下自当和夫人等共享仙芝。” 苹儿道:“夫人的话,咱们如何能够相信?” 王夫人道:“姑娘不肯相信,那要老身如何?” 苹儿道:“夫人如肯立下重誓,我等才肯相信。” 王夫人望了李寒秋一眼,缓缓道: “李相公是一位可信可托的人,老身相信你们。”仰脸微微一笑,道: “老身如若心有二志,天诛地灭。” 苹儿微微一笑,道:“夫人立下这等重誓,我们不信也得信了。” 李寒秋缓缓把手中的仙芝,交给了王夫人,道: “这个还是由夫人带着吧!” 王夫人接过仙芝,肃然说道:“相公对老身这般相信,老身实有些受宠若惊。” 李寒秋道:“既然彼此合作,自然都出于真诚了。” 王夫人接过仙芝,紧紧抱在怀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 “好险啊!好险啊!” 这几句话,说得李寒秋和苹儿都有些茫然不知,所以,齐齐地望着王夫人出神。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如若此刻,仙芝仍在那方秀手中,今晚上这件千古神物,即将为剧毒所侵了。” 苹儿道:“你当真在仙芝腹中下了毒么?” 王夫人道:“姑娘不信,老身就取出来给你瞧瞧。” 探手由即封包的仙芝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来。 王夫人扳开瓶塞,倒出了很多白色的粉末,然后用手抓了很多泥土,掩在那白色粉末之上。 王夫人缓缓道:“这是恶毒而发作很慢的毒药,这玉瓶很薄,只要我能伸手摸一下仙芝,就可暗运掌力,把它震碎,就算我没有触及仙芝的机会,只要他用力一放,也可以震碎玉瓶,这奇毒就很快散布于仙芝一身。” 苹儿道:“唉!这等万古神物,夫人竟也忍心下毒?” 王夫人道:“我辛苦数年,才得此物,如何能甘心让别人取走。” 李寒秋道:“夫人可有一定的去处么?” 王夫人道:“老身早已准备有藏身之地。” 李寒秋道:“那很好,你带苹儿一起去吧!” 苹儿道:“你呢?” 李寒秋道:“我还重入方家大院一行。” 苹儿摇摇头,道:“去不得。” 李寒秋道:“我知道,方秀会布下重重罗网,等我入伏,但我非去不可。”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能说出十个非去不可的理由,但我只有一个理由劝阻你:幸运不可恃。你如再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寒秋道:“纵然明知是刀山剑林,我也是非去不可。” 王夫人道:“李相公为什么非要回去不可呢?” 李寒秋道:“在下原受人邀请,为人帮忙,如今人家的事未办完,要我如何能走呢?” 王夫人道:“但现在形势已经不同了,老身觉得李相公实也不用再去方家大院了。” 苹儿接道:“你可是担心那雷飞的安危么?” 李寒秋道:“不错。” 苹儿道:“雷飞机警,只怕早已离开了方家大院,你又何苦单独去冒险。” 王夫人道:“李相公和老身同行,先到老身预定的隐秘之处。安居下来,老身借助仙芝,先为李相公增加功力,再行出山不迟。” 李寒秋道:“那要好长时间?” 王夫人接道:“时日可长可短……” 李寒秋接道:“最短时间呢?” 王夫人道:“最短也要三个月。” 李寒秋道:“三个月太长了。” 苹儿神情严肃地接道:“就是片刻中能使你功力精进,你也是一样不能重回方家大院。” 李寒秋一扬剑眉,还未来及接口,苹儿又抢先说道:“贱妾在方大院中,住了很多年了,对方家大院中事,自然是比你了解的多了。方秀绝不会和官府中正式为敌,掳走御史大人,早已释放。再说雷飞吧,以他的才智和江湖经验,足以自保,如是他看出情形不对,早已逃出。如是他潜伏得很好,你去了于其何补?只不过,使他多一个暴露身份的机会罢了。”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如是苹姑娘说得没错,李相公确也不用再回方家大院去了。” 苹儿道:“我和王夫人及这位大姊姊,应付一般的武林人物,自是绰有余裕,但如对付志在抢夺仙芝的高手,那就力不及了。你和我们同行,也可保护仙芝。” 王夫人接道:“苹姑娘说得不错,李相公也不用三心二意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和诸位同行……”目光转到王夫人脸上,接道: “那地方距此多远?” 王夫人道:“那地方很隐秘,但却没有名字,相公请跟老身同行就是。”举步向前走去。 李寒秋望了苹儿一眼,紧追在王夫人身后而行。 四人匆匆急奔,沿途上也未讲话。这地方仍在方秀的势力范围之内,几人一直很少交谈。 王夫人全力奔走,行速愈来愈快,一口气奔行了二三十里,才停下脚步。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停身处,是一片广大的荒野,不远处,有一座茅舍,矗立在距几人四五丈外。 王夫人低声说道:“你们都四面注意一下,如是确知无人追踪时,咱们就奔人那茅舍中去。” 苹儿心中暗道:“这王夫人不知搞什么鬼,要特别留心一些才是。” 她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口中却未多言。 王夫人似是自知未得李寒秋和苹儿信任,望着李寒秋微微一笑,道: “相公请和老身同行。”放步向前奔去。 李寒秋紧追在王夫人身后,行至茅舍之前。 那茅舍双门紧闭,王夫人却连叫也未叫一声,出手一掌,震开了大门,直奔厅中。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厅中积满尘土,屋角上蛛网环悬。 李寒秋低声说道:“夫人可早知这座茅舍是空的么?” 王夫人点点头,道:“不错,当年我们母女留在这座茅舍之中,住了甚久。” 李寒秋啊了一声,道:“夫人带我等来此,是一温旧时之梦呢,还是别有用心?” 这时,苹儿和王大姑娘,都已经奔行入厅,走到了王夫人的身侧。 王夫人道:“唉!那方秀耳目遍布,咱们不论躲到何处,都很难避开他们的追踪和监视。” 苹儿接道:“躲到这茅舍冲,也是一样的不安全吧!” 王夫人道:“苹姑娘不要误会,老身并未生留此之意。” 苹儿道:“咱们此刻,摆脱那方秀的耳目,最为重要。夫人在此耽误这一段时光,不知是何用心?” 王夫人道:“老身觉得咱们的行动,一直未脱离那方秀的耳目监视。” 苹儿道:“是了,夫人可是想躲在这茅屋中,以避方秀的追踪么?” 王夫人摇摇头,笑道:“当年老身自知技不如人,很难保护两个女儿和我自身的安全。” 苹儿道:“怎么样?” 王夫人道:“因此,就在这座茅舍中布下了一点机关。” 苹儿嗯了一声,道:“夫人想引我们人伏?” 王夫人道:“这埋伏和一般不同,不论如何高强的武功,也无法生离此地。” 苹儿道:“什么埋伏,那多厉害?” 王夫人道:“火药,加上十余桶桐油,用一根小指粗细的药线贯串,在一时三刻间,可使这整幢茅舍,尽化飞灰。” 李寒秋道:“在这范围之内的人,也将随着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王夫人道:“不错。”语声一顿,接道:“为了点燃的方便,老身布置了很多药线的头,卧室大厅,到处都有。” 苹儿道:“我们听得很明白了,夫人可以说出你的用心了。”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除了这些布置之外,我还有很多东西存在此地。” 苹儿道:“什么东西?” 王夫人道:“人皮面具、衣服,和先夫一些遗物。” 苹儿道:“夫人准备把这些东西取走么?” 王夫人道:“不是,我是想常住在这里。”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常住于此?” 王夫人道:“是的,因为这地方布置的火药,足可以爆碎铁石。知晓内情的人,不敢来,不知内情的人不会来。” 李寒秋道:“只此一点理由,还不足以使在下留居于此。” 王夫人道:“还有一个原因,只有留此,才无人打扰,充分地发挥仙芝的神效……” 苹儿接道:“如是要隐秘,咱们可以去找。据我所知,金陵百里外,方秀的耳目,就不多,咱们有很多机会,世间也有很多隐秘所在,何苦居此冒险呢?” 王夫人道:“来不及了,咱们只有明日一天的时间了。” 李寒秋道:“什么事来不及了。” 王夫人道:“这成形仙芝,大约还可以活到明白午时,如若咱们不能安定下来,明日午夜后,这千年成形神物,即将灵气尽消,那时,功能神效,亦都将大打折扣了。” 李寒秋奇道;“你是说仙芝真有生命?” 王夫人道:“所谓生命,就是它秉承天地灵气,吸收的日月精华,成具体形。它似幻如真,如是运用不当,安即将成为幻影,但如知其奥妙,善加运用,它又是真的形体。这其中学问很大,我也无法说明其所以然。” 苹儿道:“千句归一句,夫人是非要在这地方住下来不可?” 王夫人道:“如是两位肯相信我,明晨就可以瞧到老身处理仙芝了……”长长叹息一声,接道: “我费时数年,半生希望,都寄托在仙芝身上,岂能任它毁去,两位何妨信任老身一次呢?” 第三七章 不欢而散 苹儿回顾了李寒秋一眼,缓缓接道:“如是有人点了药线,咱们四个人和这仙芝,都将被炸成飞灰了。” 王夫人道:“这药物的线头,都在我卧室大厅之中,不知其秘的人,自是无从点起,知道内情的人,非得入室才能点燃。” 李寒秋神情肃然地说道:“在下相信夫人立下的誓言。” 王夫人道:“彼此想处以诚,希望你能相信。” 苹儿突然说道:“这茅舍外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枝叶密茂,可见方圆百丈以内的任何景物……” 王夫人道:“姑娘可是想去住在那大树之上么?” 苹儿道:“不是我住。” 王夫人道:“那要何人去住?” 苹儿道:“李相公。万一夫人不慎,引爆了埋藏的火药,咱们也好留一个收尸人。”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那要看李相公的意见了,是否能放心离去?” 苹儿回顾了李寒秋一眼,道:“你去吧!我守在这茅舍中也是一样。” 李寒秋道:“姑娘为何不去呢?” 苹儿道:“因为贱妾觉得你的性命,比我重要。因此,还是你去的好,那大树距离在十丈开外,就算这茅舍下埋藏的火药爆炸,也影响不到那棵大树。” 王夫人笑道:“苹姑娘多虑,不能算错。但老身却觉得这茅舍十分安全,如果敌弱我强,他们绝不会来此侵犯,如是敌强我弱,他们犯不着和我们同归于尽。” 苹儿道:“就算夫人计算不错,在茅舍外,布上一道暗桩,总是有益无害。” 王夫人道:“姑娘不要误会,老身并未反对。” 苹儿目光转注到李寒秋的脸上,道:“答应我一次请求好么?” 李寒礼道:“好吧!在下替三位了望敌情,”转身出室而去。 王夫人目睹李寒秋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说道:“苹姑娘现在放心了。” 苹儿道:“我一条命,换你们母女两条命,自然是很放心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李相公一诺千金,双方合作,又都是彼此有利的事。我不知夫人何以又要出这样一个花招出来。”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姑娘之意,可是说老身在故施狡计么?” 苹儿道:“这座荒凉的茅舍中,竟被你埋下了火药,说来有些令人难信,但你说得太可怕了,我们也不能冒险。” 王夫人道:“原来,你们很怕死。” 苹儿道:“我如怕死,早已退出茅舍了,我既然敢留这里,大概有点不怕死吧!” 王夫人道:“唉!姑娘只是以为老身是空言恫吓么?” 苹儿道:“真的假的,大概只有你自己明白了。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我想知道,你现在究竟作何打算?” 王夫人茫然说道:“没有打算,我说的都是很真实的话,咱们要留这里,借仙芝之力,促成了大成……” 苹儿道:“在这火药堆上?” 王夫人道:“不错。如是我们大功未成,有人来犯,那就燃起火引,和来人同归于尽。” 苹儿道:“仙芝呢?” 王夫人道:“人都要死了,还要顾虑什么仙芝?自然是仙芝也和我们一般,炸得粉身碎骨了,自然不会让它落入别人之手。” 苹儿呆了一呆,道:“原来,夫人想在这火药上,借重仙芝练武,成则扬名天下,败则点燃火药,炸得尸骨不存。” 王夫人道:“不错,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苹儿道:“咱们三人,在此练武,万一被夫人引发火药,炸死了那算活该,但李相公不行啊!” 王夫人道:“为什么?他还不是一条命。” 苹儿摇摇头,道:“不要以为我只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那李相公的生死,对武林大重要了。” 王夫人道:“有什么重要?” 苹儿道:“武林的正义,赖他维持,他怎么能和咱们一般冒险。” 王夫人道:“姑娘之意呢?” 苹儿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换个地方,深山大泽,人迹罕见之地,既清静,又无危险,大家都可安下心来。” 王夫人摇摇头,道:“但咱们无法逃过那方秀的耳目,这法子行不通。” 苹儿道:“就算那方秀耳目灵敏,但咱们还有逃避过他们的机会,那总强过终日坐在火药堆上,随时有被炸得粉身碎骨之危。” 王夫人摇摇头,道:“你不懂,老身不愿再冒失去这仙芝的危险,那是一种很沉深的痛苦,其苦尤重过粉身碎骨。” 苹儿心中暗道:“原来她对这仙芝,寄情甚深,宁可和仙芝遭粉身之危,也不愿再失去它。看来是很难劝说她离此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夫人有此一念,自然能心平气和的住在这等火药堆中,但我和李相公居此,未免是有些心惊肉跳了。”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那是两位的事了,如是两位不愿在此,只管请便。” 苹儿瞪大了一对圆圆的眼睛,道:“夫人只怕忘了一件事……” 王夫人道:“什么事?” 苹儿道:“那仙芝并是夫人所有,而是李相公由方秀手中夺得。” 王夫人笑道:“我知道。以李相公的武功,随时可以从我手中夺走仙芝,所以,老身在坚留于此,才能保有仙芝。” 苹儿道:“原来你早谋算,夺仙芝为已有了。” 王夫人道:“这仙芝本是我所有之物,如今,我再把它夺回来,怎能算夺取他人之物?” 苹儿道:“我记得你立过誓言……” 王夫人道:“我也记得,但老身日后宁可应了誓言可死,也不愿失去仙芝。” 苹儿摇头,道:“你如诚心诚意地和我等合作,决然不会吃亏,但你如自作聪明,只怕要玩火自焚,悔之晚矣。” 王夫人道:“我知道,我能掌握到仙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苹儿微微一笑,道:“现在,你可是觉得自己一定能据有仙芝了?” 王夫人道:“至少我现在还可以保有自己之物。” 苹儿怒道:“难道我不会抢么?” 王夫人笑道:“你没有机会抢走,我们母女两人,自信可以对付你。你如抢不走仙芝伤在我们母女手中,那是白白地送一条命,你如能抢得仙芝,我亦将引爆火药,炸你个粉身碎骨。” 苹儿道:“你们母女再赔上一枚仙芝,我苹儿这条命死得很值得啊!” 王夫人脸色一变,冷冷说道:“老身话已说得很明白了,不愿再和你闲扯。姑娘要走,我们母女不会留你。如留这里,那就一切听命老身。” 苹儿心头气忿万发,但她衡量目下形势,对自己大是不利,只好强自忍下,冷冷说道:“夫人是宁可和仙芝同归于尽,也不愿和我等合作了?” 王夫人道:“合作也有条件。” 苹儿道:“什么条件?” 王夫人道:“除非两位肯留此处,听我之命,老身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和两位共享仙芝。” 苹儿道:“留在此处,还要听你之命,那还叫合作么?” 王夫人笑道:“蛇无头不行,咱们几人住此。总该有一个首脑才对。” 苹儿道:“就算要有一个首脑,那人为什么应该是你?你武功德能,都不服人。” 王夫人道:“那应该是姑娘了。” 苹儿摇摇头,道:“我也不配。” 王夫人道:“那是李寒秋?” 苹儿道:“不错。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气度武功,都非咱们能及,咱们三个妇道人家,自然应该听他的了。” 王夫人突然放声大笑,道:“如是该由那李寒秋为首,老身也不会坚持留居此地了。” 苹儿道:“你处心积虑,早在预谋了?” 王夫人道:“不错.江湖上本来就险诈万端,你追随方秀甚久,难道还不明白么?” 苹儿冷冷说道:“你可是自信能够保持这仙芝么?” 王夫人道:“以李寒秋武功而论,抢仙芝并非难事,但他不敢冒此大险。” 苹儿神情激动,似要发作,怨言将要出口时,突然又忍了下去,微微一笑,道:“夫人好好保管仙芝,晚辈告别了。”欠身一礼,转身向外行去。 她突然间,改变得这么缓和,倒是大出了王夫人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你站住。” 苹儿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夫人还有什么指教?” 王夫人道:“你要到哪里去?” 苹儿道:“我要劝说李相公,离开此地。” 王夫人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苹儿道:“那就不一定了,天涯辽阔,我们何处不可去?不论到哪里,都比住在这火药堆上安全。” 王夫人道:“别忘了,这仙芝有你们一半。” 苹儿道:“我没有夫人那等视死如归的豪气,只好放弃了。” 王夫人道:“那李寒秋肯么?” 苹儿道:“夫人没有诚意合作,彼此相处,难免要一心斗角,彼此都有着很多加害的机会,纵有仙芝,又有何用……”语声一顿,接道:“我相信,我能说服李相公离开此地,而且也永不会再回此地谋取仙芝。但方秀会来,夫人要多多小心了。” 王夫人道:“你要去告诉方秀?” 苹儿道:“那倒不用了,这地方本不隐秘,那方秀自然会查得出来。” 不再理会王夫人,举步身外行去,直到了大树之下,正待招呼李寒秋,李寒秋已飞身而下,道:“什么事?” 苹儿道:“咱们走吧!” 李寒秋道:“到哪里去?” 苹儿道:“夫人并非和咱们诚心合作,彼此相处,斗智斗力,很可能闹个同归于尽。” 李寒秋道:“好吧,她疗治我的伤势,我还她们仙芝,应该是情尽义绝了。咱们倒也不用再留在这里保护她们了,不过……” 苹儿道:“不过什么?” 李寒秋道:“刚才正东方,闪起了两次灯光,大概是有人来了,咱们应该告诉她们一声才是。” 苹儿道:“咱们走吧,不用管她们了。” 突闻王夫人的声音,接道:“看来男子汉大丈夫,果然是比女孩儿的气量大些。” 转头看去,只见王夫人,肃立在一丈开外。 苹儿冷笑一声,道:“你的胆子很大。” 王夫人举步行了过来,道:“什么事?” 苹儿道:“你敢离开那茅舍,不怕我们会杀了你么?” 王夫人笑道:“你们杀我何用?小女已得我嘱,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她也不会交出仙芝。”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希望你们母女,食用过仙芝之后,长命万年……” 苹儿道:“不要和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多谈了,咱们走吧!” 李寒秋回顾了王夫人一眼,道:“正东方火光闪动数次,也许会有人追袭你们。”也不待王夫人答话,就转身大步而去。 王夫人道:“两位慢走,老身有话对两位说。” 苹儿停下脚步,回头说道:“你还有什么鬼话,可以说了。” 王夫人道:“老身此刻心中明白,两位是好人。不过,除了此地之外,老实实是不放心安居别处了。” 李寒秋道:“好吧,你既然很放心这地方,那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苹儿道:“你们母女的事,说给我们听干什么?” 王夫人忽然间变得十分和气,笑道:“我知道你们心中对我很不满,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只有住这里,我们母女才能安心,因为,生死操在我们自己之手。” 李寒秋冷冷说道:“现在我们知道,而且,也不再追究你许下的诺言。不过,有一桩事,在下要先行对你说明。” 李寒秋道:“你要妥善地保管仙芝。如是再被别人夺去,重落在我的手中,你就别再想取回去了。”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老身相信不会再有人从我手中取去仙芝,因为,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仙芝和我们母女,以及来人全部身遭毁灭,落得个粉身碎骨。” 苹儿道:“只有这些后么?我们已经听到了。” 王夫人道:“还有一件事,也是我冒险来见两位的原因。” 苹儿道:“快说吧!” 王夫人道:“三个月后,希望两位能再来此地一趟。” 苹儿道:“为什么?” 王夫人道:“也许,那时这茅舍和老身母女,都已经身化飞灰,但也许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苹儿道:“咱们已一刀两断,你们母女的死活,管我们什么事呢?” 王夫人道:“如若老身幸得不死,必有奇物奉赠两位。” 苹儿皱皱眉头,道:“哼!我不信。” 王夫人道:“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了,但老身已尽了心意。”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好吧,如若三个月后有便,在下再来探望两位。” 王夫人淡淡一笑:“两位保重,老身不送了。”转身回入茅舍之中。 苹儿冷笑一声,道:“我瞧她死的成份很大,绝无能保住仙芝。”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那也不一定吧?” 苹儿道:“哼!她们武功不好,心地又那么坏,立下誓言,也能说了不算,这些人怎么会有好结果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用管她们了,咱们三个月后,再来瞧瞧,看她们母女在闹的什么把戏?”一面说话,一面放腿向前奔去。 第三八章 先知先觉 苹儿紧追李寒秋的身后,道:“咱们要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我还想到金陵瞧瞧。” 苹儿道:“不能去,你心中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为什么不问我呢?”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很担心那雷飞的安全,姑娘又如何知晓呢?” 苹儿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他很安全。” 李寒秋道:“你很会安慰我。不过,你总要说出一些理由,让我佩服才成。” 苹儿略一沉吟,道:“我也非无的放矢,那雷飞的才能机智,都足以自保,而且,他混在护院教师群中,是方家大院中最为复杂的地方。近来,方秀又招收了一批人手,那雷飞混迹其中,自是极为安全了。” 李寒秋道:“你不过全是推测之言,叫在下如何能信。”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说不能去,去了是有害无益,你何苦定要去呢?”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如是咱们不去金陵,咱们要去哪里?” 苹儿道:“跟我走好么?” 李寒秋道:“好,不过,你要告诉我,到哪里去?” 苹儿道:“去一个方秀常去的地方。” 李寒秋心中一动,道:“方秀常去的地方,那是什么所在?” 苹儿道:“一个方秀很尊敬的人,每当方秀遭到什么疑难之事,就去找那人请教。” 李寒秋道:“有这等事,那人现在何处?” 苹儿道:“我带你去。” 李寒秋道;“离这里很远么?” 苹儿道:“不远,你可能碰到方秀,其实那里很安全。” 李寒秋道:“他常常和方秀见面,难道和方秀全无情义么?” 苹儿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太清楚,但方秀对他很敬重……” 李寒秋道:“你怎会和他认识?” 苹儿道:“我和方秀常常同去,有一次,方秀有事,急急离去,把我留在那里,他和谈了很多事。” 李寒秋道:“你们都说些什么?” 苹儿道:“由天下大事,谈到一个人的武功……” 李寒秋道:“谈到过方秀么?” 苹儿道:“谈过,他说方秀为人太阴沉,难成大器。” 李寒秋心中暗道:“对方秀而言,苹儿只不过是一个丫头,那人又怎会和她谈起这些事呢?” 苹儿似是已经瞧出了李寒秋心中之疑,急急说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么?” 李寒秋道:“不是不信,只是在下心中有些怀疑。” 苹儿道:“怀疑什么?” 李寒秋道:“你和方秀同去,只是一个从婢的身份,那人为什么会对你谈这些话呢?” 苹儿略一沉吟,道:“你是否感觉到,我这个作女婢的在方府中身份有些不同?” 李寒秋点点头,道:“这倒不错,你在那方府之中,似是超越了一个女婢的身份。” 苹儿道:“我这样胆大,自然是别有原因的了。” 李寒秋道:“难道这和那人有关么?” 苹儿举手理一理她的长发,笑道:“不错,那人说苹儿虽然是女婢身份,但并非池中之物。因此……因此他收我作了弟子。” 李寒秋道:“收你作了弟子?” 苹儿道:“不错啊!你可是有些不肯相信么?” 李寒秋道:“我相信,但我觉得这中间必然有一些内情。” 苹儿道:“你很聪明,果然是洞烛入微,这么看来,我倒该给你说个明白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不简单,心中似是有着很多的隐秘。”口中却缓缓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苹儿道:“那人说我长得很像他的孙女儿,所以,破例收我列入门墙。” 李寒秋道:“这件事方强知道么?” 苹儿摇摇头,道:“不知道,他收我列入门墙时,曾经再三告诫于我,不可把此事告诉任何人。” 李寒秋道:“那方秀何等阴沉人物,难道会瞧不出来么?” 苹儿道:“他想不到,那老人会把我收到门墙,方秀对他太尊敬了,也不敢问他。” 李寒秋道:“那是说,方秀很听他的话了?” 苹儿道:“方秀每遇到疑难之事,都向那人请教。” 苹儿道:“他息隐甚久,早已不在江湖上闯荡了,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 李寒秋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苹儿道:“说他的姓名么?”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啊!” 苹儿双目凝注在李寒秋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我不敢。”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他告诉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一般人都称他先觉老人。” 李寒秋道:“先觉老人,那是说他有先知先觉之能了?” 苹儿道:“他是否有先知先觉之有,我不敢断言,但他的卜算之术,却是无不灵验。” 李寒秋道:“世上如真有这样的人物,那人的是可敬。” 苹儿道:“以方秀之狂,每遇重大疑难,就向他请教,自是有可敬之处了。” 李寒秋道:“如是那人真有那等能耐,为何不肯劝方秀放下屠刀呢?”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谭药师,暗道:“我初见那谭药师,内心中也生了深深的敬慕之情,但也竟是个阴诈的匪首,如若这丫头说的不错,这人倒真要去见见了。” 他自经历过谭药师一番变化之后,使他深深的感觉到江湖上的风险,实是防不胜防,一个看似道貌岸然,十分庄严的人,也未必就是真的好人。 此刻,又听得苹儿突然说出有这么一个奇人,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这么一个人物,不知是真的高士呢?还是和谭药师一般,名为大药师,实在却是大大的匪首,幕后操纵江湖大变的人物。今日苹儿又说出这么一位高人,而且又和方秀常常接近,说不定也是个大有问题的人物了。” 但是苹儿嫣然一笑,道:“我相信他是真的待我很好,不会暗施毒计,你尽管放心就是。” 李寒秋低声说道:“苹姑娘,如果他是方秀的朋友,又知晓你背叛了方秀,我是方秀的仇人,他岂肯饶恕咱们么?”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咱们至那里见机而作,如是瞧出不对,咱们就先行下手,设法制住他,用他来对付方秀。” 李来秋皱皱眉头,道:“咱们能够对付他么?” 苹儿低声说道:“咱们暗中有备,他则全然不知。”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确也无法再想出良策,只好点点头,道:“好吧,咱们此番前去,一切都听你的安排了。” 苹儿笑道:“你如觉得我不会害你,那就信我一次,我自信那老人不会害我们。”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咱们走吧,不过,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苹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为什么咱们定要到那人府上呢?” 苹儿叹息一声,道:“你可是认为全无原因么?” 李寒秋道:“我知你有原因,但希望能够说给我听听。” 苹儿点点头,道:“好吧,那老人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告诉我说,我已列他门墙,虽然是有名无实,但他心口已认了我这个弟子,如若有什么困难的事,只管去找他就是。” 李寒秋道:“还有么?” 苹儿道:“方秀耳目遍布,各处要道渡口,都有他的眼线暗桩,只有那老人居住的方圆五里以内,没有方秀的耳目。” 李寒秋道:“咱们去避难么?” 苹儿道:“方秀决然想不到我们会到那里去,而且,咱们也可顺便从那老人口中听出方秀一点内情。” 李寒秋道:“你好像很有把握。” 苹儿道:“信我一次吧!我跟你脱离了方家大院,难道还会有害你之心。” 李寒秋微微一笑,不再多言,紧随在苹儿身后行去。 两人一阵奔行,天亮时分,到了一座竹林环绕的庄院前面。 苹儿望着林梢中突起的阁楼,道:“到了,就是这地方。” 李寒秋道:“如是方秀耳目追随我等而来,岂不是要泄露了内情么?” 苹儿道:“我已留心察看咱们没有被人追踪。”说完话,闪身进人竹林。 李寒秋紧追苹儿之后,行到了一座高大宅院门前。 苹儿举手扣动门环,片刻之后,木门呀然而开。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童子,当门而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缓缓说道:“两位要找什么人?” 苹儿缓缓说道:“我要见你们的老主人。” 那青衣童子缓缓说道:“你叫什么名子?” 苹儿缓缓说道:“我叫苹儿,劳驾替我通报一声。” 青衣童子缓缓说道:“苹儿?” 苹儿微微一笑,道:“不错啊!你只要肯替我通报,就行了。” 青衣童子道:“怎么?你可是说,我们老主人一定会见你?” 苹儿道:“是啊!只要你传报的清楚,你们老主人自然会接见我了。” 那青衣童子不过十四五岁,人还十分天真,望望苹儿,又望望李寒秋,道:“这个人又是何许人物?” 苹儿笑道:“见到你老主人时,我自会替他说明。” 那青衣童子无可奈何的点点,道:“好吧!我去替你们通报。不过,你们没有得到通知之前,不要擅自进来。” 苹儿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那青衣童子缓缓说道:“你们要多多小心,这院里养有恶狗。” 苹儿道:“我知道,你放心去吧!” 那青衣童子才缓缓转身而去。 李寒秋低声说道:“你不是常常的到这里来么?” 苹儿道:“不错啊!” 李寒秋道:“为什么那个青衣童子,一点也不认识你?” 苹儿道:“这人我也没有见过。” 李寒秋道:“那是说,这童子是新人了。” 苹儿道:“不错。” 李寒秋道:“他这里用了很多人么?” 苹儿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常见只有两个人,这一个好像是第三个。” 李寒秋道:“这宅院之中,除了那老人和几个青衣童子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苹儿道:“没有其他的人了。” 李寒秋道:“只有几个童子,和那一位老人么?” 苹儿略一沉吟,道:“还有一个厨师,两个老人,打扫庭院。” 李寒秋正待接话,突见那青衣童子,匆匆行了出来,道:“苹姑娘,你没有骗我,我们老主人有请。” 苹儿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走去。 李寒秋随在苹儿身后,穿过了两重厅院,到了那突出于竹林外的高楼前面。 苹儿回顾了李寒秋一眼,低声说道:“你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先去见他,说明你的身份,再来接你进去。” 李寒秋点头笑道:“姑娘请便。” 那楼下木门,半开半闭,苹儿侧身行入厅中。 李寒秋打量了四下的毗连厢房,心中暗暗付道:“苹儿说这庄院中的人物,十分简单,除了那老人之外,就是几个童子,和厨师、两个打扫庭院的工人,但这座庄院,却是如此的广大,就算诠上三五十口人,也不见拥挤。 忖思之间,苹儿已闪身行了出来,低声说道:“他请你进去。” 李寒秋微一颔首,举步入室。 楼下是一座敞厅、布置的很简单,一桌四椅之外,别无陈设,四面空广的墙壁上,也未挂一件字画。 正中一张大师椅上,坐着一个身黑衣袍的老人。一个青衣童子,垂手站在一侧。 苹儿急行两步,欠身说道:“就是这位李相公。” 那人留着白髯,但脸色却是一片红润,不见老态。 只见他启动双目,打量了李寒秋两眼,低声对身侧的童子说道:“去泡两杯茶来。” 那青衣童子欠身低应了一声,退出大厅。 片刻后,奉上两杯香茗。 那黑袍老人又低声时吩咐那青衣童子,道:“传谕下去,就说我闭关静坐,七日内不能见客,不论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我。” 那青衣童子一欠身,道:“如若来的是方院主呢?” 黑袍老人道:“一样挡驾。” 那青衣童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黑袍老人轻轻咳一声,道:“你们坐吧!” 李寒秋一欠身,道:“多谢赐坐。” 苹儿也对那老人欠身行了一礼,在李寒秋对面坐下。 黑袍老人一拂胸前长髯,望望李寒秋道:“你是太极剑李清尘的公子?” 李寒秋道:“清尘公正是先父。” 黑袍老人叹息一声,道:“大概三十年前,令尊普在五岳华山和老夫见过一面,而且和老夫有两场棋战,那时,令尊还是少年英雄,想不到三十年后,老夫这老迈之人,还活在世上,令尊却不幸身遭变故。” 李寒秋道:“家父死在江南二侠的阴谋算计之中。” 黑袍老人道:“我知道。”语声微微一顿,道:“老夫和方秀之间的关系,想必都由苹儿告诉你了?” 李寒秋道:“苹姑娘告诉晚辈一些,但只提到老前辈和方秀的来往情形。” 黑袍老人轻轻叹息,突然改变了话题,道:“你学会了七绝魔剑?” 李寒秋道:“是的,晚辈幼时,家遭大变,幸得先父两位故交,救我出险,送往恩师处,学习七绝魔剑。” 黑袍老人道:“方秀告诉过我,而且我也看过你剑下伤亡之人,剑法虽然恶毒,但对你并不合适,所以,这一代诡绝人寰的魔到,只怕无法在你身上发扬光大了。” 李寒秋道:“可是因为晚辈资质愚笨?” 黑袍老人道:“不是,而是你心地不够狠毒,不适合那等诡毒的剑法。”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但晚辈用来倒还能得心应手。” 第三九章 欺世盗名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但你不如你师父。” 李寒秋道:“晚辈怎敢和家师成就比拟,他乃魔剑一代开山鼻祖。” 黑袍老人接道:“话是不错,但每套奇绝的剑法,大都是在传诸三代后,才能发扬光大,不过剑道一门,至深至博,不论一个人才质如何超人,也必须专心一志,才能有大成。但选习武功,也要适合生性才成。阁下的生性,对那七绝魔剑并不相适合,这套诡异绝世的剑道,只怕也无法在你身上发扬光大。” 两道凌厉的目光,盯住在李寒秋的脸上,瞧了一阵,目光又转到苹儿的脸上,缓缓说道:“苹儿,你已经背叛了方秀么?” 苹儿道:“弟子情非得已。” 黑袍老人道:“以你的才慧,今日之局,早已在我的预料之中。” 苹儿道:“还要师父助我。” 黑袍老人缓缓说道:“我答应收你作为弟子时,已有助你之心。” 苹儿答道:“所以,弟子有了危险,就找到师父这里来了。” 黑袍老人点点头,道:“你可是认为方秀不会知道你到了我这里么?” 苹儿道:“就弟子所知,师父周围数里,方秀并没有埋下暗桩。”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不错,在我这周围五里之内,确无方秀埋下的暗桩,不过,这庄院之内,却有方秀布下的耳目。” 苹儿吃了一惊,道:“怎么?这庄院之内,有方秀布下的耳目?”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也许方秀还认为老夫不知他在庄院中布有耳目。” 苹儿道:“你已经早知道了,为什么不把人除去呢?”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我如除去此人,方秀会派更多的人来,那时,老夫岂不是清静受扰,和这些后生晚辈们大斗心机了么?” 李寒秋道:“不除奸人,老前辈这在院中任何事情,方秀都将很快知晓了。”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不错,不过,两位到此一事,他还未把消息传出。” 李寒秋道:“老前辈何以知晓?” 黑袍老人道:“我已派了一个童子,和他守在一起,暗中监视。” 李寒秋道;“老前辈思虑周密,晚辈极是佩服。”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方秀明里对我尊重,其实,他对我很不放心。” 李寒秋道:“晚辈心中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是否当问?” 黑袍老人道:“但问不妨。” 李寒秋道:“老前辈和方秀有何关联?” 黑袍老人淡然一笑,道:“我和方秀之间,并无关联,但方秀对老夫,却有过一次很大的恩情。” 李寒秋道:“老前辈帮助方秀,只是为了报恩?” 黑袍老人拂髯一笑,道:“老夫在极力劝他向善,希望能使他改变一下。”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至少,老前辈没有成功。” 黑袍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所以,近来老夫已心灰意懒,一个生具恶骨的人,似乎很难得改过向善。”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老人高深难测,何不借此机会,逼他说出不助方秀之言,纵然,不能使他帮助我们,至少可以减少一个敌人。”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老前辈已经尽了心力,唤不醒恶梦中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但老前辈已经尽了心力。” 黑袍老人目光透注在李寒秋的脸上,瞧了一阵,笑道:“你准备劝老夫不再管方秀的事么?” 李寒秋还未及答话,苹儿却抢先说道:“师父对他已然协助够多,如若只为了报恩,那也该恩情早了。”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苹儿,我要和李相公好好的谈,你最好不要插口。” 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接道:“你此番来见老夫,就是想说服老夫不再多管方秀的事么?” 李寒秋道:“除此之外,晚辈还有一事请教。” 黑袍老人道:“好吧!那咱们就先谈谈别的事吧!” 李寒秋道:“晚辈闻得老前辈有着未卜先知之能。” 黑袍老人笑道:“你想问问日后的吉凶?” 李寒秋道:“晚辈身负血海深仇,有生之年,非报此仇不可,晚辈的仇人就是方秀,老前辈看看晚辈今生之中,能否报得大仇?” 黑袍老人道:“问的好,老夫如是相助方秀,那就很难回答你的话了。” 李寒秋道:“方秀恶迹昭著,老前辈难道还要帮忙他么?” 黑袍老人道:“方秀虽非正人,但他对老夫确是不错。” 苹儿道:“他如是真心对待师父,为什么还要在师父这庄院之内,安下耳目呢?” 黑袍老人道:“他为人如此,不论对何人都不肯放心,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苹铁道:“弟子不明白,师父明明知晓那方秀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帮他?” 黑袍老人叹道:“一个人不能做错事,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也不能随便受人之恩,图报无门,就这般,老夫受了方秀的控制。”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对方秀帮忙很大了,纵然欠他一些恩情,也是早该报完了。” 黑袍老人苦笑一下,道:“方秀的狠处,就是不肯差遣老夫为他办事。” 李寒秋道:“他要你永远欠他一些恩情?” 黑袍老人道:“正是如此。”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老夫早已勘破了世俗,想以肉身求证仙道,不什成败,不谈后果,至少也该找一个清静的地方,研究卜算之术,使它成为有系统的一门学间,老夫死去之后,也好在人间留下一些使人怀念的成就。” 李寒秋道:“老前辈居住此地,十分清静,岂不正是研究卜算之学的好地方么?” 黑袍老人一皱眉头,道:“老夫居此,有如鸟困笼中,心中牵挂甚多,如何能够使神算之学得有进境,就最近老夫卜算几卦中,不但不见灵验,而且错漏百出。” 苹儿道:“这是为何?” 黑袍老人道:“这等神算之学,必得心无杂念,全神贯注,所谓诚则灵。” 苹儿接道:“既是如此,师父为何株守此地,不肯离开呢?”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为师不能走。” 苹儿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可是那方秀在老前辈身上动了手脚么?” 黑袍老人神情严肃地点点头,道:“不错,不过那方秀并不知他动的手脚,已在我身上发生了作用,所以……” 苹儿道:“所以,他始终不敌对你不敬。” 黑袍老人道:“大概是吧!方秀对老夫的怀疑,似是超越了他的智慧,这也是留此不去的一个原因。” 李寒秋道:“老前辈可是觉方秀背后还有一个主使人物么?” 黑袍老人道:“不错,老夫很希望知晓那幕后的人物是谁。” 苹儿道:“我知道。” 黑袍老人道:“什么人?” 苹儿道:“茅山紫薇宫主。” 黑袍老人摇摇头,道:“不是,老夫知晓那紫薇宫主不会用毒,但方秀对老夫用的毒,却是恶毒无比。” 李寒秋道:“老前辈可识得那谭药师么?” 黑袍老人怔了一怔,道:“当今用毒之人,只怕无出谭药师之右了。谭药师的为人,满怀仁慈,怎会对人用毒呢?” 李寒秋道:“哼!谭药师么,晚辈吃他的亏太多了。” 黑袍老人一皱眉头,道:“此话怎讲?” 李寒秋道:“在下第一次见着那谭药师时,就被他用了迷药。” 黑袍老人似是忽然间提起了兴趣,眼睛一亮,道:“你可以说清楚一些么?” 李寒秋略一沉吟,把初见谭药师,被他施下迷药之情,很详细地说了一遇。 黑袍老人皱皱眉头,道:“有这等事?” 李寒秋道:“晚辈说的句句实话。”突然间想起了六指逸士其人,急急接道:“老前辈,当今武林之中,老一辈的人物,老前辈是否都认识呢?” 黑袍老人道:“老夫自信可认识十之八九。” 李寒秋道:“南天一公俞白风俞老前辈,你认识么?” 黑袍老人道:“大大有名的人物,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李寒秋道:“俞白风为人如何?” 黑袍老人道:“他为人有些刚愎自用。” 李寒秋道:“刚愎自用?” 黑袍老人道:“不错,所以他的武功虽然高强,但朋友却是不多。” 李寒秋道:“我是说他为人的品德如何?” 黑袍老人道:“很难说,如论江湖传言,他却是颇有侠风。” 李寒秋道:“如以老前辈的看法呢?” 黑袍老人道:“如若照老夫的看法,那俞白风的为人心机太深。” 李寒秋不便再谈下去,扭转话题,道:“有一件事,晚辈始终想不明白。” 黑袍老人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一个作尽坏事的人,武林中为什么还要称他为侠,实是沾污侠字了。”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说道:“你是指方秀而言么?” 李寒秋道:“方秀、韩涛都是,怎会被江湖上武林人称为侠字呢?” 黑袍老人道:“唉!已往武林之中,大都是正邪分明,互不混淆,百年前不知从何人开始,学着伪装侠义身份,先行培养出侠名,然后再借侠名掩护为恶。” 李寒秋长吁一口气,道:“这么说来,武林之中,很难有真正的好人。”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一个人如若陷入了名利之中,为名利所困,那就很难摆脱了,也就很难是一个真正好人。”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可否把姓名见告?” 黑袍老人道:“你问老夫的姓名作甚?” 李寒秋道:“晚辈听苹姑娘说,老前辈极善奇门神卜,原想来讨教一下,但此刻,晚辈又改变了主意。” 黑袍老人道:“你准备怎么样?” 李寒秋道:“晚辈想告别了。” 黑袍老人道:“可是很失望,觉着见面不过如此是么?”哈哈一笑,接道:“老弟,我希望你能多留一夜,让老夫坐息一下,咱们好秉烛长谈。” 李寒秋道:“谈什么呢?” 黑袍老人道:“对你有益无害,你尽可放心。” 李寒秋缓缓说道:“既是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黑袍老人道:“好,你耐心地等一下。”言罢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李寒秋望了苹儿一眼,低声说道:“咱们可以出去走走么?”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好,这后院中花树繁茂,风景甚美,咱们瞧瞧大概没有关系。”站起身子,缓步向外行去。 苹儿似是很熟悉这在院中的景物,绕到厅后,穿出一个小门,行入了一个座花园之中。 李寒秋四顾一眼,道:“这些花树,大都非本地产物。” 苹儿道:“都是方秀遣人由外地移植来此。” 李寒秋道:“表面看来,他对这老人尊敬,遣人四出移植了很多花树到此,实无疑把他囚禁于此。” 苹儿道:“这情形我不知道,刚刚到这消息,才恍然大悟。”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在花树林中行走。 突然间,目光到处,只见一个木牌,竖立在地上,写道:“闲人止步。” 木牌后面,由竹篱环绕一幢木屋。 李寒秋望了那木屋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 苹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未到过此地。” 李寒秋心中一动,道:“咱们进去瞧瞧如何?” 苹儿略一沉思,道:“那木牌上写明了闲人止步,咱们如何能够进去看呢?” 李寒秋道:“我是不便进去,但你可以进去瞧瞧啊!” 苹儿道:“不行,我也不能进去。” 李寒秋道:“你可是有些害怕?” 苹儿道:“他是我的师父,明明写着闲人止步,我如何能进去瞧呢?”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不用看了。” 苹儿道:“但这木屋中,定然有很多隐秘。” 李寒秋道:“你不敢进去看,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第四十章 仇人相见 苹儿道:“我不能进去,但你可以进去看看啊!” 李寒秋道:“这个,这个……” 苹儿道:“不用这个那个了,我在外面等你,你过去看看。”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好,这也许是方秀布下的隐秘。” 苹儿突然低声说道:“小心一些,也许这木屋中布有机关。” 李寒秋一点头,道:“多谢关照。”纵身而起,飞入了环绕竹篱的院落中。 凝目望去,只见那木屋中两扇窗子大开,显然,木屋中住有人。 李寒秋缓缓走到那紧闭的木门前面,举手轻轻一推,同时,暗中运气戒备,口中低声喝道:“有人在么?” 但闻木屋中,传出一个低微的女子声音,道:“木门没有上栓,请进来吧!” 李寒秋手上微微加力一推,木门呀然而开。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衫黑裙的女子,端坐在一张木榻之上。 李寒秋目光一和那女子接触,不禁为之一呆。 敢情那端坐在木榻上的人,正是伤死于自己剑下的君天奉之女——君中凤。 君中凤也瞧出了来人,失声惊叫,道:“是你?” 李寒秋呆了良久,道:“君姑娘。” 君中凤道:“不错,是我,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点点头,道:“正是区区。” 君中凤两道奇异的目光,凝注在李寒秋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我父母长兄,都伤在你的剑下,君家的人,我该是唯一的漏网之鱼,现在,你可以动手杀我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咱们好久不见,想来姑娘的武功,必有很大进境了,姑娘如若想替令尊报仇,在下可以奉陪。” 君中凤道:“你可以替父母报仇,我自然也要替父母报仇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那是应该,在下随时候教。” 君中凤道:“但现在我还不能。” 李寒秋道:“为什么?” 君中凤道:“现在,我伤势未愈,不能和你动手,就算我没有受伤,也不是你的敌手。” 李寒秋道:“好吧,在下只要能长活下去,随时接受姑娘的挑战。” 君中凤道:“你如是怕我日后找你报仇,此刻,你只要举手之劳,就可以取我之命。” 李寒秋道:“我知道,但我绝不会伤害姑娘。” 君中凤道:“你今日不伤我,我日后决不饶你。” 李寒秋点点头,道:“我知道。” 君中凤道:“你既知道,为什么现在不杀了我?” 李寒秋道:“姑娘手无寸铁,而且又受了伤,区区虽然不才,也还无法下手伤害姑娘。” 君中凤道:“那你可以去了,慢慢的等我吧!等我有一天,练成绝技,好取你之命。” 李寒秋一抱拳,道:“我报仇心切,伤了令尊,事后打听,令尊并非是元凶首恶。” 君中凤道:“怎么,你后悔了?”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所以,在下会很耐心的等待姑娘练成绝技,为令尊报仇。” 君中凤道:“唉!你知道我一生中胜你的机会不大,所以,你才这样大方,是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在下未作此想,只要姑娘心神专往,总有练成绝技之日,十年八年,也许成就会超过在下了。” 君中凤冷笑一声,道:“单从武功而言,这机会并不大,不过,我可以别走蹊径,图谋必成。” 李寒秋道:“在下恭候,姑娘保重了。” 行到室门中时,突闻君中凤高声说道:“站住!” 李寒秋回身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君中凤道:“你杀了此地主人?” 李寒秋道:“很出姑娘意外,区区是此地主人的上宾。” 君中凤怒道:“胡说。” 李寒秋道:“在下一向不说谎言,姑娘不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君中凤略一沉吟,道:“你可知晓,谁是这庄院真正主人?” 李寒秋道:“自然知晓。” 君中凤道:“你能否说出来?” 李寒秋道:“方秀,真正杀害我父母的元凶首恶。” 君中凤怔了一怔,道:“你来此庄院,那方秀是否知晓呢?” 李寒秋摇摇头,道:“方秀恨我入骨,如是知晓我在此地,必会率领高手进来找我。” 君中凤眨动了一下眼睛,欲言又止。 李寒秋一抱拳道:“姑娘保重,在下别过了。” 君中凤垂首闭目,不再理会李寒秋。 但李寒秋看得出来,君姑娘是尽力在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垂首闭目而坐,身躯却微微地抖。显然,她极力在控制着激动的情绪。 李寒秋迅快举步出室,顺手轻轻带上两扇大门,纵身跃出竹篱。 苹儿快步迎上来,低声说道:“那木屋中有人么?” 李寒秋点点头,道:“咱们走吧!”快步向前行去。 苹儿急步追了上来,道:“我已留心查看四面的情势,那木屋附近,并无暗桩埋伏。 李寒秋道:“那很好,咱们回去见你那位师父去。” 苹儿道:“急什么呢?你不是已经答应他在这里留一夜么?” 李寒秋道:“我想改变主意,咱们见他辞行,立刻上路。” 苹儿扬了一扬柳眉儿,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因为方秀可能很快地会得到咱们到此的消息。” 苹儿道:“那方秀派来的耳目,已经被我师父监视,已然无法传出消息,如是他老人家心中没有把握,怎敢留你在此?” 李寒秋摇摇头道:“如是咱们不进那木屋瞧看,也许可以多留一会。” 苹儿道:“那木屋中究竟是何许人?你怎能确定他会暗报方秀?” 李寒秋长长吁一口气,道:“是一个很恨我的人,我伤了她的父母兄长。” 苹儿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咱们就先去见过我师父再说。”转身向来路行去。 李寒秋低声说道:“苹姑娘……”快步追了上去,接道:“不用对你师父说明内情,咱们只要提出告别就可以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你对我师父可是有些不放心么?” 李寒秋道:“他的处境,并不如你相像的好,名虽隐居,实则是被方秀暗中囚禁于此,而且,他已被方秀在身上下了奇毒,每十二个时辰之内,必须要有一个段坐息,才能保住不让奇毒发作。不论他神算奇术,成就多大,武功如何高强,但他巳无法脱离方秀控制,咱们留这里,只不过多给他增加麻烦罢了。”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来了这里很多次,就瞧不出个中内情,你来一次,就瞧了出来,看起来,你比我聪明多了。”谈话之间,已回到大厅门外。 只见一个青衣童子,守在厅门口处,横身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苹儿低声说道:“师父醒来没有?” 青衣童子摇摇头,道:“没有,两位有什么事?” 苹儿道:“我们有要事求见,有劳你代为通报一声。” 青衣童子道:“现在……” 抬头望望天色,接道:“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再来看看。” 李寒秋道:“一个时辰,可以有很大的变化。” 青衣童子道:“他现在坐息未醒,就是放你们人厅,也是无法多谈。” 李寒秋道:“可有笔墨等文房四宝?” 青衣童子道:“有。” 苹儿道:“你要笔墨何用?” 李寒秋道:“留书说明内情,立时上路,不用等他醒来了。” 那青衣童子略一沉吟,道:“一个时辰,很快就到,等他老人家醒来之后,也许会对两位有番安排。”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此话怎讲?” 青衣童子道:“我适才易容改装,在庄外查着,发觉了很多武林人物,云集于此。” 李寒秋道:“当真么?” 青衣童子道:“自然是当真了,我为什么要骗你?” 李寒秋道:“你可认识那些人么?” 青衣童子道:“人倒不认识,但我知晓他们的身份。” 李寒秋道:“是何身份?” 青衣童子道:“方秀的属下。” 李寒秋吃了一惊,道:“方秀呢?” 青衣童子道:“没有见到方秀,但他的属下却来不了不少,目下这庄院四周,都已被那些人设封锁,进出不易了。” 李寒秋道:“唉!只怕是追我们而来的。” 苹儿道:“方秀耳目行动,快速如斯,连我也有些意外之感了。” 那青衣童子淡淡一笑,道:“我两个已然开始在庄院之内巡行,此刻为止,还未闻有人侵庄院的消息。” 苹儿道:“那方秀派来的耳目呢?” 青衣童子道:“他已被点了灾道。” 苹儿过:“那很好,免得他们里应外合。”回顾了李寒秋一眼,接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李寒秋道:“我要离开此地.就是怕为你那师父带来麻烦,现在,麻烦巳找上了门,怕也不行,就情而论。咱们非得留下不可了。” 那青衣童子一指左侧厢房,道:“两位去休息一下,老主人醒来之后,我会去呼唤你们。” 李寒秋一抱拳,道:“有劳了。”大步进人左侧厢房。 苹儿紧随入室,道:“我瞧不是追我们来的,只是很巧地被我们碰上罢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他们来不了这样快。”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倒也有理,那他们来此用收心,是专为对你那位师父了?” 苹儿道:“这个,我不敢断言。”站起身子,接道:“我出去瞧瞧如何?” 李寒秋道:“你刚刚进来,还未坐好,怎么又要出去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我忘了一件事,想去问问他。” 李寒秋道:“问什么人?” 苹儿道:“问问那守在门口的童子,就我忘记之中,我那位师又似乎是只有两个琴童,但咱们今日来时,又多见了一个新人。” 李寒秋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苹儿道:“关系很大,我要问问清楚,那童子是不是方索派来的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刻,这庄院已为方秀的人包围,局势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我们早些把庄院中人、敌我形势,了解清楚,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了。”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姑娘果然是心细如发,未和方秀派来的人动手之前,咱们先得把敌我的情形弄清楚。” 苹儿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了。”举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略一沉吟,举步随在苹儿身后。 两人行出厢房,凝目望去,只见那青衣童子正在厅外来回走动。 显然,那青衣童子小小年纪.已然尝到了忧愁滋味。 苹儿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兄弟。” 那青衣童子忽然转过身来,望了苹地一眼,道:“什么事?” 苹儿微微一笑,道:“师父醒过来没有?” 青衣童子摇摇头,道:“我不是早已告诉你们了么,要一个时后才会醒来。” 苹儿道:“此刻时间急促,咱们不能等得太久啊!” 青衣童子道:“那也没有法子,师义没有迎来,谁也不能叫他。” 苹儿道:“我是方府中的逃婢,如是被方府中人抓住了,非得处死不可。” 奇衣童子道:“你心里害怕么?” 苹儿道:“怕倒不怕,但我绝不愿被他们活抓,宁可战死此地。” 青衣童子啊了一声,道:“原来那些人都是来此地追你的。” 苹儿道:“大概是吧,还得小兄弟多多帮忙了。” 青衣童子脸一红,道:“他们不仅要杀姑娘,而且也要杀我们。” 苹儿道:“师父不是和方秀很要好么?” 青衣童子道:“那只是表面而已。其实,他老人家是被方秀囚禁此地。” 这位青衣童子,苹儿见过了很多次,彼此已甚熟识,只是苹儿每次同方秀来此时,都是贵宾身份,很少和这童子交谈. 李寒秋两道目光。盯住在那童子身上瞧了一阵,道:“小兄弟,你们准备如何呢?” 青衣童子微微一笑,神色更重地说道:“本来土掩,兵来将挡,他们要杀我们,说不得,只有一拼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年纪不大,倒还很有豪气。”心中念转,心中却说道:“小兄弟,准备如何和他们动手?” 青衣童子怔了一怔,道:“我们有一个人,一个最小的师弟来此不久,还来学过武功,只有我和二师弟,可和他们一战了。” 李寒秋啊了一声,道:“你们师父……” 青衣空子望了苹儿一眼,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师父早已暗中把我们收作弟子,秘密地传授武功!”语声一顿,接道:“师父收你人门的我已被告诉过我们,你年纪大些,那是我们的师姊了。”口中说话,人却欠身一礼。 苹儿急急地还了一礼,道:“不敢当。”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小兄弟,咱们能有多少人,和方秀的人手抗拒?” 第四一章 薇花夫人 青衣童子沉思了一阵,道:“三个人,能够真打的,只有我和老二两个了。” 苹儿道:“就算加上我,和这位李相公,咱们也不过四个人,既要保护师父,还要拒抗方秀的高手,这一战,定然打的很吃力了。” 青衣童子道:“师姊说的不错,但咱们又不能不打,还是打定了,只有尽力而为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小师弟,斗力不如斗智,我瞧那方秀虽然把师父囚禁于此,但他心中对师父还有几分畏惧,咱们想个法子,尽量避免和他们动手冲突才是。” 青衣童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话虽说的不错,不过,师父没有醒来之前,咱们实难想得出十分好办法了。”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方秀派来的人,是否已攻入了庄院之中?” 青衣童子道:“还没有,但庄院外,所有的道路,都已被方秀的人把守起来,他们随时可以分由四面八方,冲入庄院之中。”略一沉吟,接道:“我已和那二个师弟约好,只要他们有人冲人庄院,就设法放出信号,然后,集中在这大厅之外,保护师父。” 苹儿道:“这法子不错,不过集中于此,也可使来人同样的集中力量对付你们。”李寒秋突然想起了君中凤来,忍不住接道:“这庄院之中,除了你们师兄弟三人之外,不知还有些什么人?” 青衣童子道:“厨师和几个打扫庭院的工人。” 李寒秋道:“后园呢?” 青衣童子道:“你说那竹篱环绕的木屋之中么?” 李寒秋道:“不错。” 青衣童子脸色一变,道:“你进去瞧过了?” 李寒秋道:“在下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 青衣童子道:“你没有瞧到闲人止步的木牌么?” 李寒秋道:“瞧到了。” 青衣童子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进去?” 李寒秋道:“因为好奇之心。” 苹儿接道:“瞧都瞧过了,师弟也不用生气了,等师父醒来之后,再谈此事,眼下咱们先商量拒敌之事要紧。” 青衣童子目光盯在李寒秋的脸上,叹道:“你这人没有规矩,第一次到这里,就胡跑乱撞。” 李寒秋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责备的不错。” 那青衣童子本待要发作,听得李寒秋如此说,倒是不好再发作了,微微一笑,道:“你见到过那木屋中的人了?” 李寒秋道:“见到了。” 青衣童子道:“是一位姑娘吧?” 李寒秋道;“是的,我认识她。” 青衣童子道:“你好像认识很多女人,是么?” 苹儿接道:“什么样的女人?” 青衣童子微微一笑道:“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好像是姓君。” 苹儿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身上,转了话题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咱们处境很险恶,你觉得应该如何才对?” 李寒秋道:“在下之意,不到必要之时,不要和他们动手。” 青衣童子略一沉吟,道:“方秀很恨你们,是么。” 苹儿道:“不错,也许他就是追我们到此。” 谈话之间,瞥另一个青衣童子,急急奔了过来,道:“大哥啊!他们要进来了。” 那被称大哥的青衣童子一皱眉头,道:“人在哪里?”目光一掠李寒秋和苹儿,接道:“这就是我的老二了他叫于小康。” 苹儿接道:“我们见了很多次面,还未请教你的大名啊!” 青衣童子笑道:“我叫于小健。”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二,那些人可是已进入庄院中了?” 于小康摇摇头,道:“被老三挡在大门口处,但现在是否已冲进来,我就不知道了。” 于小健望望李寒秋道:“你们不便出面,请先躲入大厅中吧!师父快醒来了,等他老人家醒来时,再作决定。”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娃儿年纪不大,办起事来,倒是满有主见,强宾不压主,此刻还是听他调度的好。”心中念转,口中应道:“好吧!我们进入厅中,也可保护令师,如是和人动上手,小兄弟招呼我一声就是。” 于小健点点头,道:“师父未醒之前,我不希望和他们动手,我如未招呼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出手。” 望了于小康一限,接道:“你去帮助老三阻挡他们,不让他们进来,如是拦不住,就和老三一齐退到此地来。” 李寒秋和苹儿闪入厅中,那于小康却转身奔了回来。 于小健拉上两扇木门,自己却挡在厅门口处。 李寒秋转眼看去,只见那黑袍老人仍然在盘膝闭目而坐,似是根本不知道室外发生了什么事情,轻轻叹息了两声,道:“方秀遣派高手来此,不知是否追踪咱们而来?” 苹儿道:“来时我已经留心后面的形势,不见有人追踪之人。” 李寒秋道:“如若他们隐在暗处,监视咱们的行动,那咱们就很难发现了。” 苹儿略一沉吟,道:“这就很难说了,方秀布下的耳目,十分严密。也许他真的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咱们的行动,但事已至此,已然无法逃避了。如是方秀逼的太紧,说不得只好放手一战了,不过……” 李寒秋道:“不过什么?” 苹儿道:“不能恋战,如是发觉不对,或者敌势太大,咱们就早些突围而去。” 李寒秋回顾了那老人一眼,道:“丢下你师父一个人不管?” 苹儿道:“我想方秀还不至于伤害他老人家。”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很难说,希望他能在方秀未到此之前,回醒过来,也好由他自作决定,应该如何?” 苹儿缓缓说道:“我担心的倒是三位小师弟,会遭方秀屠杀。” 李寒秋道:“除非方秀尽出方家大院中的精锐而来,在下也许难是敌手,如若方秀只是带的一般庄院的武师,在下自信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他们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方家大院中,在下倒觉得有个可怕的人物。” 苹儿道:“什么人?” 李寒秋道:“那位韩公子。” 苹儿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也是这样的看法,我觉得十年后,江湖该是你们两个争霸的局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如果单以武功而论,我并不怕他,在我的感觉之中,他似乎是还差我一筹,但他的博学多才,却又非我所能及,时间,对他有利,但我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时间愈长,他的成就愈高,十年之后,我绝非他的敌手了。” 苹儿望了李寒秋一眼,道:“过去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寒秋道:“现在呢?” 苹儿道:“现在,我的看法有些不同。” 李寒秋道:“哪里不同了?”苹儿道:“韩公子即使比你聪明,但我总感觉到他不及你的稳健,他太博,你却很专,他上通天下,下知地理,星卜神算,无所不晓,但你却精力都专注在武功之上,如若单以武功而论,他永远追不上你。”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一个人,也不能全凭武功取胜,那位韩公子……” 苹儿道:“我自信看的不会错,但这中间,却还有人为问题。” 李寒秋道:“看来你见识渊博,平常人是难以及得了。” 苹儿道:“你这般夸奖我倒不敢当,不过,我从小就学会了保护自己,观察人生,留心周围的事事物物,所以谈起什么事,倒可略知一二。”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刻在待敌之期,闲着也是无事,倒不如听她谈谈了,是否正确,似都无关紧要。”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那倒要领教一下,人为之力何在?” 苹儿笑道:“我姑妄言之,你也姑妄听之就是。譬如说那位韩公子,警觉到非你之敌,立时就弃博就专,全心全意的学习武功,数年苦功,日后,你们谁胜一筹,那就很难预料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说的倒也有理。” 苹儿微微一笑,接道:“再说方秀,据我所知,他收聚之丰,江湖上只怕很少很少能有人及得。” 李寒秋道:“那是说他很富有了,但不知这位韩公子的武功成就,有何关连?” 苹儿道:“关连很大,我说他收聚之丰,并不是单指他的财富而言,包罗了世间所有的奇药,以及天下各派各门拳录剑谱,和甚多奇才异能的人物,这就是那韩公子沾了很大的光。” 李寒秋点点头微笑,道:“也很有理。” 苹儿道:“他比你有着较好的练功环境,而且又有着很多高人从旁指点,以他的聪明才智,自是不难有较高的成就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这么说起来,在下是无法胜得那韩公子了。” 苹儿道:“你们各占一半优胜的机会,现在你强过他,三五年后,他强过你的机会较大,自然,这不是定论,这要看你们的机会了……”望了李寒秋一眼,笑道:“我说的不一定对,但却是心中的话,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李寒秋道:“如非我和那韩公子,有过两度交手机会,你这些话,也许真的会激怒我。但我和那韩公子交过两次手后,再听姑娘这番话,感受就大不相同了。” 苹儿道:“怎么样呢?” 李寒秋道:“觉得句句真实,是一篇很中肯的评论。” 苹儿微微一笑,道:“你不生气,我就很安心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所以,这件事也一直在我的脑中盘旋不去,难作决定。” 苹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关于那韩公子的事。” 苹儿道:“韩公子怎么样?”李寒秋道:“我在想是不是该杀了他。” 苹儿道:“杀了他?” 李寒秋道:“不错,单以武功而论,我目前杀他并非是很困难的事。” 苹儿道:“杀了他,你日后可以减少一个劲敌。” 李寒秋道:“苹儿,那位韩公子,有可杀的地方么?” 苹儿道:“你要我说实话呢,还是说谎言?” 李寒秋道:“自然是说实话了。” 苹儿道:“在方秀和韩涛那样的环境中,韩公子可算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他除了聪慧之外,和韩涛有着一份父子之情,对方秀也有着寄养之恩的感激,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杀他的理由。” 李寒秋道:“什么理由。” 苹儿道:“因为,他将来可能是你的劲敌。” 李寒秋垂下头,默然不语。 苹儿两道目光盯注在李寒秋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不曾生气吧?” 李寒秋摇摇头,道:“没有。” 苹儿道:“我说话这样无礼,你一点也不生气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生什么气,你说的不错啊!” 但闻于小健高声叫道:“快退回来,不要和他们动手。” 李寒秋站起身子,顺着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于小康和另外一个青衣童子,手执长剑,并肩而立,缓缓向后退了回来,退到于小健身前时,停下了脚步。 紧追于小康而来的,是两个中年大汉,和一个头戴凤冠的中年妇人。 在那中年妇人两侧,各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婢,各佩一把长剑。 李寒秋招招手,低声说道:“苹姑娘,你过来瞧瞧,这是什么人?” 苹儿依言行了过来,探首向外瞧了一眼,低声说道:“紫薇宫的二宫主。” 李寒秋道:“紫薇宫和方秀也有勾结么?” 苹儿点点头,低声说道:“万一你要和人动上手时,小心她的暗器,紫薇宫二宫主外号叫作千手仙姬,全身上下,都是暗器,而且大都是剧毒淬炼之物,中人必死。” 李寒秋点点头,道:“多承指教。” 苹儿怔了一怔,道:“你对我忽然陌生了。” 李寒秋正待答话,却闻于小健高声说道:“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就要动手了。” 只听两个大汉哈哈一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夸口。”喝声中两个大汉同时向前行了两步,举掌欲劈。 但见那头戴凤冠的中年妇人,轻启樱唇,发出一缕清音,道:“不可鲁莽。” 两个大汉及时收住了掌势,向后退了一步,垂了手去。 那中年妇人超过两个大汉,挥挥手,笑道:“于老头好么?” 于小健道:“我家老主人很好。” 那中年妇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去告诉他,就说昔日故识,薇花夫人来访。” 于小健道:“薇花夫人?” 薇花夫人道:“不错,快去通报他。” 于小健摇摇头,道:“不行。” 薇花夫人道:“为什么?” 于小健道:“他坐息未醒。” 薇花夫人道:“那是说他在这大厅中了。”举步直向厅中行去。 于小健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寒芒连闪,划起了一片银虹,拦住了薇花夫人的去路。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敢和我动手么?” 于小健道:“你如是一定要冲入大厅,我就只好和你动手了。”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你如何会是我的敌手呢?” 于小健道:“为了保护我家老主人,虽然战死了也是甘心。” 薇花夫人格格一笑,道:“你很忠心……”微微一顿,接道:“对于老儿,我们也不能太过无礼,你说他几时可以醒来。” 于小健道:“大约还要一时辰。” 薇花夫人略一沉吟,道:“好吧,我们就此地等他一个时辰。”举手一挥,随行的大汉女婢,全部撤退到大厅对面一处屋檐之下。 李寒秋眼看此等情势,心中暗道:“看来,这位于老儿在武林中还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了。”心中念转,口中却低声说道,“苹姑娘,看此情形。咱们留在这大厅之中,确有很多不便了。” 苹儿道:“为什么?” 第四二章 峰回路转 李寒秋道:“那薇花夫人,对于老前辈似是很敬畏,咱们如是不在此地,她绝不至和于老前辈动手,如是咱们留在厅中,只怕反有诸多不便。” 但闻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了耳中道:“你们过来。”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见那黑袍老人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目。 苹儿当先举步行了过去,李寒秋紧随苹儿身后。 李寒秋低声说道:“老前辈醒过来了?” 黑袍老人点点头道:“你们不能走。” 李寒秋道:“我等不走,岂不要拖累了老前辈么?” 黑袍老人道:“不要紧。”抬头望了厅中的横梁一眼,道:“你们藏在上面,未听得老夫招呼之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那不许下来插手多管。” 李寒秋、苹儿相望一眼,飞身而起,隐入大梁背上。 那黑袍老人,眼看两人藏好了身子之后,才缓缓站起身了,伸展一下双臂,又长长呼了一口气,重新盘膝坐下,道:“小健,有人找我么?” 这几句话声音很大,坐在外面的薇花夫人,也听得十分清楚,不等于小健回报,抢先接口说道:“于兄,认得小妹薇花么?”口中说话,人已奔到大厅门前。 于小健一横手中长剑,道:“慢着。” 薇花夫人双眉一耸,浮升起一片杀机,但不过一瞬间,又放下脸来,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我如取你之命,只不过举手之劳,但你年纪幼小,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去替我通报一吧!就说薇花夫人求见。” 于小健抬头望了薇花夫人一眼,也未讲活,正待推门而入,却听得室中传出师父的声音,道:“小健,不用通报了,让她进来吧!” 于小健一闪身让开去路,心中却暗暗的担心,付道:“那李寒秋苹儿都在室中,薇花夫人进入厅中,岂不是要和两人相遇么?” 薇花夫人举手推开木门,缓步而入。 黑袍老人颔首一笑,道:“咱们二十年不见了吧!” 薇花夫人道:“十九年零七个月。”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你还能记得老夫?” 薇花夫人笑道:“对于兄,小妹一直有着一份很深的怀念,但你如沉海砂石,一直听不到消息。” 黑袍老人道:“你今日到此,又是听何人说出老夫的住处呢?” 薇花夫人道:“方秀。” 黑袍老道:“你受命而来,必有所为了?” 薇花夫人道:“对于兄,小妹也不便撒谎,小妹受那方秀之托,追踪他府中一个逃婢到此。” 黑袍老人道:“方秀本人为何不来呢?” 薇花夫人道:“他在接待几位江湖高人,无暇亲来,托小妹代他一行。” 黑袍老人道:“他能确定那逃婢一定在此么?” 薇花夫人道:“是的,方秀告诉小妹,那逃婢甚于兄的喜爱。” 黑袍老人道:“就算她深得我的喜爱,也未必一定到老夫这里。何况,老夫的处境,她早已清楚,逃亡至此,岂不是自寻绝路么?” 薇花夫人道:“这么说来,那逃婢未曾到此了?” 黑袍老人道:“如若她逃亡到此,你又准备如何?” 薇花夫人道:“于兄把她交出,我带她回到方府,交还方秀……”语声一顿,接道;“如是于兄真的很喜爱她,交代小妹一声,小妹保证留下她一条生命。” 黑袍老人道:“如是把她处置成残废之身,那岂不是比死更为可怕么?” 薇花夫人沉吟了一阵,道:“于兄之意呢?” 黑袍老人道:“老夫之意,说出来,只怕你也不肯听从。” 薇花夫人道:“于兄不妨说说看。” 黑袍老人道:“你回转金陵,告诉方秀,就说没有追到,人并非方秀的属下,量那方秀对你也无可奈何。” 薇花夫人两道目光,深注在黑袍老人的脸上,缓缓说道:“那是说那逃婢确已到此,于兄存心救她,要小妹放过她是么?”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假如你猜得不错,你是否可以答允?” 薇花夫人道:“唉!就算妹答应了,也是不行。” 黑袍老人道:“为什么?” 薇花夫人道:“这庄院外,四面通路,都被封锁,小妹不能带她回去,她也发法逃走。” 黑袍老人道:“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愿意卖老夫一个面子?” 薇花夫人道:“于兄之意是……” 黑袍老人道:“老夫之意是希望你能放手,不管此事。” 薇花夫人抬头四顾了一眼,道:“于兄,那位姑娘可在这座厅中么?” 黑格老人道:“哪位姑娘?” 薇花夫人道:“方府中的逃婢。” 黑袍老人反问道:“夫人准备如何?” 薇花夫人道:“什么事情?”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薇花,这点小事,你还想和老夫斗斗心机么……?” 薇花夫人嫣然一笑道:“实在说,我奉有严命,非要追回那方府中逃婢不可。” 黑袍老人道:“这么说来,你不给老夫的面子了?” 微花夫人道:“小妹想卖你一个面子,不过……” 黑袍老人道:“不过什么?” 薇花夫人道:“小妹作不主。” 黑袍老人道:“这么说来,你是奉命而来了?” 薇花夫人道:“于兄猜对了。” 黑袍老人双目神光一闪,凝注在薇花夫人的脸上,道:“薇花,想不到这些年来,你还是寄人篱下,受人之命。” 薇花夫人道:“不错啊!小妹生就是受人之命的命。” 黑袍老人哈哈一笑,道:“这么看来,咱们数十年的交情,是要付诸流水了。” 薇花夫人道:“小妹情非得己,还望兄原谅……”语声微微一顿,道:“据方秀告诉小妹,那方婢非要擒回不可,因为她知晓的隐秘太多了,而且……而且……” 黑袍老人道:“而且什么?” 薇花夫人道:“而且那方秀告诉小妹,他将尽量抽出时间来,赶来此地,小妹推断,他可能随后赶到。” 黑袍老人道:“唉!方秀告诉过你了,是么?” 薇花夫人道:“不错,他说你身中奇毒,已无能和人动手。” 黑袍老人道:“所以,你才敢对老夫这样无礼。” 薇花夫人道:“那倒不是。” 黑袍老人神情突然转变的十分严肃,冷冷说道:“薇花,老夫虽然中毒,但武功并未完全失去。” 薇花夫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于兄可是在威吓小妹么?” 黑袍老人道:“于长清几时威吓过人?” 薇花夫人眨动了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于兄,难道你真会为了那一个逃婢,和方秀翻睑为敌?”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咱们相识了数十年,你可知晓老夫最为擅长什么?” 薇花夫人道:“小妹听说于兄神卦很灵。” 于长清道:“还有相人之术。”(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薇花夫人道:“那就请于兄瞧瞧小妹近来的气色如何?” 于长清道:“你的气色很坏。” 薇花夫人格格一笑,道:“会不会死呢?” 于长清道:“诚则灵,你如全心全意的相信老夫,老夫倒可指明你一条去路。” 薇花夫人笑道:“如是小妹相信于兄神卦和相术,小妹就可长命岁了。” 于长清冷笑一声,道:“不信老夫之言,一刻工夫之内,你就有杀身之祸。” 这几句话虽然是突如其来,但回出于于长清之口,薇花夫人也不禁骇了一跳,呆了一呆,道:“一刻工夫之内?” 于长清道:“你可是有些不信么?” 薇花夫人道:“太玄虚了,实叫小妹难信。” 于长清道:“信不信都是不样,反正一刻工夫之内,就可以证明老夫的所言,是否真实。” 薇花夫人看他说的十分认真,不禁心中微生惊骇,暗道:“这于老头精通卜道,武功又极高强,他这般连番重覆,倒是很小心一些,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心中念转,口中却故作轻松的一笑道:“小妹这几年来,倒也很用心地研究武功,自觉还小有成就,放眼当今武林之世,能在片刻工夫之内,杀伤小妹的人,实在还不多。” 于长清道:“江湖险恶,武功亦不是绝对取胜的因素。你不妨运气试试,看看自己是否已经中毒?” 这几句话,字字如雷电下击,听得薇花夫人心中惊骇不已,忖道:“未看他扬手动指,不知以何施放出剧毒?” 她心理已为于长清所征服,不知不觉间运气自试。只听于长清哈哈大笑,道:“薇花,你如是当真中毒,那方秀就无能帮你的忙了。” 薇花夫人运气试过之后,不觉有异样之感,不禁大怒,冷冷说道:“好啊!想不到以你于长清的身份,竟然也施用起诡术来了。”语声甫落,突觉一股异味,扑入了鼻中。 薇花夫人呆了一呆,霍然起身,正待呼从人冲人厅中,瞥见于长清连连摇手,道:“快些坐下,老夫传你解毒之法。” 这些变化,紧相绵连,使薇花夫人没有多想的机会,只好依言坐下。 于长清不待薇花发问,又接口道:“你生性软弱,屈服于方秀之下,也还还罢了,但你那位义姊,乃一宫之主,生性刚强,不知何以也肯屈服于方秀之下?” 薇花夫人答非所问的,道:“你用什么毒,如何解救?先解了我身受之毒,咱们再谈别的。” 于长清道:“总要一个时辰之后,奇毒才会发作,你只管先回答老夫的问话。” 薇花夫人怒道:“先解了我身中之毒,咱们谈不迟。”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看来你仍然是有些怕死。”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翠玉瓶来,打开瓶塞,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丹丸,接道:“吞下去,运气调息,盏茶工夫之内,可见效用。” 薇花夫人接过丹丸,道:“这药丸当真是解药么?” 于长清道:“你如是心中多疑,那就不要食用。”言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薇花夫人。 薇花夫人目光凝注在于长清脸上瞧了一阵,吞下了手中药物。 于长清突然睁开眼睛,笑道:“吞下解药了么?” 薇花夫人点点头道:“吞下去了。” 于长清道:“感觉如何?” 薇花夫人道:“微带甜味。” 于长清道:“糟了,我身怀解药,都带有一点苦味……” 薇花夫人接道:“明明是甜的,不过片刻时不,难道我还会记错不成。” 于长清道:“良药苦口,带甜味的药物,那就有些问题。” 薇花夫人道:“什么间题?” “粮衣毒药,有点甜味的药物,定然是毒物无疑,” 薇花夫人冷哼一声,突然一抬右腕,三点寒芒,直飞过去。 这等近距离中,薇花夫人猝然发难,本是万无不中之理,但那于长清早已有了准备,右手一挑,突然一阵金铁交呜之声,三枝小巧的银梭,尽为于长清击落。 凝目望去,只见那于长清右手之中,摇着一个四寸见方的铁牌。那铁牌上,画着一幅太极图。 微花夫人冷笑一声,道:“你给我那颗药,才真正的毒药。” 于长清点点头,道:“只可惜你知道的晚了一步。” 薇花夫人道:“方秀早已知晓了,你和那逃婢,暗有勾结。所以,他即将率领高手赶来。” 于长清接道:“但他无法救得了你。” 薇花夫人道:“为什么?” 于长清道:“来不及了,你服角的毒药,将在半个时辰之内发作,而且一发作就不可收拾。” 薇花夫人道:“可是,这半个时辰之内,我还有再战之能,足可和你一分生死了。” 于长清道:“你岂会是老夫之敌。” 薇花夫人道:“方秀说你服了奇毒之药,双脚麻软,连路都不能走了,怎的还会和人动手呢?” 于长清道:“所以,你才敢对我如此无礼。” 薇花夫人突然一探腰际,取出一条彩带,道:“解药现在何处?” 于长清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老夫一语成谶,当真是要替你办丧事了。” 薇花夫人听得一怔,道:“你胡说些什么?” 于长清冷冷说道:“因为你太低估老夫之能了。” 薇花夫人道:“方秀算无遗策,我想他的话比你可信多了。” 于长清突然站起身子,在室中快速地走了一周,道:“你还是耳闻为准呢,眼见为真?” 薇花夫人呆了一呆,道:“你一点未受毒伤么?” 于长清冷冷说道:“老夫毒伤已愈。” 薇花夫人暗运功力,突然一抖右腕,彩带如灵蛇一般,横里向于长清卷了过去。 于长清道:“念在咱们昔年相识的情份上,老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第四三章 擒贼先擒王 薇花夫人道:“什么机会?” 于长清道:“带领着你的部下去吧!” 薇花夫人冷笑道:“半个时辰之后毒药发作,好让我死于途中?” 隐身在大梁之上的李寒秋,只听得心中暗自焦急,忖道:“既是难免一死,何不此刻出手,先除了薇花夫人,待方秀到此之后,也可减少一个劲敌,苹儿说他神机妙算,怎的意思不及此呢?” 他心中念转,几次想飘身落地,出手对付薇花夫人,但都勉强忍下去。 突然间,薇花夫人全身抖动,盘膝坐了下去。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这女人是怎么事啊?”忍不住微微偏下脑袋,凝目望去。 只见那薇花夫人头上汗水隐隐,打坐运功,似是和一种痛苦在抗拒,心中忖道:“看来那于长清施下的药物很毒,给人一种很难受的痛苦。” 只听于长清低声说道:“老夫此刻如想杀你,只不过一举手而已。” 薇花夫人睁开眼睛,瞪了于长清一眼,重又闭上。 于长清举手对大梁一招,李寒秋和苹儿同时飞身而下。 苹儿低声道:“师父有何吩咐?” 于长清道:“你动手把薇花夫人扮成我的模样。” 李寒秋此刻才明白于长清的用心,暗道:“究竟还是老姜辣。” 苹儿依言动手,脱下了薇花夫人的凤冠、彩衣,换上于长清的黑袍。 于长清似是早已有了准备,连面具、假髯,都已准备齐全。 苹儿替薇花夫人戴上了面具、假髯,然后,又仔细修饰一番,扶她盘膝坐好,低声说道:“师父,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于长清道:“四周道路,都被方秀封锁,咱们无法避开他们耳目逃走。”李寒秋道:“不逃,难道要留在这里和方秀斗法不成?” 于长清道:“不错,我要试方秀的才智,究竟如何?” 李寒秋道:“晚辈别有看法,不知者前辈意下如何?” 于长清道:“你说说看。” 李寒秋道:“既是老前辈已无法和方秀相处,何不干脆动手一搏,趁方秀和他率领的高手还未赶到,咱们破围而出的成份很大。” 于长清道:“方秀耳目灵敏,只要被他的眼线盯上,再想摆脱,就非易事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是不是想永守在这座庄院中么?” 于长清道:“不,我们要走。” 李寒秋道:“几时走?” 于长清道:“今天夜里。” 李寒秋忽然想起君中凤来,低声问道:“老前辈这宅院之中,还有些什么人?” 于长清道:“有一位姑娘,想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在下擅入禁地,还望老前辈多多恕罪。” 