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最强式神佐助君》 第一章 秋天正是东京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至少某个白毛是这样认为的。 高挑瘦削的青年哼着小调,一手拎着刚买的草莓大福,一手拿着热腾腾的鲷鱼烧,一晃一晃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刚过了夏天任务高发期,春天入学的小朋友们也经过了半年的锻炼,可以放出去祓除一些小诅咒,不仅可以补上之前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的任务积压,甚至还能多做几个任务,给学校里的其他人减轻负担。 毕竟,一年级总是很有热情,用起来也比较顺手。 五条悟快乐地咬了一口鲷鱼烧,向前晃了两步,一头不带一点杂色的银发随着他的脚步也在空气中颤了两下。 好不容易今天没有不长眼色的东西——各种意义上的,人类或非人类——凑到他面前,这让五条悟的心情从早上开始就维持在了一个很高的水平。 ……不过…… 用黑布蒙着双眼的男人偏了偏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然后一口吞下了剩下的鲷鱼烧,拍拍手朝着森林里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树影之后。 “……离结界这么近还有诅咒吗,有趣……” ———— 滴答。滴答。 “……喂喂,砂子……死……” 有人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气息的意思。 宇智波佐助在剧痛中昏迷过去,又因为剧痛渐渐有了意识。 我还没死啊,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有点遗憾。 明明有所谓的彼世,但佐助很清楚自己还留在此世。这可能是因为他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要是去彼世的话,至少会让人舒舒服服地过去吧。 现在他的两只眼睛、特别是左眼,连带着整个大脑就像是被人拿烧红的钩子捅进去搅了几下;口腔和鼻腔里全是血腥味,说不上来是因为内部有伤口还是单纯身上流了太多血;他已经在尽力放轻呼吸,但每呼吸一次还是感觉有人用刀子在体内来回刮了一次;四肢仿佛都脱离了自己的躯干,只通过神经时不时传来一波痛感提醒他自己似乎是没有缺胳膊少腿…… “……嗯,伤有点严重,没法移动……”那个气息凑得更近了一点,但对方的声音在宇智波佐助耳朵里仿佛变了调子,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他在和谁说话? 佐助挣扎了一下,努力睁开了一只眼睛。 傍晚的阳光还是有些明亮,透过树影让他有些看不清楚,视线里只有半个银色的脑袋和黑色的“护额”。 是卡卡西把他搬到这里的吗? “……卡……卡西……他怎……” 佐助的瞳孔猛地缩小,下意识地想用手撑地拉开与头顶那个陌生男人的距离,但看起来只是徒劳无功地在地面上挣扎了一下,就又倒了回去。 “冷静一点呦,”银发男人上半张脸完全被黑色的面罩蒙住,只露出了带着笑意的下半张脸。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对方的行动,在佐助挣扎的时候,他就伸手迅速压住了佐助的肩膀不让他乱动,还贴心地避开了身上的伤口。“再乱动的话,医生来也救不了你。” 医生?是说医疗忍者吗? 宇智波佐助无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感觉哪里出了问题。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说起来,那个卡卡西和我很像吗?”头顶的白毛笑眯眯地凑近了一些,“是你的同伴吗?你一醒过来就叫他的名字。” “你是谁?”佐助低声问道。 “……不行呦,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才行。”白毛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毕竟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总要让我知道我救的是谁吧。” “五条,让开一点,你挡住病人了。” 那个人是叫五条吗?从来没听过类似的名字,也没有感觉到查克拉。也许他无意间用轮回眼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应该说,还好这个世界比较适合人类生存吗? 身边的草坪被轻轻压出了一个凹陷,宇智波佐助视线里的白毛被一只女性的手推到了一边,他半阖着眼睛,有些提不起精神,甚至连看一眼新来人的想法都没有。 和鸣人的战斗,比起身体的伤痛,更疲惫的反而是他的精神。那个天真的白痴一心觉得只要成为火影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更可笑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同意这样的想法——至少是表面上赞同,这让他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有什么意思呢,看得清的人龟缩不前,看不清的人热血上头,这样的忍界,就算他当时说着“要承担全部的黑暗与苦痛”,心里也清楚忍者乃至于人类内心的苦痛绝不会因此减少一分。更何况,根本没有人明白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一股柔和的力量附上他的伤口,从左臂上方移到了胸膛,然后朝着面部移动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样。 “不要碰我的眼睛。” 宇智波佐助偏了一下头,躲开了对方的手,也看见了给自己治疗的人长什么样子。 长发,泪痣,眼尾下垂,似乎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不让碰就不让碰嘛,不要对医生这么凶哦~”白毛、不,那个叫五条的人又凑了上来,笑嘻嘻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实则不动声色地把那个女医忍挡在了身后。 他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个让他想到某个不良上忍的白毛。 但是那个白毛显然不想放过他。 “你想要公主抱吗?”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到了黑发少年背后,动作轻柔的把对方扶了起来。 “太恶心了,五条。”那个女医忍在旁边说。 “把手放开。”宇智波佐助睁开眼,平静地说,他面前就是这个人的脖颈,只要轻轻抬手就能扼住对方的咽喉。 只要轻轻抬手…… 他无力地动了一下左臂,视线向下,终于看到了自己扎着止血带、但还在流血的上肢——只剩一半,从手肘往下都消失不见的左臂。 被鸣人的螺旋丸搅碎了吗…… “找到你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哦,”五条悟见他的视线落在断臂上,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好啦,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还是请你先睡一觉吧,小弟弟。” “什么……” 佐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对方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并拢,轻轻点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一股奇异而难以抗拒的力量就顺着那里冲进了他的体内。 好像……哥哥…… 他用力睁大了眼睛,但还是没能抗拒这股力量,陷入了黑沉的梦境。 ———— “呼,真是可怕的眼神。”五条悟把另一只手放在少年的膝下,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 “唔……好轻。”他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冲身边刚把医药箱收拾好的家入硝子歪头笑了笑,“走吧。” “怎么不给伊地知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你?”家入硝子背着医药箱,看着被银发男人抱在怀里的少年——她起初以为这是一个成年人,因为对方身形瘦削,露出来的手臂有着常年锻炼才能形成的漂亮的肌肉线条,沾满血迹与灰尘的发丝遮了大半的面孔,只露出了线条锋锐的下颌和鼻尖,怎么看都不像是学校里那几个婴儿肥还没褪的学生的同龄人。 但刚才治疗的过程中,她才意识到这个病人正处在由少年向青年转折的时期,他的肌肉线条流畅,但身高并不算高,而且四肢纤细,胸腹就算是和五条悟这种严重偏食的体格相比也显得单薄。 现在被五条悟抱在怀里,头搭在后者肩上,一条手臂无力地垂在一边,一条手臂还在慢慢渗着血,整个人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 “我还没玩够呢,怎么能让那群老头子知道?”五条悟漫不经心的说,“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 明明是个人类,但刚才身体里却有堪比特级诅咒的力量,明明受了重伤,那一眼给他的感觉却是这个孩子完全有信心解决掉硝子,不,或者说完全没有把硝子放在眼里更合适一些。 那种平静的眼神,就好像死亡对他来说并非是什么大事、眼里并非是他的同类,而是什么其他物品一样。 还是留在身边比较安全,各种意义上的。 “这是什么糟糕的大人发言,”家入硝子毕竟很少接手危险度高的任务,相比起来在这方面就显得迟钝一些,“说起来,他的伤口感觉很奇怪,不像是普通的武器造成的,而且很难止血。” 对于她这样精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而言,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算是缺胳膊少腿也能很快救回来,更不要说是简单止个血了。 但是这个少年身上的伤口不仅有普通的挫伤、锐器伤,还有好像被腐蚀性液体碰到的灼伤,这些灼伤和他左臂断裂处、以及全身上下都存在的、像是被某种极薄的武器划伤的伤口都对她的反转术式表现出了很强的抗性。 刚才紧急处理时,家入硝子其实已经使用了比较高强度的反转术式,就算是被咒物伤到,不说胳膊完全长好,至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说是勉强止住了血。 “对呀,所以我才说很有趣呀。”五条悟身上现在只穿了一件浅色衬衣,外套已经被拿下来暂时披在怀里人的身上给他保暖,现在那件浅色的衬衣下摆已经渗出了一点血色。 “好啦硝子,我们加速吧,这样把人放下来我还可以在晚饭前把大福吃掉!” “你是要快点了,不然我觉得他会流血而亡的。”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赶上了前面的人。 第二章 家入硝子无奈地捂住了头,“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吗,血滴在地板上了喂!”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夜蛾会找人清理的。”五条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医疗室,把人放在床上,然后弯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伤口。 “看起来还是要再麻烦你治疗一下了。”他直起身子,摆摆手就准备离开。 “喂,你身上都是血,就不要去吓那个老头了。”家入硝子冲他的背影喊道。 “不要!”五条悟扭头冲她做了个鬼脸,“记得多给他补几针镇定剂,我很快就回来~”他拎着外套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 校长办公室。 “……所以,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五条悟语气轻快的做了最后的总结。 夜蛾正道的额角冒出几个十字。 “什么叫情况就是这样!”他感觉自己要被气得喘不过气了,“乙骨就算了,他的确是菅原道真的后裔,有极大的潜力,我已经在为你兜底了,现在你又告诉我你捡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回来,还让他进入了学校的结界,甚至还把硝子叫到外面去治疗他,你在想什么?” 夜蛾正道身后的咒骸抱着双臂,和自己的主人同仇敌忾地点点头。 “不要这么生气嘛,”五条悟拍拍身边另一只咒骸的头,“毕竟情况紧急嘛,要是硝子不来估计那个孩子根本撑不到救护车到。”他指了指身上的血,“反转术式都没完全止血,这种情况肯定是要搞清楚,你说是不是?” 夜蛾正道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但是…… “你就不能换件衣服再过来吗?”他冲着白发的青年咆哮道,“学校走廊地板上也滴了血,你知不知道木地板很难清理啊混蛋!”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悟无聊地挖了挖耳朵,“每年我的奖金都用来维护学校运转了,清理一下地板也还好吧。”他低头去找袋子里的大福,当着夜蛾的面咬了一口,“超好吃!你要尝尝吗?”他问夜蛾正道。 “那是因为你的奖金都被扣光了!”夜蛾正道重重地把自己摔回椅背,冲五条悟疯狂挥手,“快走快走,别让我看见你。” “嗨嗨,”五条悟口齿不清地回答。“真的不尝一下吗?” “快滚!”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说是在东京,实际上位于东京和神奈川交界处的山林之间,平常这里人迹罕至,甚至连公共交通都没有,想去繁华的地带只能先下山然后走很远的路去搭一小时一班的公交车,除了学校的教职工根本没有人会往这边走。 这也就意味着,大多数情况下,这所学校拥有一个安静而不受侵扰的环境。 “听见了吗?”禅院真希侧着头听了一会儿。 “鲑鱼。”浅灰色头发的少年和身边的熊猫步调一致地点了点头。 远处的房间里隐隐传来某个中年男性崩溃的怒吼。 “五条老师……又做了什么啊。”乙骨忧太抱着那把长长的太刀坐在一边。 作为咒高专今年的新生,半年时间足够让这几个学生充分了解他们那位班主任、所谓最强咒术师的恶劣性格,也逐渐习惯了隔段时间就被这个老师搞得鸡飞狗跳的校园。 