于长清道:“你们是旧识吧!” 李寒秋道:“她和晚辈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恨。” 于长清突然回手,点了薇花夫人两处穴道,叹息一声,道:“你们之间的仇恨,已深到无法化解了么?” 李寒秋道:“就算晚辈愿意与她和解,君姑娘也未必肯答应。” 于长清道:“你既有此心,咱们以后再慢慢地设法化解。”回顾厅门一眼,接道:“薇花夫人不知带了几个从人?” 李寒秋低声说道:“晚辈去收拾他们。” 于长清摇摇头,道:“不用有劳,让他们自投罗网中来吧!”举步向大厅一角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难道他这大厅之中还有机关不成?” 只见那于长清行到厅壁之间,突然伸出手去,在厅壁间点了一下,这时有一道暗门,自动开现。 于长清侧身而入,一面低声说道:“你们小心一些。”举步行入门中。 李寒秋、苹儿紧随着行入门内。 原来,这大厅后壁,是一道复壁。 于长清推上暗门,低声说道:“这只是一条通路,并无拒敌的机关布置。” 李寒秋道:“能够瞧到厅外的景物么?” 于长清点点头道:“老夫身后,有一处人物画像,那画像的双目,就是监视厅内的耳目,不过,这等简单的布置,无法瞒过方秀。” 带两个折转向右行去。 这复壁很狭窄,只勉强容得一个人通行。 行约大余,已到厅中挂画像的所在。 于长清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四粒丹丸,道:“你们两个鼻孔,各塞一粒。” 李寒秋道:“干什么?” 于长清道:“方秀时时存杀我之心,老夫也不愿束手待毙,只好用些心机,以求保命。因此,老夫在这复壁之间,配有一种毒香,有机关通往老夫打坐之处,只要一按机关,无色无味的毒烟,会从薇花夫人打坐处散布开去,只要他们闻得少许,就要晕上三五个时辰才能醒来。” 李寒秋、苹儿伸手接过解药,塞住鼻孔。 于长清微微一笑,“现在,老夫试给你们瞧瞧晕香是否灵验。” 伸手一抓,壁间立时现出两个眼睛大的孔洞,低声对李寒秋道:“你瞧着厅中情形,随时告诉老夫。” 李寒秋凑上双目望去,只见大厅中端坐薇花夫人,大厅木门仍然紧紧地关闭着,并无人进入厅中,当下低声说道:“还无动静。” 于长清点点头,伸手在壁上一按。但闻卜的一声脆响,传人耳。敢情这木壁间,还有机关。 只见木门突然大开,薇花夫人的两个侍婢,急步冲了进来。 于小健紧随两个侍婢身后而入。 二婢冲入大厅,四个瞧了一眼,道:“奇怪呀!我们夫人哪里去了?” 于小健摇摇头,道:“谁知道呢?” 两个侍婢望了薇花夫人假扮的于长清一眼,道:“那老头子是谁?” 于小健道:“此地庄主。” 右首女婢冷哼一声,道:“这厅中如若只有他们两个人,定然他谋害了我家夫人……” 于小健接道:“你们夫人如是死了,该留下尸体才是,厅中既然不见尸体,亦不见血迹。” 左面女婢接道:“那有什么奇怪,这厅中别无门户、定然是有着一条密道了。” 目光一掠于小健,道:“你可知道那密道门户,开在何处?” 于小健道:“就是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两个侍婢也不再理会于小健,低声商量了几句,突然举步把黑衣老人围了起来。 于小健早已得那于长清的通知,知晓师父早已藏起,那盘膝而坐的人,并不是于长清,是以也不出言干涉。 只见两个女婢迅快的散布开来,一前一后的把那黑袍老人围了起来。 那后面一个女婢,突然伸出手去,按在薇花夫人背心之上,冷冷说道:“老头子,你要想活着,就乖乖地回答我们的问话。” 薇花夫人心中明白,但却苦于无法出口,抬头望了那身前女婢一眼。 那女婢冷冷说道:“想活,你就好好回答我们的问话。” 薇花夫人双目中神光闪动,希望那女婢能从自己的目光之中,瞧出自己的身份。 但那女婢却是毫无感觉,伸手一把,扣住了薇花夫人的右腕。 于小健高声叫道:“喂!你们要干什么?”喝声中,拔出了背上短剑。 那身后女婢冷笑道:“你要敢动手,我就先震断你家主人的心脉。” 于小健心中暗笑道:“你们杀了他,就后悔莫及了。”心中念转,却横剑停步喝道:“我们老主人身为方秀所下奇毒所伤,每日总要静坐一段时间,有这段时间之内,不能说话,不能和人动手,你们杀了他,他也不能开口,有什么话,为什么不问我呢?” 两个女婢还未来得及答话,突闻厅外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道:“当真有这等事情?” 说话声中,一人推门而入。 只见来人儒巾蓝衫,正是金陵方秀。 李寒秋暗施传音之术,道:“老前辈,方秀来了。” 于长清一皱眉头,低声应道;“小心些,不能眨动眼睛,让方秀瞧出破绽。” 方秀举步行入室中,流目四顾一眼目光转到两个女婢身上,道:“你们夫人呢?” 两个女婢齐声道:“夫人进入这大厅之后,就失踪不见了。” 方秀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目光转到于小健的脸上,笑道:“这大厅中有机关、密门,是么?” 于小健道:“这个小的不知。” 方秀道:“薇花既然进入了厅中,难道会地遁不成,怎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这些年来,庄院中一切用度,都是方秀供给,无形之中,他有一种莫名的权威,于小健虽然刁蛮,但知不敢对方秀无礼,望望方秀,道:“小的实在不知。” 方秀的两道目光,突然转在于长清的脸上,一拱手,道:“于兄,咱们好久不见了。” 李寒秋低声说道:“要糟,只怕要被他瞧破了。” 于长清道:“在他不注意时,快退开,由老朽对付他。” 只听方秀说道:“于兄,不言不语,为了何故?”目光一掠两个女婢,道:“你们点了他的哑穴么?” 两个女婢齐应道:“没有啊!” 方秀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一面举步向那个黑袍老人行去,一面挥手说道:“你们放开他。” 薇花夫人两个从婢,对方秀也似是有着无比的敬畏,应了一声,各自让开。 方秀肃容而立,抱拳一礼,道:“于兄,小弟方秀给你见礼。” 薇花夫人有口难言,心中焦急,却无法说了。 方秀一皱眉头,道:“于长清,我方秀在对你说话。” 但见那薇花夫人双目圆睁,只是讲不出话来。 方秀仍然不闻对方回答,不禁心头火起,怒声喝道:“于长清,阁下这般对我方秀,休怪我方秀无情了。” 薇花夫人对方秀每一个字,都听得十分清楚,只是无法开口回答而已。 方秀扬起右掌,啪的一声,拍在薇花夫人的右肩之上。 薇花夫人吃那方秀一掌,拍的向后倒去。 方秀目光到处,只见那人皮肤白细,不禁一楞。 正待伸手去扶薇花夫人,突觉一股异香,扑入鼻中。 待他惊觉情势下对,为时已晚,“来人”两字还来叫出口,人巳晕倒在地上。 两个女婢惊叫一声:“方院主。”齐向那方秀扑去。 但闻两个女婢齐齐惊呼一声,也摔在地上。 于小健长剑一横,拦在大厅门口,低声说道:“老二,老三,快些进来。” 于小康和另一个青衣童子,齐齐跑了进来。 三个人三枝长剑,并排拦在大厅门口之处。 这时,隐身在暗中复壁中的于长清,低声对李寒秋和苹儿说道:“你们快些出去,只要制服方秀,咱们就可以不必顾忍了。” 李寒秋望了苹儿一眼,两人先行奔了出去。 这时,于氏三位小兄弟,已然和方秀的从人动上了手。 方秀的从人虽众,但于氏三小,拦在大门口处,三剑并出,交织成一片剑幕,阻挡着群豪的攻势。 李寒秋伸手一把,抓起方秀,道:“住手!哪个再敢向厅中冲进,我就先宰了方秀。” 这一声大喝,果然发生了效力,正向厅中冲来的群豪,闻声止步。 李寒秋淡淡一笑,抱起方秀,大步行到大厅入口之处,道:“诸位请看看清楚,这是货真价实的方秀。” 苹儿一把抓起薇花夫人,道:“这是货真价实的薇花夫人。”伸手扯下薇花夫人脸上的伪装。 薇花夫人脸上的伪装除去之后,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只听厅外一声大喝,道:“原来是你这丫,兴风作浪,吃里扒外。” 苹儿凝目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方大院中内外总管王士贵。 此人足智多谋,甚得方秀的宠信,终年一袭蓝衫,但在苹儿记忆之中,他长于经营算计,未曾来过,想不到此人竟也会来此。心中大是奇怪。 当下一笑道:“原来是王总管。” 王士贵淡然一笑,道:“我早就觉得你这丫头靠不住,几次和院主提过,想不到你这丫头甜言蜜语,竟然把院主骗的十分宠信于你,才招致今日之祸。” 李寒秋冷冷说道:“苹姑娘,这人在方家大院是何身份?” 苹儿道:“内外总管,综理方家大院中内外事务。” 李寒秋冷冷说道:“这人鹰鼻鹞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苹儿微微一笑,道:“但方秀却对他十分宠信。” 目光转到王土贵的身上,道:“王总管,方秀和薇花夫人,都在我们手中,不论你们带好多高手同来,也不敢有所妄动。” 王士贵缓缓说道:“但你们也无法离开此地一步……” 语声一顿,道:“方院主带了四十八位护院高手,还有韩二爷和韩公子都另率领高手随后赶来。”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不知方秀率领高手之中,是否会有雷飞赶来?” 但闻苹儿说道:“不论你们来好多人,来好多高手,但方秀在我们手中,量你们也不敢动手。” 这时,于长清也缓缓行了出来。 苹儿回顾了于长清一眼,道:“老前辈,可要使方秀醒过来么?” 于长清点点头,道:“要使他清醒过来,目下咱们这四周都已经被那方秀的人手包围了起来,必须要借用方秀之力,使他们自然撤走。” 苹儿道:“如何才能使方秀清醒过来?” 于长清道:“我这里有解药。”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交给了李寒秋。 李寒秋接过药丸,道:“就这样给他服用么?” 于长清点点头,低声说道:“要他服用药物之后,别忘了点他几处穴道。” 李寒秋点点头,把药丸投人了方秀口中。 对症用药,灵效立见,方秀服下药物之后,不过片刻工夫,人巳清醒过来。 在李寒秋救醒那方秀的同时,苹儿也救醒了薇花夫人。 李寒秋冷冷说道:“方秀,你听着,你如相信我会杀你,你就别耍花招。” 方秀四肢穴道被点,但人仍在能够说话,当下说道:“阁下准备如何?” 李寒秋道:“一切听我吩咐。” 方秀道:“可以,在下只有一个条件。” 李寒秋道:“什么条件?” 方秀道:“我一切遵照吩咐,你又如何处置在下?” 李寒秋道:“你想我放了你,是么?” 方秀道:“如是在下死定了,早死片刻,晚死片刻,又有何不同?” 李寒秋缓缓说道:“我可以不杀你。” 方秀道:“那要如何?先把话说清楚。” 李寒秋道:“你不怕我说了不算么?” 方秀道:“李世兄一诺千金,在下岂有不信之理。” 李寒秋道:“哼!只怕你听了之后,比杀你还要难过。” 方秀道:“你说吧!如是在下能够作到,绝不推诿,如是我自知无法作到,你杀了我也是一样做不到。” 第四四章 人无信不立 李寒秋道:“这个不劳费心,在下要问的事,都已先行想过了,要一个人都会很听你的话么?” 方秀道:“这个么,自然是了。” 李寒秋道:“你下令要他们退开去。” 方秀应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你们都退开去。” 厅外群豪闻声如奉纶音,一个个向后退去。 片刻之间,厅外拥护的群豪,已然走去大半。 方秀道:“李世兄看到了么?” 李寒秋道:“看到了。” 方秀道:“看到就好,证明在下并非说谎……”语声一顿,接道:“在下言尽于此,李世兄如何处置在下,悉听尊便了。”言罢,闭上双目,有如老僧坐禅一般。 李寒秋右手按在方秀的背心上,微一加力,道:“方秀,我可以饶你不死,但你一身武功,无法再让你带走了。” 方秀轻咳了一声,道:“你要废我一身功力?” 李寒秋道:“不错。” 方秀冷冷说道:“那和死有何不同?” 李寒秋道:“活着你还有向在下寻仇的机会,如果死了,你就无法再找我报仇了。” 方秀重重咳了一声,道:“王士贵,告诉你韩二爷和韩公子,就说我未被释放之前,叫他们不许放走一个。” 李寒秋冷哼一声,道:“方秀,看来,你似乎很有勇气。” 方秀道:“如果在下非死不可,为什么不死的豪壮一些?”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就算韩涛也到了此地,就凭你方家大院中那些教师,也未必能够拦得住区区啊!” 方秀道:“也许你李寒秋可以凭仗七绝魔剑,突围而出,但苹儿与于老头,决无逃出我方家密布的罗网可能。” 这时,于长清突然行前一步,一拱手,道:“方院主。” 方秀冷漠一笑,道:“于长清,这些年来,我供你食用吃住,想不到你竟是这般对我。”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你对我虽然不错,但在我身上下毒,使我终身为你役使。” 方秀道:“你既知中毒,自然应该知道你一身功夫,也同时失去,战阵之间,无能和人动手了。”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方秀,你太相信药物了。” 方秀微微一怔,道:“怎么说?” 于长清道:“你既知老夫精通卜算之术,为何不知老夫也是个极精歧黄的人物,我忍受这多年,助你筹划为恶,你可是认为我当真的屈服在你毒手之下了么?” 方秀道:“这些年来,我对你监视甚严,你未离这庄院一步,怎会配得解毒药物呢?”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老夫相信这一生中,你没有第二次对我下毒的机会了,告诉你,自然是不妨事了……”语声微微一顿,道:“你还记得,七年之前,老夫向你提出的一事么?” 方秀道:“什么事?” 于长清道:“老夫要你移植一些奇花异草,植于庄院之中。” 方秀道:“不错,确有此事,但不知和解你身上之毒,有何关连?” 于长清道:“关连很大,那奇花异草,就是配制解毒药物的原料啊!” 方秀啊了一声道:“阁下果真是老谋深算。” 于长清道:“老夫为了求生,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就算你武功尽复,至多你和李寒秋两人破围而去,但还有你三个弟子,和苹儿为区区偿命。” 于长清笑道:“老夫这把年纪了,不愿再目睹流血惨局,因此,愿和你商量一事。” 方秀道:“什么事?” 于长清道:“你让老夫等安然离此,而且三日内,不许穷追我等。” 方秀道:“在下呢?” 于长清道:“老夫向李世兄求赏一个薄面,饶你不死。” 方秀道:“废了我一身武功?” 于长清摇摇头,道:“完好无损地放了你。”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寒秋想报他杀父之仇,只怕阁下也难劝他心服。” 于长清道:“不妨一试。” 方秀道:“好!在下答应,如是你能说服李寒秋,咱们这笔交易算作定了。” 于长清目光转到李寒秋道:“世兄……” 李寒秋道:“方秀既是老前辈设法擒住,老前辈如何处理,悉凭尊便了。”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不论谁擒到方秀都是一样,咱们都要作为最有效的运用。” 李寒秋道:“老前辈可是觉得放了方秀,运用十分有效么?” 于长清道:“自然是,咱们不能轻易地放他。” 李寒秋正待开口,突见于长清对那王士贵一拱手,道:“咱们决定释放方秀,贵总管准备付出些什么样的代价?” 王士贵道:“敝东主近在咫尺,于老兄也不用问在下,敝东主怎么吩咐,在下如命照办。” 于长清目光转到方秀的身上,道:“还是阁下说吧。” 方秀道:“我没有死亡之前,一切还要在下作主。” 突见人丛闪动,有人低声说道:“小院主来了。” 李寒秋心中大奇,暗道:“方秀无子,难道是韩公子来了么?”忖思之间,韩公子已然越众而出。 李寒秋道:“山不转路转,想不到咱们这样快的又见面了。” 韩公子望了李寒秋挟持在怀中的方秀,接道:“阁下很得意。” 李寒秋道:“托公子的福。” 韩公子道:“这次咱们再度碰面,李兄是最神气的一次了……”目光突然转注到苹儿的脸上,冷冷的接道:“你竟敢背叛院主。” 苹儿一欠身,道:“小婢情非得已……” 韩公子接道:“我知道你一定有着很大的理由。” 但闻方秀接道:“贤侄,和于长清谈谈,我是他擒住的。” 韩公子望了于长清一眼,道:“老前辈这一口反噬,咬的很凶,我方伯父养了你很多年,供你食宿,最后又被你暗算生擒。” 于长清道:“韩公子,这些事我已和方秀谈到。此时此刻,已不是争论是非的时候,咱们该谈的是你准备如何营救方秀,我等自然尽量使他不让公子救走。” 方秀低声说道:“孩子,他们已经答应放我了,但不知条件为何,你和于长清谈谈吧!” 于长清道:“放我们平安离此。” 方秀抢先答道:“可以,在下还要他们准备一份丰富的川资。” 于长清道:“你跟我们走,三日后放你回来,在这三日之内,不准你属下轻举妄动,监视追踪。” 方秀道:“我被你们生擒带走,如何还能约束部属?” 于长清道:“王总管、韩公子,都有此等身份。” 方秀道:“三日之后呢?” 于长清道:“放你回来。” 方秀道:“于兄心中还想的什么条件,还是请一起说出来吧!” 于长清道:“把苹儿正式的送我门下,脱离你们方家大院。” 方秀点点头,道:“可以,还有什么条件?” 于长清道:“就只有这些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这些年来,你待我不谓不厚,如若不是在多身上下毒,咱们这一段相处岁月,应该是水乳交融一般。”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如不在阁下身上下毒,只怕这座山庄,很难留得住于兄。”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虔诚相待,虽一日可胜过十年相处情意。” 方秀轻轻叹息一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谈亦无益,阁下还是说出条件吧!” 于长清道:“在下条件已经说了,但待方院主回答了。” 方秀目光转到苹儿的脸上,道:“你还有什么条件么?” 苹儿道:“方院主太客气了,小婢纵有条件,也不敢在方院主面提出。” 方秀点了头,目光又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李公子呢?” 李寒秋道:“你是杀我父母的主谋元凶,我要杀了你替父母报仇。” 韩公子道:“杀了我方伯父,我不信你们能平安离开这里。”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可惜令伯父不是我李某所擒。” 韩公子接道:“是你所擒,又能怎样?” 李寒秋道:“如是我李某所擒,我非杀了他,看看你有什么法子,能够留下我李寒秋。” 韩公子冷哼一声,似想发作,但却又突然忍下不言。 李寒秋回顾了于长清一眼,道:“老前辈,咱们要如何自处,老前辈决定了么?” 于长清道:“决定了,现在就等待方秀的回答。” 方秀道:“在下未完的事情太多,因此还不能死。”他自我解嘲的淡淡一笑,道:“于兄提出的条件,在下全部应允,只有一点不知可否情商一下?” 于长清道:“不要我们带你离开?” 方秀道:“诸位如若以为只有带我走,才可保诸位的安全,那就只好带我走了,不过,似是用不着三日。” 于长清道:“方院主自己说,应该好长时间?” 方秀道:“我想,一日夜的时间,应该够了。” 于长清道:“一日夜我们能走多远?” 方秀道:“至少诸位已在百里之外了。”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我们如何走法?” 方秀道:“庄外有健马、篷车,诸位任选一种即可。” 于长清道:“院主似是准备的很恰当。” 方秀淡淡一笑,道:“于兄如何决定,可以行动了。” 于长清道:“我们决定乘车而行。” 方秀道:“几时动身?” 于长清道:“现在就动身如何?” 方秀目光转到王士贵和韩公子的脸上,道: “你们通知四面埋伏的人手,要他们立时撤走。” 王士贵道:“撒往何处?” 方秀道:“撤回方家大院。” 王士贵望了韩公子一眼,欲言又止。 李寒秋看得微微一怔,忖道:“看来,这位韩公子已有握权之势,方家大院的总管,也要向他请示了。” 只听韩公子低声说道:“遵从院主之意,咱们撤回方家大院。” 王士贵应了一声,回头一扫手,道:“转告四路领班武师,撤回方家大院。” 四个劲装大汉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方秀低声说道:“记着,留下七匹健马,和两辆篷车。” 王士贵应道:“属下遵命。” 方秀道:“好,你们可以走了。” 王士贵、韩公子无可奈何地转身而去。 方秀沉声喝道:“回来。” 韩公子、王士贵,齐齐转过身于,道:“院主还有什么吩咐?” 方秀道:“不许你们派人监视追踪,于长清和李寒秋都是英雄人物,出口之言,自然不会欺骗我了。” 王士贵道:“属下都记下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还有那位君姑娘,接她回方家大院去吧!” 于长清道:“慢着。” 方秀道:“什么事?” 于长清道:“君中凤已和我有了师徒名份,老夫要带着她一起走。” 方秀一皱眉头,道:“这个不妥吧,她是我拜弟之女,又是李寒秋的仇人,你带她同行,岂不是自找烦恼么?”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这是老夫的事了,不用阁下担心。” 方秀神色一肃的说道:“于兄,兄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她走呢?” 于长清道:“老夫不说过了么?她和我早已有了师徒名份。” 方秀道:“于兄不觉得这是一桩很麻烦的事么?” 于长清道:“老夫已经说过了,这不用方院主担心了。” 方秀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如若你一定要带她走,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于长清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带着方院主,先到庄外,在第一辆篷车上等我们。” 苹儿道:“我呢?” 于长清道:“你和李寒秋走在一起,同乘第一辆篷车,我去接君姑娘。” 李寒秋冷冷说道:“方秀,我希望你老实些,不要再耍什么花枪。” 方秀道:“我相信你的可能杀我。” 李寒秋缓缓说道:“那就对了,咱们走吧!” 方秀举步向前行去。李寒秋紧随在方秀身后,左手抓住方秀的右臂,右手却仍然按在方秀的背心之上。 苹儿押解着薇花夫人,鱼贯向外行去。 韩公子、王士贵,同时迅快地退了出去。 第四五章 江边演捉放 李寒秋行出大门,果见两辆篷车,停在大门口处。除了那篷车之外,还有七匹健马。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世兄,你们准备乘车呢?还是骑马?”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上车吧!” 挟起方秀,跃上第一辆篷车。苹儿抱起薇花夫人,也登上了篷车。 李寒秋又点了方秀两处穴道,冷冷说道:“方秀,我希望在我们未决定放你之前,你最好自爱一些,别要激怒我。” 方秀道:“李世兄可记得在下是于长清所擒么?而且他已经答应放我。” 李寒秋道:“不错,于老前辈格于形势,答应了放你,我可以废了你的武功,然后,再放你不迟。” 方秀怔了一怔,忖道:“这李寒秋说得出口,就做得到,倒是不能惹他上火了。” 心中念转,口中哈哈一笑,道:“李世兄,但请放心,在下既然答应了,决然不会再妄动心机。” 李寒秋道:“但愿你心口如一。”不再理会方秀,转头向后看去。 只见于长清带着于小健、于小康等三兄弟及君中凤等,缓步行了出来,登上了第二辆篷车。 篷车上,方秀原派有赶车的人,却被于长清挥手赶走。 只见于长清一挥手中长鞭,啪的一声,篷车立时向前奔去。 李寒秋正待询问苹儿,会否有人赶来,突觉篷车,向前奔了过去。 后帘望去,只见一个身著黑衣,头戴毡帽的大汉,坐在车前,挥动长鞭,赶车而行。 李寒秋看他行车的路线,紧追在那于长情篷车之后,心中暗道:“凭这一个赶车的人,量他也救不了方秀,倒不如任他去吧!” 于长清似是早已胸有成竹,篷车如飞,一直奔行。 一口气赶了十几里路,篷车慢了下来。 方秀闭着双目,背倚在车栏之上养神。 苹儿心中虽有着甚多话,想和李寒秋说,但碍于方秀,也只好住口不言。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蹄声,四匹健马,直追而来。 李寒秋一把提起方秀,道:“我不相信阁下是守信的人,果然有人追来了。” 方秀一皱眉头,道:“苹姑娘,你瞧瞧是什么人追来了?”他口气自然,仍然是当年主人的身份。 苹儿微微一怔,揭开软帘,向外看去。 只有当先一骑马上,坐着韩公子,另外有三个黑衣大汉,身佩长剑,紧追在韩公子的身后而来。 苹儿缩回车中,低声说道:“是令侄韩公子。” 方秀冷笑一声,道:“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语声一顿,接道:“这孩子如菲是有特殊事故,定然有重大事故了。” 苹儿道:“什么事?” 方秀道:“在未见他之前,我也无法预测到什么事情,但我生死掌握在你们手中,他决然不敢无礼。” 李寒秋道:“就算他无礼,我们也不怕。” 这时,前面一辆篷车,似是也已有所警觉,突然停了下来。 李寒秋伸手掀开车帘,冷冷说道:“停车。” 那赶车大汉应了一声,停下了篷车。 韩公子带着三个大汉,疾如流星一般,疾追而至。 方秀冷冷说道:“你们追来干什么?” 韩公子一带马头,四匹马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方秀冷冷说道:“什么事?” 韩公子一欠身,道:“见过伯父。” 方秀道:“不用多礼了,我已经吩咐过你们不许追踪,但贤侄却似把老夫的话,当作耳边之风了。” 韩公子一欠身,道:“非是小侄故违伯父之命,实是小侄有要事,不得不追来此地。” 方秀道:“什么事?” 韩公子道:“这个,小侄等一会再奉告伯父。”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李寒秋,在下想和你谈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 韩公子道:“在下想以世间最贵重的物品,交换我方伯父的自由。” 李寒秋冷冷说道:“什么物品?” 韩公子淡淡一笑,道:“人。”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什么人?” 韩公子道:“雷飞。” 李寒秋心中一跳,道:“雷飞现在何处?” 韩公子道:“在下先和李兄谈谈,如是愿作这笔交易,在下立刻要他们送雷飞来。” 李寒秋心中大感为难,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覆,沉吟良久,答不上话。 韩公子淡淡一笑,道:“李兄是否答允,但凭一言而决。”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在下想先见过雷飞,再作决定。” 韩公子道:“可以。”突然举起右手一挥,遥远处,突见另一匹快马,疾如流星奔来。 李寒秋回顾了苹儿一眼,苹儿欲言又止, 只见那快马如飞,片刻之间,已然到了篷车前面。马上一个黑衣人,双手抱着雷飞。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雷飞紧闭着双眼,人似是已经晕了过去,不禁一皱眉头,道:“他受了伤,或是中了毒?” 韩公子冷冷说道:“他被我点中了穴道,同时也被我抹去他脸上的化妆。” 李寒秋道:“拍活他的穴道,让他跟我说话。” 韩公子道:“在下想先听听李兄的决定,你是否愿以贵友交换我方伯父?”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如若他真是雷飞,在下答允韩兄交换。” 只听于长清纵声大笑,道:“韩世兄,好一个抽梁换柱的妙计。” 于长清跃下马车,缓步行了过来。 韩公子冷冷说道:“你是否认识雷飞?” 于长清道:“不论我是否认识雷飞,但我可断言你怀抱之人,不是雷飞。” 韩公子望了于长清一眼,仰天打个哈哈,一带马去,纵骑而去。 三个随来的黑衣人,紧追在韩公子的身后,纵马狂奔而去。 李寒秋望着韩公子的去向,口中却对于长清道:“老前辈怎的一眼就瞧出那人是伪装的雷飞呢?” 于长清道:“老夫根本不识雷飞如何能瞧出是别人伪装,只怪那韩公子沉不住气,自露马脚罢了。” 方秀突然接口说道:“老姜自比嫩姜辣,韩贤侄再聪明,也难是你于兄的对手。”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方院主言重了。” 方秀道:“于兄究竟准备如何对付在下,此刻可以说明了。” 于长清道:“只要方院主能够遵守信约,老朽自会念数年相处之情,不伤害方院主,但如方院主再图逞能,遣人追踪,老朽也无法控制李公子,只有任他取你之命了。” 李寒秋道:“有着你那位自作聪明的韩贤侄,只怕会促成阁下早死之祸。” 方秀不再多言,闭上双目,倚在车栏之上。 于长清、李寒秋重登篷车,继续行去。 车行到半夜时分,突闻江水滔滔,传入耳际。 于长清把篷车直驶到江边,才停了下来。 李寒秋心中暗道:“难道他要改走水道?” 跃下篷车,道:“老前辈,咱们可要弃车乘舟?” 于长清点点头,道:“你叫醒方秀。” 方秀睁开眼睛,道:“在下一直未曾入睡。” 于长清道:“方院主久居金陵,定然能够瞧出这是什么地方了。” 方秀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不见码头的江岸,在下如何识得?” 于长清道:“不错,江岸绵长千里,你方秀耳目再灵,也不会在这等荒凉的地方,布下耳目。” 方秀略一沉吟,道:“可惜此地无舟,诸位如何在此弃车登舟?” 于长清接道:“那是我们的事了,不劳你方院主挂怀。” 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李世兄,对方秀你心中有何打算,不妨说出来吧!”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父仇不共戴天,在下应该杀了他,不过,方秀是老前辈所擒,晚辈自是不便作主。” 方秀突然接道:“令尊太极剑法,已到炉火纯青之境,我们兄弟,也杀不了他。”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说还有别的高手参与其事了?” 方秀道:“不错。” 李寒秋道:“那人是谁?” 方秀道:“下一次如若你李世兄还有机会擒到我方秀,在下定然据实以告。” 李寒秋冷冷说道:“丈夫一言。” 方秀道:“驷马难追,只要你李寒秋相信还有下一次的机会,在下一定奉告。” 李寒秋转到于长清的脸上,道:“老前辈如何处置方秀,悉凭尊意了。” 于长清道:“方秀,你为人十分奸诈,说出的话,很难叫人相信。” 方秀道:“于兄如何才肯相信方某人的话呢?” 于长清道:“你自己提出一个可靠的保证如何?” 方秀道:“在下想不出,于兄还是明白点说出来吧!” 于长清微微一笑,道:“我说出来,你如不肯答允,还不白费唇舌。” 方秀道:“在下生死,掌握你手,就算我不想答允的事,也非得答允不可了。” 于长清道:“那很好,方院主倒是有自知之明。” 方秀道:“在下一向识趣。” 于长清道:“我要以你之道,加之你身。” 方秀略一沉吟,道:“我大略明白,但还不太知晓详情,阁下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于长清道:“好,我要你服用一种慢性的毒药,一个月后,毒攻内腑,才会毒发身死。” 方秀先是一呆,继而淡淡一笑,道:“好,多活一个月,总比现在就死强些,不过……” 于长清道:“不过什么?” 方秀道:“你放得下心么?” 于长清道:“我并无让你非死不可的用心,只要能在满月限期时服用一点解药,就可以再延长一个月。” 方秀道:“期满了呢?” 于长清道:“连续在限期之前,服了解药,可保毒性永不发作。” 方秀道:“你不怕我找到名医,解除身上之毒?” 于长清道:“老朽相信,天下能解我配毒的人,实还不多。” 方秀道:“那是世间还有解你药毒的人了。拿药来吧!在下答应了。” 李寒秋本想说出谭药师的事来,但他话到口边,重又咽了下去。 于长清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道:“请吃吧!” 方秀也很有豪气,接过药物瞧也不瞧一眼,即吞了下去,道:“解药呢?” 于长清道:“解药么?在下自会在限期之前,派人送到府上。” 随手拍解了方秀身上数处穴道。 方秀哈哈一笑,道:“好,就这么办,在下可以走了么?” 于长清摇摇头。 方秀问道:“为什么?” 于长清道:“老夫还有几句话说。” 方秀道:“在下洗耳恭听。” 于长清道:“如若方院主在这一段时间内,有所举动,追踪我等,那就别怪老夫不守信约,届时不送解药了。” 方秀道:“这个,在下答应服用毒药时,已经想过了。” 于长清道:“方院主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唉!看来一个人,能在世间有所成就,都是有原因了。” 方秀道:“于兄夸奖了。” 于长清道:“你去中,不过,沿途如是同上你追踪而来的属下时,要他们自行退回。” 方秀道:“这个于兄请放心,如若在下希望能如限取得解药,自会全力拦阻他们追踪。” 于长清一挥手,道:“好,那你就可以走了。” 方秀转身行了数丈,回头说道:“于兄,在下有一个不情之求。” 于长清道:“什么事?” 方秀道:“关于那薇花夫人,于兄可否一并释放?” 李寒秋道:“阁下刚得活命,立时就耍出花样来了。” 方秀笑道:“菠花夫人可是你阁下擒到的么?” 于长清恐两人再起冲突,急急接道:“方秀,我今日放你,一半也是为了奉报数年来的恩情,至于薇花夫人的事,我们自有处置的办法,不劳你担心。” 方秀不敢再说,转身放步而去。这次,方秀是真的不愿多管闲事,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苹儿低声对于长清道:“师父,咱们此刻如何?” 于长清道:“咱们先登上一艘帆船,离开此地。” 苹儿四顾了一眼,道:“船在何处?” 于长清道:“老夫几时说过谎言了,咱们到江边再说吧!” 几人行近江边时,果见一艘巨大的帆船,驶了过来。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除非于长清认得船主,这巨帆怎会在这等夜晚之间,驶来此地呢?” 只听于长清轻轻咳一声,道:“船上有人在么?” 但闻舟上有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区区在此,阁下是何许人?” 巨船上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道:“是于兄么?” 于长清道:“不错,正是老夫,你是何人?” 船上笑道:“于兄怎的连兄弟的口音也听不出来了?” 第四六章 行舟江上 李寒秋心中暗道:“听两人对话口气,显然是早已约好了,不知何以于长清竟然听不出船上何许人?” 但闻帆船上又传来那宏亮的声音,道:“家兄日前身受重伤,无法如约而来,由我代他来此。” 于长清道:“你是老二么?” 舟上人应道:“不错,兄弟蔡虎。” 语声一顿,按道:“这段江岸,有一片浅滩,大船无法靠岸,但兄弟早已有备,带了一叶小舟而来,兄弟放下小舟,迎接诸位上船。” 于长清道:“令兄为何所伤,伤势如何?” 蔡虎应道:“一言难尽,于兄上船之后,兄弟再详细奉告。” 话声甫落,夜色中果见一叶小舟,破浪而来。 苹儿望望薇花夫人道,低声说道:“师父,这女人怎么处理呢?” 于长清道:“带她上船。” 谈话之间,小舟已然靠岸。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那小舟长不过八尺,绝难一次共乘八人,只得分批而行,登上巨舟。 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黑衣短衫长裤的大汉,站在舱门口处迎接。 于长清一拱手,道:“有劳大驾了。” 那黑衣人正是蔡虎,抱拳说道:“我们兄弟身受于兄大思,念念无以为报,此番得效微劳,正是心中之愿,于兄怎的客气起来了……”一侧身,接道:“诸位请入舱中坐吧!” 于小健等三兄弟,当先入舱,苹儿抱着薇花夫人,紧随着三人之后,鱼贯行入舱中,但君中凤却不肯入舱,转身向船头行去。 于长清道:“君姑娘,怎不进入舱中坐呢?” 君中凤停下脚步,道:“贱妾想瞧瞧夜中江景。” 李寒秋低声说道:“君姑娘为了我。” 于长清一挥手,道:“你先进入舱中坐吧!老夫去劝她几句。” 李寒秋点点头,举步入舱。 于长清缓步行近君中凤,低声说道:“姑娘可是为了那李寒秋么?” 君中凤道:“他为了要报父母之仇,处处与方秀为敌,但他却是逼死我父母的仇人,那惨景历历如绘,常在我脑际浮现。” 于长清接道:“孩子,你们的情形有些不同,那太极剑李清尘,乃是一代仁侠……” 君中凤接道:“我知道,我爹爹作恶多端,所以,他们该死,祸延儿女,使我落得此等的凄凉处境,我不能找他报仇,但我总该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清静吧!” 于长清点点头道:“孩子,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希望你不要乱萌奇想。” 君中凤凄凉一笑,道:“你怕我投江而死,是么?” 于长清道:“是的,孩子,我怕你想不开。” 君中凤叹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在比这艰苦十倍的境遇之中都能够忍不下死,我要活下去,看下去。” 于长清道:“唉!孩子,老夫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此刻,老夫不得不讲明白了。” 君中凤道:“什么事?” 于长清道:“老夫虽然收了三个孤儿,认作弟子,但他们的才智实不足以传我之学。方秀把你送来此地,老夫第一眼,就看出了你是个深具慧眼的女孩子,希望能把一身所学传授给你。” 君中凤似是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传授给我?” 于长清道:“不错,你才能学得老夫的异术。” 君中凤有此受宠若惊,缓缓说道:“我,一个平凡苦命的女孩子,如何能承继老前辈的衣钵呢?” 于长清道:“这不是苦命和际遇,而是要具有那一份聪明才慧的人才成……”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此后,咱们就要在这艘大船之上,渡过一段时间,我也要在这艘大船之上,传你的武功。” 君中凤怔了怔道:“咱们此后一段时间之内,都要住在这艘大船之上么?” 于长清道:“不错,此后一段时日,咱们就乘此巨帆,航行于长江之中。” 君中凤沉吟一阵,道:“老前辈要晚辈如何?” 于长清道:“我要你暂忍一时之气,千万不要和李寒秋造成冲突。” 君中凤道:“这个,倒不劳老前辈费心了。晚辈不会和他冲突,而且。我也不能和他冲突,以他的武功,杀我易如反掌。” 于长清道:“在下看李寒秋的为人,不似穷凶极恶之恶,绝不会对姑娘有何不利举动。” 君中凤道:“他逼死我的父母,我应该恨他才是,他如何还能恨我呢?” 于长清道:“所以,我要劝姑娘多多忍耐一些。” 君中凤道:“老前辈放心吧,晚辈绝不会使你增添一点麻烦。” 于长清道:“那就好了。”转头望去,只见李寒秋站在舱门口处,显然把两人的谈话,听得十分清楚。 于长清轻轻咳一声,道:“寒秋,你过来。” 李寒秋依言行了过来,欠身一礼,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 于长清道:“你认识君姑娘?” 李寒秋点点头道:“认识。” 君中凤凄然一笑,欲言又止。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很对不住君姑娘。” 君中凤道:“过去的事,不要再谈了,我父母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只是我看到他们死的,心中难免有着难忘的印象。” 李寒秋道:“过去,我满怀仇恨,出手难免毒辣……” 君中凤接道:“现在呢?” 李寒秋道:“现在,我似是长了很多见识。” 君中凤道:“就只是这些话么,我都听到了。” 李寒秋欲言又止,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行入舱中。 于长清望了李寒秋背影一眼,低声对君中凤道:“君姑娘,那李寒秋似是有意和姑娘和解。” 君中凤道:“老前辈太给我面子了,他是怜悯我罢了,我不能杀他报仇,至少可以不用接受他施舍的怜悯吧!” 于长清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说的也不能算错。” 君中凤道:“老前辈能谅解晚辈,我心中十分感激。” 于长清点点头,道:“孩子,我知道此情此景,会使你生出很大的感慨,但你必须多多忍耐。” 君中凤道:“晚辈身世坎坷,际遇非常,自信忍耐之力,非常人能够及得,老前辈但请放心就是。” 于长清道:“唉,只是委屈你了。” 君中凤凄然一笑,道:“晚辈自信有着忍耐之力,老前辈不用为我多虑。” 于长清道:“我告诉他们,尽量给你准备一间静室。” 君中凤道:“多谢老前辈了。” 这时,巨帆已然开航而行,呼啸江风,吹得人油生寒意。 于长清低声说道:“孩子,外面风大得紧,你到舱中休息吧!” 君中凤一欠身,道:“多谢老前辈。”缓步向舱中行去。 苹儿和李寒秋,都站在舱门口处,眼看君中凤行了进来,微微颔首作礼。 君中凤也对两人颔首一笑,直向后舱行去。 于长清大步行了进来,紧追君中凤身后,行入后舱。 大约一顿饭工夫之久,于长清才缓步从后和舱中行了出来。 苹儿迎了上去,道:“咱们要到哪里去?” 于长清道:“咱们乘这艘帆舟,永不停舱于长江大河之中。” 苹儿啊了一声,道:“不让方秀找到咱们落足之处?” 于长清道:“方秀耳目灵通,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就可找出咱们栖身这帆船之上了。” 苹儿望了穴道被点,躺在木椅子的薇花夫人一眼,道:“这女人如何处置,总不能留着她吧?” 于长清道:“暂时留着吧,我想这薇花夫人,日后必然大有用处,不过……” 苹儿接道:“什么事?” 于长清道:“这女人武功高强,满身都是暗器,留着她实也可怕得很。” 苹儿道:“我只知道他们和方秀互通声息,但他们实际内情如何,除了方秀之外,别人都不清楚。” 于长清道:“薇花夫人清楚。” 苹儿道:“她肯说么?” 于长清道:“咱们要长住这大船,时间很充分,可以慢慢地问她啊!” 苹儿道:“师父说的是。”拍活薇花夫人哑穴,点了她四肢穴道:“夫人神智未失,当已知目下身置何处了?” 薇花夫人道:“你很小心,点了我身上六处穴道,我如何还能动得了呢?” 苹儿略一沉吟,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夫人的聪慧,绝不会做傻事了。” 薇花夫人道:“不用捧我,有什么话,还是明说了吧!” 苹儿道:“夫人快人快语,我也不绕圈子了,在下想请教夫人一件事。” 薇夫人道:“什么事?” 苹儿道:“你们和方秀勾结,定有重大的图谋?” 薇花夫人道:“听你讲话的口气,似乎是你一点不知道内情。” 苹儿道:“我如知道了,自然不会再问你了。” 薇花夫人道:“我们谋图的事,十分重大,不知你要问什么?” 苹儿道:“我什么都要问,咱们要一件一件的谈,好吗?” 薇花夫人巳觉出苹儿是位极不好对付的人,点点头,道:“好吧!先谈什么?” 苹儿道:“我想知道茅台紫薇宫和方秀之间,是什么一个关系?” 薇花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应该算朋友吧,彼此之间,互为相助。” 苹儿心中暗道:“必得趁此机会,从她口中间出一点内情,也好通知各大门派,准备应变。”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那方秀除了和你们紫幕宫勾结之外,似乎是也和很多武林雄主勾结,似是要大展鸿图,是么?” 薇花夫人道:“准备创出一个霸统江湖的局面。” 苹儿嗯了一声,接道:“我自幼在方家大院中长大,对方秀的隐秘,知道不少,如你想讲谎言,那就要小心一些,免得被我拆穿了内情。” 薇花夫人道:“我可以详细告诉你们,不过,我说完了你们再杀我,说与不说,岂不都是一样?” 苹儿道:“你要谈条件?” 薇花夫人笑道:“嗯!如果我一定死,自然不用说了。” 苹儿道:“有一件事,我想说个明白,我问你的事,都是无关重要的事,你说给我听听,那不过是为了好玩,就算我知道了,也不过好玩而已。”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故意提高了声音,道:“我相信有很多隐秘,你还不知道,我如说出来,对整个武林大局,也许都会有些帮助。”显然,她似是有意的提高声音,希望使于长清和李寒秋完全听到。 苹儿道:“夫人可是提醒我们,使我们觉得这件事很重要,是么?” 薇花夫人道:“你们可以不听,我也不一定非讲不可。” 其实,李寒秋和于长清都早已走了进来。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道:“薇花,不用你说,我也知晓了一个大概内情。” 薇花夫人冷笑一声,道:“你们可知道半年之后,整个武林大局都要改观么?” 李寒秋忍不住,道:“什么改观?” 薇花夫人道:“整个武林局势,方秀可以兵不血刃,很轻松地控制武林大局。” 李寒秋道:“当真么?” 薇花夫人道:“你们可以不信啊!” 李寒秋回顾了于长清一眼,目光又转到薇花夫人的脸上,接道:“夫人可否说得详细一些么?” 薇花夫人摇摇头,道:“为什么我要说得详细一些呢?” 于长清一皱眉头,道:“为什么我要说得详细一些呢?” 于长清道:“薇花,你可知道你此刻的处境么?” 薇花夫人道:“我知道,你们随时可以杀死我。” 于长清道:“所以,老夫希望你说话时,要多多考虑一下。” 薇花夫人笑道:“我知道,我心中多藏一分隐秘,就可能多一分生机。” 于长清道:“那要看你对什么人?对老夫,这方法只怕很难行得通。” 薇花夫人脸色一变,道:“于老头,难道你真要杀我?” 于长清道:“那要看夫人了。” 薇花夫人道:“看我什么?” 于长清道:“看你肯不肯合作?” 薇花夫人道:“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于长清道:“你乖乖地守在这里,日后,我们弃舟登陆时,自会放你离去。如是你若不肯合作,那就很难说了,老夫不杀你,也无法保证你的完全。” 薇花夫人道:“你们要在这帆船上住半年,难道要因我半年?” 于长清道:“除此之外,不知夫人有何高见。” 薇花夫人道:“好吧!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了。” 李寒秋低声说道:“老前辈,咱们不问方秀的阴谋?” 于长清道:“方秀是何等阴险的人,岂可真让薇花夫人参与机密,不要听她胡扯了。” 薇花夫人道:“你说什么?” 苹儿接道:“我师父在说,你在骗我们。” 薇花夫人冷笑一声,道:“你们尽管安心在这巨舟之上住下,方秀决不会来找你们。” 李寒秋道:“为什么?” 薇花夫人道:“他太忙,无暇来找你们。” 于长清道:“他忙着连络天下各方袅雄,准备在江湖上造成一个新的局面,是么?” 薇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你知道?” 于长清笑道:“你认为这是很机密的事么?” 第四七章 盱衡大局 薇花夫人略一沉吟,道:“我倒忘了,于兄的神卜,驰誉江湖,方秀留下你,也就是为了便于请教,所以,他把很多视作机密的事,都告诉了你。” 薇花夫人道:“为什么呢?” 于长清笑道:“薇花,你的武功,才智,都非常人能及,但你却始终无法走入正途,你可知原因何在么?” 薇花夫人道:“那要请教于兄了。” 于长清道:“因为你生性太偏激,不能处逆境,但一个人,不论何等才慧的人,难免会遇上不如意的事,如是这时,不能够把持自已,难免就流入歧途,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点小聪明,害了你。” 薇花夫人道:“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自己觉得安排的很好啊!”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因为一时之气,你背叛了丈夫。” 薇花夫人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苹儿冷笑一声,道:“薇花夫人,你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再发脾气不迟。” 薇花夫人似想发作,冷冷地望了苹儿一眼,又忍了下去。 于长清道:“你只是心地太活,听不得风言风语,我囚禁你六个月,也许能使你大彻大悟,弃邪归正。”回顾于小健一眼,道: “把她送到后舱铁笼中去。” 于小健应一声,扶起薇花夫人,行入后舱。 于长清目光转动,望了李寒秋和苹儿一眼,神情突然间转变得十分严肃,说道: “江湖上就要发生大变,那是一场很悲惨的大劫,老夫原来不想多管,才想到乘舟遨游的办法。” 李寒秋眉宇间,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道: “有何大变,老前辈可否说得详尽一些?” 于长清道:“方秀是一个很阴沉的人物,他的心机很少人能够及得,数十年来,他一直很侠名以行恶,他不但被白道中甚多人物敬重,而且,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都对他另眼看待,但他的恶渐多,有时,又不得不出面掩护那露马脚的恶人,这就使他的恶迹逐渐地暴露出来,白道中人,对他逐渐疏远。” 李寒秋道:“晚辈很奇怪。” 于长清道:“奇怪什么?” 李寒秋道:“他恶迹逐渐暴露,何以天下英雄,对他还能容忍?” 于长清道:“这就是方秀的利害之处,他发觉了此点之后,立即收敛,但暗中却在进行一项统霸江湖的阴谋。”凝目沉思了片刻,道: “方秀和茅山紫薇宫中几位女魔头携手合作,更增加了他这项阴谋成功的本钱,醉酒美人,使很多武林高手,身落其圈套之中,纵然不甘为方秀所用,但他们的劣迹,却因而掌握在方秀的手中。” 李寒秋道:“所以,很多人明知他为恶甚烈,却也不便和他为敌。” 于长清道:“不错,这就是方秀能够暂时保住他侠名的原因,但方秀却不会就此罢手。” 李寒秋道:“那是因为他心中明白,早晚要有一天被人揭发出他的恶迹。” 于长清点点头道:“所以,他利用这一段暂时平静的时间,全力进行他的阴谋。他求证所得,凡是具有侠胆的人物,虽然一时失足,但却不甘心为他所用.因此,他转向武林中一些魔头们手下,却是大为成功,有甚多已经退出江湖的魔头们,在方秀的蛊惑之下,竟然重出江湖,为方秀效力……” 李寒秋沉思了长久,道:“有一位六指逸士,老前辈可知其人?” 于长清沉思了良久,道:“江湖只有一位六指奇人,自号六指神翁,但其人已久年未在江湖上出现。” 李寒秋道:“对谭药师的为人,老前辈有何看法呢?” 于长清道:“药师的为人,有如云锁重山,只可见巍巍形势,无法见他的真正的面目,对他而言,老夫自承不够了解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和他认识么?” 于长清道:“认识,而且,我们还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 李寒秋道:“以老前辈家人之能,难道无法瞧出谭药师的为人么?” 于长清道:“老夫初和他交往时,彼此谈得倒也投机,老夫觉得对他有些了解,但自和他下过了三盘棋后,忽然觉得对他一片茫然,以后,我们就甚少交往了。” 李寒秋话题突然一转,道:“老前辈,可认识南天一公某人?” 于长清道:“你可是说那俞白风么?” 李寒秋道:“不错,正是说那俞白风。” 于长清道:“一绝、一公、一疯剑,像老朽这样年纪的人了。大都知晓。那疯剑在江湖昙花一出,立刻消隐,不去说他了,一绝就是指令师而言,俞白风就是指那南天一公了,老朽倒和他有过数面之缘。” 李寒秋道:“我是想问他的为人如何?”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他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为人有些刚愎自用。年轻时,做事任性,下手狠毒,结了不少仇人,晚年虽然有些悔改,但怨仇已结,很多年没有听到他在武林中活动的消息了。” 李寒秋几乎脱口说出那俞白风被毒所伤,卧床数年内情,但他终于强自忍了下去。 于长清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你怎会突然间想到了俞白风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我想到家师提过此人,随便问问罢了。” 于长清道:“令师还和你提过什么人?” 李寒秋不愿说出俞白风处境内情,情非得已,只好说了几句谎言,心中甚感不安,但于长清这一问,却又启动了李寒秋的灵机,触类旁通。心中突然一动,道: “家师还和晚辈提过一事,晚辈当时没有多问,此刻心中仍是有些不解。” 于长清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家师和我提起了百佛图。” 于长清呆了一呆,道:“百佛图?” 李寒秋道:“不错,老前辈可也听说过那百佛图?” 于长清点点头,道:“那是武林高僧超凡大师遗留在人间的至宝。” 李寒秋道:“超凡大师呢?” 于长清道:“圆寂已久了。” 李寒秋道:“那百佛图落于何人之手?” 于长清道:“消息杳然。唉!如是百佛图落入一个好人之手,也还罢了。如是落到坏人之手,这后果就十分可怕了。” 李寒秋道:“那百佛图很有用么?” 于长清道:“老夫也只是听到传言,据说那百佛图乃是超凡大师晚年参悟达摩真经后,演绎而成的一种高深武功。” 李寒秋道:“百佛图顾名思义,是一种佛像,难道,那武功就在佛像之中么?” 于长清道:“据说那是百种不同佛像坐姿,一般人自然是无法了解,但如照着那佛姿打坐之后,自会产生妙用,领悟出那坐姿蕴含的高深武功。”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于长清突然反问道:“令师可曾和你谈起那百佛图的下落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没有。” 于长清轻轻叹息一声,道:“希望那百佛图被一个无识之人寻得,把它一火焚去。” 李寒秋道:“老前辈说那百佛图,乃是种武林奇宝,如若被一火焚去,岂不是大可惜了么?” 于长清道:“但总比落于坏人之手,流毒武林,强过千百倍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图已焚去,但那百佛图像坐姿,那已深印于俞白风和娟儿的脑际了,希望那娟姑娘日后将能为武林主持正义。” 这是心中之言,并未说出,那于长清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思了。 但闻于长清接道:“令师近况很好么?” 李寒秋道:“家师昔年一处旧伤发作,不良于行,已决心封剑归隐,不再多问江潮中事了,老前辈认识家师么?” 于长清道:“怎么不认识?昔年,老夫曾和令师论争一事,辩论了三日夜,令师没有对你提过么?” 李寒秋道:“这个晚辈倒没听家师说过。”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心中有两桩事,想和你谈谈,不知是否有当?” 李寒秋道:“老前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晚辈洗耳恭听。” 于长清道:“第一件事,是关于那君姑娘,李世兄准备如何对付她?” 李寒秋道:“对君姑娘,晚辈有着一份很深的歉疚。但晚辈当时所得消息,君姑娘之父,乃昔年杀害我父母的元凶,以后,才听到江南双侠的事,但那时晚辈大错已铸,逼死了君姑娘的父母……” 于长清道:“死者已死,往事已成过去,老夫想知道今后,你准备如何对待她。” 李寒秋道:“这个晚辈还未想到,晚辈可以断言的是,在下绝不会和那君姑娘动手相搏。” 于长清点点头,道:“那很好,须知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实也不能和女孩子一般,对那君姑娘,希望李世兄多多担待。” 李寒秋道:“老前辈还有什么事要问么?” 于长清道:“有,那是你习练的剑上手法。” 李寒秋道:“怎么?晚辈可是用错了么?” 于长清道:“那七绝魔剑是武林中绝响,有此之能的人,武林中实难再找第二个出来。” 李寒秋道:“这和晚辈手法,有何关系?” 于长清道:“就老夫所知,那七绝魔剑,如是施用过多,连人发生也要受其影响,这一点,李世兄想必早已知晓了?” 李寒秋道:“这个,这个,晚辈还来听见家师提过。” 于长清道:“不会错,老夫昔年论道之时,亦曾和令师论过此事。”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晚辈以后小心一些就是。” 于长清道:“令师剑招虽然凌厉,但究非正统剑道,老夫奉劝世无一句,不妨习习其它剑法。” 李寒秋道:“这个要请教老前辈。” 于长清道:“好,明日我就传你一套剑法。” 李寒秋道:“老前辈准备传我什么剑法?” 于长清道:“天下武林,万流归宗,除非特别的武功之外,一般剑法,大都相同。虽不能用作克敌之用,但习来可以强身,如果硬要把武功分作门派,老夫那剑法,该是武当门下剑法了。” 李寒秋心中一动,反问道:“老前辈,晚辈也想请教一事。” 于长清笑道:“很公平,老夫问了你不少事,你也该问问老夫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精通神卜之术,可推算事情成败,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于长清笑道:“你相信卜卦之说么?” 李寒秋道:“晚辈本来不言此说,但平姑娘却力持老前辈术能通神,方秀这些年中无往不利,就得力于老前辈神卜相助甚多。” 于长清道:“卜算之术,确具神奥,但老夫还无此能耐。这些年来,方秀一直被老夫卜算之说所惑,那是因为他自知所作所为,都非正道,心有所忌,不得不沉醉于此道,以求逃避。” 李寒秋道:“方秀每遇疑难,都赶来老前辈处请教,老前辈必为借箸代筹,想来,那绝非信口开河了?” 于长清笑道:“方秀心机深沉,任何行动,事先都已经有了很精密的计划,见我之时,求问成败,老夫就借卜算之名,推敲演算,借卜卦之法,说出他的优劣成败,唉!老夫用此法救过了不少的人,也用此法,得到了方秀不少隐秘。” 李寒秋道:“那是说方秀的为恶阴谋,有不少都在老前辈胸中了?” 于长清道:“可惜的是,那方府之中,已然隐有高人。那人的心计,更毒过方秀十倍,手法之绝,行事之毒,方秀是望尘莫及。” 李寒秋道:“老前辈可已知晓那人是谁么?” 于长清摇摇头,道:“很惭愧,老夫几次想从他口气中,探问出那人的姓名,但却都未能如愿。” 李寒秋道:“方秀是故意逃避么?” 于长清道:“就老夫所见而论,那方秀似乎是有阒难言之隐,不愿也不敢说出那人姓名。” 李寒秋道:“老前辈识人甚多,如若仔细地想想,也许不难找出点蛛丝马迹。”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自然,老夫心中,也有几个假想的人物,只不过无法确定是谁罢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看那谭药师可能么?” 于长清道:“有,而且是大有可能。” 李寒秋道:“就晚辈所知,那谭药师确和方秀有所勾结,只不过,晚辈有些弄不清楚,那谭药师和方秀之间,是何关系?” 于长清道:“如是谭药师和方秀合作,方秀的才智,自非谭药师的敌手。” 李寒秋道:“那谭药师,可是精于易容之术么?” 于长清道:“就老夫所知,谭药师在江湖之上,一直以真正的面目出现,但以他对医道的精妙而论,易容对他实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了。” 李寒秋道:“那韩公子的为人,老前辈有何看法?” 于长清道:“一个了不起的才慧少年,下一代武林中的领袖人物,只可惜他生错了地方。”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准备如何应付这一次江湖大劫?” 于长清道:“兹事体大,非老夫之力所能应付。为今之计,只设法将此讯传入少林寺去,由少林掌门出面,号召武林,合力消去此劫。” 李寒秋道:“老前辈准备到少林寺中一行么?” 于长清点点头,道:“不错,这一趟非跑不可。行舟江上,就是逃避方秀的耳目,我要借此机会,使方秀耳目失去灵敏,找机会到少林寺中一行。”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前辈,在下还想请教一事。” 于长清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那方秀身中奇毒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于长清道:“那倒是真的。” 李寒秋道:“谭药师不能解除他身受之毒?” 于长清道:“谭药师医道精绝,如是他不能疗治的毒伤,世间只怕再也无人能够疗治了。” 李寒秋道:“那谭药师就住在方家大院,如若方秀毒伤医好,只怕就不会遵守信约了?” 于长清道:“我也没有打算他真的遵守信约,只要他不敢追踪,找不到咱们的去处就行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老前辈的高见,晚辈十分佩服。”抱拳一礼,接道: “老前辈可要休息么?” 于长清道:“咱们都累了很久,也应该休息一下了。”缓步向室中行去。 李寒秋行回自己的舱房,只见床褥早已收拾整齐,苹儿正在一张木椅上闭目养神。 大概是步履声惊醒了她,睁开眼望着李寒秋笑笑,道:“累了么?” 李寒秋道:“还好,苹儿,咱们都是朋友、平等相处,以后,不用帮我整理床褥了。” 第四八章 红粉知己 苹儿微微一笑,道:“当丫头当惯了,不自觉的就帮人整起被褥来了。” 李寒秋道:“以后不用了。” 苹儿道:“不要紧,举手之劳而已,李兄不用放在心上。”口中答话,人却缓步出门而去。 李寒秋低声道:“苹儿,你很累么?” 苹儿人已走到舱门口,闻声回过头来,道:“有事么?” 李寒秋道:“你如是不嫌累,再坐一会,咱们谈谈成么?” 苹儿点头笑道:“那有不成之理。”缓步行了回来,仍在原位坐下。 李寒秋道:“你见到那位君姑娘了?” 苹儿道:“见到了,她很美,沉静得近平世故。” 李寒秋道:“我逼死了她的父母,她在场亲眼看着,所以她恨我很深。” 苹儿道:“那不能怪她,不论何人,都无法忘去这血淋淋的仇恨。” 李寒秋道:“所以,我们相处一舟之中,我心中十分不安。” 苹儿道:“你怕她报复?”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不过,我看到她、想到她,就有着一种很深的不安。” 苹儿道:“可要我去代你疏通一下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用了,她心中对我怀恨巳深,你去劝说,反将招她之疑。” 苹儿心中突然一动,道:“你说这些话,用心何在。” 李寒秋望了苹儿一眼,道:“你心中想的什么?” 苹儿道:“你可是存了杀她之心,所以,希望说动我。” 李寒秋道:“唉!半年之前,我确有此心,但现在,不会了。” 苹儿似是突然间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似的,嫣然一笑,道:“我去问问师父,他老人家准备如何安排君姑娘?” 李寒秋笑道:“不用急在一时,明日再问不迟,我和你谈了这些话,希望你谅解一件事。” 苹儿笑道:“果然是弦外有音,你说吧,什么事?” 李寒秋道:“我想我离开这里,对我和君姑娘,都会好些。” 苹儿脸上忽现黯然之色,道:“你是说你要走?“ 李寒秋道:“是的,离开这艘船,如是我留这里,对那位君姑娘太不利了。” 苹儿突然垂下头去,道:“我呢?我应该怎么办?留这里,还是跟着你走?” 李寒秋道:“你心里怎么想?” 苹儿道:“跟着你走,只怕你不肯带我。” 李寒秋道:“苹姑娘,我觉得你应该和师父商量一下再决定,跟我走,留这里,都不要紧,我离此,也没有一定的去处,只是我觉得应该避开那君姑娘,她想到我在此舟之上,只怕是席不安枕,食不知味。” 苹儿突然间,由心头泛出一股同情之心,缓缓行到李寒秋身前,无限温柔地说道:“这不能怪你,也不用负疚太深,你满怀仇恨找上他们,自然是难免伤人,你不肯杀君姑娘,那已是心存仁慈了。” 李寒秋苦笑道:“不用安慰我了,我刚才和于老前辈谈了很多,他是位胸有成算的人,带君姑娘同到舟上,只怕别有用心,我留这里有些不妥。” 苹儿温柔的点点头道:“好吧,我问问师父,咱们明天再决定,好么?” 李寒秋站起身子,道:“夜很深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苹儿道:“你也该躺下休息一下好么?” 李寒秋点头一笑,道:“是的,我也该休息了。” 苹儿缓缓望着苹儿的背影离去,这才轻轻叹息声,和衣而卧。 他这几日来,体能和智力,都有着疲累之感,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熟睡了过去。 睁开双眼,只见身上盖着棉衣被,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和衣而卧,沉沉睡去,记忆之中,身上并没有盖棉被,不知何人替我盖上棉被,竟然是毫无所知,”心念一转,突然挺身而起,暗道:“何人入舱,我竟不知,他可以替我盖衣棉被,也可以要我之命。” 一时间心中疑窦丛生,望着那虚掩舱门出神。 突然间舱门启动,苹儿含笑而入,道:“你醒了?” 李寒秋道:“我醒了。”语声一顿,“苹姑娘,你刚来过我这里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你睡觉连舱门也不知道关上,我看到你没有关门,本想进来瞧瞧,那知就在我心念转动之际……”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君姑娘突然在舱道之中出现。” 李寒秋吃了一惊,道:“君中凤?” 苹儿道:“不错,君中凤。” 李寒秋道:“她想刺杀我?” 苹儿道:“我不知道她的用心何在?她在你舱门口处,徘徊了良久,不肯离去,后来,听到我的咳嗽之声,她才匆匆离去。” 李寒秋道:“她没有进来么?” 苹儿道:“没有进来,不过我进来了,江上风寒,睡觉竟然连被子也不盖。” 李寒秋道:“是你替我盖好了被子是么?” 苹儿道:“不错,我替你盖上了被子,带上舱门。” 李寒秋道:“苹姑娘,这一夜你没有睡好了?” 苹儿道:“我本来想告诉你,但看你睡得很熟,不忍心叫你了。” 李寒秋道:“所以你枯坐了一夜。” 苹儿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 李寒秋道:“我是这么猜,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苹儿道:“你猜对了,我很想睡,但我怕那君姑娘去而复返,怎么也睡不着。” 李寒秋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你不但救了我,而且以疲累之身,守我一夜,这情形实叫在下感激不尽。” 苹儿淡淡一笑,道:“不用谢我了,只要你以后……”突然脸上一热,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以后怎样?” 苹儿长长吁一口气,道:“以后,不要把我丢了,那就行啦!” 李寒秋怔了一怔,只觉此话中,存有无限含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苹儿长长吁一口气,举手理一下长长的秀发,道:“怎么?你害怕了?” 李寒秋道:“怕什么?” 苹儿道:“不怕,为什么不讲话?” 李寒秋轻叹了一口气,道:“我逼死了君中凤的父母,她心中自然一直记得那血海深仇,彼此同处一舟,时常见面。那心中的仇恨,自是很难淡忘。” 苹儿听他答非所问,自是不便再行逼他,只好改口接道:“那你是准备离开此地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我本来是很单纯地只想报父母之仇,却不料江湖上恩怨纠纷,如今竟然卷入了正义和邪恶的搏争是是非非之中。我不忍再杀君姑娘,但也不愿让她杀死,我还有很多心愿未了。父母大仇未报,但这等同处一舟之上,她如存谋我报仇之心,那是防不胜防了,只有离开此地,也许可躲过这场劫难。” 苹儿道:“那方秀谋你之心,不在君姑娘之下,你如离开此舟,如是方秀遣人明袭,双方动手相搏,我相信你不致失利,至少可以破围而去,如是他们暗中算计你,那就非你所能防备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至少,比在这艘小舟之上,安全一些。” 苹儿摇摇头,道:“对方秀,我比你知道得多些,君姑娘只下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武功既不如你,心机也未必就强过我们两个,只要我们能够小心一些,防备她下手施袭,并非难事,比起对付方秀,应该容易多了。单以安全说,贱妾觉得,你留在舟上,比下船去强过甚多。”李寒秋低声说道:“苹姑娘,有一件事,只怕你还不知晓。” 苹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关于于老前辈……” 苹儿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李寒秋道:“令师借这舱巨帆,用作藏身之地,实是别有用心。” 苹儿道:“什么用心?” 李寒秋道:“他要使方秀无法捉摸他的行踪,好潜往少林一行。” 苹儿啊了一声,道:“这个么,我倒未听师父说过。” 李寒秋道:“方秀部署将成,如不及早使武林同道觉醒,集中力量,予以围剿,等方秀准备完全,再行发动,那时,不但主动之权尽操于方秀之手,而且,那时方秀的实力巳强,纵然少林、武当,能够领导天下武林同道和方秀对抗,胜败姑且不论。这番搏斗,定然是伤亡累累。”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师父满怀济世之心,但他忽略一件事。” 李寒秋奇道:“什么事?” 苹儿道:“少林、武当,都有人被囚于方家大院之中,我不信,两派掌门人全然不知。”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如是两派掌门人知晓内情,为什么不肯过问呢?” 苹儿似是突然想了一件很重大又恐怖的事情,脸色突然一变。道:“方家大院中,有一处戒备森严,充满着神秘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去,只有方秀一个人可以出入,而且,也有时刻的限制……” 她眨动了一下圆大的眼睛,接道:“有一天我误入禁地,几乎丢了性命。 李寒秋道:“方秀要杀害你?” 苹儿摇摇头,道:“不是,是方秀救了我。” 李寒秋道:“你瞧到了什么?” 苹儿道:“什么也没有瞧到,我直觉得感到那地方,充满着神秘恐怖,在那禁地四周、布满了使人晕迷的毒烟,我就是中了毒烟,才昏迷过去。” 李寒秋道:“你什么也未瞧见,怎会觉着恐惧呢?” 苹儿长长吁一口气,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惊惶之色,接道:“以后,我留意了那地方,发觉除方秀之外,还有可以出人的人,不过,那些人都穿着一种很特殊的衣服,而且常常是抬着一张软榻而入……” 李寒秋奇道:“抬着软榻而入?” 苹儿道:“不错,我觉着奇怪的是,每次进入那隐秘之区的软榻似是抬着一个人,却未再见那些人再被抬出来。” 李寒秋道:“这确是有些奇怪了,不过你是否可确定那软榻上一定是人呢?” 苹儿道:“我无法确定那软榻上一定是人,但我瞧那软榻上的形状,除人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形状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他们把人抬人那防守森严之区,有何用心呢?” 苹儿道:“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事后细想起来。这些事,神秘中还带着一种恐怖的感觉。” 李寒秋沉吟一阵,道:“不简单,这中间定然有着诡秘可疑的内情。” 想了一想,又问道:“这桩事,的确是有些奇怪,姑娘可曾对别人说过么?” 苹儿摇摇头,道:“没有,我觉得这件事近乎怪诞,说给人听,别人也不会相信。” 李寒秋道:“我相信这不但是一桩诡奇的怪事,而且也是一桩十分重大的事故,最好要守密一些,此事,如若传到了方秀的耳中。只怕他又要有花招变化了。” 苹儿点点头,道:“今天对你,我是第一次和人谈起这件事。” 李寒秋道:“那位韩公子,进去过没有?” 苹儿道:“没有。” 李寒秋道:“你仔细想想看,这件事很重大。” 苹儿道:“至少我没有看到过韩公子进入那神秘地区。” 李寒秋道:“那是说方家大院中,有这块神秘之地,韩公子并不知晓了?” 苹儿道:“他是否知晓,那就不知道了,但他未和谈我过此事。” 李寒秋道:“我只觉得这件事诡秘、重大,却无法推想出他们在作些什么?” 苹儿道:“我想来有些恐怖。” 李寒秋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要不要请教他呢?” 苹儿道:“请教谁?” 李寒秋道:“请教令师,以于老前辈的博见广闻,必可有一个研究结论,至少,他定比我们想的具体一些。” 苹儿道:“我觉得这件事有点怪,很难启齿,说出来,别人似乎是也无法相信。” 李寒秋道:“但我就相信了。” 苹儿道:“你不同。” 李寒秋笑道:“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苹儿道:“咱们相处日久,你知我为人,绝不会说谎言、欺骗你。”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苹姑娘,我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苹儿道:“如是瞧过就算,听过就完,那也算了,但如再想一想,我便觉着事非寻常了。” 李寒秋道:“是的,方秀再加一个医道绝伦的谭药师,使得这件事变得十分复杂。”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不错,该找我师父去,他如要到少林寺去见那掌门方丈,也应该提到这件事才对。”牵住了李寒秋的右腕,行向于长清的宿歇的舱中。 只见舱门半启,显然那于长清早已起身。 第四九章 和平相处 苹儿用手指轻轻在舱上弹了几下,道:“师父在么?” 舱中传出于长清的声音,道:“进来吧!” 目光到处,只见于长清盘坐木榻之上,君中凤却坐在榻旁一张木椅之上。 李寒秋想要退去,于长清点头笑道:“李世兄请坐吧!” 君中凤缓缓站起身子,道:“弟子先走一步了。”欠身一礼,移步向外行去。 她低头瞧着船板,匆匆由李寒秋身侧行过,但始终未抬头瞧过李寒秋和苹儿一眼。 于长清轻轻叹息一声,道:“李世兄,她满怀忧苦,受尽欺凌,你要原谅她的失态才是。” 李寒秋道:“对君姑娘,晚辈有一份深深的歉疚,怎能怪她失态呢!” 于长清道:“李世兄果然是一个深具慧眼的人,七绝魔创,似乎并没有养成你嗜杀的性格。” 李寒秋淡然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于长清望了苹儿一眼,道:“你找我有事吧?” 苹儿道:“弟子想到了一件事,已和李相公谈过,但我们却无法想明白个中内情,特来奉告师父。” 于长清道:“什么事?” 苹儿道:“在方家大院中,有一片戒备森严的地方,那地方很神秘。” 于长清道:“怎样一个神秘情形呢?” 苹儿道:“弟子暗中窥见,常见到很多衣着奇特的人,抬着软榻,行入那一片神秘之处。” 于长清一皱眉头,道:“那软榻上抬的什么?” 苹儿道:“好像是人。” 于长清道:“是人,你没看错么?” 苹儿道:“我没有看得很清楚,但那软榻形状,除了用作抬人之处,再无其他之用了。” 于长清缓缓说道:“你一共看到几次?” 苹儿道:“弟子看到了四五次之多,当时,只觉得有些诡奇之感,如今想来,却有着一种恐怖的感觉。” 于长清仰脸长长吁一口气,道:“这的确是一桩惊人的事……”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老前学见多识广,能否推想出方秀这等诡奇异举动的用心何在?” 于长清道:“这个,老夫一时间也无法断言,不过,这是一种很大的阴谋,那是不会错了。” 李寒秋道:“咱们如何才能探出内情?” 于长清道:“除非设法混入其中,才能查个明白出来。” 李寒秋心中一动,道:“老前辈是否有混入其中的办法?” 于长清沉吟一阵,道:“此事早已发生,急也不是一时,不过,老夫赶往少林一行的事,倒是刻不容缓了。” 李寒秋忽然想到了苹儿所说的,急急接道:“方家大院之中,囚禁了不少武当和少林高人,也许两派的掌门人,早已知晓了。” 于长清道:“唉!他们也许知晓一些内情,但可能不够,也不够祥尽。” 李寒秋道:“老前辈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于长清道:“李世兄,老朽想恳托一件事,不知世兄肯否答允?” 于长清道:“老夫原想半个之后,再行动身,赶往少林,但此刻,老夫想提前动身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想几时动身?” 于长清道:“老夫想今晚就走。” 李寒秋道:“老前辈有什么事交待晚辈吗?” 于长清道:“老夫想请李世兄在船上多留几日,方秀的耳目,遍布天下,老夫虽然谨慎行事,也未必能逃过他们的监视。因此,老夫想托想李世兄留在舟中,以李世兄的剑术,一旦遇到方秀派人追袭,也可保护他们两个弱女子了。” 李寒秋本想提出告别之事,但却想不到于长清抢了先着,一时间,瞪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于长清道:“唉!我知道你心中为难,但还希望你能勉为其难,至于君姑娘……” 苹儿道:“师父可是准备带着她走么?” 于长清摇摇头道:“表面上瞧去,方秀似是图我甚急,其实他杀害君姑娘的用心,似是尤过图我之心。” 苹儿道:“为什么?” 于长清道:“一则,方秀想杀人灭口,二则,他想由君姑娘手中取得一件东西。” 李寒秋道:“什么东西?” 于长清道:“好像是一幅画。” 李寒秋听那于长清说的含含糊糊,倒是不便再行追问了。 于长清道:“李世兄留此,保护君姑娘,既可化除你们双方的恩怨,亦可保护一件武林的要籍,不使它落入方秀之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自然,老夫也有以回报李世兄。” 李寒秋道:“老前辈言重了。” 于长清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册子,目光转注到苹儿身上,道:“这是我手录的几招剑法,交给你吧!趁你留在船上的时间,好好的练习一下,有上一个月的时间,大概可以练熟。” 苹儿道:“小健他们……” 于长清道:“他们资质不行,刀剑难成大器,我已别作安排。” 苹儿道:“那位君姑娘呢?” 于长清道:“论她的才慧,你们都难及得她。” 这“很难”二字,自然是连李寒秋也包括在内了。 苹儿怔了怔道:“弟子质愚,难及君姑娘,但李相公……” 于长情接道:“李世兄习武的体质自然是强过君姑娘,但君姑娘的才慧,绝不在李世兄之下。” 苹儿道:“所以,师父也把她收列门墙了?” 于长清道:“那倒没有,就算我能传她一些什么,那也是有限得很。” 苹儿道:“师父,你要李相公留在这里,弟子心中的话,倒不能不说。” 苹儿道:“君姑娘昨夜之中,想刺杀李相公。” 于长清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苹儿道:“千真万确,弟子是亲眼看到。” 于长清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苹儿道:“奇怪什么?” 于长清道:“老夫和她谈话,从她口气之听来,似是并无杀害李世兄的用心,这中间恐怕有误会。” 李寒秋苦笑一笑,道;“我逼死她的父母,是她亲眼所见,就算平日未存报仇之念,但看到我的人.再想到她父母死亡里的惨状,心中的仇恨之火,就很难止熄了。” 于长清道:“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君姑娘是个很明事理的人,近一年时光中,她如同过了数十年一般,使她见了很多的坏人,同时,对自己父母昔年作为,也有一点了解,对他们作法,亦有不满,老夫相信能够说服她。”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准备去多久时间呢?” 于长清道:“来去总要廿余天。” 李寒秋道:“好吧!晚辈留在舟中,保护他们,但以一月为限,如是一月时光,老前辈还不归来,晚辈就不等待了。” 于长清微微一笑,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语声一顿,道:“老夫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来,希望你不要见怪。” 李寒秋道:“什么事?” 于长清道:“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用和女孩子一般见识。” 李寒秋笑,道:“晚辈明白,除非君姑娘要杀死我之外,晚辈都会忍耐下去。” 于长清道:“大英雄,大豪杰,当有如此气度。” 苹儿突然接口说道:“师父,你传给那位君姑娘些什么?”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老夫传她一些星卜之术。” 苹儿道:“师父,那星卜之术,未必定能灵验,你传君姑娘,岂不是误了她?”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卜卦术,常有失准,大都是因为卜卦人的影响。” 苹儿道:“为什么?” 于长清道:“一个卜卦的人,必须要有着公正、清醒,稍有偏袒,卦术就要失灵。” 苹儿道:“原来如此。”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但如一个人,能够练到心可二用,不为亲情所能影响时,那就又当别论了。” 苹儿似是自知问昨太多,颇不有不意思之感,尴尬一笑,道:“师父,我可以再问一件事么?” 于长清道:“自然可以了,你心中有什么不解和怀疑,尽量说出免得闷在心中难过,而且老夫去后,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于一舟之上。” 苹儿道:“李相公答应了,那昌一言如山。决然不会错,问题在君姑娘,她如无法谅解,这一月时间,很难相处。” 于长清道:“我会去说服她。” 苹儿道:“师父是否带弟子一同去见见那君姑娘呢?” 于长清沉吟一阵,道:“好!咱们现在就去看她。” 苹儿回顾了李寒秋一眼,道:“委屈你了,在这里等候一下。” 李寒秋点头一笑,道:“在下在此恭侯。” 于长清带着苹儿,直行入君中凤住的船舱之中。 君中凤似是预知有人要来一般,早已坐在舱中等候,见两人行入舱中,站起身子,道:“师父请坐。” 于长清摇摇头,道:“不要叫我师父,你还未列我门墙。” 君中凤道:“早晚岂不是一样。” 于长清道:“大不一样了。也许你会另投名师……”他似是生恐君中凤多问,急急接道:“这是苹姑娘,算起来,也算是我的记名弟子了。” 君中凤欠身一福,道:“苹姊姊请坐。” 苹儿道:“不敢当君姑娘的大礼。”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不用客套了,咱们谈正经事情要紧。”目光一掠君中凤道:“凤儿,我要离开此地一段时间。” 君中凤点点头,道:“我知道。” 于长清道:“在这段时日之中,只怕我无法照顾你了。” 君中凤道:“我会自爱自惜。” 于长清道:“我去之后,你必须留在舟中,这要和李寒秋相处过一月的时间。” 君中风轻轻叹息一声,道:“弟子明白。” 苹儿低声说道:“君姑娘,李寒秋对姑娘内疚甚深,只要姑娘容得他,咱们就可以和和气气的相处一舟。” 君中凤道:“我武功非他之敌,他出手就可置我于死地,不和气相处,我是死定了。” 苹儿道:“听姑娘口气,对那李寒秋似是积恨极深。” 君中凤道:“你如亲眼看到一个人,逼死了你的父母,你对那人,还能好得起来么?” 苹儿道:“姑娘如想一想,当年令尊杀害李家满门一事,也许可以心平气和一些了。” 君中凤道:“也正因如此,我对他未存报复之想。” 苹儿啊了一声,很想说出她昨夜徘徊于李寒秋所住的舱门所见之事,但话到口边,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于长清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希望你们都能以大局为重,互相忍耐一些。” 君中凤道:“师父但请放心,你留下的书卷,足够我一月研读,师父去后,弟子一个月不出舱门,等待着师父回来。” 于长清道:“那也用不着,李世兄已答允过老夫,绝不会对姑娘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只要你能够忍耐,那就成了。” 君中凤道:“弟子记下了。” 于长清回顾了苹儿一眼,道:“李公子那面,要你多费心了。” 苹儿道:“只要君姊姊不记前嫌,李公子那里,弟子一力承担。” 于长清道:“那很好,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苹儿站起身子,对君中凤欠身一礼,道:“姊姊,师父去后,小妹是否可以常到姊姊舱中坐坐?” 君中凤略一沉吟,道:“好吧!如是姊姊不嫌弃,小妹极欢迎。” 苹儿道:“姊姊休息吧!小妹会常来看你的。” 君中凤起身说道:“师父,姊姊慢走,恕我不送了。” 于长清点点头,大步出了舱门。 苹儿紧随于长清身后,低声叫道:“师父。” 于长清不理会苹儿,大步直行入自己的舱中。 苹儿心中大奇,紧追在于长清身后而入。 于长清回手掩上了舱门,目光凝注在苹儿脸上,道:“你瞧出什么没有?” 苹儿怔了一怔,道:“瞧出什么?” 于长清道:“君姑娘,唉!如非老夫到她舱中小坐,实是叫人想不到了。” 苹儿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弟子觉她很冷,冷漠得和她年龄,有着很大的距离。” 于长清道:“除此之外呢?” 苹儿道:“弟子就瞧不出别的什么了。” 于长清道:“她眼看父母、长兄惨死,受尽了欺凌孤独,这为人冷漠一些,倒也不算反常的事了。” 苹儿道:“弟子觉得她很深沉。” 于长清道:“唉!这都不足为病。” 于长清缓缓说道:“我发觉她在练习一种……一种……” 下面之言,似乎很难出口,一种了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苹儿皱皱眉头,道:“她习练什么呢?舱中只有师父和我,就算是说错了,也不要紧啊!” 于长清道:“你听说过七毒教么?” 苹儿道:“弟子不知。” 于长清道:“你这点年纪,自然是不知道了。那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第五十章 谈虎色变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七毒教,一度在江湖上造成了一次很大的纷扰,但他们很快就被天下高手联合剿灭,前后只不过有半年时间。因此,不是参与那次会剿人物,都不知此中事迹,也不知那七毒教的恶毒。” 苹儿接道:“那七毒教既然在数十年前,已然绝迹绝江湖,君姑娘年龄和我相若,怎会卷入七毒教中呢?” 于长清道:“当年我们能一举剿灭了七毒教,那实是运气太好,一夜间,内外发动,使他们措手不及,而且参与其事的人,都是当时的一流高手,手脚奇快,不容他们还手,所以才全为我们剿灭了。” 苹儿道:“如若是给他们一个抗拒机会呢?” 于长清道:“那就使人无法预料胜负了。” 语声一顿,道:“这么说来,那七毒教,是一个充满诡奇,玄秘的组织,他们并非以武功为主。” 苹儿对七毒教,似是没有兴致听得太多,缓缓接道:“事隔几十年了,师父怎会忽然想到君姑娘会和七毒教有关呢?” 于长清道:“老夫看到了她腕上针孔伤痕。” 苹儿道:“针孔伤痕?” 于长清道:“不错,老夫在昔年剿灭了七毒教,检查三个教徒的尸体时,发觉他们的腕上,都有着针孔伤痕。” 苹儿微微一笑,道:“师父就从那君姑娘的针孔上,断定他是七毒教中人么?” 于长清道:“除了七毒教之外,老夫还想不明白,天下还有哪一种武功,习练之时,要用针刺伤手腕。” 苹儿道:“师父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手腕上刺做什么?” 于长清道:“大概他们在取出身上之血,喂一种东西……” 苹儿似是突然间提起了兴致,怔了一怔,道:“喂什么?” 于长清道:“这就不是老夫所能解释了。” 苹儿道:“师父,弟子听过养蛊的事,似乎是方秀就和一个夷人的老妪商量过养蛊的事。” 于长清道:“七毒教和养蛊又自不同了。” 苹儿道:“师父发现君姑娘腕间伤痕很久了?” 于长清道:“平常她掩饰得法,老夫始终未能发现,刚刚和你同去她舱中才发现异征。” 苹儿道:“君姑娘如若是七毒教中人,你又准备如何?” 于长清道:“这个,这个……就不能容她了。” 苹儿道:“杀了她。” 于长清道:“我看她腕上针孔,已然成梅花型,和昔年我们杀死的几个首脑一般,”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苹儿,你可想瞧个究竟出来么?” 苹儿道:“弟子倒想看个水落石出,但不知是否有此可能。” 于长清道:“好!我去为你安排。”缓步出舱而去。 苹儿望着那缓步出舱的于长清,心突然泛起了一种莫名的震动,暗道:“师父一向沉着,但这一次却似有些失了常态,看来那七毒教,定然是十分恶毒的一种教了。” 于长清去约一盏热茶工夫,就匆匆回来,掩上舱门,道“在真相没有完全了然之前,此事绝不可轻易泄露出去。” 苹儿心中明白,他所指的泄露,也就是怕自己告诉那李寒秋,当下点头说道:“弟子知道。”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巳替你安排好了,日落时候,自会有人招咱你从一处秘道中行近君姑娘舱房查看。”语声一顿,又道:“同时,我也派了小健等三兄弟,监视她的行动。” 苹儿怔了一怔,道:“师父,情形似乎是很严重么?” 于长清点点头道:“不错,很严重。如若她真的身陷七毒教导术之中,老夫倒变成先李寒秋取她之命。” 苹儿道:“杀了她。” 于长清道:“嗯!杀了她,那可免去日后江湖上一番大劫。” 苹儿道:“七毒教这样恶毒么?” 于长清道:“是的,孩子,你今夜见过之后,也许会和老夫看法一致。” 苹儿虽然心中仍存者甚多怀疑,但却未再多问。 她强自按下胸中的冲动,未把内情告诉李寒秋。 日落时分,果然有一个小娃如时而来,带苹儿到一处舱房之中,掀开壁间一块木板,道:“由此可通君姑娘的卧室,不过,秘道在她的卧榻之下。” 苹儿心中一动,道:“无怪他们都不肯去了,原来,这秘道通她的床下。”心中念转,人却钻入了秘道之中。 那秘道十分狭窄,仅勉强容得苹儿娇小的身子行过。 苹儿感觉之中,似乎是经过了李寒秋住的舱房,心中暗道:“原来,这秘道四通八达,可通大部舱房,这条船定然是一条盗船了。” 忖思之间,已到尽处。 苹儿停下身子,心中默算行程,大约应该到了君中凤的舱房,当下举手轻轻一推。 果然顶上壁板,有些活动,但却推它不起。 苹儿绝聪明,略一沉思,已解内情,手托木板向旁恻移动。 果然,地板缩收,现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洞穴。 苹儿伸出头去,只见君中凤坐在舱门中处,半启舱门,望着云天,呆呆出神。 那君中凤耐心惊人,足足坐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仍然未动。 苹儿藏身床下,等得有些不耐,正想缩回去休息一下,忽听君中凤长叹了一声,掩上了舱门。 这时,天巳黑了下来,关上舱门时,房中更形黑暗。 但闻嚓的一声,火光一闪,燃起了一只小烛,室中登时一片明亮。 苹儿伸长了脖子,以便能瞧清楚室内景物。 只见君中凤拉上了窗帘,挂上舱门,倾耳静听起来。 苹儿心中暗道:“这丫头好生细心、谨慎。” 当下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君中凤听了一阵,未闻声响,突然伸手从裙中取出一个黄色的绢袋,打开绢袋,又取出一个拳头大的玉盒。 苹儿只看得一皱眉头,忖道:“这玉盒中藏的什么?竟然如此宝贵。” 只见君中凤小心翼翼地把玉盒放在地板上,自己盘膝而坐。 只见她右手从发上取下一枚银针,刺入了左腕之上。然后打开盒盖,拔下银针,一股鲜血,流入了玉盒之中。 苹儿未看到盒中是何怪物,但却感觉到一股凉意,由心底直泛上来。 直待腕间鲜血停下,君中凤才盖上玉盒,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苹儿缓缓沉下身子,沿来路退了出去。 总算她还沉得住气,连那木门也未拉上。 苹儿退出暗道,直奔到于长清的房中。 只见李寒秋也在于长清的房中。 于长清掩上房门,低声说道:“不要慌,你先休息一下。” 苹儿用衣袖试去脸上的冷汗,道:“我看到了。” 于长清道:“是何形状。” 苹儿道:“我只看到一个玉盒,那盒中放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于长清点点头,道:“那玉盒形状记得么?” 苹儿道:“那玉盒似是长方形。” 李寒秋道:“一个玉盒,有何奇怪呢?” 苹儿道:“那玉盒中不知装的何物?君姑娘用银针刺破左腕,用鲜血喂它。”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为何?” 于长清道:“所谓七毒教,就是指七种毒物而言,教中高手,能够养一毒物,食用自己之血,使其通灵,如苗人养蛊。可以放出伤人。”沉思了一阵,道:“大概就是这些了,详细内情,我也不明白。” 李寒秋道:“晚辈出道很晚,对此等事更是闻所未闻,老前辈看的如此严重,还请早作主张了。” 于长清双目凝注在李寒秋身上,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她真的已失足投入了七毒教中,留下她祸害必大,那就不如除了她。” 李寒秋听得一动,暗忖道:“于长清对君中凤,本来是百殷卫护,此刻,竟然动了杀她之心,倒是有些意外了。” 只听于长清长长叹息一声,道:“李世兄,可是有些怀疑老朽的话么?” 李寒秋道:“在下有一点想不明白。” 于长清道:“哪一点?” 李寒秋道:“老前辈说那七毒教,是一个诡谲、邪恶的帮会,早在数十年前为天下高手剿灭。又是何人引带那君中凤投入七毒教中呢?” 于长清道:“老夫也想不明白。” 李寒秋道:“如若七毒教确又死灰复燃,杀了一个君中凤,也无法阻止,而且还将失去追查的线索。” 于长清颔首微笑,道:“有道理。” 李寒秋道:“杀她倒不如设法说服,让她弃暗就明。” 于长清道:“世兄高论,实高人一等,但这只能适应一般情形,对七毒教,那就有些行不通了。“ 李寒秋道:“愿闻高见。” 于长清道:“七毒教养有毒物,供其役施,迹近邪术,并非我们一般武林人物可比,而且,教中人的心智,和为人行事,都不能以常情……” 李寒秋接道:“照老前辈的说法,是非杀君中凤不可了?” 于长清道:“看来,李世兄对老朽之言,尚未尽信,试问一个人,每日以身上鲜血,养着一个奇毒之物,以供其役施,这人的心智,还能正常么?”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这个,想来确实有些可怖。” 于长清道:“老夫自信定力已到了某一境地,但如让老夫每日用针刺腕,以血喂毒,老夫也难作得出来。” 李寒秋长叹一声,道:“确是难忍。” 于长清道:“可是有两种人,可以下此狠心。” 李寒秋道:“哪两种人?” 于长清道:“第一种人,是身心愿受了很大的摧残,心中充满着仇恨。第二种人是大奸巨恶,心有所图者,或可有此忍受之力。” 李寒秋道:“晚辈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那毒物能放在拳头大小的玉盒之中,足见其体形甚小,就算它奇毒无比,咬一口,必死无疑,但它又如何能够轻易咬到一个武林高手呢?” 于长清道:“老夫见过七毒教中人,但却未见过他们施放毒物,想象中,它们定然是十分迅快。” 李寒秋道:“晚辈想它快不过飞来的暗器吧?” 于长清似是被问得无话回答,沉吟了一阵,道:“其间定然还有奥妙,只是我们无法知晓罢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何妨问问君姑娘。” 于长清道:“问问她?” 李寒秋道:“不错,咱们请她来,要她说明内情,她如想施用毒物伤人,咱们严密戒备中,不难把她一举制服,就算把她杀了,也使她心中明白,死而无怨。” 于长清摇摇头,道:“这个,太过危险了。” 李寒秋一皱眉道:“老前辈对那毒物,似是充满着畏惧。” 于长清道:“老夫虽然参与剿灭七毒教的往事,但却一直未见那七毒教中人施放毒物伤人的情形,不过,老夫听一位故友谈过,通灵的毒物伤人,几乎是不要人用手施放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咱们用言语逼她非出手不可,室中又有咱们三人,老夫相信也不会伤害老夫。” 李寒秋道:“在下也心中明白。如是君姑娘想伤害咱们三人中的一个,那人自然是在下了。不过,在下不相信,一个毒虫能够快过暗器。” 苹儿道:“师父,李相公说的也对,除非在师父离开之前,咱们先行设法杀了君中凤,师父离去之后,我们的处境,更为危险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是君姑娘养的毒物,果然通灵,师父去后,她如在暗中施放,岂不是更可怕么?”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神色肃然的望着李寒秋道:“君中凤身世堪怜,孤苦无依,又具有上乘才慧,老夫原想尽我之能造就她,不让土中藏珠,埋没她的绝世才华,但她陷身七毒教,老夫不能再卫护她了。李世兄如能取她之命,只管下手,杀了她虽然可惜,但比让七毒教再起于武林之中,要好得多了。必要时,老夫会助你取她之命。”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来那七毒教,定然是很恶毒,这于长清对那君中凤本来极爱护,但此刻,却是大有非杀她不可之心。” 但见于长清站起身子,行出舱门,片刻后,重又转了回来,望了李寒秋和苹儿一眼,道:“你们也要准备一下。” 苹儿点点头,道:“我们已准备好了,不劳师父费心。” 只见于长清打开一个木箱,取出一物,藏入袖中,重行合上箱盖。 李寒秋看那于长清小心翼翼的,轻敌之念顿然消失,随手取过长剑,放于顺手之处。 第五一章 养毒自卫 片刻之后,舱门外传入了君中凤的声音,道:“师父找我么?” 于长清嗯了一声,道:“你进来。” 君中凤推门而入,先给于长清行了一礼,目光又扫掠了李寒秋和苹儿一眼,缓缓说道:“师父召弟子来,有何训教?” 于长清道;“伸开左腕给我瞧瞧。” 君中凤脸色一变,欲言又止,缓缓伸出左腕。 于长清道:“拉起些衣袖。” 君中凤依言拉起一些衣袖。 果然,那雪白粉腕,有着很多针伤。 于长清道:“你坐下,我有话请教。” 君中凤放下衣袖,缓缓退到木椅旁侧坐下,道:“师父有话,只管吩咐。” 于长清道:“你腕上有很多针伤,不知为了何故?” 君中凤道:“弟子刺腕放血。” 于长清道:“放血为何?” 君中凤道:“弟子养有一只小动物,食惯了弟子之血,故而每日非要食用一些才成。” 三人都未料到,她竟然如此坦然的承认,反而为之一怔。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是喂什么小动物?”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看起来,师父对弟子的隐秘,似是已经早知晓了?” 于长清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据实而言,详细地说明内情。” 君中凤点点头道:“我不会骗师父。” 于长清神色严肃地说道:“好,你说吧!” 君中凤道:“是一只毒蜘蛛。” 于长清道:“你养一只毒蜘蛛用心何在呢?” 君中凤道:“弟子用作护身自卫。” 于长清道:“那又为什么要用你身上的鲜血喂它?” 君中凤道:“是它通灵。” 于长清道:“你是七毒教门下弟子。” 君中凤摇摇头,道:“弟子如是上有师承,怎会落到此等凄惨之境。” 于长清道:“你不是七毒教中弟子,怎会训练这等奇毒之物?” 君中凤道:“弟子真的不是,而且也不知世间有什么七毒教,弟子这等驯养毒物之法,是一本书上得来的。” 于长清道:“什么书?” 君中凤道:“那书本上的封面封底,都已破损不巳,因此,弟子不知它的名字。那上面记载了很多制服毒物的法子,弟子原本也很怕毒物,不敢试验,后来,弟子壮着胆子,竟然是百试百验,因此,以后胆子就大了起来……” 她举手理了一下披肩的秀发,叹息一声,道:“我见那书上记载甚灵,就慢慢的相信书上的记载。以后,擒得了这一只奇毒蜘蛛,照那书上记载之法,饲养着它。” 于长清脸上神情稍见缓和,缓缓说道:“那本书呢?” 君中凤道:“现收藏在弟子的舱房之中。” 于长清点点头,道:“你那毒蜘蛛养了好久时间了?” 君中凤道:“三月多了。” 于长清道:“就算你养毒物,用以护身,但也用不着以本身的鲜血喂它呀!” 君中凤略一沉吟,道:“据那书上记载,如若用本身鲜血,再合以其他之物饲养,能使它渐通灵性,逐渐成为毒中之毒。” 于长清道:“那是经过一番很复杂的手续了,是么?” 君中凤道:“不错,欲使它成为毒中之毒,必要使它先吃下七毒,但此事很不容易,一个不好,被其他毒物所伤,那就要前功尽弃了。” 于长清呆了一呆,道:“你养的毒蜘蛛,已经食用过几种毒物了?” 君中凤道:“四种,只要再食用三种,那就大功告成了。” 于长清道:“可惜你要在这帆舟上渡过一段时间,很难寻觅得毒物了。” 君中凤道:“那倒不一定,水中也有很多毒物。” 于长清道:“你饲养的蜘蛛,食过七毒之后,成何形状?” 君中凤道:“仍然保持它蜘蛛的形状,不过,它身上集有七毒,已然可大可小了。” 李寒秋道:“食用七毒之后的蜘蛛,是否可避刀剑。” 君中凤道:“那书上没有记载,但我想它不能。” 李寒秋道:“那就是了,它既是无能避刀剑,只要别人一挥兵刃,就可置它死地,你辛苦喂养之物,又有何用?”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如果能够使它通灵,就不易伤到它了。” 李寒秋摇摇头,笑道:“很难叫人相信……” 君中凤道:“书上这样记载,灵不灵,我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君姑娘饲养的毒物,此刻是否已经通灵了?” 君中凤冷然说道:“李相公可是觉得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么?”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在下倒觉不出那毒物有何重要之处。” 于长清轻轻叹息一声,道:“很重要,那七毒教在江湖没有造成风波,那是因为被我们发觉得早,一举间把它剿灭之故,是武林同道之幸,但老夫深知它的厉害。” 君中凤叹道:“弟子养此毒物,一是基于好奇,而且弟子自觉武功有限,无能自保。过去一年之中,几度面临摧残,弟子功力有限,实无法应付,心想养此毒物,如再遇上此等之事,至少可用作自保了。” 于长清道:“老夫初见之时,认为七毒教重新复活江湖之上,经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很多了,不过,凡是邪恶之门,都有着一股诱人的力量,只要你陷入漩涡稍久,必然就不知不觉的被它们拉入漩涡中了,原想只要用它保命,后来难免要用它害人,不知不觉,你就承继了那七毒教的衣钵。”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师父之意呢?” 于长清道:“把玉盒投入江中,再把毒经焚去。” 君中凤道:“师父,可否给弟子一日夜的时间,让弟子仔细想一想。” 于长清道:“孩子,假如你觉着我说的不错,饲养毒物的事,早就可把它弃置不顾了。”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过去的事,我已和师父谈过,但以后,师父能够永远跟着我么?” 于长清怔了一怔,道:“这个……” 君中凤道:“师父不能,是么?那就要我设法自保,如是我无能和人抗拒时,至少我可以用毒物反噬一死……” 她举手理了一下长发,双目中却淌下两行清泪,缓缓接道:“我父母作恶太多,罪及儿女,天下英雄不会有人同情,也许,他们觉得,摧残,一个坏人的女儿,表一种报复的快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么?” 于长清道:“唉!孩子,你想得太多了。” 君中凤道:“这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只怕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在一年中,有着和我同样的悲惨际遇……” 于长清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至少老夫会尽我之力帮助你。” 君中凤道:“所以,很感激师父。” 于长清道:“感激于事何补,我只是想阻止你不要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君中凤道:“我知道,师父是一片好意,但让弟子多想一天好么?” 于长清脸色一变,道:“可知道我为什么收留你?” 君中凤略一沉吟,摇摇头,道:“弟子原本知晓,但师父这一问,却又把我问昏了。” 于长清道:“因为我看你是一个可造之材,所以,希望能把我一生所学,传授给你。” 君中凤道:“但弟子不肯弃去毒物,师父可是不准备再收留弟子了么?” 于长清道:“正是如此。” 君中凤缓缓站起身子,道:“师父,不要太逼弟子,让我有半日的考虑的机会好么?那毒物巳食用我很多血,已达通灵之境,我要找出那出那书本瞧瞧,看看有什么法子,把它放去,而且又不至伤害到它。” 于长清缓缓说道:“既是快通灵,你留下更是祸害,为什么不把它投入江中?” 君中凤缓缓说道:“师父的心意,弟子已然明白了,弟子告退。”转身向舱外行去。 于长清沉声喝道:“站住。” 君中凤回过头,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于长清道:“不要叫师父。” 君中凤道:“好,难女遵命。” 于长清望了李寒秋一眼,冷冷说道:“君中凤,世上很少知晓那七毒教的恶毒,但老夫却知内情,你不肯弃去那毒物,毁去邪书,只怕立刻即有杀身之祸。” 君中凤道:“于老前辈要杀我么?” 于长清道:“至少,我不再阻止人家杀你。” 君中凤缓缓说道:“谁?” 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李相公,是么?” 李寒秋一皱眉头,只觉措词万分困难,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君中凤冷笑一声,道:“你逼死了我的父母,再逼死一个弱女子自是轻而易举了。” 李寒秋道:“姑娘啊!我没有说杀你啊!” 君中凤道:“那很好,你现在可以说明白了。” 李寒秋缓缓站起身子,道:“对姑娘在下有一份抱歉。” 君中凤道:“那倒不用了,于老前辈弦外之音,隐隐是指明你李相公了。” 于长清冷笑一声,道:“君姑娘,你很想把事情弄僵么?” 君中凤接道:“不,晚辈未存此想,我只是想问明白……” 于长清接道:“难道除了李寒秋之外,老夫就不能杀你么?”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老前辈不要逼我走向极端好么?” 于长清楞了一楞,道:“你走什么极端?” 君中凤道:“逼我死。” 于长清面色凝重,缓缓说道:“孩子,就老夫所知,七毒教乃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恶毒帮会,邪恶之人,也许有一种使人陶醉的魔力,你如确定了自己无法自拔之时,倒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君中凤接道:“什么办法?” 于长清道:“自我解脱,你不放弃练习七毒教中的奇术,当今之世,再也无人喜欢和你接近,包括老夫在内,除非那人也和你一般的练习毒术。” 君中凤道:“必要时,我会死。” 于长清道:“越快越好,我最多再等你几个时辰。” 君中凤道:“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给老前辈一个明确的答覆。” 于长清道:“好吧!老夫等你决定后,再行离开。” 君中凤道:“多谢老前辈的宽宏大量了。”一欠身,缓步而去。 于长清望着君中凤的背影,消失于门外不见,忍不住黯然一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苹儿道:“可惜什么?” 于长清道:“可惜她的聪慧才智。” 苹儿道:“她如不是聪明,也不会习练七毒教的邪毒之术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师父,弟子担心一件事,那君姑娘是不是真愿意束手就缚?” 于长清道:“这个,老夫也想到了,但就目下形势而言,她饲养的毒物,似是尚未成形,还无法应用,她如坚持不肯,那只有逼她自绝了。” 苹儿道:“由此刻到明日午时这段时间,十分重要,那君姑娘如不愿意就范,也必然有所举动了。” 于长清道:“所以,咱们要防备一下。” 苹儿道:“君姑娘如不动手,也就罢了,她如要动手.定然是先要对付李相公了。” 于长清点点头,道:“不错。” 两人似是极为紧张,但那李寒秋却是毫不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晚辈不相信,区区一个蜘蛛真能伤人。” 于长清道:“李世兄,不要小看了七毒教。” 李寒秋道:“老前辈之意,咱们要怎么戒备呢?” 于长清道:“在明日午时前,咱们三人守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李寒秋道:“好吧!晚辈悉听吩咐。” 苹儿道:“师父,咱们就守在师父房中如何?” 于长清道:“好,你们两个稍坐一下,我出去安排一下就来。”起身出室而去。 苹儿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我师父如此慎重,那毒物绝非小可,你不要太大意了。” 李寒秋道:“不管如何,在下也难相信。” 苹儿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李寒秋道:“除非我自己看到它。” 苹儿道:“那你就快要看到了。” 李寒秋道:“你怎知那君中凤一定会利用毒物伤人?” 苹儿道:“因为她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束手就缚,一条是奋起反抗……” 李寒秋微微一笑,接道:“还有第三条路。” 苹儿道:“愿闻高论。” 李寒秋道:“她三思之后,也许会改变心意,把毒物弃于江中,焚毁邪书。”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照我看,此事大不可能。” 只见于长清大步行了进来,回手掩上房门,然后又把窗子也关了起来,一派谨慎小心的样子。 李寒秋道:“老前辈是通知了别人。” 于长清道:“我只要他们掩上房门,并未告诉他们什么详情。” 苹儿道:“君姑娘如是……” 于长清点点头,接道:“我已派人暗中监视她的行动。” 李寒秋道:“晚辈担心她在孤立无援之下,感情身世,自绝而死。” 于长清道:“如是她不肯回头,死了比活着好多了。” 李寒秋还待说话,却被于长清摇手阻止,道:“你即运气坐息,咱们轮流守值。” 李寒秋心中间暗道:“一只蜘蛛,举手就可以置于死地,这于长清如此紧张,不知是何用心?” 尽管他心中疑窦重重,口中却未多问,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觉得身体被人推动。 睁眼看去,只见苹儿满睑紧张之色,瞪着一对大眼睛,瞧着门口出神,当下低声问道:“苹姑娘,那毒物出现了么?” 苹儿摇摇头道:“还没现身,你仔细瞧瞧着吧!” 一番话,引起了李寒秋的强烈的好奇之心,凝目望去,一面凝神倾听。 李寒秋和苹儿,相距甚近,伸手就可触及对方。 这时,突闻得阵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 苹儿伸手抓起身侧长剑,凝目四下瞧看。 李寒秋心中忖道:“如是蜘蛛,真在此室出现,非得把它除去不可。” 只见于长清霍然站起身子,随手抓起身侧一根长木棍。 细微的响声,突然沉寂下来。 于长清轻轻叹息一声,道:“希望她能悬崖勒马。” 李寒秋道:“刚才那细微之声,是何所发?”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你听到了那细微的声音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听到了,晚辈觉得那未必是君姑娘毒物发出的声音。” 于长清道:“是的,七毒教放出的毒物,大都带有一着一种轻微的声音。” 李寒秋道:“老前辈之意,可是说那蜘蛛会叫么?” 于长清道:“你怎知君中凤只养了一个蜘蛛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她自己不是说只养着一个蜘蛛么?” 第五二章 焚书求吉 于长清道:“那七毒教,乃武林中等一邪恶之教,只要一个人陷身其中,就很难再行自拔了。” 突然间,那细微的声音,又传人耳际,似乎是一种甲虫啃噬木头的声音。 李寒秋、于长清、苹儿,都凝神静听,期望听出那声音是由何处发出。 苹儿忽然一扬手中长剑,低声道:“在那里。” 李寒秋随着苹儿的扬起手中的长剑望去,只见长剑所指之处,正是板壁一角。 李寒秋仔细分辨那声音来路,正是苹儿长剑所指的方位,微一点头,道:“不错,就在那里。” 伸手抓起案上火烛,缓步向壁角行去。 苹儿一伸手,拦住了李寒秋,道:“你要干什么?” 李寒秋道:“我去瞧瞧。” 苹儿道:“你一点也不害怕么?” 李寒秋笑道:“我不怕。” 于长清低声说道:“让他去瞧瞧吧!” 苹儿一皱眉,欲言又止。 李寒秋原本心中毫无惧意,但听得于长清一说,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凛然的感觉,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于长清手执木棍,缓缓随在李寒秋身后而行。 李寒秋行近那声音发出之处,借着灯光望去,只见那壁板完好如初,毫无异样,不禁皱眉头,探手拉出背上长剑。 于长清低一说道:“小心些。” 李寒秋长剑一探,刺向那声音传来之处。 但闻嚓的一声,长剑直刺壁板之中。 他内力何等深厚,挥手一击间,长剑直入壁板三寸多深。 那声音突然静止下来。 李寒秋拔出长剑,不见有何异样,不由心头火起,挥剑一搅,只见木屑横飞,壁板竟被他削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洞来。 奇怪的是,仍然瞧不见什么东西。 李寒秋回顾了于长清一眼,道:“老前辈,晚辈出剑的地方不错吧?” 于长清道:“不错。” 李寒秋道:“既然地方不错,为什么没有瞧见可疑之物呢?” 于长清道:“通灵之物,岂是轻易可以弄得的么?” 李寒秋低声说道:“那是它们跑了。” 于长清道:“就老夫所知,七毒教的武功,和他们为人一般,全走的是诡秘、玄奇的路子,而且把毒物作为暗器施用。” 李寒秋缓缓把火烛放木桌之上,道:“老前辈,也许这木船年代久远,板壁遭虫,在下想了想这后,觉得任何毒物,似都不会发出那种声音……”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入耳际,打断李寒秋未完之言。 苹儿沉声喝道:“什么人?” 室外人应道:“我。” 声音轻脆,三人都听出正是那君中凤的声音。 苹儿怔了一怔,道:“是君姑娘么?” 室外人应道:“正是小妹,苹姑娘请你开门吧!” 苹儿回顾了于长清一眼,于长清微微颔首。 苹儿放下手中长剑,缓缓打开舱门。 借苹儿开门的机会,李寒秋和于长清也都放下了木棍和长剑。 苹儿打开木门,只见君中凤长发披垂,手中捧着一本破损绢册,缓缓行了进来.烛光下,只见她双目红肿,似是大哭过一场。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孩子,你手捧何物?” 君中凤道:“七毒教的秘笈。” 于长清嗯了一声,道:“你准备如何处理这本奇书呢?” 君中凤道:“弟子几番思索之后,觉得该和师父恳谈一次。” 于长清道:“我说过,我们不算师徒,不该这样叫我,你有什么话,尽管请说吧!” 君中凤道:“我看完了这本书,此刻可以把这本书毁了。免得它留世间害人。” 缓缓行近火烛,燃起手中绢册,片刻时,变成一滩黑灰。 君中凤拍拍双手,道:“师父,可以让弟子下船么?” 于长清道:“你准备行向何处?” 君中凤道:“不知道,不过,天涯辽阔,我相信一定有我安身之处的。” 于长清道;“如是我不答应允呢?” 君中凤道:“弟子就跳入江中。” 于长清道:“这一段水势湍急,纵然有很好泳术,只怕也生机不大。” 君中凤道:“但总比留在这船上好些。” 苹儿突然接口说道:“君姑娘,刚才可是你施放毒物么?” 君中凤摇摇头,道:“我没有……” 望了那壁间的洞口一眼,接道:“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 李寒秋道:“一种很细微的声音,似是虫蛀木壁。” 君中凤道:“那不是蛀虫声。” 李寒秋道:“不是蛀虫声,是何声音?” 君中凤道:“蜘蛛的叫声。” 李寒秋皱皱眉头,道:“就是姑娘玉盒中的蜘蛛么?” 君中凤道:“不是。” 李寒秋道:“那是说,那蜘蛛的声音,是和你姑娘无关了?” 君中凤道:“谁说无关了,我只是说,它不是我养的这只蜘蛛罢了。” 李寒秋笑道:“姑娘可是准备把那蜘蛛逼入我们的舱室中。要来加害我等么?” 君中凤道:“没有此心,我只是在求证一件事罢了。” 站在一侧,静听两人谈后的苹儿,忍不住插口说道:“如今姑娘是否已经证明了呢?” 苹儿道:“姑娘是否可以说出内情?” 君中凤道:“自然可以。我可能让它们涌入舱室隐藏起来,暗中再咬你们一口。” 苹儿道:“咬一口后如何?” 君中凤道:“毒发而死。” 李寒秋道:“那姑娘为什么不要它们咬伤我等呢?” 君中凤道:“因为我无意伤害你们,只是想证实这本被书所说,是否有用,如今我证实了,它是一本千真万确的书,所以,我要把它毁去。” 李寒秋道:“你既然证明了那是一本大有用途的书,为什么又把它毁去呢?” 君中凤道;“那上面记载的奇怪事情很多,如是落入别人之手,岂不是天下大乱……”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不觉着自己问得太多了么?”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说得是,在下不多言就是。” 君中凤目光转到于长清的脸上,道:“师父给我的七箭神书,我都整好放在舱中,弟子惭愧,辜负师父一番爱心,只望师父答允放我一条生路。” 于长清道:“你要我把大船靠岸?” 君中凤道:“弟子不敢有此想,但弟子曾见大船后面,带有两艘小木舟,只要放下一艘,弟子乘舟而去就是,唉!我已经烧了七毒教的法典,不会再流毒江湖了。”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这个……” 君中凤道:“师父如若真为有为难,弟子就此告别了。”转身缓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忍不住说道:“于老前辈,请看在晚辈份上,给她一艘小舟吧!” 于长清长叹声,道:“你站住。” 君中凤回过头,道:“师父叫我么?” 于长清点点头,道:“你既已焚去七毒教的法典,足证你已然唾弃七毒教,为什么还要离开此地呢?” 君中凤道:“师父要弟子留此,又有什么事呢?何况你就要离开此舟了。” 于长清道:“李世兄和苹儿,都无加害你的用心。” 君中凤道:“长日相处,弟子恐难控制自己,不伤害逼死我父母的仇人啊!”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你可以说出一百种不同理由……” 君中凤道:“多谢老前辈。” 于长清道:“不用谢我,不过,老夫要告诉你几件事。” 君中凤道:“晚辈洗耳恭听。” 于长清道:“就我所知,那七毒教有着使人着迷的魔力,一个人投入了七毒教之后,很难摆脱开它。” 君中凤道:“弟子记下了。” 于长清道:“老夫送你下船。”大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对君中凤,心中有着一份很深的内疚,当下接道:“我也送姑娘下船。” 君中凤回顾了李寒秋一眼,道“不敢有劳。” 李寒秋谈淡一笑,道:“送几步总是应该。” 君中凤不再推拒,举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苹儿、鱼贯随在身后,行出舱外。 几人行到甲板上,只觉雨珠飞来,击打在船上,浪涛之声,如雷呼啸,风飘衣袂,微生寒意。 敢情,外面已经下起大雨来了。 李寒秋低声说道:“君姑娘,黑夜如漆,伸手难见五指,江浪如山,小舟如叶,独行于波浪之中,未免是太过危险了。” 君中凤摇摇头,道:“我不怕,多谢你的好意了。”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于长清道:“你一定要今夜走么?” 君中凤道:“不错,既然决定走了,就算是天降刀剑,也不用更改。” 这时,两个船家已然放下小舟,过来说道:“大雨如注,浪头很高如是不善驾舟的人,很难把握。” 君中凤道:“会翻船,是么?” 那船家低声应道:“小舟长不过八尺,宽不过二尺四五,就算是着于驾舟的人,也是很难在这种夜暗中风浪中行驰,何况是姑娘不善行舟了。” 君中凤冷冷地接道:“你怎知我不会行舟呢?” 那船家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风雨愈来愈大,站在船头上不过顷刻工夫,几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君中凤挥挥手,道:“诸位可以回船休息了,贱妾就此告别。”目光一掠船家,接道:“有劳你带我上船。” 那船家应了一声,手扶栏杆,向后船行去。君中凤紧随那船家身后而行。 天空闪起了一道电光,照着那系在船尾的小舟,只见它起伏不定,随着那涌起的浪头,忽上忽下。 那船家回顾了君中凤一眼,道:“姑娘,风浪大大了……” 君中凤接道:“我知道,告诉我如何下去”? 那船家皱皱眉头道:“顺着绳索下吧!在这等大风浪中,纵然是一等一的武功,也无法取准落足处。” 君中凤道:“多谢指教了。”纵身而下,抓住绳索,直落小舟。 船家拿出佩刀,挥手斩断了系舟索绳,高声说道:“姑娘小心了。” 绳索一断,小舟立时失去了控制,随着一个如山巨浪,消失于夜色之中。 于长清、李寒秋等看她落下小舟,随巨浪滚波而去。 于长清望那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她有几分生机?” 那船家轻轻咳了一声,道:“她如是善于行舟,有一半生存机会,如是她不善行舟,不论何等武功,也难逃覆舟之危。” 李寒秋道:“那是说她死定了?” 船家道:“君姑娘说得好,咱们又怎知她不会驾舟呢?” 于长清望着滔滔巨浪,叹道:“希望江水能洗清她的灵魂。” 苹儿摇摇头,道:“师父,照弟子的看法,君姑娘不会死。” 于长清道:“唉!她不是早夭之相,但我希望她葬身江水之中,以保持她的清白。” 李寒秋道:“苹姑娘怎能断言她一定不会遭遇意外?” 苹儿道:“江浪虽大,但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洋,如若是我,小舟翻覆时,我会抱着一块木板随波逐流,不难被巨浪送上岸去,君姑娘比我聪明,岂能计不及此,所,以她坚持要走。” 于长清长吁一口气,道:“咱们回到舱中坐吧!” 一宵风雨,直到第二天中午时,才风住雨收。 李寒秋站在甲板之上眺望,只见帆影点点,往来于江波之上,昨夜的风浪,早已平息了。” 突然间,两只梭形快舟,鼓浪疾驶,直向大船逼近。 李寒秋心中一动,退下甲板,隐在暗中察看。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传上巨船,道:“徐州韩二爷,请于老先生答话。”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江南双侠,耳目果然灵敏,我们躲在船上,仍是无法避开他们的耳目监视。” 但见于长清缓步行了出来,吩咐两个水手道:“放下软梯,请他们上船。” 李寒秋低声说道:“老前辈认识韩涛么?” 于长清道:“认识,不过,那两艘快舟上没有韩涛。” 李寒秋道:“既然韩涛不在舟上,老前辈要他们上来,有什么用。” 于长清道:“既然被他们瞧到了,也没有法子躲过。” 李寒秋道:“听听他们谈些什么也好。” 第五三章 江上鏖兵 谈话之间,一个劲装大汉,已然爬上了巨船。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四十余岁,满脸精悍之色,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于长清一挥手,道:“老夫于长清,那韩涛现在何处?” 那中年大汉一抱拳,“兄弟刁青,是韩府中的总管。” 于长清道:“刁总管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刁青道:“韩三爷本来要亲自赶来,拜见于先生,但不知于先生是否肯于接见,故而遗兄弟到此,和于老先生谈谈。” 于长清道:“老夫一向不拘小节,韩二爷亲自来,和阁下来此,都是一般。” 刁青微微一笑,道:“于大侠如此大量,刁某也不用再多谦词了,只想请教一件事。” 于长清道:“什么事?” 刁青道:“韩二爷之意,是希望于先生交出解药……” 于长清接道:“老夫已和方大侠谈好了,按时送上解毒药物,不知韩二侠是否知晓?” 刁青道:“韩二爷知道这桩事,而且方大爷此刻和二爷正在一起。” 于长清抬头四顾了一眼,道:“那正东方遥远之处,有一艘巨形帆舟,可是方大侠、韩二侠的座舟么?” 刁青道:“不错,于先生料事之能,刁某人佩服无比。”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如是我推断不错,只怕我们这座帆舟,巳被重重围困了起来。” 刁青微微一笑,道:“围困倒不敢当,只不过韩二爷带了甚多精通水性人物,分乘四艘大船,十二艘梭形快艇,分由四面八方而来。” 于长清道:“如是老夫不肯交出解药,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刁青道:“这个就很难说了。” 于长清道:“但有一件事我想韩二侠心中定然很明白。” 刁青道:“什么事?” 于长清道:“纵然韩二侠击沉了老夫的座舟,也无法取得解药。” 刁青道:“这么说,二爷也曾想到,但他觉得你绝不会作此决定。” 于长清道:“韩二侠太自信了。” 刁青道:“他有理由,一来这巨舟之上,坐人很多,除了你于老前辈之外,还有李寒秋、君姑娘等,老前辈纵有心沉没于风浪之中,但却不忍别人同遭大劫。” 于长清道:“韩二侠把老夫的事,算计得很清楚啊!” 刁青道:“所以,要请于老前辈三思。” 李寒秋冷冷接口道:“你怎知一定能把我们埋葬于江浪波涛之中呢?” 刁青道:“十二艘梭形快舟,四艘带着水战役施大船,围攻诸位这一般帆舟,诸位的生望,百不有一,除非那人的水性,能在江中潜伏上三五个时辰,由水底溜走。” 谈话之间,瞥见数点舟影,流矢一般急驰而来。舟影渐近,已可见舟上人物。 果然是十二艘梭形舟,每一艘快舟上,除了两个摇橹的大汉之外,舟上各站着三个人,人人手执强弓,腰悬箭壶。 快舟分由四面八方,团团把几人乘坐的巨船围了起来。 刁青四顾了一眼,沉声说道:“那快舟上的人,所带之箭,都是硫磺等特制之物,只要射出,立时会爆烈出熊熊的火焰,诸位武功高强,那特制之物,纵使无法射中诸位,不过,咱们用心不在射人,而在射船,这木船这样大,大约是一定可以射中的了。船泊江中,如若熊熊地燃烧起来,诸位除了跳江心之外,只怕是很难再有生机了。”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只伯刁管家没有想到。” 刁青道:“这位是……” 李寒秋道:“兄弟李寒秋。” 刁青道:“失敬,失敬,如是韩二爷算有遗策,不知错在何处?” 李寒秋道:“和你刁管家有关。” 刁青道:“和在下有关,那倒是很奇怪了。” 李寒秋道:“那就是在这木船燃烧之前,你自己先要死去。” 刁青微微一笑道:“如若区区一条命,能换得诸位许多人命,那也算死得瞑目了。” 于长清道:“还有方秀,无法逃得性命。” 刁青道:“就是我们两个人吧,但算起来,也不算吃亏啊!” 于长清流目四顾,只见那十二艘梭形快舟,已成了合围之势,船上人人张满弓箭,准备发射。 刁青轻轻咳了一声,道:“于老前辈,目下情势,已很明显,老前辈如若不肯交出解药,动手已是必然的事了。”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你先下船去吧,容老夫再仔细想一下。” 刁青道:“目下情势,已很明显,于老前辈才智过人,当不会做出自陷绝的事。”言罢,转身下船而去。 于长清目睹刁青去远,不禁轻轻叹息一声,道:“方秀不会有此等才慧,能想到老夫坐船他往。” 李寒秋道:“方秀想不到,何人会想到呢?”于长清道:“我一直觉得方秀的背后,还有一个主持人物。” 李寒秋道:“什么人?” 于长清道:“老夫想不出。” 苹儿接道:“会不会是韩公子?” 李寒秋道:“目下情势,咱们应该先谋解决,至于何人有此才能,以后再求证吧!” 于长清回顾了李寒秋一眼,道:“为了免去日后江湖上的恩怨牵缠,我已遣走两位船主,目下这巨船上,只有十二个水手,不过,他们个个都是久行江海的老手,李世兄觉得咱们应该如何对付他们呢?” 李寒秋道:“在下觉得,在下不能接受威胁,屈辱,必要时和他们放手一搏。” 于长清道:“他们有备而来,在江心之中和他们动手,只怕有甚多不妥之处。” 李寒秋道:“有何不妥?” 于长清道:“他们来此之人,大概都是经过挑选,精通水中工夫的人物,动上了手,他们第一步必将设法击翻木船,不知李世兄的水中工夫如何?”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成,对水中工夫,在下是一窍不通。”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那么这场搏斗,咱们是胜少败多。” 苹儿道:“师父全无焦虑之情,定然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于长清道:“老夫之意,目前处境,只有和他们斗智不斗力。” 李寒秋目光一转,突然回头望着身后一个水手,道:“咱们全速冲向江岸,需要多少时间?” 那水手略一沉思道:“大约顿饭工夫。” 李寒秋道:“你估计一下,如是快舟上施火攻袭,咱们是否能被围而出?” 那水手摇摇头,道:“这个,在下就无法算法了,他攻袭是否准确,同时能够引起几处燃烧,是否另有对付救火的弩箭手,才能有所估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就目下咱们这船上实力而论,此刻风平浪静,可以分出六人救火,如若同时有七处燃烧,那就无法施救了。” 这时,十二艘梭形快舟,已然驰近大船,团团把帆舟包围了起来。快舟上的大汉,个个高举弓箭,准备放射。 李寒秋冷笑一声,又对那舟子说道:“船上可有弓箭。”那水手道:“强弓四张,雕翎四百余支。” 李寒秋道:“你把它拿了出来吧!” 那舟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李寒秋目光转到于长清睑上,道:“晚辈有一些不解之处,请教老前辈。” 于长清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武林中人,对那江南双侠,似乎是都有一些忌惮,才养成他们狂傲的气势,晚辈觉得,咱们不妨和他们放手一战,纵然是未必能够胜过他们,也许可脱围而去,只要咱们能上岸,就可以放心和他们一战了。” 于长清略一沉吟,回顾了苹儿了一眼,道:“你的意下如何呢?” 苹儿道:“李公子想得太简单,那方秀既然前来,定然有着很充分的准备,但方秀也是世间最不讲信用的人,和他讲条件,咱们必吃大亏。” 于长清哈哈一笑,道:“看来你的意思,也是准备一战了。” 苹儿道:“葬身江心,埋骨鱼腹,也比落入方秀手中好些。” 于长清一拂长髯,哈哈一笑,道:“老夫这把年纪了,死而何憾,不过,你们要答应老夫一件事。” 李寒秋道:“晚辈等洗耳恭听。” 于长清道:“老夫被方秀下毒,武功还未全复,不幸战死,你们要替老夫完全成少林寺一行的心愿。” 李寒秋道:“晚辈人微言轻,说出之言,只怕人家难以相信。” 于长清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道:“把此信投入少林寺,亲交方丈之手,老夫就算尽到心力了。” 苹儿道:“师父,你好像早已有了准备。” 于长清道:“老夫若能亲自赶去少林,自是用不着这封书信了,如果不能离开此地,只有偏劳李世兄了。” 苹儿神情肃然地说道:“师父,我不想被方秀生擒,如若情势险恶,弟子准备自作了断。” 于长清道:“我已交代了小健三兄弟应付之法,能否逃出此劫,那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苹儿缓缓道:“那是说,师父也赞成李公子的方法,放手一战了?” 于长清微微一笑,道:“咱们无法交出解药,自然是无法逃避,不过,老夫还有一个法子,如能成功,咱们就可以平安登岸了。” 李寒秋道:“什么法子?” 于长清道:“想法子诱使他们几个人登上船来,也许可以使他们心中稍存顾忌.你们准备动手,我去和他们谈判一下。” 李寒秋道:“老前辈小心一些,方秀奸诈得很。” 于长清道:“老夫可以对付。”缓步到大船旁边,高声说道:“在下请刁总管答话。” 刁青似是正在等待消息,当下高声应道:“于老前辈可是找在下么?” 于长清道:“不错,老夫想和刁总管谈谈。” 刁青微微一笑,道:“于老前辈可是想通了么?” 于长清道:“有劳刁总管转告韩二侠一声,就说解药在于某身上,不过,需要那韩二侠亲自到老夫船上来取。” 刁青道:“这个,这个……” 于长清道:“你去通知那韩三侠一声,方秀不守信约,不知韩二侠是否是一位守信的人物……” 刁青接道:“我们志在取得解药,于老前辈有什么事,对在下说也是一样。” 于长清道:“方秀既可不守信约,你刁总管的承诺,还能要老夫相信么?” 刁青沉吟了阵,道:“老前辈说的倒也有理。” 于长清道:“所以,必得请韩二侠面见老夫一次才成。” 刁青道:“好吧,在下只好回覆韩三侠一声,看他是否愿来了。” 吩咐两个驶舟人一声,小舟折向那远处大船行去。 这时,那船家早已取出弓箭,李寒秋、苹儿各执一张强弓,准备放射。 于长清道:“敌众我寡,如若一定要动手,我们就要先下手了,不过,对方有十二只梭形快舟,每一只快舟三人,并有三十六人,咱们先动手,又能伤他们几个呢?” 李寒秋道:“这个,晚辈无法计算出来,那要看我们的箭法是否准确,能在抢先发动中,射伤几个人。” 苹儿道:“强弓长箭,我是毫无把握,不知道能否射中人?” 李寒秋低声说道:“这等长箭,我也很少施用,召来船家,咱们一齐施放,虽然未必能够伤得他们几个人,倒可给他们一个先声夺人。” 苹儿微微一笑,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李寒秋道:“咱们先作准备,且看那于老前和刁青的谈判如何了。” 苹儿召来了几个水手,各执弓箭,蓄势以待。 于长清回顾了一眼,只见那梭形小舟,分占四面,距自己的大船都在三丈左右,心中忽然一动,回首对撑篙的水手,道:“咱们冲过去设法早些靠岸。” 那水手应了一声,掉头直向正北冲去。 四周围守的梭形快舟,未料到那帆舟会突然向前突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 刁青去时交待他们,一切事情,要他回来之后,再作计议,所以快舟上手执火箭的人,也不知是否应该施放。 守在正北方的四艘梭形快舟,眼看着大船直冲过来,只好纷纷向两侧闪去。 这帆船上的水手,个个都是常走水域之人,技术熟练,驶舟奇快。 这时,刁青也不过刚刚驰近江南双侠所乘的巨帆,眼看敌舟驶动,却是无法下令阻止。 突然间,那正东方巨舟上,红旗招展,可见数里之外。 但闻嗤嗤响,白烟划空,分由四面八方,飞射而至。 原来,那舟上红旗,竟然是指挥施袭的暗记。 李寒秋原准备抢制先机,先杀几个敌人,以夺人先声,却不料对方竟然抢先出手。 于长清看敌对之势已成,立时说道:“船上已数处起火,咱们不能让它烧起,苹儿,你带着小师弟和几个水手救火,我和李世兄应付他们攻击。” 苹儿应了一声,放下强弓,带着几个水手和三位师弟,取水救火,一面说道:“身上不要离开兵刃,咱们一面救火,一面准备对敌。” 几人动作快速,于小健更是勇猛异常,桅竿上起火燃烧,他竟提了一桶水,爬上桅竿。 虽然把火救熄,免去了火烧风帆之危,但他本身,却被两支火箭射中,在衣服上燃烧起来。 幸好苹儿左右双手,各提一桶水,一齐泼下,才熄去于小健身上之火。 那火箭虽然厉害,顷刻引起数十处起火,但苹儿救火也迅快无比,随起随扑,火势竟无法蔓延。 苹儿和三个师弟及四个船家,因抢救得法,虽然无法阻止那火箭射中帆舟,但阻止它的燃烧,却是做到了。 李寒秋、于长清同时射出一箭,弓弦声中,两个施放火箭的大汉,先后倒了下去,一中前胸,一中小腹。 李寒秋一箭中敌,信心大增,搭箭拉弓,唰唰唰,一连射出三箭,一箭被人避开,另两箭却又射中两人。 于长清也发出两箭,又中一人。 顷刻间,包围在四周的敌人,连伤五人,颇收吓阻之效,其他小舟,也不敢过于逼近。 但他们只吓阻了正方和东南方两处方位,不敢逼近,正南方几艘小舟,却靠近了大舟。 但见人影一闪,两个大汉,却疾如飞鸟一般,跃上大船。 苹儿正自提一桶水救火,眼看两个大汉跃上帆船,当下一扬双手,木桶当作暗器,投掷出手,直向两个大汉击去。 两个登舟大汉,武功不弱,右首一人抢先一步,左掌一挥,挡开木桶,右手却抽出背上单刀,扑向苹儿,口中冷冷地说道:“苹姑娘竟敢背叛院主。” 这登舟之人,都是方家大院中的武师,认识苹儿。 苹儿拔剑迎敌,和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但见人影连闪,顷刻工夫,已有七八个大汉,登上巨舟。 于小健等三兄弟,也不得不放下水桶,分头迎敌。 这一来,帆舟上的火势,立时扩展,熊熊燃烧起来。 李寒秋沉声说道:“情势迫人,晚辈要开杀戒了。”弃去手中弓箭,纵身一跃,已到苹儿身后,道:“姑娘闪开。” 说话声中,长剑递出,当当两声,接下两柄单刀。 苹儿知他剑术精绝,闪身退开,道:“你拒敌,我救火。” 李寒秋道:“快些抢救,无论如何,要设法使帆舟靠岸。”一面答话,手中剑势一紧,立时响起了两声惨叫。 两个最先上帆舟的大汉,双双伤在李寒秋的剑下。 李寒秋两脚环踢起,两个受伤大汉的身躯,先后被踢飞起七八尺高,跌落在江心之中。 于小健三兄弟合力挡住了七个大汉,正感下支,李寒秋及时而至,长剑左右挥动,伤了两人,沉声喝道:“诸位快去救火,这些人,在下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了。”身形疾转,剑如电闪,眨眼间,又伤了两个大汉。 李寒秋接手之间,剑伤六人,两个未受伤的大汉,吓得自行转向下跃落。两人本想跃落于小舟之上,却不料心中惊震过甚,失了准头,却跌落到江心之中。 这一耽误,船中已有五处大火,苹儿虽然泼水救火,但火势已大。扑救十分不易。 幸得船上水手,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船上虽有大火,但却沉着不乱,各守岗位,全速向岸畔驰去。 这时,瞥见一艘大船,张帆摇橹,直撞过来。 苹儿眼看那大船来势不善,而且船头之上,不见一人,不禁心中大惊,急急喝道:“快些闪开,那船要撞咱们。” 其实不用她叫,帆舟上掌舵人已经看到,急急掉转船头。 那巨舟来势甚快,本是不易闪避,但这帆舟上掌舵人,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手,一个急转,溅飞起一片浪花。 那巨舟疾驰而过,撞上了船尾处。 蓬然一声大震,木屑横飞,两艘木舟,都撞了一个大洞,只是一个船头,一个船尾。 李寒秋突然一提气,疾跃而起,直向对面撞来的木舟之上飞去。 哪知对方竟是早已有了准备,眼看李寒秋飞登而来,舱门启动,一排弩箭,激射而至。 李寒秋脚未沾实地,那弩箭已然射到了身前。 苹儿只瞧得大为担忧,忍不住高声叫道:“小心啊!” 第五四章 同命鸳鸯 但见李寒秋身悬半空,突然一收双腿,悬空打了一个跟斗,手中长剑一挥,闪起了一片护身剑光。 一阵砰砰卜卜之声,近身弩箭,大都为剑势击落,但仍有两支弩箭,掠着李寒秋身侧而过,划破了左臂衣袖。 这时,双舟已然错过,背道急驰,双方已距有四五丈远。 苹儿高声叫道:“李公子,快些回来。” 于长清轻轻叹息一声,吩咐水手,道:“追上去。”且说李寒秋追近舱门时,又是一排弩箭,急射而至。这次双方距离甚近,弓箭劲急异常。 但李寒秋双脚已着实地,长剑平胸,早已有了戒备,手腕急挥,挽起一片剑花。 只听一阵卜卜之声,弩箭尽被击落。 李寒秋一侧身子,冲入舱中。 舱中四名弩箭手,眼看李寒秋已冲入舱,立时各自拔出佩刀,一拥而上。 李寒秋杀机已动,面罩寒霜,冷哼一声,长剑连攻三招。 他剑势路子,诡奇、恶毒,叫人防不胜防,但闻两声惨叫,两个大汉,已然中剑倒在舱中。 另两人眼看李寒秋出剑如此快速、凌厉,心中大是惊震,哪里还敢迎敌,各自挥刀破窗,跃入滚滚江流之中。 李寒秋一脚踢开后舱门,行向掌舱之处。 李寒秋疾出一剑,攻向较近一人,那人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子。左胸已然中剑倒在甲板上。 较远一个大约是从来见到过如此快速的剑法,不禁一呆。 李寒秋长剑过处,斩落一条执刀右臂。 但见两侧浪花飞溅,十几条大汉,纷纷跃入江中。 显然,李寒秋凌厉无比的剑势,已然使得那船上人心中震动,纷纷跃入江中逃命。 李寒秋不谙撑船技术,整个巨舟,立时在江中打起转来。 这对李寒秋而言,比把他陷入了千军万马之中,还使他惊吓。 一时间,手执长剑站在舟上,不知所措。 苹儿看得清楚,大为震惊,急急说道:“师父,咱们要派个人过去,他不会撑船。” 这时,那帆舟的熟练水手的操纵之下,仍以极快的速度,向岸上猛冲。 几处已无法控制的火势,也愈烧愈大,两舟的距离,也愈拉愈远。 于长博望了双舟形势一眼、道;“孩子,只怕机会不大.” 苹儿心中大急,道:“师父,那我过去了。”突然一跃,迳向李寒秋的在船跃去。 这当儿,两舟已然相距在七丈以上,苹儿轻功,如何能够飞跃,她用尽全力,也不过飞了三丈多些,不及一半,人已向江心之中落去。 李寒秋眼看苹儿涉险,反而沉住了气,飞起一脚,把铁锚踢入江中,右手长剑一挥,劈下一块木板,左手接过,大声喝道: “苹姑娘,抓住木板。”挥臂投了过去。 他取位奇准,木板疾快地投向了苹儿的落身之处。 苹儿双手一伸,抓住木板,但闻扑通一声,连人带板,沉落在水中。 一个江浪打来,淹没了苹儿。 但很快地,苹儿藉木板的浮力,已浮现水面。 锚沉江心,巨帆打了两个转,停了下来。 李寒秋目光转动,急急抓起一条挂帆的绳子,挥剑一削,斩落了帆布。叫道: “苹姑娘,抓住绳子。”暗运内力,投了出去。 苹儿年纪虽小,但坎坷身世,却使她有着超常人的镇静,右手抓住木板,左手接住了李寒秋过来的绳索。 李寒秋道:“苹姑娘,闭住气我拉你上船。” 苹儿微微一笑,道:“我闭上眼。” 李寒秋长剑衔在口中,双手用力,迅快地拉起绳索。 眨眼间,已把苹儿拖至大船之上。 这时,突然两个手持峨眉刺,身着水衣水靠的人,逼近了苹儿。 李寒秋心中大急,喝道:“苹姑娘小心。”左手抓住绳索,右手取过长剑,暗运真力,掷剑出手。 一道寒光,闪电发出,应声惨叫,江水泛红,左首一个手执峨眉刺的大汉,被长剑洞穿胸背,沉处江心,逐波而去。 苹儿睁开双目,右首一个大汉,正挥着峨眉刺点了过来。 李寒秋大声叫道:“小心暗袭。” 其实不用李寒秋喊叫,苹儿也警觉到,只好一沉丹田真气,整个人沉处江流之中。 那大汉一刺击空,刺在了木板之上。 苹儿避过一击,立时用双手用力,纵身向上一跃,升起了七八尺高。 李寒秋急收绳索,把苹儿拖上了木舟。 那大汉拔出峨眉刺时,苹儿人已登上木舟。 李寒秋拖上了苹儿,长长吁一口气,道: “苹姑娘,你这样太冒险了。” 苹儿微现一笑,道:“难道你不冒险么?” 李寒秋道:“今天是样样赶巧,你才能死里逃生,以后,千万不可如此涉险了。” 苹儿道:“人家看你一人在船上打转,心中一急,就忘记了本身的武功,跳了过来。” 谈话之间,瞥见滚滚江流之中,浮现出几个人头。 苹儿抬头望去,只见自己乘坐的帆船已将靠岸,不禁黯然一叹,道: “如若咱们合兵一处,陡增不少生机,如是分散开各自为战,只怕是生机渺茫了。”李寒秋道:“苹姑娘,不用气馁,只要咱们能够靠岸,相信我一人之力,也可以带你破出重围。” 苹儿道:“只怕咱没有靠岸的机会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目下咱们这木舟附近,已然云集了很多的水鬼,他们绝不会让咱们离开此地。” 李寒秋道:“他们要如何阻止咱们?” 苹儿道:“凿船,他知晓咱不会水性,只要把此船凿沉,不论生擒咱们,或是让咱们逐波而去、葬身于这滚滚江流之中。” 李寒秋道:“这个咱要如何对付?” 苹儿道:“没有法子阻止,只有趁他们还未使船中进满江水,设法把船靠岸。” 李寒秋道:“在下对行船是一窍不通。” 苹儿道:“这些日子,我曾经留心了一下行船的事,咱们合作试试。就算是作不好,也比坐以等毙好些。” 李寒秋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谈话之间瞥见江中涌出了很多水手。 苹儿摇摇头,道:“好快的动作,咱们又晚了一步。” 李寒秋伸手抓起一柄竹篙,道:“如若咱们一定要埋身江心,那就拚他们一个是一个了。” 探头望去,只见水花一冒,一个人头浮出水面。 李寒秋快速绝伦地点出一篙。 但闻波的一声,一股鲜血,由江水中冒了出来。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苹姑娘,我又杀一个,这也够本了。” 这时,那船中江水,如泉涌了出来,船已开始向下沉去。 苹儿突然满含微笑地行了过来,道:“李公子,咱们不能就这样的死去啊!” 李寒秋道:“如是船沉江心,咱们不死也不成啊!” 苹儿道:“咱们要尽量设法,我劈下几块木板,咱们飞落在木板上。” 李寒秋道:“不错,这样作至少可再伤他们几人。” 苹儿刷的一声,取出长剑,交给李寒秋。 李寒秋劈下了一块木板,把长剑还给苹儿,道: “你准备好,我投下木板,你就设法跳下去,时间计算,不能有错。” 苹儿道:“你呢?” 李寒秋道:“不用担心我,防着他们攻袭。” 苹儿低声说道:“慢一点。”突然拔出长剑,在木板上刺了两个洞,解下腰间丝带,穿入木板中,道: “现在可以投入水中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很细心。” 双臂一振,把木板投入了江中。 苹儿纵身面起,飞跃江中,人落木板上,左手抓牢丝带,右手执剑待敌。 李寒秋抓了一枝竹篙,极不易保持那木板的平衡,竟跌入江流之中。 苹儿伸手一把,抓住了李寒秋,口衔长剑、把丝带绕人李寒秋的腰际,道:“咱们不会水,这木板是救命之物,不能失落,何况还要防止他们攻袭。” 那木板顺流而下,随浪起伏,李寒秋和苹儿的衣服,都已被江水 李寒秋快速绝伦地点出一篙。 但闻波的一声,一股鲜血,由江水中冒了出来。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苹姑娘,我又杀一个,这也够本了。” 这时,那船中江水,如泉涌了出来,船已开始向下沉去。 苹儿突然满含微笑地行了过来,道:“李公子,咱们不能就这样的死去啊!” 李寒秋道:“如是船沉江心,咱们不死也不成啊!” 苹儿道:“咱们要尽量设法,我劈下几块木板,咱们飞落在木板上。” 李寒秋道:“不错,这样作至少可再伤他们几人。” 苹儿刷的一声,取出长剑,交给李寒秋。 李寒秋劈下了一块木板,把长剑还给苹儿,道: “你准备好,我投下木板,你就设法跳下去,时间计算,不能有错。” 苹儿道:“你呢?” 李寒秋道:“不用担心我,防着他们攻袭。” 苹儿低声说道:“慢一点。”突然拔出长剑,在木板上刺了两个洞,解下腰间丝带,穿入木板中,道: “现在可以投入水中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很细心。” 双臂一振,把木板投入了江中。 苹儿纵身面起,飞跃江中,人落木板上,左手抓牢丝带,右手执剑待敌。 李寒秋抓了一枝竹篙,极不易保持那木板的平衡,竟跌入江流之中。 苹儿伸手一把,抓住了李寒秋,口衔长剑、把丝带绕人李寒秋的腰际,道:“咱们不会水,这木板是救命之物,不能失落,何况还要防止他们攻袭。” 那木板顺流而下,随浪起伏,李寒秋和苹儿的衣服,都已被江水而过。 另外几艘梭形快舟,眼看李寒秋手中的竹嵩,取位准确,一时间,纷纷转舵,避了开去。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暗忖道:“如若能把他们逼开去,不再施袭困拢,就算是在这块木板之上,也可多增几分生机。” 心中暗打好主意,双手突然挥舞起手中竹篙。 这时,有几艘核形快舟,已然超越李寒秋跑到前面,后面两艘,亦逐逼近。只听一个粗亮的声音,道:“放箭,咱们先让他受伤,再生擒他。” 李寒秋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只要他们有一处弓箭不停,我就无法应付,这手中长篙,可拒快舟,却无法阻拦弓箭。” 心中念转,右手一松,手中长篙,突然顺流而下。 但闻嗤嗤两呼,两支长箭,飞射而来,分取两人。 苹儿伸手把长剑交给了李寒秋,道:“你出剑有如闪电一般,应付他们的弓箭,我来稳住咱们这存身的木板。” 两个全然不谙水性的人,只凭仗一块木板和一段索绳,系住了身子。随波逐浪于滚滚江水之中,快舟围攻,弓箭纷来,处境之险恶,实是生死一发。 李寒秋接过长剑,回顾了苹儿一眼,轻声道:“害怕么?” 苹儿摇摇头,道:“不怕。” 李寒秋长剑挥动,击落了几支射来的弓箭,道:“咱们不能靠岸,生机十分微小。” 苹儿微微一笑,道:“但咱们却很难靠岸,除非一阵大风,把咱们带上岸去。” 李寒秋道:“唉!你本无辜,却随同我到此受罪。” 苹儿道:“这和你无关,而且,我现在也没有一点死亡的恐怖之感。”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此时此情,咱们又何止是九死一生,姑娘能放开胸怀,在下心中亦中稍为宽慰一些了。” 苹儿淡淡一笑,道:“你如是完了,只怕我也很难活着下去。” 李寒秋道:“自然是,咱们要死就死在一起了。” 苹儿道:“你都不怕死,我还怕什么呢?而且,又是和你死在一起。” 李寒秋道:“和我死在一起有什么好呢?” 苹儿笑道:“李公子的性命,应该比我这丫头命宝贵得多了。”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能这么说,姑娘也是一条命,在下也是一条命,性命的价值,应该相等……” 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默然不语。 苹儿道:“你叹什么气?” 李寒秋道:“咱们虽然是死不足惜,不过,在下觉得这死法有些不值。” 苹儿道:“这不是值与不值的事,而是情势迫人,不死也没有法子。” 李寒秋道:“就算咱们要死,也要设法死得有价值些。” 两人谈笑风生,似是早已把生死大事,置于度外。 苹儿嫣然一笑,道:“小婢有一个奇想,不知当是不当?” 李寒秋道:“什么奇想?” 苹儿道:“如是我们都受重伤,非死在一起不可,是么?” 李寒秋笑道:“看样子,大概是不会错啦!咱们死了之后,也要这条绳于,系在一起。” 苹儿笑道:“人家说同命鸳鸯,是不是这个样子?”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苹儿笑道:“你觉得很难为情么?” 但闻一阵破空之声,四支弓箭,疾射而来。 李寒秋长剑一挥,寒芒飞绕,波被几声,几支弓箭,尽遭击落。 他只顾击打来矢,身子一倾,突然跌落水中。 苹儿大吃一惊,伸手抓住,口中叫道:“李大哥,你要闭住气,别喝下江水。” 她一急之下,把心中之言,叫了出来。 其实,李寒秋跌入江中之后,已经喝了两口江水,总还算他为人冷静,临危不乱,喝了两口江水后,才闭住气。 湍急的江流,逼得李寒秋沉浮不定,使得苹儿一连两把,都未能抓住。 那随着江浪起伏的木板,失去平衡,忽而连苹儿也沉入水中,忽而又浮了上来。 苹儿衣发尽湿,颇有自顾不暇之感,但她仍然挣扎去抓李寒秋。 幸好,那绳索系的十分坚牢,李寒秋虽然被冲到距木板七八丈外,但身子仍然系在木板之上。 苹儿顾不迫近的快舟,也不管那掠顶擦衣的弓箭,全力在救助李寒秋。 突然,那逐波而下,流来奇强的木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住。耳际间,同时响起了一个冷厉的声音,道:“臭丫头,你已身陷绝境,如是还要作困兽之斗,区区就击碎木板,让你们沉入江心中,作鱼吓之粮。” 苹儿回目看去,只见停身的木板,被一个大铁抓钩住。 四个手执长矛的大汉,并站在船头之上,执矛戒备。 这是一艘较大的单桅帆,除此之外,环包四周的。还有数艘梭形快舟。 苹儿望望一绳维系,沉浮于江浪中的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先救起他吧。” 那单桅帆舟上,站着一个身着青衣衫的中年大汉,轻轻咳了一声,道:“那木板已被铁抓钩住,姑娘先请登舟,我们再救他不迟。” 苹儿道:“方秀要你生擒我们,他应该比我重要多了。” 那青衫中年大汉冷笑一声,道:“这个我们自会分辩,不劳姑娘费心。” 苹儿抬头望了那单桅帆舟一眼,道:“我身上捆着绳索,无法飞上船。” 那中年大汉冷冷说道:“斩断索绳,飞上帆舟,我们自会救他。” 苹儿无可奈何,取出暗藏匕首,斩断索绳,跃上帆舟。 第五五章 水上捉放 青衫中年缓缓说道:“姑娘是准备和我动手呢?还是束手就缚?” 苹儿道:“动手如何?束手就缚又如何?”青衫中年,道:“束手就缚,就可免去我一番手脚,也可早些救他上来。” 苹儿举起双手,道:“那我就束手就缚好了。” 青衫中年大汉一扬手,点了苹儿的穴道,道:“看住她。” 一个执刀的大汉应声行了过来,左手抓住了苹儿,右手执着一柄钢刀,架在苹儿的颈上。 那青衫中年大汉,沉声说道:“救他上来。” 只见甲板一角处,一个黑衣大汉,收去索绳,片刻间连那李寒秋带木板,一齐拖上了甲板。 李寒秋已经被江浪打得晕头转向,似是已晕了过去。 那长衫中年大汉突然抢前两步,伸手点了李寒秋两处穴,回顾了苹儿一眼,笑道:“早知如此轻易地把他擒到,那也不用如此费事了。” 苹儿望了李寒秋一眼,只见他全身衣履尽湿,威风全无,不禁心头黯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他喝了不少江水,你们快设法救他醒来。” 青衫大汉冷笑一声,道:“看来,苹姑娘对他很关心。” 苹儿心中暗道:“此刻如不能说服几人,早些救他醒来,只怕他身体要大受亏损。” 心念一转,冷然说道:“你如是聪明人就该对他好些。” 青衫大汉道:“为什么?彼此为敌,难道还要待他有如上宾不成?” 苹儿道:“你要知道,那方秀如能说服李寒秋,李寒秋肯投入方家大院,他在方家大院的身份,定然会高过你们甚多。” 青衫中年大汉,一皱眉头,道:“那又如何?” 苹儿道:“如是他加入方家大院,记起了今日仇恨,想到今日之仇,对阁下定然大为不利。如是他不肯加盟,方院主必然不会饶他,你又何苦树立一个仇人。” 青衫大汉略一沉吟,道:“姑娘说得不错。”挥手接道:“设法除去他腹中积水。” 两个大汉行了过来,转过李寒秋的身子,伸手在李寒秋腹背之上推揉。 李寒秋吐出甚多江水后,人也清醒了过来,睁眼望着苹儿一眼,叹道:“咱们应该靠岸的。” 苹儿道:“李相公,大丈夫能屈能伸,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几句话含意甚深,李寒秋抬头望苹儿一眼,道:“我被点了穴道。” 苹儿点点头,接道:“如是一个人,死去之后,不论他有多么大的本领,那也是无法报仇,是么?” 李寒秋点点头,表示心中领会。 这时,一艘大船,疾快地驰了过来,逐渐地接近小舟。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那大船甲板之上,放有一张方桌,方秀、韩涛,对面而坐,桌上放着酒菜。 最使李寒秋惊讶的是,那于长清竟然也在甲板之上,背负双手,不停地来回走动。 只听韩涛高声说道:“秦兄,擒到他们了么?” 那青衫中年一欠身,应道:“幸未辱命,生擒了两人。” 韩涛道:“那很好,把他们送上大船,我要好好拷问他们。” 青衫中年应了一声,把小舟靠过大船。船上放下索绳,把李寒秋和苹儿系上船去。 方秀似是是对李寒秋心中戒俱甚紧,急急说道:“对这人要小心一些。” 那青衣大汉欠身应道:“在下巳点了他两处穴道。” 方秀嗯了一声,连连挥手,道:“很好,你去吧!” 那中年大汉应了一声,带着六艘快舟,转舵掉头而去。 方秀目注那青衫大汉的背影,道:“老二,他叫什么名字?” 韩涛道:“他秦鹏,是小弟长江水军的总舵主。” 方秀道:“可以杀了他么?” 韩涛略一沉吟,道:“小弟明白,大哥但请放心。” 方秀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身上,淡淡一笑,道:“江水的滋味如何?” 李寒秋冷冷说道:“但在下此刻已经不在水中了。” 韩涛冷冷说道:“李寒秋,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下希望你能老实一些。” 李寒秋冷冷地说道:“在下既已被擒,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阁下如想威胁区区,那是白日做梦了。” 方秀目光突然以于长清的脸上,道:“于兄,李寒秋已在此地,于兄请问问他吧!” 韩涛接道:“于兄别忘了,你还有两位义子的生死,掌握在我们手中,只要兄弟一声令下,立时可取他们之命。” 于长清精神肃然,缓缓转过头来,两道目光投注在韩涛的人上,道:“老夫很明白我的处境……” 方秀急急接道:“只要于兄肯交出解药,咱们绝不会伤害于兄那两位义子。” 韩涛道:“适才,于兄可以推说那解药在李寒秋的身上,现在李寒秋人在此地,不知于兄还有什么推托的话?” 李寒秋已听出个中内情,急急接口说道:“那解药确在区区身上。” 方秀微微一怔,道:“如是李世兄交出来,咱们这一仗算不分胜负,在下立时放了诸位,十日内绝不遣人追踪。诸位有十日时间,大概可以有所部署了。那时,咱们再行一决胜负。” 李寒秋冷冷说道:“这办法很公平,只是可惜得很。” 韩涛道:“可惜什么?”李寒秋道:“在下落入江中之后,乍忖必死,因想那解药,留之无用,只好把它抛入江心去了。” 韩涛道:“阁下抛去解药,但也同时抛去了你们几条命,韩老二要你们死几个样子瞧瞧。”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出一个死字,还能有几种不同。” 韩涛道:“我要你们求死不得,求生不能,阁下不信,咱们就试试看吧!” 方秀突然仰脸大笑一阵,道:“我几乎被于兄骗过了。” 于长清淡淡说道:“幸得你及时醒悟。” 方秀道:“于兄的花招,似已要到了山穷水尽之境,应该拿出解药来了。” 于长清道:“解药是有,老夫也可以交出……” 韩涛接道:“于兄果然是聪明人。” 于长清道:“不过,要有条件。” 方秀道:“早在我意料之中,于兄请说出条件吧!兄弟洗耳恭听。” 于长清道:“放了李寒秋、苹姑娘,老夫要眼看他们去远之后,才能交出解药。” 方秀道:“只要于兄真能交出解药,不论于兄提出什么条件,在下都会答允,不过,于兄诡计多端,实叫兄弟难以放心。” 于长清道:“方院主也说出了老夫心中的忧虑,以你平日的为人行事,纵然许下诺言,也是叫人难信。” 方秀道:“数年以来,在下一直奉养于兄,但于兄对兄弟的顺报,却是在我身上下毒。” 于长清冷冷说道:“我于某人一生行事,仰无愧于天、俯无作于人,就算方兄给予兄弟一些小恩小惠,也不能要兄弟抹杀是非,助你为恶。” 方秀淡淡一笑,道:“你不肯助我,情有可原。但你在我身上下毒,回报数年奉养之恩,其手段和用心的卑下,实也不在我方秀之下了。”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老夫不在方院主身上下毒,此刻,老夫只怕早为方家大院阶下之囚了。” 韩涛接口说道:“过去的事不说也罢,咱们该谈谈以后的事。” 于长清道:“韩二侠说吧,以后应该如何?” 方秀道:“就目下情势而论,阁下似是处于下风,应该委屈一些,听从在下的吩咐才是。” 于长清道:“如是咱们不能信任方院主,那只有玉石俱焚一途了。” 韩涛道:“区区还有一个很公平的意见,不知于兄之意如何?” 于长清道:“愿闻高论。” 韩涛道:“于兄请拿出解药,先让兄弟瞧瞧,先使我们相信。于兄确可交出解药。” 于长清道:“以后呢?” 韩涛道:“我们见到解药之后,再谈条件不迟。” 于长清摇摇头,道:“不成,先行谈好之后,老夫自然会取出解药,让你们瞧瞧。” 韩涛回顾了方秀一眼道:“好吧,于兄请提条件,不过,记着条件要公平,彼此才能合作很融洽一些。” 于长清道:“那是自然……” 语声一顿,道:“两位先行下令解开李寒秋和苹儿的穴道,老夫就取出解药。” 韩涛点点头,道: “就依于兄之见。” 回顾了舱门口两个黑衣大汉一眼,道:“解开两人穴道。” 两个黑衣大汉就应了一声,依言解开了李寒秋和苹儿的穴道。 于长清也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高高举起,道:“解药在此。” 韩涛道:“于兄,下一步应该如何?” 于长清道:“设法把巨舟靠岸。” 韩涛一皱眉头,道:“于兄的解药……” 于长清道:“靠岸之后,放他们两人下船,老夫就交出解药。” 韩涛淡淡一笑,道:“于兄,我们希望是公平交易,彼此都不要心存奸诈。” 于长清道:“只耍两位不耍花招,老夫自然会甘心认输了。” 方秀道:“于兄智谋,我们难及,这一番行舟江中布置,本该是万无一失,只不过,于兄少算了一件事,我们遍布在天下的耳目,随时可查出于兄行踪。” 于长清道:“就情势而言,我们身陷重围,所以我们必须取得平衡的均势。” 方秀和韩涛,低言了数语,大船果然向江岸驰去。 李寒秋本想开口,却被苹儿用眼神阻止。 帆舟上,突然静寂下来。 片刻之后,帆舟靠岸而泊。 方秀目光投注到于长清的脸上,道:“于兄,船已经靠岸了。” 于长清望了苹儿和李寒秋等一眼,道:“可以放他们船么?” 方秀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于兄呢?” 于长清道:“老夫自然留此。” 李寒秋再也忍下住憋在胸中之言,一抱拳,道:“老前辈……” 于长清接道:“李世兄,听老夫几句话。” 李寒秋只好停住未完之言,道:“老前辈先说吧!” 于长清神情肃然地说接道:“老夫想求你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 于长情道:“带着苹姑娘下船去吧!” 李寒秋道:“老前辈……” 于长清急急接道:“下船去吧!下船去吧!” 苹儿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咱们走吧!” 李寒秋黯然长叹一声,转身下船。 苹儿突然对方秀拜了下去,道:“老主人……” 方秀冷哼一声,道:“你还认识我这老主人么?” 苹儿道:“养育之恩,念念不忘。” 方秀道:“但你回报老夫的,却是勾结强敌,和人私奔,反和老夫为敌。” 苹儿道:“道不同,难相为谋,老主人要想杀我,但却为人所救,苹儿这一拜,算是奉还了养育之恩,此后老主人如再下手加害于我……” 方秀冷哼一声,道:“你要怎样?” 苹儿道:“苹儿要反手还击了。” 方秀淡然一笑,道:“你说完了么?” 苹儿道:“说完了。” 方秀一挥手,道:“你也可以去了。” 苹儿又欠身一礼道:“从此刻起,咱们已经是恩尽义绝,小婢就此别过。”随在李寒秋身后,下船而去。 方秀、韩涛四道眼光,盯注在李寒秋、苹儿的身上,眼看他们背影逐渐远去。 苹儿快行几步,追上了李寒秋,道:“李大哥,你知道我师父的用心么?” 李寒秋道:“不知道,但我觉着咱们不应该就此而去。” 苹儿道:“他要人替他完成心愿,赶奔少林寺中一行。” 李寒秋未回答苹儿之言,却加紧脚步,向前奔去,绕过了一片丛林,突然停了下来,回目望着苹儿,道:“苹姑娘,你到少林寺一行如何?” 苹儿一怔,道:“你呢?” 李寒秋道:“我要回助于老前辈一臂之力。” 话未完,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两位真的想走么?” 李寒秋回首望去,只见韩公子身佩长剑,站在一丈左右处。 苹儿裣衽一礼,道:“少爷。” 韩公子一欠身,道:“姑娘不用多礼。”语气十分平静,脸上是一片淡漠,叫人瞧不出他心中是喜是怒。 李寒秋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缓缓说道:“原来方秀早已布下了圈套……” 韩公子淡淡一笑,道:“江岸上设有四处埋伏偏偏叫李兄是碰上了在下,这也许就是冤家路窄了。”语声一顿,接道:“李兄想和兄弟单打独斗呢?还是要兄弟下令围攻?” 李寒秋道:“韩兄带了很多人,是么?” 韩公子道:“不错,除了兄弟之外,还有十二个各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他们就散布在十丈方圆之内的草丛、土丘之后,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可由四面八方分袭围击。”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这两种打法,在下料分辨不出有什么不同。” 韩公子道:“大不相同。” 李寒秋道:“愿闻高论。” 韩公子道:“如是要下令群袭,那就各施武功,不论什么暗器、手段,都可以施用,只要李兄能够被围而出就成。” 李寒秋道:“和阁下单打独斗,又是如何呢?” 韩公子道:“咱们定好多少回合,李兄和在下打到那规定之数,就可以走了。” 李寒秋道:“听起来,似乎是第二项比较简单一些。” 韩公子道:“那就请李兄选择第二项吧!” 李寒秋道:“还有一事在下要先讲明白。” 韩公子道:“什么?” 李寒秋道:“双方动手相搏,难免有伤亡,伤的是在下那是命该如此,如若不幸作了韩兄,那将如何?” 第五六章 英雄相惜 韩公子道:“兄弟心中很明白,单谈剑术,李兄高我一筹,如是你一剑将我杀,他们如何对付阁下,就非我所控制了。但如我还能挣扎,在下自会阻拦他们,放你们过去。” 李寒秋回顾了苹儿一眼,目光又转到韩公子的身子,道:“韩兄约兄弟决斗,其志在我,那与别人无关了。” 韩公子道:“你可是想要我放过苹儿,是么?” 李寒秋道:“不错,这本是和她无关的事,留她在此,似无大用。” 韩公子道:“我如答应了你,那正是害了她。” 李寒秋道:“此话怎讲?” 韩公子道:“我那大伯父,一向是主张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人,阁下未死的教训,更是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苹儿武功,绝难自保,放她单独而去,必遭追杀无疑。” 苹儿突然接口说道:“公子,方院主所作所为,公子想都知道了?” 韩公子道:“知道了,娟儿私奔,你又逃走,虽非全无私作祟,但家父和我方伯父的作为,也是重大原因,因此,你们虽忘恩私奔,我个人对你们并无仇视之心。” 苹儿道:“公子是大智大勇的人物……” 韩公子举手一挥,道:“不用夸奖我,别忘了他们是我的尊长,对我有养育之恩。” 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我解说的很明白了吧?” 李寒秋点点头,道:“很明白了,但在下还有一点不明。” 韩公子道:“好,你问吧!” 李寒秋道:“苹儿和我互不关连,为什么她的生死命运,一定要和我连在一起?” 韩公子道:“家父和我方伯父如何想法,在下不便论评,就我之见,你们是两个人,除非苹儿愿为你以身殉之外,不应该把你们拉在一起。” 李寒秋道:“那很好,难得你韩公子有这等想法。” 韩公子道:“多谢夸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李兄可以准备出手了。” 李寒秋道:“先放走苹儿吧!” 韩公子道:“你如若认为她能够一个人逃得性命,那就让她走吧!”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公子,我不能走。”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在方院主的手下,不会有第二个韩公子,我逃不了性命的。”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挥手对韩公子,道:“如是我不幸战死,希望你不要把怨恨都推在苹姑娘身上。” 韩公子道:“阁下但请放心,除非以身相殉,追随你于泉下,或者战死当场,兄弟可保证她不会受到伤害。” 李寒秋道:“韩兄之情,小弟当永记在心了。” 韩公子道:“不用客气,我并非给你帮忙。” 李赛秋缓缓说道:“阁下请出手吧!” 韩公子突然把手中宝剑,投了过来,道:“阁下手中无剑,请暂用兄弟的兵刃吧!” 李寒秋道:“阁下呢?” 韩公子右手一振,长剑脱手而去,投向李寒秋。 李寒秋右手一抄,接过长剑,道:“多谢韩兄了。” 韩公子双手轻轻一拍,道;“送剑来。” 但见两丈外草丛中,突然站起了一个大汉,仗剑行过来,双手捧剑,送给了韩公子。 韩公子接过长剑,道:“你传我之谕,我和李寒秋动手此剑,各以本身武功以决生死,不论我的胜败生死,都不许你们出手。” 那送剑大汉应了一声,缓缓说道:“院主之意,要生擒他们。” 韩公子道:“院主那里,由我负责,你们既然随我而来,就应该听我之命。” 那大汉欠身一礼,道:“属下领命。” 韩公子淡淡一笑,道:“你们要明白,如是我死在李寒秋的手上。你们出手,也无法是他之敌。” 那大汉应了一声,道:“公子说得是。” 韩公子一挥手,道:“你吧!” 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接道:“李兄可以出手了。” 李寒秋对那韩公子,原本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厌恨之心,但听了适才他对苹儿所说的一秋话,又见他与随行高手嘱咐之光明磊落,不由得油生好感。 他目光一掠韩公子,道:“剑出无情,阁下小心了。” 韩公子点点头,道:“不劳关照,李兄请出手就是。” 苹儿望了李寒秋与韩公子一眼,似欲移步上前,又似要开口说话,但又叹了一声,站在一边,满是关怀地望着两人。 韩公子、李寒秋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李寒秋转脸向韩公子道:“今日之战,乃生死之搏,我们应当全力以,阁下愿意以几招为限?” 韩公子道:“这个悉听尊意。” 李寒秋道:“好,咱们以十招为限。”长剑一振,剑光倏起,疾向韩公子刺去。 七绝魔剑凶猛绝伦,一剑递出,势如甾奔。 韩公子早知李寒秋的厉害,右脚斜移,身形微挫,抡起一朵剑花,向李寒秋的剑势上迎去。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支长剑一经接触,随又分开。 李寒秋收回剑势,跃身而起,衣抉飞扬,身影剑光,疾如惊龙,向韩公子袭至。 韩公子见剑势凌厉,身子向前急跃,猛一返身,双手递剑,向李寒秋反剑相击。 人剑过处,石破天惊,韩公子肩上衣袖,被李寒秋剑锋划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韩公子横跨两步,右手握剑改采守势,封住了门户,左手一抬,拍出一掌。这一掌拍得十分轻松、迅快,行若无事,但李寒秋却瞧得为之一呆。 原来,李寒秋竟然无法瞧出他这一掌,攻袭的是何部位,似乎是整个上半知的穴道,都在他掌势笼罩之内。 就在李寒秋一怔神间,韩公子的掌势已到,拍中了李寒秋的左肩。 李寒秋左肩一塌,右手长剑一招“星河倒挂”,幻起点点寒芒,刺了过去。 韩公子掌心蓄劲疾吐,李寒秋整个的身躯,被震的退了两步。 这一来,李寒秋攻出的剑招,也为之威力大减。 长剑闪过,划破了韩公子身上数处衣服。 鲜血从破裂的衣服中,渗了出来。 但见李寒秋也被那韩公子一掌,震的半身隐隐作疼,几乎站立不稳。 韩公子右臂右腿,伤的似是不轻,鲜血愈来愈多,整个的裤管和衣袖,都已被血浸透。 苹儿失声惊叫,道:“你们不要再打了,何苦要两败俱伤,何况你们已经伤得很重。” 韩公子长剑支地,缓缓说道:“李寒秋,你胜了,这一剑,你本可斩下我的手臂、右腿。” 李寒秋摇摇头,道:“纵然我真的胜了你一筹,那也胜得很悲惨。” 韩公子道:“如若是你不进步,下次咱们再见面,你就要减少很多胜算。” 李寒秋脸色一变,道:“如是我非要杀你,才能使江湖上平静下来,下一次我们见面时,在下绝不于剑下留情。” 韩公子谈谈一笑,道:“你可以带苹儿走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韩兄生性不失英雄气度,只可惜明珠暗投,兄弟为韩兄惜。” 韩公子冷冷说道:“此时此地兄弟不愿和李兄谈论是非。” 李寒秋道:“好,韩兄多多保重。”顾了苹儿一眼,道:“咱们走吧!” 苹儿缓缓走到韩公子的身前,道:“公子伤的很重,可要小婢为你包扎伤势?” 韩公子道:“不用了,你们快点走吧!” 苹儿福了一福,道:“多谢公子,此番恩情,小婢将永远记在心中。” 韩公子道:“那倒不用了,李寒秋是凭本领闯过去,自然是不用感我了。” 苹儿还待再说,李寒秋已大步向前行去。 韩公子冷冷说道:“你要快点去了,你一人之力,难以活着走五里路。” 苹儿道:“那是说,过了公子这一关之后,还有拦截之人了。” 韩公子道:“他们拦不住李寒秋,只不过多一些伤亡罢了。” 这时,李寒秋人已行出了五丈开外,苹儿黯然一叹,道:“我看出你和他英雄相惜,小婢想……” 韩公子冷然接道:“我们很难并存武林,不用多费心了。” 苹儿不再多言,加快脚步,追上了李寒秋。 李寒秋侧目回顾了苹儿一眼,道:“咱人们要走快一些,找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 苹儿道:“怎么了?” 李寒秋道:“我受伤不轻,必须要早些调息一下。” 苹儿道:“可要我扶着你走?”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能让他们瞧出我受了伤。” 苹儿道:“我明白。” 快行两步,紧追在李寒秋的身侧,道:“韩公子知道你受伤么?” 李寒秋道:“但他想不到我伤得这样重。” 苹儿低声说道:“那要早些休息一下,我听那韩公子的口气,似乎是前面还有拦截咱们的埋伏。” 李寒秋道:“所以,我需要及时休息,因为随时可能再引起一场恶斗。” 苹儿抬头看,只见前面里许左右处,有个突起的商丘,长满了杂草、矮树,低声说道:“前面那土丘,矮树丛绕,可以用来藏身休息,但不知你是否能撑到那里?” 李寒秋停下脚步,摇摇头,道:“那是一片埋藏伏兵的所在。” 苹儿怔了一怔,道:“公子说的是,咱们转个方向走吧!”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来不及了。” 苹儿道:“为什么?” 李寒秋接道:“韩公子明珠暗投.虽然他明知自己所作所为,不是正道,但他却无法摆脱那深厚的亲情束缚,何况这些人,大都是方秀所属,韩公子如若在场,他们或许不敢不听他的吩咐,如是他不在场,那些人也未必肯听他的话。” 苹儿道:“如若来的不是顶尖高手,我也可挡他一阵。” 李寒秋突然闭上双目道:“咱们就站在这里休息一下。” 苹儿心中明白,他如不到无法支撑的境地,绝下会说了此言,心中暗暗发愁,口却微笑说道:“既是如此,公子何不坐息一阵呢?” 李寒秋道:“也许在四周,有着很多眼睛在瞧着咱们,我如坐下调息,可能召来他们四面八方的攻袭。” 苹儿道:“你站着能够调息么?” 李寒秋道:“我只要片刻时光的休息,使臂上的伤脉减轻一些。”话说一半,突然中断。 苹儿心知他已开始运气,日光照射下,只见他剑眉不停的扬动,顶门上,汗水滚滚而下。 显然,他正忍受着一种很大的痛苦。 苹儿忽然间感受到自己的责任重大,必须要尽一切可能,保护他不爱伤害,私情上,她要全力保护一个自己敬重、爱慕的人;公谊上,她要保护一个身负绝技,抗拒江湖邪恶的勇士。 她缓缓从李寒秋手中取过长剑,四顾了一眼,暗暗祈祷道: “菩萨有灵,保佑他调息中,不要有敌人来袭。” 她的祈祷未见灵验,却反而招致了敌人的奇袭。 只听一声号角,起自十丈外一株大树之上,紧接着辽阔的原野上突然出现了点点人影。 草丛内、土岗后,都是那些人隐伏之地。 李寒秋缓缓睁开双目,发觉四面八方,都有人向自己停身之处行来。 显然的,两人已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之中。 李寒秋长长吁一口气,索性盘膝坐了下来。 苹儿虽是聪慧过人,但她却从未经历过等阵仗,眼看四面八方敌人涌,不禁心头震动,忖道:“他身受重伤,调息未完,如若那些人一拥而上,就算我能和他们缠斗,但也双拳难抵四手,无法一方面抵抗强敌,一方面保护他的安全了。” 心中忖思之间,出现于四周的大汉,已然各以快速的奔行身法,逼近了过来。 苹儿回顾了李寒秋一眼,只见李寒秋闭目而坐,脸上是一平静,似是根本不知晓身处危境。 这时,四面围拢来的人,已经逼近两人停息处一丈左右,而都已经拔出了兵刃,日光下,兵刃闪闪生光。苹儿长吁一口气,一横手中长剑,冷冷说:“你们站住。” 其实那些逼近大汉不用苹儿呼叫,都已自动停了脚步。 苹儿目光转动,四方看了一眼,只见围在四周的人群,不下二十人,而且,这些人竟无一个相识,就是想套些交情,也是无法套得上去,心中暗道:“这些人,想来都是徐州韩涛的手下了。” 只听近东方位上,一个身着黄袍的大汉,冷冷说道:“两位深陷重围,就算你们没有受伤,想也无法破此重围,何况,他还受了重伤呢?” 事已至此,苹儿反而沉住了气,冷笑一声,道:“只有我弱女子,可以和你们动手,但不知阁下是否敢和我单打独斗?” 那黄袍大汉手中执着一柄金背大砍刀,而服色也较突出,所有的人,都穿着黑色劲装,只有他穿着一件黄袍。看样,自是这些人的首脑。 苹儿心中主意已定,今日如不能破围而出,只有陪着李寒秋丧生于斯,但在未动手前,要尽量延时间,使李寒秋多一刻休息,至少,也可以晚死一刻。见那黄衣大汉不答自己问话,立时冷笑一声,道:“你可是不敢答应?” 黄衣大汉淡淡一笑,道:“你可是方院主府上的苹丫头苹儿?” 苹儿一怔,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黄衣大汉微微一笑,道:“在下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突然脸色大变,大喝一声,摔倒在地上。 苹儿呆了一呆,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人声拂动,叫道:“这丫头邪门得很,不能和她说话。” 但闻惨叫连声,又是四五个大汉,摔倒在地上。这突然的变化使环伺四周大汉,大为震惊不已,身不由主的向后退去。 但闻一声惨叫,又是一个黑衣大汉,摔倒在地上。 这次,那些黑衣人看得清楚,那苹儿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一下。 但也更使得那些大汉惊愕不已。 这些人虽然个个骠悍,不畏死亡,但这等不明不白的死法,却使他们震惊莫名,转身奔逃,片刻间,走得踪影全无。 苹儿也有同等的震惊,虽然是困惑不解,但这些人神秘地死亡,却又是那样可怖难测。 李寒秋缓缓睁开眼睛,望了那横卧在地上的尸体一眼,道:“苹儿,谁杀了这些人?” 苹儿摇摇头,道:“不知道。” 李寒秋望望那些横卧在地上的人,缓缓说道:“他们脸色铁青,似是中了什么毒药暗器。” 苹儿道:“不像啊!我一直没有瞧到附近有人,如若他们是身中暗器而死那也该是极为细小的暗器,不可能由很遥远的地方射来。”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说,这些人死得很奇怪了?” 苹儿道:“是的,我正感思解不透。”只听一个银铃的声音接道:“一点也不奇怪,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死亡。” 转目望去,只见三丈外,一片深草丛中,缓缓站起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 李寒秋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那人竟是君中凤。 苹儿怔了一怔,道:“原来是君姑娘救了我们。” 君中凤缓步行了过来,脸上是一片冷肃的神色,缓缓说道:“我并非为了救你们,而是我恨他们,才出手对付他们。” 苹儿道:“不管怎么说,姑娘总算是解了我们的危难,我们一样的感激。”语声一顿,道:“姑娘暗器手法惊人,小妹竟然瞧不出来。” 君中凤冷冷拦道:“他们根本不是伤在暗器之下。” 苹儿道:“小妹也未见姑娘出手,姑娘如何伤了他们呢?” 君中凤道:“是伤在你们最瞧不起的毒物之下。” 第五七章 公义私仇 李寒秋和苹儿同时啊了一声,脸上流现出惊骇之状。 君中凤冷冷一笑,两道冷厉的目光,投注在李寒秋的脸上,道:“你杀了我的父母,我曾暗中立过誓,先要你伤在毒物口中。” 李寒秋淡淡一笑,截然不语。 苹儿却拦口说道:“但姑娘却出手救了我们。” 君中凤冷冷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愿你们伤在别人的手中。” 苹儿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君中凤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弹弹身上的灰尘,道:“如是我学武功,这一辈子也无法报仇,所以,不得不别走蹊径。”长长吁一口气,道:“你慢慢地养伤吧,等你养好了,我再杀你。” 言罢,缓缓转身而去。 苹儿心知此刻说不得一句错话,一言错出,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眼看着君中凤逐渐远去,但却默然不语。 李寒秋目睹那君中凤的背影逐渐地远去消失,才轻轻叹息一声,道:“苹姑娘,你瞧到她用什么方法伤人么?” 