无论如何,一想到对方其实是个还不错的老师,就觉得心情更加复杂了。乙骨忧太无奈的叹了口气。 总觉得入学以来,自己叹气的次数比过去十年还要多呢。 学生们聊天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从校长办公室溜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理好了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甚至还不紧不慢地去餐厅打包了一份晚饭带去了医务室。 “谢了。”家入硝子坐在办公桌后,脸上带着几分倦意,看起来连话都不想多说,指了指拉起的帘子就自顾自的开始吃晚饭。 “我动一下他应该不会死吧?”五条悟摸着下巴犹豫道。 “建议你不要乱动,”家入硝子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我好不容易才让他状态稳定下来,带到地下的话很难说人还能不能醒过来。”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五条悟委屈地音调都变了,“我只是想给他换身衣服,你看看你,把他的衣服都剪碎了。” 家入硝子冷哼了一声。 不剪碎衣服你告诉我怎么上药扎绷带? “那还真是抱歉啊,在我心里你就是这种人。”她说,“我这里可没有病号服,你自己准备吧。” “太无情了硝子,”五条悟夸张地叹了口气,“不准偷看美少年哦,我要给他换衣服了。” “果然还是很想让你滚出我的办公室啊……五条悟。” 五条悟无视了身后的声音,把帘子在身后拉好,然后从刚才和便当一起带来的纸袋里拿出了一套睡衣。 “……我还没来得及穿,真是便宜你了……”家入硝子一边往嘴里塞着饭,一边满头黑线地听着帘子后面穿出来的声音。 “……都剪这么碎了干脆脱了就好了,还非得让衣服留在身上……” “……啊这个衣服和鞋子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设计,也太没品味了……” “……还喜欢用纹身贴吗……” “……” “五条悟,闭嘴!” 作为一个“救治身份不明的外来人士”的医生,家入硝子的工作显然完成的非常出色。 五条悟给对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少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相对来说都得到了一定的、“正常的”治疗,该包扎的地方都裹上了洁白的绷带,其余的小伤口也做好了消毒。 不过,可能是平常处理尸体多了,家入硝子治疗完伤口之后顺便把少年身上的尘土清理的干干净净,头发也简单梳理了一下,现在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看起来除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果然应该提醒一下她,不要把医疗室布置的像解剖间一样。 呃……起伏好像有点变弱了……? “硝子!”五条悟一把把家入硝子拉了过来,“他不会要死了吧?”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你在怀疑我的水平吗?”她看了一下监护器上的指标,又弯腰检查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呼吸和心跳频率都降低了,但是情况还算稳定,应该没什么问题。” “所以说,你准备怎么办?”她返回办公桌前喝了一口水,撑着头看着在病床上背对少年坐下的五条悟。 “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可以说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的一个了,但是对反转术式接受度不是很高,而且,”她又喝了一口水,“你试试碰一下他的眼睛。” 五条悟好奇的伸手过去。 “……这是……” 他的手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很奇怪吧,明明没有六眼,但是好像有这种类似无下限术式一样的东西。” 五条悟拉下了眼罩,浅色的瞳仁探究地盯着少年的面孔。 “……没有咒力的流动,但确实和无下限非常像……” 他的脸上露出了小孩子看到有趣事物才会有的那种、兴奋的笑容。 “只有眼睛吗……还是说和我一样……” 他试探着把手伸到其他位置,然后毫无阻碍的碰到了少年的脸颊,还恶劣地掐了一下,在对方白瓷一样的面孔上留下了一个淡红的指印。 “太有趣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哦,”他转身把食指放在嘴上,对家入硝子笑眯眯地说。“夜蛾也不要说,明天我把他转移到老宅,等他醒过来再决定要怎么处理。今晚就拜托你啦~” “我拒绝。”家入硝子平静地说,“熬夜是女人的大敌。而且我给他的镇定剂足够让一个成年人睡到明天晚上了。” “欸,不要这么无情啊,”五条悟凑到家入硝子面前,“我明天还要去外地出差,今天不能好好休息的话说不定就会受伤,受伤了心情就会不好,之前答应你的威士忌可能也会被我借酒浇愁喝掉,惠可能也没有人照顾只能跑来找你……” “闭嘴!够了!我答应你!”家入硝子头疼地说,她就不应该托五条帮自己找酒,也不应该被他一个电话就叫出去治疗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thank you~硝子酱,”五条悟对家入硝子眨眨眼,勾手又戴上了眼罩,然后提着装了脏衣服的空袋子离开了医疗室。 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木质的长廊地板因为年久失修不断随着上面人的脚步吱嘎作响,五条悟抬眼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 今天不知为何,原本洁白无瑕的圆月看起来隐隐有些发红,连带着夜空的色彩也有些奇异。 他又想起纸袋里的东西。 家入硝子是一个优秀的医生,对患者的身份、背景向来不怎么关心。 “医生只要救人就好了,每天听一些悲惨的人生故事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救人以外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去考虑。” 在治疗那个孩子的时候,她从对方身上取下了几件装备放在床头,刚才让五条和换下来的衣服一并带走,看起来完全不好奇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但是五条悟需要考虑这些事情。 他回到房间,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除了胸口有一处致命伤的衣服之外,那个人的腰间还绑了注连结,里面夹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武器,几瓶不知用途的药丸,还有一叠他从来没见过的符咒。 再加上换衣服时他见到的,各种新鲜或陈旧的伤疤……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第三章 宇智波佐助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一片熟悉的黑暗,就像是无风的湖面,只有他所在的地方泛起了一阵涟漪。 “……又是你啊,六道。” 他对面是那个之前见过一面的老头,盘腿浮在半空中装神弄鬼。 “宇智波佐助,因陀罗的转世,”六道看着他,“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怎么回事?”佐助皱起了眉头,“我记得最后我已经用不了轮回眼了,为什么会到另一个空间?”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你和鸣人各拥有了我的阴之力与阳之力,你们想在战争结束之后得到什么,你们想怎么做,又会有怎样的结局,全部取决于你们自己。”六道仙人平静地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吗。” “阴之力与阳之力碰撞在一起的威力你应该明白,如果不是你下意识透支轮回眼借助了这股力量,也许承受后果的就不只是你们两人的手臂了。” “……哈哈哈哈,这样吗。”佐助沉默了片刻,捂住脸苦涩地笑了。 “一次又一次,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真正斩断这段羁绊呢。” 他也许真的是个软弱的人,本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杀死鸣人的准备,没想到到了最后,潜意识里还是选择了逃避。而他现在,心底竟然还有一丝庆幸。 到了一个新的空间,这也算是彻底斩断了他们二人的羁绊,在他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之后,就可以再也不见。 “你有办法让我回去解除无限月读的吧,六道。”他看向对面的老人。 “没错,但是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然后送你过去。”六道仙人道,“你所做出的选择影响的其实是两个世界。作为一个异世之人,你是否会被排斥其实就取决于那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如果无法融入其中,就会受到规则的排斥。” “这不是辉夜的空间?”佐助问道,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预感。 “没错,我也只是趁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没有完全断开才能暂时把你的灵魂拉过来,也许之后你就再也无法回到这里了,当然,你的同伴们没有轮回眼,更不可能找到你的踪迹。”六道仙人说。 “……这样啊。”佐助扯了扯嘴角,“把我送过去吧,六道。” —— 终结之谷。 “怎么办怎么办,佐助不会被我锤飞了吧?”漩涡鸣人右臂还流着血,肿着一只眼睛就想坐起来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鸣、人,给我乖乖的闭嘴躺好!”春野樱一拳砸在鸣人脑袋旁边,石像的手背立刻陷下去一块大坑。 “……啊……哈哈好的小樱。”鸣人干笑了两声,立刻安静了下来。 “……卡卡西老师去另一边看了,”小樱脸上还带着尘土与泪水的痕迹,她吸了一下鼻子,“现在让我集中注意力,先给你止血。” “……嗯。” 卡卡西在悬崖上喘了两口气,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终结之谷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之前两个人把周围的树啊石头啊基本都砸烂了,现在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虽说多了一些能藏人的地方,但总体而言视野是变得开阔了不少。 但是他走了大半圈,除了战斗过的痕迹,根本没有发现一丝一毫佐助的影子。 卡卡西自认为就算鸣人和佐助都已经超越了自己,成为了可靠的忍者,在经验方面绝对比不上自己。 两人之间的战斗只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而纵使鸣人拥有那种变态的身体素质,也还是一直昏迷到了清晨,佐助绝对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就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卡西。” 白发的上忍猛地抬起了头。第七班的最后一个人就站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他认识这个地方,之前和带土告别的时候,他们就站在这样一片奇异的空间之内,不论这里过去了多久,外界都只有一瞬。 这明明是只有死去之人才能逗留的,此世与彼世,现实与净土之间的缝隙。 “佐助,你怎么会……” 他向前走了几步,不愿意相信那个事实。 就算自己的弟子离开了村子,还一度对他们刀兵相向,卡卡西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角落,是暗暗为这个年轻的天才而骄傲的,他见证了鸣人和小樱的成长,也从未有一刻怀疑过佐助的力量。 佐助不可能死在鸣人手中,鸣人也绝不会杀死佐助,反之亦然。这是他作为一个师长做出的判断。 “放心吧,卡卡西,我没有死。”佐助见卡卡西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只是选择离开这个世界,让宇智波一族在这个世界消失,这也许就是我的愿望,所以轮回眼才带我离开了这里。” 卡卡西看起来并没有放松很多,“你的伤怎么样?” “不用担心,有一个和你很像的人救了我,所以我才能暂时回到这里。”佐助也向前走了一步。 “我把我的轮回眼给你,卡卡西。”他轻声说。“这样你就可以离开这里解除无限月读,我也不必再和他们告别,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让六道仙人所说的漫长因缘在我这一代结束,也算是我给这个世界留下的一场革命。” 他只要留着哥哥给自己的眼睛就足够了。 卡卡西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地揉了揉眉心:“佐助,告别这种事还是自己去做比较好吧,而且老师我真的一点都用不了你的轮回写轮眼,万花筒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负担了。” 缺蓝人士卡卡西表示自己还是用普通的眼睛比较合适。 佐助轻笑了一下,“鸣人和小樱都不会用写轮眼,我现在也没有实体,你是唯一的选择了。而且,这只是暂时借用……” “啊——你这个臭小鬼,只有我能给卡卡西眼睛!”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佐助低头一看,一个带着挡风镜的小个子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带土?”卡卡西看起来完全跟不上事态发展的速度了,“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不知为何灵魂只有十三岁的宇智波带土捏着拳头,对同族后辈的不满简直要溢出来了:“要不是我不放心又回来看一眼,你肯定又要坑卡卡西。卡卡西,看好!” 宇智波带土很快的结了几个印,又反过来做了一次。