苹儿摇摇头,道:“没有瞧到,那些人,一个个惨叫之后,就摔倒地上,但我却一直没有瞧到他们如何受到伤害。” 李寒秋道:“唉!于老前辈说的不错,七毒教果然是一种邪恶的毒教,看来,除了方秀之外,君中凤也将变成武林中一大祸害了。” 苹儿道:“唉!说起来也真是邪门得很,不论那君中凤施用的什么毒物,但总该咬到人之后,才能让人毒发而残,但我并未瞧到那毒物。” 李寒秋道:“我说它的可怕,也就是在此了。她如能暗中操纵毒物,使人受了毒,还不知是何物所作,其可怕的程度,自是非同小可了。” 苹儿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李寒秋道:“什么事?” 苹儿道:“她为什么要救咱们,看她内心之中,对你怀恨之深,恨不得食你之肉,但却背地伸手救咱们。” 李寒秋道:“你没有听到她临去之言么?她不让咱们死于别人之手,好亲手杀死咱们。” 苹儿道:“你相信她的话么?” 李寒秋道:“话从她口中说出,不信也得信了。” 苹儿摇摇头,道:“我觉得这可能是恐吓之言。” 李寒秋摇摇头,道:“她满怀怨恨,受尽了苦难,岂纯是恐吓之言。”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她真的存了杀你之心,今日杀你和明日杀你。有什么不同呢?” 李寒秋淡淡一笑:“不论她施用什么方法,只要一下把我杀死,那痛苦就不算大,也未遂她报仇之怨。” 苹儿道:“难道置人死地,还会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李寒秋道:“她要先造成我精神上一种痛苦、威胁,然后再慢慢地惩治我。像今天,她救了我们的命,但却使我们心理上,负担了一种恩情,使我想起逼死她父母一事,内心中自然会产生出一种惭疚。” 苹儿道:“原来如此。”长长叹一口气,接道:“不过,我总是有些怀疑。” 李寒秋道:“怀疑什么?” 苹儿道:“怀疑她心中未必是真的恨你,至少,她心中很矛盾。” 李寒秋缓缓站起身子,道:“她有着人所难及的勇气,也有人所难及的耐性,咱们实也无法猜出她心中所思。不用多费心机了。赶路要紧。” 苹儿道:“强敌已退,你不怎不借此多休息一些时间?” 李寒秋道:“他们会卷土重来,方秀和韩涛,绝不会放过我。” 苹儿道:“大哥,咱们日夜相处,患难与共,大哥也不用和我客气了。” 李寒秋道:“没有啊!我几时和你客气了?” 苹儿道:“你体力未复,不宜奔走,我背着你赶路好么?”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已可以走动了,你如不放心,扶着我走也是一样。” 苹儿点头一笑,挽起李寒秋的左臂,向前行去。 大约在这条道上,这是最后一道埋伏,两人行了十余里,再未遇到施袭围攻的人。 苹儿眼看后无追兵,扶着李寒秋行到一家农舍,低声问道:“大哥,可要休息一下么?” 李寒秋道:“你累么?” 苹儿道:“我不累,但我看你似乎是调息息未完,对身体总是不好,此刻,后面不见追兵……” 李寒秋笑道:“但他们会追来啊!” 苹儿道:“不错,但你如调息复元,他们追来了也不用怕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倒也有理。” 两人行近农舍,进入一座堆放草料的房中,苹儿回顾了一眼,笑道:“你躲在里面坐息,我到外面守望,如若是有人找来,我就设法通知你,你也好先有戒备。” 李寒秋点头一笑,道:“你也要小心一些,韩公子的一掌,并未伤到我的筋骨,我大约要一个时辰左右调息就可以了。” 苹儿温婉一笑,道:“一个时辰之后,如是不见追兵,咱们再计划行向何处。” 李寒秋点头一笑,缓缓闭上双目。 苹儿转身行出室外,爬上一株大树,隐于枝叶密茂之处。 时光在静寂中流逝,不觉间过去半个时辰左右。 李寒秋气行一周天,逐渐由忘我中清醒过来。 就在他神志将复未复这际,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由身后传了过来.道:“李寒秋,不要妄动,动一下就要你命。” 这声音十分熟悉,李寒秋一听之下,立时辨出是君中凤的声音。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要什么?” 君中凤道:“刚才,那些人死亡的情形,是你亲眼所见,大约你应该相信,我不是吓吓你了。”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可以暗放毒物,取我之命,不肯杀我,自然别有条件了。” 君中凤道:“不错,你很聪明。” 李寒秋道:“过奖了,姑娘可以把条件说出来,在下想想看,能否接受。” 君中凤道:“你没有考虑的余地,不接受也不成。” 李寒秋冷冷说道:“那也未必,如若在下觉得太屈辱,那就生不如死了。” 君中凤冷冷说道:“不要妄存玉碎之心,须知你无法还击,就立时气绝。” 李寒秋道:“在下至少自己可以决定是生,是死。” 君中凤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吞一粒丹丸。” 但闻啪的一声,一粒红色的丹丸,落在身前。 李寒秋捡起丹丸,托在掌心,只见那丹九,大约有黄豆大小,颜色十分鲜艳。 但闻君中凤冷冷说道:“你是一个杰出的剑手,千万人中,难以选出你这样一个人才,因此,我不不忍杀你,那位红色的药丸,不是致命毒药,你可以放心地服用了。”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但这粒丹丸,也不是增进功力的灵丹。” 君中凤道:“不错,那是一颗使你忘去仇恨,忘去烦恼的灵丹。” 李寒秋道:“也可能使我失去记忆,忘去了过去和未来。” 君中凤道:“那有什么不好,一个人如若是能够忘去过去未来,忘去仇恨,生在世上,才不会有痛苦的感觉。” 李寒秋道:“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君中凤道:“我要你吃下这药丸,想来,你早已听得很清楚了。” 李寒秋道:“我虽然没有杀死你父母,但我逼他们死亡,这仇恨,你自然是忘不了。” 君中凤道:“你可以设法补偿,吃了那颗药丸,就算补了你心中之疚。” 李寒秋怒道:“姑娘可是觉得我很怕死,是么?” 君中凤道:“我知道你不怕,所以,我相信你会吞下药物。” 李寒秋右手食指轻弹,手中药丸随手飞出门外,落入草丛之中不见,冷冷说道:“希望你那毒物,咬人一口之后,那人会立刻死亡。” 君中凤道:“不死又将如何?” 李寒秋道:“当心在下反噬之势,如若我确知自已非死不可,我相信姑娘很难经我一击。” 君中凤道:“这机会不大。” 李寒秋道:“在下话已说过,信不信那是姑娘的事了。” 君中凤道:“这么看来,我们是无法谈通了,可惜啊,可惜。” 李寒秋暗中运气,护住了心机心脉大穴,准备一旦被毒物咬伤之后,作一次垂死的反扑,口中却应道:“可惜什么?” 君中凤道:“可惜你李门被杀的仇恨,永远无法洗雪了。” 李寒秋道:“因为我死伤在你毒物之下了?” 君中凤道:“不错。但这仍然有挽救之法。” 李寒秋道:“你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君中凤道:“除非你能改变心意,吞下那一颗药丸,因为,那药丸食下之后,无损于武功,而且,我会替你报仇。” 李寒秋道:“当年杀我满门,令尊也是参与的主要凶手之人,虽然他不是主谋,但我逼死他不能算错。” 君中凤道:“你要替父母报仇,难道我就不能替父母报仇么?” 李寒秋道:“姑娘如若要报仇在下自会给你报仇的机会。” 君中凤道;“什么机会?” 李寒秋道:“等我报仇之后,杀了江南双侠,为民除害,然后,在下束手就缚,任凭姑娘报仇就是。”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这话当真么?” 李寒秋道:“自然是当真了。” 君中凤道:“那要多久时间?” 李寒秋道:“很难说,也许三五月,也许要数年之久。” 君中凤道;“你自己定一个最后限期如何?” 李寒秋道;“好吧,最多三年,如是三年之内,在下还不能报仇,那也就悉凭姑娘的处置了。” 君中凤道:“三年就三年,就此一言为定,你好保重,我要去了。” 李寒秋道:“要在下送送么?” 君中凤道:“不用了,也不许回头看我。” 李寒秋确有回头一看之心,但听得君中凤先行喝破,只好忍下,缓缓应道:“姑娘请便。” 但闻一阵悉悉索索之声,君中凤似是已经离开农舍而去。 证诸适才所见,李寒秋心中明白,此时此情之下,自己已经无能控制生死变化,索性闭上双目,继续运气调息。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左右,李寒秋已觉得完全复元。 睁眼看,只见苹儿面带微笑,停在身前。 李寒秋道:“没有发现敌人踪这么?” 苹儿摇摇头,道:“没有发现,大约君中凤施展毒物一事,已经吓破了敌人的胆子,他们竟然没有追来。” 李寒秋啊了一声,本想说出君中凤藏匿于农舍一事,但闻到此言出口之后,可能引起苹儿的不安,又只好隐起不言。 但闻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那位君姑娘已然能把毒物运用自如,此后,咱们一面要对付江南双侠的攻进,一面还要防止君中凤。” 李寒秋道:“不错,就目前情势而论,方秀已然造成一个局面,如若再不能及时削去他的羽翼,再过一些时间,他布署就绪,由他发难先动,必然造成武林中大劫大难。唉!我原来只想报自己杀父之仇,无意为江湖上正义效力,自和于老前辈会晤之后,觉得他大义凛然的气节,的确值得后人效法,不觉之间,受他感召。” 苹儿道:“你一身武功,已处得江湖上第一流中的顶尖人物,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如是,以博取千秋美名。” 李寒秋点点头,道:“你说得是,在下私仇公义,积于一身,纵然是身历奇险,自是应该。但你跟着我,身历惊险,实叫我心中不安得很。” 苹儿淡淡一笑,道:“不要这样说,我虽是女流之辈,也希望能为武林正义,尽上一份力量,只要你能让我永远追随身侧,我就很满足了。” 李寒秋道:“唉!这对你实有些太过委屈了。” 苹儿道:“过去,我内心对方秀还有着一份很深的愧疚之感。现在,我已经看清他真实的用心,他养育我们,是为了要我们作为他的工具,他拿我们的身体,作为他结交江湖朋友之用。” 李寒秋道:“你心中明白就好了。” 苹儿道:“所以,我现在和他为敌,心中一点也无愧疚之感了,只是我武功太弱,对你只怕没有什么帮助。” 李寒秋笑道:“帮助很大,你虽是一个女孩子,但机谋过人,今日更见你的豪勇气概,实是不输须眉。” 苹儿嫣然一笑道:“少女心,海底针,最是难以揣测。” 李寒秋接道:“但你并不难猜。” 苹儿道:“好,那你猜猜看,我现在心中正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我又心甘情愿跟你奔走天涯,身历奇险?”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因为你要证明一件事情。” 苹儿一怔,道:“我要证明一件什么事?” 李寒秋道:“巾帼英雄,不让须眉。”站起身子,接道:“这些日子中,我常常想到自己习练的剑法,的确是一个很恶毒剑法,整个的人性也跟着剑路,起了变化。” 苹儿啊了一声,道:“你准备不再习练七绝魔剑?” 李寒秋摇摇头,道:“剑法虽然恶毒得影响人性的善恶,但它却是武林中一大奇学,如若能有一个人除去剑法中的杀气,使它变得正道一些,这套剑法,实可流传千古,绝不输武当剑术。” 第五八章 硬闯少林寺 苹儿道:“你是七绝魔剑的传人,这修正七绝魔剑的大任,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李寒秋道:“此等大事,必须静心苦修个三五年才可有成,但在下已没有这等时间了。” 苹儿道:“吉人天相,咱们连番遇险,均能逢凶化吉。” 李寒秋道:“就算江南二侠杀不了我,我也无法再活过三年了。” 苹儿道:“为什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因为我和人订下了死亡之约,一旦我报了大仇。那就任人宰割,就算我不能再对任何人有所承诺。” 苹儿微微颔,道:“我明白。唉!我追随你的身侧,虽然是连经风险,但我心中却一直很快乐,你不用对我有什么承诺,那太庸俗了。” 李寒秋道:“但我有一天,会被人无声无息地杀死。” 苹儿道:“真到了那一天,你死了,我也会安排自己,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世上也没有永远不死的人,能过三年快乐的日子,死又有何憾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你要如何安排自己?” 苹儿道:“我不想说,而且说出来也没有用,反正我心里有了打算,所以,不和前面的行程如何艰辛,如何痛苦,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李寒秋举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就目下情势而言,咱们非得到少林寺中一行了。” 苹儿道:“一切由大哥作主,小妹听命行事。” 两人出了农舍,李寒秋一面行走,一面说道:“有一事,我心中有些想不明白。” 苹儿紧行两步,和李寒秋并肩而走,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少林派共分僧、俗两支,弟子众多,遍布天下,江南二侠如此胡作非为,声势动天下,难道他们当真的全不知晓么?” 苹儿道:“我想他们早已知晓了,方家大院中,已囚禁了很多少林弟子。” 李寒秋道:“如若他们真的知道了,何以不见有何行动,目下少林派正当兴之时,弟子们能手辈出。” 苹儿道:“我想这中间一定有原因,我心中早有一个想法,不便提出。” 李寒秋奇道:“什么想法?” 苹儿道:“自然是关于这次少林寺之行,纵然咱们能平安的到达嵩山少林寺,也未必能见到少林掌门方丈,见到掌门方丈,也未必能够说动他遣派寺中主高手对付方秀。”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为什么?” 苹儿道:“因为,他们早已知道了,咱们晋山拜谒,也不过是重复一遍他们早已知道的事,至多是咱信说的比他们知晓的较为详尽一些。” 李寒秋道:“如是于前辈亲自赶到呢?” 苹儿道:“如是于前辈亲自赶去呢?” 苹儿道:“他去了,自然和咱们有些不同,他不但能说的更为详尽,而且,还会有一套进剿强敌的办法,也许能使少林掌门动心。” 李寒秋道:“照你的说法,咱们这一趟少林之行,毫无补益了。” 苹儿道:“我本不想妄置一言,一切都从你安排,但你这样问我,我倒是不能不说了。” 李寒秋道:“你的机谋不在我之下,知晓的事情,比我还多,岂可隐机自秘。” 苹儿道:“大哥夸奖了。”语声一顿,接道:“就我所知,不但少林弟子被方家大院囚禁,就是武当门下,也有很多弟子,被囚禁于方家大院之中。” 李寒秋道:“那是说方秀和天下武林为敌之心,早已为江湖所知了。” 苹儿道:“这半年来,特别明显,稍为留心江湖事务的人,必然都已知晓,少林、武当等各大门说都不敢动,岂无原因。” 李寒秋停下脚步,道。“不错,争取灵芝之时,还有各大门派中人参与,但此时看来,各大门派惟都已自行退出了江南。” 苹儿道:“如若说方秀有一个畏惧的人,那人就是你了。七绝魔剑就正大之人看去,失之恶毒,但除魔卫道,却又是一股震慑敌心的力量。我从未看到方家大院在对敌行动,有过像和你动手中那样的失败,每一战都落得伤亡累累,全军覆没。”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刚才我伤在韩公子的掌下,我的心志已不能和七绝魔剑配合,才留给他一个可乘之机。” 苹儿道:“怎会如此?” 李寒秋道:“因为我心中的仇恨,淡了很多,再加上对那韩公子,又有着一份特别的好感,因此,在下手之时,不够毒辣,已给和这七魔魔剑变化配合,故而留给了韩公子还击的机会。” 苹儿道:“唉!我听那韩公子的说话,似是很难和你有和解之望。”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他一身所学,确是比我博杂,而且才气、聪慧,都在我之上,有一天,他也会在武功上赶过我,那时,他就会杀死我了。”微微一笑,接道: “不过,他很难在这短期之内,找出一套破解我七绝魔剑的武功,此后一两年内,我还有杀死他的能耐。” 苹儿道:“那你就杀死他吧!如若他不能悔悟,如若他不能摆脱方秀、韩涛的亲情,他的才智越高,也就愈为可怕。” 李寒秋道:“说来很可怕,对于韩公子,我总有着不忍下手的感觉。” 苹儿道:“为什么呢?” 李寒秋道:“我不知道,也许是为了你,也许是为了娟儿,或是我和他有着一种特别的说不出为什么。” 苹儿道:“可能你们是惺惺相惜?” 招头望望天色,接道: “咱们是否还该到少林寺中一行呢?” 李寒秋道:“于老前辈被方秀所擒,生死未卜,到少林一行,是他的心愿,不论此行结果如何,咱们也该走一趟了。” 苹儿道:“大哥说的是。” 两人取道北上,兼程而进。 一路上晓行夜宿,这日中午,到了少林寺外。 这座名闻天下的武林圣地,并没特别森严的卫,两人一直行到寺外,也无人出手拦阻。 当两人行近寺门时,一个身着灰袍的僧人,大步迎了出来,合掌道: “两位施主,今日庙门不开,有劳两位跋涉了。” 苹儿道:“我们不是进香而来。” 那灰袍和尚似是早已预知此事,是以并无惊讶之感,淡淡一笑,道: “两位施主之意是……” 李寒秋道:“求见贵寺方丈。” 灰袍僧人道:“两位施主大号怎么称呼?见敝寺方丈有何贵干?” 李寒秋道:“区区李寒秋,这位苹姑娘,我们身怀密函,要面呈贵寺方丈。” 那灰袍和尚皱皱眉头,道:“这个么,两位来的不巧。”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怎么回事?” 灰袍僧人道:“敝方丈封关坐禅,就是本门中人,也无法接见,如今两位身带密函,一定要面呈方丈,岂不是一桩麻烦的事么?”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大师之意,是说我等虚此一行了。” 灰袍僧人道:“敝寺方文虽然封关坐禅,但有长老会,可代行方丈作主,也是一样。”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这个,这个……” 灰袍僧人道:“李施主似很碍难。” 李寒秋道:“在下是受命送信来此,千里奔波,一路风险,那交信人,再三告诉在下,要面贵寺方丈。” 灰袍僧人道:“施主可以说出那遣托阁下到此之人的身份么?” 李寒秋道:“于长清不知大师是否听到过?” 灰袍僧人略一沉吟,合掌说道:“两位施主请入寺中待茶,贫僧把尊意转报长老会,以凭定夺如何?” 李寒秋回顾了苹儿一眼,举步向前行去,心中却暗暗忖道: “这名闻天下的少林寺,并非如传言中那般高不可攀,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多了。” 两人随在那灰衣和尚身后,行入了寺内一座小客房中。 这座客房,大约是专门用来接待外宾之用,室内布置的十分雅洁。 一个小沙弥献上两杯香茗后,缓步退到一边。 那灰衣和尚,双手合掌,道:“施主可否把函件取出,交由贫僧带转敝寺长老。” 李寒秋缓缓把函件取出,双手递向那灰衣和尚,道:“修书人乃贵寺方丈的方外好友,只是不知贵寺中长老,是否认识他?” 灰衣和尚道:“贫僧们自会慎重处理此事。”接过函件,又道: “两位请在此等候一会,贫僧尽快回音。” 李寒秋道:“大师请便。” 那灰衣和尚转身而去,足足过了有大半个时辰,才赶了回来。 李寒秋道:“贵寺长老怎么说?” 灰衣和尚望了李寒秋和苹儿一眼,道: “敝寺三长老,研读了这封书信之后,要贫僧转告施主,他们知道这件事了。”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就这样简单回答么?” 灰衣和尚道:“是的敝寺长老要贫僧转告施主,敝寺近日事务繁多,不便多留施主。” 李寒秋道:“大师可是在下逐客令么?” 灰衣和尚道:“施主言重了,贫僧只是转告长老之意。” 李寒秋大感为难的回顾了苹儿一眼,低声道: “咱们走吧!” 苹儿霍然站起身子,道:“不能走。” 灰衣和尚似是未料到苹儿竟会发作起来,一皱眉头,道:“女施主意欲何为?” 苹儿道:“我想我们千里迢迢,奔行至此,应该见见贵寺方丈。” 灰衣和尚道:“贫僧不是说过了么,敝掌门闭关坐禅……” 苹儿接道:“这大的少林寺,应该有一个代理方丈的人吧?” 灰衣和尚道:“一切事,都由长老会代为作主。” 苹儿道:“好吧,那我们就见见你们长老会的主持人如何?” 灰衣和尚道:“这个,贫僧无法作主了。” 李寒秋道:“那就请大师传报一声,就说下书人求见长老。” 灰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这个么……” 李寒秋一皱眉头,接道:“要大师转报一下,大师似是甚感为难。” 灰衣和尚轻轻叹息一声,道:“敝寺中近有点事务,寺中长老,个个繁忙,实也无暇再管别人的事,施主来得不巧的很。”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大师是不愿通报了么?” 灰衣和尚道:“两位施主受人之托只管信,如今是信已送到了少林寺,两位施主的任务已完,似乎用不着再多管别的事了。” 苹儿站起身子冷冷说道:“这中间有些不同。” 灰衣和尚道:“哪里不同了?” 苹儿道:“我师又要我们把密函面呈贵寺方丈,但你却不肯带我去见贵寺方丈。” 灰衣僧人道:“贫僧已经说过,敝寺掌门人,正在封关期间……” 苹儿道:“应该有代理的人啊!” 灰衣僧人道:“长老会乃本寺中长老组成,并非是一个人,贫僧应该带你去见哪个?” 苹儿道:“哼!一派强词夺理,你不带我们,难道自己不会去么?”站起身子,大步向里面行去。 那灰衣僧人大急,横身拦住了苹儿的去路,道: “敝寺中清规森严从不允许女客进入二殿。” 苹儿道:“那不要紧,我到大殿中瞧瞧就是。” 灰衣僧人道:“大殿中除了收受香火的佛像之处,并未住人。” 苹儿道:“你如不想我擅闯重地,触犯寺法,只有一个法子。” 灰衣僧人道:“什么法子?” 苹儿道:“请出你们寺中长老,和我相见。” 灰衣僧人摇摇头,道:“女施主,少林寺中长老,岂是随便能够见到么?” 李寒秋脸色一变,冷冷说道:“看大师之意,分明是有意不让我等见贵寺中负责人了。” 灰衣僧人道:“两位施主,官有官法,行有行规,我少林门户有少林门中的戒律,两位这等强行入见的作法,岂不是强人所难么?” 李寒秋缓缓说道:“少林寺中的戒律,只能约束贵寺中人,我们局外人,似是用不着受此束缚吧!” 那灰衣和尚突然泛出怒意,又打量李寒秋一眼,道: “两位施主,如若想硬闯少林寺,只怕是有些不妥吧!”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出有何不妥。”一侧身,直向前面冲。 那灰衣和尚左手一伸,拦住了李寒秋,道:“施主听贫僧相劝,闯不得,少林寺何等所在……” 李寒秋左手一伸,五指疾向那灰衣僧人右腕之上扣,口中却冷冷说道: “任凭大师舌番莲花,也无法阻止我们求见贵寺方丈之心。” 两人口中在说话,右手已是招数连变,对拆了数招。 李寒秋心中暗道:“既然动上了手,不用和他缠斗了。”心中念转招数一变,攻势突转凌厉。 那灰衣和尚的武功竟是不弱,一连封挡开李寒秋三十余招,才被李寒秋一掌按中左肩,身不由已的向后倒退了五步。 李寒秋回顾了苹儿一眼,道:“咱们走吧!”大步向前去。 那灰衣和尚已知自己难是李寒秋之敌,也不再出手拦阻。双手合十,高宣了两声佛号。 但见人影闪动,花木中,突然闪出四个僧侣,并排拦住了李寒秋的去路。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来少林寺是在暗中戒备。” 这四个僧侣,虽也是穿着灰色僧袍,但却是各佩戒刀。 李寒秋自知脚上的功夫,没有过人之处,眼看对方佩有兵刃。 立时一翻身腕,拔出背上长剑。 苹儿紧行一步,靠在李寒秋的身侧,低声说道:“大哥,不能伤人。”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我只能尽力控制自己。” 原来那七绝魔剑,凌厉恶毒,招招是伤人绝学,剑法施开,用剑人也无能绝对控制。 四个拦路僧侣,一见李寒秋亮出了宝剑,也唰的一声,抽出了戒刀。四柄戒刀,在日光下闪闪生辉。 李寒秋长剑平胸,缓缓说道:“在下李寒秋,求见贵方丈。” 最左首一个僧侣,似是四人中领队,冷冷说道: “求见敝寺方丈,要按敝寺中规戒行事,岂能执兵刃硬闯。” 李寒秋道:“可惜的是,贵寺知客,不肯通报,在下既无法遵守贵寺戒律行事,只好凭藉武功硬闯了。” 左首僧人道:“放下手中兵刃,为时不晚,如再逞强,当心刀剑无眼。”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大师说得不错,刀剑无眼,在下如是失手伤了诸位,还望诸位原谅。” 身子一侧,直向前面冲去。 四个僧人手中戒刀,同时伸出,幻起了一片刀光,阻止李寒秋前冲之势。 李寒秋反手一剑,快如闪电,当的一声,震开了一柄戒刀,身承剑闯,从四僧空隙中直闯过去。 但见寒光一闪,两柄戒刀,同时伸了过来,封住了去路。 第五九章 单剑过三关 李寒秋长剑疾起,幻起两朵剑花,当当两声,震开了两柄戒刀,剑随身转,划出一道冷芒。 但闻嗤的一声,一个僧侣,左手袍袖划破,另一个却弃去手中戒刀,左手被划了一道三寸长短的伤口。 李寒秋剑快如风,伤了两个僧侣之后,右手一转,长剑分几另两个僧侣刺去。 闪闪寒芒,疾快而至,迫得另外两个僧侣,齐齐向后退去。 李寒秋收住长剑,道:“四位大师,承让了。”回顾了苹儿一眼,接道:“我们走吧!” 说完话,大步向前行去。 少林派乃武林中正大门户,四个僧侣虽然还有再战之能,但也不能不自认已落于下风,何况对方剑招凌厉奇奥,鬼神莫测,就算再行出手,也是自取其辱,只好肃立在地不动,眼看着李寒秋和苹儿大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见四僧不再纠缠,微微一笑,道:“少林派果然是正大门户,有着认输的气度。” 李寒秋领着苹儿闯过四僧的拦截,大步直向大殿行去。 行近大殿时,突闻一声佛号,五个僧侣,缓步上大殿中行了出来。 居中一僧手执禅仗,另外四僧人,却处自佩着一柄戒刀。 那居中僧人,似是五人中的首脑,神色冷峻地望了李寒秋和苹儿一眼.道: “两位擅闯本寺,有违本戒规。”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依照武林中规矩拜山,贵寺还不肯接见,那是逼我出剑硬闯了。” 执杖僧侣答道:“少林寺岂是轻易可容人闯过的么?” 李寒秋道:“贵寺乃武林中泰山北斗,一向作事正大光明,绝然不会群殴了。” 执杖僧侣缓缓说道:“我们不会群攻搏杀两位,但也不允许两位擅自闯入本寺。”语声一顿,道:“两位未伤本寺中人,现在想退走,还来得及。” 李寒秋摇摇头,道:“我们既然动了手,那就非要见贵寺的方丈不可。” 执杖僧侣道:“两位心中大概明白少林寺中戒备,一道强过一道,也一道比一道凶险,两人愈深入,凶险也愈大。” 李寒秋道:“贵寺这些埋伏,我想总应该有个限度吧?” 执杖僧人道:“你是问共有几道是么?” 李寒秋道:“在下不想和贵寺结仇,也不愿伤害贵寺中人,只望能够闯过拦截,以全在下的心愿。” 执杖僧人道:“施主的心愿是……” 李寒秋道:“见到贵寺方丈。” 执仗僧人道:“施主为什么一定要凭在武功硬闯呢?此乃触犯本寺戒规,是最坏一个方法了。” 李寒秋道:“贵寺知客,坚拒在下等晋见贵方丈,除了硬闯之外,在下已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执杖僧人叹息一声,道:“施主可曾想到这硬闯的后果么?” 李寒秋道:“情势迫人,在下无法顾得许多了。” 执杖僧人道:“希望两位闯下过这一关,事情还可挽回。”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这话用意何在?” 执杖僧人道:“过了第一道殿院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何况施主还有女伴同行。” 苹儿道:“女人怎么了?” 那执杖和尚,似是真的不愿和两人动手,有问必答,显是希望所两人男说回去,当下应道:“本寺有一个戒律,不许女子进入第二重殿院。” 苹儿道:“哼!我非要进去瞧瞧不可。” 中间一位执杖僧侣,冷笑道: “两位执迷不悟,看来是非要动手不可了。” 说话声中,禅杖一挥,兜头压了下来。 李寒秋一上步,长剑快速的贴在禅杖上,向下斩去。 如若那执杖和尚,不松手弃去禅杖,双腕势必为李寒秋长剑斩断不可。 形势迫人,使得那和尚,不得不一放手了,丢了手中禅杖。 李寒秋收住了剑势,一拱手,道:“大师,承让了。” 那势杖和尚交手一招,就被人逼得兵刃脱手,心中实是有些不服气,虽想再战,但无法说得出口,只好一合掌,道: “施主剑术精奇,贫僧十分佩服。” 李寒秋道:“好说,好说。” 目光一掠另外四个僧侣,都已拔剑了背上戒刀,准备动手。 李寒秋暗中一皱眉,忖道:“那执杖人分明是这几人中的首领,怎么不肯下令喝止?” 忖思之间,苹儿已高声喝道: “你们如若缠斗不休,那就不要怪我大哥剑下无情了。” 那执杖僧人突然一摆手,拦住了四个执刀僧侣,道:“放他们过去吧!” 四个执刀僧人立时还刀鞘,退到一侧。 李寒秋一抱拳,道:“多谢放行。”大步向前行去。 两人不熟悉少要寺中路径,登上七层石级,直向大殿中行去。 只见一个小沙弥,快步由殿中行出,道:“两位施主止步。” 李寒秋看那上沙弥唇红齿白,不过十四五岁,赤手空拳,未带兵刃,还剑入鞘,道: “借问小师父,如何才能见得贵寺方丈?” 那小沙弥道:“这是第一层大殿,两位由左面绕过,才是进入第二大殿的通路,至于两位能否见到本寺方丈,那就非我所知了。” 李寒秋道:“小师父是……” 小沙弥接道:“小僧管理打扫第一重大殿。” 李寒秋道:“多谢了。”带着苹儿由左面绕过,直向第二重殿院中行去。 第一重大殿后,有一片空地,早已有八个僧侣,手势兵刃,并肩而立。 李寒秋皱皱眉头,叹息一声,道:“苹姑娘,看来今日不闹出流血惨剧,只怕咱们很难见到那方丈了。” 为首一僧,年约六旬以上,白须垂胸,身着灰袍,左右双手,各执一柄戒刀。 戒刀大都是施用一柄,这老僧却双手各执一柄,显然,是有着很特殊的招数。 只听那手执双刀的老僧,冷冷说道:“除了老僧带这七个弟子守护此关之外,阁下要见本寺方丈,还要闯过五关。” 李寒秋道:“我们已经闯过了两道拦截,就算有五道埋伏,也不过再闯几道而已。” 灰袍老僧冷笑一声,道:“少林寺拦截硬行闯入本寺的埋伏,共有八道,老僧想不通,两位为何要冒此险?” 李寒秋道:“贵寺乃武林中正大门户,想不想竟是如此不通情理。” 灰袍老僧奇道:“此言何意?” 李寒秋道:“我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人交待我们要见贵寺方丈,在下等自然是要见了。想不到,贵寺竟然设下重重拦截,而且人多势众,未免有失正大门派的气度吧!” 灰施老僧道:“少林门规,乃历代师祖传下,天下武林,有谁不知,岂是轻易能够改动的事。” 李寒秋面色一整,道:“在下并非怕贵寺的重重拦截,实是心有所虑。” 灰袍老僧道:“所虑何事?” 李寒秋道:“深恐在下手中长剑,伤到了贵寺中的僧人。” 灰袍老僧冷哼一声,道:“施主好大的口气……” 李寒秋接道:“在下是由衷之言。” 灰袍老僧道:“阁下尽管施为,伤了我们寺中弟子,只能怨他们学艺不精就是。” 李寒秋道:“好!诸位大师小心。”喝声中振刻而起,直向群僧冲去。 他手中长剑,洒出朵朵剑花,虚实莫测,群僧都无法分辨他真正的攻势,全都挥动兵刃,封架出手。 一时间刀光涌起,有如一重刀山一样。 原来,这个僧侣,全部都使用戒刀,那灰施老僧,一人施用两柄,八个人共有九柄戒刀。 李寒秋冷哼一声,长剑一侧,竟从重重刀光之中,刺入一剑。 但闻一声闷哼,一个僧侣左大腿,被一剑刺中,鲜血涌出。 幸得那灰施老僧,右手戒刀及时而至,震开长剑,算未伤到筋骨。 灰袍老僧一刀救了一位少林弟子,冷冷喝道:“你们都退开,我要和他单打独斗一阵。” 群僧眼着那李寒秋凌厉的剑招,不但恶毒,而且变化诡奇,剑芒如泻地水银一般,无孔不入。 心中已然自知难敌,再打下去,随时有伤在剑下的可能,听到灰施老僧喝叫,立时闪动向后退去。 那灰袍僧人双刀一扬,冷冷说道:“阁下剑招果然有些诡奇莫测,贫憎希望能和阁下独斗一阵,以领助益.” 李素秋道:“在下的剑势,并不计人多人少,大师不相怀仁请出手,不过……” 灰袍增人道;七厂过为什么?” 李寒秋道“:大师如是把在下打败了,我们回头就走,如是在下车胜了大师,是不是就算闯过了大师这一关了?” 灰租借人道;“自然是算了。” 李寒秋缓缓说也“好,大师请出手吧!” 那灰袍和尚,表面上虽然很沉得住气.实则内心中亦知难是知手,但如让群憎围攻。必将围闹出人命。 当一举双刀,左手刀护住身于,平举胸前,右手戒刀一招“控台拜佛”,刺了过去. 李寒秋长剑探出,如闪电股。刺向了那灰袍和尚. 挡那和尚的戒刀,却迫得他收刀自退. 李寒秋本可籍机反击,抢制先机,但他却未再抢攻,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冷冷说道。“大师、心中总该明白、能否胜我,希望放在下过去。吧!” 那灰施和尚道;除非是老相伤在你的细下……”“李寒秋接道:“大师一定要见血才成么7”长剑一振,连刺五封. 这五剑快如闪电;叫人目不暇接,那次植和尚封开了四剑。却无法该开第五组 被车寒秋一剑刺中左臂,戒刀落地,鲜血淋漓百下。 李素秋收住剑势道:“大饭-、。” 灰相憎人挥手说赵“阁下B闯过此关,要去可以去了.” 李寒秋一举长剑,也附儿,咱们过去经.” 群憎分退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两人又行数文部到了一处分还四面的十了路口. 只见两个身披红衣袈袈的老憎,并肩而立. 左首一增,双手各执著一面铜部,右首一进,却出汗一把戒刀。 李寒秋目光一和二僧接触,已知道遇上了劲敌。 原来,这两个和尚,年纪虽大,但一个个满脸红光,神定气闲,站在那里叫人有着如对山岳之感。 李寒秋低声对苹儿说道:“这一阵搏斗,定然十分危险,你站远一些。” 目光转到二僧身上,道:“在下李寒秋,求见贵寺掌门不得,只好献丑硬闯了。” 左首僧一合双钹,道:“施主不用多言,请出手吧!” 李寒秋缓缓道:“原来少林寺高僧,只知道一个打字,而且是打的一点不通情理。” 那右首执戒刀的和尚道:“施主过三道拦截,难道不是打过来的么?” 李寒秋道:“情势所迫,在下别无选择。” 执钹和尚道:“施主如若此刻愿意回头,还来得及,假如是闯过了老僧这-关之后,那就很难再有回头的机会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执刀老僧接道:“这是第四道守护之线,施主如若闯过此线,那就算深入了我们少林寺内腑重地,第五关阻拦开始,已非是普通的搏斗了。” 李寒秋道:“那是怎样的形势呢?” 执刀和尚道:“那将是一场生死之战。而且,施主纵然心有悔意,也无法再退出少林寺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老实说,凶杀搏斗,在下倒是不怕,要我放开手对,不计对方伤亡,对在下言,倒是更为适合一些。不过,在下已然有些心灰意懒,不愿再见贵寺方丈了。” 这番话,倒是颇出二僧的预料之外,相互望了一眼,齐声问道: “施主之意,可是要现在退出少林寺么?” 李寒秋道:“在下并非为私事而来,贵寺既然坚持不许我晋见贵寺掌门,在下如若硬闯进去,难免要闹出流血惨局,那时,纵然见到了贵寺中的掌门或长老,也是无味得很。” 执刀僧人淡淡一笑,道:“施主能及时回头,可免去一番杀劫。” 李寒秋突然还剑入鞘,回头对苹儿说道:“咱们已然尽了心意,似也用不着再见少林掌门了。” 苹儿道:“唉!你已经尽了心力,以后的事,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寒秋道:“好,咱们走吧!” 两人齐齐转身,向外行去。 沿途之上,虽然遇上了不少僧侣,但却无人拦阻两人。 两人行速甚快,片刻工夫,已然出了少林寺庄严的大门。 李寒秋顺顾了寺门一眼,低声说道:“我对少林寺,原有极为崇敬之心,想不到见面不如闻名多了。证诸此事,武林传言,的是不可相信了。” 只听一声佛号,道:“两位施主,慢行一步。” 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白眉老僧,缓缓由寺门行出。 那僧法相庄严,白眉如雪,一望之下,就可以判定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李寒秋望了那老僧一眼,不由得生出了肃然起敬之感。 老僧缓步行到李寒秋的身前,李寒秋躬身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那白眉老僧缓缓说道:“我知道两位受了很多委屈。” 李寒秋道:“大师是……” 白眉老僧道:“贫憎乃少林寺中监院。” 苹儿知道监院身份,在少林寺中很高,当即拦道: “原来是监院大师。” 白眉老僧道:“老衲法名普渡。” 李寒秋一抱拳,道:“大师留住我等,不知有何见教?” 普渡大师道:“老衲想延误两位施主片刻行程,请教一事。” 李寒秋道:“好吧,大师请说。” 普渡大师道:“此地非谈话之处,两位请随老衲来吧!”转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苹儿,相互望了一眼,随在普渡大师身后行去。 三人穿过了一片松林,在一处巨岩之下停了下来。 普渡大师合掌说道:“荒中,无茶敬客,两位施主包涵一些了。” 李寒秋道:“大师不用客气了,有什么教言,但请吩咐。” 普渡大师道:“老衲看到了于长清的书信。” 李寒秋啊了一声,忖道:“你既然瞧到了于长清的书信,为什么不让我们入寺?” 普渡大师似是已瞧出了李寒秋心中之疑,不待两人开口,抢先说道: “老衲坐禅醒来,才见到书函,两位施主已然离开少林,因此,老衲才匆匆追来。”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苹儿突然插口说道:“大师已然瞧过我师父手书,定已了然内情了。” 普渡大师道:“书中几点可疑之处,老衲无法完全了然,故而请教两位。” 李寒秋道:“大师想问什么?” 普渡大师道:“于兄信中所言半年内方秀羽翼即丰,为是将晚,老衲看信后日期,似乎是此信已写成三月之久了,那是说,就时效什算,为时已晚了。” 苹儿沉吟一阵,道:“晚辈斗请问大师一事。” 普渡大师道:“什么事?” 苹儿道:“方秀假侠名行恶,时日甚久,难道贵寺中一直不知道么?” 普渡大师道:“敝掌门也曾经派出数位弟子,赶往金陵、徐州一带查看,但遣出之人,大部未见归来……” 李寒秋道:“大部未见归来,那是说还有些人回来了?” 普渡大师道:“不错,有人回来,不过,那些人都极力推崇方秀,说他如何身具侠风,全无庇瑕,因他行使过多,结仇亦多方家大院中,确然有很多高人,但那是为了自保,以防仇家暗算。” 李寒秋怔了怔,道:“原来如此。” 第六十章 我自江湖来 普渡大师道:“但老衲对此,却一直怀疑,唉!敝寺掌门人,对此事,和老衲看法不同,曾在藏经阁论辩甚久。” 李寒秋道:“这也难怪了,少林寺距金陵,遥遥万里,实情很难传至少林。” 普渡大师道:“月来,少林寺迭起大祸,除了几位长老离奇死亡之外,掌门人也受了重伤……” 李寒秋道:“贵掌门不是在闭关坐禅么?” 普渡大师道:“那是对外的饰词,其实,敝掌门正在养息伤势……”长长叹息一声,接道:“这是本寺中的隐秘,绝不能为外人知道,出老衲之口,入两位之耳,还望两位代守此秘。” 李寒秋道:“这个大师但请放心。” 普渡大师道:“两位来此,除了送信之外,不知不有何事?” 李寒秋道:“我等奉命送信,亦望能晋见贵寺掌门,说明方秀的为人。” 普渡大师道:“不知两位可否把内情告诉老衲?” 李寒秋道:“自然可以……” 当下把年来经历,除一些儿女私情之外,很详尽的说了一遍。 普渡大师一面点头,一观叹息道:“李施主可曾在方家大院中,发现过敝寺中人?” 李寒秋道:“这个,我倒没有亲见,不过,这位苹姑娘久居方家大院,倒是知晓一些事情。” 普渡大师目光转到苹儿的脸上,道:“女施主,有很多看似琐碎的事,其实,却是十分重要,希望姑娘能就所见据实相告。” 苹儿道:“据我所知,方家大院中,不但有贵寺中人,而且连武当及其他门派,似都有很多人物,被囚在方家大院之中。” 普渡大师沉吟了一阵,道:“敝寺中确有很多弟子失踪,生死不明。” 苹儿道:“那定然是失落在方家之中。” 普渡大师微微一叹道:“方秀近年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他自己觉着已经准备得够充分了。” 苹儿道:“至少他实力已经很强了,听说冀中、西北,都有武林高手,和他联盟……”语声一顿,接道:“他心中最畏惧的就是贵派和武当一门,如若他自知无法与贵门抗拒时,绝不敢轻举妄动。” 普渡大师道:“也许他已经先发制人,使本寺先有自顾不瑕之忧……” 李寒秋道:“少林寺出了事?” 普渡大师道:“敝寺中的隐秘,本也是不便与人道起,但老衲相信二位,必能为本寺代为守密。” 李寒秋道:“如若是太过机密的事,大师最好还是不要说了。” 普渡大师道:“敝寺中的烦恼事,其实,老衲刚才已经说过了。” 李寒秋道:“贵掌门受伤的事?” 普渡大师道:“除了敝掌门受伤事外,还有几位长老神秘死亡。” 李寒秋道:“他们武功如何?” 普渡大师道:“在本寺而言,真算得一流身手了。” 李寒秋道:“他们受何人所伤?” 普渡大师道:“据老衲查看,似是一种奇毒的暗器所伤。” 李寒秋道:“掌门呢?” 普渡大师道:“似也是暗器所伤,不过,敝掌门功力深厚,不致送命罢了。” 李寒秋道:“那是外来之人所为了?” 普渡大师摇摇头,道:“奇怪的就在此了,少林守防卫森严,其他人也很难入内。” 李寒秋道:“那是说贵寺中人的为了?” 普渡大师道:“老衲这么想,只是,掌门人左右的护法,都是幼小入寺,从未和外界接触过,他们又怎会施用暗器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查明了现场详情,不难找出可疑的人。” 普渡大师道:“这是本寺的事,不敢劳动施主出马。”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明白,一个受天下武林尊崇的大门户,岂能使其中的隐秘,泄露于他人所知。” 普渡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敝掌门的伤势,三五日内,就可以好转过来,届时,他必然有对付目下武林大局的方策。” 李寒秋道:“大师要我们留下,就是问这几句话么?” 普渡大师道:“老衲想知晓一些方秀的详情,等掌门伤势好转之后,老衲也好多提供他一些资料,以作他的参考。” 李寒秋道:“我们知晓的,都已告诉了大师。” 普渡大师道:“两位来此的用心,是希望敝寺能够伸手去管武林的事,因此,老衲望两位能够畅言所知。” 苹儿沉吟了一了,道:“还有一件,充满着神秘、诧异之感,不知是否当讲?” 普渡大师道:“老衲希望就是通晓内情,而且是愈多愈好。” 苹儿顺顾了李寒秋一眼.道:“大哥,告诉他们吧!”李寒秋道:“好,你说吧!” 苹儿道:“在方家大院之中,有一处十分神秘的地方,除了方秀本人之外,其他之人都不能涉足其间。” 普渡大师道:“那是一处什么样的所在?” 苹儿道:“在方家大院之内,我没有进去过,无法说出详情,每次出入的人物,都穿着白色的衣服,用软榻抬着出入。” 普渡大师啊了一声,道:“那些人,女施主也不认识么?” 苹儿道:“不认识。” 普渡大师道:“女施主在方家大院之中,住了很多年,是么?” 苹儿道:“从我记事那年开始,已住有十余年了。” 普渡大师道:“你发觉那处神秘所在,有多少年了?” 苹儿道:“那是近两年的事。” 普渡大师道:“那些人你一个也下认识么?” 苹儿道:“不认识,除了方秀之外,我一个也不认识……”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那地方,在整个方家大院中,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天地,一个坚牢的铁门,和方家大院完全隔离起来。” 普渡大师道:“如若姑娘说的不错,那里面可能真藏有很多隐秘。” 苹儿道:“这个,我不曾瞧到过,无法说出详情,不过……” 普渡大师道:“不过什么?” 苹儿道:“方秀和很多人相互勾结,才敢在武林中发难。” 普渡大师道;“就女施主所知,都是与何许人勾结在一起?” 苹儿道:“茅山紫薇宫。” 普渡大师道:“紫薇宫中几位夫人,已和江湖断绝在来二十年,想水到,她们竟是忍耐不住,又在江湖上胡闹了。” 李寒秋道:“大师认识她们?” 普渡大师道:“十五年前,她们在江湖道上闹得很厉害,老衲和内位武林同道,曾经逼她们弃剑封门,立誓不再在江湖上胡闹。”语声一顿,接道:“还有什么人?” 苹儿道:“冀州张道山,大师认识么?” 普渡大师道:“张道山,此人大半守正不阿,怎会在垂暮之年,和方秀勾结在一起呢?” 苹儿道:“他们信使往来,确有勾结之事,不过,我没有见过张道山本人。” 普渡大师道:“唉!老衲已十几年未在湖上走动,这些变故,实是大出人意料之外。” 苹儿道:“还有一位张百祥,大师是否认识?” 普渡大师道:“可是长安张百祥么?” 苹儿点点头,道:“不错,正是长安张百祥。” 普渡大师摇摇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苹儿道:“什么事啊?” 普渡大师道:“张百祥领袖西北武林,声誉一向很好,怎的竟也会和方秀勾结在一起。” 李寒秋道:“大师认识谭药师么?” 普渡大师道:“当今神医,一代绝才,老衲有幸,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师是否知晓,那谭药师和方秀,也有着勾结?” 普渡大师呆了一呆,道:“这话当真么?” 李寒秋道:“就晚辈所知,那谭药师才是真正的幕后主持人物。” 普渡大师怔了一怔,道:“谭药师?” 李寒秋道:“不错,大师可是有些意外的感觉么?” 普渡大师道:“非常意外,简直有些令人难信。” 李寒秋道:“事实上,千真万确,晚辈还和他动过手。” 原来,李寒秋把谭药师谋害俞白风一事,留下未讲。 普渡大师长长吁一口气道:“老衲不知经师的武功如何?但老衲却感觉到那谭药师为人十分阴沉。” 李寒秋道:“不但阴沉,而且还十分险恶。唉!但武林之中,却很少能知晓他的劣迹,他武功高强,下毒之能,和他的济医术,一般的高明。” 普渡大师道:“似乎是,阁下吃过了他的苦头?” 李寒秋道:“不错。” 普渡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多谢两位,老衲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概。” 李寒秋道:“我们此番到此,用心也就在让贵寺明白,至于如何行动,那是贵寺的事了,我等不敢多问。” 普渡大师道:“如若两位说的都是实话,敝寺中早已有了内奸,老衲约两位在此相谈,用心就在保持隐秘。” 李寒秋道:“好,希望大师能先行除去内奸,在下等告辞了。” 普渡大师道:“两位施主,恕老衲不远送了。” 李寒秋道:“不敢有劳大师。”转身大步行去。 两人离开了少林寺,一口气跑下了嵩山,李寒秋才停下脚步。回头仰望嵩山,隐现于翳岚云气之中。 苹儿轻轻叹一口气,道:“见面不如闻名,大名鼎鼎的少林寺,一向被武林尊为泰山北斗,竟也不过如此而已。”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能这样说。” 苹儿奇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咱们并来深入少林寺内,也未和真正的少林高僧如普渡大师一般的人物动过手,怎能轻侮少林寺实力。” 苹儿笑道:“我是说少林寺,自己也正闹手忙脚乱,恐怕无暇再管江湖中事了。” 李寒秋道:“唉!这也不能怪他,少林寺经过千年的演变,一切都有成规,千百年来武林的正邪消长,虽非全以少林为主,但和少林一门都有关系。江湖上门派纷,大部份门派,都有它一段极盛之时,但它很快就消沉江湖,只有少林一门,一直是屹立不动,武林中尊他们为泰山北斗,自是大错了。” 苹儿道:“少林寺的掌门人,一样遭人暗算,如是传扬于江湖之上,岂不是一大笑话。” 李寒秋道:“祸起萧墙,变生肘腑,任何人也难防备,少林寺外力难侵,但他们却无法使门下众多弟子个个都能赤胆忠心。” 苹儿道:“也许我是妇人之见,我觉得少林派老大了,任何事,都是那样的慢条斯理,处事不够明快。” 李寒秋道:“千百年来,他们立下了重重规戒,用以束缚门人,不能胡作为,但也将他们自己陷入戒律束缚之中,显得动作迟慢,缓难济急。而且掌门权位太重,身受寺中高僧维护,生怕他稍受挫折,辱了少林的名气,代代相传,就养成了掌门人养尊处优的性格,因为他一生中,也难得在江湖上行走几次,自不明江湖上的险恶……”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纵然他曾出巡两次,也都护卫重重,掌门人的本身,也无法和湖上人物接触,代代相传,使少林寺中的掌门人,和江湖间距离愈来愈远了。而少林寺中的权威,又大都集中于掌门人的身上,一旦江湖有变,就显得少林寺应变迟缓,坐失良机。”苹儿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对少林寺会有这样深刻的了解。” 李寒秋道:“唉!这几年来的历练,当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目睹奸诈,身历险恶,确使我长了不少的见识,学得了甚多急智。” 苹儿道:“照你的看法,少林寺是不会坐视这一次江湖劫难了?” 李寒秋一面转身而行,一面说道:“方秀很聪明,先下手对付少林寺中掌门人,使少林寺惊慌失措,无瑕再问武林中事……” 苹儿紧追李寒秋身后,接道:“那是方秀成功了?” 李寒秋道:“方秀也很笨,他忽略伤了少林寺掌门人事关重大,将会引出少林寺很多不问世事的长老出来。这些人,才真是少林寺中精锐,辈份高,武功强,而且,又大都有着历练江湖的经验,只不过他们平日不愿多问事情,以免妨害到少林掌门的权限,但如少林寺发生大变,这些人,自是不会再坐视不管了。” 苹儿道:“你是说普渡大师?” 李寒秋道:“我想除他之外,还会有很多人,这些人似是都已经出动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方秀是惹火上身了?” 李寒秋道:“虽非惹火上身,但他自找很多麻烦,那是不会错了。” 李寒秋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可惜的是,没有一个声望、身份,都足以号召江湖的人,登高一呼,使武林中同道结合起来,共同遏阻方秀、韩涛这一股狂流。” 苹儿道:“你不是很好么?” 李寒秋道:“武林中有几个人知道我李寒秋呢?” 第六一章 妇人之见 苹儿似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道:“大哥,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 李寒秋道:“什么话?” 苹儿道:“你好像是说,你最多不能活过三年,是吗?” 李寒秋道:“不错啊!我说过。” 苹儿道:“一个人能够预知死期,我倒是从未听人说过,你怎么知晓自己会死在三年之内呢?” 李寒秋道:“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 苹儿接道:“答应他去死?” 李寒秋道:“不错,他本来立时把我杀死,我求他让我多活些时日。” 苹儿道:“咱们寸步来离,有谁会杀死你,我怎的一点也不知晓呢?” 李寒秋道:“有过一段时间分开吧!” 苹儿道:“你养伤的时候?” 李寒秋道:“那已经很够了。” 苹儿道:“大哥,告诉我好么,那人是谁?” 李寒秋道:“来日还长,三年之约,还很遥远,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尽三年之功,剿灭方秀、韩涛。” 苹儿道:“大哥,咱们生死与共,你竟然不肯相信我?” 李寒秋道:“相信什么?” 苹儿道:“告诉我那人是谁?”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行,咱们谈谈别的事吧!” 苹儿长长吁一口气,道:“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谁?” 李寒秋摇摇头,笑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苹儿道:“你可是不相信我会知道么?” 李寒秋道:“我不相信。” 苹儿道:“君中凤,是不是?” 这句话,只听得李寒秋大为震动,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 苹儿微微一笑,道:“我猜对了,是么?”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怎么知道呢?” 苹儿道;“其实并不是大难的事,第一,我看到她的本领;第二,要杀你的除了方秀等一夥人外,只有那位君姑娘了。” 李寒秋道:“如若论到可怕,君中凤比起方秀等更为难防,她如想杀你,来的是那样无声无息,叫人防不胜防。” 苹儿沉吟了良久,突然微微一笑,道:“大哥说的不错,她既然答应你三年之后,再对你下手,至少咱们还有三年相处,也许,三年之后,咱们已经有法子对付她了。” 李寒秋道:“纵然三年后我有法子防制她的毒物,但我也不会和她动手了。” 苹儿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我答应过她,三年再见她面,束手就戮,不予还手。” 苹儿笑道:“三年的日子,虽不长,也不算太短,尤其在这纷乱的武林之中,也许君姑娘,难以活过这三年。” 李寒秋道:“何以见得呢?” 苹儿道:“她杀了方秀很多属下,方秀岂能忍受,自然会找她算帐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她藏身暗处,就可以施放毒物伤人,方秀也未必能够伤得了她。” 苹儿道:“方秀和我们的情形不同,他从人极众,防守森严,君中凤很难接近他,如若我想的不错,此刻,方秀谋算那君中凤姑娘心情之急,绝不在谋算我们之下。” 李寒秋道略一沉吟,道:“大有道理。唉!但愿她能思虑及此,在这段时日中,找一个地方,隐藏起来。” 苹儿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李寒秋望了苹儿一眼,笑道:“我希望那位君姑娘能够早些找个地方藏起来,躲过这一段险恶的日子。” 苹儿奇道:“你好像很害怕三年后没有人杀死你是么?” 李寒秋摇摇头,笑道:“那倒不是,我怕的是方秀收服了君姑娘,为他所用。” 苹儿怔了一怔,道:“这倒是一桩十分可怕的事。” 李寒秋道:“所以,希望她能躲藏起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役使毒物的秘录,已为君中凤毁去,目下能够役使毒物的人,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如不把此法传出,天下再也无人知晓了。” 苹儿道:“能使此法永绝江湖之策,那就是早些把君中凤杀死。” 李寒秋道:“但咱们没有杀死她的能耐,何况,我也不能再杀她。” 苹儿心中暗道:“此女不除,只怕要在江湖上永留大患,他是英雄人物,一言如山,这杀死君中凤的任务,只有我来担当了。” 她心中暗定主意,但却未说出口,微微一笑,搬转话题,道:“大哥,咱们这少林之行,信已传到,此后应该如何呢?” 李寒秋道:“我也有着茫然无措之感,少林寺也许会有所行动,但人家不愿和咱们携手合作,咱们两个人,本领再大一些,也难对付方秀那高手云集的属下。” 苹儿沉吟一阵,道:“那咱们就先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不要活动,坐以观变。” 李寒秋道:“哪里清静呢?” 苹儿道:“天下清静的地方太多了,但你要监规方秀、韩涛的活动,自然要以金陵、徐州为佳了。” 李寒秋道:“住在金陵、徐州,不为方秀和韩涛发觉?” 苹儿笑道:“方秀、韩涛虽然眼线广布,但他们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只要咱们能够把握他们的缺点,那就混在金陵、徐州,也不会被他们发觉了。” 李寒秋道:“什么缺点?” 苹儿道:“他们来往的人物太杂,那些广布的眼线,绝无法认得清楚,只要咱们细心一些,易容改装,而且分开行走,或是混人旅客群中,只要不惹起他们的疑心,他们就没有法子查出咱们了。” 李寒秋道:“好吧!这一次听你的,任何事,都由你作主。”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并非是逞能、弄险,而是咱们非到徐州、金陵不可,如若少林寺有所行动,咱们也可在暗中查得,必要时助他们一臂之力。” 李寒秋仰天长吁一口气,道:“苹儿,咱们对付方秀、韩涛,应该不是全为了我私人的仇恨吧!” 苹儿道:“虽是起于私仇,但目下情势已然完全变成了正邪之争。” 李寒秋道:“咱们是正呢?还是算邪?” 苹儿道:“咱们一无所求,心存仁道,自然是光明正大了。” 李寒秋道:“既然我们是为着武林正义,为什么我们竟没有相助之人呢?”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再说,娟姑娘和我,不都是全心全意的帮助你么?” 李寒秋嗤地一笑,道:“想不到我李寒秋全都凭仗着……” 他本想说全都是凭仗着女孩子们相助,便他到口边,突然觉着不对,又忍下未言。 苹儿笑道:“凭仗着女人助你,是么?” 李寒秋不善谎言,干笑了一声,道:“这个,这个……” 苹儿淡淡一笑,道:“其实说了也没有关系,我们女孩子嘛,只能算是半个人。” 李寒秋道:“在下并非有意,希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苹儿道:“你对我似乎是越来越客气了。” 李寒秋笑道:“仔细想来,确也如此,如非你和娟姑娘帮助我,此刻,我也许早已为方秀所算了。” 苹儿淡淡一笑,道:“我现在忽然想到一个人,她也可能帮助你。” 李寒秋道:“什么人?” 苹儿道:“君姑娘啊!” 李寒秋道:“她恨我入骨,不杀我已够客气,怎的还会帮助我?” 苹儿道:“我无法说出其中的道理,全我却感觉只要你肯开口,她一定会帮助你。唉!但我也知道,你不会开口。”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很奇怪,你怎会有此感觉?” 苹儿道:“因为她恨你,也恨方秀,如非方秀勾引指使,她父亲未必会加害你们全家,自然,你也不会有日后的报复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倒也说的有理。” 苹儿道:“妇人之见,并非是全无道理吧?” 李寒秋道:“可惜那位君姑娘,行踪难测,要不然,倒可一试的。” 苹儿道:“如若我猜的不错,那位君姑娘很可能在暗中跟着咱们。”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跟着咱们?” 苹儿道:“我只是这样说说罢了,但未始无此可能。” 两人一面赶路,一面谈话但始终无法找出一个妥善之策。 为了隐秘行踪,两人将接近徐州之时,易容改装,混入了旅客群中。 徐州一直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地处要隘,万商云集,市面繁,市面繁化,江南武林道上,虽然是暗流汹涌,杀机弥漫,但市面上,仍然是一片升平气象。 李寒秋扮作一个中年的商旅,假髯长袍,雇了一辆篷车,苹儿却扮作一个随侍小厮。 两人找了一家名叫三富的大客栈住了下来。 表面上,徐州一片平静,瞧不出任何异样之处。 李寒秋和苹儿,虽是绝顶聪慧的人物,但他们都缺乏江湖阅历,两人住入店中之后,掩起房门,低声商谈应该如何探听那韩涛的行动。 苹儿思索了一阵,道:“我没有到过韩家堡,对韩府中,只是听到过一些传言。” 李寒秋道:“韩家堡此刻防守,定然十分森严,咱们不用深入堡中涉险……”突然间,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直到两人订下的上房门前。 李寒秋挥手,让苹儿退到一侧,自己却倒了一杯茶,捧在手中。来人很胆大,胆大得伸手叩李寒秋的房门。 李寒秋一挥左手,示意苹儿开门,口中问道:“什么人?” 门外人高产应道:“我。” 苹儿打开木门,只见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物,当门而立。 苹儿怕人听出女子口音,早和李寒秋商量过,非必要,尽量少开口,好在她扮的小厮身份亦不用多言。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我没有叫你……” 那店小二冷冷冷说道:“大白天,进房就关上门,是什么用心……”语声一顿,道:“两位从哪里来?” 口气托大,全无店小二的味道。 李寒秋心中一动,道:“你是……” 那店小二接道:“不用问我身份,先回答我的问话,你们从哪里来?” 李寒秋已有些明白,这店很可能是韩涛放出的眼线,徐州虽不像方秀在金陵那样暗桩密布,但这等大客栈中定然也安有耳目,当下应道:“在下由开封府来。” 店小二缓步行入室中,道:“到此作甚?” 李寒秋道:“贩米北上。” 店小二冷哼一声,道:“那是大生意。”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不停四下打量。 李寒秋道:“在下世居开封,祖传贩米为业,已历数代,说得过去而已。” 那店小二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李寒秋的右腕,道:“掌柜的姓什么?” 李寒秋故作惊慌,道:“你……你干什么?” 那人不见反震,也未觉出他运气抗拒,缓缓松开了李寒秋的右腕,笑道:“你们安歇吧!”紧身向外行去。 李寒秋突然一伸手,点了那人的麻穴,笑道:“阁下是干什么的?竟然如此无礼。” 那店小二武功虽然不济,但人却是见多识广,心知一出手就点穴道的人,必然武功高强,当下说道:“在下看错了人,还望朋友手下留情。” 李寒秋掩上房门,笑道:“要我手下留情不难,但你要先说出自己的身份……语声突转冷厉,接道:“你如说一句谎亡,我就点你的死穴。” 那店小二道:“小人是这店中的伙计,你老不信,尽管叫掌柜的来问问他。”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先挖下你两只眼来,以后,也免你再看错人。”右手一探,分向那人双目上点去。 那店小二急急叫道:“我说,你老手下留情。” 李寒秋道:“如被我听出一句谎言,那就要你的命。” 店小二道:“小的不是这店中的伙计。” 李寒秋道:“嗯!你从哪里来?” 那人道:“小的由韩府中来,看你老也是位常在江湖上走动的朋友,不知是否认识我们韩三爷?” 李寒秋道:“韩二爷,什么名字?” 店小二道:“韩涛,大江南北,只要常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大概没有人不知道的。” 李寒秋冷哼了一声,道:“在下就不知道。” 店小二怔了一怔,道:“你老真不认识?” 李寒秋答非所问的,道:“你是韩府中派在这里的眼线?” 店小二道:“小的叫韩仁,是府中的堡丁。” 李寒秋道:“这店房中你们一并有几个人?” 韩仁道:“这座店中,连小的共有两个。” 李寒秋道:“那人呢?” 韩仁道:“他有妻子,回家去了,此刻只有小的一个。” 李寒秋道:“他见时回来?” 韩仁道:“今天晚上。” 李寒秋冷冷说道:“详细告诉我们韩府中情形……” 韩仁接道:“这个么?小的也不清楚。” 李寒秋道:“你要不怕死,那就忍住别说。” 韩仁无可奈何,只好说出了韩府中的大略形势,和几处戒备。 李寒秋拍活那人的麻穴,笑道:“你没有逃走的机会。” 韩仁站起身子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还望恕罪。” 李寒秋笑道:“这店中既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下倒希望和你交个朋友合作一下。” 韩仁道:“如何一个合作之些?” 李寒秋道:“你带我到韩家堡去。” 韩仁道:“这个,这个……” 突然扬手一拳,疾向李寒秋前胸捣去。 第六二章 冤家路窄 李寒秋右手一抬,接住了韩仁的拳势,五指一翻,扣住了韩仁的血脉,道:“我说过你没有机会。”暗中加力,紧收五指。 韩仁登时感觉到有如铁钳加腕,骨疼欲裂,不禁失声而叫。 李寒秋一抬手,点了韩仁的哑穴,道:“朋友,服了么?” 韩仁哑穴被点,无法出声,只好点头示意。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如答允和在下合作,事过之外,朋友也不用在韩府中停留了,在下会送你一些银子,你可以找个地方住下,成家立业,别在江湖上混了。” 韩仁只得不住地点头。 李寒秋一面说话,右手却一面加劲力,只疼得韩仁咬牙咧嘴,满头大汗滚滚而下,但却又苦于说不出话。 足足过有一盏热茶工夫,李寒秋才松了五指,拍活那大汉穴道,笑道:“朋友是否已决定带在下到韩家堡一行?” 韩仁举手拭去脸上的汗水,长长吁一口气,道:“好吧!不过,堡中戒备森严,阁下如何能够混入?” 李寒秋道:“这要阁下想办法了。” 韩仁呆了一呆,道:“我想办法?” 李寒秋道:“我想你老兄定然有办法。” 韩仁摇摇头,道:“这个,在下办不到。” 李寒秋道:“阁下已经泄露了胸中隐秘,你如不干,说不得,只好杀你灭口了。” 韩仁想到适才被他扣腕之疼,觉得这人言出必践,说不定真的会杀了自己,不禁心中害怕,急急说道:“办法倒有一个,但不知你是否愿意?” 李寒秋道:“只要能够隐秘,不让别人瞧出破绽就行了……”语声一顿,接道:“兄弟如能进入韩府,定然可以得手,你老兄等着吧!” 韩仁奇道:“等什么?” 李寒秋道:“等着分赃啊!” 韩仁道:“你去偷东西?” 李寒秋道:“不错,到韩府中大大捞它一笔,你老兄也好分它个万二八千银子。” 韩仁道:“我还认为你去报仇,想不到你竟是去偷东西。徐州城很多的富豪之家,你怎么会想到去韩家堡偷?” 李寒秋道:“在下听说韩府中收藏甚多珠宝,富可敌国。” 韩仁道:“话是不错,但那高手如云,你去得只怕回不来了。” 李寒秋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兄弟再偷这一次,就准备洗手不干,随便分你老兄一点,也够你一辈子吃用不尽了。” 先以威迫,后以利诱,顿使韩仁动心。 李寒秋察颜观色,韩仁似已有动心之征,立时接道:“只要你老兄把我带入韩家堡内,其他的事,都不用你管,只待在下得手之后,老兄等着分钱就是。如是在下不幸失手,自会了断,也不会连累到你。” 韩仁道:“我怎知你得手后,一定会把偷得之物,分给我呢?” 李寒秋道:“你假如不肯信任在下之言,不妨提出要求。” 韩仁道:“除非你有一件珍贵之物,交我保管,我才能够相信。” 李寒秋道:“在下身上并未带什么珍贵之物。” 韩仁道:“如是阁下不肯交出一件能使在下信得过的保证之物,咱们这番合作,很难圆满达成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不借仗此人之力,很难混入韩府之中。” 这数月江湖历练,使得李寒秋感觉到江湖上行走,除了武功之外,还得凭仗机智、幸运,他相信以自己的武功,只要能够见着韩涛,不难把他制服,迫他说出和方秀商订的阴谋计划,或把它公诸武林,或是从中破坏。但他也明白,凭仗自己的武功,硬向韩涛府中冲去,不但要遇上重重拦截,而且不管胜败,韩涛都将躲起来,使自己无法见到。必使韩府无备,才可见到韩涛,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先告诉我混进韩府之法。” 韩仁道:“韩家堡外,有一位姓王老者,每日要进入韩府,担取厨下剩余之物,用以作饲猪之用,去时都在黄昏时分,阁下扮作那王姓老人,混入韩府,可以瞒过那重重耳目。不过,你如无接应之人,也无法混得进去。” 李寒秋道:“为什么?” 韩仁道:“因为那守门之人,乃在下一个好友,在下可以设当接应你入韩府……”语声一顿,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信与不信,那是阁下的事了。” 李寒秋笑道:“你此刻的生死全握在我的手中,不怕我要了你之命么?” 韩仁道:“不错,但韩堡主也会杀我,而且他杀我的手段,更为惨酷。” 李寒秋道:“我如给了你珠宝的重赏,难道你就不怕韩涛杀了你么?” 韩仁道:“这个么,在下亦曾想过,阁下说得错,人为财死,在下如若能够取得足够的代价,只好碰碰运气了。我如逃得了性命,固然是好,如是逃不过,那也只好认命了。” 这时,守在门口的苹儿,突然探手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送到李寒秋的手中。 李寒秋接过明珠,笑道:“你褒得珠宝么?” 韩仁道:“略知一二。” 李寒秋道:“你瞧这颗珠子,能值多少银子?” 韩仁伸出手去,道:“让在下仔细瞧过,才能断言它的价值。” 李寒秋缓缓把明珠递交韩仁手中,笑道:“你瞧瞧吧!” 韩仁接在手中,把玩了一阵,道:“这颗明珠,光可鉴人,没有杂色,应该值上个三五千两银子。” 李寒秋道:“三五千两银子,也够阁下一生受用不尽了。” 韩仁心中暗道:“差强人意吧!”扬了扬手中的明珠,笑道:“是否就用这颗明珠作抵呢?”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的举动神情,一望间就不似善良之辈,如若再让他白白骗走这一颗明珠,那可是天大的笑话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阁下要此明珠作批可以,但在下也要阁下留点什么?” 韩仁道:“可惜兄弟全身上下值不过一两银子。” 李寒秋突然一伸手,又抓住了韩仁的脉穴,道:“阁下身上既无值钱之物,那就只好把性命留在此地了。” 韩仁微微一怔,道:“把命留下?” 李寒秋道:“不错。” 韩仁道:“你如把我杀了,难道准备再找第二个合作人么?” 李寒秋道:“阁下既贪财又怕死,确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人,舍君其谁了?”一面从怀中取出一颗丹丸,接道:“吞这颗丹丸。”口中话声,手中却暗加掌劲。 韩仁无可奈何,依言张开嘴巴。 李寒秋屈指轻弹,把一粒丹丸,投入了韩仁的口中。 韩仁腕骨剧痛如裂,一合口,吞下丹丸。 李寒秋放开了韩仁的右腕,道:“你服下的药丸,十二个时以后,开始发作,二十四个时辰内,毒发死亡。” 韩仁道:“没有解药么?” 李寒秋道:“有,解药在我身上,阁下胆敢引我进入韩家堡时,在下奉上解药,那时,咱们银货两讫,你就可以动身逃命了。”韩仁道:“好吧!就此一言为定。”站起身子,开启室门而去。 苹儿掩上房门,笑道:“大哥几时学会用毒了?” 李寒秋摇摇头,道:“我哪里会用毒?身上也未带毒药。” 苹儿道:“你骗他?”李寒秋道:“那等小人,既贪财又怕死,不难把他唬惟……”语声一顿,道:“不过,那等人什么事都能作得出来,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提防。” 苹儿道:“如若他明日真的来这里接迎你,你真的要混入韩家堡中么?” 李寒秋道:“自然是真的了。” 苹儿道:“你计划混入堡中,作何打算?” 李寒秋道:“最好能够找机会制服了韩涛,好好地敲他一大笔钱,用以救济贫困。咱们由嵩山下来时,我看到河南境内,已在闹饥荒,如能早施救济,或可免除一次逃避饥荒的大迁徙。” 苹儿点点头,道:“此举功德无量,比杀了韩涛还有价值。”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奔走江湖,全都为一己私仇,并未真做有益苍生的事。君中凤订约,予我三年限期,倒给我一大启示,这些日子,使我反反覆覆地想到人生的价值,私人的仇恨恩怨,倒是冲淡了很多。唉!如若江南双侠真是豪侠慷慨之士,纵然和我有杀父之仇,我也不想再报了。” 苹儿眨动了一下眼睛,笑道:“恭喜大哥啊!”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苹儿道:“大哥已跳出了私人恩怨的圈子,从此胸中无碍,成一位坦坦荡荡的侠士了。” 李寒秋道:“这都是那君姑娘的帮忙了。唉!我见她之后,脑际之中,就不停展现着那一幕凄凉的画面。如若我与君姑娘易地而处,我相信我没有答应她活三年的气量。” 苹儿道:“大哥说得是。不过,君姑娘已然沦入魔道,就算她对大哥很仁义,但她也无法堂堂正正地作人。” 李寒秋道:“江南双侠,谋叛江湖的举动甚急,如若我们能有一份力量,那就尽一份办量对付他们。所以,我决定混入韩府中去,如若能一举制服韩涛,那是最好不过,至少也要打听他们近日中的行动,也好暗中通知武林同道,早些提防。” 苹儿道:“大哥心存正义,我也不便阻拦。不过,那韩仁似是一位贪财重利的小人,他可以出卖韩涛,也可以出卖大哥,大哥要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笑道:“我会小心应付,只要紧……” 苹儿道:“大哥不用以我为念,我在方秀府中长大,看惯了人心的险诈,我自信有自保之法,只是你一人混入韩府,未免实力单薄一些。” 李寒秋道:“一个人也有好处,我可以放手对敌,说走就走。” 两人谈论了一阵,叫了饭菜吃过。 李寒秋看看天色已然人夜,忽然想到了韩仁的事,低声道:“苹儿,你说韩仁可会遵守诺言么?” 苹儿道:“很难说,如若他没有发觉大哥下毒是骗他的,也许他会为了自己的生死,遵照相约;如若他发觉了大哥下毒是假,他一定会出卖你。” 李寒秋道:“幸好我早编了一篇鬼话,使他无法预料到我们的身份。” 苹儿微微一笑,道:“就算他出卖大哥,此事也不会传到韩涛的耳朵中去……” 李寒秋道:“为什么?” 苹儿道:“那韩涛此刻是何等忙碌,而且一个穿堂过户的偷窃,也不会放在韩涛的心上啊!如是我推断不错,这件事到了文案总管或是护院总教师那里,已算顶天了。” 李寒秋道:“他们会来找咱们么?” 苹儿道:“他害怕大哥说出他收受明珠一事,恐怕不会很详细地说出内情。” 李寒秋道:“那是说他逃开明日之约,永不再和咱们见面了?” 苹儿道:“他不愿说出咱们的住址,但那文案师爷、教头武师,不会不问啊!” 李寒秋道:“你的意思是……” 苹儿道:“他们可以不来,但咱们不能无备,是么?” 李寒秋道:“不错,我想了半天,就未想出你的用意。” 苹儿道:“咱们今夜中布置一下,有备无患,不管他们来不来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这个要看你的了。” 苹儿缓步行出室外,仔细地勘查了一下这店房的形势,重又行入房中。 李寒秋道:“怎么样?” 苹儿道:“他只有两条来路,只要咱们注意到两个窗子,不让他施用迷香,那就不怕了。” 两人也不再多谈,想到晚上可能有人施袭时,就各自运气坐息了一阵。然后,叫店家送上晚饭。 苹儿告诉店伙计说,一路奔行,甚感疲乏,盘碗留在这里,明日再行收回。 李寒秋看她留下盘碗,知她必有用处,但一时间,却想不出她如何布置。 等到初更左右,才见苹儿提了一桶清水进来,洗过盘碗,然后,把几个大院装满了水,拿出房去。 李寒秋知道布置作为戏敌之用,也不多言。 但见苹儿来回出入,片刻工夫,碗盘大部送出,只留四个小盘,放在身侧,最后把一桶洗碗水,也提出房去。这次,出去甚久,足足有一刻工夫,才回入房中。 李寒秋解开行囊,取出长剑,放置身侧,道:“布置好了么?” 苹儿道:“我这布置,只能对付三流敌人,如是真正来了高手,那就全然无用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低声道:“咱们费尽心机,改扮易容,混入徐州,原想在暗中监视韩涛的举动,但仍是忍不住自翼行藏。” 苹儿道:“也许你是磊落光明的人物,不适宜暗中鬼祟的举动。” 李寒秋道:“本来也是,大丈夫应该明来明往才是。” 苹儿点头一笑,道:“敌人要来,恐也要到二更之后,咱们还可坐息一阵。” 只听一声蓬然大震,接着似是水声泼地,显然,那大桶水被人踢翻。 李寒秋伸手取过长剑,暗道:“想不到,这布置倒还真灵。” 计思之间,忽闻室外传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大丈夫应该明来明往。” 李寒秋听那声音十分熟悉,但却想不出是什么人?当下接道:“阁下是谁?” 苹儿低声说道:“韩公子。” 李寒秋挺身而起,缓缓打开室门,左手提剑,右手一挥,道:“韩公子么?” 只听室外人应道:“不错,当真是冤家路窄,天下这等辽阔,偏偏叫咱们遇上。” 李寒秋缓步行出室门,凝目望去,只见韩公子身佩长剑,身着劲装,卓立在夜色之下。在他身侧,分站着两个长发披肩、身着灰袍的怪人。 不知那两人是有意,还是无心,部分长发由前额垂下,遮住了部分面目,夜色中,使人无法看清楚他们的面目。只看这两人诡异的形态,就知是奇门高手。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韩兄带着助手来了。” 韩公子仰天打个哈哈,道:“咱们来此之时,原准备暗中下手,但阁下那句大丈夫理应明来明往,使在下改变了主意。” 李寒秋缓缓说道:“韩兄三番两次找上兄弟,看来,咱们当真要分个生死出来了。” 韩公子缓缓说道:“兄弟亦觉着咱们两个人,非得有一个死亡不可。” 李寒秋冷笑道:“如若韩兄决定和兄弟势不两立,咱们就只好作个了断。” 韩公子冷笑一声,道:“明人不作暗事,兄弟有几句话,必先说明。” 李寒秋道:“虽然咱们是敌对相处,但兄弟对韩兄的才气,一直是敬佩不已。” 韩公子道:“兄弟亦觉着可惜得很,如若咱们上一代没有恩怨,兄弟定然会尽我之力,交李兄这样一位朋友……”目光转动,扫掠了两个长发老者一眼,接道:“这两位都是当年伤在令师七绝魔剑之下的人物,他们费了数十年的苦功,研究出克制七绝魔剑的武功。” 李寒秋心头一震,表面上去又不得不故作镇静地道:“如若当今之世,其有人能够研究出克制七绝魔剑的武功,那人的才能,定然是……” 左首那长发人冷冷的接道:“阁下可是有些不信么?” 李寒秋道:“信与不信,那也无关紧要,纵然两位真有克制七绝魔剑的武功,在下也不会逃避。” 左首老长发人冷笑一声,道:“老夫要找的是你的师父,至于你……” 李寒秋道:“怎么样?” 第六三章 宁死不屈 那老人道:“大约用不到我们两人出手。” 李寒秋道:“原来两位是自抬身份,不愿和我动手,是么?” 那老人道:“当年我们在令师剑下各伤一臂,所以,我们虽研究出克制令师的剑法,但却要两人一齐出手。” 李寒秋道:“两位既是必须配合,自然不算以多欺寡了。” 左首老人笑道:“我们把一套克制七绝魔剑的武功传给了韩公子。” 李寒秋目光一掠韩公子,道:“所以,韩兄有恃无恐了。” 韩公子道:“如是李兄心中畏惧,请李兄即离徐州,兄弟绝不追赶。” 李寒秋道:“可惜,兄弟不相信天下真的有破解七绝魔剑的武功。” 韩公子道:“李兄既有一战之心,那就请上路吧!” 李寒秋道:“到哪里?” 韩公子道:“在这里动手,难免惊动他们,兄弟选择了一处败者必死之地,准备和李兄决一死战。” 李寒秋仰天打个哈哈,道:“那很好,既是决一死呀,那是咱们谁也不用留情了。” 韩公子道:“正是如此,李兄还有衣物收拾,兄弟在此等候。” 李寒秋回顾了苹儿一眼,道:“你留这里,不用去了。” 苹儿摇摇头,平和地说道:“我要去。”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何苦呢?韩兄说有把握胜我,绝非夸大之言了。” 苹儿道:“我知道。” 李寒秋道:“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去呢?” 苹儿道:“你如是胜了,我守在那里,是么?” 李寒秋道;“我胜的机会很小。” 苹儿嫣然一笑,道:“你如是战死了,我还能活得了么?” 李寒秋道:“我相信韩公子是君子人物,他绝不会伤害你。” 韩公子道:“苹姑娘情有独钟,要和你誓共生死。”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好吧!咱们一起去。” 韩公子道:“在下带路。”转身向前行去。 两个长发人落后半步,护住韩公子。李寒秋、苹儿随后而行。 韩公子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一口气奔行了十余里,到了一座茅屋前面才停下脚步,回头笑道:“李兄,瞧到那茅屋么?” 李寒秋道:“瞧到了,韩兄可是在那茅屋中,另布有伏兵么?” 韩公子摇摇头,道:“在下在那茅屋中备有一口棺材,如是我死于你的手中,自会有人把我埋葬起来,如是你死于我的手中,在下当收殓你的尸体。” 李寒秋道:“如果在下不幸战死,不敢有劳韩兄收尸。” 韩公子道:“那李兄……” 李寒秋道:“把在下的尸体交给苹姑娘就是。” 韩公子道:“好!在下护送苹姑娘百里以外,绝不让她受到伤害。” 李寒秋一抱拳,道:“多谢了。” 韩公子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不用客气了。” 李寒秋也缓缓拔出长剑,两人仗剑相对而立。 韩公子回顾了两个长发人一眼,道:“希望两位不要插手我们的搏斗。” 两个长发人应了一声,向后退去。 韩公子低声说道:“李兄,还有什么交待兄弟么?” 李寒秋道:“如若在下不幸战死,希望韩兄能阻止江湖大劫。” 韩公子道:“好吧!在下当尽我之力。” 李寒秋道:“好!韩兄请吧!” 韩公子抱剑护胸,缓缓说道:“李兄请。”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这七绝魔剑,以迅速毒辣见长,天下很难找出一种剑法,能够快过七绝魔剑,他们纵然真有破我七绝魔剑的办法,亦必是以静制动。”心中念转,右手一抬,唰的一剑刺了过去。因他心中有备,这一剑刺得很有分寸,不让招式用尽,随时保有着变化之能。 韩公子右手长剑一扫,斜斜地刺出一剑。这一剑,并无阻拦李寒秋剑势的威力,但却为攻其必救。 须知天下第一等的剑法,也有它必然的破绽,所以每一种武功,都有克制它的办法,找出对方的缺陷,才能对症下药。 韩公子攻出的一剑,正是针对七绝魔剑的研创而出的剑招,那取位、方寸,正是克制七绝魔剑的剑法,如若李寒秋这一剑不自撤回,右腕将先行撞在韩公子的剑上。 幸好李寒秋早已有了戒备,这一剑刺出时,早已有了变招的打算,眼看韩公子剑势方位,正好克住了自己的剑势,立时收住剑势,向后退了两步。 韩公子微微一笑,突然踏上两步,举剑刺去。 李寒秋长剑一挥,闪起一片寒芒,横向韩公子长剑挡去。 哪知一剑封出,韩公子剑势已变。 敢情韩公子刺出的一剑,不待李寒秋挥剑刺出时,已然有了变化,由一侧绕过,横向李寒秋胸前划去。 这时李寒秋的剑势,已然被封到外面,而且韩公子剑势来得太为突然,乃急急一吸真气,全身向后仰去。 任他应变快速,仍是晚了一步,韩公子的剑芒,掠胸而过,划破了前胸衣服。 一抹鲜血,由裂开的衣缝中透了出来。显然,这一剑使李寒秋前胸受伤不轻。 李寒秋一个转身,横里闪开五步,低头看前胸,衣服已尽为鲜血湿透,不禁为之一呆。 韩公子淡淡一笑,道:“天下至高的武功,都有它克制的办法,七绝魔剑,从今后,已不能再行称雄江湖了。” 李寒秋神情黯然,暗中咬牙,忖道:“如若他把这一套克制七绝魔剑的奇招,传授给别人,从此之后,李寒秋不但无法再报父母之仇,而且师父一世英名,也将付诸流水了。”心中念动,陡然生出了拚命之心,仰天惨笑一声,道:“不错,韩兄学的剑招,果然是克制七绝魔剑的奇招,不过……” 韩公子道:“不过什么?” 李寒秋肃然道:“不过韩兄学会这奇绝的剑法,却也将招致杀身之祸。” 韩公子道:“兄弟不解李兄言中之意。” 李寒秋道:“咱们不能并立江湖,只好同归于尽了。” 韩公子道:“你剑剑受制,虽怀精技,已然无法施展,听在下相劝,这一战不用再打下去了。” 李寒秋大感奇怪地说道:“咱们来此之前,早已言明,彼此决战,至死方休,韩兄,怎的忽然又改变心意了。” 韩公子道:“如若我们势均力敌,彼此动上手,大家全力施力,以分胜负,而决生死,那自然是应该了,但现在不成。” 李寒秋道:“为什么?” 韩公子道:“在下的剑招,正好是克制你的剑法招术,不论你的剑招多么深奥,都无法施展出手。这一战打下去,你是非败不可,自然不用打了。” 李寒秋冷冷说道:“韩兄之意,可是要兄弟自行了断么?” 韩公子摇摇头,道:“在下并无此想。” 李寒秋道:“那韩兄之意呢?” 韩公子道:“在下希望李兄答允一句话,暂时离开江湖,五年为限,五年之内,李兄要躲在一处深驿大山之中,不要在江湖之上走动,五年期满,任凭李兄作主。”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条件并不算苛,可惜,我无法答应你。” 韩公子冷冷说道:“为什么呢?” 李寒秋道:“第一是,我已知道杀害我全家的主凶是江南双侠,为人子者,不报杀父之仇,岂不是要当不孝之名?第二是在下不忍坐视武林中遭此大劫,袖手不问,我李某人出道以来,伤过不少人,年来为此耿耿不安,因此,想以挽救武林劫难,以补心中之疚。” 韩公子道:“李兄差矣。你如有能为父母报仇,自然当报,但你此刻,却无此能力,父母恩仇,就无能了断,怎能奢言挽救江湖大劫?” 李寒秋道:“果真如此,在下也只有战死而已。” 韩公子道:“你明知必死,又何苦多此一战。” 李寒秋道:“求其心安而已。” 韩公子略一沉思,道:“好吧,李兄执意一战,兄弟只有奉陪了。” 李寒秋长剑一振,道:“有僭了。”一剑刺了过去。 韩公子举剑一封,身随剑转,绕向李寒秋的右侧。 李寒秋这一剑刺得十分小心,他十余年来,一直全神贯注在于七绝魔剑之上,把一套奇奥、凌厉的剑法,练到熟练无比,但对别家武功,却是一无所知。 他本是极为聪明之人,觉着剑法受制,却把它颠倒应用,而且刺出的剑招,也尽量放慢,使它看上去,已不似七绝剑法。 果然,这方法大有效果,韩公子虽然学到了克制七绝魔剑的法子,却不了解这一剑的来路,一个转身,反手还击一剑。 李寒秋踏步上前,不顾一侧门户洞开,直前一剑,人向韩公子的时间。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如若韩公子不变招,这一剑,固然可以刺中李寒秋,但李寒秋一剑,也可以刺中韩公子,双方都将重伤在对方剑下。 苹儿只瞧得一皱眉头,道:“不能这样……”只见韩公子一仰身,施出铁板桥的功力,身子平贴地面,避开一剑。 他避敌剑势,也同时收回了自己的兵刃,李寒秋也脱过了一剑之危。 李寒秋暗暗叹道:“剑法受制,有如一个人手脚被缚,处处都无法施展了。” 但见韩公子一跃而起,冷冷说道:“李兄这等打法,兄弟倒还是初次遇到,高明,高明。” 这几句话中,含有着强烈的讽刺之意,李寒秋脸上一热,缓缓说道:“韩兄的剑招变化,处处使在下受制,只好用此等宁为玉碎的打法了。” 韩公子冷笑一声,道:“在下已经尽了心力。”欺身而上,举剑刺去。 李寒秋舞动手中宝剑,全力拒敌。 但那韩公子手中的宝剑,处处抢制了先机,李寒秋虽然想尽力反击,始终无法如愿。 搏斗中,但闻嗤的一声,李寒秋左肩中了一剑。 这一剑力道甚重,鲜血流出,湿透了衣服。 苹儿突然欺身而上,手中长剑疾举,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挡开了韩公子的剑势,举手一指,点了李寒秋穴道。 韩公子一皱眉头,道:“怎么?你要出手救他么?” 苹儿道:“得放手处且放手。你剑势处处克制了他,使他全无还手之力,再打下去,只不过多刺他几剑罢了。” 韩公子道:“我亦曾好言相劝,要他离此,但他却不肯听……” 苹儿接道:“你是真的准备放他么?” 韩公子道:“怎么样?” 苹儿道:“你如真的准备放他,那就把他交给我带走……” 韩公子道:“你要带他往何处?” 苹儿道:“带他离开徐州。” 韩公子沉吟了一阵,道:“你是否能保证他从此以后,不再和我作对?” 苹儿道:“你觉得我是否能够保证呢?” 韩公子道:“李寒秋是君子人物,你是他救命之人,日后,自可劝阻于他。” 苹儿道:“我答应公子,尽我之力,不再让他和你们作对。” 但闻那两个长发人道:“公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何不借此机会,取了李寒秋的性命呢?”说话之间,已然齐齐闯了上来,分站两侧,隐隐间,阻拦了苹儿的去路。 苹儿回顾了一眼,道:“公子是否肯予答允?” 韩公子目光转动,左盼右顾地望了两个长发人一眼,道:“两位请退后一步,在下的事,在下自会作主。” 两个长发怪人,碰了一个钉子,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韩公子面色严肃地说道:“苹姑娘,你当真想救他?” 苹儿点点头,黯然道:“这些日子里,我追随他遍走天涯,相依为命。” 韩公子道:“你知道,如何你才能过幸福的日子么?” 苹儿道:“这个,小婢还未曾想到。” 韩公子道:“废去了他一身武功,使他无法再在江湖上和人争雄逐鹿。” 苹儿苦笑一下,道:“你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手段么?” 韩公子道:“虽然不得很好的手段,但却是最为有效的手段。” 苹儿道:“我宁可让你杀死他,也不会出手废了他一身武功。” 韩公子道:“为什么呢?” 苹儿道:“你杀了他,我也可以追随他于泉下,但如我废了他的武功,他会恨我一辈子。” 韩公子道:“苹姑娘,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何况你是为了救他,李寒秋如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会心中恨你?” 苹儿道:“公子,如若你不杀李寒秋,让我带走,你就不用管我是否废他武功,如是你不肯放他去……” 韩公子道:“怎么样?” 苹儿道:“如若你不肯放他走,他现在此地,随便你取他之命……”语声一顿,冷冷接道:“我一向以为你是君子人物,常常对李寒秋说,和你对敌之时,要手下留情,想不到……” 李寒秋穴道被点,但他尚能够听得两人谈话,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他苦于穴道被点,无法说出。 韩公子一挥手,拦住了苹儿,道:“你这丫头胆子很大……” 苹儿道:“嗯!我是丫头你是少爷,不过我这丫头并没做出为人所不齿的事。” 韩公子脸一变,道:“你骂人……” 突闻身后一个长发怪人大喝一声,突然向地上倒了下去。 韩公子回目一看,道:“怎么回事?” 语声未落,另一个长发人也大喝一声,摔倒在地上。 韩公子呆呆地望着两个长发怪人,心中暗道:“这两人既非中人暗器偷袭,身侧周围,又不见一个人,怎会无缘无故,倒在地上呢?” 但闻苹儿道:“来吧!来吧,大家都死了,倒还干净一些……” 第六四章 挟恩求报 韩公子奇道:“你讲什么?” 苹儿道:“我说大家都死了,倒还干净。” 韩公子运足目力,回顾了一眼,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暗中伤人,岂是男于汉大丈夫的行径么?” 他一连呼叫数声,不闻有相应之声。 苹儿心中暗暗道:“难道又是那位君姑娘找来了不成?” 正在揣测,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先瞧瞧你那两位朋友。” 那声音由不远处茅屋中传了过来,听得极是清楚。 韩公子转身一跃,直向茅舍中奔了过去。 但闻那冷冷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站住,不许奔近茅舍。” 韩公子停下脚步,道:“那茅舍中我早已布下了人手。” 那冷冷的声音说道:“他们都和那两个长发朋友一样,先瞧瞧你那两个朋友,咱们还可以谈谈条件……”语声一顿,不待韩公子接口,又抢先说道:“其实,我连你一样也可以暗算,用不着和你谈这么多。” 韩公子道:“你是李寒秋的朋友?” 那冷漠的声音道:“你不管我是谁,先瞧瞧你的朋友,咱们再谈。” 韩公子望了苹儿一眼,缓步走到两个长发怪人身前,蹲下身子,伸手一摸,只觉心脏还在跳动,当下说道:“我瞧过了。” 