“白绝那个小姑娘手里应该有吧,医疗忍者肯定都会存一些,这两个小鬼打那么厉害,随便找找血迹就能用秽土转生,搞完解除术式就可以了。” 他噼里啪啦一通话砸了下来,似乎笃定卡卡西绝对能理解自己是什么意思。 “宇智波带土?”佐助嫌弃地盯着这个看起来就傻乎乎的族人,“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傻。” “宇智波佐助!” “嘛嘛,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卡卡西冒着冷汗挡在他们两人中间,主要是拦着宇智波带土,不让他冲上去咬佐助一口。“我知道了,带土,快去找琳吧,这里有我就行。” 宇智波带土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卡卡西叹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揉了揉佐助的头发。 佐助愣住了。上一次卡卡西这么做,还是他离开村子之前,他们刚刚组成小队,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卡卡西提议去照相馆合影留念,然后就有了第七班唯一一张合影。 那张照片被他留在了木叶,也许早已遗失在战争中。现在想想,竟然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 “佐助,”卡卡西的声音又回到了他记忆深处那种低沉而温柔的状态,“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但我很骄傲你成为了我的弟子。一直以来,很辛苦吧。等下好好的和他们告别吧,之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这下老师可真的是完全帮不上你的忙了。” 他笑了笑,按了按佐助的肩膀,离开了这片空间。 佐助站在那里,很快,就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将他拉向了外界。 —— 外界,终结之谷。 “佐——助——” “佐助君!” 佐助刚睁开眼,就看见某个吊车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一下,但是没闪动,被漩涡鸣人一把抱住了。 旗木卡卡西! “你怎么就被我把身体都打没了啊佐助,我还没把你说服呢!而且你的眼睛也太丑了,黑色的眼白有点吓人啊,”旋涡鸣人的嘴就没停下来,“还是之前的眼睛好看。” 佐助瞪着站在一边的卡卡西,你难道一句都没解释吗? 鸣人没听懂我有什么办法。卡卡西耸耸肩。 算了。 他有些迟疑的把手搭在鸣人的肩膀上拍了拍,脸上的表情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和,“这次,是我输了,我认可你了。” “你是白痴吗?”鸣人被他打肿的另一只眼睛都瞪大了,“这场战斗,根本不存在什么胜负,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想把你揍醒罢了!我想要的比赛,还在后面呢!” 然后他们都沉默了下来。因为两人都明白,不会再有这样的比赛了。 “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了结方式。”佐助平静地说,小樱在一旁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这让他感觉有几分歉疚。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知道你一定能说服我帮你,我会为了你活下去,但我不想这样。” 而且,“鸣人,你想要的所有忍者的齐心协力,在我看来是行不通的,我想要的革命在这个世界也注定无法实现,所以,我选择用这双眼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让这一切的开端在我这里终结,不也是挺好的吗?” “你没有看到,怎么知道是不可能的呢?”鸣人看起来更激动了。 “鸣人,你不会明白的”佐助微微笑了,对自己唯一的友人伸出了手,“但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抱歉,鸣人,这次我可能走的有些远了,也许这里就是最后一面,但我从未后悔,我知道你也从未后悔,这就足够了。 “你真是太可恶了,混蛋……”粉色头发的少女在旁边攥着拳头,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朝佐助挥出了一拳,携着查克拉的拳头气势惊人,砸到秽土转生的身体身上时却轻的连一丝尘土都没有扬起。 “樱……”佐助低头看着她,这个女孩和鸣人一起,构成了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明快色彩。 如果说他与鸣人之间的默契让两人无需多言,那对小樱,则是有太多话要说,反倒不知如何开口。 “谢谢你,”谢谢你和鸣人一起一直相信宇智波佐助从始至终都是你们的同伴,还有, “对不起。”请原谅我无数次对你们的恶语相加,甚至还差点亲手杀了你,曾经喜欢上我这样一个人,一直追逐着我和鸣人,很辛苦吧。 少女的眼眸像打磨过的翡翠,清澈而坚定,被泪水浸润着闪闪发光。那个当初一见到他就脸红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忍者,再也不会被任何一个人掩去身上的光芒。 “我明白的,佐助君,”春野樱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向日葵一般明亮的笑容,“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佐助君了呢,毕竟你既没有眼光做事又很混蛋。”所以不用说对不起,我也不后悔曾经喜欢过你。 “这样啊,”佐助转头看向另一边,“走吧,卡卡西在叫我们了。” 相比释放无限月读,解除这个术就容易多了。佐助和鸣人共同结“子”之印,阴阳之力相互交汇便能轻易解开这个忍术。 他们站在被尾兽炮砸出的大坑边缘,看着神树的枝条一根根垂落,露出之前被茎蔓包裹的忍者。 “总算是结束了。”卡卡西轻吁了一口气。 “我也该走了。”佐助转身看向三人。 卡卡西伸手摸进忍具包,然后把什么东西丢给了佐助。 “还记得吗,当初你们抢过的铃铛。”他笑眯眯地说,“送给你啦,在那边留个纪念。” “话说秽土转生的灵魂能带走这种东西吗?”鸣人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卡卡西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带不走我再捡起来就好了。” “那么,さようなら。” 第四章 五条悟拖着腮,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自从他在回学校的路上捡到了一个人以来已经过了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 第一天他让硝子简单的做了治疗,第二天把人带到校外的公寓自己跑去出差,结果没想到下午人差点呼吸都停了,被惠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送到了医院,第三天依旧是靠呼吸机才维持了体征,直到今天上午才算是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现在想想还真是挺混乱的。 碰不到眼睛的话,医生检查的时候可能会吓傻。 所以,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五条悟还特意嘱咐他找个眼罩给这位病号带上,告诉医生这人眼睛瞎了,这才勉强糊弄过去。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脸上还带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几乎和那头凌乱的黑发融为一体,显得露出的下半张脸更加细小。 “唔……别人看我戴眼罩原来是这种感觉吗?”五条悟无聊地伸手去戳床上人的眉眼。 前几天他加班加点祓除诅咒,还赶了一堆符咒贴在这间病房的各个角落,今天才得了点闲暇过来看看对方的情况。 要是今天五条团扇情况稳定,就可以被转移到安全性更高的结界之中。 可惜现在他还处于观察期,只能贴几张符咒应急,还得有人过来看着。 没错,五条团扇。 打电话把人往医院送的时候五条悟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捡的人叫什么名字,想到对方衣服背后的团扇纹章,他就随口说了一个名字,暂时用作登记。 “团扇君,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以后就真的叫这个名……。”手指的触感让五条悟惊讶地停下了口中的话,这次他的手指没有碰到任何阻碍,顺利地碰到了对方带着的眼罩。 软的。 咦,真的摸到了哎。 人其实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做的事情,就越想尝试一下。 五条悟被那层无形的阻碍挡了好几天,对团扇君眼睛的好奇心也越来越强。 他伸手勾住那层薄薄的眼罩,手指微微用力,就要把眼罩拉下来。 “你在干什么?” 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准确一点来说,是隔着一层空气挡了一下,然后五条悟自己把手放了下去,任由对方抓住了他的手腕。 病床上的少年隔着眼罩冷冷地看着他。 “小心,”五条悟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他自然地把手放下,顺便用另一只手把少年的手摆在床边,“你还在输液,就不要乱动了。” 宇智波佐助没有听对方的话,他随手把眼罩和氧气罩一齐拽了下来,只睁开了右眼。 左眼的瞳力总觉得比之前消耗还要严重,现在眼部的经脉还在隐隐作痛,根本睁不开眼睛。 清晨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病床前的人背着光,只有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镀了点金边。 “你是谁”他扫视了一圈,白墙,输液瓶,自己刚扯下来的氧气罩,身上还贴了不少线,连到一个显示屏上。 还有周边各种各样的交谈声、呼吸声,看来他被送到了医院里。 六道仙人说的世界的规则他暂时还没有很深的体会,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受伤太重,不太能分得清那种隐隐的窒息感究竟是来自于自身还是外界。 面对他不怎么客气的问话,五条悟好脾气地掰着手指,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叫五条悟,27岁,单身,男性,目前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的负责人,日本最强咒术师,五条家家主,单亲父亲,别的身份你还想知道吗?”他往佐助的方向凑近了一些。 不,完全不用,总觉得这个人性格哪里有点问题。 佐助阖了阖眼,咒术是这个世界的力量吗,这个人说的日本,东京,都是他没有听过的地名,还有什么所谓的最强,真的会有人随随便便挂在嘴边吗?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最强的话,那倒是方便很多。 这一瞬间他心里流过了很多念头,但当五条悟再开口时,宇智波佐助看过去的眼神依然平静如水。 “好啦,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也应该做个自我介绍吧,小弟弟?” “不要叫我小弟弟。”佐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是宇智波佐助。” “没了?不应该多说一点吗?我都把自己的家底抖给你了,面对救命恩人多少应该多说一点吧~” 五条悟凑到更近了一些,近到佐助几乎能看清对方耳边细小的绒毛。 “你想知道什么?”他不喜欢这种明显弱势的姿势,但五条悟似乎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而易举地把他压在了床上。 “越详细越好哦~我可是对你很好奇呢,身份,年龄,爱好什么的,我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你的信息,” 就算隔着一层漆黑的镜片,佐助也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冷静地盯着自己,像是某种大型的捕食者,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还有,你身上的诅咒。”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现在,佐助眼中的这个人才和他感知中的那股视线合为一体,不再像他刚醒过来时那样充满违和感了。 “不要对我撒谎哦,佐助君。” “诅咒……”宇智波佐助轻笑了一声,他身上能称得上诅咒的,只有那一双眼睛了。 “你是说这个吗?”他抬眼看向五条悟,眼里一瞬间闪过血色的光。 五条悟墨镜下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 即使是以他这种眼高于顶的审美标准来看,少年也绝对称得上是容姿端丽。瓷白的面容,鸦羽一般漆黑的发丝,看起来像人偶一样,精致、秀美而脆弱。 但当对方睁开眼睛之后,艳丽的五官和冷漠的眼神这样充满矛盾的组合,给人的感觉却是极端的危险,同样也具有极致的吸引力。 就像锋利的刀剑,明知道接近会划伤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要拿起欣赏。 这样一种阴郁而魔魅的美丽,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五条悟的世界中。 “……没错,”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太有趣了,作为承载咒物的人类,居然还能在诅咒出现的时候使用它,我真的已经等不及了,真想马上就深、入、了、解、一下你呢,佐助君。” 在他的感知里,宇智波佐助的右眼本身就像是一个咒物,但他没想到,那只左眼变成红色的时候,少年身体里也会突然产生那么强烈的、类似于诅咒一样的能量。 这简直就像是去甜品店遇到买一送一的大惊喜! 佐助眼里的勾玉转动着变回了黑色,他喘了口气,抬手把五条悟的手从肩膀上拿了下去——对方施加在他肩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然后撑了一下床,五条悟顺手从旁边拽来一个枕头塞在了他的背后。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容器、诅咒究竟是什么,”宇智波佐助看向五条悟,今天这个人没有带眼罩,而是带着一副墨镜,头发也垂了下来,看起来不那么像卡卡西了,“想要知道更多信息,就和我交换情报。一换一。” “哦呀,”五条悟竖起了一根手指,“你希望与我立下束缚吗?” 他的指尖闪烁着一点明亮的咒力。 “没有这个必要,”佐助道,“情报的真假由我自己来判断,你只要对我的问题作出答复就可以了。” “而且,”他环视了一下病房,“我以为,对于我这种带有诅咒的危险分子来说,你们会采取更多措施呢。” 他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病房的角落、还有窗户上都贴了符咒一样的东西,对面坐着的人有一只手也一直放在一边,看似轻松,实则一直戒备着他。 白发的青年苦恼地笑了,“说实话,我本来是要把你送进封印室的,但是你之前呼吸差点停了,治病救人这方面,还是医生比较专业。” 他点了点一旁的监护器,“我呢,主要负责祓除诅咒,医生把人救活之后,就是我的工作了。现在毕竟还是在医院里,总不能做的太过火了。” “祓除诅咒?”佐助重复了一下对方的话,“挖掉我的眼睛吗?” 五条悟好像被他吓了一跳:“小朋友怎么能说这么血腥的话?我可是很温柔的,诅咒一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会灰飞烟灭了。” “你现在还要把我带到封印室吗?” “真的可以吗?不过既然你醒了,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毕竟这里人有点多,谈话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比较好。” 五条悟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奇特的方块,按了几下就放到耳边开始说话。 佐助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从自己醒来开始,已经看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机器。 “喂,是伊地知吗,我是五条,麻烦你来这边接一下我,顺便帮我的病人办一下出院。” “绿台警察医院吗?” “嗯嗯,来的时候可以给我带一盒zakuzaku的现烤泡芙吗,我现在走不开。” “……好的,我明白了。” 另一个声音消失了,五条悟歪了歪头,冲着佐助晃了晃手里的方块:“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佐助君的手机号码呢。” 这种工具叫手机吗? “我没有这个。” “欸,这样就更麻烦了,”五条悟把手机丢回口袋里,“佐助君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呢,这样我就只能一直把你放在视线范围以内了。” 宇智波佐助嗤笑了一声,“你大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 “我可没有开玩笑哦,我真的、很想近距离感受一下你那双眼睛的力量。” 五条悟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容,“不过,最好是能等到你完全恢复,到时候,希望你的诅咒能给我带来一些乐趣,佐助君,千万不要像之前那样差点死掉就好。” “毕竟,我也算是有一双好用的眼睛。” 第五章 五条悟看着病床上的人,对方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脸上又一次出现了那种带着点恍惚的神情,就好像透过他看到了什么其他人。 佐助愣愣地看着对方墨镜下的双眼。 那双眼睛……就像是…… 不,还是不一样的,他收回了视线,突然失去了继续试探的心情。 从一开始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在不断提醒着自己回忆过去,但就算他和自己记忆里的人有多么相似,这里也终究是一个新的世界。 宇智波佐助已经主动选择斩断了与过去的羁绊。 他的梦想一度只存在于过去,现在他想要试着往前面看看。 “……不错的眼睛。”他轻声说,闭上眼把头侧向了一边。 五条悟有些惊讶地看着病床上的人,那个孩子……是流泪了吗? 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自己不过是摘了个眼镜,之前还张牙舞爪的人突然就心灰意冷还流了眼泪。 我的六眼有这么强吗? 五条老师今天也在为自己的魅力感到疑惑呢。 —— “笃笃——” “请进——” 宇智波佐助睁开了眼,正好看见推门进来的人。 “那个,打扰了,五条先生,”一个一脸苦相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纸袋。一抬头就对上佐助的视线,伊地知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个少年气势好强,在五条先生旁边也完全没有落下风! “哦伊地知,泡芙买了吗?”五条悟快乐地从伊地知手里拿走了纸袋,拿出还带着些余温的泡芙条大大地咬了一口。 “啊,终于活过来了,对了,”他扭头把袋子递给佐助,“你要尝一个吗?这家的泡芙真的超——级好吃!” 佐助冲那个叫伊地知的男人点点头:“你好,宇智波佐助。” “啊,您好,”对方慌慌张张地鞠了一躬,“我是咒高专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欸,我真是太伤心了,我问佐助君的名字可是问了半天,凭什么伊地知一来就告诉他了啊!” “……这个,五条先生……” 一个两个看起来都不太像是能教书育人的样子。 五条悟锲而不舍地向佐助推销那家“绝顶美味”的泡芙(“我说了不吃”)时,伊地知带着医生又一次推开了病房的门。 “这位先生,病人还不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医生拿着病历阅读的时候,推着小推车进来的护士在一边揪着某个白毛老师絮絮叨叨地说明病人为什么不能吃这种糖分超标的食物。 “嗨嗨,我知道了。”五条悟举着手,笑眯眯地答应道。 佐助躺在床上,任由护士揭开纱布检查伤口愈合的情况,然后再敷上药品,重新包扎。 “五条君很坚强呢,”年轻的护士小姐满眼惋惜地看着佐助的手臂,“很多成年人都无法承受换药的痛苦,要求我们打止痛药,实在疼的话就告诉我,医生可以给你开一些缓解疼痛的药物。” 五条悟站在窗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明明已经痛得脸色发白、满头冷汗了,但就是强忍着一声不吭,还能在换药结束后对护士道谢,声音都不带抖一下的。 真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 佐助也没想到这个世界治疗会这么疼。很多药物沾上伤口的一瞬间带来的痛感远远超过医忍的草药,所谓的治疗也并不能像医疗忍术一样加速愈合或是立即减轻痛苦,只能靠自己慢慢恢复。 原本以他的身体素质,和鸣人的一战虽说伤势很重,但在床上躺个四五天怎么说都应该能下地行走了。 但是,他醒来之后,渐渐感受到自己的恢复速度似乎变慢了许多,体力也下降的厉害,只是和五条悟说了几句话就明显感到了疲惫,甚至是想自己坐起来也变得有些艰难。 “五条先生,你确定要给五条团扇君办理出院吗?” 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五条悟的眼中满是不赞同的神色,“他的伤口愈合情况不是特别好,贸然出院的话很容易被感染。我建议还是继续留院观察几天。” 佐助头上蹦出几根青筋。 五条……团扇? “啊啦,主要是这孩子不愿意在医院呆下去了,”五条悟一副为弟弟忧心的好哥哥形象,“醒过来就闹着想回家去,好在家里也有私人医生,简单的诊疗消毒还是没有问题的。” “五条悟,你最好能够解释清楚。”伊地知跟医生离开之后,佐助瞪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后者正在专心致志地吃着第五个泡芙。 “我也是没办法呀,佐助君,”五条悟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指上的糖粉,语重心长地说,“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身上也没有什么证件,要不是我家里有点关系,你连医院都进不了。” “而且,团扇不是挺好的嘛,和宇智波差不多。”他掏出手机点了点,然后把手机屏幕朝向佐助,屏幕上是一件熟悉的、背后印有宇智波一族团扇族徽的和服外套。 “你看,你自己的衣服上都印了团扇,我暂时给你起名叫团扇也没有错吧,团扇君?” “不要叫我团扇!” —— 伊地知办完所有的手续已经到了下午,因为佐助已经醒了过来,中午医院就给他提供了一些流食。 至于五条悟,他点了豪华鳗鱼饭套餐配甜到爆炸的草莓奶昔,当着佐助的面,一口一口吃的干干净净。 “好啦,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可以走了。”五条悟一拍手,弯腰看着病床上的少年。 你这个人根本没收拾东西啊,所有东西都是医院的,刚才去结医疗费我还顺便把病号服买下来了。伊地知在心里默默地想。 “你想怎么走?要我公主抱你吗?伊地知抱你也可以,但是我觉得伊地知太弱了,根本撑不到停车场。”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指着自己,“果然还是我把你抱出去吧!” 不,我想自己走出去。 “不行哦,小佐助现在坐起来都很费力吧,”五条悟举起手,对着佐助摇了摇食指,“如果不是为了方便管理,我也会让你多修养几天的,我不能在这边待太久,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去忙,只能让别人照顾你。” 伊地知默默推进来了一辆轮椅,见两人都扭头看着自己,紧张地推了一下眼镜。 “对哦,我都忘了还有轮椅。”五条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嘛,你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让我抱下去。” “不用了。”佐助果断拒绝了他。 虽然这个男人说的没错,他现在的确坐起来都感觉有些费力。 伊地知帮佐助移到了轮椅上,还体贴地从车里取了厚厚的羊毛围巾裹在佐助身上。 “佐助君,受伤了的话还是要做好保暖,毕竟身体的抵抗力会下降。” “枕头下面有东西哦,不用拿吗?”五条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佐助愣了一下,看着五条悟伸手移开枕头,露出了两个用红线系在一起的铃铛。 他以为这个最终还是没能跟着他一起过来。 “收好吧,”五条悟拿起铃铛看了看,然后轻轻放在佐助手里,“下次不要忘了。” —— 佐助入住的病房在六楼,这一层基本都是单人病房,居住的大多是公检法系的病人,所以一般情况都比较安静。 现在可能正好是探视时间,他们对面的病房门开着,里面大人小孩挤了一大群。 “这不是五条先生吗?”门外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抬头看见了五条悟,笑着打了声招呼。 “小田警视长,”这会儿五条悟的语气听起来倒是人模狗样了,“好久不见。” “这位是……”对方的视线在佐助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 “啊,这是我的弟弟,”五条悟轻轻拍了拍佐助的肩膀,“出了一点意外所以在医院待了几天,今天准备带他回去好好休养一下。” “这样啊……”对方听到这句话之后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祝你早日康复。”他低头对佐助说。 “借您吉言了。”五条悟替他回答道。“那我们先告辞了。” 病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好奇地看着轮椅上的佐助。 “这个哥哥为什么带着眼罩啊?” “柯南!不要这么不礼貌。”一个女生急匆匆地打断了他。 “因为哥哥的眼睛受伤了,暂时不能见光,所以才用眼罩的~”五条悟弯腰笑眯眯地解释道,“好啦,小弟弟,我们要先走啦~”他摆了摆手直起身子,“走了,伊地知。” “好的。”伊地知推着轮椅跟上了前面那个双手插兜、还哼起了小调的五条悟。 “但是……”柯南还想问什么。 “好了,柯南,快回去吧,探视时间本来就很短。”毛利兰拦腰抱起了现在身高刚刚超过一米的江户川柯南,转身回到了病房里。 但是真的很奇怪啊,那个轮椅上的人明显没有达到出院标准,所有发言都是身后另一个带墨镜的白发青年说的,而且,总觉得小田警视长对那个人的态度有点微妙…… 但这些事只是在他的脑海里迅速的掠过,很快,他就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日暮警长被袭的线索上了。 轮椅转过弯后,病房那边的声音就已经听不见了。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扭头对伊地知说:“好了,轮椅给我吧,你先下楼去开车。” 伊地知疑惑地看向五条悟,“那您和宇智波君呢?” “我带佐助君找个小诅咒玩玩,”五条悟握住了轮椅的把手,弯腰凑到佐助的耳边低声说,“免费赠送你一份情报,如何?” 第六章 电梯向上几层,停了下来。 肿瘤科。 大厅里坐的人很少,走廊里相比起六层来说也更安静。护士站里坐着的人见五条悟推着轮椅毫不迟疑地向里面走,也就没有拦住他们询问有什么需要。 “肿瘤科,医院最绝望的科室,也是诅咒最常见的科室。”白发男人轻声道。 “稍等一下,”他在佐助身前蹲下,把少年眼睛上蒙着的眼罩取了下来。 佐助想睁开眼睛,男人用手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皮,“光线太亮了,别急。” 一个还带着点余温的东西落在他的鼻梁上。 “不想露眼睛就带我的墨镜吧。”五条悟说着,已经带好了眼罩,一头银发又像之前他见过的那样张牙舞爪地竖了起来。 佐助扶了一下眼镜,不太适应的睁开眼睛。 他的轮回眼因为过度消耗暂时使用不了,而且本身已经改变的形态是无法收回的,所以他才想找东西遮盖一下。 不过对五条悟这个也有瞳术的人来说,自己挡不挡似乎区别不大。 五条悟推着轮椅慢慢走着,佐助偏头看了看他们经过的病房,里面的人几乎全都形容枯槁,表情麻木地陷在病床里。 他对肿瘤科并没有什么概念,也从来没听过有谁得了这种病,但一到这一层,他就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病房里徘徊。 