那冷冷的声音道:“他们还没有死吧?” 韩公子道:“不错,尚可救药。” 那冷冷的声音道:“好,你想不想救他们?” 韩公子道:“有什么条件,你开出来吧?” 那冷漠的声音道:“我要你放了李寒秋。” 韩公子道:“不过……” 那冷漠声音接道:“不过,我如想使你和他们一般受伤,并非难事。” 韩公子心中暗道:“这两人武功高强,怎会不知不觉间,受人暗算,这话恐非骗人的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之意,是请姑娘留下姓名。” 那冷漠的声音虽然想使自己的声音变得粗壮一些,但仍然被那韩公子听出了她是女子声音。 但闻那女子声音应道:“我如想告诉你,自然会说,用不着阁下多问。” 韩公子道:“我让他们走。” 那女子声音道:“在你准备好的棺材盖上,我已放了解药,等一会,你进来取用,一个人让他们用一粒,然后给他们灌点烈酒,休息上两三天,就可以痊愈了。”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苹姑娘,劳你驾,带着李寒秋向正北方向走吧!我会追上你们,和你们见面。” 苹儿道:“你是……” 那女子接道:“不要叫出我的名字。” 苹儿应了一声,抱起李寒秋,转身向北行去。那韩公子也同时缓步向茅舍之中行去。 那女子声音怒道:“站住。” 韩公子无可奈何,停下脚步。 只听那女子声音,道:“等候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你再进入茅舍,希望你按我的吩咐行事,不要激怒我。” 韩公子道:“姑娘不肯留名,不知是否可以和在下见上一面?” 那冷漠的声音缓缓说道:“阁下的要求太多了。”语声一顿,接道:“你虽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行走,但韩公子的名头,仍然传扬在江湖之上了。传说阁下是一位才慧极高的人物,今日处境想你早已了然?” 韩公子道:“不错,在下很了然自己的处境。” 那女子声音道:“那你就不用多问了。” 韩公子道:“在下只是一个请求而已。” 那女子道:“既然只是请求,我可以告诉阁下,请求不准,而且希望你救好了他们的伤势之后,不可妄动无名之火,另遣高手追赶。” 韩公子道:“在下有自知之明,除了我和两位老前辈之外,再多之人,也难是那李寒秋之敌。” 那女子声音应道:“公子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也许,我会邀请公子一晤。” 韩公子挥挥手,道:“在下也希望能够一睹姑娘的芳容。” 那女子的声音道:“适当时间,我自会邀请公子一晤。” 韩公子道:“就此一言为定,姑娘请吧,再迟了,恐怕他们走得很远了,姑娘追赶也许来不及了。” 那女子的声音应道:“公子倒是很为别人着想啊!” 韩公子淡然一笑,道:“听姑娘分析事理,是一位极为理智的人,在下倒觉得应该奉劝姑娘几句话了。” 那女子道:“什么事,我洗耳恭听。” 韩公子道:“关于那李寒秋,似是一位情场高手,就在下所知,他已经有了两位红粉知己,刚才一位,姑娘已经见过了,还有一位娟姑娘。” 那女子声音冷冷接道:“你误会了,你可是觉得我是他的朋友么?” 韩公子道:“姑娘救他之命,纵非知己,至少应该是朋友了。” 那女子声音道:“正好和你预料的相反,他不但不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我最大的仇人。” 韩公子道:“既是仇人,姑娘为何要救他?” 那女子应道:“我要保护他不让他死于别人之手,以便我亲手杀他。” 韩公子道:“那该是很好的机会了,他已经受了伤,姑娘杀他,正是机会。” 但闻那女子声音说道:“那是我的事,不劳你公子费心,公子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韩公子等了一阵,再不闻茅舍中有何声音,才举步行入茅舍。 一切都如那女子所有,茅舍中,预先布置的人,都已经躺在那里,似乎是都中了暗算,棺材盖上,留下了一包解药。 韩公子依言打开纸包,取了解药,疗好受伤之人,自回韩府而去。 且说那苹儿,抱着李寒秋,直奔正北方向。 她心中思潮汹涌,心中又有着渴望一会君中凤的想法,是以走得很慢。 行约两里左右,已听身后传过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苹姊姊么?” 苹儿停下脚步,回着看去,只见一个身著黑衣、长发披肩的少女,快步行了过来。 一身黑衣,加上长发飘垂,暗夜中,看起来一分诡异。 苹儿仔细看了那人一眼,果然是君中凤,但已不是过去憔悴的模样。 君中凤望望苹儿怀抱中的李寒秋,缓缓说道:“他伤得怎么样?” 苹儿道:“伤得不轻。” 君中凤道:“你们跟我走吧,先到我住的地方,给他敷药。” 苹儿对君中凤,原本有一种轻视之心,但经过君中凤两次相救之后,不觉之间,对那君中凤的观念,有了很大的改变。一面追在君中凤身后而行,一面低声说道:“君姑娘,如非你今夜相救,我和李寒秋很难生离此地了。” 君中凤嗯了一声,道:“我不是救你们,所以,你们也不用感激我。” 苹儿道:“但事实上,却多承你君姑娘的援手。”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不让李寒秋被别人杀死,让他活着,我好报父母之仇。”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管你的用心为何,但你救了我们,我们对你总应该存有感激之心,是么?” 君中凤道:“随便你们怎么想吧,反正,我没有存心救你们就是。”语气冷漠,毫无情意。 苹儿不敢再言,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而行。 又行里许,已到郊外,只见君中凤直向一座破落的庙中行去。 苹儿正待启口相询,但想到又不能碰她的钉子,赶忙忍下不言。 君中凤带两人行至庙后一座堆放木柴的室中,道:“屋角处是我睡觉的地方,你把他放下来吧!” 这时,星光隐隐,柴屋破烂,天光由屋顶破漏处照了下来。 苹儿举目望去,果见柴屋一角处,堆积甚多软草,上面铺了一个很厚的棉被。 她举步行了过去,把李寒秋放在那棉被之上。 君中凤巳然晃燃火把子,燃起了一支火烛。缓步行了过来,道:“看看他的伤势。” 苹儿解开李寒秋的上衣,只见一剑由前胸划过,鲜血湿透了整个上衣。 君中凤轻轻咳了一声,道:“伤得不轻,你带有药物么?” 苹儿摇摇头,道:“没有。” 君中凤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倒出了一些粉末,敷在李寒秋的伤口,道:“解开他的穴道。” 苹儿依言拍活了李寒秋的穴道。 李寒秋长长呼一口气,道:“你救了我?” 君中凤答非所问他道:“你是否伤到内腑?” 李寒秋道:“只伤肌肤,多承关心了。” 君中凤道:“那还好,你好好养息吧!”起身行向一侧,自行打坐调息。 苹儿低声道:“君姑娘救了你,怎么不说几句感激之言呢?” 君中凤道:“不用感激我,应该感谢韩公子。” 苹儿奇道:“为什么?” 君中凤道:“那韩公子的剑,如若再用力一些,就要伤到他的内腑了。再说,我救他的目的,只是不要他死在韩公子的手中罢了。” 李寒秋对君中凤的话,听得十分清楚,缓缓站起了身子,道:“不管姑娘救在下的用心何在,但在下心中是一样的感激,这总是救命之恩。” 君中凤冷冷说道:“我说过不用了。” 李寒秋苦笑一声,道:“在下告辞了。” 君中凤奇道:“你伤得不轻,最好能坐息一阵,此刻伤口未合,不宜行动。” 李寒秋道:“盛情心领,但在下心急如焚,无法在此多留了。” 君中凤道:“你要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我李寒秋本身的生死,算不得什么,但家师的剑法受制于人,确是一桩很大的事情,如火焚心,叫在下难以安下心来。” 君中凤道:“世上本无十全十美的事,愈是恶毒的武功,如若受到克制,反应也愈是强烈,你学的七绝魔剑,乃天下恶毒剑法之最,一旦受人克制,它也全无施展余地,这其间道理很微妙。” 李寒秋道:“多谢赐教。”转身向外行去。 君中凤高声说道:“希望你不会忘记对我许下的诺言。” 李寒秋道:“姑娘放心,三年的时光还早,届时在下当束手就戮。” 君中凤道:“三年的时间太长了,在这等群雄争霸的局面之下,我们这些被卷入武林纷争的人,很难活过三年。” 李寒秋道:“姑娘的意思是……” 君中凤道:“如若我刚才救你之命,算是恩情,我要挟恩求报。” 李寒秋道:“要在下如何报答?” 君中凤道:“我要你答允修正三年的限期,那期限太长了,我不相信自已能活得那样久。” 李寒秋沉吟一阵,道:“姑娘准备把限期缩短到什么程度?” 君中凤道:“我想缩为一年。” 李寒秋道:“太仓促了,在下恐还未完我心愿。” 君中凤道:“你心愿为何?” 李寒秋道:“杀死方秀、韩涛,他们不但是我李寒秋的仇人,也是制造武林乱祸的根源,消灭他们之后,我才能够安心地死去。” 君中凤道:“那是说,在你死去之前,必先把方秀、韩涛杀死?” 李寒秋道:“正是如此。” 君中凤道:“如是两人不死,那你就不肯答允,把你的死亡限期提前两年了?” 李寒秋道:“我不是不愿答允姑娘,不过,姑娘也不用为许下的诺言束缚,你尽可对我下手,在下死于姑娘的手中,那也是无法的事。” 君中凤道:“我随时可以取你之命,不过,我不想那样办。” 李寒秋道:“你要报杀父之仇,自是不用客气了。” 君中凤道:“你不明白,我也有一个让你死亡的心愿。”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看来,我李某人这条命,倒还有些价值,不知姑娘希望在下如何一个死法?” 君中凤道:“我要你跟我到父母埋身之处,活祭父母在天之灵。” 李寒秋朗朗一笑,道:“好主意,在下可以答允姑娘,成全你的孝心。不过,希望能多给我一些限期,最长绝不超过三年,只待江南双侠授首,在下就与姑娘同往令尊的灵前,挖肝、剖心,悉凭姑娘尊便了。” 君中凤轻轻叹息一声,道:“李相公不失为慷慨之士,但不知江南双侠,是否一定要由你亲手杀死呢?” 李寒秋道:“那倒不一定了,只要他们死去,武林祸乱根源消失。” 君中凤接口说道:“如若是我助你杀死那江南双侠呢?算不算数?” 苹儿急急接道:“你帮他杀死那江南双侠,自然是不能算数了。” 哪知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姑娘真肯帮我杀死江南双侠,自然也算数了。” 君中凤道:“好!也许我会帮助你杀死方秀、韩涛。” 苹儿急急说道:“他们护卫重重,你如何能杀死他们呢?” 君中凤道:“这就不劳苹姑娘费心了。” 苹儿沉吟一阵,道:“韩家堡的情势如何,我不知道,但方家大院的情势,我却是熟悉得很,里面机关重重,不是专凭武功和机智,能够混得进去的。” 君中凤道:“苹姑娘一味苦苦相劝,可是想要打消杀害江南双侠之必么?” 李寒秋道:“她是为了我,方秀能够晚死一些时日子,在下亦可多活几日了。” 君中凤道:“这么说来,苹姑娘对你情意很重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们同行逃亡,日久相处,这情意嘛,自然是有一些了。” 君中凤缓缓说道:“可惜的是你承诺得太快了,大丈夫一言如山,你答应我杀了江南双侠之后,就束手就戮,已然无法更改,那只有辜负苹姑娘一番好心了。” 李寒秋道:“这个,姑娘请放心,在下答允了,决然不会逃避,咱们的事,也用不着牵扯到苹姑娘身上。” 君中凤冷笑一声,道:“好!我如杀不了江南双侠,就严守三年之约,但如一旦杀了江南双侠,希望你能遵守信约。” 李寒秋道:“好!就此一言为定,在下可以告辞了么?” 君中凤道:“你伤势未愈,要到哪里去呢?” 李寒秋道:“在下的事情很多,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养伤了。” 君中凤道:“好吧,李兄只管请便,希望此去别再遇上韩公子,又得我去救你。”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希望劳动君姑娘。”举步向外行去。 苹儿随在身后而行。 两人一口气出了七八里路,才放慢脚步。 第六五章 铩羽而归 苹儿紧行一步,和李寒秋并肩而行,道:“想不到君中凤在短短的时日之中,竟然有着如此的成就。唉!到现在为止,我还想不明白,她如何能在人不知鬼不觉中使人受伤、晕倒?” 李寒秋道:“大概是施放毒物,她守在遥远的地方隐身控制。” 苹儿道:“就算如此,但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耳目灵敏到能够分辨出数丈外的落叶,何以竟不能所到那毒物近身之声?” 李寒秋道:“这个么?在下也无法揣测出它的原因了。不过,我想正因那毒物去得无声无息,才使它能够伤人于不知不觉之中,如若是那毒物还未近身,就听到它的声息,那就不足为害了。” 苹儿道:“咱们现在到哪里去呢?” 李寒秋道:“我想回山一趟,见见师父。” 苹儿道:“为了有人能破七绝魔剑的事?” 李寒秋道:“不错,七绝魔剑数十年来,一直称雄江湖,如今有人能够很轻易地破了它,而且剑招专门克制七绝魔剑,动后一两招内,就被伤在剑下,这岂是平常的小事?在下必得早把此事回报家师,等思克制之法,也免得让家师一世英名,尽付流水。” 苹儿道:“我呢?和你同行,是否方便?” 李寒秋道:“家师已隐居很久,未出江湖,昔年仗剑江湖时,伤人过多,结怨亦多,隐居之地十分隐秘,绝少有人知晓,带你同行,实有不便,咱们约定会面之处,在下归见过家师之后,说明内情,再行下山和你会面。”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就依你之见,但我想,这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吧?” 李寒秋道:“我师父生性冷僻,喜爱孤独,连我也不愿常见,我们虽然相处了十余年,但除了谈武功之外,就只告诉我一些江湖上的事,从未谈过别的事情,我不知他对我的看法如何?但我对他有着很深的孺慕之情。唉!我这一生中,很少有着关心我的人,师父是我童年中唯一相处的人,虽然,他对我很冷漠,但他总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苹儿嫣然一笑,道:“江湖上行走的人,似是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不论他侠名多著,武功多强,但他永远都无法抛去江湖上的恩怨。就拿娟姑娘说吧,她的爷爷,是武林中最有名望的大侠,但他即受了谭药师的暗算,落得个终年缠绵病榻。娟姑娘出于武林世家,但她活得一点也不快乐,以千金之躯,混入人家府中,为人奴婢,她受的折磨痛苦,好像不会比我们这没爹娘的人少,君姑娘的身世,也是悲惨得很。” 李寒秋接道:“君中凤流浪江湖,是我一手造成,我如不逼死她的父母,她也不会如此了。” 苹儿道:“其实你不下手,别人也不会饶过他们,只不过,你动手比别人快一些罢了。” 李寒秋道:“所以,这笔帐就记在我的头上了。她要杀我,我心中一点也不恨她。”望了苹儿一眼,接道:“我回山去见师父,留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实难放心。” 苹儿道:“不要紧,我已想好了办法。” 李寒秋道:“什么办法?” 苹儿道:“我在一个小村落住下去。到河边洗衣,田中捡菜,过一段朴实的田舍生活,一面等你。” 李寒秋道:“好吧!不过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人发现你的身份。” 苹儿道:“我找一个荒僻村落,埋名而居,别人怎会知晓?” 李寒秋道:“你心中想好了地方没有?” 苹儿道:“没有,要看你行向何处,我顺便送你一程,沿途也好找落足之处。”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我师父就在鲁南蒙山之中。” 苹儿道:“就在你入山前,替我找一个安身之处。” 李寒秋亦觉得世道险恶,苹儿为自己逃出了方家大院,方秀心中恨她甚深,如若要她一人在江湖上行走,实是叫人无法放心,倒不如在山村之中,找一个落足之处,埋名而居,还安全一些。心中念转,点头微笑,道:“人在方府之中,锦衣玉食,过惯了富贵生活,山村中布衣、菜根,你能够受得了么?” 苹儿笑道:“我并非千金小姐,布衣暖,菜根香,纺织下厨作羹汤,我自信还可胜任。” 李寒秋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说来容易,做来甚难,只好……” 苹儿接道:“你不相信,咱们试试看嘛!” 就在李寒秋入山之时,苹儿在一座山村中留了下来。 说它是村,也就不过是三五户人家,集居在一座山下,两面竹林,一面溪流,景色不错,但却有着一种山居的凄清。 原来,这小村整个不过三五户人家,男耕猎,大纺织,很难得见到个人。 苹儿居处,紧靠入山口处竹林旁,那是座一幢空无人居的茅舍。 李寒秋帮苹儿打扫干净,又去十余里外小镇上,买了被褥、碗筷等应用之物。 苹儿整好了应用之物,送了李寒秋一程,临别依依,黯然说道:“见着你师父之后,如若无法研究出反制对付七绝魔剑的武功,你准备作何打算?” 李寒秋道:“我师父生性冷僻,我虽然是他唯一的弟子,但他亦不喜常见我面,我将会尽快来此。” 苹儿道:“别忘了,我在这山林中倚门等待。” 李寒秋点点头,转身而去。 苹儿转回茅舍,掩上柴扉,取过长剑,藏于枕下,换上了一身布衣,尽量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村女。 时光匆匆,李寒秋一去三月。 苹儿预计路程,李寒秋一月之内,就可转回,但一过三月,仍不见李寒秋回来。 这时,忆是岁暮季节,西风凄厉,大雪纷飞,衬托出一副即景凋年。 这是一个凄凉的寒夜,室外厉风挟着大雪。 苹儿燃起了一盏灯,孤坐室中,望着灯光出神。 凄冷的夜,增强了苹儿的盼望、怀念…… 突然间,一声马嘶传了过来。 苹儿心中一动,暗道:“山野荒村,不临官道,哪来的马嘶呢?” 数月的平静生活,像枯井中的死水,使她警觉之心,消退了不少。 她想吹熄灯火,但又想到那可能是李郎归来,一时间,犹豫不决。 就这一阵工夫,室外已呼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夜寒风冷,大雪迷径,冒昧问询,不知可否借宿一宵?” 苹儿已从来人的声音中分辨出来并非李家秋,立时一口吹熄烛火,悄然得入室中,取过长剑,握于手中。 只听茅舍传来一声冷笑,道:“朋友,这就不对了,纵然不愿我等借宿,也不用熄去室中灯火啊!” 苹儿缓步行到门口,向外望去,只见茫茫雪地上,并立着两匹健马,马上各坐一人,黑色的衣服上,沾了不少雪花。夜色黑暗,无法瞧到两人形貌,只好应道:“前面不远处还有人家,寒舍中没有男人,留宿两位,实有不便,还望两位原谅。” 那当先一个大汉,突然跃下马背,抖抖身上雪花,飞起一脚,踢开扉,道:“姑娘不肯开门,咱们只好自己进来了。”口中讲话,人却已行到了茅舍门前,伸手推门,苹儿手中虽然扣着暗器,但强忍着未打出去,疾退两步,仗剑而立。 那大汉行入室中,随着晃燃火摺子,看苹儿仗剑而立,冷冷说道:“姑娘也是会家子?” 这时,那第二大汉也紧随而入。 苹儿略一沉吟,燃上烛火,道:“我家中没有男人,本不愿让两位借宿,但你们既然进来了,我也不好撵你们出去,委屈两位,请在这小厅中坐息一宵。” 一面说话,一面打量两个大汉,只见两人都三十四五的年纪,背上各插着一把单刀。 后面一人,打量了苹儿一眼,突然哈哈一笑,道:“咱们的马要食用之物,人也未进食物,劳姑娘的驾,给我们弄点吃喝之物如何?” 苹儿冷冷说道:“我说过,寒舍中人口不多,怨无法给两位帮忙。” 那大汉冷冷说道:“姑娘,可是自觉得会武功,才这般倔强,未把我们兄弟放在心上么?” 只听那当先之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呀!奇怪呀!” 苹儿道:“奇怪什么?” 那大汉道:“姑娘一身武功,怎么住在这等所在呢?” 苹儿冷然一笑,道:“这似乎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厨房就在这小厅后面,两位如想食用热点的食物,那就请自己动手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希望两位自重,不要招来杀身之祸。”转过身子,行入房中,随手掩上室门。 这时,厅中点着火烛,苹儿在暗中看亮处,一目了然。 只见两大汉低声商量一阵,那后面一人行出篱外,把两匹健马,也牵了进来,下了马鞍,取出干粮,分坐在马鞍这上食用。 苹儿无法瞧出两人来路,故而也不敢睡觉,生恐两人施用薰香之类江湖上下五门的手段。 过了半个更次,那先行入室中的大汉,突然站起了身子,轻步向内室门口行去。 苹儿暗道:“果然不是正经人物。”缓缓站起身子,蓄势戒备。 那大汉行近闺房,伸手便推木门。 苹儿冷笑一声,道:“出去。”长剑一展,唰的一声,直劈过去。 那大汉似是未料到苹儿出剑如风,急急一吸丹田直气,倒跃而退。 他应变虽快,但仍是晚了一步,长剑过处,划破了左肩,衣衫裂开,伤及肌肤,鲜血淋淋而出。 苹儿欺身而上,寒芒闪动,剑尖直点那大汉前胸之上。 那大汉正想翻腕拔刀、已被苹儿的剑势逼住,只好停手不动。 苹儿冷冷说道:“动一动我就一剑穿透你的胸背。” 那大汉完全受制,无力反抗,只好改颜相向,道:“咱们兄弟,不知姑娘是武林高手、多有开罪,还望姑娘原谅。” 苹儿冷冷说道:“如若我不会武功,或是打你们不过,今夜就要毁在你们的手中了。” 那大汉淡淡一笑,道:“姑娘言重了,我们兄弟从来不作伤天害理的事。” 苹儿冷笑一声,道:“如何能够相信你们的话?” 那大汉心头一凛,暗道:“她如硬是不肯相信,只要微一用力,立时就可置我于死地了。”心中虽在这样想,口中却微笑道;“姑娘要如何才能够相信我呢?” 苹儿冷冷说道:“那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那大汉缓缓说道:“要我们如何证明,姑娘但请吩咐。” 苹儿道:“好吧!你们先把兵刃解下。” 另一大汉,虽然已抽出了兵刃,准备出手,但因同伴受伤,不敢妄动。 那受制大汉,回顾了同伴一眼:“放下兵刃。” 另一个大汉无可奈何,只好放下手中单刀。 苹儿剑尖颤动,挑断了那个大汉身上绫带。 但闻啪一声,单刀落地。 苹儿淡淡一笑,收了长剑,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两个大汉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苹儿极是小心,紧追在两个身后,顺手捡起了两人的兵刃。 两个大汉牵着健马,缓步向外行去。 将到窗门之外,后面一人,突然一个翻手,两道寒芒,疾闪而至,分取苹儿的前胸、小腹。 苹儿虽然早已暗中防备,但因双方距离过近,那大汉的手劲又极雄浑,两柄装来的飞刀,挟带着破空的轻啸之声飞到,来不及挥剑拍打,只好一闪身向左面避开五尺。 那大汉一击得手,立时欺身而上,右腿一抬,踢向苹儿右腕,左手疾出,去抢苹儿左手中的单刀。 那当先而行的大汉,也突然回身抢攻过来。 苹儿为了躲避两口飞刀,失去先机,手中虽有兵刃,但却陷入被动,右手横移避开一脚,但左手提的两柄单刀,却被人抢了过去。 那夺得单刀大汉,手中单刀还未出的,苹儿剑已然疾刺而至。 这一剑势道迅快,追得那大汉一吸气,疾向后面跃退。 他闪避之势,太过惶急,蓬的一声,撞在木门之上。 这茅舍只不过凭杖几根木柱支持,那大汉一撞之下,立时全屋震动,尘土纷落。 但那大汉却借势把手中抢得的两柄单刀,分出一把,扔向同伴,人就地一滚,闪入了院中。 苹儿急行两步,守在门口。 那后面大汉生恐苹儿伤了同伴,右手一抬,两柄飞叉,脱手而出。 苹儿长剑震动,闪起一道寒光,但闻一串金铁交呜,两柄纯钢飞叉,尽为苹儿击落。 但这一缓工夫,那滚在地上的大汉,人已翻身而起,单刀出鞘。 他连受挫辱,心中大忿,单刀出鞘,立时大喝一声,挥刀直击过去。 这一刀势道猛恶,单刀挟带起一片轻啸之声。 苹儿疾退一步,避过刀势,长剑疾出,一招“起凤腾蛟”,斜里刺出。 那大汉挟忿出手,已犯了学武者的大忌,出刀奇猛,一时又收势不住。苹儿剑走轻灵,快速攻到,让避已自不及。 寒芒过去,划过那大汉小腹。 这一剑,虽未使那大汉肚破肠流,但也裂衣伤肌,鲜血淋漓而出。 苹儿伤了一人,胆气陡壮,跨上一步,又守在门口之处。 那施用飞叉的大汉,目睹同伴受伤,急急挺刀攻上,一面低声说道:“兄弟快退下去,敷药包伤,天气太冷,不能受了风寒。” 口中说话,右手单刀却不停地飞舞。 此人较为稳健,不求有功,先求无过,手中单刀飞舞,但却是守多攻少。 两人搏斗了十余合,苹儿长剑突然一紧,攻势顿见凌厉,刹那时,剑光大盛,全是进手的招数。 那大汉右手一面挥刀拒挡,一面低声说道:“兄弟,挺得住么?” 那中剑大汉道:“还能忍受。” 和苹儿动手大汉,接道:“这丫头剑法凌厉,小兄也难胜他,你快些退出去,上马先走。” 苹儿疾攻两剑,逼开单刀,突然收剑而退,道:“住手。” 那大汉收住刀势,望着苹儿,道:“姑娘有什话说?” 平儿还剑人鞘,道:“外面大风大雪,你朋友伤得虽然不重,但也不宜奔走,要他进来养息伤势吧!” 那大汉怔了一怔,道:“姑娘这许,可是出自衷心么?” 苹儿道:“难道我还有心和你们开玩笑么?”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我要先说明一个事,你们的活动,只限于客厅之中。” 那大汉应道:“这个么,小的们记下了。” 苹儿转身行入室中,直入内室,掩上了内室的木门。 那受伤的和同伴研商了一阵,重又回入厅中。 室外的风雪更大,实不宜连夜赶路。 两人重入厅中,举止十分小心,包扎过伤势之后,挤在厅中一角。 本来,两人腹中饥饿,想讨取一些食用之物,但也不敢开口。 苹儿虽然觉得两人不敢再动妄念,但也是放不下心睡觉。 直到天色大亮,苹儿才缓缓开门而出。只见那两个大汉,盘膝坐在一侧,那受伤大汉面色铁青,靠在壁间,显是受伤之后,体力不支,耐不住夜间风寒。 苹儿长剑不敢离身,望了两人一眼,冷冷说道:“你们腹中大概很饿了,我去替你们作些吃喝的东西。” 未伤大汉站起来,欠身一礼,道:“那多谢姑娘.” 苹儿行入厨下,片刻之后,作好了两大碗面,端了上来。 两个大汉见那两大碗面,热气蒸蒸上腾,垂涎欲滴。 苹儿道:“你们吃吧!” 两个大汉饥寒交迫,接过两碗面,立时大吃起来。 两碗热腾腾的面下肚,立时精神大振。 那未受伤大汉,站起身子,抱拳一礼,道:“多谢姑娘一餐,天已大亮,我们也不再打扰,就此别过了。” 苹儿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只见两人粗眉大眼,脸色黑里泛光,倒不似淫恶之徒,微微一笑,道:“两位怎么称呼?” 那未受伤的大汉,道:“兄弟飞叉赵旺,这位是我兄弟飞刀段平。” 苹化嗯了一声,道:“两位在风雪交作之中,跑到这等荒凉所在,定然是别有原因了?” 飞叉赵旺望了段平一眼,道:“段兄弟,这位姑娘似是隐居的高人,咱们告诉她不妨事吧?” 段平望望身上的创伤,道:“如若她昨夜下手用重一些,小弟不死亦要重伤了。人家既无伤害咱们用心,大哥直说不妨了。” 赵旺轻轻咳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姑娘,我们是来此找一个人。” 苹儿心中一动,表面上仍然装作十分镇静,道:“两位要找什么人?” 赵旺打量苹儿一眼,道:“我们寻找的也是一位姑娘。” 苹儿怔了一怔,道:“她叫什么名字?” 赵旺道:“这个,在下就不便奉告了。” 苹儿道:“也许你们找的人,说不定就是我呢?” 赵旺呆了一呆,道:“不可能吧?姑娘居此生活简朴,不像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苹儿道:“这个,怎么一定呢?” 赵旺道:“咱们要找的那位姑娘姓君。” 苹儿道:“可是叫君中凤?” 赵旺回顾了段平一眼,摇摇头,道:“那位姑娘么,在下不知道的名字。” 苹儿微微一皱眉头,道:“这世间难道还有第二个君姑娘么?”语声稍一停顿,接道:“那位姑娘,可是一位擅长使用毒物的人么?” 第六六章 大敌当前 赵旺道:“这个么,我们也不大了解,不过,那位姑娘是一位甚具神通的人物,确是不错。” 苹儿道:“她在何处等你们?” 赵旺迟疑了一下,道:“她画了一张地图,要我在一定的时间之内,赶往一定的地方,和她见面。” 苹儿道:“那地方离此地很远么?” 赵旺道:“唉!你问得太多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你可是不愿讲?” 赵旺道:“那位姑娘告诉过我们,不能轻易对人讲起此事。但姑娘对我们有留宿踢饭之恩,我们已经说了很多,实不便再多言了。” 苹儿心中暗道:“这是李郎来回必经之路,君中凤调集了这多人手来此,不知是何用心?此事非得探听个水落石出不可。”心中念转,微微一笑,道:“看来,两位对那位姑娘十分忠心了。” 赵旺道:“那位姑娘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对她自是应当忠心相待。” 苹儿道:“很难得啊!目下江湖上人心险诈,两位这等忠厚,实是叫人敬仰……”脸色一寒,冷冷说:“但我也有不杀两位之恩,而且为你们亲自下厨操劳,难道还对你们不好么?” 赵旺道:“姑娘对我们很好,所以,我们已经告诉了你很多事情。” 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一餐之情,永记在下等心中,日后如有机缘,自当回报姑娘。天已大亮,我们不再叨扰,就此别过了。” 苹儿道:“不能走。” 赵旺手握刀把,道:“姑娘一定要拦阻我,那是逼我们拚命了。” 苹儿微微一笑,道:“我无意逼你们拚命,只想说明一件事情。” 赵旺道:“什么事?” 苹儿道:“我有一位很好的姊妹,名叫君中凤,很久不见她,心中想念得很,希望能从两位口中听来,那位君姑娘是否就是我那位要好的姊妹?” 赵旺沉吟了一阵,道:“这话当真么?” 苹儿道:“自然是真实之言了。我问你们,是否见过那君姑娘?” 赵旺道:“自然见过了。” 苹儿道:“这么办吧,我先说出我那位要好妹妹的模样,如是两位觉得对,那就不用答覆我了。” 赵旺点点着,道:“好,姑娘说吧!” 苹儿略一沉思,把那君中凤的模样,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赵旺回顾了段平一眼,道:“兄弟,她说得不错啊!” 只听一阵格格娇笑之声,由室外传了进来,道:“苹儿,你果然在此,咱们是冤家路窄呢,还是缘份太深?” 听着那说话之后,缓步走进一身黑衣的君中凤。 她的装束很飘逸,也很诡奇,一件黑色的长衫,掩至双足,长发飘飘,垂到腰际,一条黄色的丝带,系在腰中,手中执着一柄拂尘。 这装扮似是一个道姑,但却又有些不尽相同,衬着那艳红的嫩脸,如画的眉目,有如盛开在悬崖峭壁间一朵黑色的玫瑰。 苹儿怔了一怔,道:“果然是君姊姊。” 赵旺、段平,齐齐欠身,对君中凤一礼。 君中凤一摆手,笑道:“苹姑娘啊!没有跟着李寒秋一同去见他的师父吗?” 苹儿道:“没有,李寒秋说他师父生性冷僻,不喜和外人见面……” 君中凤接道:“所以,你就留在这里了?” 苹儿道:“就是这样吧!有些事,看起来应该是很复杂,但其实却是简单得很。 君中凤嗯了一声,道:“那李寒秋竟然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苹儿心中暗道:“不能让她把话题集中到我的身上。”淡淡一笑,接道:“君姊姊的耳目,当真是灵敏得很,小妹在这等偏僻的所在,你竟然找得到。”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这次和姑娘会面,只能算一次巧合,我并不是有意追踪你们到此。” 苹儿道:“如若是君姑娘无意到此,这巧合,的确叫小妹佩服。” 君中凤笑道:“自然,这巧合亦非全无原因……” 苹儿道:“原因何在?” 君中凤道:“因为,我知道李寒秋师父隐身之处。” 苹凡吃了一惊,道:“姑娘果真是神通广大得很。” 君中凤道:“神通广大的不是我,而是江南双侠,他们已然统率了数十位高手,即将找上那李寒秋师父隐居之地。” 苹儿接道:“他们要干什么?” 君中凤道:“事情明显得很,他们找出了对付七绝魔剑的办法,找上李寒秋还有什么好事?” 苹儿道:“要杀害他们?” 君中凤道:“不错,杀害他们。” 苹儿怔了一怔,道:“所以,你也要赶到参与这场热闹?” 君中凤嫣然一笑,道:“我要留着李寒秋奠祭我父母的亡灵,如何能够让别人杀了李寒秋呢?”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你是准备去救他们了?” 君中凤道:“现在我也弄不清了,不知道是他的朋友呢,还是仇人?”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君姑娘,这赵旺、段平,都是你的属下么?” 君中凤道:“也可以这么说吧!我不能永远一个人,所以,我要找几个帮手。” 苹儿道:“你看小妹为人如何?” 君中凤道:“你很好呵!对我不错。” 苹儿道:“不知我是否可以投入你的门下?” 君中凤格格一笑,道:“苹姑娘,你可是在说笑么?” 苹儿道:“小妹言出至诚。” 君中凤摇摇头,道:“不行,我身承武林中的大邪大恶,武林中人人都对我恨之入骨,只要他们有机会杀我,任谁都会对我下手,当真是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 苹儿道:“就算你说得都不错吧!但至少它有一种用途。” 君中凤道:“什么用途?” 苹儿道:“它能抗拒强敌,我羡慕你那伤人于不知不觉的手段。” 君中凤略一沉思,笑道:“就算我现在肯传人,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你必须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学收放毒物之术,那毒物也需要相当的时间,才能成形,所以,虽然我肯尽心,你也来不及派上用场了。” 苹儿道:“学得像你君姑娘这等本领,那要多少时间才成?”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最快嘛,也要两年时间……” 苹儿接道:“两年之久?” 君中凤道:“不错,要两年之久,但如机缘凑巧,也可缩短一些时间,但也要一年以上……”淡淡一笑,接道:“再说,你也吃不了那个苦。” 苹儿道:“我知道,那要很大的勇气,但如姑娘肯传我,我仍愿列身门墙。” 君中凤摇摇头,道:“就算我肯收你,你也不能学,咱们内心之中有着很大冲突,我要杀他,你要救他,如是一旦到了那一天,咱们是敌是友呢?” 苹儿默然不语。 君中凤望望天色,道:“你好好留在这里吧!他是个守信的人,只要他不死,定然会来找你,天色不早,我们要告辞了。”转身向外行去。 赵旺、段平也动身随在君中凤的身后而行。 苹儿沉声说道:“君姑娘,等一等。” 君中凤转过身子,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苹儿道:“带我去瞧瞧好么?” 君中凤沉吟了片刻,道:“我想,你还是不去的好,此番高手云集,方秀、韩涛都将在场,如若纯以武功而言,你和我都无法助他。” 苹儿苦笑一下,道:“我知道,但我改装易容,不让他们认出来。” 君中凤沉吟了良久,黯然叹道:“好吧,你收拾行李,咱们一起动身。” 苹儿应了一声,收拾了简单的衣物,四人一起上路。 此刻,大雪虽停,但地上积雪堆厚,大地万物,大都为积雪封盖,一片茫茫。 君中凤走上了一条岭脊,相应了一下四周形势,从怀中摸出一幅地图,仔细瞧了一阵,道:“他们师徒隐居之地,距此也不过数里之遥。” 苹儿探看,只见那地图上,一道深谷,曲折入群山之中,忍不住问道:“他们可就住在那山谷之中么?” 君中凤道:“不错,顺谷而入,转过几重大山,深谷尽处,就是他们师徒隐居之处。” 苹儿回顾了一眼,道:“君姑娘,可能找到那座山谷么?” 君中凤道:“那入口就在附近三十里内,但大雪覆径,找起来只怕要用些工夫。” 突听赵旺低声说道:“姑娘,两个时辰之前,已经有人先咱们到此了。” 君中凤目光转动,不见一点痕迹,心中甚感惊奇,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 赵旺道:“小的查看雪色,有很多地方不同。” 君中凤道:“哪里不同了?” 赵旺道:“这要凭藉阅历了。据小的查看,很多地方,都已经过人乱足踏过,新覆上法的雪花,比较淡薄。”蹲下身子,轻轻拨动几处积雪。 果然,那积雪之下,隐隐可见足痕。 君中凤仔细地查看了那足痕一阵,道:“你多拨几处,查看一下,他们行向何处?” 赵旺依言又拨了几处积雪,低声说道:“他们向东北方向行去。” 君中凤道:“能不能查出有几个人?” 赵旺道:“大约有七八个人。” 君中凤又道:“咱们追向东北方向。” 这时,已入山区,赵旺、段平都只好弃马步行。赵旺带路,追向东北方向。 行约七八里路,茫茫白雪中,突然发现了一处茅舍。 赵旺慢下了脚步,低声说道:“他们就藏身在茅舍之中。” 君中凤目光流动,果然发现四周有着明显的足痕,当下说道:“这也许是他们集居之地,瞧瞧着,这附近能否找一处容身之地? 段平道:“百丈之外,有一片杂林,不知那杂林之中,是否可以藏身?” 君中凤道:“你过去瞧瞧,要小心一些,我们在此地等候。” 段平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君中凤道:“赵旺,咱们要藏起来。” 赵旺道:“天地间一片琼瑶,只有劳驾退回那座山峰之后,才可寻得藏身之地,小的用积雪作成一个低台,设法监视那茅舍。” 苹儿道:“我帮你堆雪,咱们都守在这里,如若有何变故,也可尽快地应付……”望了君中凤一眼,道:“姑娘意下如何?” 君中凤道:“就依姊姊的高见吧!” 苹儿微微-笑,和赵旺一起动手,堆成一座雪堡。 三人躲在那雪堡之内,监视着那茅舍的动静。 约有一刻工夫,突见那茅舍中走出一个人来,四下瞧了一阵,转入那茅舍中去。 苹儿道:“君姑娘,那人出来瞧瞧又进去,不知是何用心?” 君中凤摇摇头,笑道:“现在,我也无法断言,不过看情形,他们如是附守在茅舍中的人物,定然是打前站的。” 苹儿道:“那是说方秀、韩涛在此,必然有着很森严的戒备。” 谈话之间,瞥见几条人影,鱼贯奔了过来。 当先一人,身着蓝衫,头戴风帽,正是金陵方秀。 他身后,紧随着六个佩有兵刃、身着劲装的大汉,一行人奔入那雪中茅舍。 方秀经过之处,距离君中凤等停身之处,也就不过是一箭之遥。但方秀等几人,竟未留心到君中凤等停身之地。 只见方秀等带着几人,一口气奔行到茅舍所在,进入茅舍之中。 一片茫茫白色世界,那茅舍显得十分突出。 苹儿细看那茅舍,不过是两间房子左右,最多也不过挤上十几二十个人,低声对君中凤道:“君姑娘,那地方似乎是他们发号施令的地方。” 君中凤道:“遍地大雪,对咱们的限制很大,雪地反光,不管是白昼、黑夜,咱们都无法太接近他们。” 苹儿低声道:“姑娘可是不能相距他们太远,是么?” 君中凤道:“嗯!太远了,对咱们有害无益。” 苹儿正待接口,又是一群人,急奔而来,跑向茅舍。 苹儿凝目望去,只见来人正是韩公子,身后紧随着两个长发怪人。 除两个怪人这外,还有六七个身着劲装佩带兵刃的大汉,随在身后。 韩公子也未留心到用雪堆起的小堡,匆匆奔向茅舍。 苹儿皱皱眉头,道:“君姑娘,敌人的声势很大,咱们要设法先行下手才成。” 君中凤神色严肃地说道:“雪对咱们太不利了,如是两日内再不放晴,我也很难对付他们了。” 苹儿心中道:“她饲养的毒物,难道怕雪不成?”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君姑娘,如若咱们不能先下手,制服了韩公子和方秀,极可能会被人发现行踪,那时,咱们不但无法救助李寒秋,只怕咱们几人的性命,也无法保全了。” 君中凤道:“我知道,但咱们此刻,除了藏在此地之外,无法行动,一动又必为人瞧出行踪。” 苹儿道:“先下手为强,姑娘何不早些出手呢?” 君中凤摇摇头,道:“如若我能够出手,那也用不着你说了。” 第六七章 入林拒敌 君中凤正待再说下去,突觉金刃破风之声,由身后袭来。 苹儿回手一剑,疾劈而出。 只听当的一声,一枚三枝铁箭,被苹儿一剑击落。 君中凤回头望去,只见三个身着劲装,怀抱雁翎刀的大汉,一排而立,距几人也不过是六七尺远近。 只听那居中一个年纪较大之人,笑道:“苹姑娘好么?” 苹儿打量来人一眼,识得是方家大院中的护院教师雁荡三煞。那居中大汉,乃三煞之首焦飞鹏,此人在方家大院的护院武师中,担任副总教习,一把雁翎刀,造诣甚深,而且又工心计,是一位十分难缠的人物,当下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副总教习。” 焦飞鹏道:“不敢,不敢,苹姑娘别来无恙?”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不停地在君中凤身上打量。 君中凤面貌娟秀,但她那一身衣着,却给人一种诡异难测的感觉。 苹儿回顾了君中凤一眼,道:“这一位是方家大院的副总教习,一把雁翎刀,神鬼莫测。” 她虽知那君中凤善於放毒物,但却不知她武功如何,是以,先行出言提醒。 焦飞鹏一直停身在六七尺外,不敢行近君中凤等一步。 君中凤望了雁荡三煞一眼,道:“你们方院主也来了?” 焦飞鹏道:“不但方院主大驾已到,就是韩三侠,也率领高手到此。” 君中凤道:“还有那位智计百出的韩公子?” 焦飞鹏道:“目下这周围五里之内,已然遍布了我们的人手,不下数十位。” 君中凤冷笑道:“人数众多,又能如何?” 焦飞鹏哈哈一笑,道:“姑娘的口气很大。” 君中凤道:“阁下心中不服,不妨试试。” 苹儿心中暗道:“不知她如何施放毒物伤人,倒要仔细地瞧瞧。” 焦飞鹏道:“好,在下领教姑娘的高招。”目光左右转动,低声对两个同伴说道:“两位兄弟替我掠阵。”立刀护胸,大步向前行去。 飞叉赵旺一横身,挡在君中凤的前面,准备迎敌。 君中凤低声道:“闪开。” 赵旺刚刚移开的身子,突然又向旁侧移开两步。 苹儿暗暗吸一口气,手握剑柄,准备应敌。 君中凤轻轻一拂手中拂尘,缓步迎了上去。 焦飞鹏道:“姑娘亮兵刃吧!” 君中凤拂尘一挥,道:“就用这个。” 焦飞鹏身了一侧,直欺而到,雁翎刀,一指“拦江截斗”,横里扫来。 君中凤陡然向后一跃,退在苹儿身后。 显然,她用心在近使苹儿出手。 焦飞鹏哈哈一笑,道:“姑娘口气很大,怎的竟不敢迎战?”喝声中又攻上来。 情势逼人,苹儿不得不挥剑迎敌,长剑挥舞,攻出三剑。 焦飞鹏横刀封架,接下三剑,道:“苹姑娘,你让开去。” 苹儿摇摇头,道:“你如胜了我手中长剑,我自会退开。” 焦飞鹏冷哼一声,雁翎刀,突地展开了快攻。 但见刀光滚滚,直涌过去。 苹儿挥到接架,恶斗一起。 另外两个怀抱雁翎刀的大汉,四道眼神,却投注在君中凤的身上。似乎是他们十分注意君中凤的举动。 苹儿和李寒秋同行江湖之时,李寒秋传了她不少剑招,其中也有七绝魔剑的剑招。 李寒秋限於师门规戒,自是不敢把七绝魔剑的整套剑法传给苹儿。但却分解相授,把很多精奇剑招,可予独立施用之学,都传给了苹儿。 苹儿在数月小居之中,静思参研,又习得不少剑招奥妙,是以苹儿的剑招,在这些时日中,实已大有精进。 焦飞鹏的武功,原本高过苹儿,在他想象之中,多则三五十招,少则十招八招,定可把苹儿制服。 哪知事实上大大不然,两人剑来刀往,已过百招,仍然没有分出胜败。 焦飞鹏心中大急,手中雁翎刀攻势愈来它见猛烈。但每当苹儿渐呈不支时,必有奇招用出,转危为安。 不过,苹儿心中亦感奇怪,那君中凤这久时间,何以不肯施放毒物伤人。 搏斗之中,忽听君中凤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苹姑娘,不用和他们打了,咱们退到那面树林中去。”说完话,也不管苹儿是否能抽身而退,便即转身而去。 赵旺横刀断后,紧随君中凤身后而退。 焦飞鹏冷笑一声,道:“苹姑娘,弃剑认输吧,你那同伴,巳弃你不顾而去。” 苹儿转目一顾,君中凤和赵旺已然远行到四五丈外。 就在她心神一分之际,焦飞鹏势疾攻而入,唰地一刀,划破了苹儿左肩衣抽,刀尖微及肌肤,鲜血渗出了衣衫。 苹儿心中大急,唰唰攻出两剑。 这两剑都是李寒秋所授的七绝魔剑中的剑招,凌厉、诡奇,莫可预测。 焦飞鹏正庆幸一刀得手,如果把苹儿擒住,也是大功一件,却不料苹儿奇招忽出,两剑攻来,诡奇莫测,焦飞鹏避开了第一剑,却无法避开第二剑。 寒芒过处,划开了焦飞鹏的小腹,衣服破裂,肚肠充出。 苹儿攻出两剑之后,未及瞧看敌情,立时转身追向君中凤而去。 另两个怀抱雁翎刀的大汉,见焦飞鹏伤势严重,顾不得追敌双双跃落到焦飞鹏的身侧,低声说道:“大哥,伤得很重么?” 焦飞鹏左手按住流出的肠子,右手还刀入鞘,道:“老二追上去,看他们落足之处,老三扶我到那茅舍中去。” 且说苹儿攻出两剑,回头就跑,并不知己重伤焦飞鹏于剑下。 君中凤和赵旺奔行甚快,苹儿放腿急追,直到那枯林中,才追上两人。 君中凤停下脚步,四顾了一眼,只见这片杂林,十分广大。才微微一笑,道:“姑娘好剑法。” 苹儿冷冷说道:“小妹和人对敌,姑娘却转身而逃,不知是何用意?” 君中凤道:“因为小妹不用出手,这赵旺武功,也有限得很,我们出手帮不了姑娘的忙。” 苹儿心中暗道:“赵旺、段平两人联手攻我,也非我之敌,这话倒是不错。” 但闻君中凤接道:“如今咱们躲入这枯林这中,方秀纵然率领高手来犯,也不用怕他们了。” 苹儿听得心中大惑不解地道:“为什么?难道这枯树、杂林,还能帮助咱们不成?” 君中凤微微一笑,道:“这枯树林木,对一般的习武之人确实无用,但对小妹,的确大有帮助。” 苹儿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什么帮助?” 君中凤道:“如若说真实武功,小妹自知难是方秀手下一流武师之敌。我仗凭的是施放毒物,是以,这林木自是有助小妹放毒了……” 语声未落,突闻弩箭划空之声,两支长箭,破空而至,啪啪两声,分钉在两根枯树之上。 君中凤低声说道:“他们来了。” 凝目望去,只见十条人影,已经奔近杂林,当先领队之人,正是韩公子。 那韩公子似是心有所惧,不敢深入枯林,却站在林外,高声喊道:“苹姑娘,请出林答话,在下保证,绝不伤害诸位。” 君中凤低声说道:“不要理他。”转身向林木深处行去。 只见段平迎面奔了过来,低声说道:“小的已找到了一处可供存身之地。” 君中凤道:“我去瞧瞧。” 但闻林外传入一个高昂的声音,道:“诸位如是不肯出林相见.在下要放火烧去这片枯林了。” 这句话,似是发生了很大的威胁,君中凤停下脚步,四下打量了一眼,低声说道:“赵旺,遍地积雪,是否能够放火。” 赵旺道:“林边树木稀疏,再加上积雪甚多,很难放火。不过,他们深入林中,林木密集之地,再加上引火易燃之物,放火就非难事了。” 君中凤点点首,道:“苹姑娘,你会暗器么?” 苹儿道:“会,不过,我带的暗器不多。” 君中凤道:“就地取材,捡些石块也好,你们各自选择一处隐蔽地方,如若见到敌人,就用暗青子招呼他们,不用和他们正面交手。如若三位选择之地,能够相互支援,那是最好不过了。” 赵旺、段平、苹儿齐齐应了一声,分别隐入大树之后。 君中凤提高了声音,道:“韩公子,上次,我为你留下了解药,救了你属下之命,此番如若他们再受伤害,恕我不再相救了。” 这时,韩公子巳然逼近林边三尺左右处,和君中凤相距也就不过六七丈的距离,但因林木密集,双方只能闻声,不能见人。 苹儿迅速地爬上一株大树,监视对方的举动。 只见韩公子举手一挥,挡住随行之人,不让冲入林后,高声说道:“君姑娘也在此地么?” 君中凤道:“不错,我不想伤你,希望你不要进入林中。” 韩公子微微一笑,道:“我们有百位以上人手,姑娘怎么能够拦得住呢?” 君中凤冷冷说道:“如若你们是伤在我毒物之下,一个人,和一百人,有何不同?” 韩公子沉吟了一阵,道:“君姑娘,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 君中凤道:“什么事?” 韩公子道:“姑娘和那李寒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知为什么还要处处护着他?” 君中凤道:“我要留下他的性命,用以祭奠我父母在天之灵。” 韩公子哈哈一笑,道:“如若姑娘真要找那李寒秋报仇,应该和我们合作才是,在下可担保生擒李寒秋,送予姑娘处置。” 君中凤道:“李寒秋固然是我的仇人,但方秀和令尊,也不是什么好人,对昔年的恩怨,我已经打听到一些内情,杀害李寒秋一家满门的,是令尊和方秀主谋,家父只不过是一个从犯罢了。” 韩公子沉吟了一阵,道:“家父和方伯父的作为,在下身为子侄,不便置评。不过,我想就事而论,李寒秋也是你仇人,我希望你能退出此事,在下愿担保把李寒秋交付姑娘。” 君中凤道:“那不用韩公子费心了,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韩公子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姑娘是一点也不给在下的面子了?” 君中凤道:“我也希望你给我面子,能够劝阻令尊,和你那位方伯父,要他们带着人马回去。” 韩公子道:“我们劳师动众而来,此事只怕有些碍难。” 君中凤道:“我话已说在前面,你们要对付李寒秋师徒,我要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彼此冲突起来,那只有各凭手段,一决胜负了。” 韩公子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执意如此,在下倒也甚觉碍难了,但在下仍然愿尽最后忠告,奉劝姑娘几句。” 君中凤道:“什么话?” 韩公子道:“对姑娘施展毒物伤人一事,我们都已经知道。而且我们已经想到了对付你的办法。” 这几句话,使得君中凤心中大为震动,但她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镇静,冷笑一声,说道:“你既然早已有对付我的办法,咱们就不用谈了。” 苹儿隐身在树身之上,向下探视。只见四周人影闪动,不下数十个人,分由四面八方,向林中逼近,急急跃下大树,低声说道:“君姑娘,情形有些不对。” 君中凤道:“怎么回事?” 苹儿道:“韩公子借着和姑娘说话的机会,已经遣人把枯林围了起来。” 君中凤一皱眉头,冷冷说道:“我还一直认为那韩公子是个好人,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奸诈人物。” 但闻韩公子高声说道:“君姑娘,这座枯林之外,在下已经布下人手,希望姑娘再想想在下的话。” 君中凤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你们如果准备好了,那就不防进入林中试试吧!” 韩公子高声说道:“姑娘既是那李寒秋的仇人,我又答允把李寒秋交给姑娘处置,不知姑娘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允?” 君中凤道:“你口蜜腹剑,借着和我说话的机会,已在四下布置了人手,难道当我不知么?” 韩公子道:“那天夜中,姑娘施展毒物,不过是凭仗夜色掩护,使我等目难所见,此刻青天白日,积雪映光,姑娘那毒物,除非隐身飞行之外,必然会被我们瞧到不可了。” 君中凤低声指挥苹儿、赵旺、段平各守方位,自己也站好拒敌之地,才高声应道:“阁下如是不信我能在白昼伤人,不妨叫他们进入林中试试。” 韩公子高声叫道:“好,姑娘执意不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语声一顿,接道:“你们三人一组,注意树上的毒手,多多施用暗器。” 君中凤低声对苹儿和赵旺等说道:“咱们如若被捉,必死无疑,如其受辱而死,不如自绝来得干净,哪一个自知无再战之能时,那就请留些气力自绝。” 苹儿、赵旺、段平齐齐应了一声。 四人都有了必死之心,反而沉着下来,各有方位,察看敌情。 苹儿距离那君中凤较近,低声对君中凤道:“君姑娘,你为何不施放毒物伤人?” 君中凤道:“上有白日,下有积雪,视界清明,施放毒物,可能会被他们瞧出来,而他们人数众多那毒物也无法伤得了许多人……”语声一顿,接道:“我施放毒物还未练到随心所欲之境。” 她解说虽然不太清楚,但苹儿也不再多问。 突闻嗤嗤两声,两支长箭,由林木空隙中射了过来,分钉在两棵树上。 这两支长箭,力道奇劲,似是用弓发出,又非暗器之类了。 君中凤道:“他们带有强弓长箭,小心一些。” 这时,段平已发现敌踪,右手一扬,唰的一声,一把飞刀,疾飞而出。 苹儿玉腕扬动,两块石头,也脱手而出。 这一来,也招惹起对方的还击。 但闻几声破空金风,两支梭子镖,一枚袖箭,也疾射而来。 赵旺一招手,两柄飞叉,还击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对方有人中了暗器。 但对方还击之势,更为猛烈,嗤嗤十几声,十几件暗器,一齐飞来,集中射向赵旺。 赵旺身子一侧,全身躲在大树之后,但闻一阵啪啪之声,十几件暗器,尽都钉在那大树之上。 段平右手疾扬,两把飞刀,还击过去。 苹儿右手一招,两块飞石,投了过去。 双方互相以暗器对射,击在树身之上,响起了一阵砰砰啪啪之声。 忽然间,呼起了一声闷哼,似是有人受伤摔倒在地上。 苹儿心中暗道:“这受伤之人,不知是伤在君中凤的手中,还是伤在我们的暗器之下?” 这时双方都以暗器相射,来人虽然众多,但因苹儿、赵旺、段平等站的地势很好,彼此之间,能够相互支援,因此,敌人停留在两三丈外,却是无法攻进。 来人一阵猛攻之后,被三人交错打出的暗器拦住。 一阵激烈的暗器交攻之后,双方停了下来。 赵旺被一支梭子镖,击中了左臂,所幸那梭子上无毒,伤势亦不太重。 段平伤了左臂,中的是一支袖箭。 苹儿虽然肌肤未伤,但被一支长箭,由头上射过,射落一绺长发。 段平、赵旺撕下了一片衣服,包好了伤势,道:“君姑娘,君姑娘……”连叫了数声,不闻君中凤回答之言。 转头看去,君中凤竟是早已不知了去向。 赵旺低声说道:“苹姑娘,君姑娘呢?” 苹儿摇摇头,道:“不知道啊!她在我身后,适才恶斗正烈,君姑娘不知何时离去?” 只听几声闷哼、惨叫,连续传来,惨叫之声过后不久,却见君中凤缓步行了过来。 苹儿低声说道:“君姑娘,敌人呢?” 君中凤举手理一下长发,笑道:“都退了。” 苹儿奇道:“韩公子呢?” 君中凤道:“也跑了。”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伤了他?” 君中凤双目盯注在苹儿睑上,瞧上一阵,道:“那韩公子滑头得很,我还未来得及对他下手,他已经见机而逃了。” 苹儿道:“你伤了他们几个人?” 君中凤道:“七个人,另外四个人伤在你们的暗器之下。”望了段平、赵旺一眼,道:“你们伤得如何?” 赵旺、段平齐齐应道:“伤得不重。” 君中凤道:“那很好,你们休息一下,等天色入夜,咱们就去攻那茅舍。”牵着苹儿衣袖,道:“走,咱们到那边休息。” 第六八章 九幽鬼哭 两人行出三丈左右,在一块大岩石上坐下。 苹儿只觉她举动诡异,心中暗道:“不知她又想出什么花样?”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姊姊有话吩咐我么?” 君中凤道:“吩咐倒不敢当,有件事和你商量。” 苹儿道:“什么事?” 君中凤道:“被我施放毒物所伤之人,很快将毒发而死,那将使方秀和韩涛心中生出很大的畏惧。” 苹儿轻轻说道:“这个,和小妹有关么?” 君中凤道:“听来虽然无关,其实却有借重姑娘之处。” 苹儿道:“你吩咐吧!” 君中凤笑道:“我先要知道一件事,你是否很喜爱李寒秋?” 苹儿想不到她忽然问到这上面来,怔了一怔,道:“这个么,小妹就很难答覆了。” 君中凤道:“你必须告诉我,咱们都是女儿之身,姊姊也不用害羞了。” 苹儿沉吟了一阵,道:“我和他相处甚久,而且患难与共,两情十分融洽,但我们一直未曾提到过儿女之情,彼此之间,只能说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如是为李寒秋的事情,小妹就算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惜,姑娘又管吩咐就是。”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我想请姑娘去见见方秀。” 苹儿一怔,道:“这个,和李寒秋有关么?” 君中凤道:“自然有关。” 苹儿道:“既是和李寒秋有关,小妹万死不辞。” 君中凤道:“我去见他,那方秀对我心存畏惧,必然不肯相见。但你不同,他们不会想到你会放毒。” 苹儿怔了一怔,道:“小妹本就不会施放毒物啊!” 君中凤道:“我教你,在片刻之间,就可以让你学会,你见着方秀之后,就暗中放出毒物,伤了方秀,他们投鼠忌器,顾虑到方秀的生死,决然不敢伤你……”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们的人手太多了,小妹无法一下子伤他们许多,有道是打蛇打头,如若咱们和他们对峙,不但无法救得李寒秋,而且,也无法自保。” 苹儿点点头,道:“小妹愿往,请姊姊授我放毒之法吧!” 君中凤道:“你闭上眼睛。” 苹儿心中虽然大感奇怪,但却依言闭了眼睛。 感觉之中,君中凤似是把一个光滑之物,放入下她袖口之中。 那似是一条蛇,在袖内蠕蠕而动。 苹儿虽然不畏死亡,但在袖口放一条蛇,却叫她心神俱裂。她虽未睁眼瞧到,但那感觉,却已经使她头上冷汗直滚。 只听君中凤低声说道:“好了,你睁开眼睛吧!” 苹儿睁开眼睛,用左手挥拭一下头上的冷汗,道:“姊姊,你在我袖中放的是什么?” 君中凤道:“毒物,你放心,这是我养熟的毒物,它已经通灵,绝不会伤着你。” 苹儿啊了一声,道:“是一条蛇么?” 君中凤道:“不论是什么,它不会伤你就是?” 苹儿道:“小妹不懂役施之法,如何能够使它飞出伤人呢?” 君中凤道:“最是简单不过了,你只要对方秀一抛袖口,把此物当暗器打出就成了,自然,如果在他不知不觉中,使毒物咬他一口,那是最好了。” 苹儿道:“就这样简单么?” 君中凤道:“说简单么,也不简单,要看你是否有这份沉着豪勇之气了!” 苹儿道:“此言何意?” 君中凤道:“你必须要很接近方秀,抛出此物时,他才无法逃避。” 苹儿道:“要接近他到什么程度?” 君中凤道:“三尺之内最好,五尺之内也成,再远了,那就未必能伤得到他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如能胆大一些,装的若无其事,在他不知不觉中放出毒物他,那是最好了。” 苹儿道:“我袖口之内,装了一条蛇,要我如何不怕呢?” 君中凤道:“反正你又没有瞧到,只要感觉之中,不认为它是一条蛇,就可自然一些了。” 苹儿道:“我明白了,小妹现在就去。”起身向前行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接道:“君姑娘,如是小妹不幸死於方秀之手,希望你将此讯告诉李寒秋一声。” 君中凤道:“只要胆大心细,成功的机会很大,万一不幸死了,我也会替你报仇,你放心去吧!” 苹儿望了君中凤一眼,欲言又止,转过身子,走出杂林。 韩公子率领的人手,虽已退出杂林,但林外仍监视之人。 苹儿行出树林,立时有一枚暗器,疾飞而来,射向前胸。 苹儿长剑一起,击落了暗器,高声说道:“快去通报,我要求见韩公子。” 只一个身着长衫的老者,由雪堆后站了起来,说道:“韩公子不在这里,姑娘有什么话,对我说也是一样。” 苹儿道:“你作得了主么?” 那老者应道:“老夫如是作不了主,自然也不会问姑娘了。” 苹儿道:“你认识我么?” 那长衫老者摇摇头,道:“不认识。” 苹儿道:“我叫苹儿,乃是方家大院中的丫头。” 那长衫老者道:“老夫徐大兴,奉韩公子之命留此监视诸位,在这杂林四面,都已经布下了罗网,姑娘如想破围而出,那是白日做梦了。” 苹儿冷冷说道:“你不认识我,快些替我通报方院主、韩公子,就说苹儿求见。”一面说话,一面举步行去。 那徐大兴为人极是沉着,也不出言喝止,只待苹儿行近丈余左右时,才沉声说道:“姑娘可以站住了。”语声一顿,接道:“目下,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暗器,对准姑娘,只要你一动,立时将群弩齐发。” 苹儿道:“你作不了主,快些通报。” 徐大兴道:“老夫已遣人去报韩公子,姑娘请丢下手中长剑。” 苹儿依言弃去长剑。 片刻之后,韩公子急赶而至,挥手一笑,道:“苹姑娘要见在下么?” 苹儿道:“韩少爷言重了。” 韩公子微微一笑,道:“林中积雪甚深,难觅充饥之食,姑娘可是想找些食物么?” 苹儿摇摇头,道:“我要见方院主。” 韩公子双目中神光闪动,打量苹儿一眼,道:“别人不知道,大概你心中明白,我能够作得几分主意,你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 苹儿摇摇头,道:“不行,我们主仆间事,告诉你也是无用。” 韩公子沉吟一阵,道:“方怕伯和家父都没有在此地了。” 苹儿怔了一怔,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韩公子道:“去找李寒秋师徒。” 苹儿啊了一声,道:“去了好久时间?” 韩公子道:“动身三四个时辰了。” 苹儿道:“嗯!我还道你侠肝义胆,累於亲情,无可奈何,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位十分阴险、恶毒的人物。” 韩公子淡然一笑,道:“姑娘一向温柔,这几句话,却骂得如此刻毒,想必是心有所关了。” 苹儿冷冷说道:“你们如若杀了李寒秋师徒,定有很多人不会和你们甘休。” 韩公子嗯了一声道:“那些人都是谁?你苹姑娘之外,还有君姑娘,一位娟姑娘,是么?” 苹儿道:“是又怎么样?” 韩公子仰脸望天,冷冷说道:“这么看起来,在下是得不佩服那位李寒秋了,他对女人的魔力,实可当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苹儿道:“你错了,他实在是位品行端正的君子。” 韩公子道:“你和他相处甚久,自然是比在下了解他了。” 苹儿道:“我和他相处很久,但他从未欺过暗室,端端正正的君子之风。” 韩公子道:“所以,你对他十分倾心了。” 苹儿道:“我对你本也十分尊重,但现在,我对你的看法,大不相同了。” 韩公子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论你心中如何想法,我也不能放你们离开……”挥挥手,接道:“去告诉君姑娘,离开此地之法,只有凭仗武功冲出去了。” 苹儿心中暗道:“那方秀不在,这位韩公子定是首脑人物,那只有对他下手了。” 心中念转,缓步向韩公子身侧欺近。 韩公子一吸气,陡然向后退出八尺,笑道:“苹儿,回到林中去吧!” 苹儿心中暗自震骇道:“此人果是机警得很。”口中却冷笑一声,道:“你心里很怕我,是么?” 韩公子道:“我不愿伤害你,但也不愿让你暗算。” 苹儿冷冷说道:“你武功高强,我如何能够伤得了你?” 韩公子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下对君姑娘的施毒之能,早已惊佩得五体投地了。” 至此苹儿已完全了然,自己的才智武功,已然无法是韩公子之敌,只好转身入林而去。 韩公子伸手拦阻属下的追袭,笑道:“你们坚守各处要道,不要让他们冲出就是。” 且说苹儿回到林中,君中凤迎了上去,道:“你先坐息一下,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苹儿道:“你都知道了?” 君中凤道:“我听到了韩公子和你的对话。” 苹儿道:“那你要快些想法子啊!”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我正在设法,你闭上眼睛。” 苹儿依言闭目,君中凤伸手取出她袖中毒物,接道:“你们守住原位,别让敌人冲入林中来。”转身自去。 只见赵旺行了过来,低声向段平说道:“君姑娘一个人,万一受人围攻,只怕无法腾出手下施放毒物,咱们赶去助她一臂之力。” 苹儿道:“她未要咱们赶往相助,咱们自行前去,只怕要坏了她的事情。” 赵旺道:“君姑娘性格,我很清楚,外和内刚,虽然明知不敌,也不肯要人相助,但如君姑娘不幸战死,咱们几人,也无法活着离开此地啊!” 苹儿道:“既然是如此,咱们就追去瞧瞧吧。不过咱们先在暗处监视,如是她未和别人动手,咱们就不用现身。” 赵旺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三人顺着君中凤的行向走去,一直行到林边,还不见君中凤的身影。 抬头看去,只见皑皑白雪,一片琼瑶,竟不见君中凤的身影何处。 那韩公子的人手,都藏在白雪堆成的掩蔽之下,暗中监视着这树林中的举动,自是无法瞧见,但那君中凤不可能一下子走得没了影儿。 细着白雪地上,也未见打斗的痕迹。 赵旺心中焦急,不自觉探头向外瞧去。 就这一探头首间,对方已有了反应,嗤嗤两声,两支长箭,疾射而来。 赵旺急急缩颈藏头,那两只长箭,同时钉在赵旺藏身的大树之上。 苹儿低声说道:“他们防守得很严密,两位请到这里藏身。” 原来,苹儿藏身在一株大树之后,前面林木交错,最是安全。 赵旺、段平齐齐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姑娘有何吩咐?” 苹儿道:“咱们随后追来,君姑娘走不了这么快,雪地上,也不见打斗痕迹,因此,她可能还在林中。” 赵旺道:“如是她还在林中,为什么要避开咱们呢?” 苹儿道:“也许她不愿咱们看到她放毒的本领,看来守在此地,对她无益,不如退回原地去吧!” 赵旺叹一口气,道:“不知他们在林外埋伏了多少人手?” 苹儿道:“至少在四五十人以上,不过,他们人手虽众多,但用心只在把咱们困入这丛林之中。” 赵旺道:“那是想把咱们活活地饿毙于这丛林之中了?” 段平道:“君姑娘定然有帮咱们解决的办法。” 赵旺还未及答话,突闻一种凄凉无比的声音,传入了耳际。 那声音不高,但听来却使人有着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似乎是人间的事事物物,都面临毁灭的边缘。 赵旺似是知晓那声音的厉害,急急说道:“苹姑娘,快些堵住耳朵。” 苹儿长长吁一口气,道:“这是什么声音,好生凄凉。” 段平道:“这是君姑娘的九幽鬼哭,是一种役使毒的信号,但它也具有着慑人魂魄的力量,听下去就不能自主了。” 苹儿啊了一声道:“声音并不是太难听,只是太凄凉了。” 赵旺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听君姑娘说过,那九幽鬼哭,似乎是一种非常吃力的功夫……” 说话之间,瞥见那白雪地上,站起了很多的人影。 原来,这些人藏在白雪堆成的掩体之后,望去不见人踪,但这阵纷纷起立,目力所及,不下数十人。 苹儿细察他们停身之处,各站有一定的方位,果然已把这座密林出路,全都封锁起来。 就在她思忖之间,突见那站起人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片刻工夫,站起的数十个人,一齐摔倒了下去。 这些人似乎是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毒伤,哼也未哼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这时,那凄凉的哭声,也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赵旺高声喊道:“君姑娘。” 苹儿转目望去,只见君中凤双手捧胸,步履踉跄地走了出来,急急奔了过来,伸手扶住了君中凤,道:“姊姊,你伤得很重么?” 君中凤摇摇头,道:“不要紧,我是累的,休息一会就好了。”微微一笑,道:“你瞧到了么?他们很多人,都受了伤。” 苹儿道:“瞧到了。” 君中凤道:“看来你的功力,似是精进了很多,韩公子留此之人,伤了大半,量他也不敢再强挡咱们的去路了。” 苹儿道:“姊姊用什么方法伤了他们?” 君中凤道:“自然是役毒物了,如是凭武功,两个君中凤也不是韩公子一人之敌。”长长吁了一口气,推开苹儿,道:“我要去见韩公子。” 苹儿道:“小妹同往如何?” 君中凤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不许多言,一切由我应付。” 苹儿道:“小妹遵命。” 君中凤回顾了赵旺和段平一眼,道:“好好守在这里,这是我们根本之地,如是我们不能离此,不得不退守此地。” 赵旺、段平齐齐欠身应道:“姑娘放心。” 君中凤振起精神,大步向前行去。 苹儿紧追在她身后而行,隐隐有保护之意。 君中凤行约六七丈,停下脚步,道:“韩公子在么?” 一堆白雪之后,缓缓站起了韩公子,冷冷说道:“姑娘又施展毒物,伤了我不少的人。” 君中凤道:“嗯!有没有过半伤亡?” 韩公子冷笑一声,道:“可惜的是,没有伤到在下。” 君中凤道:“现在,时犹未迟,公子是否想试试看呢?” 第六九章 被获遭擒 韩公子一怔之后,笑道:“姑娘如若肯在我目力能见之下,放出毒物,就算伤了在下,我也是心服口服。” 君中凤道:“你虽然是韩涛之子,但却是一位十分受人拥戴的后起武林之秀,因此,我不愿伤你。” 韩公子道:“但你一口气,伤了我二十七位属下。” 君中凤道:“公子以白雪筑垒,准备把我们困死此地,小妹为了求生,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韩公子道:“我想,你此番看我,定然是别有用心?” 君中凤道:“我不想把你的属下全都杀死,因此,来和你谈谈。” 韩公子道:“姑娘准备如何谈,在下洗耳恭听。” 君中凤道:“撤走你的属下,不许再追踪我们的去向。” 韩公子嗯了一声,道:“我这数十位身为毒物所伤的属下呢?” 君中凤道:“自然我给你解药。” 韩公子轻轻叹息,道:“为了救这二十七人的性命,在下是不能不答应了。不过,姑娘离此之后,希望一直下山。” 君中凤道:“为什么?” 韩公子道:“在下适才接到信鸽传书,李寒秋和他师父已被截获,送往金陵方家大院中了。” 君中凤略一沉吟,道:“你说的是谎言。” 韩公子道:“为什么呢?” 君中凤道:“他们师徒居住离此还有一段距离,时间上来不及。” 韩公子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很细心,骗过你,似是不太容易……”语声一顿,道: “不过,在下没有骗你,但他们师徒已似是预知了我们攻袭的消息,所以准备离山远走,但却在途中和我们的人相遇,一场短暂的搏斗之后,他们师徒双双被擒。” 苹儿摇摇头,道:“我不信,那李寒秋生性刚正,纵然战死,也不会让你们生擒的。” 韩公子道:“如若他失去自绝之能呢?” 苹儿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 韩公子道:“在下言尽於此,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了。姑娘交出解药可以上路了。”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我们有四个人。” 韩公子道:“我知道,四个人在下一并放过。” 君中凤道:“放过了我们四个人,仍不能把解药交给你。” 韩公子道:“如是咱们互谈交易,这交易岂不是不太公平么?” 君中凤道:“我还有条件。” 韩公子道:“你说吧!” 君中凤道:“我要你单独送我四人一程。” 韩公子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也可以考虑。不过,我也要请教一事。” 君中凤道:“什么事?” 韩公子道:“我想要姑娘把伤我属下的毒物,取出来给我瞧瞧,在下自当遵照姑娘的吩咐,单独送你们一程。” 君中凤道:“条件很苛刻,不过难我不倒,但你仔细想想,免得后悔。” 韩公子道:“在下从不作后悔的事,姑娘尽可放心。” 君中凤冷冷说道:“那很好,我相信你不是一个不守信的人。” 苹儿大为吃惊,暗道:“这韩公子机智绝伦,如若要见识过毒物,必能想出破解之法。”心念电转,口中急急接道: “姊姊,这样作,咱们太吃亏了。” 君中凤道:“不要紧。” 右手一扬,一条金色的小蛇,投置於雪地之上。 韩公子细看那小蛇,长不过八寸,通体金黄,投於雪中静卧不动,不禁一皱眉头。 “隆冬季节,正是蛇类冬眠之日,它怎能伤人,此事违反自然……” 君中凤俯身捡起小蛇,藏入袖中,道:“给你见识过了,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韩公子仰头打个哈哈,道:“姑娘,咱们相距不足五尺,在下倒是想试试看那一条小金蛇,是否真有伤人之能?” 君中凤道:“好,那你要留心了。” 右手一挥,金蛇由袖中飞出。 韩公子看她把袖中金蛇,竟然当作暗器一般的投掷过来,心中暗道: “这金蛇虽在冬眠之季,但它还是活的,不可用手去接。”心中念转,右手一挥,疾快地拍出一掌,人却横向一侧退开。 这一掌,暗蓄真力,掌势未到,一股暗劲,直向那金蛇撞了过去。 但闻卜的一声,金蛇吃那韩公子的掌凤,击落在雪地之上。 韩公子哈哈一笑,道:“姑娘如若是用金蛇伤人,实叫在下难信……” 突然一皱眉头,停下了大笑之声,呆在当地。 君中凤缓移莲步,行近金蛇,伸手捡起来,藏入袖中,笑道:“韩公子,咱们走吧。” 韩公子四顾了一眼,道:“你如何伤了我?” 君中凤道:“阁下答应了送我们一程,咱们一面走一面谈吧!” 韩公子无可奈何,四顾了从人一眼,高声说道:“你们都回去吧!” 拱拱手,对君中凤道: “在下为姑娘带路。”当先举步而行。 君中凤紧追在韩公子身后而行,一面打量四周,只见韩公子的从人,果然都自在原地,没有追来,低声赞道:“阁下的令谕森严。” 韩公子道:“难道姑娘一直认为我们是乌合之众么?” 君中凤道:“就我所知,江南二侠的属下,虽非乌合之众,但却亦非精锐之师。” 韩公子道:“在下倒要请教姑娘了,就目下实力而言,哪一门派最强?” 君中凤道:“那要看么一个算法,你们的属下、朋友虽然众多,但那另是一时利害的结合,如若遇了大劫苦战,这些人都不会为你们方、韩两家拚命。” 韩公子缓缓说道:“只要能给我三年时间,我就能将一批江湖上亡命之徒,变成一支训练有素的武林主力。”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你口气很托大。” 苹儿突然接口说道:“韩公子,咱们相识很久了,只是过那时我是丫头身份。你是少爷,不便请教大名。” 韩公子道:“现在呢?” 苹儿道:“现在咱们是敌对相处,不过,小婢的身份,倒也因此提高了,斗胆请教大名。” 韩公子道:“在下生平最敬慕我们姓韩的一位大英雄……” 君中凤道:“可是灭楚兴汉的大将军韩信么?” 韩公子道:“不错,所以,在下自取名号继信。” 君中凤道:“那韩信功业盖世,名垂青史,阁下之才,也许可追韩信,只可惜,你混迹江湖之中,这一生永远无法成为青史留名的人物。” 韩继信道:“所以,在下希望能退求其次,在武林中争一席立足之地……”语声一顿,接道:“过去在下对那李寒秋本有着一份敬慕之意。” 君中凤道:“现在呢?” 韩公子道:“那一份敬慕愈来愈淡了。” 君中凤道:“如是要我说一句公平之言,你和那李寒秋应该是当代武林中一时瑜亮。” 韩公子接道:“但我们这一战中,却出了一位女诸葛,冲淡了那位李寒秋给于在下的敬慕。” 君中凤道:“不知那女诸葛是何许人物?” 韩公子道:“在下心目的女诸葛,就是你君姑娘。”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就算你说的是谎言,也叫人听得心中受用。”脸色一正,接道: “可惜的是,我不是一般崇尚虚名的人。” 韩继信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姑娘何以不肯相信呢?” 君中凤微微一笑,道:“我是否相信,似是无关紧要,要紧的事,你韩公子却故意地避开不谈。” 韩继信道:“两位姑娘可是仍想谈谈那李寒秋么?” 君中凤道:“不错,你说生擒了李寒秋,不知是真是假。” 韩继信道:“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君中凤道:“你们准备如何对付那李寒秋呢?” 韩继信道:“这个么,在下就不清楚了。” 君中凤道:“你韩公子是何等重要的人物,我不信方秀不把处置李寒秋的方法告诉你。” 韩继信道:“那李寒秋不是姑娘的杀父仇人么?” 君中凤道:“不错,他是杀我父母的仇人。” 韩继信道:“既然他是杀父仇人,姑娘对他何以仍然如此关心呢?” 君中凤道:“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韩公子担心。” 韩继信略一沉吟,道:“姑娘要问什么?” 君中凤道:“我想知道何处才能看到李寒秋?” 韩继信道:“金陵,就在下所知,李寒秋已被送往金陵。” 君中凤道:“他们走哪一条路?” 韩继信道:“这个在下确是不知,但如姑娘赶往方家大院,定然可见到李寒秋的。” 君中凤略一沉吟,道:“这个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想在中途截到他们。” 韩继信道:“这个,在下的确不知。” 君中凤道:“那就要委屈你韩公子了。” 韩继信微微一怔,道:“那是说姑娘准备背信了?” 君中凤道:“你不肯说出他们走的路途,那如何能够怪我?” 韩继信淡淡一笑,道:“我自然会告诉你,如是姑娘非逼我说出不可,那是逼我说谎了。” 君中凤陡然停了脚步,回头望了韩继信,冷冷说道: “你当真不知道。” 韩继信道:“不知道。” 君中凤道:“就只好委屈跟我们一起走了。” 韩继信道:“可以,不过,我数十名属下的性命,姑娘也不管了么?” 君中凤道:“你们属下人手众多,死上二十几个人,也不算一回事。” 韩继信微微一怔,道:“姑娘说的似是极为轻松……” 君中凤道:“我说的实话,你应该知道,我是女人,女人说的话,不一定算数。” 韩继信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之意,那是说连在下也不放了。” 君中凤道:“如若我们无法救回李寒秋,只好借重阁下交换了。” 韩继信道:“姑娘的算盘打得很如意。” 君中凤道:“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韩继信道:“就目下情势而言,以在下交换李寒秋,不失上策。不过,有一点,姑娘只怕没有想到。” 君中凤道:“愿闻高论。” 韩继信道:“你们只怕无法在途中截到李寒秋了。” 君中凤道:“为什么?由你韩公子替我们带路,贱妾相信定能找到他们。” 韩继信道:“算计时间,他们已经超过咱们很多,除非赶到金陵,咱们已无法再追上他们了。” 君中凤道:“方秀带那李寒秋到方家大院,是么?” 韩继信道:“不错。” 君中凤道:“那就成了,我们到了金陵之后,劳你韩兄大驾,写一封信,给令尊和你那位方伯父,以你交换李寒秋,我想他们定然不会推辞了。” 韩继信皱皱眉头,道:“姑娘可是觉得在下一定会写么?” 君中凤道:“你的生命不觉得比那李寒秋宝贵一些?” 韩继信冷笑一声,道:“从此地到金陵,还有一段很遥长的旅程,在下想我应该有着很多逃走的机会。” 君中凤道:“解药在我身上,如逃走必死无疑。” 韩继信冷笑两声,不再答话。 君中凤说着右手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交给了韩继信,道: “你身上毒性快要发作,快吃下这粒药丸。” 韩继信掂了掂手中药丸,张口吞了下去。 君中凤道:“咱们直奔金陵,希望你别存逃走的打算。” 韩继信闭上双目,倚壁而坐,不再理会君中凤。 君中凤吩咐赵旺、段平,和韩继信同宿一室,就便监视,自己和苹儿同居一房。 两人同榻而卧,苹儿知道她身上满是毒物,如何能睡得安稳,蜷缩木榻一侧不动。 苹儿虽然双目紧闭,但却一直未曾睡觉,听到君中凤鼻息均匀,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她虽然没有睡熟,但又要装出睡熟的样子,手足也不敢胡乱伸动。 虽是睡在床上,但感觉上比行路还要辛苦。 大约三更左右,君中凤突然挺身而起,悄然下榻,启门而去。 苹儿心中大为奇怪,暗道:“深更半夜,她要到哪里去呢?”心想追去瞧瞧,但又怕被她发觉,只好强自忍着。 君中凤去约半个时辰,才转回房中,掩上木门,但未再登榻,却坐在靠窗口一张木椅之上。 第七十章 为救檀郎入毒门 苹儿心中愈觉奇怪,忖道:“她既然回来了,何以不肯登榻休息,独自坐在那里,不知是何用意?”心中念转,微微张目望去。 只见君中凤手中抱着一物,两颗绿色的眼珠,在夜暗中闪闪生光。 她还未看清何物,耳际间已响起了君中凤的声音,道:“你没有睡着么?” 苹儿道:“我刚刚醒过来。” 君中凤道:“那很好,我也正想和你谈谈。” 苹儿道:“姊姊有何吩咐,小妹洗耳恭听。” 君中凤道:“你是不是真的想救那李寒秋?” 苹儿微微一怔,道:“自然是真的了。” 君中凤道:“只有咱们两人之力,如何是那方秀众多人手之敌?” 苹儿亦是极端聪明之人,沉思了一阵,仍是想不出话中原因,缓缓说道:“姊姊话中之意如何,小妹想不明白,可否明白见示?” 君中凤道:“小妹之意,咱们必得突出奇兵,才能一举制服方秀,控制大局,是么?” 苹儿道:“姊姊高见。” 君中凤道:“制服方秀之道,首先要设法接近他们,是么?” 苹儿道:“不错,姊姊可是要小妹去接近方秀?” 君中凤道:“你接近方秀,如若无法使他屈服在你的手下,那也于事无补。” 苹儿道:“姊姊之意呢?” 君中凤道:“小妹之意,希望传授你施毒之法,以便对付方秀。” 苹儿道:“姊姊如肯传授,小妹是感谢不尽。” 君中凤道:“小妹现在是七毒门中唯一的继承之人,限于本门规戒,你如不投入我七毒门下,我实无法授你役使毒物之术,而且,我也不便把我门中很多隐秘之事,都告诉你。” 苹儿道:“这么说来,姊姊已有很多隐秘了。” 君中凤道:“我乃一门之主,岂能不为本门中人设想……”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譬如说,你,如若不是我七毒门中人,小妹就无法调集本门中人助你。” 苹儿微微一怔,道:“姊姊已经收了很多弟子么?” 君中凤道:“小妹这点年纪,如何能收弟子?但格于门规,只好有一个师徒之名罢了。” 苹儿道:“怎么?姊姊收的门下,都是女人么?” 君中凤道:“小妹默察上一代七毒门被屠原因,主要是人为不臧。” 苹儿道:“可是他们太过张狂了招来天下武林公忿?” 君中凤道:“那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他们都是男人,男人只适合练那些刀枪暗器之类硬功、气功等,役毒伤人,他就不如咱们女人了,所以,小妹收的全是女人。” 苹儿道:“那些人现在何处呢?” 君中凤道:“在一处隐秘所在,练习役毒之术。” 苹儿道:“如若我投入你七毒门下,一定能救李寒秋么?” 君中凤道:“不错,我相信一定能够救他出来。” 苹儿道:“我入你门下之后,咱们就不能姊姊相称了?” 君中凤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入我门下之后,咱们自然不能姊姊相称了。”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一定能够救得李寒秋,我就投入你七毒门下。” 君中凤微微一笑,道:“一个人若想练成绝世武功,都是非要数十年的苦功不可,但只要三五个月的时间,就可学得极为高明的役毒之术,只要你设法接近敌人一里之内,或是知晓他住宿之地,就不难施用役毒术取他之命。” 苹儿略一沉吟,道:“这样简单么?” 君中凤道:“简单并非是不够博大,如若你想把役毒之术,练到精纯无比之境,那又比练一门高深的武功困难多了。” 苹儿道:“姊姊可否把投毒之术,先讲一些给我听听?” 君中凤摇摇头,道:“这役毒之术,乃是我们七毒门至高之秘,除非你投入我门下之外,不能对外人宣泄。” 苹儿人仔细向君中凤怀中望去,只觉那两道碧绿的光芒,已经消失,不知何时,她怀中之物,竟已不见,心口大是奇怪,忍不住问道:“姊姊适地怀抱之中,是何……” 君中凤微微一知,接道:“你瞧到了?” 苹儿道:“小妹并非有意瞧看。” 君中凤道:“就算是有意要看,也不要紧。我既是玩毒之人,那自然是一条毒物了。” 苹儿只觉心头一震,道:“那是什么毒物?” 君中凤道:“是一条世间少见的风蛇,不但奇毒绝伦,而且行动快速,我也是寻得不久。就小妹所知而言,这毒物乃是天下蛇中之宝,日后,我如能使此物和我心念合一,就可以伤人于数里之外了,那时,也不用和敌人太过接近,这将是我七毒门中极大的一桩成就,逐鹿武林,争霸江湖,也有我们七毒门的一份了。” 苹儿道:“姊姊身上似是带有很多毒物,是么?” 君中凤道:“不错,最少之时,也有三个左右。” 苹儿打了一个寒噤,道:“那么毒物都藏在何处?” 君中凤笑道:“衣袖之内。怎么?你可是觉得有些害怕么?” 苹儿道:“难道它们不会伤到姊姊么?” 君中凤道:“如若它们能够伤我,我怎会常把它们带在身上呢?”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要小妹把一些毒物常年带在身上,小妹实没有这份胆量。” 君中凤道:“习惯成自然,当年小妹家居之时,别说要我抓一条长虫了,就是让我抓一只麻雀,我也是有些不敢,但曾几何时,天下任何奇毒之物,大约我都敢抓它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小妹训练了很多七毒门中的弟子,大都是形貌端庄的秀美少女,她们又有谁敢抓住长虫玩呢?但经小妹解说抓蛇之法后,一个个都变得十分胆大了,抓取毒物,有如反掌折枝一般,简直不算回事。” 苹儿道:“既然如此,小妹就试试看吧!” 君中凤道:“不能试,你可以不入七毒门,但如答应了,就要按门规行事。先立重誓,然后拜见祖师,此后,你就是七毒门中弟子了。” 苹儿道:“除了小妹入七毒门下之外,再无别策能救李寒秋了,是么?” 君中凤道:“不错,除此之外,小妹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苹儿长长吁一口气,道:“姊姊是否计算过了,时间上能够来得及么?” 君中凤道:“韩继信落在咱们手中,量那方秀和韩涛还不敢伤害李寒秋。” 苹儿道:“好吧!小妹愿投入七毒门中。应该如何,姊姊请吩咐就是了。” 君中凤道:“先要拜祖师像……” 苹儿道:“那祖师神像现在何处?” 君中凤道:“在我身上。不过,你最好还是多想想,一旦人我七毒门,那就要一生一世效忠,不能生叛离之心。” 苹儿道:“为了救李寒秋,我什么都会答应……”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说道:“你和李寒秋定下死亡之约,这一次咱们就算能从方秀手中救了他,日后,还是难免要被你杀死,是么?” 君中风道:“但如咱们不救他,他立刻就要死在方秀、韩涛的手中……” 两人谈话之间,突闻一个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君中凤突然站起身子,道:“是赵旺的声音。” 苹儿伸手从床边取过长剑,轻轻推开木窗,向外望去。 星光之下,只见一群黑衣人,手中握着兵刃,把韩继信的卧室,团团围了起来。 赵旺右手执刀,左手握着两柄飞叉,挡在室外门口处。 苹儿推开木窗,正待飞身而出,却被君中凤一把抓住,低声说道:“慢一点,先弄清楚他们的来意再说。” 那些黑衣人分执兵刃,团团把韩继信的卧室围着,既不攻袭,也不说话,似是在等待什么。 赵旺不闻回答之言,忍不住又道:“诸位是哪一道上的朋友,到此有何贵干?” 但闻暗影中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交出韩公子,我等绝不为难阁下,如是不肯答允,那就休怪在下手底毒辣了。” 苹儿心中暗道:“原来那主谋人隐在暗处。” 只听韩继信的声音,传了出来,道:“你们奉何人之命而来?” 那暗影中发话人应道:“在下自行找来此处,韩公子如若还能行动,何不请出一见。” 君中凤低声说道:“这些人来路很怪,不像是方秀、韩涛的手下。” 但闻韩继信应道:“阁下盛情,韩某心领了。韩某自有应付之道,不劳阁下费心,阁下情便吧!” 那冷冷的声音应道:“我们既然找来此地,活的要人,死的要尸……” 只听蓬然一声,木窗破裂,韩继信穿窗而出,落下实地,冷笑一声道:“阁下的口气很大,韩某倒愿一会。” 目光炯炯,盯住在院落一角暗影处。 苹儿听得心头大奇,暗道:“看这些人的将束,颇似方秀和韩涛的属下,但看几人的行动,却又不似援救韩继信而来。” 只见暗影中步行出一个长发披垂,身着黑衣、背插长剑、瞎去一目的中年人。 这时,飞刀段平匆匆由室中追了出来,眼看韩继信站在原地未动,才算放下心中一块石头,长长吁一口气,站在一侧。原来,他负责看守韩继信,却被韩继信一拳击破木窗,飞跃而出。 韩继信回目一顾段平,低声说道:“阁下兵刃借我一用。” 也不待段平答话,右手一伸奇快绝伦地从段平身上抽出单刀。 段平正想让避,刀已到了韩继信的手中,心中暗暗一震,忖道:“此人武功,高我甚多,如是他存有逃走之心,那是易如反掌了。”心中念转,人却向后退了两步。 韩继信用手轻轻在刀上弹了一指,道:“阁下和韩某素昧平生……” 那独目人冷冷说道:“现在见面,时犹未晚。” 韩继信冷然一笑道:“见面了,又将如何?” 独目人冷冷说道:“久闻阁下才慧超人,必是识时务的俊杰,想来不至逼我动手吧!” 韩继信眨动了一下双目,笑道:“各位是有备而来了。” 独目人道:“韩公子果然是聪明人。” 韩继信淡淡-笑,道:“不过,在下想先知道诸位带走韩某人的用心何在?” 独目人道:“告诉你不也妨事……” 韩继信道:“在下洗耳恭听。” 独目人道:“据说阁下性命十分珍贵,足可交换李寒秋的生死,因此,在下匆匆赶来,希望借阁下一用。” 韩继信道:“用我交换李寒秋?” 独目人道:“不错。因此,在下并不想伤害阁下。” 韩继信仰天打个哈哈,道:“想不到啊!我韩某人的身价,竟然是越来越高了……”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阁下的姓名,应该告诉在下吧!还有,你和李寒秋有何关连?亦望一并说明。”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在下丁佩,和李寒秋是义结金兰之交。” 韩继信还未来及答话,赵旺道:“独目阎罗。” 丁佩道:“正是区区。” 韩继信哈哈一笑道:“久仰了。” 丁佩一抬腕,长剑出鞘,冷冷地接道:“阁下如果想动手,那就不用耽误时刻了。” 韩继信目光转动,打量了一下绕围在四周的黑衣人,怒声说道:“阁下带的从人,衣着甚似方家大院中武士,想是有意思鱼目混珠了。” 丁佩道:“他们本就是方家磊院中人。” 韩继信微微一怔,道:“此话当真?” 丁佩道:“为什么要骗你?” 韩继信扬手一掌,拍向左侧一个大汉。但闻蓬然一声,那人连兵刃一齐全倒摔在地上。 丁佩冷然一笑,道:“他们都被点中了穴道,阁下如是想杀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韩继信微现惭色,淡然一笑,道:“阁下的手段很高明,竟能把这么多人点中穴道,送来此地。” 目光一转,望了赵旺一眼,接道:“这位朋友,要带走在下,但不知贵教主是否肯放?” 赵旺道:“敝教主要用你换李寒秋,这个么,在下就不知如何应付?如是这位丁老前辈是敝教主的朋友,那事情就好办了。” 丁佩道:“贵教主现在何处?” 赵旺道:“就在那边客房之中。” 只见木门呀然,君中凤缓步而出,道:“韩公子是我们擒得之人,阁下意图强夺,不觉得太过霸道么?” 丁佩道:“韩公子武功未失,他如存逃走之心,只怕非几位之力能够对付。” 君中凤道:“他身中奇毒,逃走了只有死亡一途。所以,他不敢逃。” 丁佩道:“在下和姑娘无怨无仇,不愿闹成僵局,但此人在下又非要带走不可,还望姑娘赐允。” 君中凤道:“听你口气,似很坚决,如是我不会答允呢?” 丁佩独目闪光,道:“说不得,在下只好动强了。” 君中凤略一沉吟,道:“那算我答约允了,那韩公子也未必肯去啊!” 丁佩道:“只要姑娘答允,韩公子如若不肯去,在下自会生擒他去。” 君中凤道:“你先擒住韩公子,咱们再慢慢地商量。” 丁佩奇道:“再慢慢商量?” 韩继信却微微一笑,道:“君姑娘既是想伸量在下的真才实学,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单刀一挥,直向丁佩欺攻过去。 丁佩长剑疾举,硬封开韩继信手中单刀,反腕削出一剑。 韩继信单刀一招“江河封冻”,当地一声,震开长剑,挥刀反击。 刹那间,刀来剑往,展开了一场凌厉绝伦的恶斗。 两人半斗招术,半斗内力,刀剑交往中,不时响起了兵刃相击之声。 