头顶打下来惨白的灯光,医生和护士在病房里带着格式化的笑容,离开房间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疲惫而麻木。 “是绝症吗?” “我们在的这片区域几乎都是绝症,虽然也有良性病例,但很多良性病例最终也没能熬过去。 “这些人中,有两三成都是因为极度的痛苦与绝望而死去的。 “恐惧、悲伤、憎恶、仇恨……人类身上溢出的负面感情集合在一起,就会形成诅咒。” 五条悟低头看着少年的发顶,“现在你能看见吗,那些诅咒?” 佐助隔着镜片眯起了眼睛,“不,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黑影。开眼的话应该能看到。” 他的查克拉恢复得也很慢,但现在足够支撑他用一会儿眼睛了。 开眼?看来这个能力他已经很习惯了,五条悟心想,那他的左眼是控制不了的吗? “试一试吧,最近这里刚祓除过一次一级诅咒,现在都是些新生的小诅咒,不会受到你的影响。” 不管看多少次,开眼一瞬间,这个少年身上的变化都非常惊人。 五条悟舔了舔牙根,感觉自己又兴奋起来了。 这次,佐助完全看清了那些所谓的“诅咒”。 不论是外表还是行动,都给人一种类似于“沾了呕吐物风干之后变得奇形怪状的抹布”的感觉。 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四肢,这些“生物”好像在产生的时候被人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又捡起来挤了挤,随便拼凑在一起就放了出来。 气息弱的要命,但着实令人作呕。 一想到刚才自己的眼睛被当成了这种东西,佐助就感到一阵反胃。 “……不要把我的眼睛和那种东西混为一谈。”他咬着牙说。 “但是感觉真的很像嘛~”五条悟说,“而且负面情绪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长得太好看?” “你的工作不是祓除诅咒吗?”一个趴在天花板上的诅咒似乎注意到了佐助,朝他爬了几步,然后跳了下来。 佐助下意识地结了一个印,湛蓝色的电弧在他指尖跳动了一下,但几乎是立刻就消失了。 可恶,查克拉还是没有恢复! 五条悟低头看了一眼少年的手,“不要这么紧张,佐助君,我一直是个爱岗敬业的好咒术师。”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自己的安全。 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佐助的头顶,而那只向佐助扑去的诅咒现在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停留在半空中,仿佛是被五条悟的手隔着一层空气掐住了一样。 “好啦,现在人太多了,我可不能闹出什么大动静,”五条悟嘴里嘟嘟囔囔的,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你安静的去死就好了。” 他手掌微微收紧,连带着手掌和诅咒之间的空气也有些微的扭曲,然后那只诅咒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佐助的视野中。 “好啦,小佐助,把你的眼睛关掉吧,其他的诅咒就交给别人吧。”五条悟收回手,想重新握住轮椅。 “你是怎么做到的?”佐助简直是在用浑身拒绝五条悟靠近,他收回写轮眼,立刻感到了一阵晕眩。 “哦呀,”五条悟故意用刚才那只手扶了一下他,“我的手可是很干净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说。” “你……”佐助现在恨不得把五条悟刚碰过的衣服剪下来烧掉,他习惯了尘土与鲜血,但不代表能够忍受这种恶心的生物。 他闭着眼,一方面是眼不见心不烦,另一方面是刚才的事情几乎让他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查克拉又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又觉得有些疲惫。 这是又累了吗?果然还是伤势太重了,感觉眼睛一变回去体内的咒力几乎也都消失了。 五条悟推着轮椅走进电梯,漫无边际地想着。 果然还是不够持久,也不知道小朋友完全恢复之后能有多厉害。 电梯在六楼停下,几个小孩子原本在外面叽叽喳喳地聊天,看到电梯里有人,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走了进来。 “啊,是之前那个叔叔!”佐助抬眼看了一眼那个穿蓝色西装外套的小男孩,认出来这就是当时在病房外的声音。 “他是蒙面超人吗?为什么还带着眼罩啊?” “不知道啊,这样真的能看得见路吗?” “但是步美觉得他们都好帅啊!” 几个小学生挤在电梯另一个角落,用自以为很低的声音窃窃私语。 “又见面了,小朋友~”五条悟伸手打了个招呼。 “之前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长发的女高中生歉意的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 “我就是有些好奇嘛,之前大哥哥明明是要出院,为什么叔叔又带他到楼上去了?” “没关系呢,”五条悟扶着膝盖放低了身形,“因为我要带这个大哥哥去祓除诅咒呀~” “……”江户川柯南面对这种不合常理的回答,一时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糊弄小孩子也要找个合理一点的借口吧! 虽然他不吃这一套,其他几个小孩子显然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下就发出了惊叹,围到了轮椅旁边。 佐助有些不适地皱了下眉,醒过来以后他就没有一刻是真正放松下来的,现在又有这么多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这让他简直是如坐针毡。 好在电梯很快就停了。 五条悟顶着身后那个小男孩探究的目光,推着轮椅快步走出了住院楼电梯,在大厅门前停了下来。 “怎么?”佐助本来在看门外带轮子的“马车”,他猜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但身后的人突然把轮椅锁死,然后绕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昏睡过去之前,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怒气。 一次又一次…… 五条悟伸手接住了因为陷入昏睡而倒下的少年,左手绕到对方后背,右手放在少年膝下,轻松地站了起来。 “伊地知,来帮我收一下轮椅。”他偏头示意道。 “前辈,住院楼前面不能停车的,”伊地知擦着汗一路小跑过来,他刚把车开过来,就看见玻璃门内某个人任性的举动,被迫违反医院的规章把车丢在那里来给人拎包。 “没事的,反正就只要两三分钟就行啦,”五条悟穿过感应门走到了车门旁边,“座椅都调好了吗?帮我开一下门。” 伊地知正在努力把轮椅折叠起来,闻言立刻转身走了过去。 “已经调整过了。”他拉开后座的门,接着又转身回去研究轮椅。 五条悟弯腰把人放了进去,小心地把手脚都摆好位置,还拿了个颈枕垫在对方脖子下面。 “伊地知,还没有放好吗~太慢啦~” “马上!” 回学校的路上,伊地知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坐在后面的两个人。 他熟悉的五条悟手肘架在车窗的凸起上,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后座另一边的座椅被放到了最下面,躺在上面的少年脸上还挂着五条悟的墨镜,身上除了之前他拿去的围巾以外又多了一件外套。 伊地知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那个,五条先生,这个孩子……是你看中的学生吗?”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没有让硝子小姐治疗,最近他经手的任务也没有听说有哪个群众被牵连进去啊……报告书里也没有写……刚才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名字也是胡乱起的……完全想不明白啊…… “现在还没有确定哦,”五条悟淡淡地说,隔着一层眼罩,嘴角不带笑的时候,他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就显得格外明显。 “他可不一定愿意让我成为他的老师,不管怎么说,大人还是要尊重小孩子的意愿,不是吗?” 白发的青年侧过头,被遮住的眼睛仿佛能够直接穿透一切阻碍,看清另一侧的人。 马上,就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宇智波佐助。 第七章 “怎么,你这个人渣终于忍不住开始迫害无辜的美少年了吗?”家入硝子满脸怨气地说,她的黑眼圈似乎更重了。 不过,任谁刚洗漱完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被叫出来都会这样吧。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了翻从医院带回来的病历。 “是呀,他还挺符合我的审美的。”五条悟打了个哈欠,顺着家入硝子的话往下说。 “他觉得身体疲惫也很正常,明天进去不要超过一个小时应该是没问题的,”家入硝子合上病历站了起来,“不要动手。”她严厉地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 “嗨嗨,”五条悟用完就丢,“拜拜,硝子,明天见~” —— “虽然我觉得你没什么威胁,但是还是要走个过场,到封印室里转一圈。” 五条悟推着轮椅,晃晃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这样以后那群糟老头子问起来也抓不住我的把柄。” 他们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间看起来和周围建筑别无二致的房屋前。 这间屋子外表看似平平无奇,推门进去后却瞬间暗了下来,仿佛没有一丝光线能透过窗户照进里面。 带着眼罩也没有影响五条悟在黑暗中行动,他轻车熟路地推着轮椅走到一旁的楼梯口,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 “嗯……” 然后一把抄起了佐助。 身体突然腾空,佐助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找什么支撑,而是直接伸手想要扼住对方的喉咙。 但是他的手在离五条悟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就被迫停住了。就连指尖跳动的电弧也被挡在了那一层薄薄的空气之外。 “哦呀哦呀,”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是不是很惊讶?不过你是碰不到我的。” 他沿着楼梯一路走下去,进入了一间贴满符咒的屋子。 屋顶、墙壁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符咒,脚下是六角形的灯笼,散布在这间屋子的四周,只照亮了中间的一小部分。 五条悟把佐助放在一把椅子上,他自己则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椅背后还散落着两根贴满符咒的绳索。 “好啦,一问一答——开始!” 为什么这种事都能这么兴奋啊。 佐助拉了拉身上的外套,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对面这个人的卧室里,枕边放了宽松的针织外套和毯子,轮椅上还放了一双和他码数一致的拖鞋。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一方面,佐助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并没有放下戒心,甚至可以说,是当做一个随时需要祓除的诅咒来看待的。 另一方面,他又的确救了自己的命,照顾自己的方式就像对待他的小辈。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咒术师是如何祓除诅咒的?” 白发的咒术师把椅子换了个方向,整个人趴在了椅背上,“欸,居然这么问吗?一下子就把好多问题都包括在内了呢~”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种消息随便来个人都能告诉你。”他撑着下巴道,“让我想想,从何开始呢?” “从你自己开始。”佐助透过墨镜看着着对面的人。 “嘛,既然你这么说了。 “诅咒来源于人类的负面情感,祓除也只能通过诅咒进行。所谓咒术师,就是利用自身的负面情绪产生咒力,利用咒力消除诅咒。至于咒力的利用方式就有很多种啦,有咒术、咒具,领域之类的,刚才你碰不到我就是因为我的无下限术式。我呢,就是主要以咒术来战斗的那类咒术师。 难怪,刚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好像被什么挡了一下,原来是因为这个。 来自负面感情、却又要依靠负面感情带来的力量加以消除,这种循环,简直要比忍者之间无止境的斗争还要讽刺。 “如何?轮到我问了吧,”五条悟把下巴放在自己交叠在一起的双臂上,“佐助君,让我们都坦诚一点,我知道你身体里有与众不同的力量,而你自己对这股力量显然非常熟悉,作为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如果你给我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完全不介意把你当做咒灵处理,这样那些人肯定会很高兴。” 他把椅子拉近了一点,整个人逼近了房间另一侧的宇智波佐助。 “所以,让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宇智波的末裔,宇智波一族最后的忍者。” 宇智波佐助回答道。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过去短短十七年,他曾是宇智波的幼子,叛乱者的遗孤,第七班的队员,后来又成了木叶的叛忍,弑兄者,战争的帮凶,兜兜转转,到底还是只有这个身份是他从未有一天想要抛弃的。 到了这里,往事前尘都失去了意义,但他依然想要背负宇智波之名,他绝不会放弃宇智波之名。 五条悟从未在什么人身上感受到过这样挣扎的情感,黑发少年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做最基本的陈述。 但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一股沉重的、巨大的孤独感就这样击中了五条悟,就好像一只离群的鸟,又落到了猎人的网中,好不容易挣脱开来,一边伤痕累累地想要飞远,一边又希望有人能够为自己疗伤。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和,他原本想要逼得紧一点,从对方嘴里多问出一点东西,现在却有些犹豫了。 按理说,他应该追问“什么是忍者,是咒灵的一种吗”,说对方“答案太笼统了”,但是他看着对面那个少年疲倦的表情,突然之间就不想问了。 “你还想问我什么?”最后,他这样问道。 宇智波佐助没有注意对面人的心理活动,他自觉刚才说的那句话,就真的只是在叙述自己的身份。 “你和咒术师上层不和吗?” 五条悟挑了挑眉毛,“没错,上层都是一群头脑僵化的老蛀虫。你这样的忍者还有多少?” “这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五条家在咒术界处于什么地位?” “御三家之首。你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我们称之为查克拉,是□□与精神力量的融合。” ……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宇智波佐助摘下了墨镜,既然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力量,给他看看这双眼睛倒也无关紧要。 “你想问哪一只眼睛,左边还是右边?”他第一次面对这个世界的人睁开了双眼,一红一紫两只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妖冶的光。 “不能两只都给我讲讲吗?”五条悟撒娇似的说,“礼尚往来,我也和你讲讲我这双眼睛,如何?”他扯下眼罩,那双浅色的、洁净如孩童般的眸子紧盯着宇智波佐助。 佐助偏了下头,视线落在五条悟背后那片符咒上。 “宇智波是被爱诅咒的一族,”五条悟微微睁大了双眼,佐助回想起千手扉间面对他时说出的话,继续说了下去,“越是深爱,失去的时候就越是痛苦,越是痛苦,这双眼睛就越是强大。” 在五条悟眼中,对面人右眼中的三个勾玉突然旋转起来,扭曲融合成了一个更加复杂的图形,与此同时,那股诅咒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强烈。 “……但当我们的眼睛强大到了极点,最终就会不可避免的走向黑暗。” 佐助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眼睛,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当初被挖掉眼睛的痛苦和第一次失明的恐慌。 “为了避免这一点,父子,兄弟,两双眼睛最终只能留下一双,最终留下的,就是我这只永恒的万花筒。” “至于我的左眼,就只是死过一次得到的馈赠,万花筒写轮眼再一次变化的结果,其名轮回眼,但轮回眼形态的改变是永久性的。不论是写轮眼还是轮回眼,都是靠精神力量引发的,所以你才会觉得像诅咒吧。” 五条悟回想起那件胸口和后背沾染了血迹的白色上衣,难怪当时检查的时候对方前胸和后背衣服都撕裂了,但身体上却只有一个疤痕,看起来像是贯穿伤刚愈合不久。 佐助的右眼变回了黑色,左眼还是维持着淡紫色的轮回眼形态,瞳仁周围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石子掉入水面激起的一圈圈涟漪。 “这么一看,我完全输了呀,”五条悟挠了挠脸颊,去掉眼罩之后他整个人看起来小了好几岁,顾盼之间还带着少年人才有的意气风发。 “我这双眼睛叫做‘六眼’,大概算是五条家独有的吧,上千年来大概只出过一两个。六眼可以洞察一切细节,看透一切术式,而五条家独有的无下限术式就是必须以六眼为基础才能使用的,操纵原子的力量。” 写轮眼加高级尘遁? 佐助下意识地带入了宇智波斑加大野木,随即被自己的脑补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东西肯定不一样,宇智波佐助,忘记忍术吧,这是一个新世界了。 五条悟拖着椅子又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几乎凑到了佐助身上。 “你知道吗,佐助君,现在有一件有点麻烦的事情。” 他那双天青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宇智波佐助。 “什么?” “你实在是太像诅咒了,”五条悟说,“左眼像是咒物,右眼变化以后简直和咒灵受肉一模一样,那群保守派如果知道了你的存在,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对你下手。” 佐助听出来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你想怎么做?”他问。 照这样说的话,等到他的轮回眼瞳力恢复,不需要开写轮眼也会像咒灵一样了。 “两个选择。”五条悟竖起食指, “第一,永久封印你的眼睛,然后你就可以随意行动,远离咒术界;或者, 他竖起了另一只手的食指, “与我达成‘束缚’,除了答应我的条件,其他事情都不用管,全部交给我来解决。” 第八章 五条悟苦恼地瘫在沙发上,茶几上七零八落地放了几罐碳酸饮料、一罐啤酒和一大盒巧克力。 “硝子,还没好吗~”他无聊地拿起遥控器噼里啪啦一阵乱按,也不知道究竟看清楚了没有,把电视频道从头到尾调了一遍,然后又瘫了回去。 “人渣!”卧室里传来家入硝子冷冰冰的声音。 五条悟摸了摸鼻子,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呀,谁知道一个小小的束缚还能有这种后遗症。 “我问你,我昨天说了什么?”长发的女医生轻轻带上卧室的门,回手就往五条悟的方向砸了一个听诊器。 五条悟伸手接住了听诊器——听诊器在他的面前像是被一堵墙挡住了一样,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然后直直落进他手中,“最多一小时,不要动手。” 他难得的有点心虚。 “然后呢?”家入硝子打开一罐啤酒,重重地砸在茶几上,一点酒液溅了出来,然后被坐在沙发上的人不动声色地定在半空中,悄悄移回了罐子里。 “……一不小心聊得久了一点,就一点点,”他比划着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只留出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还有呢?” “我就是看他一直冷着脸想逗他一下,没想到他直接就动手了。真没有试探的意思,昨天在医院都已经见到了一点的……” “你昨天还让他动手了?”家入硝子气得一口气喝完了半罐啤酒。 五条悟,果然还是应该找个人来教训你! 从生理意义上来讲,宇智波佐助还算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 更何况家入硝子作为一个很久不出任务的医生(每天忙着给咒术师治疗已经让她头晕脑胀了),对佐助的危险性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认识。 在她的眼中,宇智波佐助=受了重伤的、英俊秀丽的未成年人,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悲惨的经历,所以才不得不背负诅咒艰难求生。 因为如果五条悟这个人确定了对方是诅咒师的话,根本不会把人带回咒高专还叫她过来检查——而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诅咒师根本逃不过他那双眼睛。 人都带回自己的房间了,却还不知轻重地对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未成年人做出这种事。 人渣! 家入硝子想起房间内因为高热而昏迷的少年,又狠狠地瞪了五条悟一眼。 “该采取的措施我都采取了,但是我的咒力无法进入他的身体,只能靠他自己降温,你到底和他达成了什么束缚?”她疑惑地问。 “这个嘛……” —— 两小时前。 封印室。 “没有第三个选择了吗?”少年的脸在昏黄的烛光下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瓷像,只有双眼反射着冷冷的光。 “怎么,我觉得第二个选择挺不错的,”五条悟有些疑惑,“你连我的条件都不问一下就要拒绝吗?” “我不喜欢‘束缚’,”少年说,“所谓束缚,约定,羁绊,这种东西从来都没什么意义,迟早是要被破坏的。” “这么说也没错啦,”五条悟歪头想了想,“不过你可能理解错了,束缚这种东西呢,和你说的另外两个都不一样,它本质上来讲就是那种冷冰冰的商业合同,人们因利益交换而结成束缚,咒力就是保障,一旦某一方违背了束缚的内容,就会受到惩罚,毕竟违背合同要交违约金的。 “但是,与违约金不同,违背束缚的惩罚更加严重,会突然在某一天随机降临在违约者的身上,无法防范,也无法躲避。” “总而言之,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也不会提出什么强人所难的条件,只要我们都履行了束缚的内容,它就会自动解除,到时候大家都自由啦~”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像之前那样‘啪~’的让我点一下怎么样,我感觉你还挺喜……” “轰——” “哇哦。”五条悟小小地感叹了一声。 “你这家伙,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啊……” 一道剑一般的电光擦着他的耳朵轰在了后面的墙壁上,一下穿透了几十厘米,之后才随着术式发起者的解除而消失。 “咳咳……咳……” 佐助的手指因为力竭而颤抖着,胸口又泛起一阵阵窒息感。 五条悟脸上玩味的神色收敛了许多,“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呢,硝子应该不会杀了我吧……” “说吧,束缚的条件是什么。” 佐助靠在椅背上,因为刚才的咳嗽,脸上泛起了淡淡的潮红。 “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吗?束缚之类的可以等到出去了再说。” “不要浪费时间了,你的要求,还有给我的条件是什么,都说出来听听。” “我要你为我提供三次帮助,至于回报,我会对你的背景保密,解决你的身份问题,并且在你未痊愈期间保护你的安全。 “我说的身份,指的不只是作为一个人类,在这个社会上的身份,还有在咒术界的身份。 五条悟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你那只收不回去的眼睛,在我们看来,就是咒物。如果你够强的话,当然可以在痊愈之后离开这里,甚至无需在意大部分咒术师的追捕。 “但是,你绝对会被当做咒灵记录在案——虽然你的确是人类,但除了我以外没人能看得出来你眼睛的力量与诅咒有什么区别,而咒术界从来都是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 “到时候,作为第一发现人又放跑了你的我就会被追责。到时候追捕你的人成了我,不管是对你来说还是对我来说都很麻烦。” 佐助微微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可以加入高专,我来担保,让你成为一名‘特别的’咒术师。” “咒术师受谁管理?” “名义上我们属于国家机关,不过主要是通过协会管理,之前和你说过吧,里面都是一群抱残守缺的烂橘子。” “如果我不加入咒高专呢?” “那你就要名义上成为由我管束的咒灵,或者说式神。”五条悟道。 “我会告诉其他人,我觉得你很有趣,所以没有祓除,而是要求你成为我的式神。” “……” 可能是佐助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五条悟像个孩子一样顽皮地笑了,“放心,他们会接受这个理由的。” 他接着说了下去,“只要你在外界眼中是‘我的式神’,不论你是咒灵、人类、还是其他什么生物,那些人就不敢光明正大的找你麻烦。”不过暗地里找麻烦肯定少不了。 “你希望我为你提供怎样的帮助?”佐助问道。 说实话,五条悟给他的条件不是不优厚,反倒是太优厚了。 这种说法摆明了是要把五条悟这个人和宇智波佐助绑在一起,他日后不论是杀人放火还是烧杀抢掠,在外界眼里都会变成五条悟的“授意”。 而五条悟所提出的要求,仅仅是他的三次帮助。 可以说,这种联系,是他可以单方面轻而易举地解除的。 “不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不触及你的底线,你不愿意完全可以拒绝,就算我说‘请帮我买一份草莓芭菲’也算是帮助,你只要口头拒绝就行,如何?” “你……还真是傲慢啊。”佐助低笑了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宇智波还要傲慢的人。 “因为我是最强啊,”五条悟说,“我目前对你很感兴趣,要是哪天你做了‘五条悟绝不会指示咒灵去做的事’,我再把你杀了就是了。” “比如?” “唔……我想想啊,比如背着我和咒灵合作,看路人不顺眼就上去削了他的脑袋什么的,不过我杀咒术师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如何,要和我定下束缚吗?”五条悟举起左手挥了挥,“很简单的,只要你和我握着手,说‘束缚成立’就可以……” “束缚成立。” 佐助把手贴了上去。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自己和五条悟联系在了一起。 随即,一股强大的咒力突然从对面人的身上爆发,然后全数通过两人交握的双手向他涌来。 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就算是掉进熔岩里,也不过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仿佛真的有一股岩浆沿着他和五条悟接触的地方奔涌而来,从手掌、小臂,一直燃到了肩背,胸膛,乃至于身体另一侧本应是左臂的位置。 那种来自身体内部的、仿佛连灵魂都能燃烧殆尽的痛楚让佐助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和表情。 他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起了腰,手指痉挛着抠住了五条悟的手背,昏昏沉沉地滑下了椅子,落进了对方的怀抱里。 “佐助……”五条悟浅色的眼睛在他的视野里忽明忽暗,“……怎么回事……还好吗……手……” 是吗,这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昏过去又醒过来了几次,那股灼痛终于消散了一些。 