丁佩剑招凌厉,着着追攻,但那韩继信亦非庸手,一把单刀,时而用了少林刀法,大开大合,力拚猛攻;时而用出关东黄家刀法,以诡奇快速取胜。 韩继信似是博通天下武技,一把刀变化万端,搏斗不足百招,但已连变了十几种刀法拒敌。 丁佩剑招,却是一脉相承,但他剑法凌厉,任那韩继信手中单刀变化万端,始终以不变应万变,但却丝毫不见败象,而且隐隐还稍占优势。 赵旺、段平目睹两人搏斗的情形,心中暗暗震惊,忖道:“这两人中任何一人,都非自己两人能敌,奇怪的是韩公子沿途既未刑具加身,何以竟然不肯逃走?”忖思之间,并闻兵刃交触,响起了一连串金铁交呜之声。 原来,那丁佩打得心头火起,连人带剑,直向上面冲去。 这一阵斗势猛恶,逼得韩公子不得不全力运刀拒敌,刀剑之间,硬打硬接。 双方刀剑并举,拚斗了五十招,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这时,苹儿也从室中赶了出来,低声对君中凤,道:“这两人拚战凶险,如若让他们打下去,必有一人受伤。” 君中凤淡然一笑,道:“你看两人哪一个获胜的机会大些?” 苹儿道:“论实力丁佩似要稍强一此,但韩公子的武功博杂,常有奇招自救,目下小妹无法断言谁胜谁负。” 君中凤道;“你既然无法看出优劣之势,咱们就再看下去吧!”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难道你一定要等他们打得鲜血淋漓,身受重伤,才肯出口喝止么?” 君中凤缓缓回过头来,两道目光凝注在苹儿的脸上,笑道:“你在关心哪一个?他们两人纵然拚出伤亡,于你何干?” 苹儿道:“我只是想如若那韩公子被他杀死,咱们如何交换那李寒秋呢?” 君中凤道:“他的用心,也在生擒韩继信,交换李寒秋,怎么把韩继信杀死呢?” 第七一章 恩怨同车 两人谈话之间,场中已有急剧的变化,丁佩长剑挡开了韩继信的单刀,大喝一声,道:“着!”一剑刺中了韩继信的左臂。 韩继信左臂虽然中了一剑,但仍是骠悍无匹,右手单刀疾挥,挡开了丁佩的剑势,大喝一声,攻出一招。 丁佩长剑一式“孔雀别翎”,横封对方剑势。 哪知韩继信出击刀势,突然一翻,用刀背拍向丁佩的左臂。 这一招变化势道诡奇,丁佩让避不及,被韩继信一刀击中左臂。 丁佩被打得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韩继信血染长袖,那一剑似是伤得不轻,他反击一刀的下手也似很重。 果然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君中凤高声说道:“住手。” 丁佩回顾了君中凤一眼,道:“怎么?姑娘准备助阵么?” 君中凤道:“两位和我都无瓜葛,我就是想助阵,也不知要助哪个……”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我有几句话说,希望你们听完了再打不迟。” 丁佩道:“姑娘要说什么?” 君中凤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帕,道:“我先替韩公子包扎好了伤势再说。”缓步行近了韩继信,替他包好了伤势。 她的举动悠闲轻松,竟使丁佩不敢出手偷袭。 韩继信微微颔首,道:“多谢姑娘。” 君中凤道:“不用谢我,我不能让你失血过多而死。” 韩继信道:“原来如此。” 君中凤回视了丁佩一眼,道:“你武功很高强,但却未必能够胜得韩公子,想生擒于他,那更是白日作梦了。” 丁佩本想发作,但转念一想,她说的确是实言,自己确无生擒韩公子之能了。 君中凤不闻丁佩答话,知他已默认自己之言,目光又转到韩继信的身上,说道:“大约你心中也明白,破围而出的成份不大。” 韩继信微微颔首,道:“怎么样?” 君中凤道:“如若我不出马,让你们两上硬拚下去,韩兄的死亡机会大些……” 目光又转到丁佩的身上,道:“你找着一具尸体,也绝无法交换李寒秋回来。” 丁佩道:“姑娘之意呢?” 君中凤道:“所以,我希望你们平心静气地坐下谈谈。” 韩继信道:“如是为了救助李寒秋,和你姑娘也算有关了。” 君中凤道:“所以,小妹和这位丁兄是不谋而合。” 韩继信道:“姑娘敛锋藏刃,阴沉多智,在下过去一直低估你姑娘了。” 君中凤微微一笑,道:“所以,你轻轻松松地跟我来了……”语声一顿,道:“现在觉悟,似乎是已经晚了些,是么?” 韩继信冷冷说道:“你准备如何?快请说出来,在下能否答应,立可奉告。” 君中凤道:“那很好,我们用你交换李寒秋,是否有望?” 韩继信道:“那要看你们的运气。” 君中凤道:“为什么?” 韩继信道:“如若是我那方大伯父一人知晓此事,李寒秋即将秘密处理。” 君中凤怔了一怔,道:“那方秀对你不是一向十分钟爱么?” 韩继信道:“不错,但他一旦面临对自己的生死利害时,哪还会顾到什么亲情。” 君中凤叹息一声,道:“你能够看得如此透彻,的是别具慧眼……” 韩继信接道:“唉!也许你们赶到金陵时,大劫已成,天下武林已经全在他们统率之下了。” 苹儿道:“此言怎讲?” 韩继信道:“在我们赶来捉拿李寒秋师徒一月之前,早已由金陵遣出了属下,分赴各大门派……” 君中凤道:“天下门派纷立,不下数百,你们有多少人手,如何能一齐行动?” 韩继信道:“偷袭各派基来,自然以重大者为主,就在下所知,对付少林、武当的人手,几乎占我们遣出人手的一半。除了武当、少林之外,另有十六路人手遣出,分袭十六家门户,不过,在下不知详情。” 君中凤道:“好大的雄心……”语声一顿,道:“就阁下的看法,你那们方伯父的计划,是否可以成功?” 韩继信道:“他们虽非依照全盘计划行事,但亦非仓促动手,就在下的看法,他们的成功希望很大。” 君中凤道:“他们几时动手?” 韩公子道:“我不知道,似是要等到生擒李寒秋师徒之后。” 君中凤道:“那是说,我们现在还来得及了?” 韩继信道:“来得及什么?” 君中凤道:“拯救天下大劫。” 韩继信淡淡一笑,道:“来不及了,就算给你再多些时间,你也是束手无策。” 君中凤道:“韩兄你是否已筹思到对付之策?” 韩继信两道目光,转注在君中凤的脸上,缓缓说道:“姑娘这话问得很奇怪,就算我胸有良策,也不能告诉你。” 君中凤道:“如若你胸怀正义,眼看天下武林遭劫,能够忍不管么?” 韩继信脸上泛现出一片愕然之情,缓缓说道:“你要我和自己父亲、伯父作对?” 君中凤道:“你如是真的有能力挽救武林大劫,为何不能大义灭亲……” 韩继信怔了一怔,道:“什么?大义灭亲。” 君中凤道:“不错,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如若能有一个流芳百世的机会,为何不去把握?” 韩继信满脸痛苦之状,沉吟了良久,叹道:“你们带我去方家大院吧!能否交换得李寒秋,要看你们的运气了。沿途之上,我不作逃走的打算就是。” 君中凤道:“这就是你对我们的帮助了。” 君中凤又道:“纵然是一切顺利,把你交换到李寒秋,难道就能够解救天下武林大劫么?” 韩继信道:“这个么?在下感觉中只怕无此可能。” 君中凤道:“那就算交换到李寒秋又有何用?” 韩继信道:“至少可以成全了你们的私情。” 君中凤冷冷说道:“什么私情?” 韩继信道:“你们处处设法营救李寒秋,难道也是为了天下武林安危么?” 君中凤怒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救李寒秋,只是为了要报父母大仇。” 韩继信冷笑一声道:“要报仇,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么?” 君中凤道:“我父母死状,数年来一直历历如在眼前,如不手取他之命,如何能够甘心?” 韩继信道:“你应该有着很多次杀死李寒秋的机会,何以不肯出手?” 君中凤道:“他事务很多,都未料理,已和我约好了死亡之期。” 韩继信冷冷一笑,道:“如若你用在下交换到李家秋之后,是否不要等到约期满后,再行动手杀他?” 君中凤道:“这个么?我还无法决定,见他之后,再作道理。” 丁佩突然接口说道:“在下先把话说明白,不论什么人,要杀李寒秋,在下都不会坐视。” 君中凤道:“你想救他?” 丁佩道:“正是” 君中凤道:“看来,咱们两人之间,先要把事情分清楚才成了。” 丁佩道:“如何一个分法?” 君中凤道:“此到那方家大院之中,必将是戒备森严,咱们合力还未必能应付得了。如是各行其是,自相冲突,那是必败无胜了。” 丁佩点点头,道:“姑娘说得倒也有理。” 君中凤道:“所以,咱们两人之间,必得找个首脑出来。” 丁佩道:“只要能救李寒秋,在下愿尊姑娘为首。” 君中凤道:“如若要推我为首,你的一切举动,都要听我之命。” 丁佩道:“可以,唯一的条件是救了李寒秋之后,把他交给在下。” 君中凤微微一笑,道:“这法子不公平。” 丁佩道:“你要杀他,我要保他性命,这中间,实则在下想不出如何还能公平了?” 君中凤道:“自然有公平办法。” 丁佩道:“在下想不出,倒要请教姑娘了。” 君中凤道:“咱们营救李寒秋时,我为首脑,你一切的举动,都回听我之命。不是贱妾小看你,如是只凭你的武功,进了方家大院,就别想活着出来。此事不能蛮干,斗智之外,还要斗法了……” 丁佩听得一怔,接道:“你有邪法?” 君中凤道:“我如是没有一点奇异本领,韩公子未加刑具,他怎会不肯逃走?” 丁佩点点头,道:“说得有理,在下愿遵命而行。不过,救出李寒秋之后呢?” 君中凤道:“他为我们两人所有,然后,咱们再找一处僻静之地,比个胜败出来,谁胜了,那李寒秋就归谁所有。” 丁佩道:“不错,这法子很公平。” 君中凤道:“你同意了?” 丁佩道:“就目下情势而言,似乎是只有这个办法了。” 君中凤目转注韩继信的脸上,道:“韩兄,至少目前我们已经联成一气,但救助李寒秋的事,还要韩兄帮助了。俟李寒秋一入我们之手,小妹就奉赠解药。” 韩继信道:“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这一次要我如何相信?” 君中凤道:“这次愿立重誓,我如再骗韩兄,死于乱剑之下。” 韩继信道:“誓言很重,足见你对李寒秋的关怀。不过。我只能答应你们不从中间破坏,至于你们能否交换到李寒秋,那是你们的运气了。” 君中凤道:“韩兄,你自小养尊处优,方秀霸业有成,你又是承继霸业之人,你的命是可等贵重,大约十个李寒秋,也不能交换你一个韩兄啊!” 韩继信道:“我方伯纵然侥幸制服了各大门户,但也未必能登上霸主之位。” 君中凤突然格格大笑起来,打断了韩继信未完之言。 这一笑,只笑得丁佩茫然不解,忍不住问道:“姑娘有什么好笑?” 君中凤道:“告诉你,李寒秋得救了。” 薛继信微微一笑,道:“姑娘果然是聪明得很。” 丁佩道:“这个么?在下还是不大明白。” 君中凤道:“这么说来,你推举我为首脑,那是选对人了。” 丁佩道:“这又和李寒秋得救有关?” 君中凤道:“事情很明白,方秀就算能制服各大门派,他们本身之中,还有一番恶斗,较力之外,还要较智,看看谁能登上霸主宝座,方秀还要仗凭韩公子代为筹谋。”丁佩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看起来,女孩子们果真是心细一些。娟姑娘聪明胜我甚多,你姑娘才慧亦是强过在下了。” 韩继信道:“你们商量好了,可以动身了吧!” 君中凤道:“连夜赶路么?” 韩继信道:“此刻寸阴如金,必须要日夜兼程才行。” 君中凤道:“我们收拾一下就走。” 几人整理了一下简单行囊,留下了一些银两,连夜动身。 店家虽然早就惊醒,但见这般人如凶神恶煞般,哪里敢出面多问。 几个人离了客栈,一阵紧赶,天亮时已行出了四十余里。 韩继信徒然停了脚步,道:“你们就这样准备赶到金陵么?” 丁佩冷冷说道:“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这点路就走不动了。” 君中凤却缓缓说道:“韩公子有何见教?” 韩继信冷冷望了丁佩一眼,道:“这等走法,别说赶到金陵了,不到午时,就要被方家大院布置的耳目发觉了。” 君中凤道:“有你和我们同行,发觉了想他们也不敢有所行动。” 韩继信摇摇头,道:“他们不会明着出手,亦将会暗中拦截,而且飞鸽报讯,你们还未到金陵,方家大院已张网以待了。”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这要如何应付,还要韩兄教我了。” 韩继信略一沉吟,道:“如是你们要细心一些,那就要经过一番精密的设计,易容改扮,方家大院此刻正在紧张、混乱之际,粗备一些也不要紧,只要雇上一辆篷车,姑娘在和在下,以及这位形貌特殊的丁兄,躲入车中赶路,不引起别人注目就行了。” 君中凤道:“韩兄觉得这样成么?” 韩继信冷笑一声,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应该如何,君姑娘可以裁决了。” 君中凤回顾了赵旺、段平一眼,道:“你们去找一辆整车,那车子最好平平常常,不要引人注目。”两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赵旺、段平赶了一辆篷车而来,那篷车果然是十分平凡。 君中凤召过段平,低声吩咐数言,段平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韩继信当先举步登车,君中凤、苹儿、丁佩鱼贯而上。 赵旺垂帘,扬鞭驰车篷车疾快地向前奔去。 韩继信缓缓说道:“君姑娘,就是你们去么?” 君中凤道:“韩兄可是觉得我们的力量太单薄了?” 韩继信道:“大约姑娘还有援手?” 君中凤道:“每一个人都会保留一些力量,不到最后关头之时,不会用尽全力。” 韩继信微微一笑,道:“那是说姑娘之上,还有首脑人物了?” 君中凤道:“韩兄,可是看小妹不足以领导七毒门么?” 韩继信道:“那是说,那些人都是姑娘的手下了,是么?” 君中凤道:“不错,那些人都是我的属下。” 韩继信道:“他们一个个都有役用毒物之能?” 君中凤道:“是的,七毒门嘛,除了役用毒物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能耐呢?” 韩继信道:“那也很难说了,在下看姑娘的属下,似乎都是从江湖中成名人物挑选而出,他们本身,早已经具有了很好的武功,是么?” 君中凤道:“韩兄大约是从小妹两位随行人的身上,推断的结论了。” 韩继信哈哈一笑,道:“怎么?在下又猜错了么?” 君中凤道:“是的,韩兄大约是在套问小妹了。” 韩继信淡淡一笑,道:“姑娘既是多疑,在下就不用多问了。” 君中凤笑道:“小妹么,倒是希望有和韩兄多谈谈,以便解去旅途寂寞。” 韩继信道:“那样,姑娘也不怕在下套问你的口气了?” 第七二章 八方风雨会金陵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小妹相信,我不说,韩兄也会瞧得出来,何不大方一些呢?” 韩继信道:“如此说来,在下到也不便再多问了。” 目光转到苹儿身上,道:“苹姑娘,在下心中心几点不明之处,想向姑娘请教。” 苹儿道:“公子叫我苹儿吧!” 韩继信道:“现在情势不同了,苹姑娘和在下是敌对相处,在下乃阁下之囚,自然是应该客气一点了。” 苹儿叹道:“公子言重了……”语声一顿,接道:“我一向敬服公子,公子问什么?但请吩咐下来。” 韩公子道:“我想请教那李寒秋,有何魔力,能够使接触过他的女孩子,一个个对他倾心,为他效命?” 苹儿道:“这个么,小婢倒无特殊感觉,也许我和他患难相处之故。” 韩继信道:“患难生真情,倒也有理,但这只对你适应,娟姑娘和这位君姑娘,和你的情形大不相同了,这中间定然别有内情。” 君中凤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救那李寒秋,只是为了报仇,但你这人就是不肯相信,我有什么法子?” 韩继信微微一笑,道:“姑娘自已只怕也是很难相信了。” 君中凤微微一怔,正待反唇相辩,突然又忍了下去。 韩继信目光转到苹儿的脸上,接道:“你是否有着与李寒秋共生共死的念头?” 苹儿沉吟了良久,道:“有,我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使我感觉到李寒秋生在世间,我活得才有希望。” 韩继信仰起头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了,爱欲使其生,恨欲使其死,就是这个道理了。” 君中凤突然冷冷说道:“韩兄,我们希望以后不再谈李寒秋的事,好么?” 韩继信道:“此地到金陵,舟车劳顿,大约还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姑娘自信能够忍住不说话么?” 君中凤道:“我没有要你装哑巴,只要你不再谈李寒秋。” 韩继信道:“姑娘之意,咱们谈些什么呢?” 君中凤道:“除了李寒秋之外,天下的万物万事都可以谈。” 韩继信目光突转到了丁佩的身上,道:“丁兄,你是娟姑娘师叔呢,还是她的师兄?” 丁佩道:“阁下问得这样清楚,不知是何用心?” 韩继信微微一笑,道:“问问总是可以吧?” 丁佩道:“在下如是不说呢!” 韩继信道:“那是阁下的事了。” 他自幼在仆婢环侍之中长大,一呼百诺,从来未受过人这样的气,此刻,连连碰人钉子,但他仍然能忍住气,不予发作。 丁佩闭上双目,道:“在下为人不喜多言,韩公子如是不碰钉子,最好不要和我说话。” 韩继信道:“好,在下以后不和丁兄搭讪就是。” 轮车辘辘,兼程赶路,为了不耽误行程,几人到了大镇,就换马再走。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金陵城外。 赵旺低声说道:“姑娘,到了金陵,咱们要投宿在哪家客栈之中?” 君中凤低声对韩继信道:“韩兄,咱们要在哪里?” 韩继信想到一路上所受之气,忍不住冷笑一声,道:“那是你们的事了,在下不便作主。” 君中凤道:“答应帮助我们,现在可是想变卦了么?” 韩继信摇摇头,道:“三个臭皮匠,等于一个诸葛亮。何况,几位又都是多才多智的人物,在下答应过,不从中间破坏,自然遵守诺言……” 丁佩接道:“韩公子,如是我们无法把阁下交换到李寒秋,你可知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么?” 韩继信道:“我知道,你们会取我之命。” 丁佩冷冷说道:“而且,你在未死之前,先要承受很多酷刑。” 韩继信冷然一笑,道:“如若我生出反抗之心,你们也许有取我之命的机会,但你们绝没有折磨我的机会,不信咱们就试试看……” 君中凤急急接道:“不用试了,小妹知道韩兄有此能耐,不过,韩兄已经答应我们,至少不会从中破坏,难道韩兄要背弃承诺?” 韩继信道:“这位丁兄对在下似乎是有些不大相信。” 君中凤道:“我是首领,他们一切动,都要听我之命,自然是我讲的话,才能算数了。” 韩继信冷笑一声,道:“两位都以主人身份自居,倒是在下无所适从了。” 君中凤道:“我们讲定谁为首领之时,你也在场,这话你都听得十分清楚了。”目光转到丁佩的脸上,道:“丁兄,咱们立下信誓,你是否遵守?” 丁佩道:“自然是要遵守了。” 君中凤道:“如是你要遵守信约,那就最好不要乱说话,一切要听我之命。” 丁佩道:“好,姑娘作主就是。” 君中凤道:“韩兄听到了吧!” 韩继信道:“听到了。” 君中凤道:“韩兄是否还遵守诺言?” 韩继信凝目思了一阵,道:“你们准备此刻先到何处?” 君中凤道:“韩兄之见呢?” 韩继信道:“是姑娘主持呢?还是在下主持?” 君中凤道:“由我主持。” 韩继信道:“所以,在下要先听听姑娘的高见。” 君中凤道:“我想先找一处僻静的客栈停下。” 韩继信道:“停下干什么?” 君中凤道:“研究进入方家大院之策。” 韩继信道:“你们还没有研究出方法,方秀大院的高手,已然全赶到了你们停身的客栈之中了……” 语声一顿,道:“须知道金陵城中的耳目,不比他处,诸位只要一下车,立时被盯住,尤其是在下和苹姑娘,很多人都认识我们。” 君中凤道:“那么请教公子了。” 韩继信道:“如是在下么,绝不在客栈之中停留,我要一气冲入方家大院之中。” 君中凤道:“冲人方家大院?” 韩继信道:“是的,所谓迅雷不及掩耳,没有给他们考虑的时间,诸位的侥幸要大很多。”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报君知,传入耳际。 苹儿心中一动,暗道:“那个假瞎子,又在此地出现了。” 只见丁佩一掀垂帘,飞出篷车。 君中凤欲待出手拦阻,已自不及。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金陵城,到处是方家大院的耳目,不知他跑出篷车为何?” 韩继信道:“和那几声报君知有关。” 君中凤沉声说道:“赵旺,车子走慢一些,给他登车的机会。” 片刻之后,丁佩果然又跃上了篷车。 君中凤冷冷说道:“你到哪里去了?如是不愿从我之命,此刻散夥,还来得及。” 丁佩道:“在下看几位朋友,同时奉告姑娘一件事。” 君中凤道:“什么事?” 丁佩道:“在下有几位援手,也赶到了金陵。” 君中凤道:“什么人?” 丁佩道:“姑娘听到适才的锣声了吧?那就是其中之……” 韩继信缓缓接道:“如若在下猜得不错,那位娟姑娘也到了金陵?” 丁佩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韩继信哈哈一笑,道:“来得好,大家都赶到,咱们也好有个结果。” 君中凤道:“什么结果啊?” 韩继信道:“诸位之间的恩恩怨怨,似是已和江湖命运结合一起了。” 君中凤道:“这话怎么说?” 韩继信道:“很简单,在你们之间,就有着两种绝对不同的意见,姑娘要杀李寒秋,这位丁兄和苹姑娘,却是非要救他不可,你们之间,似乎是无法相容了。” 君中凤道:“我们自有解决之道。” 韩继信道:“再说各位和在下吧,我是你们的敌人,但现在似乎是在帮助你们,对么?” 丁佩道:“那是因为阁下之命,握在了我们的手中,阁下如不想死。似乎是只有帮助我们一途了。何况,这帮助,还不知是真是假?” 韩继信道:“看来,诸位对在下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了?” 丁佩道:“咱们既然敌对相处,在下自然是很难相信阁下了。” 韩继信道:“但诸位一举一动,却都是在听从在下的计划。”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丁兄不要怀疑韩公子,他确实在帮助咱们,如若非他提示咱们乘车而来,只怕咱们来到金陵,就已被那方秀等发觉了。” 丁佩略一沉吟,道:“如若他没有受着死亡的威胁,我不相信他会帮助咱们。” 韩继信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丁兄可是觉得死亡当真能够威胁到在下么?” 丁佩道:“这个么,在下就想不到阁下还有什么帮助我们的原因了。” 韩继信道:“你不懂,那是因为阁下的才智不够,如是娟姑娘在此,她就会明白了。” 苹儿突然接上说道:“公子可是还怀念娟姑娘么?” 韩继信道:“唉!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 目光一掠君中凤道:“到了方家大院时,你要他放下吊桥,直弛院中,以在下生死威胁,面见家父和我那方伯父。” 君中凤略一沉吟,道:“多承指教,不过小妹还有两点不解之处,不知可否请教?” 韩继信道:“君姑娘有什么不解地方?” 君中凤道:“令尊和方秀,是任见其一呢?还是两人都见?” 韩继信道:“最好是两者都见,如是只能见一个,那就见我方伯父。” 君中凤道:“如是在吊桥之上,有人拦阻,我们应当如何?” 韩继信道:“如能诓渡吊桥,以言语说服对方,让你们渡过,那是上上之策。如是情非得已,也不能露出真相,这中间运用之巧,那要凭姑娘的才智了。” 君中凤道:“小妹明白了,多谢指教。” 篷车转向,直向方家大院驰去。 只听赵旺的声音,喝道:“姑娘站在途中,不伯马车撞着么?” 篷车外,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敢,所以,我很放心地站在这里。” 韩继信脸色一变,低声道:“是娟姑娘的声音。” 苹儿喜道:“不错啊!很像娟姊姊的声音。” 话声甫落,突见软帘启动,一条人影,飞入了篷车之内。 那人身法快速,快得赵旺来不及出手拦阻,那人已飞入篷车中。 君中凤转目望去,只见来人一身青衣,青帕包头,柳眉凤目,细腰秀肩,长得十分美丽,但美艳中又不失刚健之气。 只见她目光一掠韩继信,道:“韩兄,咱们久违了。” 韩继信道:“见到你很感意外。” 娟儿嫣然一笑,道:“韩兄,对不住你一件事。” 韩继信道:“什么事?” 娟儿道:“方家大院在这一路上设下的暗卡埋伏,都已被我手下除去了。” 韩继信道:“你杀了很多人?” 娟儿道:“看他们的运气了,有很多,我只是点了他们的麻穴。” 目光转到君中凤的脸上,道:“你是君姑娘吧?” 君中凤道:“这车上的人,都很怀念你。” 娟儿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叫车子继续行向方家大院吧!” 君中凤嗯了一声,道:“赵旺,继续赶路。” 赵旺扬鞭驰车,篷车直奔向方家大院。 娟儿伸出手去,挽住苹儿,道:“妹妹,你很辛苦了。” 苹儿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你来了,我就放心啦!” 娟儿道:“放心什么?” 苹儿道:“李寒秋有救啦!是么?” 娟儿道:“很难说,我们在尽心力。唉!我们受他的太多了。” 苹儿这些日子里,心中憋的委屈,似乎是突然间爆发了出来,眨动了一下大眼睛,滚落下两行泪水。 娟儿道:“妹妹不要哭,只要李寒秋没有死,大概有九成能救他,我爷爷也赶来了,而且他约了很多人……” 韩继信道:“还有什么可约呢?大江南北,各方豪雄,大都已经被我那位方伯网罗了。” 娟儿道:“那些人,只不过是在江湖上争名夺利的俗庸之子,真正的高人,有谁愿卷入武林的纷争之中?” 韩继信道:“你说的这些高人,又怎会接受令祖之邀?” 娟儿笑道:“这个么,自有原因。这些人,虽然不重名利,但他们却是能够分辨大是大非的人,一旦武林面临大变,他们就不会,也不忍坐视不管,还有几位,是为了和我爷爷的支情,受我爷爷之邀,不好意思不出山了。” 第七三章 毅然释俘 韩继信道:“那是说,令祖约请的人,都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人了?” 娟儿道:“不错,他们都是不常在江湖之上走动的人。” 韩继信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小妹在方府中停留有一段时间,对方院主的为人行事,也稍有了解。说到令伯父的才智、武功,实不算高,但他笼络人的手段,确是可怕得很,竟然有那么多武林高手,甘心为他所用。” 韩继信苦笑一下,道:“姑娘想必心中已明白,除了家父和我那位方伯父之外,这一场江湖大变,幕后还有主持人物。” 娟儿道:“我知道,但若非江南二侠全心全意相助,那人也难有目下这等声势。” 韩继信目光转到了君中凤的身上,道:“姑娘请点了在下的哑穴吧!” 君中风道:“为什么呢?” 韩继信道:“你们的援手,已然大批赶到,似是已用不着再问我什么事了。” 君中凤道:“你不满令伯父和令尊所为,但又不愿落下不孝之名,是么?” 韩继信道:“不论如何想,但望姑娘能点了在下穴道。” 君中凤道:“我会成全阁下。” 右手一抬,疾向韩继信哑穴上点去。 娟儿道:“慢着。”伸手挡住了君中凤右臂。 韩继信脸色一变,道:“娟姑娘意欲何为?” 娟儿嫣然一笑,道:“君姑娘,把这位韩公子交给小妹如何?” 君中凤想到她当年护救之恩,道:“好吧!不过,我想说明一件事。” 娟儿道:“什么事?” 君中凤道:“当年你护我有恩,如今,把这位韩公子交给你,咱们就算恩怨两清了。” 娟儿道:“好吧!君姑娘若觉得这样清明一些,小妹这里谢过了。” 韩继信冷冷望了娟儿一眼,道:“你这般对我,有何用心?”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走吧!时间还来得及。” 韩继信哈哈一笑,道:“要我到哪里去呢?” 娟儿道:“天下这等辽阔,你哪里不可安身呢?何苦沉沦于罪恶之中。” 君中凤道:“他身中奇毒,没有解药,离开了此地,那是非死不可。” 娟儿道:“解药可在君姑娘身上么?” 君中凤道:“不错,正在小妹身上。” 娟儿道:“不知君姑娘是否可以把解药赐给小妹一粒?” 君中凤道:“你如想解救韩公子,一粒解药不够。” 娟儿道:“要几粒?” 君中凤道:“两粒。” 娟儿道:“那就请君姑娘高抬贵手吧!” 君中凤取出两粒解药,交给了娟儿。 娟儿接过解药,笑道: “韩兄,你不能不顾正义,也不能作不孝之子,所以小妹觉得你留在篷车上不太方便。” 韩继信伸手接过解药,低声道:“你叫俞娟……” 娟儿笑道:“中间加个小字,公子保重,小妹不能送了。” 韩继信道: “不敢有劳,在下去了。” 纵身跃了飞驰中的篷车。 丁佩目睹那韩继信跃下篷车,不禁一皱眉头,道: “人人都说那韩公子是一位才慧甚高的人物,你放走他,岂不是等于纵虎归山么?” 娟儿道:“他不幸生为韩涛之子,如若咱们到方家大院中占了优势,要他如何能袖手看亲人被戮?他如不忍坐视,咱们岂不多了一个敌人?” 丁佩道:“近墨则黑,就算他生具了善良天性,在方秀和韩涛的影响之下,也会变成坏人了。” 苹儿道:“就贱妾之见,那韩公子也确实在变,不过,他还未变到方秀等那等程度而已。” 娟儿道:“不论如何算计,韩公子能避开这场搏斗,对咱们有益无害。” 君中凤冷冷说道:“娟姑娘只怕忘了一件事。” 娟儿道:“什么事?” 君中凤道:“咱们带他回来,用心在交换李寒秋,你放走了韩公子,小妹就想不出还有何人交换那李寒秋的份量。” 娟儿道:“咱们设法自已救他出来。” 苹儿道:“俞姑娘似是早已有成竹在胸了?” 娟儿道:“尽力而为吧!” 谈话之间,篷车巳驰到了方家大院。 但见院墙上,人影游动,似是站了不少人。 娟儿道:“要他们放下吊桥。” 赵旺应了一声,提高声音,道: “放下吊桥。” 院墙上有人应道:“什么人?” 娟儿低声道:“告诉他们,就说紫薇宫三位夫人驾到。” 赵旺高声骂道:“瞎眼奴才,紫薇宫三位夫人大驾,你们就瞧不出来么?” 娟儿低声道:“君姑娘,你这位属下不错啊……” 但闻对面传过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就是算三位夫人,也得启开车帘,检查之后,才能进来。” 娟儿低声说道:“要他放下吊桥,我们过桥之后,再行检查不迟。” 赵旺高声吼道:“就算要检查,放下吊桥,让我们过了吊桥才能检查啊!” 他吼得理直气壮,院墙上的人,似是已被他唬住。 略一沉吟,放下了吊桥。 娟儿低声说道:“过了吊桥之后,不要理会他们的拦阻,直冲方家大院,院内一座广场,广场右角处有一排连接的瓦舍,在那瓦舍外面停车。” 赵旺一面驱行上吊桥,一面低声问道:“他们人手不少,想冲过恐非易事。” 娟儿低声说道:“你只管驱车向前奔冲,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担心了。” 赵旺胆气一壮,驰车而行。 车过吊桥,两扇紧闭的大门,缓缓大开。 只见四个身体魁梧的大汉,手执长枪,并排而立,拦住了篷车的去路。 显然,对方已有防范,怕篷车直冲而入。 另一个身着长衫,手执长剑,头戴方巾的中年人,似是管事,站在右侧,行向赵旺,道: “伙计,找开车帘瞧瞧。” 赵旺目光转动,发觉那服长衫执剑的管事,和迎面四个大汉之外。 两侧还有八个环抱厚背鬼头刀的大汉,一身黑色劲装,目中神光炯炯,显似都是会武功的人物。 只听帘内传出清脆的女子声音,道:“什么人说话如此无礼,要你们方院主来见我。” 那长衫管事,听出是女子声音,不禁信了大半,急急欠身一礼,道:“在下方秀大院的二管事,院主正在厅中筵客,不能亲来迎接,还望夫人们海涵。” 赵旺打蛇顺棍上,怒声喝道:“你们还要不要查看,如是不要查看,那就快让开路!” 那长衫人道:“敝院主有令,不论何人,都要查看明白。” 娟儿已然抽出宝剑,握在手中戒备,沉声说道: “这人说话无礼,打他一鞭子。”赵旺长鞭一挥,横向那长衫人扫去。 长衫人左手一起,抓住长鞭,道:“方家大院中,岂容得人撒野。”右手长剑,横里削去。 就在他挥剑刺向赵旺时,车中寒芒一闪而逝。 但闻一声闷哼,那长衫人,突然摔倒在地上,丢去手中长剑。 这一招动作太快,快得两侧怀抱鬼头刀的大汉,无法瞧出那长衫人如何被杀。 赵旺右手一甩长鞭,啪的一声,横向前面四个拦路大汉扫去。 事实上,他动手已是慢了一步,篷车中寒芒连闪,电射而出。 四个执枪拦路的大汉,齐齐摔倒地上。 这时,两侧八人怀抱鬼头刀的大汉,已有警觉,各挥兵刃,攻向篷车。 两侧剑光闪动,各有一支长剑挥出,挡开了八人兵刃。 赵旺长鞭卷到,正好带开了中间的两具尸体。 篷车急驰,车轮辗过拦路尸体,冲奔方家大院之中。 他这些日子中,一直驰车赶路,早已练得纯熟无比。 目光一转,果见院壁内大广场右角,有一排相连的瓦舍,当下扬鞭抖缰,直向那瓦屋冲去。 苹儿启动帘角,瞧了一阵,道:“娟姊凤姊,那瓦舍乃是方家护院教师住处……” 娟儿道:“我知道,咱们赶去,就是要接应他们。” 苹儿道:“怎样?那是姊姊的属下?” 娟儿道:“咱们说服了大部分人,由雷飞领导,但其中有几个高手,未能讲通,必得先把那几人除了才成。” 君中凤道:“这么说来,俞姑娘早已在方家大院中安下伏兵了?” 俞小娟道:“小妹哪有这等能耐,其中另有高人相助。” 谈话之间,篷车已然冲一到了广场右角的一排瓦舍前面。 广场中虽然有不少的人,但因篷车奔行过速,广场又大,相距甚远,还未来及出手拦住,篷车已近瓦舍。 俞小娟一跃下车,高声说道:“八方风雨会金陵。” 室中有人应道:“一轮明月照九州。” 紧接着是一阵兵刃交击之声,两扇木门,突然大开。 雷飞手执单刀飞跃而出。 俞小娟低声说道:“雷兄,情势如何了?” 雷飞道:“大部分武士都是深明大义的人,得姑娘赐灵丹之后,神志恢复,都已经弃暗投明。其中只有四五人,却念念忘那方秀所施小惠,甘为鹰犬。但他们已遭围攻,就目下情形而言,一盏热茶工夫之内,可予削平。” 俞小娟道:“可要我们出手相助?” 雷飞道:“那倒不用了。” 目光一掠篷车,接道:“姑娘来多少人手?” 俞小娟道:“这篷车中只有三四人。” 雷飞怔了一怔,道:“老前辈没有来么?” 俞小娟道:“我爷爷早来了,只不过他没有说明如何混入方家大院……” 微微一笑,接道: “我想他老人家当会及时现身。” 但见车帘启动,苹儿、君中凤先后跃出篷车。 苹儿急急说道:“雷大哥,见到李寒秋么?”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雷飞道:“他被关在内院,除了方秀之外,只怕很少人知晓了。”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我爷爷说,他已经安排了对抗强敌的人手,只要我负责救人……”雷飞道:“救李寒秋?” 俞小娟道:“他有救我爷爷之恩,岂能不报?” 但闻几声惨叫,传了出来,显然室中的剧斗,已然有人受伤。 雷飞回顾了室内一眼,低声说道:“那内院中机关重重,咱们闯入不易。” 俞小娟道:“我知道很艰苦,但咱们非要冒险不可。你这里有好多人,设法控制住这座广场、院门、吊桥,进入内院的人,不用太多,三五个就行了。” 苹儿道:“对内宅机关,我略知一二,自然要去了。” 君中凤道:“我来时的用心,旨在救那李寒秋,那是应该去了。” 丁佩道:“李寒秋是我义结金兰之交,我是非去不可。”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我们三个女人去,丁师兄请留在这里助雷兄一臂之力。” 丁佩道:“这个……这个……”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如若讲搏斗的凶残激烈,这院外,只怕要强过院内甚多……” 语声一顿,接道:“再说,我们三个女人,加你一个男人,行动起来,亦有甚多不便。” 丁佩道:“我留院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俞小娟道:“什么事?” 丁佩道:“你要保护那李寒秋,不要他受到伤害。” 俞小娟道:“好!” 丁佩一挥手,道:“你们去吧!” 俞小娟道:“苹妹形势最熟,请在前面带路。” 丁佩目睹三人去远才回头对雷飞说道: “室中还有几个人不听雷兄吩咐的人,小弟去收拾他们。” 雷飞道:“不劳丁兄动手,他们已无还手之力。” 谈话之间,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兵刃交触之声,也随着声音息下来。 雷飞说道:“他们已然全部被杀。” 丁佩回顾了广场形势一眼,道:“雷兄策反了好多人?” 雷飞道:“二十余位。” 丁佩道:“加上赵旺和兄弟,咱们有二十余人,可以和他们动手一战了。” 雷飞道:“咱们分成三批,雷兄和我各带一部分人,以便互为支援。” 雷飞道:“就依丁兄之意。” 两个人计议妥当,立时分配人手。 再说苹儿带着君中凤行近宅院,但见双门紧闭,不见一个守卫之人。 方秀的这座宅院建造得十分奇怪,除了雷飞等护院教师住的地方之外,整个一幢房舍,连在一起,看上去好像一座连在一起的古堡。 苹儿望了那紧闭的木门一眼,低声说道:“内宅中已然得到消息,他们已有了戒备了。” 娟儿道:“看起来,这木门十分紧牢,只怕不易撞开。” 君中凤道:“放火烧。” 苹儿道:“这本门很厚,烧起来也要烧上半天才行。” 君中凤道:“除些之外,我不懂你还有什么法子?” 俞小娟突然上前一翻腕,拔出长剑,道:“小妹试试看,能不能劈开这两扇木门?” 苹儿道:“这木门很厚,听怕会伤了宝剑。” 俞小娟道:“试试看吧!” 长剑探出之间,暗运内力,向下划去。 这些日子中,她内功精进,运气贯注于剑身之上,缓缓向下划去。 寒芒过处,木门竟然被利剑划开。 苹儿飞起一脚,踢开木门,低声说道:“数日不见,姊姊内功,实已到精深惊人之境了。”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小妹不过运气好罢了!” 苹儿侧身而进,道:“这夹道之内,机关布置重重,咱们保持一些距离,不可相距过近。”当先向前行去。 俞小娟居中,君中凤走在最后。 第七四章 进入虎穴 苹儿行入木门,凝目望去,只见那长长甬道,不见一个人影。 俞小娟低声说道:“苹妹妹,你可知道这甬道中的机关在何处控制么?” 苹儿道:“我在看,这甬道之中,有控制机关发动的地方,只是很不容易瞧出来。” 俞小娟道:“这样吧!我走在前面,引发机关,你在后面查着。” 苹儿道:“办法虽是不错,但姊姊太冒险了。” 俞小娟道:“冒险么?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暗中提气,仗剑向前行去。 这甬道壁间颜色,都是一般模样,一点也瞧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行约五步,突然蓬然一声大震,那大开的木门,忽地关上。 甬道中,骤然间黑暗下来。 娟儿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咱们保持一些距离。” 语声未落,突闻嗤嗤几声,锐风破空而来。 俞小娟长剑疾展,闪起了一片寒芒。但闻一阵叮叮咚咚之声,几支疾射而来的劲箭,尽为娟儿剑势击落。 苹儿低声叫道:“姊姊好么?” 俞小娟道:“我很好……”语声一顿,接道:“这排箭之后,是否还有其他的暗器射来?” 苹儿道:“就小妹所知,这排强箭之后,还有一排毒针,最是险恶。” 俞小娟啊了一声,道:“那毒针是一齐发射呢?还是连续发射?” 苹儿道:“似乎是成三波,每一波都有千百支,其间稍停之后,再有第二排毒针发出。” 俞小娟道:“你可知晓,那中间要停过多少时间么?” 苹儿道:“时间不长,但如有人在夹壁之内控制,那就情形不同了。”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苹妹,你带有火摺子么?” 君中凤抢先说道:“我带有。” 俞小娟道:“有劳君姑娘,燃起一支火摺子如何?” 语声甫落,火光已然亮起,君中凤高举火摺子,道:“要如何用?” 俞小娟接过火摺子,道:“我想这甬道之内,必然有人在暗中操作机关,咱们以血肉之躯,和那机关拼斗,实是太吃亏了。” 苹儿道:“那是说,咱们就此退出?” 俞小娟笑道;“我来此之前,已经有了准备,随身带了很多火药,我要放把火,烧了这座宅院……” 苹儿接道:“这宅建造得坚牢,以砖石为主,只怕用火攻很难有效。” 俞小娟道:“我已想到此事,所以,咱们要进来才成,两位请后退,我要撒下火药……” 但闻暗影中,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住手。” 俞小娟左手执着火摺子,右手长剑护胸道:“是谁?” 暗影中有人应道:“老夫方秀。” 俞小娟道:“原来是方院主,那很好,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壁间裂开一道门户,方秀缓步行了出来,两道冷峻的目光,一掠娟儿、苹儿道:“想不到和我为难的人,竟都是我的方府中的丫头。” 俞小娟笑道:“凡是在你方府中做事的人,不论男女,不是助你为恶,便将会变成你的敌人。” 方秀冷哼一声,道:“为什么?” 俞小娟道:“在方家大院之中住过的人,才知道你的恶迹。” 方秀道:“胆大丫头,竟敢面辱老夫。” 俞小娟神情严肃地说道:“为武林除大害,杀你有何不可?” 君中凤突然接道:“方秀,你知道我是谁么?” 方秀道:“君天奉的女儿。” 君中凤道:“你们江南二侠,本是杀害李清尘的元凶,却把大祸嫁到了先父身上。” 方秀微微一笑,接道:“李寒秋已被囚密室,随时可被处决,此刻,姑娘还和老夫谈论李清尘被杀之事,不觉得晚了一些么?” 君中凤道:“不论李寒秋的生死如何,我只要问明此事。” 方秀道:“告诉你不也妨事,令尊和张子清、黄少堂等江湖五恶,都是受我之行事,加害之人,又何止李清尘,但他们却背着我,吞没了甚多的财富,就算李寒秋不杀令尊,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君中凤道:“他们都被你杀了?” 方秀道:“除你之外,全已诛绝。” 君中凤咬咬银牙,默然不语。 方秀目光又转俞小娟的身上,道:“你们祖孙,早已退出江湖,不知何故又入江湖中来,趟这次混水?” 俞小娟道:“你们江南二侠,外博侠名,实为巨盗,敛聚了无数的财富,何以仍然不肯罢手,竟妄图谋霸江湖……” 方秀冷笑一声,接道:“如今大势已定,就算令祖南天一公亲自到此,也无能挽回了。” 俞小娟道:“我们求尽心力罢了。” 方秀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俞姑娘么?”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武林中心怀正义的,又何只我们祖孙两人呢?” 方秀道:“老夫现身和姑娘相见,希望能说服姑娘,和我们联手。” 俞小娟道:“方院主不用我费唇舌了,念咱们有一段相处之情,你可以走了。” 方秀冷冷说道:“你要不要救李寒秋?” 俞小娟怔了一怔,道:“李寒秋和我何干?” 方秀道:“咱们对姑娘的事,知晓很多……”突然啊哟一声,身子摇摇欲倒。 只见他伸手扶到墙壁,稳住了身子,道:“你们用的是什么……” 君中凤冷冷接道:“一条奇毒的蜈蚣。” 方秀道:“我忘了你是七毒门中人。” 君中凤道:“七毒门虽然不好听,但役毒制暴,那就将一新武林耳目了。” 方秀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有解药?” 君中凤道:“有,你如不想死,那只有照我吩咐行事一途。” 方秀探手从怀中掏了一粒丹丸,急急向口中投去。 俞小娟一闪身,流星赶月一般冲了过去,啪的一掌,拍落了方秀手中丹丸。 那是一粒白色丹丸,大若黄豆,俞小娟伸手捡起,藏入怀中,一把抓住了方秀右腕,道:“君姑娘,给他解药。” 君中凤应声而至,取出一粒解药,投入那方秀口中,方秀品尝了一下解药的味道,吞入腹中,道:“诸位要如何对付在下?” 俞小娟道:“要你关闭这甬道中的机关,不许施放暗器。” 方秀道:“好,我立刻传下令谕。” 俞小娟看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忽然动疑,冷笑一声,道:“方秀,你很怕死啊!” 方秀神情轻松地说道:“只要我不立刻死去,就有活命的机会。” 俞小娟道:“看你的神情,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你会被杀一般。” 方秀道:“这个么,我未曾想到。” 俞小娟神情肃然地说道:“方秀,我希望你别耍花招,须知我利剑无眼,但我不希望伤害到你。” 方秀道:“姑娘放心,在下自会珍惜性命。” 俞小娟回顾了君中凤和苹儿一眼,道:“两位请和小妹保持一段距离。” 方秀笑道:“姑娘不用多疑,在下不会拿自已的生死去开玩笑。”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但愿如此。” 方秀不再多言,举步向前行去。 俞小娟左手一把扣住了方秀的左腕脉穴,右手仗剑,和方秀并肩而行。穿过曲折甬道,到了大厅之上。 大厅上烛光辉煌,剑气森严。 俞小娟抬头看去,只见大厅正中,坐着一个全身黑衣,面目怪异的人,除了两道目光炯炯逼人之外,脸上的肌肉,似是全部死去。在那黑衣人的四周,遍布了劲装大汉,不下二十人。 但闻那高上位的黑衣人,冷冷说道:“方院主,你似是全无抗拒,就已遭生擒?” 方秀道:“三个女娃中,有一个善役毒物,在下还未来及行动,就已被她毒物所伤。”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此刻,若在下令群攻她们,方院主势必要首先遭殃了。” 方秀道:“最好是设法救我之后,再下令群攻不迟。” 黑衣人道:“如何救你,方院主想已胸有成竹?” 方秀突然用力一挣,想挣脱那俞小娟扣拿的脉穴。 但俞小娟扣在方秀手上的手指,有如一道铁箍一般,方秀一挣,竟然是未能挣脱。 俞小娟长剑一转,剑尖顶在方秀的背心上,道:“方院主如再挣扎,我就立时取你之命。” 方秀微微一怔,果然不敢再行妄动。 俞小娟目光转到那黑衣人的身上,道:“你认为戴着人皮面具,就可以隐藏真正的身份了么?”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认出老夫,那只有促使你们早些死去。” 俞小娟道:“只怕未必见得。” 黑衣人道:“那不就妨试试。” 俞小娟道:“你是谭药师。” 黑衣人举手一挥,四周布守的黑衣人,突然各自挥动兵刃,向三人围了过来。 方秀大为震惊,喝道:“药师不能下令围攻。” 那黑衣人脸上死硬的肌肉,微微耸动了一下,道:“如不下令回攻,如何能够救得了你?” 方秀道:“药师遣派在下时曾经说过,只要在下把他们诱入客厅药师自会施展迷魂药物对付他们,言犹在耳……” 黑衣人冷冷说道:“这样救你也是一样。” 俞小娟接道:“谭药师,那方秀已然叫明了你的身份,似是用不当再戴面具了吧!”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既已肯定我的身份,这面具应否取下,已是无关紧要了。” 俞小娟长剑一探,剑尖指在方秀背心之上,道:“你如敢下令围攻,我就先杀方秀。” 黑衣人道:“就算你们杀了方秀,我也会替他报仇。” 方秀冷然一笑,道:“在下如若死在俞姑娘的剑下,那就正合药师的心意……” 回顾了俞小娟一眼,道:“可惜,这位娟姑娘是一位十分聪慧的人,只怕不会上你的当。” 俞小娟心中一动,冷冷说道:“方院主别大自信,如若你这属下群起围攻,我们无暇照顾你方院主,那只有把你杀掉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谭药师很希望你杀我,就目下情势而言,杀了我对你们大为不利。” 俞小娟向后退两步,把方秀交给了君中凤,长长吁一口气,道:“方院主如若能够说出一番道理,我们也许会救助阁下。” 方秀道:“救在下,你们则等于自救。” 君中凤道:“方院主越说越不明白了。” 方秀道:“事情很清楚,谭药师指使这厅中布守之人,何以迟迟不下令他们动手呢?这些人都已服过一种药物,悍不畏死,十成武功,能发挥到十二成的威力,但他却一直迟迟不敢下令,诸位可知道为什么?” 俞小娟道:“为什么?” 方秀道:“因为他心中知晓,我能控制这些人,使他们回手反击。” 俞小娟道:“原来如此。” 方秀道:“如若姑娘一剑把在下杀死,那就情形不相同了,不但这些人将听他人之命,整个方家大院,都将为他控制。” 俞小娟道:“在我们而言,不论你或谭药师,任何人控制了方家大院,对我们都是一样。” 方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至少,眼下诸位和在下合作,可以共求生存。” 俞小娟道;“说到合作,阁下似是已占劣势,总要答应我们一些条件才成。” 方秀道:“什么条件?” 俞小娟道:“我们要你放了李寒秋。” 方秀略一沉吟,道:“可以,李寒秋已不足为老夫之敌,杀之、放之似乎已无关紧要。” 俞小娟道:“李寒秋囚入何处?” 方秀突然挥动右手,口中喃喃自语,那些遍布厅在的大汉,果然反口相噬,反向那黑衣人包围过去。 黑衣人取下了脸皮面具,露出真像,果然是那谭药师。 只见他右袖一扬,两个近身大汉,双双倒下去,冷冷说道:“方秀,他们虽然勇猛剽悍,但他们神智不灵,无法避开我的迷魂药粉。” 方秀急急说道:“二位姑娘,他这迷魂药粉虽然无味,但必得吸入腹中之后,才能发生作用,诸位接近他时,只要能闭住呼吸,那就不用怕了。” 娟儿四顾了一眼那些分执兵刃的大汉,缓缓说道:“方秀,这些人既都肯听你之命,可不要他们分由不同的方向,合力猛攻,谭药师要封架四面八方攻来的兵刃,自然是无能再施用袖中的药粉了。” 方秀略一沉吟,道:“谭药师早有杀我之心,只是他已发觉了大局由我控制,不敢妄动,但今日却从他口中说出了内心之言。” 俞小娟道:“是啊!你们已势不两立,防他杀你之策,只有你先杀他了。” 方秀道:“可惜的是这大厅之中,想杀我方秀的,不止那谭药师一个人。” 俞小娟道:“如是答允不杀你呢?” 方秀道:“那么在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好,我答应不杀,而且也不让君姑娘和苹儿杀你。” 方秀道:“南天一公的孙女,自然是说话算数了。” 口中喃喃自语一阵,那些大汉突然各举兵刃,扑向谭药师。 俞小娟凝神倾听,发觉那方秀口中喃喃不绝的,似是诵读一种经文。 但见谭药师双手连挥,撒出一层如云似雾的白色粉末。 那些大汉,虽由四面八方扑了上去,但因不知闭气,纷纷中毒而倒。 十几个人,竟然无一攻近谭药师而递出一招。 方秀脸色一变,截然不语。 谭药师却哈哈一笑,道:“方秀,你已确实了心中之疑,是么?” 俞小娟突然冷冷接道:“谭药师,他们神智不明,纵然有着很高强的武功,却不知闭气……” 谭药师接道:“小丫头,真要和老夫为难么?” 俞小娟嗯了一声,道:“一旦你称霸武林,我们祖孙两人也是你眼中之钉,必欲去之而后快……” 长剑横在脸前,接道:“我已瞧出你的那毒粉,很快就落在地上,只要能闭住呼吸一段时间,你那毒粉就无用了,不过,那时,你再想取兵刃,时机上已经晚了。” 谭药师道:“听你口气,似是准备和老夫单打独斗,一决胜负?” 俞小娟道:“不错……” 谭药师哈哈一笑道:“你如何能是老夫之敌?等你爷爷现身之后,老夫自当和他一决胜负,也让你们开开眼界。” 俞小娟摇摇头,道:“土别三日,刮目相看,何况我们已分手了半年。” 谭药师道:“我不信半年光阴,你能有超我的成就。” 俞小娟道:“别忘了,我脑际之中,熟记着百佛图。” 谭药师离位而起,道:“对了,我如生擒了你,可让人绘出图案。” 俞小娟道:“那要看看你的手段了。”长剑一振,迎面刺去。 第七五章 擒贼擒王 谭药师艺高胆大,觉得那一剑来势,并无特殊之处,挥手一掌,拍出了一股潜力,向长剑之上逼去,人却仍对着俞小娟行去。 哪知俞小娟攻出的剑势,突然一转,正好把那谭药师的潜力化去。 谭药师吃了一惊,急急向后跃退,还算他警觉得快,俞小娟长剑过处,只在他衣袖上划了一道口子。 谭药师证了一怔,道:“这是你爷爷创出的新奇剑招么?” 俞小娟不答回话,逼进两步,又攻出一剑。 谭药师这次那里还敢大意,一个大转身,让开了娟儿的剑势,右手一探,抓起了桌上的长剑。 原来,他自恃艺高胆大,离位时未带兵刃。 俞小娟看他抓起了长剑,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道:“谭药师,咱们好好地较量一下如何?” 谭药师道:“彼此动手相搏,生死决于瞬间,不好好地动手,也不成了。” 俞小娟道:“我说是你不用毒,我不用暗器,咱们凭剑招术,拚个胜败出来。 谭药师笑道:“那你如何会是老夫之敌?” 俞小娟道:“如若你能杀了我,今日在这厅中的局势,就完全为你控制。” 谭药师冷冷说道:“我不信那百佛图真能在短短几个月中,把你造就得超过老夫。” 俞小娟道:“你是否同意?” 谭药师道:“好,老夫允许你所求。” 苹儿大声叫道:“娟姊姊,不要信他,这谭药师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谭药师,你本是极受世人名重的名医,但你现在却使人人畏惧,人人对你不信任。”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先杀了你这丫头,再收拾她。”长剑一挥,刺向娟儿。 俞小娟挥剑接架,回剑反击。 谭药师展开快攻,剑势如奔雷闪电,而且剑身上还有强大暗劲。他希望凭着强大的内力,震飞去娟儿手中的长剑。 但俞小娟却凭剑招上巧妙的变化,避开了谭药师的剑势。 两人搏斗了四五十招,仍然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但俞小娟在这一搏斗之中,守多攻少,似是默察那谭药师的剑路。 五十招过后,俞小娟突然展开了凌厉的反击,剑如游龙,攻势猛锐异常。 谭药师由攻改守,脸上的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显然,他对俞小娟这一套剑法,十分惊骇。 原来,谭药师攻出剑上的力道,似是被一股阴柔的力量化去,连剑势变化也大受影响。 别人瞧不出内情,也不知那俞小娟剑有什么奇异之处,谭药师心中有数,却是无法说出。 两人又搏斗了十余招,谭药师手中剑势,逐渐也破绽百出。 方秀看得十分奇怪,低声说道:“谭药师今日武功,似是突然减退了很多。” 君中凤道:“那不是谭药师的武功减退,而是俞姑娘武功高强。” 方秀道:“如说俞姑娘剑招有什么奇奥之处,在下却瞧不出来,若说她内功强过谭药师,那就是更使人难信。” 谈话之间,突然谭药师闷哼一声,左肩中了一剑,鲜血涌出,湿透了半边衣袖。 方秀一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奇怪啊!” 语声甫落,谭药师又中了一剑。 片刻工夫,谭药师一连中了五剑。这五剑都非要害,谭药师虽然还有着再战之能,但全身都为鲜血湿透,已再无战的勇气了。 俞小娟道:“我要刺中你一百剑,使你流完全身的鲜血而死。” 这几句话,实具有莫大的威胁,谭药师突觉手腕一软,运不动手中长剑。 俞小娟剑势疾出,唰地一剑,又刺中了谭药师右腕。 谭药师右手一松,长剑落地。 俞小娟道:“捡起兵刃再战。” 谭药师面露惊怖之色,摇摇头,道:“老夫非你之敌,不用打了。” 俞小娟冷冷说道:“不可以,但你想不要活?” 谭药师满身是血,看起来狼狈无比。 他身上的伤疼可以忍受,但精神上所受的恐惧,却又无法忍受了。 谭药师缓缓吁一口气,道:“怎么活,又怎么样死?” 俞小娟道:“你如想活,那就要听我之命,为我效忠,不得妄生叛离之心;如是想死,地上有剑,你自己捡起来,挖出心肝。” 谭药师摇头望了娟儿一眼,沉吟不语。 俞小娟冷笑一声说:“还有什么法子……” 谭药师急道:“什么法子?” 俞小娟道:“我就刺满你一百剑,让你身上的鲜血流尽而死。” 谭药师缓缓说道:“老夫和你爷爷是数十年的知交……” 俞小娟接道:“所以,你才害怕他那样惨。” 谭药师四顾了一眼,正待出人不意地打出袖内藏的药物,俞小娟突然手扬长剑,又刺出了一剑。这一剑快捷无伦,正中谭药师左腕之上。俞小娟冷笑一声,道:“你如还想到捣鬼,那是自讨苦吃了。”语声一顿,接道:“你双腕虽伤,还未残废,我再下手,就不会这样手下留情了。” 谭药师道:“小丫头,你把老夫杀掉。” 俞小娟道:“你害得我爷爷长卧病榻数年,我一定要瞧瞧你的心肝……” 谭药师此刻豪气尽消,长长叹一口气,道:“人到矮檐下,不能不低头。你要做什么事,得先谈好,老夫为你做了几件事,做完了后,就算履完信约,老夫要离开十丈软尘,到山中采药去。” 俞小娟道:“方秀现在我们手中,你的生死,不关紧要,我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你也别想我给我面子。你有豪气,捡起剑来,剖胸取出心肝,没有胆,你就苟且偷生,听我之命。” 谭药师只觉脸上一热,道:“我如明里听你之命,暗中不听,你又如何知晓?” 俞小娟道:“像你这样贪怕死的人,还敢生挣扎逃命之心?实是叫人难信。” 谭药师轻轻叹了一声气,道:“你说吧!” 俞小娟道:“我要你带我们行入后宅……” 谭药师道:“后宅?” 俞小娟道:“不错,你只能听,不能问。” 谭药师点点头,道:“这个么,老夫也答应你。” 俞小娟道:“这关系你的生死,你要仔细想清楚了。” 谭药师道:“我已经想得清楚了。” 俞小娟道:“好,你闭上眼睛走过来。” 谭药师不知她要玩什么花样,只好大步行了过去。 俞小娟道:“我只要你闭上眼睛。” 谭药师只好闭上双目。 俞小娟运指如风,点了谭药师三处穴道。 方秀眼看平日不可一世的谭药师,身受如此摆布,心中大是震骇,暗道:“谭药师被如此惩治,对我岂会轻饶么?” 心念转动之间,耳际间已响起娟儿的声音,道:“方院主,我一样给你机会,你选一样兵刃吧!” 方秀心中暗道:“这丫头在我府中之时,武功还未见得如何高强,分别不过数月,似是突然间了有无比惊人的进境,谭药师武功强我甚多,都伤在他的手中,我如和她动手,那是自找苦吃了,此情此时之中,似只有设法以计谋取胜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已身中剧毒,如何还会是姑娘之敌?”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你既不想战,不知要准备如何?” 方秀略一沉吟,道:“姑娘之意呢?” 俞小娟道:“我想你先放了李寒秋和他师父。” 方秀道:“可以,但姑娘……” 俞小娟冷冷接道:“不用提条件,你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拿兵刃和我分一胜负,一条是听我之命,不得妄想鬼谋。” 方秀心中暗道:“如若谭药师能和我忠诚合作,今日也不致落成这等惨败之局了。”想到怨毒之处,冷冷的望了谭药师一眼,道:“俞姑娘,在下想说明一件事,然后立刻带姑娘等去释放李寒秋。”俞小娟道:“什么事?” 方秀道:“在下所作所为,都是听命谭药师,早年受他药物的控制,无可奈何……” 俞小娟道:“我会想到方院主定然会有很多理由,但我不是评论是非的人,这你留到以后再谈吧!我现在要立刻救出李寒秋。” 方秀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好,在下带几位去。” 俞小娟突然疾出一剑,划破了方秀前的几处衣衫,道:“方秀,你妄想凭仗机关,加害我们,有你的苦头好吃。” 方秀道:“在下身上的剧毒未解,怎会妄生恶念?” 俞小娟道:“希望如此,阁下带路吧!” 方秀举步向前行去。 俞小娟回顾了苹儿一眼,道:“你小心谭药师,走在身后,他转动不灵,稍有妄动,你就给他一剑。” 苹儿道:“小妹记下了。” 君中凤冷冷说道:“俞姑娘,要到哪里去?” 俞小娟道:“去救李寒秋。” 君中凤道:“以小妹之见,何不要那方秀下令属下,把李寒秋带入此厅,咱们在此等候,也可避去身受机关伤害之险。” 方秀道:“李寒秋师徒囚禁之处,除了在下之外,别人不知牢门开启之法。” 苹儿接道:“你把他们囚于何处?” 方秀道:“后园假山之下。” 苹儿道:“我曾见你心腹属下,把很多尸体运入后园一处密室之中……” 方秀道:“那些人都没有死,那是谭药师的换心室。” 俞小娟道:“何谓换心室?” 方秀道:“这要问谭药师了。” 俞小娟目光转到谭药师身上,道:“我不信你的医术真的能把一个人的心换过?” 谭药师道:“真的把一个人心换过,就老夫医术而言,那也并非难事。不过,我为那些人医病,所谓换心术,不过是用一种奇妙的药物控制他们。” 苹儿回顾了躺在地上之人一眼,道:“他们呢?是否巳为药物控制?” 谭药师道:“不错。” 俞小娟道:“这些人,既是被你用药物控制,为什么他们竟然会不听你之命,却为方秀控制?” 谭药师叹息一声,道:“方秀早有预谋,不知受了什么高明人士指逞阴谋。” 方秀道:“谭药师为人阴沉,如非在下处处小心,早也被他换了心了。” 谭药师冷哼一声,道:“如若老夫能脱今日之危,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们江南双侠。” 方秀道:“要到时间才能决定。” 俞小娟看两人彼此争执甚烈,心中暗道:“他们争执愈烈,对我们愈是有利,不宜出言阻止。”低声对方秀说道:“你走在前面。” 方秀举步而行,一面说道:“沿途之上,在下有很多属下……” 俞小娟道:“希望你能控制他们,如若他们不肯听命,妄自出手,有一人出手,我就砍断你一条手臂,两人出手断你两条,四个人再断你双腿,五人以上,我就先取你之命。” 方秀听得心头震动,暗暗忖道:“这丫头能说出口,似就是能够做到,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几人行出重重庭院,到了后园假山之旁。 沿途上虽然有很多方秀属下,但却都为方秀阻止,不让他们出手。 方秀绕行到假山西面,停下脚步。 俞小娟道:“这假山有机关控制的暗门,是么?” 方秀道:“不错。” 俞小娟道:“你等什么?” 方秀举手在石壁上叩了三响,石壁响起了三声回应。 俞小娟道:“你这是什么暗记?” 方秀道:“我要他们知晓来的的自己人,石门开启之后,不要放箭。” 俞小娟道:“好,你开门吧!” 方秀又举手在石壁上敲打起来,半晌之后,才停下手来。 俞小娟暗中数计,那方秀击打石壁,足足有二十一下,才停下了手。 但闻一阵轧轧之声,石壁间,突然裂现出一座门户。 俞小娟长剑一伸,低在方秀背心之上,道:“这要稍有对我们不利的变化,那一个先死的人,就是你方院主。” 方秀道:“姑娘放心。”举步向前行去。谭药师、苹儿、君中凤等依序而行。 大约是方秀极为惜命,所以沿途上,并末有人施袭。 几人很顺利地到了石道底层。 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铁栅拦阻的石室之中,盘膝坐着两人。 那石室中点燃着一支火烛,看得十分清楚,一个残废的老者,一个年轻人。 两人似是已养成了麻木的镇静,虽然有人行近,却连双目也未睁动一下。 三女六道目光,都盯住在那石室中年轻人的身上。 原来,那年轻人正是她们苦苦寻找的李寒秋。 俞小娟、君中凤、苹儿都瞧到了李寒秋,但都忍着没有出口呼叫。 俞小娟回顾了方秀一眼,道:“打开门放他们出来。” 大约是地牢之中,很少能听得女子声音,所以,李寒秋和那残废老者同时睁开了双目。 但那老者望了几人一眼之后,重又闭起了双目。 李寒秋目光与三女合集一起,心中既觉惭愧,又感讶然,望着三人,呆呆出神。 苹儿勉强按耐下心中的激动,忍下未言。 本有一个看守铁门的大汉,掌管着钥匙,但却被方秀喝退了,取过钥匙,亲自打开了牢门。 俞小娟道:“李兄,请出来吧!” 李寒秋嗯了一声,道:“多承相救。”缓缓伸出手去,扶起那残废老者。 那老人陡然睁开双目,望了俞小娟等一眼,道:“世上既有人能破七绝魔剑,老夫活在世上,岂不是无味得很。” 李寒秋急急说道:“这如何能怪师父,都怪弟子……” 那老者摇摇手,阻止了李寒秋,道:“为师就算不遭逢这次波折,亦为病魔困扰得了无生趣……”双目突然间暴射出森寒的目光,一掠谭药师和方秀,接道:“七绝魔剑中的破绽,为师都已代你补起来,他们再也无法胜过你了。” 第七六章 石牢风云 李寒秋道:“弟子如能离此石牢,当再以恩师传授剑法,和他们一决雌雄,不难尽复师门英名……”那老人摇摇头,道:“我老了,十几年的病魔折磨,体能、内力,都已消减,活在世上,亦难和人动手。唉!如非为师,他们如何能生擒于你?我一生杀人过多,老而受因病魔,那也是应有的报应,为师的实不愿再拖累你了。” 说罢,突然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李寒秋呼了数声师父,不闻老人答允,伸手一摸,老人已经气绝而逝。 谭药师望了那老人一眼,道:“他已病入膏肓,就算不运气自断心脉,也难再活多久。” 李寒秋抚尸低泣一阵,缓缓站起身子,目光投注到方秀的身子,道:“那日围袭我们师徒,共有多少人?” 方秀道:“确实人数我巳记不清了,大约总有四十人以上。” 李寒秋道:“那些人呢?” 方秀道:“有一半遣在他处,有一半还留在方家大院之中。” 李寒秋道:“他们之中,有很多都已学会破解我的七绝魔剑了?” 方秀点点头,道:“不错,七绝魔剑乃天下至诡的剑招,如若不知破解之法,天下有谁能接上三招?”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在下再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七绝魔剑。” 方秀道:“我已受制,阁下的要求,在下实不知如何回答。” 李寒秋目光转到俞小娟的身上,道:“承姑娘赶来相救,在下……” 俞小娟接道:“不要说感激的话,如非李兄,我们祖孙早已没命了。”语声一顿,接道:“我们虽然制服了谭药师,但还未控制大局,只怕还要有一番激烈的恶战,届时还要仗李兄大力。” 君中风突然接口道:“李寒秋,我不是来救你的,只是不想让被别人杀死。” 李寒秋道:“姑娘放心,在下不会忘去和姑娘订下来的约言。” 君中凤道:“你记着就好。” 李寒秋目光又转到苹儿的身上,道:“想不到咱们还能见面。” 苹儿黯然说道:“我在山林中等你,如不是遇上了君姑娘,我不会知道发生的事情。唉!我同君姑娘追到金陵,又遇上娟姑娘……” 俞小娟道:“好妹妹,现在不是畅叙别情的时间,眼下咱们还有着很多的事情要办。” 回顾了方秀一眼,道:“我们要出去了,希望你通令属下,要他们放下兵刃,听命行事。” 方秀摇摇头,道:“可惜的是,咱们都无法再生离此地了。” 俞小娟道:“你说什么?” 方秀道:“这石牢之门,共有七重,重重紧闭,无法再开。” 俞小娟目光转到苹儿的身上,道:“这话是真是假?” 苹儿道:“小妹没有来过此牢,无法知道。” 俞小娟道:“你还在我们手中,如是此牢之门不能打开,你心中定然明白,谁是先死之人。” 方秀道:“自然是在下先死。” 君中凤冷哼一声道:“你一向贪生怕死,此刻却突然变得很有豪气,你认为我们一刀把你杀死么?那大便宜了,我要一刀一刀地斩你七日,还不让你死去。” 方秀摇摇头,道:“用不到七日,这石牢中有两个水管,直通莲池,机关由外面控制,只要他们一开机关,立即洪水涌入,不要两个时辰,这石牢中将灌满洪水,那时,纵然是精通水性的人,也将被活活闷死。” 俞小娟道:“你不怕死?” 方秀道:“但事已如此,怕也没有法子了。” 俞小娟四顾了一眼,道:“谁记得假山形势,咱们此刻动手,也许几个时辰后可以挖出一条路。” 方秀道:“石牢坚固,挖掘不易。” 俞小娟目光转到谭药师的睑上,道:“你可知出这石牢之法?” 谭药师道:“除了方秀之外,只怕再也无人知晓了。” 俞小娟淡然一笑,道:“方秀,你定然是想和我们谈谈条件了?” 方秀道:“姑娘们六七条命,如若只换在下一条命,当真是太可惜了。” 俞小娟道:“你说吧!” 方秀道:“第一事,先要解去我身上之毒……” 俞小娟道:“还有第二个条件么?” 方秀道:“又何止两个呢?” 俞小娟道:“你最好一口气说完。” 方秀道:“第二个条件,你们要想出一种保证,使我能相信,在你们脱险之后,你们能放掉我……” 谭药师冷冷接道:“在下现被娟儿点了穴,运转不灵,你要他们先把我的穴道解开。” 方秀哈哈大笑一阵,道:“谭药师啊,谭药师,你现在,才想起兄弟么?” 谭药师道:“几十年来,咱们都合作得很好,但在中间,难免要闹一点小意见,那自是不足危害大局,或是伤了咱们兄弟和气。”’ 方秀道:“这些年来,你都以首领自居,想不到,此刻竟和我方秀称兄道弟来了。” 谭药师冷冷说道:“你答不答应?” 方秀略一沉吟,目光转到俞小娟的身上,道:“解了谭药师的穴道。” 谭药师干笑一声,道:“独木难支大厦,只有咱们合作,才能完成江湖大业。” 俞小娟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方秀道:“你们四五条命……” 俞小娟道:“我们四五条命,换你们两条。” 谭药师道:“以四对二,划不来,划不来。” 俞小娟道:“这等大事,我一个人也作不了主,要和他们商量商量。” 目光一掠君中凤,接道:“你意下如何?” 君中凤道:“只要李寒秋能守信约,其他的事,小妹都不愿多管。” 俞小娟点点头,道:“苹姑娘,你呢?” 苹儿道:“一切由姊姊作主。” 俞小娟,道:“李兄,有何高见?” 李寒秋道:“在下已是必死之人,承蒙相救,诸位如何决定,在下无不遵从。”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诸位授权给我,小妹就独断独行了。”目光转到方秀身上,接道:“三个条件,我只能答应两个。” 方秀道:“哪两个?” 俞小娟道:“解你身上之毒,放你安全回去,然后你集合人手,咱们决一胜负。” 方秀道:“好吧!如若在下战败,那时仍是难以逃脱。” 李寒秋道:“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取你之命。” 方秀回顾了谭药师一眼,道:“谭兄,兄弟已经尽力了。” 俞小娟脸色严肃地说道:“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 方秀道:“什么条件?” 俞小娟道:“你先杀死谭药师。” 方秀道:“这个么……这个……” 俞小娟接道:“谭药师恨你之深,不在我们之下,如若放他离开此地,你将多一个仇人,为何不借此时机,取他之命。” 谭药师脸色大变,说道:“方秀奸诈无比,你们不能信他之言。” 方秀望了谭药师一眼,道:“只怕在下不是谭药师的敌手。” 俞小娟道:“我已点了他的穴道,他身体运转不灵,你可放心和他动手。”缓缓把手中长剑,递到方秀的手中。 方秀接过长剑,道:“谭兄,你已必死无疑,何不成全了兄弟?” 谭药师双目中射出了忿怒的火焰,道:“方秀,你认为杀了我,他们真会放你么?” 方秀道:“如是他们不放我,杀不杀你都是一样。” 谭药师冷冷说道:“老夫虽然有几处穴道被点,但我武功并未失去。” 俞小娟道:“我已把利害说明,杀不杀谭药师,要你决定了。” 方秀略一沉吟,举剑刺向谭药师的前胸,口中说道:“兄弟离此之后,还可替你报仇,谭兄死也可以瞑目了。” 谭药师虽然几处穴道被点,只是转身不够灵便,如是有人从背后施袭,他闪避不易,但纵横闪跃,还可应付,闪身避开一剑,还击了一掌。 两人立时展开一场恶斗。 谭药师武功更高,但他身上几处经脉受制,发掌力道大为减弱,身体运转,渐感难以适应,手中又无兵刃,逐渐地难再接方秀长剑攻势。搏斗之间,突闻方秀大喝一声,长剑连变,杀手迭出,谭药师一个应付不及,被方秀一剑斩下了一条左臂。 方秀一剑得手,跟着飞起一脚,把谭药师踢翻了一个跟斗。剑锋疾沉,又斩下谭药师一条右腿。 谭药师受重创,再加上身上几处经脉受制,自知难再支持,急忙说道:“俞姑娘,要他住手。” 俞小娟右手疾出,点向方秀右腕,逼离了方秀的剑势,道:“住手。” 方秀收住剑势,道:“姑娘不是要在下杀死谭药师么?” 俞小娟道:“他已经受了重伤,看样子,已经活不下去了。”目光转到谭药师身上,接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快些说吧!” 谭药师道:“方秀不可信任。” 俞小娟道:“这个,我们知道了。” 谭药师道:“方家大院中,所有第一流高手,都已经遣派出去,分向各门派施袭,目下这方家大院中十分脆弱。” 俞小娟点点道:“多承指教,阁下还有什么话说?” 谭药师道:“在这假山之旁,换心密室中,还有四十余位高手,他们都已被一种药物迷倒,那解药,只有方秀知晓,你们只要看着他,不让他进入换心密室中……” 方秀突然向前欺进两步,手起剑落,斩了潭药师的脑袋。 俞小娟冷笑一声,道:“方院主,你下手晚了一步。” 方秀扬了扬手长剑,笑道:“在下已如约杀死了谭药师,这兵刃要以还给姑娘了。” 李寒秋抢前一步,道:“交给我。” 方秀双目相注在李寒秋的脸上,缓缓把兵刃交到李寒秋的手中。 俞小娟道:“方秀,现在,你可以让他们打开门了。” 方秀道:“在下身上毒还未解。” 君中凤取出一粒解药,递了过去,道:“服下这粒解药。” 方秀接过解药,却不肯立刻服下,高举着手中解药说道:“有一件事,在下想先行说明,如若我在一个时辰之内,还未能和他们再行连络,他们就会放水……” 君中凤冷冷接道:“你放心食用,那是真真正正的解药。” 俞小娟道:“方院主最大的毛病,就是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秀不再多言,举起手中丸粒,吞了下去。 君中凤道:“这是对症之药,很快就可以除去身上之毒,你只要运气一试,就可感觉出来。” 方秀依言暗中运气相试,果然有着奇毒渐消的感觉,当下说道:“在下带几位离开石牢,咱们在假山之劳分手,我只要诸位给我一顿饭的工夫,诸位就可随便动手了,再见之时,任凭诸位施展什么手段对付我方某人便了。” 俞小娟道:“在这一顿饭工夫之内,我们只可等着你方院主属下的攻击,不能还手,是么?” 方秀道:“只要诸位不越出咱们协定的限界,绝不会有人对你们施袭。” 俞小娟道:“一顿饭的工夫,如若是全力奔驰,可以走出二十里外。” 方秀道:“我相信俞姑娘早已作了安排,在下也无法逃出方家大院。我如离开此地,天下还有何处能够容我立足?” 俞小娟道:“你一向不守吉诺,这一次希望你言而有信。” 方秀道:“姑娘但请放心,如是我无法挽救此难,也无法再生人世了。”举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道:“等一等。”返回石牢,抱起师父尸体,道:“在下想向方院主借用一物。” 方秀道:“借什么?” 李寒秋道:“一具棺材。” 方秀道:“这个么,区区奉送。”又举步向外行去。 只见他不停地用手在石壁之上敲打,重重门户,应声自行开启,显然,那是一种暗记。 几人随在方秀身后,行出石牢。 方秀回顾了俞小娟一眼,笑道:“诸位守在此地呢,还是要在下送你们到门前广场中去?” 俞小娟答非所问地道:“方院主,谭药师临死之前,说过一番话,你还记得么?” 方秀笑道:“他临死情急,胡言乱语,俞姑娘怎能相信?” 俞小娟冷肃地说道:“那些人都是经过药物迷伤了心智,胜之不武,我们不希望和那些人动手。” 方秀道:“可以,在下不用他们就是。” 俞小娟道:“我相信你方院主把那一些人当作你方家大院拒敌的主力。” 方秀略一沉吟,道:“诸位想毁约?” 俞小娟道:“我们先到那换心密室中瞧瞧谭药师的杰作,方院主不会反对吧!” 君中凤冷冷笑道:“就算你反对,也是不行。” 方秀道:“咱们相约之言中,似乎没有这一条吧!” 俞小娟道:“但也没有不能增加条件,是么?” 方秀目光转动,只见李寒秋、君中凤、苹儿等很自然站成了合围之势纵突起奔跑,也难侥幸,当下仰天打个哈哈,道:“姑娘等如若一定要到那密室中瞧瞧,在下自当带路,不过,我先要把话说明,那密室中机关重重,如是稍有失误,就难免重蹈石牢覆辙,被困其中。” 君中凤道:“有你方院主和我们守在一起,如若真有机关发动,也有你方院主的苦头好吃。” 方秀道:“你们四个,我方某只有一条命。” 俞小娟道:“多谢提醒,这次我们会小心,不会让人太沾光。” 老奸巨滑的方秀,此时亦觉得无计可施,只好说道:“好吧!在下带路。” 俞小娟道:“慢着。” 方秀道:“姑娘又变了主意?” 俞小娟道:“招呼你一个属下来,要他们先送一棺木来,收殓起七绝剑景老前辈的尸体,要他们安放在你前院空场正中,供上素花白烛,等我们看完你们换心密室之后,自会给你机会,召集属下,公平决斗,你如想妄逞诡谋,施展暗算,那我们也就乐得省事一些,先杀了你,然后一把火烧了你方家大院,谭药师已死于你手,如再杀了你,还有一个韩涛,谅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方秀淡淡一笑,举手一挥,假山旁花木深处,快步奔过来一个黑衣劲装大汉,欠身说道:“院主有何吩咐?” 方秀依娟儿之言吩咐一遍。那大汉立时转身而去。 片刻之间,四个健仆,抬来了一具棺材,殓收七绝剑的尸体,抬起棺木而去。 第七七章 换心密室 李寒秋望着那远去的棺木,不自禁滚下来两行泪水。 俞小娟低声说道:“李兄,打起精神,此方家大院,还有不少高手,只怕要有一番苦战。” 李寒秋试去泪痕,道:“姑娘放心,如若搏斗,在下当为先驱。” 俞小娟目光转到方秀身上,道:“咱们走吧!” 方秀不再多言,举步向前行去。这后园之中,似是隐藏着不少人手,但却未现身阻拦。 绕过一片假山,只见一道红砖砌成的高墙,挡住了视线,红砖外四丈内,寸草不生,却铺着一层浓霜般的白色粉末。 俞小娟一皱眉头,低声道:“这一片地方很奇怪。” 方秀笑道:“姑娘可是怀疑那白色霜末有毒?” 俞小娟道:“我想它定有作用。” 方秀道:“在下走前面,诸位就不用多心了。”举步向前走去。 他走得很慢,行约五尺左右时,停了下来,道:“诸位可以放心了。” 俞小娟抬着看去,只见两扇黑门紧闭,当下说道:“你要打开门,但仍须退回。” 方秀退回原位,长啸数声。 紧闭的黑漆大门,缓缓开启。 方秀笑道:“换心室,为我方家大院中禁地,这一层白色石霜,只是一种显明标志,免得人误入禁地。” 俞小娟道:“好!我先跟你进去。” 方秀欲言又止,举步向前行去。 俞小娟正待举步追赶,却被李寒秋伸手拦阻,道:“俞姑娘,让在下去吧!” 苹儿道:“你不能去。” 苹儿道:“方秀已学会了破解七绝魔剑的法子,你如何能够去得?” 李寒秋道:“不要紧,七绝魔剑已有了很大的改进……”一面答话,人却飞跃而起,追向方秀。 俞小娟高声说道:“李兄接剑。”右手一振,长剑投出。 她算计时间,恰到好处,李寒秋落地转身,长剑刚好投去。李寒秋右手一探,捞住了剑柄。 这时,方秀本可趁机施袭,但他却一直未肯动手。 原来,他老奸巨滑,心中明白,自己一动,娟儿君中凤等必将分头赶来,那时,未必能制服李寒秋,自己却定要遭殃,是以回顾了一眼,忍下不动。 李寒秋紧追在方秀身后,缓步行入黑漆大门之中。 李寒秋望着那寒光森森的大门,轻轻挥剑一点,响起了一声金铁相触的轻呜。 原来,这一对黑门,竟是铁铸之物。 抬头望去,只见天网交错,大指粗细的铁条,布成了一片密集的天网。在天网之下,有着数幢青石砌成的坚固房舍。因为这天网围墙过高,在外面无法瞧到围墙内的景物。 李寒秋正待回头告诉娟儿她们围墙内的情形,轰然一声大震,铁门竟然自动关了起来。 敢情,这铁门竟有人操纵。 李寒秋暗暗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方院主早在这里面设了埋伏?” 方秀微微一笑,道:“在下事先说明了,诸位不肯相信,那是没有法子的事。”说话之间,举手一招。 左侧一座房舍中,木门忽开,一男一女,两个童子,疾快地奔了出来。 两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手中各执着一柄长剑。 方秀一拱手,道:“李寒秋,目下的情势很明显,我已知晓破解七绝魔剑之法,你已全无生存之望。” 李寒秋道:“方院主有什么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吧!” 方秀哈哈一笑道:“和在下合作,咱们不计前仇,彼此携手,两得其利。” 李寒秋道:“合作可以,但在下想见识一下这换心室中有何奇异之处,如是确有独霸江湖的实力,在下自当相从。” 突闻苹儿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大哥,你没有事?” 李寒秋高声说道:“那铁网上涂有奇毒,不可着足。” 方秀怔一怔,道:“你怎知晓那铁网上面有毒?” 李寒秋道:“想当然耳。”缓缓起长剑,接道:“这一男一女的剑术如何?” 方秀冷笑一声,道:“怎么,阁下想找他们试剑么?” 李寒秋道:“不错,方院主苦逼之下,使在下的七绝魔剑另入了一番境界……” 方秀仰天打个哈哈,道:“七绝魔剑在江湖上,的确有一阵使人闻名丧胆,那时,曾迫使在下,把阁下列入了第一位厉害的对头。不过,现在么,我方家大院之中,至少有十位以上,可以使你李寒秋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李寒秋道:“那么,方院主可以出手试试了?” 方秀看那李寒秋指名挑战,心中一动,暗道:“他如无致胜的把握,似是不用样苦苦逼我出手了。” 他本是生性多疑之人,心念一转,立时低声对男女二童,解说破解七绝魔剑的招法。 李寒秋虽然明明知晓,也不阻止。 原来,他亦想早些求证一下,师父弥补七绝魔剑上的破绽之术,是否能够实用,是否还具有着奇大的威力。 片刻相持之后,那一男一女两个童子,突然一振长剑,分由左右,攻向李寒秋。 李寒秋看他们剑势来路,正是对付七绝魔剑起手式的变化,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男女二童倒也聪明,只不过片刻工夫,已然学会了施用剑法。”心中念转,长剑疾快递出。 方秀看他仍是旧时剑路,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但闻蓬蓬两声,金铁交鸣,紧接两声惨叫,混人了方秀的大笑声中。 方秀心中一惊,凝目望去,大笑之状,登时变成了哭笑不得的样子。 原来,那一男一女两个童子,各中一剑,摔倒地上。血染半身,剑弃丈外,显然,他们中剑之后,十分痛苦。 方秀望着那两个男女童儿,茫然说道:“他们剑招没错啊!” 李寒秋道:“他们没有错,但在下的剑招变了。” 方秀道:“你的剑招变了?” 李寒秋横移五步,挑起那男童弃在地上的长剑,道:“阁下请接剑。”手腕一振,长剑疾飞而起,直向方秀飞了过去。 方秀左腕一伸,抓住了长剑。 李寒秋缓缓向方秀逼去,一面说道:“也许他们剑法不够熟练,还是方院主自已试试吧!”长剑一起,刺向方秀右肩。 方秀长剑斜起,左脚随着踏前半步,身子随着剑势一转,手中之剑,很自然地随着转动之势,攻向李寒秋的左肋。 这是针对七绝魔剑研创出的破解之法。 那李寒秋剑势突然一沉,人随到走,避开了左肋。 但闻唰地一声,寒芒由方秀大腿处划过,衣裤破裂,鲜血泉涌。 方秀呆了一呆,道:“你的剑法变了?” 李寒秋道:“是变了。”长剑一转,又刺出两剑。 方秀只觉剑光闪动,竟自让避不及,左腿右腿,又各中一剑。 李寒秋收住剑势,冷冷说道:“方院主,还要再试试么?” 方秀双目神疑,盯注在李寒秋脸上瞧了一阵,弃去手中长剑,道:“阁下的七绝魔剑,似是又有了进步。” 李寒秋道:“方院中弃去长剑,那是一切要听在下摆布了。” 方秀缓缓说道:“识时务为俊杰,阁下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他身中三剑,半身衣服,已为鲜血染透,但幸好都非要害,还可勉强支持。 李寒秋冷冷说道:“那就先劳驾打开铁门。” 方秀举手摇动,大声喝道:“开门。” 两扇关闭的大铁门,应声而开。 而来,这两扇大铁门由机关控制,由人在暗中操纵。 俞小娟、苹儿、君中凤早已在门外等候。 铁门开启,几人立时一拥而入。 俞小娟冷冷地望了方秀一眼,道:“方院主自找苦吃。”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身中三剑,似乎是非得听受摆布不可了。” 俞小娟道:“方院主识时务,咱们都要以省去很多事。” 苹儿长长吁一口气,道:“娟姊姊,你怎么知道,他能够胜过方秀?”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因为那七绝魔剑,乃天下至狠至毒的剑法,此剑一出,已使江湖道上畏服,那景老前辈,就未再研究到法中的破绽,因为它太凌厉、恶毒了,半套剑法,足以使江湖慑服,实也用不着研修剑法中的破绽了。” 目光一掠方秀,接道:“你们研究出破解七绝魔剑的办法,却忽略了那剑法中,还有着无比潜能,没有发挥出来,当景老前辈受到挫败之后,已知剑法中的缺点,你方院主智者千虑,却有一失了。” 方秀道:“此话怎讲?” 俞小娟道:“你不应该把他们师徒囚于一起,致使是老前辈把剑中应该修改的地方,都告诉了李寒秋。” 方秀一跺脚,道:“该死,我竟未能想到此处。” 他这一用力,震得伤处疼得一咧嘴巴。 李寒秋道:“现在你知道了,可惜已经晚了。” 俞小娟目光一掠李寒秋,道:“李兄不怪小妹多嘴,说出个中之秘吧!”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俞姑娘不说,我也要告诉他。” 俞小娟嫣然一笑,道:“方院主,你此刻处境很险恶,我们年轻,耐性不好,希望你小心一些,不要激怒了我们,自讨苦吃。” 方秀道:“诸位想什么?” 俞小娟道:“你收罗人间很多古玩、珍宝,但可惜我们都没有贪取之心,我只想参观一下你们的换心密室。” 方秀道:“谭药师死去之后,天下再无人……” 俞小娟一摆手,接道:“我相信你们这密室之中,还有很多被囚的人,方院主请带路吧!” 方秀不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李寒秋紧追在方秀身后而行。 方秀行到门户,打出暗记,室门突然大开。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室中罗列着很多木榻,木榻上分用两种不同的床单、被垫。每一张木榻上,似乎是都仰卧着一个人,上面用有颜色的布单覆掩。 白色的墙壁,打扫得十分干净,除了那罗列的木榻外,别无陈设。 但那红白交映的被单,构绘出一种单调的恐怖。 李寒秋、俞小娟等虽都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也经历过无数的凶杀事件,但目睹那室中情形,都不禁有些头皮发炸,心生寒意。 俞小娟长长吁一口气,道:“方院主,那木榻上面有人么?” 方秀道:“既用布单覆掩,自然是有人了。” 君中凤冷冷问道:“是死人还是活人?” 方秀道:“说他们是活人,他此刻和死人并无不同,任人屠戮,无能起而反抗;如若说他们是死人,他们都还有口气在。” 俞小娟道:“为什么用两种不同的布单,把他们覆掩起来?” 方秀道:“红色巾单下掩盖的人,都还未经换心,不能停放太久。” 他似是觉得泄露的太多,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那白色布单下掩遮的人,想都是经过换心已完的人?” 方秀道:“正是如此。” 俞小娟抢先一步,道:“那些换心已成的人,想来已可供方院主驱使了?” 方秀摇摇着,道:“他们还要经过一种手续,才能复苏。” 李寒秋长剑一抬,剑尖抵在方秀的背心之上,道:“方院主最好能据实回答,他们要经过一种什么样的手续,才能行动?” 方秀道:“很简单,只要服用一粒药丸。” 李寒秋道:“那药丸现在何处?” 方秀道:“存放于室中。” 李寒秋道:“这些人,都是何许人物?” 方秀道:“都是武林中的高手。” 苹儿突然接口说道:“而且大都是铁铮铮的侠义人物。” 方秀望了苹儿一眼,道:“老夫自小把你扶养长大,待你不薄。”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养我为了用我,如若我有一天不肯从你之命,也要和他们一般地被你换心。” 李寒秋道:“你已经数秋派人追杀苹姑娘,彼此之间纵然有些情意,也是已经断绝了。” 俞小娟道:“方院主,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你是识时务的人,想来不致自讨苦吃。” 语声一顿,道:“这室中有没有能够听你吩咐的活人?” 方秀道:“自然是有。” 俞小娟道:“你叫他们出来,揭开一幅被单,让我们长长见识。” 方秀答非所问地道:“在下流血过多,恐也难再支持下去。” 李寒秋道:“你伤的是皮肤,以你内功而言,不敷药也不会死。” 方秀无可奈何,高声呼道:“风、云药童何在?” 第七八章 魔剑重振 但见屋角处暗门启动,两个青衣童子,缓步行了过来。 李寒秋望了那两个青衣童子一眼,冷然说道:“这室中还有暗门,看来,还有很多人埋伏室中了?” 方秀摇摇头,道:“只有这两个药童照顾病人。” 俞小娟道:“他们既称药童,想必要稍通医理才成?” 方秀道:“他们都是谭药师的属下。” 俞小娟道:“他们会听你之命么?” 方秀点点着,道:“这地方,只有在下和谭药师常来。” 回头低声对两个药童吩咐几句,两个药童随手揭开了一个白色的布单。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双目微闭,胸部微微起伏,光头天发,似是一个和尚。 俞小娟道:“他是个出家人?” 方秀道:“少林寺中弟子。” 俞小娟道:“你们胆子不小,连少林门中人,也敢加害。” 方秀道:“他们在离开之前,还要经过易容,不会让人家瞧出来。” 李寒秋道:“打开一幅红布单瞧瞧如何?” 方秀略一沉吟,随手揭开了一幅红色布单。 凝目望去,只见红布单下面的人,脸色惨白如纸,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印象。 李寒秋说道:“这人还未换心么?” 方秀道:“所谓换心,就是谭药师替他动一动手术,和服用一种很特殊的药物。” 俞小娟道:“什么样的药物,和什么样的手术?” 方秀道:“这个么?那是谭药师的隐秘,连在下也不知晓他的手法为何。” 俞小娟道:“那是说,这些人无法再救了?” 方秀道:“谭药师已经死了,世间再无人能够使他复苏过来。” 俞小娟道:“好残忍的手段,你们作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好多年了?” 方秀望了俞小娟一眼,道:“时间很长了,那时,姑娘还未来人间,不过,那时,谭药师只是在想象和试验中,有此成就,是近三年中事。” 苹儿道:“好可怕啊!他在试验之中,定然伤害了不少人命。” 方秀叹息一声,道:“如不是遇着谭药师,在下也不会妄生雄图江湖的念头了。” 俞小娟淡然一笑,道:“方院主,你似是有些后悔了?” 方秀道:“唉!这些人,本都和我无怨无仇,辛辛苦苦练了很多年武功,在他们心目中,定有一番抱负,经过谭药师换心术后,忘去了自已,糊涂一生。” 苹儿道:“如今谭药师已经死去,此地由你作主,那你就把他们放了吧!” 方秀道:“白布单下的人,已经过换心,已被消失了自我意识,他们听命一种口语和手势指挥行动,放他们出去,与世有害无益,红布单下面的人,还未经谭药师手术,他们永远被困于一种迷神的药物中,直到他们死去为止。” 李寒秋接道:“不是有解药物么?” 方秀道:“没有,那红布单下面的人,纵然有解药,也是不能解救。因为他们神智还未被消去,心中对谭药师和在下,还有着很深的恨意。” 俞小娟道:“所以,方院主不愿意救他们。” 方秀道:“那解药确不在我的手中,只有谭药师心中知晓那解药放在何处。” 君中凤冷冷说道:“反正谭药师已经死了,你不妨把任何错误,都推到那谭药师的身上。” 方秀道:“在下是由衷之言。” 俞小娟道:“方院主无法救活红布单下面的人,总可以救救白色单子下面的人吧?” 方秀道:“不能救,这些人都听凭在下之命,只要他们复苏过来,都成了在下的臂助之力。”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一个人如若失去了主宰自己的神智,说他武功高强,实是叫人难以相信。”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带我们去瞧瞧另外两幢房内,放的什么?” 方秀道:“那两幢屋内,有一幢和这座房内一般模样,另一幢是谭药师施手术用的地方。” 俞小娟道:“那倒是一个新奇的地方,我们很想去看看。” 方秀道:“也许姑娘不信,那谭药师动手术的地方,连在下也没有去过。” 俞小娟道:“有这等事么?” 方秀道:“姑娘可以不信,但在下却不能不说,反正由我带路,纵然有什么机关发动,那也是伤到在下。” 俞小娟点点头,道:“方院主的合作态度,大出我的意外。” 方秀望了两位药童,道:“你们去吧!”转身向外行去。 俞小娟道:“方院主,慢些走,这两个药童的武功如何?” 方秀停下了脚步,道:“这两药童,虽然也会武功,但他们只怕难是姑娘之敌。” 俞小娟突然横行两步,拦住了两个药童的去路,道:“两位可否救醒一个人给我们瞧瞧?” 两个药童相互望了一眼,四道目光投在俞小娟的脸上,却不答俞小娟的问话。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他们无法回答姑娘。” 俞小娟奇道;“为什么?” 方秀道:“谭药师在他俩的舌尖上,动了手脚,凡是咬口转弯的话,他们都无法回答。” 俞小娟道:“谭药师怕他们泄露他配制药物的方法,是么?” 方秀道:“这个么?在下就不清楚了。” 俞小娟冷笑一声,和剑疾伸而出,抵在一个药童的前胸,道:“你救活一个人给我瞧瞧。” 那药童摇摇头,道:“没有解药。” 俞小娟细听他说话的口气,似是十分吃力一般,心中倒信了方秀之言,口中仍然追问道:“药物呢?” 方秀接道:“他说话是辛苦,要用很大的气力,才能说得清楚,姑娘问在下也是一样。” 俞小娟道:“你都听到了,我要解药。” 方秀道:“我带有。”随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绿色丹丸,交给那答话的药童。 俞小娟仔细的查看,那玉瓶中药甚多,当下一挥手,道:“方院主,那玉瓶交给我。” 方秀怔一怔,道:“这个……” 俞小娟接道:“我一剑把你杀了,仍然能取到药物,方院主还请三思。” 方秀略一沉吟,无可奈何地把药物交了过去。 俞小娟接过药物,那药童已将手中的丹丸投入了一人口中。 李寒秋举目望去,只见那在大约有五十上下的,浓眉、方脸,颚下短须如戟,一望之下,即知是一个十分剽悍的人。 只见那药童双手在那人前胸之上,一阵推拿,那人立时缓缓伸动手脚. 俞小娟低声说道:“诸位小心。” 但见那人手脚活动一阵之后,突然挺身而起。 只见他双目转动,扫掠了全室中众人一眼,脸上是一片茫然之色。 方秀道:“他此时有动作无意识,只要在下不役诱他,他绝不会向诸位出手。” 俞小娟等亲目所睹,个个惊奇不已,心中暗道:“如若无法使他们神智恢复,这些人留在人间,实是一大害了。” 君中凤突然向前欺进一步,举手一掌,拍向那大汉的后背。 但闻蓬然一声,击个正着,那大汉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出了五六步,撞翻了两张木榻,人却未躺下。 君中凤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我这一掌,力道不轻,就是普通江湖武师,也难以承受,这个竟能安然无恙。” 只见那大汉回过头来,目光四下流顾,似是在找寻打他的人。 俞小娟暗暗忖道:“这人武功不弱,如若这白布单下面,所有的人物,个个都像他这样的武功,那倒是一大劲敌了。”心中念转,右手一抬,长剑疾快而出,指向了那大汉的前胸之上。 那大汉面临生死险关,脸上仍然一片冷漠之色,似是早已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了。 俞小娟暗暗叹息一声,道:“方院主,古往今来,武林中有不少大奸大恶的人,但像你们这等手法残忍的人,武林中实不多见。这些人也许都是江湖上很负侠名的人物,但却被你们药物迷惑,迷迷糊糊中送了性命,杀之不武,留下他们却是一大祸害。” 方秀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下不得手,在下代姑娘下手就是。”举步向那大汉行了过去。 李寒秋长剑一挥,闪起了一片寒芒,挡住了那方秀的去路,冷冷说道:“方院主最好是不要妄动。” 俞小娟道:“苹妹,劳你出手,在这人背心要害上,全力击出一掌,震断他的心脉,让他落个全尸吧!” 苹儿道:“杀一个神智迷失的人,小妹实也无法下手。” 突闻那大汉狂吼一声,左手一封长剑,右手疾向娟儿攻去。 娟儿长剑一横,寒芒闪动,斩下那大汉一条左臂,娇躯横向旁侧一闪,避开那大汉的掌势。 李寒秋一上步,左掌拍出,击中那大汉的背心。 但闻蓬然一声,击个正着,那大汉身不由己向前疾冲三步。 俞小娟娇躯一个闪跃,绕到了那大汉身后,回手一掌,拍在那大汉天灵穴上。 那大汉连受重击,难再承受,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上死去。 俞小娟黯然一叹,道:“他死得很冤枉,但又不能不杀他。”目光一掠两个药童。 道:“方院主,这两个药童,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方秀道:“他们帮助谭药师下药行术,本身并无恶迹。”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看他们的神情,似是也已经过谭药师运过手脚了,还是把他们关起来吧!” 方秀右手挥动,两个药童退了下去。 俞小娟道:“咱们走吧!也许堡外空场中,正展开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方秀道:“姑娘不去另外两间房中看看么?” 俞小娟道:“不用瞧了,我们无能救他们,但也不能多伤害他们。” 方秀道:“姑娘之意是……” 俞小娟接道:“我想世间除了谭药师之外,总还有精通此道的人,要他们想法子来救助他们了。” 方秀苦笑一下,道:“可惜的是,我已经把大部高手派遣出去。” 俞小娟道:“你已经丧失了信心?” 方秀道:“目下还难说,但因为我落入你们手中,他们有所顾忌。” 俞小娟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没有击败你属下之前,不会杀死你。” 李寒秋接道:“但方院主要知自爱。” 方秀听了俞小娟的一番话,心中死亡的忧虑大减,暗暗筹思逃走之策,淡淡一笑,道:“姑娘既是心存大慈大悲之愿,在下亦当下令属下,不得妄启侵入此区。” 俞小娟道:“希望你心口如一,咱们走吧!” 方秀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试探着说道:“在下想请教一事,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回答?” 俞小娟道:“你说吧!” 方秀道:“听姑娘适才的口气,似乎是你们来的人不少?” 俞小娟道:“立时之间,大家就要各凭武功一战,方院主似是用不着再探问我们的虚实了。” 方秀道:“在下只想了解,诸位对我方某人如何安排?” 俞小娟道:“方院主跟我们走,等到我们击败你方家大院的高手之后,只要你说出你大半生的恶迹,江湖上有很多由你阴谋造成的恩怨,也可得以化解。” 方秀哈哈一笑,道:“姑娘之意,是要在下当天下武林同道的面前,坦白说出半生罪恶?” 俞小娟道:“那有什么不对?你这大半生中,所犯罪恶,任何一桩,都足使你死有余辜,你既要是死定了,为什么不把所犯罪恶,完全说了出来?” 方秀略一沉吟,道:“如若在下答应了姑娘所求,但不知有什么交换条件? 李寒秋冷哼一声,道:“你还要交换条件?” 俞小娟却淡然一笑,道:“自然是有,我们不是你方院主,为人行事,也和你大不相同。” 方秀道:“愿闻其详。” 俞小娟道:“我们未和方家大院武师分出胜负之前,不会伤你。” 方秀接道:“我方家大院中,虽然派出了大部分高手,但自信还可一战,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谭药师已死,在下被制,没有人坐镇指挥,只怕是很难和你们抗拒。” 俞小娟道:“还有韩涛。” 方秀道:“韩涛不在此地。” 俞小娟笑道:“我们已经探查明白,韩涛早已到此。” 方秀道:“姑娘既有仁侠之风,何不放了在下,让我指挥属下,和你们一决胜负,在下战败了,才会败的心服口服。” 俞小娟道:“怕你跑。” 方秀道:“我方家大基业都不能保存,还能逃往何处呢?” 俞小娟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重信诺,诡计多端。” 方秀举步向前行去,心中暗道:“这个丫头表面十分柔和,内心之中却是坚如金石。” 忖思之间,衣领一紧,被人提了起来。 耳际间,响起了李寒秋冷冷的声音,道:“你房舍、甬道之中,有着甚多的埋伏,希望你方院主别让他们发动。” 方秀道:“这个么?” 只觉肋间一麻,两处穴道被点,已然完全失去了抗拒之能。 俞小娟道:“机关、暗器,很难为我们,但大战迫在眉睫,我们不愿多耽误时间。” 李寒秋接道:“俞姑娘已经答应了,在未完全制服你方家大院中的人手之前,不杀害你,你如有心使你属下和我们一决胜负,似是用不着再施诡计。” 方秀苦笑一下,道:“好吧,就依两位之意。” 其实,他已经毫无抗拒之能,只有俯首听命一途了。 在方秀导引之下,穿过了方宅中机关密布、曲折回环的厅廊。 出了大门,立可闻得兵刃交击的搏斗之声,广场一角处,正展开着一场激烈之战。 丁佩率领着方家大院中部份弃邪归正的武师,凭藉着砖石砌成的房舍,抗拒四面八方的攻势。 房舍前横陈着十余具尸体。 显然,丁佩、雷飞等早处劣势,退回室中,凭险拒敌。 丁佩一支长剑,独守室门,力拒四人合攻,只见他手中长剑如轮洒出朵朵剑花,迫得四人难越雷池一步。 看看四周合围的人群,李寒秋和俞小娟,都不禁为之一怔。 原来,那环围房舍四周的劲装大汉,不下六七十人之多,因为形势限制,无法一齐出手,大部份在四周观战。 屋面上已有部份瓦片被揭下,击碎,几处窗口,也在恶斗,刀光剑影,不时响起了金铁交鸣之声。 这是一场混乱,激烈的群斗,刀光飞舞中,还挟有暗器互击。 李寒秋目光转动,不见雷飞踪影,心中大感焦急,沉声说道:“俞姑娘请主大局,在下去助丁兄一臂之力。” 俞小娟正待喝止,李寒秋已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人已到了搏杀之处,长剑一挥,冷冷喝道:“挡我者死……” 喝声中长剑递出,两个闻声警觉,回身拔刀,准备拦阻李寒秋的大汉,兵刃还未拔出,已经各中一剑,倒在地上。 李寒秋剑招太快,快得敌人还未来及横身拦住,李寒秋已斩倒两人,冲到一座木窗上面,只见他剑尖流转,两声惨叫,三个围攻窗口的劲装大汉,又伤了两人,一个人虽没有受伤,却被逼退了三步之外。 李寒秋道:“在下助拳而来。”长剑护身,飞跃入窗。 方秀目睹李寒秋凌厉的剑势,有如滚汤泼雪挡者不死必伤,心头骇然,叹口气道:“七绝魔剑,实是天下至毒至恶的剑法,留传武林,甚为祸害,不在谭药师和我方秀之下。” 苹儿道:“七绝魔剑虽然恶毒,但要看那用剑人了,只要他胸怀仁侠,杀的都是江湖歹徒,剑法虽毒,却毒不伤仁。” 方秀望了苹儿一眼,欲言又止。 且说李寒秋飞跃入室,只见雷飞血染左臂,但右手仍然握着单刀,拒挡另一处窗外强敌。 室中十余人,大都已经受伤,四个重伤者已无拒敌之能,蛰伏壁角、四个未伤之人,分据横梁之上,拒挡由屋顶向下扑攻之敌。 李寒秋打量室中形势,吸一口气,疾快闪到雷飞身侧,低声说道:“雷兄闪开。” 雷飞受伤之后,一直强忍伤疼,力拒强敌,未得休息,失血过多,人早已疲累不支,全凭一股豪勇之气,支持着未倒下来,是以,李寒秋冲入室中,他一直没有发觉,听得李寒秋呼叫之言,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头来。 就在他一回头向,刀势迟缓,两柄单刀,同时攻了进来。 一个大汉单刀护着,人已跨上了窗栏。 李寒秋身子探出,长剑急转,闪起一片剑花,挡住两柄单刀,人却急急说道:“雷兄请退回休息,这里交由兄弟了。” 雷飞未见李寒秋前,神意集中,拒挡强敌,伤而不败,此刻见到李寒秋,精神一懈,立觉不支,仰身向后倒去。 李寒秋长剑拒挡开攻入的两柄单刀,左手却一把抓住雷飞,疾退四步,到了一处屋角,放下雷飞道:“雷兄快请调息。” 但他这一耽误,窗口中已然连续飞入了三个劲装大汉。 李寒秋放下雷飞,振剑攻上。凌厉的剑风,闪起了朵朵剑花,把三个大汉分开之势,逼集一起。 原来,这室中已无几个能战之人,如若被三人冲入室中,随手挥刀,就要伤人,十余受伤人,就难逃一死了。 三个大汉武功不弱,而且穿着一般颜色的疾服劲装,目睹李寒秋剑势凌厉,立时一打招呼,当先一人不进反退,向壁上靠去,左右两人,却同时举动手中单刀,分由两面,疾向李寒秋攻到。 第七九章 魔剑喋血 李寒秋长剑一举,一招“星火燎原”,长剑闪动,封挡开左右合袭之势。 那知三人早有预谋,那后退之人,借两边攻势,闪身从李寒秋身侧跃过,直向丁佩身后攻去。 原来,他想前后夹击,伤了丁佩,解救同伴。 李寒秋冷时一声,长剑一招“雷电交作”,闪闪冷锋,追得两个大汉拖刀而退,一个被锋芒扫中,被迫又从窗口跳了出去,另一个闪到墙角。 他一剑逼开两人,身子一侧,人随剑转,欺到另一个大汉身后。那大汉已到了丁佩身后,正想举刀施袭,突闻身后金风破空,急袭而到,匆忙间,身子一转,回手一刀,扫了过去。 但闻当的一声,刀剑相触。 李寒秋剑势一沉,斜斜削下。 那大汉只道李寒秋剑势已被震开,却不料他到招变化有如影之随形,这也正是“七绝魔剑”的凶恶之处。 那大汉一个失神,剑势已乘虚而入,封避不及,被斜肩劈作两半。 李寒秋一剑生劈强敌之后,转身又到窗口。 那避在墙角的,此刻正到窗口处招呼同伴,李寒秋及时一剑,斩作两断。 这时,窗口处已有三个大汉,蜂涌而入。 李寒秋长剑闪动,唰唰几剑,幻起了一片剑花,封住窗口。几个准备冲入窗口的大汉,尽被李寒秋剑势给挡了回去。 李寒秋击退了窗口敌人,正待跃出窗去,助丁佩一臂之力,突见窗外强敌,全部向后退去。抬头看去,屋顶上的强敌,也全部退了回去。 丁佩翻身跃回屋中,独目闪光,沉声叫道:“李兄弟,你无恙么?” 李寒秋黯然说着:“我很好,丁兄被谭药师掳走,兄弟惭愧无法相助。” 丁佩道:“小兄第三日就脱险而归,又劳兄弟挂怀了。” 李寒秋快步行到雷飞身前,扶起了雷飞,问道:“雷兄,伤得很重么?” 一面问话,一面以掌心抵在雷飞背心上,以内力攻入那雷飞内腑之中。 雷飞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伤得不重,只是太疲劳了。” 李寒秋道:“雷兄可以放心地休息一下了,方秀已到了穷途末日……” 雷飞接道:“兄弟,不能太大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要小心些……”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你见到了娟姑娘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见到了。” 雷飞道:“苹儿和君姑娘呢?” 李寒秋道:“都见到了。” 雷飞道:“唉!小兄一直替你担心。” 李寒秋道:“你担心什么?” 雷飞道:“担心这许多恩怨和情爱纠纷,你怎生处理?须知一个不好,难免又在人间留下了一幕悲剧。”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这个么,大哥只管放心,纵然要闹出一幕悲剧,那悲剧中的主要人物,也是小弟。”雷飞怔了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李寒秋道:“君中凤帮助我,数度解我危难,但她的用心,并不是想救我,而是想留下我的性命,日后祭奠她父亲的在天之灵。” 雷飞道:“有这等事……” 李寒秋道:“苹姑娘很了然此事……” 雷飞道:“娟姑娘呢?” 李寒秋:“娟姑娘是否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但闻娟儿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事啊?” 雷飞微微一笑:“我在与李兄弟闲谈。”俞小娟回顾了方秀一眼,道:“劳请下令,把地上的尸体收拾一下,要他们集合起来,咱们安排一下,立时就开始一场决战。”方秀道:“姑娘若相信在下,何不放在下回去?” 俞小娟笑道:“方院主,最好别打歪主意,要韩涛主持,和你有何不同?”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俞姑娘,在下的武功很难和诸位相较,放了在下,对双方实力并无影响。” 俞小娟道:“方院主可以告诉你的属下,要他们全力出手,只要他们能够胜过我等,阁下就可以安然脱险。”方秀冷笑一声,道:“诸位不敢放了在下,那是心有所惧了?” 俞小娟淡然说道:“方院主不用存心激我,不论你用出什么花招,我也不会答允放你。” 方秀道:“在下召一个属下来,告诉他们几句话,是否可以?” 俞小娟道:“尽管得便。” 方秀举手一招,三丈外人群中,一个身着黑衣的大汉应手奔了过来,欠身说:“院主有伺吩咐?” 方秀道:“你上复韩二庄主,要他尽出精锐,和对方决一死战。” 那大汉道:“韩二侠担心院主掌握在对方手中,如若对方落败,以你生杀作为要挟。” 方秀摇摇头,道:“不要顾虑我的安危,要韩三侠尽管倾尽全力出手,万一我如被杀,就要韩二庄主就我之位。” 那大汉应了一声,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李寒秋目光转动,打量对方一眼,只见对方横列七八十人中,并无韩涛在内,说:“韩涛现在何处?怎的不敢出面了?” 方秀道:“那只怪阁下眼拙了。” 李寒秋冷哼了一声,道:“苹儿,你瞧出了韩涛没有,擒贼擒王,先把韩涛制服,可免于一场大屠杀。” 苹儿摇摇头,道:“我也瞧不出韩涛站在何处。” 俞小娟道:“韩涛已化装易容,杂混在武师群中。” 方秀冷哼一声,闭上双目。” 俞小娟道:“怎么了,我说得不错么?” 方秀道:“你说得不错,可惜,你却不无法找出哪一个是韩涛所扮。” 俞小娟道:“我不要用心去找,但我能慢慢地瞧出来。” 方秀哈哈一笑,道:“姑娘似是很沉着。” 俞小娟道:“这叫有恃无恐……”回目一掠苹儿和君中凤,道:“有劳两位妹妹把这屋伤者包扎起来,你们若带有创伤药物,就给他们服下一些,咱们恐怕要在这屋中耽误上一阵工夫。”方秀听得心中大奇,道:“姑娘之意,可是想和我等对峙下去么?” 娟儿道:“我们如想破围而出,立时就可以做到,但这等匆匆一战,只怕很难看到你们方家大院的实力。”方秀道:“姑若姑娘们就只有这几个人,速战速决,对你们大是有利……” 俞小娟接道:“你怎知我们只有几人,其实,凭我们几人,也已经够了。” 方秀心中暗道:“俞小娟这丫头聪明绝伦,必然已暗中留上了心,我如发号施令,她或可从我眼神之中,瞧出韩涛假扮武师的身份,这件事,千万不能大意。”心中念转,突然闭起双目,高声说道:“我已被他们点了几处穴道,已失去了抗拒之能,俞姑娘,李寒秋都已许下诺言,在搏斗之间,绝不会伤害到我。你们尽管放心出手,如是咱们胜了,我就可以获得释放。” 俞小娟在他说话之时,果然是暗中留心着他的目光,希望能从神情之中,瞧出混杂于众武师中韩涛的身份。但她却未想到方秀早已计谋及此,竟然闭上双目发话。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俞姑娘,方秀老奸巨滑,这些卑下心机,咱们绝非他之敌,但咱们有一个法子,可以找出韩涛。” 俞小娟道:“愿聆高论。”李寒秋道:“在下出手挑战,姑娘在一侧冷眼旁观,暗中指挥大局的人,定然是韩涛无疑了。” 俞小娟道:“李兄已试锐锋,这一次由小妹出手了。” 李寒秋道:“对付这般的神恶煞,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在下已手沾血腥,造了杀孽,多杀几人,又有何妨?”也不待俞小娟答话,人已大步向前行去。 苹儿目光转动,看了并列的敌势,不下六七十人,心中暗道:“如若敌人对他群攻,我们就不难瞧出他胜败的形势了。” 这时,雷飞也站了起来,挤到门口观看。 俞小娟低声说道:“君姑娘请主大局,小妹去替李兄掠阵。” 苹儿也低声道:“俞姊姊,你要小心他们对他围攻。” 俞小娟道:“我会注意,妹妹放心。”嫣然一笑,举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行近敌方八尺左右时,停了下来,一举手中长剑,道:“你们哪一位想试头阵?” 只见一个身躯高大,手执万字梅花夺的大汉快步走了出来,道:“在下领教。” 这人站在列队之中,只见高人一头,还瞧不出什么,但此刻单独出阵,使人一见之下,有如半截铁塔一般,臂粗腰大,一望即知是一位天生神力的人物。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用长剑,属于轻兵刃,此人的万字梅花夺,属于外门兵刃,以锁拿敌人兵刃见长,此人梅花夺又大了一号,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转,长剑一摆,道:“阁下请吧!” 那大汉不讲什么江湖客气,抡开梅花夺道:“你小心了。”呼的一声,横里砸来。 李寒秋看得一怔,暗道:“这小子竟把梅花在当作铁棍使用。” 他力量奇大,梅花夺挟一阵金风呼啸,李寒秋还真是不敢轻视,一吸气,疾退三尺。 那大汉呵呵一笑,一式“五丁劈山”,梅花夺兜头击下。 李寒秋只觉那击落之势,有如泰山压顶一般,不敢用手中的兵刃硬接,纵身一跃,闪避开去。 那大汉施用手中梅花夺,兵带着一阵阵呼啸风声,直向李寒秋追攻过来。 李寒秋一直不敢用手中的长剑,硬按那大汉手中兵刃,被迫得连连后退。 丁佩一皱眉,道:“李兄弟手中兵刃太轻,不敢硬接别人攻势,我去助他一臂之力。”举步向外行去。 俞小娟道:“站住。” 丁佩回顾了俞小娟一眼,道:“什么事?“ 俞小娟道:“他不用你帮忙,逼急了他自有克敌之道。” 丁佩对娟儿,心中实是有些畏惧,果然不敢再上前助拳。 李寒秋避开了数招之后,觑了一个破绽,突然欺身而进,剑隐肘下,一伏身避过了梅花夺,然后长剑迅如疾电一般,递了出去。 寒芒闪动,响起了一声惨叫,紧接着蓬然一声,梅花夺带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飞出去一丈多远,跌落在实地上。 李寒秋出剑大快,快得斩断了那大汉一条右臂,他握着梅花夺的右手,还未来及放开。 直待梅花夺落着实地,那大汉的一条右臂,才放开兵刃。 李寒秋一剑得手,紧接着飞起一脚,把那大汉踢了一个跟头。 只见一身着黑衣的武师,双手微扬,身侧八个黑衣大汉,飞步抢出,团团把李寒秋围了起来。 显然,对方要仗凭以众为胜。 那黑衣武师双手挥扬的举动,本是很轻微,但却无法逃过俞小娟的双目。 俞小娟仔细地瞧了那大汉一阵,默记他身上的特征,心中暗道:“这人定然是韩涛无疑。”但口中却未点破。 李寒秋突然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挥动,反向八个大汉迎去。 他施展开七绝魔剑,化作一片罩身寒幕,滚入八个大汉合围阵中。 八个大汉,四人用刀,四人用剑,八件兵刃同时出手想,布成合围之势。 但李寒秋剑风如轮,剑势所到之处,迫得他们手忙脚乱,八个始终无法布成合围的阵势。 突闻李寒秋冷冷喝道:“着。”喝声中,一个大汉,中剑而倒。 丁佩低声说道:“娟姑娘,他们群攻李兄弟一人,我要不要去帮一阵?” 俞小娟道:“我看不用了。” 就在两人谈句话的工夫,又有两人中剑而倒。 丁佩低声说道:“七绝魔剑,果是凌厉无敌。” 但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片刻工夫,八个大汉,尽伤在李寒秋剑下。 这时,不但对方为李寒秋的恶毒剑法震愕,就是君中凤和苹儿也是看得震骇不已。 李寒秋望了横卧身侧的敌人尸体一眼,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苹儿低声说道:“娟姊姊,他要独入敌群……” 俞小娟道:“不用担心,这些人挡不住他。” 说话之间,李寒秋巳然接近了列队戒备的强敌。 方秀目睹那李寒秋凌厉无匹的七绝魔剑,心中虽然震骇,但他知晓方家大院中,还有后备高手,而且韩涛已遣人赶往招请,很快就可以赶到,只要俞小娟等再无后援赶来,今日之战,未必会败。 李寒秋距敌群三尺左右时,停了下来长剑平胸,道:“诸位可以单打,也可以群攻,有什么恶毒手段尽管施展……” 列队群敌,近百只眼睛,盯注在李寒秋的脸上瞧着,但却没有人接腔。 李寒秋冷笑一声,接道:“我知道你们很可怜,不是受方秀和韩涛的暗中用药物控制,就是早已屈服在他们淫威之下……” 上百只的眼睛,闪动着炯炯的神光,瞪着李寒秋,似是都在很用心地听他之话,但仍是无人接口。 李寒秋领动剑诀,又道:“我用的七绝魔剑,杀气太重,充满血腥,如是伤在我剑下的人,希望能早退开去,免得再受剑伤,身中两剑之人,纵然能幸免不死,也将身落残废了。在下言尽于此,信与不信,诸位自决了。”长剑护胸,身子一侧,直向敌阵之中冲去。 但见一阵寒芒耀目,十余柄刀剑,同时出鞘,部分拒挡李寒秋的剑势,部分反击向李寒秋的要害大穴。 李寒秋一立长剑,迅快地两个转身,一阵叮当当之声,欺人人群之内。 他转的速度太快,快得一柄长剑闪成了一片光幕,挡开了群袭而至的兵刃。 俞小娟摇摇头,低声说道:“这一招用太大胆了,纵然破去敌势,亦是不足为训。” 但李寒秋长剑流动,闪起了点点寒芒,穿梭于敌群之中。剑光到处,惨叫随起,必有人中剑仆倒。 片刻工夫,巳有十四人中剑倒地。 俞小娟低声叹道:“果然是一套惨绝人寰、冷酷无比的剑法。” 方秀突然接口说道:“所以,绝不能让这套剑法流传于世。” 俞小娟冷冷接道:“也幸而有了这么一套剑法,对付你们江南双侠和谭药师,否则,就算是天下至高至上的剑招,也无法蕴藏这重重杀机,也无法使你这般恶徒惊心。” 谈话之间,又有七八人中剑倒地。 列队群敌,眼看中剑之人,将近半数,心中都生寒意,纷纷向后退去。 李寒秋收手停剑,冷冷喝道:“站住,只要你们说出谁是韩涛,诸位都尽可放心离此,在下绝不逼赶。” 只见一个手执单刀的大汉,指着一个身着黑衣,手执长剑的武士,道:“他是韩涛。” 李寒秋飞身而起,直扑过去,长剑一探,疾刺那执剑人的前胸。 第八十章 白发红颜 那人长剑抬起,封开李寒秋一剑,道:“在下不是韩涛。” 李寒秋一怔,道:“你说谁是韩涛?” 执剑人道:“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阁下找那用刀的。” 李寒秋长剑一伸,拦住执刀人的去路,道:“你也过来。” 那执刀大汉已目睹李寒秋剑势的恶毒,心知自己如生逃走之心,绝难逃过剑下,当下缓步行了过来。 李寒秋留下这两个大汉,余下之人,却借机退出三四丈远。 李寒秋扬起长剑,道:“两位之中,究竟谁是韩涛,快请说出,拖陷他人,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执刀人回顾了退出了两三丈的同伴一眼,道:“如若在下自认韩涛,和此刻处境,并无不同,可惜在下真的不是。” 执剑人接道:“如若阁下硬指在下是韩二庄主,在下不胜荣幸之至。” 李寒秋道:“听两位的口气,你们都不是韩涛了。” 那执刀人和执剑人相视大笑起来。 显然,两人对骗过那李寒秋之事,似觉非常满意。 李寒秋冷哼一声,长剑左挥右摆,但闻两声惨叫,两个人尽都中剑而倒。 俞小娟快步行了来,低声说:“韩涛已然退人了宅院之内。” 李寒秋道:“姑娘早瞧出他了。” 俞小娟道:“瞧出了,但并未示告相公……” 李寒秋道:“如是姑娘告诉在下了,他也不会逃入宅院中去了。”言词之间,隐隐有责怪对方之意。 俞小娟低声笑道:“如若咱们拦阻了那韩涛,这方家大院之中,还隐藏着甚多武林高手,只怕咱们无法迫使他们出来。”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那是我们还要经过一场恶战了?” 俞小娟道:“我想还不止一场,所以,李兄要好好地养息-下,只怕还得经上几场恶战,才能把方家大院中余孽除尽。” 李寒秋缓缓说道:“原来如此,在下错怪姑娘了。” 俞小娟道:“不用客气,希望能在方家大院中尽除强敌。”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听姑娘口气,似乎是除了方家大院之外,还有方秀的余党。” 俞小娟点点,道:“很多很多,我爷爷和几个武林前辈已经到处搜杀,但也未必能赶尽杀绝……” 谈话之间,突闻一声清亮的长啸之声,传入耳际。 那声音似是由极远的地方飘传过来,水银泄地一般,钻入了耳膜之中。 俞小娟脸色一变,道:“李兄,咱们也退回室中去吧!” 李寒秋虽然看她神色不对,所以未再多问,紧随娟儿身后,退入室中。 这时,房内、门外的尸体都已打扫干净,一些受伤的武师,也都经苹儿和君中凤包扎起来,几个未受伤的人,也正闭目坐息。 李寒秋望了方秀一眼,道;“方院主,那韩涛只怕不会再顾到你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想他还不敢。” 李寒秋道:“你似是有所凭仗?” 方秀苦笑一下,道:“人到此境,也只好勘破生死之关了。” 李寒秋道:“难得的很,你方院主也不怕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世兄不用太高兴,目下咱们还是个对付之局,未分胜负。” 俞小娟冷冷地望了方秀一眼,道:“你好像来了救星星么?” 方秀道:“怎么,姑娘听出来了?” 俞小娟道:“他未必能真的帮你。” 方秀道:“如非为我,他不可能到这地方来,也许他会路过金陵,但绝不会到方家大院中来。” 俞小娟沉吟了一阵,道:“也许我爷爷也会及时赶到。” 方秀道:“南天一公么?在下觉着他不会那样巧地赶到……”淡然一笑,接道:“姑娘如愿和在下交易,此刻还来得及。” 李寒秋听得莫名所以,忍不住接道:“俞姑娘,你和他说的什么?” 方秀道:“怎么?李世兄听不懂么?”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不论来的是何许人,他可以打败我们,但却未必能够救了你方院主。” 方秀怔了一怔,不再言语。 他已看到了李寒秋剑法的毒辣,心知如激怒了他,立刻就要吃亏。 只见俞小娟目光转动,环顾了李寒秋一眼,道:“诸位兄弟姊妹,请答允听从我几句话,好么?” 这几句话,说得亲切中充满着沉痛之感,只听得李寒秋、君中凤个个为之一怔。 君中凤轻轻咳了一声,道:“俞姑娘有何见教,但请吩咐。” 俞小娟道:“等一会,可能有一个老人赶到……” 君中凤道:“是敌人还是友人?” 俞小娟略一没吟,道:“自然是敌人。” 君中凤道:“那人可是和你相识?” 俞小娟道:“和我爷爷相识……”望了李寒秋和君中凤等一眼,接道:“也和我爷爷有仇,他赶来此地,志在谋利,所以他如挑战时,诸位不用出手。”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他是为助方秀而来吧?” 俞小娟道:“这叫公私兼顾,如若我爷爷不出山,我相信方秀也请不动他重出江湖。” 方秀微微一笑,默不作答。 俞小娟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尤其是李兄,不能再抢先出手。” 李寒秋道:“为什么?” 俞小娟道:“我说过了,他是我爷爷的仇人,所以来此,志在对我,如是他胜了我,也许会掳我而去,也许会取我之命,但他不会再找你们动手了……”语声一顿,道:“如是你们出手,纵然他搏杀你们,但我只要在这儿,他仍然不会停手,所以,你们不用出手了。” 方秀突然哈哈一笑,道;“俞姑娘……” 俞小娟冷冷接道:“闭口,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方院主插手。”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闭口不再多言。 俞小娟神情肃然地说道:“李兄要答允小妹之情,不得妄自出手。” 李寒秋道:“俞姑娘神情如此认真,想是那人武功很高?” 俞小娟道:“我要你答允不许出手,希望李兄能给小妹一个薄面,否则,小妹只有先行告退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好!在下答允姑娘。” 俞小娟目光转动了君中凤和苹儿一眼,道:“两位也都明白了?” 两人点点头,道:“明白了。” 俞小娟低声对苹儿说道:“我如不幸伤在对方手中,你们不可恋战,以方秀的生死,威胁他让出一条去路,暂时离此,等我爷爷赶到。” 苹儿道:“俞老前辈是否已和姑娘约好了,在此相候呢?” 俞小娟点点头,道:“约好了。” 苹儿道:“约好了,老人家自然会来。” 俞小娟道:“只怕时间赶不上。” 苹儿道:“姊姊,尽量和他拖延时间。” 俞小娟道:“有方秀从中作梗,只怕很难拖延太久。” 君中凤静静站在一侧一语不发,但却暗中凝神,听两人谈话。 李寒秋、雷飞、丁佩都知晓事态严重,但却不知来的是何许人物。 突然,方宅内响起了几声锣鼓,一排黑衣人,护拥着韩涛而过。 原来,韩涛进入宅院之内,换穿了衣服,恢复本来的面目。在韩涛身后,紧随着四个负鼓、背锣的黄衣大汉。 雷足低声说道:“李兄弟,这方家大院之中,似是以衣着的颜色代表着他们的特性,穿着黑衣的,都列入护院武师身份。” 韩涛并未向几个人停身之处追进,却站在大门之外。四个负鼓、背锣的大汉,突然间开始击鼓、打锣、两张鼓,两面锣,构成了一种有节奏的乐章。 李寒秋看得奇怪,低声道:“雷兄,这锣鼓声有何作用?” 雷飞道:“我常常听到锣鼓声,但节奏和此刻不同。” 李寒秋道:“哪里不同了?” 雷飞道:“那似是一种很凄厉的乐章,使人听来油然生起恐怖之感。” 李寒秋正待问话,曾见城堡之上飞落下一条人影,疾快地对着几人停身之处奔了过来。 锣鼓声更加紧急,有如狂风骤雨一般。 突然间,鼓停、锣歇,但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老人,手中执一把七尺多长、半尺宽窄的兵刃。这兵刃很奇怪,似刀非刀,说剑非剑。因为它太过奇大,有着一种夺人先声的气势。 俞小娟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缓步迎了上去,一欠身,道:“晚辈俞小娟……” 那老人白髯及腹,身躯高大,冷冷地望了俞小娟一眼,接道:“姑娘,老夫不认识你呀!” 俞小娟道:“南天一公俞白风,老前辈应该认识了。” 那老者冷哼一声,道:“俞白风还没死?” 俞小娟道:“他老人家还好了活着。” 那老者冷笑一声,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俞小娟道:“孙女儿。” 白髯老者哈哈一笑,道:“俞白风要出来和老夫动手么?” 俞小娟道:“我爷爷想不到你也会受那方秀之邀,如若他知道了……” 白髯老者冷笑一声,道:“知道了怎么样?” 俞小娟道:“知道了,他就不会放心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了。” 白髯老者啊了一声,笑道:“但那俞白风却把你留了下来。”脸色一变,接道:“看在俞白风的份上,老夫不杀你,你退到一边去吧!” 俞小娟哪肯退到一侧,横剑拦住了那老者去路,道:“老前辈,晚辈还有下情禀告。”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舞出一片剑花,以阻那老者之路。 白髯老者右手抬动,手中的长剑,闪起了一道长虹般的寒芒。 俞小娟人小剑短,相较之下,顿使人兴出螳臂挡车的感觉。 但见俞小娟手中宝剑闪起了错落的剑花,顺着对方的剑势,削斩过去。 白髯老者长剑一抬,唰的一声,震开了俞小娟手中兵刃。 两人交手一招,彼此竟保持个秋色平分之局,那老者未能向前欺进一步。 方秀原来微现笑容的脸上,此刻,却突然严肃起来,笑容尽敛。 那白髯老者脸上也闪过一抹讶异之色,道:“这可是俞白风创出的新奇剑招么?” 俞小娟道:“这剑法是否是我爷爷新创,晚辈不知,但是爷爷传给我的。” 白髯老者冷哼一声,道:“南天一公,果有非凡的才学,但你年纪太轻了,就算他传给你一套奇绝的剑法,你也难是老夫之敌,至多老夫看到你一套剑法用完,就可取你之命。” 俞小娟道:“晚辈并无和老前辈动手之心。” 白髯老者冷笑一声,道:“那你拦住了老夫去路,用心何在?” 俞小娟道:“晚辈有话奉告。” 白髯老者道:“那你等等再说吧!我要先救方秀脱险。” 俞小娟道:“就是他不能救。” 白髯老者道:“为什么?” 俞小娟道:“我爷爷和疯剑,以及七绝魔剑等几位老前辈,都被方秀和谭药师胡作非为激怒出山,老前辈如若一定要帮忙方秀,岂不是……” 白髯老者道:“你威胁我?” 俞小娟道:“晚辈不是威胁,而是方秀的作为太过猖狂,七绝魔剑老前辈已遭他加害丧命。” 那白髯老者脸上微现愕然之色,道:“这话当真么?” 俞小娟道:“晚辈怎敢以谎言相欺,现在景老前辈传人在此,老前辈如是不信,不妨一问。” 白髯老者不问李寒秋,目光却转到方秀的身上,道:“这丫头说的话是真是假?” 方秀略一沉吟,道:“真的,七绝剑巳中毒而死。” 白髯老者默然不语,凝目沉思,似是在想着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李寒秋虽然不知白髯老者的姓名,但从娟儿和方秀对他敬重的神情而言,似乎是一位武功极强,身份极高的人物,不知何故竟然和方秀搭上了关系。 这时,李寒秋等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者身上,看他的反应如何。 只见那老者脸上一片平静,瞧不出任何异样神色。良久之后,双目中精光闪动,缓缓说道:“方秀,此刻,老夫应该如何?” 他忽然间向方秀请命起来,只听得俞小娟和李寒秋等全都为之一呆。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被他们生擒、胁迫,受尽屈辱,你应该先解我之危。” 白髯老者道:“要他们放了你?” 方秀道:“不错,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先救我脱出他们胁迫。” 白髯老者点点头,转望着俞小娟道:“姑娘都听到了?” 俞小娟道:“听到了。” 白髯老者道:“你放了他呢,还是要老夫动手?” 俞小娟苦笑一下,道:“晚辈要放他,不过,此刻时间不对。” 白髯老者道:“放人还要一定的时间么?” 俞小娟道:“不错,这方秀不是君子人物,放了他,他跑得踪影不见了。” 白髯老者道:“放不放人,由得你么?” 俞小娟道:“老前辈如若逼人太甚,晚辈只好舍命周旋了。” 第八一章 两老相拼 白髯老者道:“你要和老夫动手了?” 俞小娟道:“情势如此,晚辈似是已别无选择。” 白髯老者冷哼一声,巨剑一挥,横里斩了过去。 长剑挥舞间,带起了一阵金刃破空之声,隐隐风雷,声势惊人。 他身躯高大,再加手中的巨剑,和娇小玲珑的俞小娟比起来,实是大不相称,旁观之人,无不为那俞小娟暗暗担心,只觉他这一剑,直要把俞小娟连人带剑斩成两段。 但见俞小娟柳腰一挫,宝剑突然递出。剑势既非对拒那老者的巨剑,亦非攻向那老要害,指刺之处,竟是一处虚无的空间。 俞小娟的玲珑身躯,也随着那利出的剑势摆动,巧巧地避开了那老者排山倒海的巨剑。那刺向空间的一剑,随着她摆动的娇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妙用,那老者握执巨剑的右腕,竟然自动向俞小娟剑尖上撞了过去。 但白髯老者究竟有着非常武功之人,千钧一发之间,收住了剑势,右腕一挫,硬把攻出的巨剑收住,骇然向后退了三步。 俞小娟收了剑势,一欠身道:“老前辈得罪了。” 那老者呆呆地望了俞小娟一阵,道:“你这丫头用的什么剑法?”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晚辈剑法平常得很,老前辈是有意相让。” 白髯老者冷哼一声,道:“难道南天一公又创出了什么奇怪的剑法不成?老夫倒要见识一下。”长剑一扬,兜头劈下。 俞小娟长剑斜斜刺出,人却一个反转,转向一侧。 她心中明白,这老人内功深厚,力大无比,只要被他巨剑击中兵刃,非得脱手不可,是以不敢封他剑势。 白髯老者一剑落空,冷笑一声,道:“我不信俞白风能创出制服老夫的剑法。”说话之中,巨剑挥动,斜劈过来。 俞小娟这次抢了先机,宝剑一转,指向白髯老人的右肘。 这一招,攻出的时间极巧,如若那白髯老人不及时收剑,右肘势非自行撞在那俞小娟的剑尖不可,只好撒招收剑。 李寒秋在一侧冷眼旁观,看俞小娟破解对方两剑的手法,每一次都是把剑刺向空间,使对方自行向剑尖之上撞去,迫得对方中途撤招,身躯和剑法配合转动,每一剑,似是都有着一个优美的姿势,心中大是奇怪,为是什么剑法?着着制敌机先,敌人纵有着无比神力和凌厉的剑法,却一直无法施展出来。突然,脑际中灵光闪动,几乎失声叫出“百佛图”来,但他却在话将出口时,及时忍住。 那白髯老人心中似是极不服气,一连攻出了十剑,都被俞小娟抢占先机的剑势,硬给逼得中速撤招。 十招之后,那老者突然收到跃退,凝神沉思片刻,冷冷说道:“老夫绝不相信这是南天一公创的剑法。” 表面上瞧去,俞小娟破解对方剑招,毫不吃力,其实,两人对抗十剑之后,已累得汗透衣衫。 她举手试去脸上的汗水,道:“老前辈,我爷爷和你,一向是秋色平分,各擅胜场,这剑法确不是我爷爷所创。” 白髯老者冷冷说道:“你这丫头可是认为老夫无法破解么?” 俞小娟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前辈很少问江湖中事,又和家祖父是多年老友,晚辈实不敢对老前辈无理,不过……” 白髯老人怒道:“不过什么?” 俞小娟道:“晚辈也用出全力,如若老前辈欲置晚辈于死地时,晚辈就无法不全力反击了。” 白髯老人冷笑一声,道:“你在威胁我么?”巨剑一挥,缓缓扫出。 这一招攻势缓慢异常,蓄力不发,慢慢地点向娟儿前胸。 俞小娟暗自吸一口气,直待剑尖将要及身之时,突然一提气,疾快地向后退出三尺。 那白髯老人缓缓击出的剑势,突然间变速加快,追向俞小娟背心刺去。 俞小娟回身一剑,反向那白髯老人巨剑之上削去。 白髯老人冷笑一声,道:“撒手。”剑上蓄蕴的真力,突然发出,想借势把俞小娟手中宝剑震落。 哪知俞小娟手中之剑,竟若附身之影,一股强劲的阴柔之力,竟把那白髯老人巨剑上发出的强在力道卸去。俞小娟的宝剑,贴着巨剑,直向下在滑落,削向那白髯老人手腕。 白髯老人剑上内力发出,未能震飞俞小娟手中宝剑,心中大为震骇,暗道:“这小丫头的剑法,果然是奇妙得很。”心中念转,人却骇然向后退出了两步。 俞小娟收住剑势,缓缓说道:“老前辈,晚辈……” 那白髯老人已经恼羞成怒,大喝一声道:“小丫头果然有点道行”。巨剑挥展,唰唰唰劈出三剑。 这三剑有如狂风波涛一般,幻起了重重剑影,攻了过来。 俞小娟挥剑反击,展开了一场恶斗。 那白髯老人巨剑施展开来,一丈内都是森森的剑气。俞小娟连人带剑,被卷入了一团剑光之中。 李寒秋等看得明白,俞小娟一直是一个有惊无险之局。 俞小娟奇幻的剑势,点穴斩脉,始终控制着大局,使那白髯老人的巨剑,既无法近身,也无法撞击在她的宝剑之上。 一侧观战之人,以方秀看得最为惊心,他做梦也想不到,俞小娟竟然能和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打个秋色平分。 搏斗之间,突闻一个沙哑如吼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 白髯老人一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已知晓来人是谁,急急收剑而退。 俞小娟虽支持了数十招,未曾落败,但她实已累得心力交瘁,不胜负荷,再战下去,实难再支持二十招,只要她一个失神,宝剑被那白髯老人的巨剑撞上,势非被震脱手不可。 转眼望去,只见一个白发披垂,身穿褴褛衣服,足登草履,白髯绕颊,脸上也长着半寸长毛的大汉,手执长剑,站在两丈左右处。 白衣人呆了一呆,道:“疯剑马湘……” 那身着破衣,白髯、白发连在一起的怪大汉,纵声大笑一阵,道:“不错,正是我老疯子。” 白衣人道:“江湖上盛传你已死去了数十年,想不到你竟然还活在世上。” 马湘冷冷说道:“你白衣魔君咒我疯子,咱们先打一架再说。” 此人果然是疯疯颠颠,说打就打,右手一招,长剑横里斩去。 白衣魔君巨剑一横,硬接下一招。 双方兵刃相触,响起了一声金铁交呜之声。 马湘和白衣魔君交手一剑之后,纵声大笑,道:“过瘾,过瘾。”喝声中,又是一剑攻击。 白衣魔君知晓疯剑之能,丝毫不存视之意,封开了第二剑后,立时展开反击。 刹那间,巨剑飞旋,闪起一片光芒。 但疯剑马湘却是全不畏惧白衣魔君手中的巨剑,竟然全都是硬打硬接的招数。此时,李寒秋心中才明白,那白衣人竟是白衣魔君,其人昔年和师父也较量过剑法,曾经败在师父手中所以弃去一般兵刃不用,特地造了这一把巨剑,想不到,他竟然被方秀所用。 但闻场中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打得热闹之极。 李寒秋转目望去,只见疯剑马湘手中长剑,专找白衣魔君的巨剑硬拼,而且不时发出了哈哈大笑之声。 笑声和兵刃交触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不调和刺耳的声响。 马湘手中之剑,和对方手中的巨剑份量相差甚巨,经过了几番硬拚之后,终于在一次双方硬拚中折为两段。 俞小娟高声叫道:“马老前辈,你手中兵刃太轻,不能和人硬拚。” 马湘应了一声,道:“你赶快替我找一重兵刃。” 白衣魔君的兵刃,原本就特别的巨大,马湘长剑折断之后,双方兵刃的长度,更是有了很大的差别。但马湘疯疯颠颠,似是已到了不畏生死之境,以半截断剑和人动手,竟然还是找人硬拚。 白衣魔君心中暗道:“如不在此刻,设法杀了或重创疯剑,南天一公赶到,只怕就永无机会了。” 心中念转,手中巨剑突然一紧,攻势更见凌厉、恶毒。 这-把巨剑,不下数十斤重,但在白髯老人的挥展之下,不但得心应手,而且呼呼风生,疯剑登时被迫得只有了防守之力。 李寒秋缓步行了过来,低声对俞小娟道:“马老前辈需要换个兵刃了。” 俞小娟道:“可惜咱们没有人施用重一些的兵刃。” 李寒秋抬头望去,只见观战敌人中,有一个使用青铜棍的,大约也有数十斤的重量,当下说道:“我去替他夺一件回来。” 他不待俞小娟答话,纵身而起,直向对方飞奔过去。 场中之人,大都只留心场中的恶斗,未料到李寒秋此时竟然冲了过来。待有警觉,李寒秋已然冲到身前。 他早看好了那人方位,想好了动手的办法,长剑一起,伤了一人。 接着一个转身,剑光如轮,电闪雷奔的快速攻势中,又伤了两个大汉,冲到了那手握青铜棍的大汉身侧。 李寒秋去势太快,那执棍大汉刚刚举起手中青铜棍,已被李寒秋一剑刺中左肘,左手一伸,抓住了青铜棍,夺到手中。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强敌双翼展动,准备包围住他,李寒秋已执着青铜棍奔回原处。 他快步行近俞小娟的身侧,低声说道:“俞姑娘,这青铜棍,不知是否顺那马老前辈的手?” 俞小娟道:“能者无所不能,只要这兵刃份量够了就成。” 李寒秋缓缓把手中青铜棍递向那俞小娟的手中,道:“有劳姑娘转给他吧!” 俞小娟接过青铜棍微微一笑,道:“七绝魔剑,有它之长,如讲究快攻、凌厉,天下再无任何一套剑法能够胜它。” 李寒秋道:“姑娘过奖了,适才见姑娘对付那白衣魔君的剑法,那才是剑术中至上至高之学。” 俞小娟道:“就剑道上高低而言,那剑法确实比你七绝魔剑高明,真遇绝世高手,也足可自保,但如若对付一般江湖武师,就难和七绝魔剑比拟。” 突闻一声震耳的金铁交触,那疯剑马湘手中的断剑,又被震断了一截。 这时马湘手中之剑,只余下了一个剑柄,对那白衣魔君巨剑,有如赤手空拳一般。但那马湘果然有疯颠,全然不计自身安危,虽只余下一个剑柄,但仍是力战不退。 俞小娟已瞧出形势危急,两人再斗下去,马湘随时可伤在对方手中,当下说道:“李兄,你准备给他兵刃,我上去抵挡白衣魔君一阵。”左手一送,把青铜棍交到李寒秋的手中,身子一侧,冲入了剑光之中,口中喝道:“马老前辈,我们已替你找到兵刃,你取了兵刃再战。” 口中说话,手中剑势却连出奇招,迫得白衣魔君剑势一缓。 疯剑马湘一伏身,退出五尺。 李寒秋举起青铜棍,递了过去道:“老前辈请试试看这兵刃是否合手?” 只听一声悠长的号角传来,方宅之中,突然奔出来两队人马。 马湘接过青铜棍,掂了一掂,喝道:“小丫头快些闪开。”喝声中举起青铜棍扫了过去。 但闻蓬然一声,青铜棍和巨剑触接一起,俞小娟供两人兵刃交接之势,收剑而退。 马湘挥棍反击,又形成了一番剧烈恶斗。 这次,两人都用的重兵刃,打起来更具威势,但闻金铁交触之声,不绝于耳,不时迸出一连串的火光。 这时,方宅奔出的两队武士,都穿着十分鲜艳的服色。 左首一队穿着血红色的衣服,右首一队,穿着深绿色的衣服。红队佩剑,绿队带刀。 李寒秋暗中数点,红绿两队,每队十二个人。 这两队人马,还有一个奇怪之处是,每人都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那帽子连脸带耳朵,一齐包了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 李寒秋道:“俞姑娘,疯剑马老前辈和这位白衣魔君之战,胜负之数如何?” 俞小娟道:“两人的盛名、武功,似都在伯仲之间,非到最后处境,无法断言两人的胜负如何。”李寒秋道:“看情形,两人还得有一段时间搏斗,但方宅中涌出红、绿两色武士,似亦非平常人物,咱们得把他们拦住,不要他们惊扰到了马老前辈和白衣魔君的搏斗形势。” 俞小娟道:“李兄说的是,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至少要设法抢占地利之优……”回顾了君中凤和苹儿一眼,道:“两位请为我们接应,我和李兄如无法阻拦他们众攻之势,两位要立刻出手拦截。” 君中凤和苹儿齐声应道:“小妹遵命。” 李寒秋低声对雷飞道:“雷兄也请准备一下,如若我们抗拒不住敌势,雷兄请退入室,凭势拒敌。” 雷飞点头一笑,道:“你放心去吧!我经过这一阵休息,已经好多了。” 两人谈话之间,俞小娟已仗剑向前迎去。 李寒秋加快脚步,追上俞小娟。 两人选择了一处地形较窄的所在,停下了身子,蓄势待敌。 两队武士逼近两人时,突然放慢了脚步,纷纷抽出兵刃。 李寒秋沉声对俞小娟道:“俞姑娘,今日一战,难免要造成惨剧,敌众我寡,不能手下留情了。” 语声未落,人已纵身而起,直向敌阵之中扑去。 俞小娟并未随李寒秋一起冲向敌人,仗剑观战。 李寒秋长剑挥舞,冲入敌阵之后,立时展开了凌厉的攻势。 他剑法本极恶毒,此刻放手施为,但见寒光闪闪,游手于刀山剑林之中,眨眼已被他刺伤三人,三人被刺中了关节要害,虽无再战之能,但却未发出一声呻吟。 李寒秋暗暗一叹,忖道:“这些人大约都是迷伤在谭药师的药物之下,早已忘了疼痛,看样了,倒是不能对他们下手太辣了。” 心念一转,手中剑势顿缓。 哪知就这一念仁慈,场中搏斗形势,立时引起大变。 但看刀剑纷落,分由四面八方攻到。 李寒秋封开左右前三面刀剑,却无法挡开后面攻来的刀剑,只觉背上凉,着了一剑。 他一着失误,被人抢去先机,在群刀乱剑纷纷迫攻之下,一时间,无法恢复锐气,顿觉章法大乱。 俞小娟着李寒秋形势危殆,急急握剑而起,一面大声叫道:“李兄不用手下留情,这些人多为十恶不赦之徒,杀之无憾。” 喝声中递剑攻出。 这红、绿两队的战士,武功似都不弱,尤其联手攻势中,直见猛烈。 俞小娟本想冲入阵中,以解李寒秋之危,那知两队武士,立时分出了一部分人手,拦截住俞小娟,不让她和李寒秋会合一处。 俞小娟剑法深奥,别具威势,只见她剑势展放开后,刺穴斩脉,迫得围攻的刀剑中途收招。 她的剑法虽是剑道中大乘之学,但却无法充满祥和之气,玄奇有余,恶毒不足,围攻之人,虽被她迫得处处无法施展,但却无法和李寒秋的剑势一样,凌厉无比,招招攻人要害。 这是两种大不相同的剑法,同时在相距不远之处施出拒敌,也造成了两种大不相同的情势。 俞小娟处境从容,群刀乱剑,无人能近她之身。 李寒秋却是处境险恶,打得艰苦之极,背上已中两剑,鲜血湿透了衣衫。 君中凤和苹儿都已瞧出了李寒秋的险恶处境,不约而同地齐声说道:“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两个人同时出口,说出同样的活,相互注视,同时都觉得脸上一热,这巧合使得两人话虽说出了口,但却都站着未动。 就这一阵工夫,场中情势又发生极大的变化,但见俞小娟振起精神,长剑突然出一招“法轮九转”。剑如电闪,闪化万道银蛇,迫得围攻群匪纷纷后退。 一轮快攻,逼近了李寒秋,也解除了李寒秋部分压力。 李寒秋就差这么一点之助,无法解除去本身之危,也一直无法解除那一点压力,一旦一侧压力松减,顿时恢复了反击之势。 剑法一变,抢回主动,施展开充满杀机的七绝魔剑。 只见他剑光闪转,有如矫龙出水,猛虎离柙,剑光到处,血冒肉飞。 他心中一点仁慈消失,下手再无顾忌,片刻工夫,二十四名武士,巳被他杀伤半数,倒在埃尘。 俞小娟看到那残酷无情的剑招,不禁呆在当地。 君中凤和苹儿眼看局势大变,助战之念,自然息去,眼看李寒秋剑法杀戮之惨,亦不禁为之愕然。 苹儿轻轻吧息一声,道:“君姊妹,七绝剑法如此恶毒,无怪江湖之上,对这一套剑法深恶痛绝,又恨又怕。” 君中凤道:“七绝老人已死,目下唯一会此剑法的人,就是李寒秋了,等他报了父母之仇,结果此地事务,我再把他杀死,世间就再无人会此剑术了。” 苹儿道:“怎么,你真的要杀他么?” 君中凤道:“自然是的了,而且他已经答应了,难道他会变卦不成?” 苹儿道:“我知道他的为人,他既然答应了你,决然不会变卦……”语声一顿,接道:“姊姊,那李寒秋的剑法,虽然恶毒,但你的用毒之法,绝不在七绝魔剑之下。” 君中凤道:“我一个弱女子,家遭大变,身负大冤,武功既不如人,又无名师垂爱,如若不习练役毒之法,要我如何能够报仇?” 苹儿道:“那七绝魔剑和你投毒之法,同为天下的至恶至毒,但如用的得宜,以毒攻毒,恶毒的剑招岂不是变成了除恶利器?” 两人谈话之间,李寒秋已把二十四名武士,尽皆杀伤。 君中凤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无李寒秋恶毒的七绝剑法,只怕今日这方家大院之中,还得一阵缠斗。”语声一顿,接道:“二十四名武士已为李寒秋所杀伤,不知他们是否还有高手应战,若是再无应战之人,只等白衣魔君一败,就可收拾残局了。” 苹儿道:“方秀伎俩,绝不止此,何况那韩涛还未现身,只怕还要有些变化。” 君中凤道:“有一件,我一直想不明白,要请姑娘指教了。” 苹儿道:“姊姊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小妹是知无不言。” 君中凤道:“方秀、韩涛武功并不见得很高,何以会在武林之中,掀起这么样大的一场风波,实在有些叫人想不明白?” 苹儿道:“这个么,小妹是清楚的。我自小就在方家大院之中长大,眼看那方秀施展手段,笼络人心,如若你不知他是大奸巨恶,对他必生出感恩图报之心.所以,他能以有限的武功,在江湖上造成这样一场大风波。” 只见李寒秋在一个伤者身上,抹去剑上血迹,缓缓行了回来,脸上并无那得胜英雄欣悦之气,反而皱起了眉头。 苹儿低声说道:“你在片刻之间,连伤二十四位武士,锋芒大露,不但未见欣悦,反而愁眉苦脸起来。” 李寒秋道:“七绝魔剑很奇怪,你如不存有伤人之心,那就全无威力。” 君中凤道:“所以才称它七绝啊!” 李寒秋道:“这套剑法,果然是不能留在世上。” 君中凤微微一笑道:“你不要指望把这套剑法传人,你一死岂不剑法随你永埋黄泉,世间再无人会此剑法了。” 李寒秋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 君中凤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大开杀戒,不用心存顾虑了。” 李寒秋凝目望了君中凤一阵,转身向那方家大宅中行去。 原本宅门口处,还伫立数人,但见李寒秋一阵快剑,竟把两队武士全部杀伤,又悉数退回宅院之内。 俞小娟见他直向宅院之中行去,心中大奇,道:“李兄止步。”口中呼叫,人却快步退了上去。 李寒秋停下脚步,回头一笑,道:“什么事?” 俞小娟道:“你要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逼入方家宅院。” 俞小娟道:“宅中机关重重,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你为何还要进去?” 李寒秋道:“他们仗凭宅院重重机关护身,所以躲着不肯出来。” 俞小娟道:“你进入宅院中去,也无法找到他们。” 李寒秋道:“我不用找,我要在宅内放起一把火,烧得寸草不留。” 俞小娟摇摇着,道:“太危险,咱们现在已然手操左券,似是用不着这样冒险,这宅院虽然构造复杂,但却别无可通之路,不用担心他们逃走……”语声一顿,接道:“何况,照小妹的看法,这宅院之中,还有少人手,只是咱们来得快,使他们措手不及。”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俞姑娘说的是。” 只见苹儿大步行了过来,望了李寒秋一眼,黯然不语。 第八二章 水火相济 俞小娟本是冰雪聪明之人,一看两人神色,心中突然一动,道:“苹妹妹,怎么回事?” 苹儿黯然说道:“君姑娘,君姑娘……” 俞小娟目光一转,只见那宅院中探出一头来,瞧了一眼,重又缩了回去。立时伸出双手牵着两人,退后两丈,道:“君姑娘怎么样?” 苹儿道:“君姑娘要杀李兄报仇……” 俞小娟神情肃然地接道:“我知道内情,他们结怨的时候我在场,但她如何是他的敌手呢?” 苹儿道:“李寒秋答应过她,任她宰杀。” 俞小娟眨动了一下圆圆大眼睛,道:“所以,他才存了拚命之心,准备冲入方家宅院中去……” 回顾了广场一眼,除了白衣魔君还在和马湘力战之外.所有的搏斗,都已停止,当下说道:“敌人还在准备,马老前辈和白衣魔君之战,如若不打两三千招,很难分出生负,咱们借时休息,或是好好地谈谈也好……” 望了苹儿一眼,道:“你去请君姑娘来。” 苹儿应声而去,片刻之后,跟着君中凤一起行来。 君中凤对俞小娟十分恭敬,深深一福,道:“姊姊叫我?”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我想求妹妹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答应?” 君中凤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可是为李相公的事?” 俞小娟道:“不错,当年我在府上,对经过之情,最清楚……” 君中凤接道:“他逼死我的父母,姊姊是亲眼所见了。” 俞小娟道:“但令尊已经死去,你就是杀了李寒秋,也无法使他们复生,是么?” 君中凤抬起头来,道:“姊姊的意思是……” 俞小娟道:“我想,你杀了李寒秋于事无补,为何不放过他?” 君中凤怔了一怔,道:“放过他?江南二侠杀了他的父母他又为什么不肯放过江南二侠呢?而且,姊姊也不劝劝他?” 俞小娟道:“我只是求你赏脸,并无迫你之意。” 君中凤道:“如若是姊姊让我自作决定,小妹已经决定了。” 俞小娟道:“决定如何?” 君中凤道:“杀了他,替我父母报仇。”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我劝你放了李寒秋,实是一片好心,姑娘不肯听从,我也不愿多说了。”言动,转眼顾敌,不再多瞧君中凤一眼。 君中凤凝目望去,只见李寒秋横剑站在几人前面一丈左右处,全神注视着方宅之内的举动,心中暗道:“看来那俞姑娘和苹儿,都对他有着甚佳的印象,我如若坚持杀他,必将激怒二人,苹儿武功,已不在我之下,俞小娟便是胜我十倍,一旦她们翻了脸,我如何能是敌手……” 心中念转,顿感忧虑重重。 突见李寒秋举步而行,逼到方宅大门口处,高声叫道:“韩涛,方秀早已被擒,你也陷入了穷途未路之境,驱使无辜,要他们多送性命,我还别有约会,不能久等,你如愿现身一决胜负,在下当使你有着和方秀联手合搏在下一人的机会……” 但闻宅内传出一个十分高吭的声音,道:“这话当真么?” 李寒秋道:“千真万确。” 宅内人又道:“如是别人不同意阁下的约言呢?” 李寒秋道:“阁下但请放心,在下答应的话,自有我去担当,除非在下死去了……”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打断李寒秋未完之言,方宅之内,缓步行出一列身着红衣的大汉。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些红衣人,右手提刀,左手却握着一个二尺长短的金色圆筒,一列鱼贯而出,计有八人之多。 苹儿骤然叫道:“李相公,快退回来。” 李寒秋回顾了苹儿一眼,道;“什么事?” 苹儿道:“水火金筒!” 李寒秋对那金筒有些怀疑,听苹儿一嚷,立时跃退八尺。 红衣大汉也不追赶李寒秋,却一排站好,并肩而立。 苹儿道:“水火相济。” 俞小娟低声说道:“什么叫水火金筒?” 苹儿道:“是韩公子的一种绝毒暗器,那金筒内可以喷出毒火毒水,沾染点滴,立时开始溃烂。” 俞小娟一怔,接道:“那毒水毒火,可以喷射多远?” 苹儿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那韩公子谈过,听说这水火相济专以用来对付武功高强的人物,至于筒中毒水、毒火,能够喷多远,那韩公子没有告诉我。” 俞小娟道:“水火无情,如是相济为害,其害必烈,咱们未曾见到它的威力之前,实也想不出破解之法。” 只见那一排横立的红衣大汉,突然齐步向前而行,各自举起了手中的金筒。 俞小娟道:“向后退,找到一个可以掩护的地方,试试这水火相济的威力再说。”伏身捡起了一把重刀,握在手中。 李寒秋跃退八尺之后,左手抓起一具尸体,右手执剑而立,不再向后退避。 显然,他准备借一具尸体掩护,以便出手。 这时,俞小娟、君中凤、苹儿都已退到了四五丈外,只有李寒秋仍然站在原地未动。 苹儿低声说道:“娟姊姊,叫他回来。” 俞小娟抬头看去,只见那些红衣大汉,已然逼近李寒秋五六尺处,摇摇头,道:“现在不能叫他;一叫他,将使他分散心神。” 苹儿道:“那我助他一臂之力。”纵身而起,向前跃去。 俞小娟动作快速,疾快地向前行了一步,左臂一伸,拦住了苹儿,道:“不可妄动,咱们用暗器助他。” 君中凤回头看了苹儿一眼,道:“你对李寒秋的安危,愈来愈是关心了。” 苹儿淡然一笑,道:“可惜的是,我们无法说服姊姊放了他。” 君中凤道:“咳!如若你是我,你就会知道此中之苦了。” 就在两人谈上一句话的工夫,场中形势,已经有了变化。 在那八个红衣大汉之中,突然有一人扬起金筒,一道蓝色火,疾啸而出。 幸是那李寒秋早有准备.左手抓起一具尸体,突然一横,挡在身前。 那蓝色火焰不但力道强大,而且燃烧之力,亦是强大无比。 李寒秋用手上尸体一挡,那尸体立时开始燃烧起来,一眨眼间,大部着火。 事情至此,李寒秋才觉出水火相济,果然是一种绝毒无比的暗器,但那红衣大汉已对他形成了包围之势,自己绝对难逃过水火相济的威力圈外。 但见手中的尸体上的火势,愈来愈大,逐渐的蔓延开后,烧向后背,李寒秋如不放开手中尸体,左手即将被蔓延的火势烧中。 幸好只有一人打出毒火,如是多有几人施放,李寒秋早已伤在毒火之下了。 俞小娟高声喝道:“快冲出来。” 手中单刀平着飞投出手,单刀疾如轮转,挟着一片呼啸之声。 李寒秋左臂一振,把手中着火的尸体,投掷出去,长剑护身,就地一个大翻转,闪出去一丈多远。 但闻蓬然一声,俞小娟出手单刀,进在一个大汉手中的金筒之上。 那金筒受到剧烈的震荡,突然间喷射出十余道细如丝线的水泉,水泉喷射甚远,约达近两丈处。 那金筒受震喷出毒水,执筒人未能把握,待他警觉到关上时,已有两上红衣大汉为毒水所伤,一个被毒水喷在脸上,左颊上肌肉立刻开始溃烂,一个被毒水喷中左肩,衣服破裂,可见肌肉。 这等伤势,一般说来比伤在刀剑更为痛苦,但那些受伤的红衣人,竟然若无其事一般。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这些人大约亦是被药物控制,已不知伤疼之苦。” 俞小娟看得心中一动,低声对苹儿道:“韩公子设计这水火相深的暗器,果然十分恶毒,只可惜,方秀和韩涛不敢把这等绝毒的暗器,交到神清明之人的手中,致使这暗器的威力,无法发挥,他们的一举一动,要听命暗中的指挥。” 苹儿道:“姊姊可是瞧出了那八人中的首脑么?” 俞小娟摇摇头,道:“那人不在八人之中,方秀、韩涛,大约也不敢把这些绝毒暗器交给别人指挥。唉!如若那八人之中,有一个首脑人物,李寒秋早已伤在暗器之下了。” 苹儿道:“照姊姊这么推算,这些人,似是由韩涛直接指挥了?” 俞小娟道:“不错。” 苹儿道:“但那韩涛不在其中啊!” 俞小娟道:“他隐在宅院之中,不敢现身,才使这些人有如骑在瞎马之上,无法发挥他的威力。” 苹儿道:“姊姊这么说,似是已想出了破去水火相济的法子了?” 俞小娟道:“不过要你帮忙才成。” 苹儿道:“但得小妹力能的及,无不全力以赴。” 俞小娟道:“这些人神智大部丧失,但他还保有人的本能,我要先择一处房舍连绵地方,使他们手中暗器的效用大减,然后下手对付他们……” 苹儿接道:“可是要小妹同去么?” 俞小娟道:“你去通知李寒秋,要他守在方家宅院门口,不让隐在宅院中的韩涛,瞧清楚外面情势。” 苹儿道:“还有么?” 俞小娟道:“还要告诉雷飞,要他把方秀带入房中,最好用一条绢帕,把他双目掩起来,不让他见到景物……”语声一顿,道:“一旦这些人完全失去了暗中的指挥,只留下人的本能,即使发挥作用,但那是极低的智能,和幼稚的童子一般,他们绝无法分辨诱饵。” 苹儿道:“你一个人太冒险了。我告诉过李寒秋和雷飞之后,赶去帮你如何?” 俞小娟道:“那倒不用,你去帮助李寒秋吧!韩涛一旦觉出有变时,我想他定然会全力向外冲奔,李寒秋也许需人帮助。” 苹儿道:“既是如此,小妹就从命了。”转过身子,奔向李寒秋。 这时,那红衣人缓缓交叉移动,似是想布成一座阵形。 苹儿行近李寒秋,转达了娟姑娘的心意。 李寒秋点点头,绕向方宅门口行去。 苹儿转身奔向雷飞。 俞小娟打量了一下四周,伏身捡起一柄单刀,暗运内力,投掷出手。 单刀疾如迅雷电闪,击中了一个红衣大汉。 果然,一切都在那俞小娟预料之中,在韩涛被堵于宅内,方秀双目被掩之后,已无人在暗中指挥这身受毒物控制的红衣人。他们全凭着自身的智能,应付变化。 俞小娟单刀出手,伤了一个红衣人,立时引起八个红衣人的注意,突然放快脚步奔向俞小娟来。 这些人迅速的行动,倒是大出了俞小娟意料之外,急急加快步,向一侧退去。八个红衣人,认定俞小娟之后,似是不再顾及别人直向俞小娟追了过去。 俞小娟早已心中筹划好了对付八个红衣大汉的办法,闪身避到一边屋角,蓄势待敌。 待那追赶的红衣人,转地屋角时,俞小娟疾快地横斩一剑。 当先一个红衣人.应手而倒,被俞小娟一剑斩作两段。 俞小娟一剑得手,这时一提真气,飞身而起,登上屋顶。 但那些红衣人,并不似俞小娟想象的智能低劣,俞小娟翻身跃上屋面时,一个红衣人已举起金筒,打出了一股蓝色的火焰。 蓝色火焰击中墙壁之后,立时溶贴于墙壁之上,熊熊燃烧起来。也就不过是数寸之差,未击中俞小娟。 俞小娟在屋脊之上,一个翻身,又跃落实地,隐入另一处屋角。 用同一方法,片刻工夫,俞小娟已杀了四个红衣人。 这时,俞小娟正隐在一处室门之后,准备下来。那知情况有了极大的变化,两个红衣人突然破窗而人,举起了手中的金筒,对准了俞小娟。 但闻其中一人冷冷地喝道:“放了宝剑。” 他的声音虽然听来有些怪异,但吐字却听得清清楚楚。 俞小娟暗自盘算道:“在这近距离之内,不论何等高强的武功,都无法避开那水火同济的袭击。” 就在她心中念头转动之际,两个身着红衣的大汉,一先一后的破门而入。 俞小娟目睹情势上无反抗余地,缓缓弃去了手中长剑。 但她却有着无比的怀疑,觉得这四个人,决不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智力大增,学到围袭包抄之术。 忖思之间,只见一个黑衣武士,缓步行入室内,俞小娟打量那黑衣武士一眼,只觉他面目陌生,素不相识,不禁一皱眉头。 但闻那黑衣武士缓缓说道:“娟姑娘,你下手未免太辣一些了……” 俞小娟听到声音,已知来人身份,冷冷说道:“韩公子。” 黑衣武士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俞小娟道:“你不去逃生,却重回方家大院作甚?” 韩公子轻轻叹息一声,道:“听姑娘的口气,对在下的回来似很惋借,似乎是已操必胜之了。” 俞小娟道:“你扮装黑衣武士,想必已混入此地甚久了?” 韩继信摇摇头,道:“我刚刚赶到……”语声一顿,接道:“虽只是匆匆一瞥,但我已瞧清楚了方家中的形势,我们没有败,暂时受挫,只不过是调配不当。” 俞小娟略一沉吟,忖道:“这话说的不错,方家大院中,还有着很大的潜力,如若有一个智勇双全的人,从中指挥调度,这一仗的胜负,当真还难逆料。” 韩继信不闻俞小娟回答之言,缓缓接口说道:“有一桩事,在下代姑娘惋惜。” 俞小娟奇道:“什么事?” 薛继信道:“这水火相济,珍贵之处,是那八个金筒,并是不人,你杀了四个人,却不知取去他们手中金筒。” 俞小娟暗道:“不错啊!我竟这样胡涂!” 韩继信微微一笑,接道:“姑娘不用自责……” 俞小娟吃了一惊,道:“我几时自责了?” 韩继信道:“你不过没有说出口罢了,但我从你神色间看得出来。” 俞小娟冷哼一声,不再多问。 韩继信接道:“因为这水火相济太恶毒,家父和我方伯父,都不敢交给未受药物控制的人施用,但他们忘了今日处境,已经是形同覆巢,必将要置于死地而后生。” 俞小娟突然格格一笑,道:“韩继信,你很聪明是么?” 韩继信道:“不敢当。” 俞小姐道:“但你应该先把那四个遗失的金筒捡起来,再困我于此不迟,如若我猜的不错,此刻,他们已经取去了你的水火金筒。” 韩继信摇摇头,道:“没有,在下来此之前,已先取得了失落的金筒……” 脸色突转严肃,接道:“而且,我已交给了四个心腹的手下,他们随我多年,武功不错,智力健全,我相信他们都能忠贞不二,而且也知道如何使那水火金筒威力发挥到极致,你们的人势难阻挡。” 俞小娟道:“我不信。” 韩继信道:“姑娘不信,不妨向外面瞧瞧。” 俞小娟道:“怎么样?”探首向外瞧去。 只见四个身着黑衣的武士,手中执着金筒,各据要隘,李寒秋、苹儿,都被拒挡在数丈之外。 韩继信道:“姑娘瞧清楚了,确信在下已能控制大局时,咱们再仔细地谈谈。” 俞小娟道:“谈什么?” 韩继信道:“如若咱们闹成僵局,姑娘将是第一个死在水火相济之下的人。” 俞小娟想到那水火相济的恶毒,亦不禁为之心寒。 韩继信道:“放了我方伯父,你们撤出方家大院。” 俞小娟道:“以后呢?” 韩继信道:“以后么,双方各凭神通,再决雌雄。” 俞小娟道:“我同意,不过……” 韩继信接道:“不用不过,你同意就好办了,谁不同意我要他试一试水火相济。” 第八三章 拼命保命 俞小娟已见过那水火相济的威力,心知在一丈左右的距离之内,不论何等高强的武功,也无法闪避,如若此等毒物,握于狡猾的匪徒之手,便是如虎添翼,必得想法子早些把它毁去不可。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韩兄如是想凭借着这八枚金筒恢复方家大院的威势,那未免太可笑了。” 韩继信道;“俞姑娘,不要逼我走极端,我不想伤你,也不愿伤害苹儿。”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为人子,拯救父母于危难之中,总不能算是有错。如是你们能够网开一面,让我带走父亲和方伯父,在下愿担保他们此后永不再在江湖上闹事。”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方秀和韩涛在武林造孽太多,结仇无数,我答应你,于事无补,我既不能号令江湖,使人听从,也不能阻止别人找方秀、韩涛报仇。” 韩继信道:“你可以答应,不再插手此事。” 俞小娟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韩继信道:“娟姑娘,难道你真要迫我下令施放毒手么?” 俞小娟道:“韩公子,这等邪恶暗器,绝难在江湖上立足,我放你走,原本希望你能逃离这场是非,想不到你竟又自行回来,不要想我会对你有何承诺,水火相济也并非无法破去的暗器,希望你想想我的话,我要去了。”去字出口,人已跃而起,身剑合一,破窗而出。 一则是娟姑娘动作太快,再者是那些受药物控制的红衣大汉反应太慢,事事要听命才能行事,竟让娟姑娘轻易逃出。 俞小娟跃上屋顶,高声说道:“诸位快退回室内,另想破敌之法。” 口中呼叫,人却绕向一侧,奔向雷飞等存身室中。 李寒秋、君中凤、苹儿,齐齐转身而奔。 这时,雷飞和五个武师,经过一番调息,已然大好,还有六七个伤势较好,经过苹儿等包扎,亦可行动。 俞小娟奔回室内,立时下令,道:“快些准备暗器,或捡起一些兵刃,至少也得捡些砖瓦……” 丁佩道:“干什么?” 俞小娟道:“韩涛子之韩继信,已然重返方家大院,此人武功虽高咱们足可以抵拒,但他阴谋诡计却叫人防不胜防。目下,八枚水火相济的暗器金筒,已被他掌握,绝世的恶毒暗器,绝非人可抗拒。因此,咱们要改采守势,暂时守此瓦舍,咱们有方秀人质,使他心有所忌,先救此一时之急,再思破除之法,一旦交手,希望诸位多用瓦片、石块,把他们挡到一丈之外,那水火相济的威势,就要大打折扣了。” 丁佩道:“这么厉害么?” 俞小娟道:“确很恶毒,不可逞强相试……”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大略把职守分配一下,紧急时,也好各按其拉,相互支援。” 雷飞道:“姑娘不要推辞,快请下令分配。”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好!晚辈僭越了……” 语声一停,接道:“李兄请主持守望屋顶,苹妹和君姑娘两人助手,记着,不可涉险,试挡暗器。” 三人应了一声,飞身而起,屋顶上原已有数处破损,又被李寒秋挥剑挖了几处天窗,利用梁柱,在屋面下架成了数处落足之地。 俞小娟道:“雷老前辈请活用方秀。” 雷飞一点头,道:“这个我懂得。” 俞小娟道:“其余之人分守门窗,相互支援,不可轻易暴现身体,轻伤者亦请早作准备,情势紧急时,也要出手助战。” 一番调度之后,室中立时开始了紧张的布置,几个伤重的,亦经移身屋角,经予严密的保护。 俞小娟眼看室中布置情形,低声对丁佩说道:“你和我四面救应他们只八枚金筒,两筒一组,只能分守四个方位,我想那筒之中的毒水、毒火,总有施放完的时候。” 丁佩接道:“要反握那一瞬间,杀死他们?” 俞小娟道:“主要目的,是夺过那些金筒,大约这水火相济,也是方家大院中最后凭借了。” 丁佩道:“马前辈和白衣魔君之战,正值难分难解,如何请他回来?” 俞小娟抬头看了两人的搏斗情形一眼,摇摇头,道:“此刻,两人搏斗正值紧要关头,这等绝顶高人相搏,只要一个稍为疏忽一些,就立时有失败之危,咱们不能分了他的心神……”语声一顿,接道:“不,就算他能够脱身,也听到了咱们的呼叫,只怕他未必肯下来。” 丁佩道:“马老前辈武功虽然高,但他有点疯病颠颠,只怕难防水火毒器暗算。” 俞小娟道:“他们打得难分敌我,而且两人的兵刃长大,周围两丈之内,人难接近,水火相济的毒器,纵然能射到两丈开外,但已无法取准,除非他们准备对白衣魔君一起下手了。” 谈话之间,韩公子已带着八个武士,缓缓接近。 俞小娟看他将另外四个施用金筒的人,也换了下来,心中微微震惊,忖道:“那些为药所迷之人,本是可乘之机,都已被他换去,看他们似是决心一拼了。” 丁佩道:“哪个是韩公子?” 俞小娟道:“那身着黑衣,未执金筒,背插长剑,腰挂大革囊……”语声突然一顿,接道:“奇怪啊!奇怪。” 丁佩道:“奇怪什么?” 俞小娟道:“我刚才见他之时,他未挂革囊。而这革囊奇大,必有缘故。” 雷飞接道:“韩公子胸怀奇术,艺博百杂,实要小心一些对付。不过,那人不像韩公子。” 俞小娟道:“是他,只不过,他经过了易容,想混在武士群中。” 几人谈话之间,那手执金筒黑衣武士,已然逼近到瓦舍三丈以内。 俞小娟看那些黑衣人,不但个个精神饱满,而耳目光转动的十分灵活不但没有受药物控制,而且还都是十分精明的人物。 突然间,一阵呼啸破空之声,瓦片如雨,由屋顶飞击过来。 韩继信并未对疯侠马湘下手,越过他和白衣魔君的激斗,直向瓦舍逼来。 李寒秋、苹儿、君中凤在屋顶堆集了甚多瓦片,目睹那黑衣武士接近瓦舍时,立时合力施袭。 这堆瓦片,在三人一阵全力施放之中,有如蜂涌、骤雨,那些黑衣武土骤不及防之下,大部受伤。两个伤在头上,血流满脸,两个伤在手臂之上。 韩继信拔剑打瓦片,一面沉声说道:“你们分散开去。” 八个黑衣武士,虽然暴露在飞瓦击袭之下,但并未慌乱、逃窜,听得韩继信吩咐,八个人才分头奔散开去,他们分散奔行,并非乱跑,而是各自都有着一定的方位,两人一组,右手拔出腰刀护身,左手执着金筒向前逼进。 俞小娟道:“施放暗器。” 一声令下,立时瓦片纷飞,其间还挟着飞刀、袖箭。 一轮暗器打出,再加上屋顶上李寒秋等三人的配合,八个黑衣武士,大部挂上了彩。 俞小娟喝令停手,默察用克敌的砖、瓦、石块,几至耗去半数,不禁暗暗一皱眉头,说道:“咱们都无法抗拒那水火相济的毒器,要仗凭这些瓦石,用作抗拒,诸位要小心应用。” 雷飞道:“我问问方秀、是否有破解水火相济的暗器。”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我想他说不出破解之法。” 雷飞道:“此人作恶多端,让他吃些苦头不算为过。” 说完话一把抓住方秀,冷冷问道:“你瞧到了?” 方秀全身数处要穴被制,已无反抗之能,只有一切听人摆布,当下说道:“瞧到了。” 雷飞道:“那水火相济很恶毒,不知有什么破解之法?” 方秀摇摇头,道:“没有。” 雷飞冷笑一声,道:“如若韩公子施用毒器攻击这幢瓦舍,那首为毒器所伤之人,就是你方院主。” 方秀苦笑一下,道:“在下处于此境,生死之事实也不能自主。” 雷飞右手挥动,左右开弓,打了方秀两个耳括子,道:“方院主是聪明人,如若识时务些,可免去很多苦受。” 方秀长长吁一口气,道:“除非你们能够放了我,我让他撤走水火相济的毒器。” 雷飞冷笑一声,道:“方院主想得很容易,说得也很轻松,可惜你信用太坏,很难使人对你信任。” 但听韩继信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俞姑娘,你能够作得主么?” 俞小娟道:“什么事?” 韩继信道:“如若姑娘能够作得主,在下想和姑娘谈谈。” 俞小娟道:“谈什么,你说吧!” 韩继信道:“在下愿以弃去八筒水火相济的毒器,交换在下的方伯父如何?” 俞小娟道:“你弃置何处?” 韩继信道:“任凭姑娘指定。” 俞小娟道:“你让我想想再说……”语声一顿,低声对雷飞说道:“雷兄,如论恶毒、威险,那八枚金筒,比方秀厉害多了。” 丁佩接道:“如若他真的弃掷八枚金筒,放了方秀,在下自信还可以再生擒他回来。”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韩继信智谋超人,不可轻估,他如没一套打算,怎肯轻易作此交换,不能操之过急……” 心中念转,口中却高声说道:“我们留着方秀,你虽有水火相济的毒器,但却不敢硬行攻袭瓦舍,是么?” 韩继信冷然说道:“姑娘定知道宁为玉碎的话,逼我无可选择,只有……” 俞小娟接道:“你要把方秀也一齐杀死,是么?” 这几句话的声音很亮,似是有意让方秀听到。 韩继信道:“如若是我无法救伯父脱险,由诸位陪他殉葬,他也可死得瞑目了。” 方秀突然开口说道:“孩子,你只管下手,不用顾虑到我。” 俞小娟冷冷说道:“韩公子,我们一向都认为你是好人,才对你处处手下留情,几度能伤你,都不肯下手,而放你离去。” 韩继信道:“此事何足为奇,我如要杀李寒秋,有十个李寒秋,也是被我杀光了。” 俞小娟道:“不惜,你确有杀他的机会,但他也放过你很多次。” 方秀插口说道:“孩子,这就是伯父告诉你的话了,无毒不丈夫。你如早杀了李寒秋,哪还会有今日的惨局。” 俞小娟道:“方院主,如若你那韩贤侄和你一般,他早已死在李寒秋的剑下,此刻,也无法和我们商讨救你这条命。” 韩继信一摆手,道:“俞姑娘,过去的事,咱们不用说了,目下姑娘作何打算?” 俞小娟道:“方家大院中,你该是罪恶最轻的一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应该现在就走,从此埋名隐姓,别再在江湖是非中走动,以你才智,十年二十年后,必有大成。” 韩继信道:“那时,再找你们报仇,是么?” 俞小娟道:“我相信,那时候,你已不会再作报仇的打算了。” 韩继信叹息一声,道:“俞姑娘,看来在下是无法劝服姑娘了。” 俞小娟道:“咱们两人之间,不知谁是顽石,反正总有一个。” 韩继信道:“姑娘再三相逼,在下只好下令了。”举手一挥,接道:“你们放手施展吧!” 八个黑衣人应了一声,缓散布开去。 俞小娟怒声喝道:“韩继信,你如下令施放毒器,别怪我们也要以牙还牙了。” 韩继信道:“姑娘尽量施展,今日之局,似已是不死不休了。” 雷飞突然抓起方秀,行出室外,道:“韩公子,据说那水火相济,是你设计而成,一向视为方家大院中宅之宝,不知它能不能伤害方院主?” 这时,八个黑衣武士,手执短刀、金筒,蓄势而备,随时可能冲奔过来。 突然间,两个黑衣下士,一跃而起,直向瓦舍冲来,脚落实地,就地一滚,人已其近瓦舍一丈之内。 李寒秋双手齐挥一串瓦片,破空飞去。 两个黑衣人举刀护面,一个大转弯,人已欺到檐下墙壁处。 两人虽然冲近了瓦舍,立时背脊紧贴墙壁而立。 韩继信高声说道:“俞姑娘,我已有两名属下冲近瓦舍,他们手中毒器,已能控制瓦舍一面,姑娘已见过那暗器厉害,除非姑娘真的存下了玉石俱焚之心。” 俞小娟知那暗器之毒,不论是毒火、毒水,只要人身沾染一些,沾染之处,立时开始溃烂,其痛苦之情,可使一个人立时失去再战之能,暗中约束室中之人,小心应付。一面应道:“方家大院的威力,已然到接近崩溃之境,你一个人如妄想独力回天,那未免太不量力了,何况那水火相济之毒,也并非无可破解,目下,我们已想出了对付的办法。” 韩继信道:“以你俞姑娘之能,在下倒也相信,只不过,在目下的情况之中,你纵然想也应付的办法,但已没有机会让你制造防毒之物。” 俞小娟道:“只凭这八只水火相济的金筒,你绝无法操胜今日之战,你们也无法冲进瓦舍之中。你如是不肯相信,那就下令试试。” 雷飞高声道:“我们在此房中之人,都存了必死之心,水火相济虽毒,但并未使我等心存畏惧。” 韩继信道:“既是如此,那也只好一拚了。”右手一挥,另外两个黑衣武士,又向瓦舍冲去。 李寒秋、君中凤、苹儿乱石齐发,迎击过去。 两个黑衣武士,立时间,虽然舞刀拨打,仍然被击中数石,登时头破血流,无法再向前逼进。 这时,守在窗口处的一位武士,抓起一柄单刀,疾投出手。 单刀挟着一股劲风飞出,刺伤了一个黑衣武士的左腿。他的右手,也同时暴现窗外。 那两贴墙而立的黑衣武士,一举金筒,毒水毒火,同时射出。 掷刀人,只觉手上一疼,一片蓝焰,就在手臂上燃烧起来,那燃肌烧肤的痛苦,刺骨推心,痛得他失声而叫。 俞小娟沉声道:“忍着一些。”长剑一挥,齐肘间斩下他的右臂。 那投刀大汉一条右臂被斩去了一半,但他竟然能强忍下未哼一声。似乎中斩下一条有臂所受的痛苦,仍然没有那毒火燃烧的痛苦。 俞小娟右手疾出一指,点了那大汉右臂间两处穴道,止住流血,伸手由怀摸出一方绢帕,包起那大汉伤处。 受伤大汉,心中既是感激,又觉受用,低声说道:“多谢姑娘。” 俞小娟道:“不用谢了,你请到屋中休息一下。” 受伤大汉道:“不用休息,得姑娘之助,小可已恢复了再战之能。” 俞小娟摇摇头,低声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如非必要,就不用帮忙了。” 那大汉应了一声,退到屋角。凝目望去,只见那一条断臂上,仍然水光闪闪,不停地在燃烧。 俞小娟长剑一探,挑起燃烧的断臂,投于室外,心中暗暗忖道:“这毒火的顽强恶毒,实是可怕得很。” 韩继信八个属下已然有四个冲近了瓦舍屋檐之下,两个身受得伤,无法行动,两上身受轻伤,仍在俟机冲近瓦舍。 李寒秋、君中凤、苹儿三个在屋顶上的飞瓦施袭,对韩继信等威胁最大,三人停身之处,既有掩护,又相距过远,已非那水火相济的毒器能及。 但守在窗内、门口的人,目睹同伴受火伤的痛苦情形,心中大生寒意,都不敢再伸头向外张望。 突然间,一道蓝色火焰,直射而入。 这正是俞小娟防守之处,眼看火焰飞来,急急一伏身子,让避开去。 那蓝焰破窗而入,木窗先烧,蓝焰落着之处,不论是砖壁、木柱,立时就熊熊燃烧起来。 这一道射入室中的火焰,足足有水流百尺之长,蓝焰停住时,瓦舍已然情景大变,面目全非,很多处壁间,木柱上,已然焰熊熊,不停地燃烧。 这瓦舍虽是砖石为主筑成,但仍然有甚多木柱、木梁,在那蓝焰强烈地燃烧之下,开始起火。 目睹适才那人受毒火灼肌之苦,室中群豪,都有些心生寒意,不敢迳自扑打壁间毒火。 就在室中人顾虑、犹豫之下,毒火所及的木柱、木梁,已然开始燃烧。 俞小娟突然飞跃而起,一剑劈下一块梁柱。 室中群豪眼看那俞小娟挥剑救火立时各自拔出兵刃,劈打木柱上的火势。 这当儿,突闻蓬然一声大震,一扇木门,生生被人劈倒,转目望去,只见劈倒木门之人,正是丁佩。 丁佩劈倒了一扇木门,左手抓起木门上一块横木,右手仗剑,直向室外奔去。 俞小娟心中大急,高声叫道:“小心啊!” 但闻雷飞接道:“如若我们困此室中,免不了一个被火焚烧之局,那就不中舍命一拚。” 喝声中,竟然抓起了方秀,当作盾牌,冲向室外。 这出人的豪壮之气,立时激起室中人拚命保命之心,心中的畏惧一扫而空,纷纷动手,冒险救火。 俞小娟轻轻叹息一声,返身行到门口处,长剑一挥,劈下了另一扇木门,左手抓住门上横木,右手仗剑而去。 凝目望去,只见丁佩护身,直向韩继信冲了过去。 第八四章 先杀五剑 这时一个贴壁而立,手执金筒的大汉,正举起手中金筒,准备出手对付丁佩,雷飞却适时而至,左手一带,把方秀推在身前,护住身于,右手单刀一式“天外来云”,劈了过去。 那黑衣武士,本想施放金筒,但目睹方秀,不禁一怔。 就这微一犹豫,雷飞的单刀,已然劈了过来。 那黑衣武士只好一举手中腰刀,接下雷飞的刀势。 雷飞着他接下一击,哪里还容他脱身,单刀十分凌厉。 那武士手中的腰刀,显非雷飞之敌,三五招巳经被迫落下风。 但雷飞左手之中,抓住一个方秀,运转也感不便,使刀威势,大为减弱,一时之间,竟也无法伤得那黑衣武士。 俞小娟略一打量四周的形势,心中暗道:“最为可怕的还是这些水火毒器,如能先把毒器毁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心中念转,左手木板护身,直向另一个黑衣武士冲去。 这不过是一眨眼间的变化,但那黑衣武士竟是十分机警,右手一抬,一道蓝色火焰,直射这去。 要知这等毒水、毒火,非比一般暗器,再好的轻功,也是不易闪避。 俞小娟一举木板,全身躲在板后。 一股蓝焰,打在木板之上,立时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俞小娟早已瞧准那黑衣武士停身之处,在他打出毒火之后。 立时一提气,连人带木板直向大汉冲去,木板上,燃烧着一大片蓝色的火焰。 那黑衣武士,眼看一片毒火罩了下来,心中大惊,飞身而起,向前逃奔。 俞小娟心中已动杀机,哪里容他逃走,长剑一挥,横里斩出,寒芒过处,那大汉生生被斩作两段。 但这时,一名黑衣武士,却打出一股毒水。 俞小娟已然来不及纵身闪避,运起内力,木板投掷出手,反向毒水迎去。 她急怒之下用出了全力,那毒水吃木板反激之力,倒射回去。 那打出毒水的黑衣武士,和俞小娟相距也就不过是七八尺远,眼看毒水反射而回,不禁大骇。 但已闪避不及,双颊、前胸数处被毒水击中,疼得大喝一声,弃去手中的短刀、金筒,双手蒙睑,大步向前奔去。 俞小娟木板出手,人也就一个转身,捡起了一把短刀。 这时,藏身在屋顶上的李寒秋三人,突然扬手,打出了一串瓦片,分袭向几个黑衣武士,瓦石如雨,急袭而至。 但闻一阵劈劈啪啪之声,大部分的瓦片,被黑衣武士挡开,但仍有部分瓦片,击中了黑衣武士,这瓦片虽不足以致命,但中人之后,却疼痛非常。 俞小娟在一阵乱瓦攻击的掩护之下,欺近了一个黑衣武士。 这些黑衣武士,并非是药物控制的人,个个神智清明,眼看俞小娟欺近身来,立时不再顾及那瓦片击身之痛,右臂举起,护住脑袋,左手举起了手中金筒。 不论这金筒是毒水还是毒火,只要它能射出,俞小娟势必要伤在那毒器之下。 这时,突闻呼的一声,一块半截砖头,由屋顶上飞了下来,正击中那黑衣武士护头的右臂之上。 这一砖力道奇大,那大汉右臂,立时被击破。 剧疼之下,左手抓不住金筒,波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但那控制的筒中的水火机关,已然被打开,一道蓝焰,直射而出。金筒落地时,转了一个方向,反射向了两个黑衣武士。 俞小娟暗叫一声侥幸,长剑护身,掷向那有在雷飞缠斗的黑衣武士。 这一刀,用力甚大,短刀如矢,电闪而去。 那黑衣武士对付雷飞,已然被迫得险象环生,哪里还能分心旁顾,短刀飞来,正中背心,刀尖直透前胸。 俞小娟飞刀刺那黑衣武士,人已疾快地跃入室中,喝道:“雷老前辈,快退回来。” 雷飞抓起方秀,借为掩护,退入室中。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啸声,几个身受轻伤的黑衣武士,纷纷向后退去。 室中的火势,经丁佩等人合力抢救之后,已完全熄去。 俞小娟跃入室中之后,却望着那落在地上的金筒,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把筒中的毒焰喷完。 抬头看去,韩继信却已借此机会,走得不知去向。 那蓝焰着地之后,并未熄去,就地熊熊燃烧。 雷飞轻轻叹息一声,道:“俞姑娘,咱们如不除去韩继信,只怕很难使武林纷争平静下来,此人不但智慧超人,而且独具匠心。过去,他心存仁慈,为人行事,还留些忠厚,此后,他满怀激忿,放手施为,只怕……” 俞小娟接道:“雷兄如此忧虑,定有所见了,是么?” 雷飞点点头,道:“韩公子另造成了几种利器,但他却是把它拆存起来,不让韩涛、方秀施用……” 俞小娟道:“这事当真么?” 雷飞道:“在下也是听人说的,是否真实,无法料断。” 俞小娟道:“他这水火相济暗器,八伤其六,两个轻伤者随他而逃,除了他真的别有利器之外,就人力而言,他似乎已经无能和咱们抗拒了。” 雷飞道:“就在下所知,这方家大院中的高手,大都已经派了出去,只要韩继信和韩涛逃出一人,仍是后患无穷……”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韩公子本来是一位好人,虽然他才慧过人,但他却心存仁善,但如让他身受灭门倾巢之恨,必将激起他怨毒报复之心,如若他一旦动了此念,其人之可怕,尤胜过方秀、韩涛数千倍……” 俞小娟道:“雷兄之意是……” 雷飞道:“在下之意是,绝对不能放过韩公子。” 俞小娟点点头,道:“我明白。” 方秀突然冷冷接道:“可惜是已经晚了。” 这时,李寒秋、苹儿、君中凤等都已经跃了屋,捡回了五具金筒。 那金筒共有八具,一个毒焰用完,两具被韩继信和两个轻伤属下带走,尚余五具,尽为李寒秋等捡回。 俞小娟望了那五具金筒一眼,道:“方院主,这水火相济的毒器,定然也是那韩公子所设计的了?” 方秀道:“不错。” 俞小娟道:“但此刻,却巳为我们所用,那韩继信,纵然还设计有别的暗器,但也未必能过水火相济的毒器。” 方秀冷笑一声,道:“我那韩贤侄如若早肯助我,目下江湖,早已经尽握于我手掌之中。”突然仰脸大笑起来。 俞小娟道:“方院主不用故作惊人之举,韩继信虽有才慧,也无法和许多高手对抗。” 方秀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想使他发怒,可惜都未能如愿,现在这愿望终于达到了。” 李寒秋冷冷说道:“方院主,你如不想吃苦头,那就不用故弄玄虚,据实回答俞姑娘的问话。” 方秀对李寒秋,内心之中,早存畏惧,果然不敢再言。 俞小娟道:“韩公子发怒了,又能怎样?” 方秀道:“诸位都别想生离此地……”语声一顿,接道:“如若他不是心中顾虑我的生死,诸位早已经血肉横飞了。” 丁佩右手一挥,啪的一个耳光,只打得方秀脸上一片红肿,嘴角血迹汩汩。 方秀瞪了丁佩一眼,道:“阁下可是不肯相信么?” 丁佩道:“江湖上的恶毒、厉害人物,我见过甚多,却从未见到他如你这样大言不惭的人。” 方秀冷哼一声,欲言又止。 俞小娟道:“方院主有何高论,我倒愿洗耳恭听。” 方秀索性闭上双目,装作未闻。 李寒秋道:“方秀,你作恶多端,杀你千刀,也不为过,你如再逞强装聋,我就先杀你五百剑。”长剑一震,唰唰唰连劈五剑。 方秀只觉得森森剑气,掠体而过,不禁心头大骇。 睁眼望去,只见身上数处衣服破裂,但却末伤到肌肤。 李寒秋收住剑势,冷冷说道:“在下相信,我能杀你一百剑,而让你有死亡之险,方院主如是不信,咱们就当场试过。” 方秀急急说道:“这个,在下相信,不用试了。” 李寒秋道:“此时此情,由不得你方院主了……”语声一顿,接道:“除非你方院主能够回答在下之言。” 方秀已屈服在李寒秋一股狠劲之下,呆了一呆,道:“你要问什么?” 李寒秋道:“方院主最好能够说出那韩继信的厉害之处何在,怎能一举间使我等血肉横飞。” 方秀沉吟了一阵,道:“就在下所和,诸位停身这座房中,早已被他在暗中埋了很多炸药,只要他燃起埋在上中的药引,诸位岂不要炸得血肉横飞了么?” 李寒秋道:“那药引通向何处?” 方秀道:“也许你们不信,但是我确然不知,除了我那韩贤侄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精通火器和建筑之学,配合运用。” 俞小娟接道:“就是这一幢房屋内埋有炸药呢?还是幢幢都有?” 方秀道:“就在下所知,似乎是不止一幢,那药引埋于何处,完全控制在我那韩贤侄的手里。” 李寒秋回顾了俞小娟一眼,低声说道:“方秀老奸巨猾,说的话未必可信。” 俞小娟道:“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离开此地就是。” 李寒秋道:“离开方家大院?” 俞小娟道:“我爷爷早也该赶到了,此刻还未赶来,只怕情势有了变化,咱们暂时撤离方家大院,再看情势决定行止。” 雷飞道:“马老前辈和白衣魔君,还未分出胜负,咱们怎能离开此地,弃他不顾?” 俞小娟目光转到丁佩的脸上,道:“适才你追向韩继信,可见他逃向何处?” 丁佩道:“他不知用一种什么样暗器,击在门板之上,立时闪起了一股浓烟,待浓烟消失,已然不见了韩继信的踪影。” 俞小娟一皱眉头,道:“是不是逃回那宅院之中?” 丁佩沉吟了一阵,道:“大概不错,如是逃出方家大院,在下定可看出一点踪迹。” 俞小娟回目望着方秀,道:“我相信,你一定知晓那韩继信现在何处?” 方秀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俞小娟缓缓说道:“你那宅院之中古怪似是很多,我们也不愿再冒险去搜查了,我已想到釜底抽薪之策。” 方秀接道:“什么办法?” 俞小娟道:“以毒攻毒,我要放起一把火,烧了你这方家大院。” 方秀摇摇道:“除非你从里面向外烧,外面是无法烧得进去,在下在筑建这座房子时,已然顾虑及此了。” 俞小娟冷冷说道:“我多放一些桐油等易燃之物,不信烧不了你方家大院……” 话音未完,突闻号角声传了进来,数十条大汉,疾如鹰隼一般,跃入了方家大院。 方秀脸上突见惊喜之色,说道:“他们回来了。” 俞小娟凝目望去,只见当先一人,白髯垂胸,手执一柄金光闪闪的大砍刀,身后数十人,全都是穿的黑色武士装,但带的兵刃,却十分庞杂,有刀、有剑,也有日月轮等奇形外门兵刃。 一望之下,即知这些人是江湖上各方高手组成,并非出一门一派。 雷名望了来人,道:“张百祥。” 俞小娟道:“可是领袖西北武林道上的张百祥么?” 雷飞道:“正是此人。” 两人说话之间,来人巳然行至马湘和白衣魔君决斗之处。 这时,疯剑马湘和白衣魔君正斗到重要关头,巨剑、铁棍,卷带起呼呼劲风。 张百祥停下脚步,手中金刀一挥,从行之人立时四下散开,布成了一座拒敌的方阵。 方秀冷冷说道:“他已经看到他们了。” 俞小娟笑道:“方院主,可是觉得我们害怕他么?” 举步行出残破的瓦舍,向前迎去。 李寒秋一面举步随行,一面问道:“方秀,你还有好多人手没有回来?” 对李寒秋,方秀有着一股莫可名状的畏惧,立时答道:“除了张百祥之外,还有两路人马,都已在回师之中。” 李寒秋冷笑一声,不再理会方秀,加快脚步追上了俞小娟。 双方相匹五步左右时,停了下来。 这时,丁佩、雷飞、苹儿、君中凤和几位武师,都守在瓦舍之中。 苹儿回目望君中凤一眼,道:“姊姊,你那放毒伤人之术,自入方家大院以来,从未用过,何不露几手,给他们见识一下?” 君中凤道:“你说要谁见识?” 苹儿道:“敌我双方……”语声一顿,放低声音,接道:“自进入这方家大院之后,处处都被那娟姑娘占足了上风……” 君中凤低声笑道:“怎么?你妒忌她?” 苹儿笑道:“你一点也不妒忌么?” 君中凤笑道:“俞姑娘的武功,实在高强,如果凭藉真实本领,咱们加起来,也不是她的敌手。” 只听张百祥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是何许人物,那方院主现在何处?”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方院主么?被我们生擒了……” 张百祥冷冷接道;“小姑娘,说话如此托大,不怕招惹上杀身之祸吗?” 俞小娟道:“你如不信,立时可以让你见识到。” 张百祥道:“老夫如若瞧到了,自会相信。” 俞小娟高声说道:“把方秀带出来,给他们瞧瞧。” 雷飞应了一声,把方秀推出室外。 张百样心中似是仍然有些不信,高声说值:“你是方兄么?” 方秀道:“正是在下。” 张百祥鉴貌辩声,已确知那是方秀无疑,当下说道:“方兄放心,兄弟立时救你出险。” 俞小娟道:“你口气很大。” 张百祥哈哈一笑,道:“老夫从人虽只数十,但他们都是西北道上的精锐高手,姑娘有好多人手,叫他们全部现身出来,一决死战。” 俞小娟四顾了一眼,还不见爷爷踪影,心中暗道:“今日之局,只有拖延待援一途,爷爷既然说定赶来,自然是不会有错,如是我们此刻撤离此地,一则无人接应疯剑马湘,不论他的胜负如何,都无法生离这方家大院了。” 原来,那马湘武功虽然高强,但他为人有些病疯癫癫,纵然是能够胜过白衣魔君,也无法逃过暗器的算计。二则,撤离此地之后,爷爷找了来,岂不是要错过会合之机。 心念一转缓缓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张老英雄虽然是名震西北,不过,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张百祥怒声接道:“现在,老夫也是一样领袖西北武林同道。”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你老迈了,应该由人替你之位。” 张百祥怒极而笑,仰天打个哈哈,道:“利口丫头,如此无礼,老夫先杀了你,再找南天一公,问他个家教不严之罪。” 俞小娟存心激怒于他,淡然一笑,道:“如是一定要打,我们自然奉陪,但不知你要如何一个打法?” 她存心拖延时间,无话找话说。 张百祥金刀一挥,道:“老夫闯南走北,经历了无数次大风大浪,岂能中你援兵之计,先把他们围了。” 但见方阵展动,从两方伸延过来,眨眼之间,已把俞小娟和李寒秋团团围了起来。 李寒秋横剑说道:“娟姑娘,在下已然手染腥,难免天谴,多杀几人,也是一样。姑娘请替我掠阵。”口中说话,人却缓步向前逼去。 张百祥冷哼一声,道:“你是何人,竟然也这大口气。” 李寒秋长剑平胸,道:“区区李寒秋。” 张百祥冷笑一声,道:“李寒秋,没有听人说过。” 俞小娟道:“七绝魔剑,你总该听人说过吧?” 张百祥一怔,道:“七绝魔剑?” 俞小娟道:“不错,这个李寒秋就是七绝魔剑传人。” 张百祥道:“老夫素来不为虚名所欺。” 李寒秋道:“那你是非要见识不可了?” 张百祥道:“不错。” 李寒秋道:“好!你小心了。” 喝声中长剑一振,唰唰两剑,劈向了张百祥。 张百祥只觉那剑招快如闪电,实为生平仅见,不禁为骇然,急急举起手中金刀,舞起一片刀光。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之声,刀剑相触,闪起一串刀光。 张百祥虽然接下两剑,但却被迫得向后退了两步。 李寒秋亦觉着右臂微微一麻,心中暗道:“这人确非浪得虚名。”长剑一挥,又攻了上去。 张百祥金刀挥展,反击过去。 两人刀来剑往,展开一场恶斗。 李寒秋剑招愈来愈快,攻势也愈来愈见凌厉,剑剑指向张百祥的要害大穴。 张百样手中金刀挥动,希望硬接那李寒秋的剑势。 但那李寒秋剑招太过快速,快得使张百祥手中金刀,始终无法制住那李寒秋的剑势。 突然张百样冷哼一声,金刀疾展,幻起一片金芒,反向李寒秋攻击。 李寒秋疾退两步,避开刀势。 凝目望去,只见张百祥左臂上鲜血透衣,敢情左臂已中一剑。 这时布守方阵的人,纷纷亮出兵刃,而且方阵也在逐渐缩小,显然即将由四方发动攻势。 俞小娟身子一侧,和李寒秋背靠背地站好。 张百样却在方阵转动之时,退出了方阵之外,摸出一粒丹丸吞下,又取出一方绢帕,包好伤处,金刀一举,方阵中,分出四个人,直向瓦舍中冲去。 李寒秋目光一转,只见合围自己和俞小娟的人手,除了张百祥带的四人不算,还有一十六个,立时向俞小娟道:“俞姑娘,此地由在下一人应付,姑娘请驰援瓦舍,不能让他们救走方秀。” 就说这几句话的时间,方阵巳然开始发动攻势,十余种不同的兵刃,由四面八方攻向两人。 这些布成的方阵,虽然不似少林罗汉阵和武当五行剑阵等厉害,但四周的人,个个都是久历江湖的人物,也是西北道上的一流高手,各自有所长,彼此配合攻袭,相互支援,攻势凌厉,极具威力。 李寒秋、俞小娟一时间,竟是无法破围而出。 第八五章 大开杀戒 再说丁佩、雷飞都已经离开了瓦舍,但见张百祥带人攻来,雷飞当机立断,先拖着方秀又退入瓦舍之中。 他心中明白,如若让张百祥抢走了方秀,那么韩继信心中再无顾虑,必然会放手施为。 丁佩拔出长剑,挡在门口。 君中凤和苹儿,分左右站在丁佩身后。另外数位武师,有的守住了窗口,有的爬上屋顶,又布成了严密的防守之势。 张百祥冲近瓦舍,一语不发,举刀劈向丁佩。丁佩举剑挡开一刀,还攻两剑。 张百祥金刀一紧,一招接一招,攻势猛烈异常,一面喝道:“你们抢入室中,救出方院主。” 他领袖西北武林数十年,刀法上自有精深的造诣,攻势绵连不绝。 丁佩虽是善战剑手,一时间也无法抢得上风,被那张百祥逼得退向一边。 四个大汉却趁机向室中冲去。 君中凤和苹儿双双飞跃而出,两支剑抵拒不住四个大汉。 四个大汉都是一流身手,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打得刁滑无比。 君中凤和苹儿,一和四人接手,立即被迫落居下风。 雷飞眼看局势对己方不利,冷笑一声说道:“方秀,如若他们真的攻入室中,在下将先杀了你方院主,然后再出手拒敌。”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方某人诚然是有些怕死,但如是非死不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雷飞右手挥动,又点了方秀两处穴道。 探首向外望去,只见四个大汉联手的攻势,更见猛锐,苹儿和君中凤已逐渐有不敌之状,心中暗道: “如若让他们冲入室中,那就更难拒挡了。” 心念一转,立时把方秀交给一个武师,挥刀迎了出去。 雷飞武功,强过二女甚多,加入之后,立时把局势给稳了下来。丁佩独斗张百祥,刀剑各极奥妙,秋色平分。 李寒秋和俞小娟,合对十数位高手的围袭,最为激烈紧张,两人剑法展开,愈战愈见凌厉。 突然间,俞小娟奇招突出,剑如奔雷闪电,划起一道银虹,有如一道巨浪,生生把数十人围击之势冲破,截为两段。李寒秋长剑疾转,连出两剑妙着,刺伤了两个大汉。 他剑招恶毒,伤人之处,都是关节要害。两个中剑大汉,虽是极力想忍受痛苦,仍是忍受不住,呼叫出声。 俞小娟剑势一紧,洒出点点寒芒,道:“李兄,不用手下留情了,咱们没有很多的时间。” 李寒秋心中一睦担心着俞小娟会责备自己嗜杀,此刻听得俞小娟招呼之言,胸中顿然一畅,唰唰两剑,又刺伤了一个大汉,说道: “在下和诸位无怨无优,我也不愿随手伤人,但诸位如是不肯罢手而退,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毒辣了。” 这些人,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个个老奸巨滑,耳闻同伴惨厉呼号之声,斗志大消,不约而同都把攻势改采守势。 俞小娟感觉到四周压力大减,立时接口说道:“方秀巳为我等所擒,韩涛妄作困兽之斗,诸位和江南二侠之间,似乎是毫无交情,用不着替他卖命了。”围袭之人,虽然是守多次少,但仍是不肯撤退。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俞姑娘已经好言相劝,诸位如是不听,那是自找苦吃了。”话说完,剑招亦变,片刻间,又被他刺伤三人。这时,围袭群豪,已有近半数受伤,斗志大懈,纷纷向后退去。一个身极高大的汉子,似是群豪中首脑人物,高声说道:“张堡主,两人剑法凌厉,咱们人手伤亡近半,已然无再战之能了。” 张百祥正和丁佩斗得难解难分,听得喝叫之言,精神一分,几乎被丁佩刺中了一剑,急攻两刀,挡开了丁佩剑势,侧闪而退。回目望去,只见自己带来之人,已有五人仆地惨号,不禁一呆,暗道: “这两个少年男女,武功高强无比,再战下去,只怕出难有胜算。” 一时间,忽萌退意。 方秀虽然数处穴道被点,身体运转不灵,但他有眼可看,口还能言,看那张百祥举如沉思,已然知他心意,高声说道:“张兄,再多支持一刻工夫,咱们援手就可以赶到了。” 张百祥抬头望去,只见丁佩横剑而立,并未追赶自己,似正在暗中调息,想是这一阵恶斗之中,他亦是全力施为。暗中点计属下,还有一十二人,拚力一战,还可支持。 但闻方秀接道:“张兄,如是兄弟能够脱险,愿以回生灵丹相赠……”张百祥仰天长吁了一口气长气,接道:“这话当其么?”方秀道:“兄弟几时说过谎言了。”张百祥道:“就目下情势而言,兄弟救出你的希望只怕不大。”方秀道:“那不要紧,只要你尽了心力就成。” 张百祥道:“我再支持一顿饭的时光,如是援手还不赶到,在下也只有撤走了。” 方秀道:“一顿饭的时光,大概也差不多了。”张百祥举手中的金刀,高声说道:“诸位不用求功,只求无过就行。” 一声呼喝之后,围攻李寒秋和俞小娟的群豪,立时改采守势,相互支援,不再向二人攻袭。 俞小娟低声道:“擒贼先擒王,我去对付张百祥。” 唰唰两剑,破围而出,两个飞跃,人已冲到张百祥的身前。 张百祥金刀平胸,蓄势待敌。 俞小娟冷冷说道:“张百祥,这些年来,你一直雄踞西北,难道还不觉满足么?竟然妄图问鼎中原。目下,你随行精锐,已然伤亡近半,如若再不及时回头.只怕你这一条老命,也要留在方家大院中了。” 经过一战之后,张百祥锐气已消,心知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是身负绝技的人物,自己既然答应了多支持一顿饭的工夫,只好设法支持到时间,当下说道:“老夫自有苦衷。” 俞小娟奇道:“什么苦衷?”张百祥心中动,暗道:“如若能由这个丫手中,迫那方秀交出解药,也不失为善策。”心中转念,口中说道:“在下一家数口,都为方秀毒药控制,不得不听他之命了。”俞小娟一扬柳眉,道:“原来如此……”语音一顿,接道: “如若我能为讨你到解药呢?”张百祥道:“在下立刻率领属下离此,返回西北,不再过问中原武林中事。”俞小娟道:“你可知道那解药由何人保管?” 张百祥道:“方院主、韩堡主。” 俞小娟道:“好!我替你试试,看看能否讨回解药?” 转身行近方秀,道:“方院主,原来所有为你卖命之人,都被你暗中用药物所困,使他们不得不听你之命。” 方秀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俞小娟冷笑一声,接道:“不要逼我折磨你,快些交出解药。” 方秀道:“解药倒有,但不在我身上。” 俞小娟道:“在哪里?” 方秀道:“在宅院之中。” 俞小娟缓缓说道:“如此说来,非得跟你来到那宅院之中,才能取到解药了?” 方秀道:“还有一个办法。” 俞小娟嗯了一声,道:“还有什么办法?” 方秀道:“在下告诉那药物放置之处,诸位自行遣人去取。”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你那宅院中机关重重,遣人是无疑去送死呢!” 方秀道:“唉!除此之外,在下实也想不出别办法了。” 俞小娟道;“我把你没有办法,但我知道别人有办法使你交出解药。” 方秀道:“什么人?” 俞小娟道:“李寒秋。” 方秀道:“情势如此,杀了我,我也没有办法了。” 俞小娟道:“那就试试看吧!” 当下高声说道:“李兄,快请回来。” 这时,双方已然住手,李寒秋闻言行了回来,张百祥属下也未阻。 李寒秋匆匆行入室中,道:“娟姑娘有何见教?”俞小娟道:“张百祥愿率属下离此,但他亦为方秀暗中下药所毒,只要方秀能够交出解药,他立刻可返西北。” 李寒秋道:“方秀怎么说?”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方秀很不合作,说药物不在身上。” 李寒秋道:“此人老奸巨滑,诡计多端不见棺材不掉泪。”行近方秀,扬手就是一剑。 寒芒掠面而过,削下方秀左颊上一片皮肤,他削很薄,刚刚见血。 方秀心头一震,举手向脸上摸去。 李寒秋冷冷说道:“方秀,只在你双颊,我可以削你五十剑,不要你见骨重伤。” 长剑一举,又待出手。 方秀大声叫道:“住手。”李寒秋停下长剑道:“什么事?” 方秀道:“那解药放在宅院之中,阁下杀了我也交不出来。” 李寒秋道:“你可以为人抵命。”长剑唰唰两剑,又削下方秀右颊上两片薄皮。这点疼苦,方秀能够忍受,但给他精神上的威胁,却几乎要他崩溃。 李寒秋第三剑还未伸出,方秀又大声喊道:“住手。” 李寒秋道:“方院主又有什么见告?” 方秀道:“我要他们送出解药,但你把我送到宅院前面。” 李寒秋道:“我相信你身上带有解药。” 方秀道:“老夫如是带有解药,岂不早就交出,何苦受你戏辱。” 李寒秋道:“你一生不知杀害多少武林同道,不知谋害过多少善良人家,就算对你戏辱几剑,那也是应该的事。” 方秀道:“你如要替父母报仇,何不一剑杀了老夫。” 李寒秋道:“我要替江湖找出正义,武林讨还公道。”讲到火起之处,唰唰唰一连三剑,削了过去。方秀大声喝道:“住手。” 方秀道:“我身上只有一瓶解药,愿意交出,但你要把……”李寒秋扬手一剑,掠方秀头顶削过,削下一绺头发和一片头皮,接道: “方院主,你是被擒的人,杀、剐、囚、放,都由我们作主,你不用提条件……” 语声一顿,提高声音,道:“解药何在?” 方秀无可奈何,取出了一瓶解药,道: “在这里。”伸手递了过去。 李寒秋接过解药,道:“张英雄接药。” 右手一抖,解药破空直飞过去。张百祥眼看李寒秋折辱方秀的情形,心中大生寒意,忖道: “他如对我如此折磨,实叫人生不如死了。这几个年轻人,实是难以对付,只好借机而退了。” 心中主意暗定,打开瓶塞,倒出了两粒解药。 李寒秋仔细看去,只见那药丸呈紫红之色,只不过黄豆大小,当下问道:“张老英雄,是否认得解药?” 张百祥道:“在下试试即知。”目光转到方秀睑上,接道:“方院主,这药物不会错么?” 方秀冷冷说道:“在下身上的解药甚多,这药物是否对你之症,老夫已经记忆不起了。”张百祥哈哈大笑,举手把一粒解药,吞入腹中,道: “这药物能否解得区区身上之毒,很快就可以证明了。”言罢,闭目调息。 俞小娟回顾了方秀一眼,道:“方院主,这药是否解药,你真的弄不清楚么?” 方秀摇摇头,道:“老夫真的记不得了。”一盏热茶工夫之后,张百祥突然睁开双目,抱拳对李寒秋一礼,道:“多谢赠药。”李寒秋道:“在下未去过西北,不知张老英雄在西北道上的为人如何,但中原道上,似是很少传阁下恶迹,何苦卷入这场是非中呢?阁下可以请便了。” 张百祥道:“诸位如是有暇请到边远僻地一游,张某人自当倒履相迎,区区就此别过了……” 转身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道: “诸位如肯相信张某的话,何妨早日离开此地。” 俞小娟一挥手,道:“盛情心领,张老英雄,你请便吧!” 张百祥不再多言,招呼属下,抬起受伤之人,转身而去。 李寒秋道:“方秀,你还有几路人马?” 方秀道:“四路,如是在下算计不错,他们都将在一个时辰之内,回到方家大院。” 俞小娟道:“如是他们都像张百祥一样,我想不出他们会对你方院主有些什么帮助?” 方秀道:“五路人马,以那张百祥一路最弱。” 俞小娟道:“茅山紫薇宫几个女妖,是否也已为你控制?” 方秀淡淡一笑,道:“如是要在下把五路人马分成等级,紫薇宫几位夫人和花女,连同那花会选出的女婿,只不过是稍胜那张百祥一筹而已。” 俞小娟淡然一笑,道:“好!那你说说最强一路,是些什么人物?” 方秀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在下着来,还是不说的好。” 俞小娟道:“为什么?”方秀道:“我说了,诸位也是不信,而且,还要责骂在下胡言乱语,以这位李世兄的脾气而言,说不定还会让在下吃些苦头。”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不要紧,我担保不让你吃苦头,尽管请你说就是。” 方秀道:“那最强的一路,由陆地神魔领队,佐以黑、白双煞,少林十高僧、武当七弟子,另有二十八个高手,随作仆从,听候调遣,这是五路人马中最强的一路,信与不信,那是诸位的事了。”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就算是你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们怎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回呢?” 方秀道:“在下已用飞鸽、急令,召他们兼程赶回,以那张百祥赶回的时刻算计,他们至少将在一个时辰之内回来……”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在下太大意了,致使你们遣派的奸细,常潜在方家大院之中,使你们把握了方家大院中最空虚的时刻,一举攻入,致在下没有可遣的兵将。” 李寒秋冷冷接道:“这是天意,你作恶太多,也该遭受报应了。” 俞小娟道:“方院主忘了我们有一个挡箭牌,就算你四路人马全都赶回来,他们也无所施为。” 方秀道:“姑娘说的是在下么?” 俞小娟道:“不错。”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方秀为非作歹,也自知作了甚多恶事,难道我自己没有一点准备么?只是不到绝望之处,我不愿死。” 俞小娟道:“你说得很坦白,我也告诉你我们的准备。” 方秀道:“在下洗耳恭听。” 俞小娟道:“我爷爷也请了几位已退隐林泉的武林高人帮忙,这疯剑马湘,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因此,他们数路埋伏,准备拦截你遣出的高手,约好了在此地会晤,就算你四路人马全都赶回来,也未必能和我们抗拒。”方秀道:“这确是在下未曾到的事,谭药师误我不浅。” 李寒秋道:“谭药师才是首脑人物,你不过是一个听命的属下罢了。” 方秀道:“谭药师带我为恶,也是他替我打下了这片基业,不过,我早已有了除他的安排,就算他还未死,也难再活三日。” 俞小娟回顾了雷飞一眼,道:“你要全神照顾方院主,别让他死了。” 雷飞道:“在下自会小心。”俞小娟长长吁一口气,道:“诸位请先离开这座瓦舍,我去助马老前辈一臂之力,先除了白衣魔君再说。” 在场之人,都看到过她和那白衣魔君动手的情形,心中知晓并非是夸张之言。 俞小娟缓缓向前行了几步,高声说道:“马老前辈,咱们要速战决,不能拖延时光,晚辈助你除去这白衣魔君如何?” 这时两人的巨剑、铁棍,正斗的难解难分,不时剑棍相触,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金铁大震之声。 第八六章 释俘罢战 俞小娟一连呼叫数声,不闻疯剑马湘回答之言。 突然闻方秀啊了一声,紧接着,坚牢的方宅中突然倒下来一面墙壁。 一辆非轿非车,通体漆黑之物,由那倒塌的墙壁内行了出来。 俞小娟已然举剑准备出手,闻得那墙壁倒塌之声,立时转头看去。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铁篷车,可惜它没有套上披甲马,这篷车不能称动。” 苹儿摇头道:“这不是铁篷车,那篷车放在后园之中。” 俞小娟也在方家大院之中住过,见过韩继信的铁篷车和披甲马,经苹儿这么一提,不禁心中一动,说道:“韩继信过去曾经告诉过我,他苦苦研究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巳然很有心得,他要根据那木牛流马造成一种流星车,这个奇形怪状之物,大约就是那流星车了。” 李寒秋道:“这流星车有什么厉害之处?” 俞小娟道:“这个我倒是听他说过,那流星车中,装置了很多暗器。” 李寒秋道:“那和我见过的篷车差不多,在下已有经验,我去对付他……”目光一掠俞小娟和苹儿,接道:“不过,在下这次和他动手相搏时,不愿再手下留情。”俞小娟道:“你要杀死他?” 李寒秋道“嗯!我有此决心,但不知是否能够如愿?”语声一顿,接道:“我有几次机会没有杀他,他也放过我很多次,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拉平了。”也不待命小娟答话,飞身一跃,直向那流星车迎了上去。 那黑色怪国,冲出宅院之后,就未再向前进行,田港地停在那里. 车子被一个黑色的篷盖掩住,不见车上人踪。 李寒秋飞身跃落车前四五尺处,不见动静。 俞小娟大声叫道:“李兄,快退回来。”李寒秋回头说道:“什么事?” 俞小娟道:“那流星车停着不动,岂是无因,我想那韩继信定然是别有所谋。” 李寒秋还未来得及答话,瞥见几个身躯高大的怪物,摇摇晃晃,僵尸一般,由那倒塌的墙壁中,行了出来。 仔细望去,只见那出现之人,并非怪物,只是身躯十分高大的人,身上穿着厚重的铁甲,走起路来,才摇摇晃晃,若有不胜负荷之感。 李寒秋暗中数计,那鱼贯而出的大汉,有八人之多。他心中对那些身着重申的大汉,虽然有些惊奇,但见他们举动笨拙,也就未放在心上。双方距离甚近,也就是一眨眼间,那当先一个铁甲大汉已然逼到了李寒秋的身侧。只见他一抬右手,突然一拳,直对李寒秋劈了下来。 李寒秋看他右臂之上,有着很厚的铁甲,但右肘尚可曲转,心中暗想他肘间纵有铁甲保护,那铁甲也不会太厚,长剑一伸,削向那大汉右肘。人却向一侧闪避,避开拳势。 李寒秋长剑将近那人右肘之时,突党长剑一偏,竟被那大汉手抓住了剑身。 李寒秋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武功,竟能生生把我的长剑吸引过去。” 心中念转,右腕加力一收,硬把手中长剑收那人左手五指中抽了出来。 这时,另外两个身著铁甲的大汉,已然由身后抄了过来,形成了合围之势。 李寒秋长剑疾转,快攻三剑。 但闻当当当金铁相触,三剑尽都击在来人铁甲之上。三铁甲人披甲紧厚,剑刺甲上,宛如不觉。但李寒秋却已警觉到情势不对,因为他击出的剑势,常常为一份强大的吸力,使势失去了准头。本来,长剑是刺向对方臂弯等处铁甲稍薄的地方,但剑势递出时,却常常被一股吸力,使剑势方位大偏,这时李寒秋感觉的处境危急异常,只要让三人合围之势组成,脱围而出,实非易事。心念一动,生出了早脱三人围困之心,长剑一拍“法轮九转”,幻起了一片剑影,横扫四周,人却飞跃而起。 只见那正东方位上的大汉左臂一横,挡住了李寒秋的剑势,右手一把抓住了长剑。 俞小娟高声说道:“快些弃去长剑。”李寒秋依言弃去长剑,陡觉身子一轻,由那铁甲人头上掠过,悬空一个翻身,落到俞小娟的身旁,低声说道:“厉害呀!厉害。” 俞小娟凝目望去,只见三个围住李寒秋逼来,急急说道:“铁甲人们的动作很慢,让我想出对付之策。” 李寒秋道:“设法把他们诱入深渊,或是水中。” 俞小娟一面用手势示意后面之人注意,一面低声说道:“李兄和他们动手时,觉出有什么可疑么?”李寒秋道:“他们的左臂和右掌,似是有着强大的吸力。” 俞小娟道:“其他之处呢?”李寒秋道:“似是很多处都具有一种自然的吸引之力,使人的剑势失准,只不过以左臂和右掌的吸力特别强大而已。” 俞小娟道:“他们身上除了披着厚重的铁甲之外,还有吸铁磁石,所以,才能使人的剑势偏落,失去了准头。” 李寒秋嗯了一声,道:“不错,不错,刀剑一类的轻兵刃,似乎是对他们已经不能再发生作用了。” 俞小娟道:“但这方家大院之中,一无深沟,二无水塘,也无法把他们引入其中。” 李寒秋道:“他们还有一个很重大的缺点,那就是运转不灵活,咱们如是多转几个弯,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俞小娟道:“这法子倒可试试,不过,那韩公子坐镇旁侧指挥,这些铁甲人,必将是威力倍增。” 李寒秋道:“韩继信在何处?” 俞小娟道:“我想他坐在流星车中,只是无法瞧得到他而已……”语声一顿,道:“那流星车定然是极具威力,只是它还发挥作用而已。” 李寒秋道:“那流星车中除了暗器之外,应该是再无其他之物,但它不能移动,纵然暗器的毒,也难威胁到我们。” 俞小娟道:“昔年诸葛武侯制成的木牛流马,运粮驮物,代替人兽,如若是不能行动,那也不足为奇了。” 李寒秋道:“那诸葛孔明是何等人物,韩继信如何能够和他相比?” 俞小娟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咱们撇开了是非恩怨不谈,韩继信的确是一位胸罗玄机、才华绝世的人物,如是再给他十年时间,他不但能把这座方家大院变成铜墙铁壁,而且武功上,亦必有奇特的成就,咱们都非其敌了。”李寒秋听他一味称赞那韩继信,心中虽是不以为然,但口中却末反驳,只是微微冷笑。俞小娟已隐出了李寒秋的不满神情,话题一转,道:“那些铁甲人已然加快,而且分头行动了。”李秋转目望去,只见八个身被铁甲的人,两个奔向疯剑和白衣魔君搏斗之处,三个奔那方秀、雷飞、苹儿、君中凤等停身之处,另外三个奔向自己和俞小娟,不禁一呆。 俞小娟接道:“最重要的,要先行设法阻止住奔向马老前辈的一边,如是疯剑马湘被杀,立时将形成敌强我弱之势了。” 李寒秋亦觉情形紧张,心中大为焦急,说道:“姑娘指挥全局,君中凤和苹儿等,跃上屋顶,在下设法截拦奔向那马老前辈的两个铁甲人。” 俞小娟道:“不要用铁器动手。” 李寒秋目光转,只见不远处有一根椽木,长约一丈,粗如碗口,立时飞跃而起,两个起落,已然到椽木旁侧,伸手抓了起来,转向两个铁甲人迎了上去。 俞小娟也同时采取行动,伸手在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暗运内功,劈向一个铁甲人。 但闻砰然一声,长剑正击在那大汉身上,粘于前胸,屹立不坠。 那大汉却宛如不觉一般,仍未稍停地向前行进。这时,娟儿心中已然明白,这些人不但身上披着铁甲,甲中暗藏磁石,而且,他们武功,亦极高强,实是不易对付的人。 仔细查看,发觉那铁甲人只有双目和曲转的关节间,是脆弱可乘之处。忖思之间,三个铁甲人,已然近身。俞小娟长剑疾起,刺向最前铁甲人的左眼。剑势近身时,突觉一股吸力,使得剑势一偏,刺中了那铁甲人的盔之上。 那人左手一横,侧击过来。原来,这些人手中没有兵刃对敌之间只凭双臂铁拳。 俞小娟疾收长剑,削向左臂,希望能封挡开对方的攻势。 哪知剑至中途,又为一份吸力引动,剑势偏错,当的一声,落在那人左肩之上。 剑势未能封挡住敌人,铁臂已到俞小娟的身前。 俞小娟急急弃剑后退,但仍被铁臂划破了衣衫,如非见机早,身法快,势必伤在那铁臂之下,敢情那铁甲人臂指之上,都有着微小但却尖利的倒刺。 俞小娟一着大意,衣衫破裂,可见肌肤,震惊之外,羞红面颊,一吸气,倒退了一丈五六尺远。 丁佩两个飞跃,已到俞小娟的身侧,道:“你受伤了?” 俞小娟左手掩住了助间衣衫破损之处道:“只是刮破了衣服,那些铁甲人,身上磁石吸力甚大,不能用铁器和他们动手。” 丁佩独目转动,捡起了两块红砖,握在手中,道:“你先退下休息,我先挡他们一阵。” 俞小娟点点头退去,一面对雷飞等说道:“情势有变,咱们退到墙角,铁甲人厉害,但他们不能登高,必要时可避上屋面。” 她一面说着,一面行走,话说完人已进入瓦舍。此处无妇衣可以更换,俞小娟只好就一具尸体上脱下了一件短衫,穿在身上。 但听连续不断的蓬蓬大震,传了过来。 凝目望去,只见李寒秋挥动着椽木,和两个铁甲人,斗得十分激烈,椽木上没有铁器,那铁甲人身上的磁石作用消失,常为李寒秋椽木击中,铁木撞击,响声不绝。 这时,两个追赶那俞小娟的铁甲人,已然举步向前追。 丁佩双手运足腕力,两块红砖,破空飞出。 但闻蓬蓬两声,两块红砖,尽都击在了两个铁甲人前胸之上。 丁佩用力甚大,那红砖和铁甲相撞之下,震得粉碎。两个铁甲人摇了两摇,仍然站稳了身于,未倒下去。 丁佩一皱眉头,暗道:“这些铁甲人,不但甲衣坚厚,而且功力也非小可,这飞砖力道不小,竟然未能把他击倒。”忖思之间,两个铁甲人,已然到了身前。四条铁臂伸出,直向丁佩抱了过来。丁佩急急吸一口气,飞身而起,向后避开八尺,一伏身,又捡起两块红砖。 这些铁甲人举止缓慢,使丁佩胆气大增,双手扬动,两块巨砖,分向当先一个铁甲人的前胸面门飞去。 他究竟是经验方博之人,一瞧之下,已发觉这些铁甲人双目间最为脆弱,其他处都有极大的抗拒之力,只要不被他们的手臂抱住,就不致伤在他们手中。 (此处缺一页,请有书的网友补上。大致内容:俞小娟大战二个铁甲人,丁佩为救俞小娟舍命拚死铁甲人,最后身亡。) 俞小娟强忍悲痛,站起了身子。 转目望去,只见场中形势已变。 李寒秋木椽纵扫横击,拦住下两个铁甲人,两个倒地,已然死去,其余之人,巳然逼近瓦舍。 雷飞等退入室中,凭险抗拒。 但见木棍闪动,由门窗之中捣出来,逼使几个铁甲人,无法冲入瓦舍。 俞小娟斗过铁甲人,已知他们并非泛泛之辈,每个人都有着很深厚的功力,只要被他们冲入室内,雷飞等至少要有半数伤亡,心念一转,抓起半截木棍直向瓦舍奔过去。 将近瓦舍时,突然折回李寒秋处,低声说道:“李兄,他们头上最脆弱,双臂之内,藏有暗器,你多多小心。” 也不待李寒秋回答,急急转身而去。 李寒秋听得俞小娟喝叫之言,木棍立时向两个铁甲人的头部。 那两个铁甲人似乎也听到了俞小娟喝叫之言,双臂连环举起,挥挡那李寒秋的木棍,极力不让他击中头部。 这时,那一直停止未动的流星车,突然缓缓向前移动,驰向激战中的瓦舍。 雷飞目瞪那流星车,没有人推马拖,竟会自行移动,心中大为震骇,急急叫道:“娟姑娘,那车子动了。” 俞小娟已然冲近瓦舍,希望出其不意,先行伤了两个铁甲人,减少那瓦舍中部分压力,听得雷飞喝叫之言,立时转头望去。 果见那流星车缓缓向前驰来,心头更是震动,忖道:“了这车中,定有古怪,不能等闲视之。”她虽是女流之辈,却有着十分坚毅的决断,略一沉吟,高声说道:“咱们先撤出方家大院。” 雷飞道:“如何一个撤走方法?” 俞小娟道:“你带着方秀和受伤的武师们先走,要君姑娘和苹姑娘带人暂守瓦舍……” 喝声中木棍横击,拨开两个铁甲大汉,冲向瓦舍之中。 那铁甲人虽然厉害,不畏兵刃伤害,但他们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举止十分笨拙,稍有坡度,就有着举步难艰之感。所以雷飞和苹儿等,才能够支持了许久时间,而不落败。因为只要他们轻轻一阻那铁甲人,他们就无法过门越窗,冲入室内。 俞小娟冲入室内的同时,那流星车也突然加快了速度,冲到了雷飞等同守的瓦舍门口。 这是,那些铁甲人,也突停止了攻击,退到车边。 车内传出了韩继信冷冷的声音,道:“娟姑娘,你们走不了啦!”俞小娟不知他那车中有些什么花样,心中倒是十分不安,当下说道:“我不相信你的篷车和这些铁甲人能够翻房越屋,飞过围墙。” 韩继信道:“那倒不能,不过,在三五丈内,你们没有逃走的机会。” 俞小娟道:“我不信。” 韩继信道:“我不是空言威吓,姑娘如是不信,咱们不妨试试。”语声一顿,接道:“你要瓦舍中的人,离开瓦舍北角,在下要他们开开眼界。” 俞小娟知他所言非虚,立时暗中下令,要停身在瓦舍北角的人,退集窗口,并嘱咐雷飞,情势如必要时,带他们先行退走。 室中事也不过刚刚安排停当,那流星车已然飞起了一团黑影,直击瓦舍.但闻蓬然一声,瓦舍被撞倒一处墙壁,裂成一个大洞。俞小娟凝目望,只见那击倒一处墙壁,是一柄千斤巨锤。 那巨锤后面,系有铁链,落着实地之后,缓缓被收了回去。 俞小娟道:“阁下的流星车上,能够发生如此巨锤,足见设计高明。不过,这等笨重的暗器虽然可以击倒墙壁,但如想用它击人,只怕不是那般容易了。” 车中响起了韩继信的声音,道:“姑娘请稍安勿躁,再仔细地看下去。” 俞小娟道:“贱妾全神贯注。” 韩继信道;“好!姑娘看仔细了。”喝声中突见寒芒闪动,一片闪闪银光,直飞过来。 但闻一阵波波之声,一片银芒尽都是由那倒裂的洞口直射而入。刹那间,室中飞起了一片尘土。凝目望去,只见射入六七种不同的暗器。有飞刀、弩箭、钢镖和细小恶毒的梅花针等暗器,不下四十余件。 这等群袭而至的暗器,力道极为强大,直入壁间。 车中响起韩继信的声音,道:“姑娘见识过了?”俞小娟道:“见识过了,果然是很恶毒。” 韩继信道:“除了铁锤暗器之外,这车中还有毒火、毒水,都可喷射到两丈开外,在下相信,不论具有何等武功的人,也无法能躲过这一群袭而至的暗器。”俞小娟道:“你炫露过了,现在,你准备如何?”韩继信道:“在下希望姑娘交出我方伯父。”俞小娟道:“然后呢?” 韩继信道:“然后姑娘可以率领你的属下朋友离此,在下绝不拦阻。” 俞小娟心中暗道:“爷爷迄今未带人到此,想必是有了变化,铁甲人、流星车,似已非我所能抗拒,他迟迟不下毒手,心中总有顾虑,如是激怒了他,情势必然大变,那时再想全身而退,只怕已有所不能了。”心中念转,缓缓说道:“韩继信,我们可以交出方秀,但我要我们之人,不受任何伤害,全身而退。” 韩继信道:“姑娘是聪明人,想必早已衡量过目下的形势,如是在下存心伤人,此刻,恐已非眼下的局势了。” 俞小娟道:“贱妾所指我们人手,包括了疯剑马湘。” 韩继信道:“他和白衣魔君,正在拚命相搏,以两人武功之强,只怕无人能把两人分开。” 俞小娟道:“这要韩公子想办法了。” 第八七章 再决胜负 韩继信沉吟一阵,道:“也许我那方伯父有办法把他们分开。” 俞小娟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回头低声对雷飞说道:“你带方秀过来。” 雷飞应了一声,牵着方秀,行到瓦舍门口处。 俞小娟道:“韩公子,看到方院主了么?” 韩继信道:“看到了……” 语声一顿,道:“伯父受伤了么?” 方秀道:“一些轻微伤势,不妨事。” 韩继信道:“小侄要他们交还伯父,放他们离开方家大院,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方秀沉吟了一阵,道:“他们意下如何?” 韩继信道:“已然谈妥。” 方秀道:“好吧!不过这位俞姑娘善计多诈,你要小心一些。” 韩继信道:“小侄明白……”语声一顿,接道:“姑娘可以放回我方伯父了?” 俞小娟道:“我要先行看他们安然出了方家大院,才能放了方秀。” 伸手一把抓过方秀,接道:“韩兄的意下如何?” 韩继信道:“姑娘不信任在下?” 俞小娟道:“我不信任的是令尊和方院主。” 韩继信一沉吟,道:“我准备如何安排?” 俞小娟道:“我要他们先离开方家大院,你先设法阻止李寒秋和两个铁甲人的恶斗。” 韩继信答话,但却闻昨车中发出一阵尖厉的啸声。两个铁甲人突然停手而退。 李寒秋欲待追赶,俞小娟已高声说道:“李兄快退回来。” 李寒秋依言行了过来,道:“姑娘和他们议和了?” 俞小娟道:“方秀、韩诸如若不杀咱们,席不安枕,食难甘味,如何能和得了呢?” 韩继信接道:“姑娘随时安排决战之处,遣人通知一声,在下等将依约赴战。” 俞小娟道:“这一战势难免去,希望你言而有信。” 韩继信道:“在下答应了,岂能失约,时、地都由姑娘决定,在下只有一个条件。” 俞小娟道:“什么条件?” 韩继信道:“决战之期,要在三日之后,十日之内,不到三日,在下如不应战,过了十日,在下也许已不再留在方家大院等侯了。” 俞小娟道:“我不信三日之内,你能够扭转大局,安排胜机。” 韩继信道:“寸阴片刻之失,胜负可有大变,何况三日时光。” 俞小娟道:“三日后决战之地,不再是你方家大院,公子的流车、铁人,只怕难再派上大用。” 韩继信道:“我明白,姑娘如想从在下的口中探听出一些内情、机密,只怕是很难如愿。” 俞小娟心中暗道:“这么看来,他果已胸有成竹。”心中念转,高声说道:“雷兄,请先率君姑娘、苹姑娘和一些轻伤武师,离开方家大院。” 雷飞道:“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么?” 李寒秋道:“我留在这里陪她。” 俞小娟道:“你最好跟他们一起走……” 突然放低声音,道:“在东方十里处天王庙中等我。” 李寒秋道:“姑……” 俞小娟道:“快些去吧,一切事都请教君姑娘。”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带着四个受轻伤武师及三个未受伤的武师,合共十一人离开了方家大院。 俞小娟左手抓着方秀,右手却执著剑柄,目睹李寒秋等离开了方家大院。 良久之后,韩继信才缓缓说道:“他们走远了,姑娘可以放开方院主了。” 俞小娟道:“疯剑马湘还在和白衣魔君恶斗,我如离此,他是必死无疑了。” 方秀冷笑一声,道:“姑娘得寸进尺……” 韩继信道:“姑娘之意呢?” 俞小娟道:“我希望带他一起离开此地。” 韩继信道:“疯剑马湘和白衣魔君都是武林一流顶尖人物,两人此刻正作舍死忘生之斗,又有何人能够劝开他们?” 俞小娟道:“我想你韩公子定有良策。” 韩继信道:“那么在下倒要请教姑娘了。” 俞小娟道:“用迷药迷倒他们,我带走疯剑马湘。” 方秀道:“姑娘贪得无厌,这交易我们是太吃亏了。” 韩继信不理方秀之言,却对俞小娟道:“马湘只知用剑拒敌,不知用谋行略,如是我们有一场决死之战,这马湘也未能够影响大局,姑娘之见,在下同意,你如带有迷魂药物,尽管施展。” 俞小娟道:“下五门应用之物,我身上哪会带有,还是麻烦你韩公子。” 韩继信也不答话,流星车缓缓转动,驰向马湘和白衣魔君动手之处。 俞小娟凝神而观,只见流星车驰近两人动手之处,突然车中喷出一片白烟。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弃去手中兵刃。摔倒在地上。 韩继信道:“姑娘见识够了吧?韩某的流星车中,竟有下五门应用的药物。” 俞小娟道:“拿出解药来,我就带他离此。” 语声甫落,车中射出一个玉瓶,耳际间响起了韩继信的声音,道:“瓶中有三粒药,服用一粒,就可使他清醒过来,还有两粒药物,姑娘留作不时之需。” 俞小娟道:“你很大方。”捡起玉瓶藏入怀中,一手牵着方秀,一手扶起疯剑马湘,接道:“还要劳动方院主送我离开院堡。” 韩继信道:“看来,姑娘对我韩继信,似是一点也不相信?” 俞小娟道:“我相信韩公子,但我不相信令尊和方秀,只怕你韩兄也就作不得主了。”牵着方秀,向前行去。 韩继信道:“姑娘止步。” 俞小娟停下身子,道:“韩公子还有什么指教?” 韩继信道:“记着三日之后,十日之内,下书约战,如是不过三日,在下等恕不应战,但如过了十日,姑娘就再见不到方家中的人了。” 俞小娟心中一动,道:“你要到哪里去?” 韩继信道:“这倒不劳姑娘关心,记着在下说出的时限就是。” 俞小娟心知再问亦许徒找没趣,牵着方秀行出方家大院。 她亦极遵守信约,出了方家大院之后,放开方秀,加快脚步奔去。 方秀行回了方家大院,韩继信早已离车,迎候道旁。 方秀急急说道:“贤侄,快些遣人追杀那丫头,她胆大多智,武功高强,留着终是后患。” 韩继信道:“俞姑娘轻功卓绝,早已追不上了。” 方秀轻轻叹息一声,道:“如非贤侄,伯父这老命,今日必送丫头之手。” 韩继信道:“小怪未能早救伯父脱险,心中甚感不安。” 方秀叹息一声,道:“那白衣魔君呢?” 韩继信道:“已为小侄命人抬入后院中了。” 方秀点点头,道:“如是谭药师还活着,咱们尚有可用之人,可惜他死了。” 韩继信道:“如是谭药师还活着,伯父此刻,早已为他之奴了。” 方秀道:“二十年苦心策划,想不到数日间根基大毁,贤侄有何策以教愚伯?” 韩继信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对伯父和爹爹的作为,小侄是一直不满,小侄亦曾数度献策,希望能使伯父和爹爹回头是岸,但一直未蒙采行。” 方秀穴道数处未解开,行动之间,甚觉不便,索性席地而坐,道:“咱们就在此地谈谈,贤侄如有高见,怕父当可照办。” 韩继信道:“目下局势,已成了难再和解之局,我料他们三日后必有约战之函到此。” 方秀叹道:“是和是战,此刻倒要贤侄一个主意。” 他果是老奸巨猾之人,一刻之间,竟把千斤重担,完全加诸在韩继信的身上。 韩继信神色凝重地说道:“此刻已无和局可言,伯父是准备迎战,还是走避?” 方秀道:“迎战如何?走避又如何?” 韩继信黯然说道:“如是迎战,小侄只好尽我之能,和他们一决胜负。如是小侄这一战不幸死去,也算为爹爹和伯父尽了孝道。但如这一战中,小侄幸能不死,小侄也算酬报了两位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了。此战之后,埋名远隐,伯父和爹爹就算没有我这个不孝晚辈就是。” 方秀怔了一怔,道:“你要走向何处?” 韩继信道:“天涯辽阔,何处都可容小侄安身。” 方秀道:“那是从此骨肉离散,不再有团圆之日了。” 韩继信苦笑下,道:“如若小侄战死,岂不也是团圆无日么?” 方秀看他神情激动,心知如若再逼问下去,可能会有难听的话,当下口气一变,道:“如是走避又将如何?” 韩继信道:“如伯父和爹爹已对昔年的诸般罪恶完全悔悟,那就不妨埋名隐姓,远走避祸,从此不再在江湖之上现身露面。” 方秀道:“那么此地之事呢?” 韩继信道:“有小侄一力承担。” 方秀道:“只怕那俞小娟和李寒秋不会放过你。” 韩继信道:“如是我被他们杀死,那也算替伯父和爹爹赎罪,死而无憾。” 方秀沉吟良久,道:“贤侄,此事是否要先和你爹爹商量一下。” 韩继信道:“伯父决定了,再和我爹爹说明不迟。小侄知晓,伯父的决定,他决然不会反对。” 方秀道:“还有数路人马,已为愚伯飞函招回,如何对他们交代、安排呢?” 韩继信道:“给他们解药,遣他们离此,让他们自找生路。” 方秀沉吟一阵,道:“你答允和俞小娟三日之后,十日之内,选地决战,贤侄是否还准备守此信约呢?” 韩继信缓缓说道:“自然要守此信约。” 方秀道:“如是照你之言,遣走了所有的人手,贤侄如何迎战呢?” 韩继信缓缓说道:“小侄自有迎战之策。” 方秀沉吟了一声,道:“愚伯觉得,纵然我闪避退让之心,那李寒秋也不会放过咱们,何不等这一场恶战过后,咱们再作打算呢?” 韩继信叹息一声,道:“到了这等田地,伯父似是还不肯放弃名利之心,小侄旨在报答亲恩,不论如何,我替两位老人家应付这一战.一战之后,不论胜败,小侄就要隐退江湖。” 言罢,也不待方秀答话,立时转身而去。 方秀望着韩继信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却未言呼叫。 韩继信并未进人方家大院,却独自向一处角落中行去。 方秀目光环扫一下横卧在宅院中的尸体,举步行入宅院。 方家大院中,经过了一场凌厉的搏杀之后,尸横庭院一片冷凄,和昔年刁斗森严的景象比起来,大不相同。方秀行入宅院,招呼几个防守宅院的武师,收拾广场血迹。 三日时光,匆匆而去。 这三日中,方秀、韩涛虽然找遍了方家大院中每一处可能藏身的地方,但都未能找到韩继信。似乎是他突然离开了方家大院,走得不知去向。 方秀飞鸽召回的数路人马,除张百祥一路被俞小娟等说服之后,转回西北之外,其他的人手,均未再回到方家大院。这也使方秀和韩涛心中泛起了极大的不安。 方家大院中,除了谭药师留下的十二毒人之外,已然无可遣调的人手。 但那十二毒人,方秀又不知遣调之法,他们被关在一座牢固的石室中,除了每日上酒饭之外,方秀、韩涛连室门也不敢擅进一步。 方秀原想武林中大事底定之后,先行处死这十二毒人。此刻大局骤变,十二毒人已成了方秀唯一可用于拒敌的人手,可惜的是方秀未能从谭药师处学得役用之法。 整个方家大院,连同仆婢和守护各处机关的人,加起来也不过还剩下三十余人。 原来数百位护院武师,刁斗森严的方家大院,此刻却到处理着尸体,残垣、断壁,似乱坟,拟屠场,一片阴森凄凉。 因为方家大院中人手已少,方秀也不敢遣派他们离开方家大院,以免可能被人杀死.所以,那些死去的尸体,只好就埋葬在方家大院中。 方秀、韩涛几乎已完全陷入绝望之境,召回人手,不见归来。唯一寄望的人就是韩继信了。 但那韩继信却三日不见人影,不知躲在了何处。 第四日中午时分,韩继信徒然回到大院之中。 方秀、韩涛如获至宝,两人齐齐围了上去。 韩涛重重咳了一声,道:“孩子,你到哪里去了,我和你方伯父找遍了方家大院,就找不到你的人影。” 韩继信淡然一笑,道:“孩儿出去看看,查查那俞小娟、李寒秋约来什么相助拳之人。” 方秀道:“啊!都是些什么人?” 韩继信道:“他们防备很严密,小侄遣派之人,无法混入。” 韩涛道:“你一查就查了三天之久?” 韩继信道:“孩儿作了一下迎战的布置,看来,李寒秋还是不会放过这一战了。” 方秀喜道:“你作了什么布置?” 韩继信道:“到时间,两位老人家就会知道了。”言罢,不再理会两人,行到大厅旁侧一座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他似是十分疲劳,坐上木椅不过片刻,立时睡熟了过去。 太阳下山时分,俞小娟遣人送来了战书。 韩继信看完来书,随手在原书上写了数语,赏踢下书人百两黄金,要他原书带回。 他一直独断独行,不论什么事,都不和方秀、韩涛商量。 那下书之人去后,方秀忍不住问道:“那书信上写的什么?” 韩继信道:“约战书。” 方秀道:“你答应他们了?” 韩继信道:“我四天前就答应了,自然是不能失信于人。” 方秀道:“咱们已没有可战的人手,那十二毒人,又极难驾驭……” 韩继信道:“这一战由小侄负责,两位老人家不用费心了。” 韩涛道:“你准备如何拒敌,和我谈一谈,也不行么?” 韩继信道:“孩儿拒敌,以智胜力,如是先于泄露,恐有不妥。” 韩涛叹息一声,道:“怎么?你连为父也不信任了?” 韩继信继续说道:“孩儿只是觉得不该讲而已。” 方秀道:“贤侄既是不便讲,二弟不必追问过紧了,不过……” 韩继信道:“伯父有何见教?” 方秀道:“贤侄不愿把布置迎敌之事告诉我们,那也算了,但要我们如何配合你拒挡强敌的部分,总该告诉我们,也好使我们早作准备了。” 韩继信道:“小侄和敌人动手时,爹爹和伯父最好不要在场。” 韩涛脸色一变,怒道:“你现在简直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不准我问拒敌之策,又不准我们到场观战,你究竟在闹什么鬼?” 韩继信翻身拜伏于地,道:“爹爹息怒,孩儿并无此意。” 方秀摇摇手,阻止韩涛,不让他发作,伸手挽起韩继信,道:“贤侄,有话请起来说。” 韩继信站起身了,垂首说道:“伯父飞鸽召回的人手,迄今未见一路转回,那已证明了一件事,所有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擒。所以,他们虽受药物控制,也不能再听伯父之命了。” 第八八章 未战先逃 方秀嗯了一声,道:“所以,要靠贤侄退敌了。” 韩继信道:“小侄不敢推辞,不过……”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贤侄,你心中有什么事,尽管请说吧!” 韩涛接道:“你长大了,连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方秀摇摇头,接道:“兄弟,你不要火,让继信慢慢说出他的心意。” 韩涛对方秀一直有着敬畏之心,此刻虽处于山穷水尽之境,这敬畏之心,仍是丝家未减。韩继信望了韩涛一眼,缓缓说道:“娘不幸早已逝世,爹爹似是没有什么重要的牵挂了,是么?”韩涛嗯了一声,道:“你说,怎么样?” 韩继信道:“如是爹爹和伯父肯相信我,那就不用再管此地的事了。” 方秀道:“怎么?你要我们走?” 韩继信道:“不错,你们走。小侄已替伯父和爹爹备好了易容药物,和两匹快马,两位最好能立刻动身。” 方秀略一沉吟,笑道:“你要我们到那里去?”韩继信道:“伯父和爹爹常年在江湖上走动,找一处藏身之地,当不算什么困难的事。”韩涛道:“你呢?” 韩继信道:“孩儿留此拒敌。”方秀道:“这么看来,贤侄已料定这对敌一战中,非败不可,才让我们两人早些逃走,是么?”韩继信苦笑,道:“小侄的胜算不大,不论我有多大能耐,最后也难免败亡。”方秀道:“如是你败定了,为何还要迎敌?” 韩继信淡淡一笑,道:“如是单指一战而言,小侄未必会败,但最后是非败不可。” 韩涛道:“那是为何?” 韩继信道:“因为,邪不胜正,孩子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孔明神机妙算,也难逆天而……” 韩涛怒声接道:“你放屁……” 方秀摇手阻止韩涛,道:“贤侄,我们离去之后,你不觉得人手太过单薄了么?”韩继信道:“伯父和爹爹去后,孩儿虽然少了两个助拳的人,但心中充实多了,我心中没有挂虑,可以放手和他们一战。” 方秀道:“如此说来,我们是非走不可了?”韩继信道:“两位最好是走。” 方秀道:“好,我们易容更衣。” 韩涛道:“大哥,这小子……” 方秀伸手牵着韩涛,道:“兄弟,咱们更衣去。” 韩涛回头望了韩继信一眼,道:“不孝子。” 被方秀牵入了后院而去。 片刻之后,方秀和韩涛易作两个村农模样行了出来。 韩继信打量了两人一眼,道:“孩儿送伯父和爹爹上路。” 方秀道:“现在就走么?”韩继信道:“不错。”韩涛心中气怒,数度想要发作,都被方秀拦下。韩继信带着两人,行到后院口处,指着一辆装满了稻草的车子,道: “我已为伯父和爹爹备下了四种不同身份应用之物,以扮作农人最好,两位老人家坐上这辆装满稻草的车子,上路吧!” 方秀道:“我们能走得了么?” 韩继信道:“伯父和爹爹放心地走吧!”方秀略一沉吟,欲言又止,牵着韩涛,举步跨上车去。韩继信道:“如是路上遇变,伯父和爹爹最好能忍让一二。” 韩涛道:“如是忍不下去呢?” 韩继信道:“如是非动手不可,伯父请拉动车前捆草索绳的活结,自会生出妙用。不过,你们只有这一个机会,还望多作珍惜,非不得已,不可妄用。” 方秀嗯了一声,道:“贤侄和我们在何处相见?” 韩继信道:“两位老人家只管逃命去吧,不用寻我了……”语声一顿,接道:“最重要的是,伯父和爹爹不可再存名利之心,不能再转回方家大院。”韩涛一皱眉头,道:“你是说,我和你伯父,永远不能再回方家大院了?” 韩继信道:“是的,孩儿希望爹爹和伯父,离开此地之后,就永远忘了这个地方,金陵、徐州,甚至是整个江湖。” 韩涛道:“照你这样的说法,为父的和你伯父,应该到那里去?” 韩继信道:“孩儿有个希望,希望你们两位老人家,能够皈依我佛……” 韩涛道:“你要为父的当和尚?” 韩继信道:“佛学深奥,也许能使两位老人家对人生另有一番看法。” 韩涛道:“什么样的看法?” 韩继信道:“孩儿无法预测,我只是提醒爹爹和怕父去商量裁决,往者已逝,爹爹、伯父保重,恕我不远送了。”韩涛哈哈一笑,道:“你不像我的儿子,倒是像一位战胜者,逼我们千里起解。” 韩信拜伏于地,道:“爹爹言重了,孩儿是一片孝心。” 方秀回顾了一下那高大的宅院,道:“贤侄,繁荣成梦,亲情决绝,人生到此境界,虽然是人还活着,但是和死去已没有什么区别了。”一抖缰绳,车子向前奔冲而去。 韩继信站起身子,目注那车影远去,才缓缓转回内宅。且说方秀和韩涛,驰车而行,一口气,奔出了七八里路,方秀一拉缰绳,停了下来,道:“兄弟,咱们到那里去?” 韩涛道:“大哥之意呢?” 方秀道:“他让我们远走避敌,那也确然是一番好心,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韩涛道:“什么事?” 方秀道:“韩贤侄并无可遣人手,他如何和人决战?” 韩涛道:“就小弟所知,他有一部分亲兵近将。” 方秀道:“有多少人?” 韩涛道:“详细人数,我也不不太清楚。” 方秀沉吟道:“那也无法和俞小娟等众多的人手对抗啊!” 韩涛道:“咱们目下无能助他,也只好由他去了。” 方秀道:“贤弟可是当真要避难逃走么?” 韩涛道:“大哥用心是……” 方秀接道:“咱们应该回去,看看情形,如是继信能够胜敌,咱们立可东山再起,这一战如是咱们胜了,武林道上精锐尽失,此后,也没有人再和咱们为敌了……”语声甫落,瞥见四匹快马,疾驰而来。 方秀低声说道:“兄弟,你带了兵刃了么?”韩得道:“暗青子和兵刃,都带全了。” 方秀道:“听我招呼,如非必要,不可轻易出手。”谈话之间,那四匹快马,已行到了篷车前面。四人人.四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当先一人,身着道施,身佩长剑,胸前飘着花白长髯。第二个灰色僧袍,背负戒刀,是一位僧人打扮。 第二、第四,都是身着劲装的大汉,一个前着一对判官笔,一个腰围亮银软鞭。方秀极熟悉江湖情势,认出那佩剑道人,是武当派中的铁剑道人。 韩涛道:“不要伤人?” 方秀徽微一笑,道:“这些人武功也许不错,但咱们足可对付,如是咱们伤了他们两个,他们必将招来更多高手相助了。” 韩涛道:“大哥的意思是……” 方秀低声说道:“和他们保持一个平分秋色之局,不胜不败。” 韩涛道:“早晚是免不了一场生死之搏,何不先杀他们两个人?”方秀道:“可以杀他们,不过,咱们要选择地方和时机。” 韩涛道:“我明白了。”那稻草本是极为柔软之物,两人坐在-处,使车顶上稻草深陷下去,低得看不到人。突然间,奔行的篷车停了下来。 耳际间响起了铁剑道长的声音,道:“两位如是还不肯下车,我们放火烧车了。” 方秀微微一怔,低声对韩涛,道:“这一着倒很厉害,我下去应付他们几招,你找找看继信在车上布置的什么?” 韩涛道:“咱们拉开车前索绳活结,就可见了,何用找它?” 方秀道:“那只能用一次,我想找出原因来,也许可用三五次,你小心找找看,我下去和他们斗几招。”一个翻身,跃落车下。 凝目望去,只见铁剑道长横剑而立,那中年僧侣,也抽出了背上戒刀,余扬手下软鞭,三个人半月形,拦住了马车。 方秀一看四人中少了一个,心中巳知那人回去传讯,立时间,就有强敌赶到,当下冷冷说道: “诸位援手还未赶到……” 铁剑道长接道:“方院主先胜了我等,再行夸口不迟。”长剑一探,刺了过去,一面问道:“我武当门下有十余弟子,都落在你方院主的手中,他们现在何处?” 方秀避开剑势,还攻了两剑,接道:“道长可是想见见他们?” 铁剑道长剑势转变,还攻三剑,道:“贫道只想知晓,他们是否还活着?” 方秀道:“我想多少还有几个活的,他们现都在方家大院之中,阁下如想见他们,不妨到方家大院看看。” 铁剑道长道:“听说方院主能用迷药,使人的神智晕迷,为你效命,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方秀道:“道长如是不肯相信,那就不妨试试看。” 铁剑道长不再多言,剑势一紧,全力抢攻。 方秀原想游斗拖延时间,以便那韩涛找出车中稻草之下的隐秘,但铁剑道长剑势凌厉,迫得方秀不得不以全力应付。那灰袍僧侣和余扬目睹铁剑道长攻势自如,毫无败象,倒不便出手相助,只有一旁观战。不大工夫,两人已然搏斗了四十余合。 铁剑道长哈哈一笑,道:“大名鼎鼎的方院主,我还道武功如何高强,原来不过如此。”笑声中,长剑连出三绝剑。方秀虽然勉强把三剑挡开,但他已觉出这铁剑道长武功不弱,再斗下去,自己未必是他敌手。且说余杨也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看车上稻草翻动,心中奇,高声喝道:“姓韩的,阁下不肯下来,在稻草车上,意欲何为?”喝声中软鞭一起,直向车上抽去。 车上稻草,捆缚甚紧,翻动不易,韩涛还未找到草中隐藏之物,余扬一鞭抽来,几乎击中脑袋,惊怒之中,飞身而下。 那中年僧侣不待余扬出手,抢先而上,拔出戒刀,和韩涛斗在一起。这一僧、一道武功分属少林、武当,刀剑的招数扎实稳健,正中蕴奇,方秀、韩涛渐感对付不易。 这时,余扬已然斩断了车前健马缰绳,几匹拉车的健马,急奔而去。 那铁剑道长一面加紧剑势,一面冷冷说道:“我武当门下,甚多人被你们江南二侠生生俘掳而去,贫道不当两位是三头六臂的人物,那知竟然是不过如此。” 这时,又有几匹快马,疾奔而至。 方秀低声说道:“咱们退到车上。” 韩涛应了一声,两人同时一紧手中兵刃,逼退强敌,纵身而起,退到草车之上。 凝目望去,只见驰来两匹快马上,坐着两位姑娘,正是那君中凤和苹儿。 两匹马驰近草车后,停了下来。苹儿目光转动,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两侠改扮成老农一样,未免是太受委屈了。” 方秀冷笑一声,道:“老夫从小把你养大,想不到养了-个对头出来。”苹儿微微一笑,道:“你养了数十位姑娘,却又把他们一个个送入虎口,方家大院中人,我想不出,有谁感激你。” 方秀目光转动,只见草车四周,巳然被团团围了起来。 第八九章 至死不悟 韩涛伸手拉着车前索绳活结,道:“大哥,他们人手众多,咱们用不着和他们力拚了。” 方秀本来站在稻草之上,但眼见那韩涛要拉开活结,立时纵身而下,落在车前。 原来,他虽然用尽了心机,苦苦推想,还是无法想出,韩继信会在这篷车稻草之内,埋伏些什么退敌神机。 韩涛右手用力一拉,车前活结松开。 这车上所有捆草的索绳,都和那车前活结相连,韩涛拉开车前活结之后,车上稻草纷纷向下滚落。 四周围观之人,都瞧得为之一愕,心中暗自好笑,忖道: “你们江南二侠,如若不是敌手,难道除去这车上的稻草之后,就是敌手了么?” 苹儿却神色凝重的低声对君中风道:“这稻草之下,定有古怪。” 君中凤道:“你是说,他们在草下埋伏的有人,是么?” 苹儿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下面,一定有古怪。”语声一顿,高声说道: “两位所乘之车,可是那韩公子安排的么?” 车上稻草已然滚下大部份,仍然不见异征,江南双侠心中正在不安,苹儿这一问,韩涛应道: “不错。” 声音高昂,似乎借此机会,壮壮自己的胆气。 苹儿高声说道:“诸位请退后八尺。” 铁剑道长、飞鞭手余扬等虽然不知好叫退的用意,但却都依言后退开了八尺。 方秀低声道:“兄弟,不知信儿在这稻草中埋伏的甚么?” 话声甫落,突闻蓬然一声大震有如燃放爆竹,车底处飞升出一片银花,分向四周落去。 鼻息间,嗅到一股谈淡的幽香。 韩涛怒道:“我还道他在车底埋伏的什么甲兵铁骑,原来是一颗爆竹,大约是他准备闻得声响后,驰来赶援了。 方秀摇摇头,道:“那怎么会采得及呢?唉这孩子,对你还要用手段么?” 说刚说完,但闻一阵阵嚏嚏通通之声,四周强敌,纷纷栽下马来。 韩涛怔了怔,道:“迷药。” 方秀道:“不错,一种制造很特殊的迷药,不但药力强大,且发作迅辣,这孩子,当真是一位博通古今胸罗玄机的人物,怎么连迷药也会制造了。” 韩涛目光转动,只见四周强敌,包括君中凤和苹儿在内,全都落马倒地,状如晕迷。 心中大奇道:“方兄,咱们亦未服用解药,怎的不会晕倒呢?” 方秀笑道,“如若他让你服用解药,咱们自然早巳知晓这车中之秘了,自然不会叫人生出意外之感了。” 韩涛道:“不知他用什么方法,能够使那爆竹自爆?” 方秀道:“唉!信儿之能,实是出人意外,如若咱们能够早把大事付托于他,也许不会有今日一败涂地的惨局了。” 韩涛摇摇头,道:“唉!他虽然胸罗玄机,但他和咱们的想法,却是大不相同。” 方秀略一沉吟,道:“慢慢地想法子使他就范。” 纵身跃下车去,右手伸动,连点了君中凤,铁剑道人等的穴道。 韩涛道:“你点他穴道做什么?” 方秀道:“把他们放到车上。” 韩涛道:“为什么不把他们一剑杀了,咱们亡命天涯,还要带着敌人同逃么?” 方秀道:“这些人留着很有用处。” 韩涛道:“什么用处?” 方秀道:“可以用他们作要挟,万一被李寒秋等追上时,也可谈谈条件……” 语声一顿,接道:“兄弟,你是否真的准备亡命天涯?” 韩涛道:“目下大势己去,信儿又不肯和咱们同心合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避敌锋,徐图再起。” 方秀摇摇头,道:“如若是咱们就此撒手,只怕以后永无再起的机会了。” 韩涛道:“大哥之意呢?” 方秀道:“咱们要留下来,以查究竟,如是继信能一举间制服群豪,咱们就借机而起,重整旗鼓。” 韩涛道:“如是继信非人之敌呢?”. 方秀道:“咱们隐在暗处察看,势不对,就早些逃走.万一被他们发觉了,咱们以君中凤和苹儿等作人质,也可以和他们谈谈条件。” 韩涛略一沉吟,道:“好吧!就依大哥之意,咱们此刻应该如何?” 方秀道:“上车走,先找一处隐秘之地,把君中凤等藏起来再说。” 原来韩继信思虑周密,不但方秀等早服用了药物,就是拉车的健马,也未中毒晕倒。 韩涛动手帮忙,把那中年僧侣和余扬,一起搬上车去。 但他心中恨那使亮银软鞭的余扬,却一剑把他杀死。 方秀一皱眉头,但却忍下未出言责怪韩涛。 方秀扬鞭驰驶,软声辘辘地向前奔驰而去。 这两人地形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隐身所在。 方秀停下车来,挟起君中凤和苹儿,韩涛抱起了那中年僧侣和铁剑道长,双双跃下车来。 方秀放下二女,解开辔头,放起两匹拉车的健马,放起一把火,烧了马车,笑道: “兄弟,咱们有这四人为质,说不定还可救了信儿之命。” 挟着二女,快步向前行去。 韩涛挟着铁剑道长和少林僧侣,紧追方秀身后,一面说道: “大哥,俞小娟、李寒秋不见了苹儿和君中凤,必将尽出人手,追查两人下落,这附近十里之内,恐怕都不容我们有藏身之处。” 方秀道:“我也这么想,所以,咱们要出其意外,就目下情形而言,智谋犹重武功了。” 韩涛道:“一切要听凭大哥的安排。” 方秀不再答话,挟着二女放腿疾奔,一面说道:“那把火吸引了他们注意,却为咱们留出了逃走的空隙。” 韩涛紧追方秀,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路,到了一片乱坟之中。 方秀停下脚步,四顾了一眼,举小向乱坟中行去。 韩涛一皱眉,道:“大哥,这地方够荒凉,但却谈不上隐秘,我想那俞小娟和李寒秋,也会找到此地。” 方秀也不答话,行到一座大坟前面,放下二女,推开荒草掩没中一座石碑,立时现出一个穴道。 韩涛奇道:“大哥怎知道石碑可以移动?” 方秀挟起二女,一面向前奔行,一面说道: “这是小兄经营的一处藏身之地,连这座大坟也是假的,里面地方很大,屯有食用之物,如若咱们不想出来,在里面停上十天半月,也不要紧。” 韩涛紧追方秀进入穴洞,方秀随手转动了墓内机关,石碑逐渐复原。 方秀晃燃火摺子,燃起了灯火,立时全室通明,这墓中并无棺木,却有两座木榻,而且有暗中通风设备,是以室中并无沉闷的感觉。 方秀放下君中凤和苹儿,先点了两人四肢穴遭,再解开两人晕穴。 这时药力巳过,君中凤四顾了一眼,道: “这是什么地方?” 方秀道:“不见天日的古坟。”君中凤冷冷笑道:“我记得中迷药的时间,不会太久。” 方秀淡淡一笑,道:“姑娘还是安份一些,我和韩兄弟,虽是修养极好之人,但此刻处境,也难免心气浮躁,闹起来,还是你们女孩子吃亏。” 苹儿低声说道:“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要和他们争辩。” 目光一掠方秀、韩涛,接道:“两位把我们囚禁于此,有何用心?” 方秀冷笑一声,道:“你这丫头,吃里扒外,今日重落我手,应该把你碎尸万段。” 苹儿道:“一个贱丫头死了打什么紧,但方爷不要因我气坏了身子。” 韩涛也低声说道:“此时此情,处处要仗凭大哥运筹帷幄,以决胜机,大哥不要因这丫头生气。” 方秀点点头,望着苹儿,道:“你目下还有一个赎罪的机会。” 苹儿似乎对那方秀了解的十分沉刻,微微一笑,道: “什么机会?” 方秀道:“你据实告诉我,俞小娟等现在何处,有多少人手,在何处决战?你如一一照实而言,可免一死。” 苹儿略一沉吟,笑道:“人手很多,有老有少,只是我很少在江湖走动,那些人我大都不认识。” 方秀淡淡一笑,道:“苹儿,你可是想吃些苦头么?”一面举步,逼近苹儿,接道:“老夫的手段你定然知晓。我不会对人很仁慈。” 苹儿道:“我明白,但我说的是句句实言。” 方秀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道,道:“我先刺你几刀。”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苹儿神色平静,毫无惧意。 韩涛一把抓住方秀,笑道:“大哥,这法子她们不会怕。” 方秀道:“那要如何?” 韩涛笑道:“咱们已一败涂地,能否东山再起,还是很难预料.目下,有两个年轻美貌少女,咱们为什么不享受一下。” 方秀收了匕首,道:“你是说……” 韩涛道:“我是说咱们一人一个,你是大哥,你先选一个吧!” 这主意,却使苹儿心中大惊不巳,转望了君中凤一眼,道: “君姑娘,咱们宁叫命不在,也不能使清白的身子沾污。” 君中凤脸上一片冷漠、平静,似是对那将来临的风暴,全然不放在心上一般。 缓缓地回顾苹儿一眼,道:“如若他们当真的要加暴咱们,那就似乎是用不着再等李寒秋杀他们。” 方秀、韩涛听得怔一怔,道:“你说什么?” 君中凤道:“你知道,我是君天奉的女儿么?” 方秀道:“知道又怎样?” 君中凤道:“我爹爹伤在李寒秋的剑下,母亲气怒之下,自绝而亡,兄落残废,我也受尽了欺凌,这血海深仇……” 方秀接道:“不错,仇是血海深仇,但你却助他和我们为敌。” 君中凤道:“他势力大武功又高,我不是他的敌手,但我又不愿别人杀死他。” 方秀道:“姑娘意思是……” 君中凤道:“我要亲手杀死他。” 韩涛道:“所以就帮助他?” 君中凤道:“我在监视他,他答应过我三年时限后,任我宰割,我要拿他活祭父母之灵。” 方秀道:“靠得住么?” 君中凤道:“他是英雄人物,说一不二,我信得过他。” 方秀道:“就算李寒秋答应,那俞小娟也未必会答应你了。” 君中凤道:“李寒秋要死,我要杀他,关俞小娟什么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你们如被李寒秋杀了,还有我替你们报仇,如果你把我们害了,你们一样要死,但却无报仇之人了。因为我如死了,李寒秋自然就不履行诺言了。” 方秀皱起眉头,沉吟了良久,道:“这个么……” 韩涛哈哈大笑,道:“大哥不用听这丫头鬼话,她不过故作耸听之言,以求自保罢了。” 君中凤道:“你们要不信,那我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突然闭上又目,不再理会两人。 苹儿转目望去,只见那君中凤脸上神情镇静,当真是有着全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豪气。 看罢君中凤镇静的神色,苹儿极力效法,也想使自己变得和她一样。但她却无法排除心中的烦恼,她知晓方秀和韩涛的为人,真的能做非人之事。 但见韩涛一举手,唰的一声,撕破君中凤身上衣衫,露出一条雪白的右臂。 那君中凤果然沉着得很,衣服被撕破,竟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连眼睛也未睁动一下。 方秀冷眼旁观,只瞧得怔了一怔,道:“兄弟住手。” 韩涛道:“如若咱们是死定了,更应该先享受享受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妞儿……”狂笑一声,接道: “苹儿给你,兄弟要这位君姑娘。” 苹儿偷眼看去,只见韩涛暴青筋,双目赤红,似是已为那君中凤暴现的玉润肌肤,引诱得失了常态,大跨一步,唰的一声,又扯下了那君中凤一片衣服,这一次,扯去了君中凤身上一半衣服,只见酥胸半露,可见护胸红兜。 那君中凤实有着过人的沉着,仍然眼睛不睁,脸不红,闭目如故。 韩涛大笑道:“大哥啊!这丫头只怕早巳和兄弟一样,春情荡漾,难以自禁了。” 双臂一张,直向君中凤扑了过去。 方秀右臂一伸,拦住了韩涛道:“兄弟……” 那韩涛平时对那方秀十分敬重,不敢稍有违逆,但此刻,欲火攻心,烧得他连怕也忘记了,一挥手,拨开了方秀的右臂。 接近君中凤时,一把便抱入怀中,右手一伸,直向君中凤胸腹探去。 苹儿一闭眼睛,暗道:“这位君姑娘果然是沉着得很。” 只听一声惨嚎的大叫,抱住君中凤的韩涛,如同抱住火炉一般,突然向后退了七八步远。 苹儿睁睛望去,只见韩涛抱着有手,脸上是惊怖之色,心中大感奇怪。 但闻君中凤冷冷地说道:“方秀,你如想要韩涛活命,那就快解开我们穴道。” 方秀脸上微带茫然,顾不得回答君中凤之言,却转望韩涛说道: “兄弟怎么回事?” 韩涛余悸犹存的道:“她的衣服之内有怪物……” 方秀道:“什么怪物?” 韩涛道:“似蛇非蛇,齿利如刀。” 嗯了一声,道:“我看看你的手。” 韩涛伸手一看,方秀为之一震,只见韩涛右手五指个个粗了一倍,手掌手背也都肿了起来。 方秀道:“这是什么毒物所伤,怎的会藏在她衣服之内?” 目光转到君中凤的身上,道:“姑娘身上定然是有解药。” 君中凤玉体半呈,淡淡说道:“解药倒有,你自己拿吧!” 方秀道:“解药在何处?” 君中凤道:“在红色兜胸之内。” 方秀哪里还敢伸手去拿,长剑一探,挑开了红色兜胸。口中却冷冷笑道: “姑娘怀内有奇毒之物,但我相信,无法飞出伤人,希望你早些交出解药,免得皮肉受苦。” 寒芒过处,红兜又被方秀长剑挑去了一半。 锋利的长剑,划破了雪白肌肤,数缕鲜血,流在白嫩的肌肤之上。 苹儿高声说道:“方秀你作的恶事,还不够多……” 方秀横行两步,右手一挥,砰然一个耳光,只打得苹儿娇躯翻转,鲜血从口流了出来。 君中凤神情肃然地说道:“苹姊姊,不用为我担心,杀了我之后,他们两个人也无法活得下去。我一个人换他们两条命,那也算死的值得了。” 方秀道:“杀了你,我也一样可以从你身上搜出解药。” 君中凤冷笑一声,道:“我身上有很多种药物,大部分都是毒物,你如何能够分辩?” 方秀道:“我不会让人轻易地死去,我要用利剑,斩开你的衣服,瞧瞧你用什么毒物。” 只听蓬然一声,韩涛已毒性发作,倒摔在地上。 方秀吃了一惊,道:“兄弟,你……” 韩涛道:“我怕不行了。” 方秀凝目望去,只见韩涛的脸上,也泛起了一片紫气,不禁心头震骇,暗道: “这是什么恶毒之物,来得如此厉害。” 君中凤高声说道:“再过一刻工夫,他就将毒气攻心而死。” 只听韩涛呻吟着叫道:“大哥,救救我,我难过得很。” 方秀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拍活了君中凤的穴道,道:“君姑娘快些拿出解药。” 君中凤伸展一下双臂,缓缓说道:“把苹姑娘的穴道也解开。” 方秀怔了一怔,道:“你先拿出解药,老夫答应放你们一起离开。” 君中凤一面整理一下破损的衣衫.一面说道:“你这人说话不可靠,先解了苹姑娘的穴道再说。” 方秀道:“如果姑娘不肯交出解药呢?” 君中凤格格一笑,道:“你认为我真的无法对付你们么?其实,我如想伤害你们,早就要你们的命,只是我不想杀你们,也不愿杀你们,我要留着你们等李寒秋替他父母报仇。” 方秀举步行近苹儿,一面伸手解穴,一面说道:“令尊在世之日,和老夫交情甚好。” 君中凤道:“不用攀关系,我不是三岁孩子,会被你巧言蒙骗……” 方秀拍活了苹儿穴道,接道:“你留下李寒秋替令尊、令堂报仇,至少这一点和我志同道合,是么?” 君中凤摇摇头道:“我要杀李寒秋,也等他杀了你们之后,不过……” 方秀急急接道:“不过什么?” 君中凤嫣然一笑道:“不过,你们可自我陶醉,李寒秋杀了你们之后,有人杀他,那也算替你们报了仇。声音一转,道: “苹姊姊你复元了没有?” 苹儿道:“谢谢姑娘相救,我巳行动自如。” 君中凤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道:“方院主,把你外衣脱下来。” 方秀脱下外衣,递了过去。 君中凤接下外衣,交出丹丸道:“服用之后,要他坐息一阵,这是对症之药,很快就可以使他复元了。” 方秀把丹丸投入韩涛口中,一挥长剑,道:“两位慢走。” 那苹儿早已明白方秀为人,醒来之后,立时捡起了一柄长剑,准备拒敌。 但见寒芒一闪,双剑相触,响起了一片交鸣之声。 君中凤道:“虎无伤人意,人却有害虎心。阁下是逼我割下你们首级,送给李寒秋吗?” 方秀道:“在下并无和姑娘动手之心。” 君中凤道:“那你为何拦住我们去路?” 方秀道:“只要等我韩贤弟醒来之后,两位再走不迟。” 君中凤冷冷说道:“为什么?” 苹儿道:“他怕咱们脱开此地之后,泄露了他们藏身之秘。” 君中凤道:“好吧!我们坐在里面等你。” 手牵苹儿,行到墓室一角。 第九十章 一剑还情 苹儿目光望着方秀,口中却问君中凤,道:“姊姊你真能对付他们么?” 君中凤道:“那是自然了,我如不能对付他们,咱们岂不早被方秀杀死了?” 苹儿点点头道:“对姊姊的沉着,小妹真是敬佩无比。” 君中风淡淡一笑,道:“好妹子,你怎么不骂姊姊不知羞耻呢?” 苹儿道:“这个小妹不敢。” 君中凤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历经沧桑与险恶太多了,适才所经,那也不算什么了。”说话之间,韩涛已醒了过来,挺身立起。 苹儿道:“方秀为人阴险,不可不防,咱们要先走一步。” 君中凤道:“不用怕,我这些年来历经险境,有了一个很大的经验。” 苹儿道:“什么经验?” 君中凤道:“你不怕敌手凶恶,他们就怕你。” 但闻方秀问道:“韩兄弟,你伤势如何了?” 韩涛站稳身子,道:“不碍事啦!” 目光转注到君中凤的身子,接道:“大哥,不能让这丫头离开。” 苹儿低声道:“怎么样?姊姊,咱们刚才应该冲出去。” 君中凤笑道:“不用怕!”举步行近方秀,接道:“怎么样,两位是否还想再试看看?” 方秀伸手拦住韩涛,一面对君中凤道:“在下一向是言而有信,两位姑娘请吧!” 君中凤手牵着苹儿,一面笑道:“你把门打开。”方秀搬动机关,开了石门,接道:“两位请吧!”君中凤一推苹儿,道:“你先出去。” 苹儿闪出石门,却不见君中凤跟随出来,心中大奇,隐于门侧,向里望去。 只见君中凤和方秀低声交谈,似是在商量什么.两人声音很低,低得连苹儿听不出说话之声。 苹儿心头大骇,不敢多听,急急到墓外。片刻之后,君中凤穿着方秀宽大的衣衫,行了出来。 苹儿望了君中凤一眼,本想问她和方秀谈些什么,话到口边改了心意道:“咱们是否要回去?” 君中凤道:“自然是回去了。” 苹儿啊了一声,转身向前行去。君中凤加快了脚步,追上苹儿,道:“苹姊姊,我想请教一件事。”苹儿道:“请说吧!如是小妹所知,自是言无不尽。” 君中凤道:“你在方家在院长大,而且和那韩继信也有过一番交往,对韩继信自然十分了解?” 苹儿道:“你说是哪一方面?” 君中凤道:“他的为人和武功。” 苹儿沉思一阵,道:“他的武功博而不纯,而且,他分心于五行奇术及建筑方面,武功受了不少影响。” 君中凤道:“他的才智呢?” 苹儿道:“才智么?那就非我所能预料了。他似乎知道很多,而且有过目不忘之能。” 君中凤道:“他是否是个很富心机的阴沉人物?” 苹儿道:“就小妹观察而言,他应该不是一个坏人,是人间难得的奇才,只是,他不幸生为韩涛之子,一点孝心,使他成了武林中的大患人物。”君中凤道:“父债子偿,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苹儿长长吁一口气,道:“那韩继信替方秀、韩涛早巳安排了逃命机会,可惜他们竟不知珍惜……” 一面说话,一面暗中查看君中凤的反应。 只见她神色镇静,若无其事。 苹儿接道:“如若方秀、韩涛不起贪念,他们或许早就逃远了。”君中凤微徽一笑,道:“他们舍不下那一呼百诺,人人敬慕的名利。”突然停下脚步,道:“苹姊姊,你先走一步吧!” 苹儿怔了一怔,道:“怎么姊姊不走了?”君中凤笑道:“我这一身衣服太难看。” 苹儿道:“那不要紧,我陪姊姊到一处民家,换上衣服再回去。” 君中凤道:“不用了,回去见着俞姑娘和李寒秋时,代我说一声就是。” 苹儿道:“你要到哪里去?” 君中凤道:“该和诸位见面时,我自会和他们见面,苹姊姊请回去吧!” 苹儿呆了一呆,道:“姊姊既是坚持,小妹也不便多劝,我这里告辞了!”放步向前行去。 她步行极速走约里许之后,闪身一棵大树之后,回首望去,早已不见君中凤的行踪。 苹儿一皱眉头,暗道:“这丫头,不知闹得什么把戏,此事非同小可,必得早些告诉娟姑娘去。” 四顾了一阵,转身而去。 君中凤并未离开,却隐身在一处杂草丛中。 她早已想到苹儿可能回头查看,只是她料敌机先,棋高一着,苹儿的一切举动,反都落在君中凤的眼中。 苹儿去后,君中凤才由草丛中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灰尘、枯草,转向正南方奔去。 且说苹儿放步奔行,希望早把此事告诉李寒秋、俞小娟,赶来救出铁剑道长和那位少林僧侣。 原来方秀、韩涛下车之后,放火焚烧之前,告诉君中凤等,本是他安排的一条疑兵之计。 是以,苹儿醒来之后,只见到了铁剑道长和那少林僧侣。苹儿赶回天王庙,见着李寒秋说明内情,李寒秋立时要亲率人手,赶往乱坟场去,但却被俞小娟拦住,说道: “方秀、韩涛不会等着我们去。明日就是和韩继信决战之期,胜过此阵,方秀和韩涛都如网中之鱼,倒是那君姑娘举动有些怪异。” 李寒秋道:“我逼死了她父母,残其兄长,但她却数度救我之命,我又允杀了方秀、韩涛之后,任她处置,我们之间恩怨纠缠,很难算得清楚。” 苹儿接道:“我瞧她与方秀交头接耳,只怕和方秀有所勾结。” 俞小娟道:“君中凤那点武功,实不足畏,倒是她那些鬼鬼祟祟的活毒物,倒叫人有些头疼。最叫人不解的一件事,是她告诉我的,早巳在方家大院四周布下了人手,咱们却一个未见,不知她耍得什么花招?” 苹儿道:“在方家大院中,咱们一度陷入了极为险恶的处境,那君中凤本要施放毒物挽回败局,但她却一直未有所为。”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君姑娘去向,实有可疑。好在,我爷爷今晚即可赶到,听说他约请的人物中,有一位善制各种毒物的奇人,明日对敌之时,分出一部分人物,防备君姑娘就是。” 第二日,黎明时分,李寒秋和俞小娟带领着雷飞、苹儿,和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高手数十人,赶往会战之处。 这地方是韩继信指定的所在,距离方家大院约有五里左右。前面是一片空广荒凉草地,后面是却是一片很大的竹林,地上荒草,已被人工剪去,但还留有一寸多高。只见韩继信头戴方巾,身著蓝衫,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后一排十二具白木棺材。四周一片寂然,除了韩继信之外,再未见其他的人。 俞小娟示意群豪停留在五丈以外,自己和李寒秋缓步行了上去。 两人一路行去,一面查看地上的草物泥土。但闻韩继信高声说道:“诸位放心,在下并未在地上布设火药、雷炮。” 李寒秋冷冷笑一声道:“阁下也不用装模作样了。如是你人手到齐,可以叫他们出来动手了。”韩继信道:“这一战,早经约定,在下自然不会逃避。” 李寒秋道:“那很好,阁下如有意动手,咱们先分一个生死。其实,别人多属无辜,你为父母,我为亲仇,咱们才是真正的点子,先决生死,可少去一些无谓死亡。” 韩继信点点,道:“可以。但在下有一要求,阁下如是自忖能够答应,并能使在下相信,在下愿代父一战,以你我生死,决定今日结局。” 李寒秋道:“我要答允不难,难的是韩兄如何使在下相信?” 韩继信举手一招,道:“俞姑娘请过来。” 俞小娟和韩继信相处过一段相当日子,并辔郊游,联袂赏花,对这位才气纵横的少年,私心中早有一份敬慕。 但那时,她心有所谋,这情意一直深藏内心,纵是她本人,也并不知晓。 此刻,锋镝相对,生死一搏,那潜伏于心中的情爱,也突然破由而出。 她似是突然间变得全无气力,缓缓行前两步,茫然说道:“什么事?” 韩继信道:“劳请姑娘作个见证保人。”目光转注李寒秋,接道: “李兄,如是咱们这一战之中,我死于李兄剑下,李兄是否能放过家父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我不会放过他们,但你不会死。”韩继信道:“如是李兄败了呢?” 李寒秋道:“我弃剑受戮,任凭处置。”韩继信突然一抬双目,望着俞小娟,道:“俞姑娘有何高见?” 俞小娟怔了一怔,道:“我……我怎么样啊!”韩继信道:“如若李寒秋能放弃追杀家父之愿,如若俞姑娘能担保我们这一战之后,武林恩恩怨怨,尽化轻烟,在下愿和李寒秋比剑决胜,我死他剑下,算代父偿债……”俞小娟黯然接道:“你不是李兄的对手。” 韩继信道:“那倒不用姑娘担心。” 俞小娟道:“我爷爷和各大门派中首脑人物,都巳赶到,我也作不得主。唉!我一个小女孩子家,谁肯听我的话?” 韩继信突然仰天大笑三声,道:“他们如是真逼我非打不可,鹿死谁手,那也是难说得很。” 俞小娟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但却为父拖累,他们已经走了,你孝心已尽,内心中再无憾咎,你可以走了。”韩继信目光冷峻,四顾了一眼,垂首说道:“血债血偿,善恶有报,在下埋骨于此,也是罪有应得,但姑娘可否退出今日之战呢?”俞小娟道:“我不能,但我可放你离此。”韩继信脸上涌现出肃杀之气,缓缓说道:“那么姑娘请后退几步。” 这一次,俞小娟极为听话,缓缓向后退了五步。韩继信缓缓伸出右手,取过太师椅下的长剑,站起身子道: “李寒秋,家父虽是作恶多端,但七绝魔剑,也不应在世间流传,一个人如是习练了邪恶武功,其为人必受影响。” 李寒秋肃立不动,道:“你放心,我不会活得很久……’突然间,响起了一声狂吼,疯剑马湘,仗剑直奔过来,冲向韩继信。俞小娟急道:“老前辈,我们还有话说。” 她忽然间爱情横溢,希望能说服韩继信早些逃离此地.如若等南天一公和各方雄主赶到,自己就作不得主了。 但闻疯剑马湘大笑道:“不用和他说了,老夫杀了他就是。” 唰的一声,直向俞小娟劈了过去。他有疯剑之称,行事素来少思考,不分轻重,看俞小娟拦住他的去路,不自禁就攻出一剑。 俞小娟看他剑势凌厉,被迫得闪向一侧。 韩继信道:“就算他是好人,但这等疯癫举动,留他何益。” 长剑一探一挑,一具棺木盖子应手而起。 但见棺木这中,忽地坐起一个人来,韩继信长剑一指疯剑,低声发出一种奇异怪啸之声。 棺木中的怪人,忽然间飞跃而起,电光石火一般,扑向疯剑马湘。 马湘长剑疾探而出,在身上幻起了一片剑影,以阻来势。但那扑击之人,似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竞对幻起于前胸的剑花,视若无睹。只听嗤地一声,马湘的剑势,穿过了击来之人的前胸。 但那中剑人双掌扬动,五指箕张,仍然抓向马湘。江湖上不少剽悍之人,有着同归于尽的打法,但却从没有过这样不要命的拚法。 马湘一剑穿透了那人的前胸,但那人的双手五指,却也抓中了马湘的左肋前胸。但闻马湘冷哼一声,长剑一抖,把那中剑人摔出了一丈开外。 但马湘也突然弃去了长剑,摔倒在地上。俞小娟心中大急,蹲下身子,叫道;“老前辈、老前辈……” 马湘双目圆睁,望俞小娟,却说不出一句话。 只见他身子颤动了一阵,缓缓闭上了双目。 俞小娟伸手去扶马湘,却听韩继信冷冷说道:“不要动他。”呼的一声,劈了过一掌。 俞小娟纵身而起,避过一掌,道:“你要和我动手?” 韩继信冷冷说道:“马湘已中剧毒,你如扶他,也很可能中毒而死。” 俞小娟想到以那马湘功力的深厚,竟然在片刻中死去,知道他所言非虚,不禁一呆。 韩继信道:“十二棺木中,有一十二个毒人,全身都为剧毒所浸,只被他们碰中了一下,就可能毒发而亡,今日之战。就是这样一个打法,动手之人,全为玉碎。”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如若是马老前辈早有防备,也不致为毒人所伤了。” 韩继信道:“希望两位不要忽略了他们的武功,除了他们全身剧毒之外,他们都有着人所难及的飞扑身法。” 俞小娟道:“你就是凭仗这十二具棺木中的毒人,和我们一决胜负?”韩继信道:“不错,彼此之间,既无议和之意,只有一决死战了。” 俞小娟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李兄为我掠阵,我要试试毒人的飞扑身法。” 李寒秋一横身,拦住了俞小娟,道:“要试要由在下来试,姑娘请为在下掠阵。” 韩继信神情冷漠,道:“两位何妨一齐试试。” 长剑挥动,挑开了两具棺木,但见棺中人影一闪,坐起两人。 李寒秋道:“姑娘请向后退开,在下先挡一阵。”以那疯剑马湘的武功之高,竟然死于这毒人手下,李寒秋哪里还敢大意?提聚真气,蓄势待敌。 韩继信并未使用棺木中的毒人立时飞出伤敌,却长剑连挥,又挑开所有的棺木盖子。但见人影连闪,每一具棺木中,都坐起一个人来。 李寒秋沉声道:“姑娘快些退出,招呼他们用暗青子对付。”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佛号,竹林中转出了十二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侣,十二个僧侣一色衣着,看上去特别庄严,每人手中,握着一把戒刀。 紧接着林中的人影闪动,八个青袍开髯的中年道人,提剑而至。 这些僧道,正是武林中一向被人尊仰的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中人。 只听那为首僧侣,道:“阿弥陀佛,施主在竹林的埋伏,都已经被南天一公俞老施主率领的几位前辈奇人,下手破除……” 韩继信道:“有这等事么?” 那带头僧侣道:“如若林中埋伏未除,老衲如何能够和几位道兄通过?” 韩继信脸色一变,道:“俞白风现在何处?” 那带头僧侣笑道:“俞老施主,和本两位长老及武当几位前辈,都已离此而去。” 但离右首一个中年道人,接道: “方秀派出的对各大门派施袭之人,大部就歼,少数遭擒,你林中的埋伏,也被破去,你已毫无仗恃。” 韩继信冷冷说道:“俞白风那老匹夫……”俞小娟厉声道:“你骂我爷爷,我要打落你一口牙齿。” 韩继信叹息一声,未再出言。那带队僧侣,接道:“施主恶迹不彰,如若肯弃剑而降,贫僧可保你不受伤亡。” 韩继信黯然说道:“我如在这林中埋伏一把毒火,使你们全场人无一生还,想不到我一念仁慈,竟落得一败涂地。” 俞小娟道:“我爷爷武功,强你又何止有十倍,你好像败得不服气?” 韩继信道:“你爷爷也许武功强过我,但他如和在下斗智……” 突然一阵朗朗笑声,由林中传了出来,道:“好大的口气。”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皓首银髯青布长衫的老者,缓步行了出来。 俞小娟高声叫道:“爷爷……” 俞白风摇摇头,转向韩继信道:“我想告诉你几件事。” 韩继信道:“什么事?” 俞白风道:“谭药师苦心研究配制的毒药,目下已经有了解救之法,方家大院中派出几路人马,大部被我等生擒,赐以解药,除了几个恶名显著的凶徒,押往少林寺囚禁察看之外,都已被释放回家。” 韩继信道:“这话当真么?” 俞白风道:“老夫为何骗你?听娟儿说过,你为人尚无恶述,老夫不愿你死于此地。” 韩继信道:“我有毒人还可作最后一战。” 俞白风道:“他们也不足恃。” 韩继信道:“但疯剑马湘被誉三大奇人,却一样死于毒人之手。” 俞白风神情肃然地说道:“那是他疏然大意所致,你如不信,不妨要他们和老夫试试。” 韩继信道:“他们动作如电光石火,快速绝伦,老前辈……”俞白风道:“你指挥他们出手吧!” 韩继信心中暗道:“如能把俞白风伤在毒人手下,可能威震全场,使他们消失再战的勇气。” 心中念转,长剑一指俞白风,口中发出一阵凄厉的低啸。 但见人影一闪,两个毒人同时飞起,扑向俞白风。 俞小娟心中大急,暗道:“这韩继信阴险得很,竟然下令两个毒人合攻我爷爷。”心中对他存留的一份爱意,顿然消退。 但见俞白风双掌齐出,两个飞扑而来的毒人尚未近身,巳为俞白风掌力震得摔落地下。 他一击得手,不容韩继信再指示其他毒人出手,飞身接近棺木,双掌连环拍出,九个坐于棺木中的毒人,各中一掌。 韩继信长剑连拧,口发怪啸。 但棺木中毒人,尽为俞白风由百佛图中悟出的般若掌力震死,那里还能听命行动。 韩继信呆了一呆,俞白风已近身侧,点出一指,韩继信举剑封挡,剑势举到一半,穴道已被一股暗劲点中,不自主地弃去长剑。 俞白风回顾了十二僧人一眼,道,“你们把他押回少林寺,此人无恶迹,还望贵寺方丈能够从轻发落。” 十二僧人应了一声,带起韩继信自回嵩山而去。 俞白风下令群豪,火焚十二毒人,命群豪各自归去。场中只余下娟儿、苹儿和李寒秋、雷飞等四人,才对李寒秋道:“令师是好人,但他剑法太毒,身遭死报,这也许是天意。” 李寒秋道:“晚辈明白。” 俞白风道:“那很好,方秀、韩涛善后,老夫为之处理,关于你们私人间一些恩怨,老夫不便多管了……”语声一顿道:“娟儿,三日后,你回家见我。”也不待娟儿答话,转身一跃数丈,隐入竹林不见.俞白风刚去不久,君中凤右手执剑,押着方秀、韩涛,由林中转出,左手抱着父母的灵牌。江南二侠,双手被捆,身上作痕累累,似是吃了不少苦头。 君中凤一身孝服,缓步行到李寒秋身前,道:“李兄,我替你生擒了方秀、韩涛,希望你能遵守诺言。”李寒秋道:“我明白……”缓缓举起长剑一挥,方秀、韩涛两颗人头,飞滚出一丈开外,血冒三尺,尸体倒地。 雷飞重重咳了一声,道:“君姑娘,你……” 君中凤道:“不要替他说情,他要替父母报仇,难道我爹我娘,都是白死了么?” 李寒秋道:“君姑娘说的是,在下欠姑娘数番救命之情,应该是以命相偿。”. 只见俞小娟双目眨动,闪动着智慧之光,忽然拔剑向君中凤刺去,口中道:“如果你死了,那就没人再杀李寒秋了。” 李寒秋大吃一惊,道:“俞姑娘。”右臂一伸,横向剑上拦去。 俞小娟剑光一闪,齐肘间,斩下了李寒秋的右臂,口中却失声叫道:“她要杀你,你还帮她。”还剑入鞘,转头疾奔而去。 这一下变出意外,场中人脸上,都不禁大变,望着俞小娟的去向出神。 李寒秋左手抱着断臂,盘坐地上,运气止血。 苹儿却蹲下身子,捡起了李寒秋断去的小臂,黠然垂泪。 雷飞沉思了一阵,忽有所悟,暗施传音之术,道:“苹姑娘,如若你不愿让李寒秋死,那就跟我一齐走。” 苹儿心中还未会过意,雷飞已大声说道:“这李寒秋逼死人家父母,咱们不用管这闲事。”一拉苹儿。转身大步而去,片刻间,走得踪影全无。 君中凤目者三人去远,缓缓蹲下身子,道:“很痛么?”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姑娘放心,在下会留着这条命,任凭姑娘宰割。”君中凤道:“唉!算啦!逼死我父母的,是右手之剑,如今连右手都没有啦!也算我报了仇。何况,我爹爹作恶半生,受报也是应该。” 取出绢帕、药粉,替李寒秋敷伤,接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养伤。”扶着李寒秋向前行去。 走约里许,突然停下脚步,道:“我中计了……” 李寒秋茫然道:“中了什么计啊?” 君中凤道:“俞小娟欠你得多,这一剑还了你的情。”脸上泛起忸怩的微笑,扶着李寒秋向前行去……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