他就这样在疼痛的余波中陷入了黑暗。 五条悟一脚把封印室的门踢开,急匆匆地往宿舍赶。 “硝子,现在到我宿舍去,宇智波佐助出事了。”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他的咒力几乎被抽了个干净,宇智波佐助生生被疼晕了两次,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冷汗。 而且…… 他的眼睛掠过少年的手腕,刚才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人的手腕上都出现了一圈黑色的纹路,看起来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封印术。 也许这是咒力和查克拉混合之后的意外变化,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坏事,但毕竟对方反应那么强烈,还是要让硝子看一下才放心。 —— “简单来说,那个孩子算是半个咒灵,他以后就是我的了。” 五条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眨眨眼睛说。 “哈?” 第九章 家入硝子围着五条悟啧啧称奇。 “真是糟糕的大人,我真的没想到,你的下限居然这么低。” “谁叫我有无下限术式呢?”五条悟对自己的老同学吐了吐舌头,挥挥手走进了卧室。 “有事再叫你,拜拜~” 五条悟的房间算是校内比较大的了,客厅、卧室、练习室,还有一个小院子,基本上该有的全都有。 不过谁叫咒高专四个年级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个人,作为年级负责人分到大一点的房间也很正常。 现在想想,当初选了这间偏僻的宿舍果然是有好处的。 简单布置一下放个小结界挡一下气息就够了,除了夜蛾以外,几乎不会有人会走到这边来。 虽然他本人性格恶劣又自恋,但几乎所有人都会承认,五条悟这个人的品味绝对没得指摘。 宿舍内的家具只要是能换的基本都被他换了一遍,现在摆在里面的都是些看似普普通通,实则价格昂贵到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设计师品牌,就连现在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杯,也是一只十几万元的奢侈品。 这些很多人可能听都没听过的牌子和谐地存在于这间传统的和式卧室里,大部分都是素净的基础色,偶尔有几个撞色的小物件,显得活泼了几分。 真的好想回到床上睡啊……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 他向后仰倒在床头,靠着墙掰着指头算了算,“大前天一回东京就进了医院,前天凌晨去了神奈川,下午又去了新宿,昨天在医院待了一天,晚上到学校也没能躺在床上,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样……” 虽然是最强,五条悟本质上还是个人类,需要每天七小时的睡眠,最好是能躺在自己那张千挑万选买到的床上。 他并没有为了处理佐助的事情减少自己的任务量,所以只能压缩睡眠时间,再加上床又让给了对方,不喜欢榻榻米的某人这几天过的也不太痛快。 他随手试了试佐助额头的温度,又把被子向上提了提。 硝子留下了一些退热贴,让五条悟人不要走远,隔一段时间就要看看退热了没有。 直到现在,佐助的体温还是居高不下,而且浑身肌肉紧绷,明显还是十分痛苦。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少年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眼里,两股不同的力量——他的咒力和对方醒来后渐渐恢复的“查克拉”,正在对方体内抢地盘,字面意义上的抢地盘。 他的咒力是暗红色的,对方的查克拉是淡蓝色的,两种力量在经络里交汇碰撞,此消彼长,一时也分不出什么高低。 不疼才怪了。 要不帮他加个速? 五条悟有些蠢蠢欲动,只要一边赢了他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吧。某人不负责任地想。 他试探性地抓住少年露在外面的手腕,又放出了一点咒力——大概就是祓除最弱小的诅咒需要用到的咒力那么多,想要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黑红色的咒力第一次占了上风,从手臂开始不断蚕食着淡蓝色的查克拉,一切看起来都非常顺利。 五条悟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在看一场攻防转换精彩绝伦的球赛,查克拉主场咒力客场,咒力外援入场,局势发生了变化,咒力不断取得领先! 不愧是我(的咒力)! 他连眼罩都取了下来,专心致志地趴在床边,就差拿个小旗子加油助威了。 应该拿一罐饮料进来的…… 五条悟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子,准备到客厅把自己没喝完的那罐饮料带进来。 他刚想松开少年的手腕,却突然被反手扣住了。 少年喃喃地说了句什么,然后一股更强势的查克拉突然从涌现,与此同时,抓住五条悟手腕的手指突然用力,连指尖都有些泛白。 变成淡紫色的了…… 那股不祥的查克拉从对方的脑部产生,在眼睛的部位徘徊流转了片刻,然后迅速同化了其他查克拉,开始吞噬他的咒力。 黑红色的咒力被一点点分割、吸收,裹挟在查克拉之间在体内沿着几条特定的回路不断运转,最终和后者勉强混合在一起,猛地一看,好像变成了比之前颜色更深的暗紫色。 大部分咒力都和查克拉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五条悟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地感受到剩余的咒力被带到了眼睛的位置,过了很久才最终盘踞下来。 体温降下来了一些,但是自己可能会有点麻烦了……他可不知道宇智波佐助的眼睛还能进化……而且现在对方整个人感知起来都像是咒灵了…… 那股查克拉爆发出来的时候他紧急强化了一下结界,也不知道究竟能挡下多少气息,至少夜蛾校长那边是瞒不住的,学生的话随便糊弄一下就行,现在只希望其他教职工没有发现他这边的小问题。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靠坐在床边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太困了,夜蛾校长那边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 “……哥哥?” 宇智波佐助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平静的湖面,这不过,这次他的对面不再是那个漂浮在空中的老人,而是一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影。 束在脑后的长发,瘦弱的身躯,还有那双温柔的眼睛。 “哥哥!” 他好像跨了一步,也可能是好几步,反正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站在离鼬不到一米的地方了。 明明只要轻轻伸出手,就能碰到对方,但佐助的手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捆在身体两侧了一样,动了几下也没有抬起来。 “佐助,”宇智波鼬微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那么久,佐助想,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 他和鼬在战场相遇解开了所有的心结,然后是辉夜,鸣人,到这个世界,解除无限月读,又回来和五条悟定下束缚,实际上满打满算也就三天,今天算是第四天,但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没有见过对面这个人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佐助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和五条悟交谈的过程中,对方东拉西扯说的一大堆故事,什么人类的最后一句话会成为诅咒啊,他的一个学生因不小心把青梅竹马诅咒成了特级咒灵啊,还有人死之后要是有执念也有可能变成咒灵之类的,紧张地抓住了宇智波鼬的手臂。 “为什么不好好去净土?为什么还要跟我到这里?你不知道这边……” 佐助劈头盖脸地砸了一连串问题过去,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 要是鼬变成了诅咒,要是他因为自己无法转生,那他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无法原谅自己。 “放心吧,你我和这个世界的人不同,不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的。”宇智波鼬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这只是我的一部分查克拉,放心不下你才跟过来看看。” 对方又露出了佐助小时候时常见到的,面对他的请求时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容。 “明明回去的时候心里想着再见我一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敢说的啊。 宇智波佐助想起来终结谷时那只轻轻托住他的手,心里突然委屈了起来。 小时候被点着额头说“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的委屈;什么人都不敢相信、独自一人苦苦挣扎的委屈;亲手杀死最后的亲人、却发现真相并非如此的委屈;解开心结、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对方的委屈……种种过去,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他把头别到一边,不想让对面的人看到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 “……你为什么从来也不说呢?”只有最后一次,只对他说了那一句话,只在那最后的几秒钟。甚至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宇智波鼬点了点他的额头,“对不起啊,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愣了一下,苦笑起来,“又说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对不起啊,佐助,这个习惯可能不太容易改掉。” 宇智波佐助觉得自己不会哭的,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以在一个新的世界里独自开始一段旅程,但为什么现在,他又像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孩子一样,扑在当年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怀里,哭的声嘶力竭? “……我害怕……见到你……就舍不得……”他揪着宇智波鼬胸前那一小块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并非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他已经快要被巨大的孤独感压垮了。 没有同伴、没有身份,甚至连同为“忍者”的同类也不存在。 发现自己失去了手臂、看到那种恶心的生物,然后意识到自己久违的又回到了那种对现状无能为力,只能任人摆布的状态时,他也不是没有过恐惧。 但他只有一个人。 所以只能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的与人周旋,尽力为自己争取到更好的环境。 他也很疼,他也很想哥哥能一直、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所以现在只能这样,他不会再多说一个字,能这样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哥哥就够了。 上一次他没有来得及伸出双手,这一次,是他们时隔十年的第一个拥抱。 宇智波鼬轻轻拍着佐助的后背,像小时候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好啦,”他一下一下的抚着佐助的头发,“我在这里。” “……你还能回去吗?” 半晌,佐助才重新开口,他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没看宇智波鼬。 “不知道,”宇智波鼬也不戳穿他,“不过这只是一段查克拉,我的灵魂已经在净土了。” 他看了一眼佐助,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下去,“你和那个五条先生达成‘束缚’其实是件好事,他的力量会帮助你适应这个世界。” “我不喜欢他那样做。”佐助别扭地说。 宇智波鼬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性格有些轻浮,但五条先生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而且,”他补充道,“有了他的力量,还有我的查克拉,我想你应该也可以使用我的瞳术了。” “但是你的查克拉总有一天会消失。”佐助说。 “但我对你的爱不会,”鼬温柔地说,“那位咒术师先生说,‘爱是最强的诅咒’,我想,这样一来,也许无论如何你都能使用我的瞳术,也算是件好事。” 佐助又有点想哭了。 “佐助,不要害怕建立羁绊,”鼬托住了他的脸颊,轻轻用额头抵住他的,“我们因羁绊而痛苦,也因羁绊而强大,这就是人类。” “你要走了吗?”他看着鼬放下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该回去了,”鼬又一次轻轻点在了他的额头上,“不要担心我,我会和你一起看着这个世界的。” 第十章 十一月初的阳光已经完全失去了夏天的毒辣,透过仍然葱绿的枝桠照进巨大的落地窗,温柔地投射在两个还在沉睡中的人身上。 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阴沉沉地盯着自己。 ……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有结界…… 五条悟还没有睡够,半梦半醒地伸手想挠挠脖子,刚一动就感觉到手腕还被拉着,随即就是一股刺痛麻木的感觉,从右臂开始,一直蔓延到脚尖。 “啊……”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整个人僵在那里,直到身体里那股麻痒的感觉慢慢退去才敢试探地活动一下四肢,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嘶……昨天果然不应该就这样睡的。 五条悟侧头看了一眼床头,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恰好是大部分人都绝对不想被人看到的死亡角度。 想象一下,普通人的话,大概就是下巴消失,鼻梁消失只剩两个黑漆漆的鼻孔,要是脸平一点,看起来根本就是长着猪鼻子的面团,还没有眼睛那种。 小朋友长得还怪好看的。 这种死亡角度都扛得住,本来想偷拍两张之后去逗他的。 可惜只有睡着的时候温顺一些,睁开眼以后简直浑身带刺,根本不给人机会。 昨天倒是很干脆的达成束缚了,之后应该会好一点吧。 他已经能想象的到咒术协会那群老头子看到佐助之后气得牙痒痒的表情了。 开心。 说起来,那股视线好像还没有消失…… 五条悟这才迟钝地转过头去。 咒力维持了一整夜的结界外,整整齐齐站了七八个咒骸,造型有些奇特,说不上来是可爱还是诡异,反正如果摆在商场货架里,绝对是卖不出去的滞销品。 就算是五条悟已经习惯了见到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诅咒,猛地一下在还没清醒的时候看到夜蛾的咒骸,也是会被吓一跳的——毕竟从高专时期一直到现在,夜蛾都热衷于研发各种各样奇怪的咒骸恶心自己的学生。 从这个数量来看,夜蛾应该有亿点点生气。 无所谓,债多不压身,既然已经这么生气了,那他还不如再拖一会儿。 五条悟慢慢把手腕抽出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漂亮的蓝眼睛把床上的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体温还没完全降下去,但也差不多了,咒力夹杂在查克拉中间平稳的流动在体内,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就算是自己暂时离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能帮我维持一下结界吗?”五条悟随手指了一个咒骸,他记得这个看起来像鸵鸟一样的好像是可以制作结界的。 鸵鸟点了点头。 五条悟满意地感到一个新的结界直接套在他原有的结界外面,这才解除了咒力输出,转身进了浴室。 先洗个澡,吃点早饭再去找夜蛾校长吧。 —— 佐助醒来的时候,白发的男人正躺在一把摇椅上在床边看书,床头柜上放了一杯喝了一半的浅褐色液体。 “醒了呀,佐助君,感觉怎么样?”五条悟从墨镜上面抬眼看了一眼佐助,合上书支起了身子。 佐助动了动手指,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撑着床坐了起来。 刚才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点重影,但他眨了眨眼睛就消失了。 浑身酸痛,但这完全是正常的,在疼痛的情况下人会不自觉的绷紧肌肉,时间长了,就算原本的病灶消失,身体内堆积的乳酸还是会让人有那种类似运动过度的后遗症。 更重要的是,他刚在医院醒来时,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恢复速度不如预期,不论是感官还是反应都降了一大截,整个人就像是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戳不破的窗户纸,随时都有可能被排除出去。 现在,他终于有了那种,自己被接受了的感觉。查克拉恢复的速度也变快了。 “还好,”佐助颇有几分新奇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力量——他已经发现了查克拉之间多出来的的咒力,“多谢。” 不仅仅是为了五条悟帮他和这个世界建立了联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为了对方多付出的那部分咒力帮他再一次见到了哥哥。 “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吗,”五条悟又往下拉了一下墨镜,让自己眼睛露出来的更多了一些,“我可是快要被佐助君榨干了~”他睁着那双无辜的淡色眼睛,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哪里不对。 “……” “我都对你这么坦诚了,佐助君却还不告诉我自己的眼睛还会进化。昨天可是差点引来了其他咒术师呢,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现在就要被带去咒术师协会了,今天早上夜蛾校长还臭骂了我一顿……” 五条悟干脆把书丢到了床上,对着佐助一刻不停地小声碎碎念。 “我也是第一次用轮回眼。”佐助摸了一下眼睛,特别是这种长距离的空间转移。 “这是……束缚吗?”袖口滑落,他的目光落在了小臂上的黑色印记上。 看起来就是他们那边常见的封印术的外观,箍在手腕略微向上的位置,恰好避开了那处突出的骨节。 “大概吧,”五条悟举起了自己的手,他的手腕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道黑色的印记,“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形态的束缚呢~”说着,他突然掏出手机对佐助“咔嚓咔嚓”连照了好几张相片。 佐助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头部,皱着眉头看过去。 “你看,虽然我只有左手手腕上这一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佐助你脖子上还有一圈束缚呢~”五条悟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朝着佐助。 这是在对方手腕出现咒印之后的几个小时渐渐出现的。 屏幕上的少年还穿着宽松的浴衣,右手手臂护住了大部分面部,却把脖子露在了外面。 五条悟忘了关闪光灯,照片多少有些过曝,反倒显得对方的肤色更加雪白。 黑发、雪肤、松垮的浴衣,还有缠绕在年轻身体上的纹路。 就像是昭和时代的美人突然被拉入了现代灯红酒绿的社会,尽管格格不入,却自有一分独特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去破坏。 手腕、脖颈,都是会让人联想到束缚与控制的位置。 佐助立刻就不那么开心了。 当年大蛇丸在他后颈留下的咒印已经让他如鲠在喉,最后虽然失去了白蛇之力,但能摆脱那个所谓的“大蛇丸大人的‘项圈’”反而更让他高兴。 现在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束缚…… 他攥紧了拳头。 五条悟面对着佐助,脸上的笑意一点没减,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佐助对所谓“束缚”的纹路的厌恶。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加了十几块方糖的咖啡,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可能要去两三天的样子,所以我叫了几个学生来照顾你,顺便让他们练练结界术。” “你还真是放心,把他们留在这里。”佐助不咸不淡地说。 他虽然算是欠五条悟好几个人情,对方也一直没表露出恶意,但一想到脖子上的咒印,整个人气压就低了下去。 “我下手可没什么轻重。”他扯着嘴角道,“特别是发现有什么东西想约束我的时候。” 敲门声响了起来。 “哦~进来吧,是惠吗?”五条悟直接无视了佐助的话,探着头大声应了一声。 果然……鼬哥说的什么这个人值得信任,还是在骗我的吧…… 佐助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五条老师,”一个年轻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一起响了起来,“伊地知先生让我帮忙把衬衫和你要的东西一起带过来了。” “哦~直接到卧室里来吧,刚好要给你介绍个人。”五条悟应道。 推门进来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穿了一身看起来像是制服的深蓝色服装,头发也是深蓝色的,像刺猬一样炸开,一手抱着几件洗好的衣服,一手拎了一个大大的纸袋。 看到佐助,对方明显有些惊讶,眼神在他、结界和五条悟之间游移了几秒,然后还是向前一步对佐助鞠躬问好。 “初次见面,我是伏黑惠,请多……” 这是什么感觉? 伏黑惠僵在了原地,浑身的每一根汗毛、每一个感官都在向他发出警报。 床上坐着的,是一个怪物! 他在结界外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五条悟要设置结界,因为那个倚着床头的人看起来比自己没大几岁,虽然有纹身,但看起来不算强壮,身上也还缠着绷带,似乎只是一个受伤未愈的普通人。 但一进入结界,对方所在的位置就仿佛成了什么可怕的深渊,仿佛坐在尸山血海之中一样,浑身上下都被一股阴暗的力量包围着,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特别是对方投过来的视线,好像一把剑一样将他钉在了原地,稍微一动,锋利的剑气会划破自己的皮肤。 不能动,动了……就会死! 伏黑惠颤抖着握紧了手中的衣服。 ……为什么五条老师会让这么强大的咒灵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第十一章 “不要吓到我的学生呀,”一只手搭在了伏黑惠的肩上,那股压力随即如潮水一般退去。 “介绍一下,我可爱的监护对象,伏黑惠,比你小一岁。” 五条悟站在伏黑惠身边,揽着对方的肩膀,笑眯眯地对佐助说。 伏黑惠面无表情,仿佛对方说的是其他人。 随后,他低头把伏黑惠手里的衣服和袋子都接了过来,一边打开衣柜把衣服收好,一边头也不回地对伏黑惠介绍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宇智波佐助,现在是和我达成‘束缚’的咒灵,不过说起来佐助君其实是人类,你把他当做另一种形式的九相图就行,以后他就会听我的指挥啦~” “合作者。”佐助冷冷地纠正道。 “总要习惯一下~”五条悟放好了衣服,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要是协会那边要求我们一起过去,你这种态度可不行。要更温顺一点才好。” 他语气嘲讽地说。“不然他们可能会被你吓的尿裤子呢~” 伏黑惠直起身子,感到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他又看了一眼佐助,对方身上刚才那股气势已经收了起来,只是周身还围绕着一些不祥的诅咒气息。 仅凭肉眼去看的话,对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宇智波佐助没有再看那个站在门口的少年,而是把注意力投在了白发青年身上。 “结界?”他问道。 伏黑惠带来的纸袋里倒出来了几只毛笔,一个小匣子,还有一叠符纸。 “bgo~”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我要稍微把结界改一下,这样就可以让学生轮流维持了。到时候你也可以测试一下自己的恢复程度,之前攻击我的那个电流这个结界应该扛得住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语气词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影响他明白五条悟把自己当工具人用的意图。 “我拒绝。”佐助干脆地说。 “别这样嘛~你也可以用这个当条件让他们帮你去跑腿,不去我就毁了结界什么的,”五条悟随手往床头贴了一张符纸,“我不在的话,你总要吃饭吧~” 不知为何,伏黑惠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而不是在这里听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交流。 “对了,惠,”五条悟贴完了床头贴墙壁,贴完了墙壁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学生,“等会回去和二年级的学生说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到院子里等我,乙骨就不用来了。” 伏黑惠之前被佐助吓得离家出走的理智终于上线,他看了看坐在床上,一脸事不关己的“咒灵”宇智波佐助,又看了看另一个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的白毛老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五条老师,这样没问题吗?” 听他的话,好像这个看起来既不像咒灵也不像人类的家伙完全有能力打破结界,而且危险程度很高。 现在还要把结界改成需要不间断稳定输入咒力维持的,可能还要不断修补,这样真的可以吗? 宇智波佐助嗤笑一声,“五条悟,你的学生都比你懂事一些。” “没关系没关系,”五条悟摆了摆手,像撸猫一样顺手摸了一把佐助的头发,被他伸手用力拍开。 “离我远一点。” “不要,”从佐助醒过来开始态度就发生了微妙变化的五条悟仗着佐助还是伤员,两步就跨到了他碰不到的地方,“佐助君是个好孩子呢~” 他三言两语把话题岔开,没有正面回答伏黑惠的问题。 伏黑惠看起来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鞠了一躬,带上门离开了。 —— “就是这个小白脸?”禅院真希皱着眉头推了推眼镜,“白痴悟,你确定他很危险?而且,你居然还能签订式神?” “海带?” “真希,这样说是不是不太礼貌。” 在场的除了伏黑惠,大概没有人觉得佐助很危险是句真话。 也难怪她这么想。 一般来说,咒高专内的学生,会在入学两到三个月后就开始执行任务,祓除的诅咒等级根据学生入学时的咒术师评定等级分配。 所以在场的四个学生,多多少少都执行过一些任务,见过各个等级的诅咒——对,加上伏黑惠只有四个人,一位据说和五条悟一样同为特级的学生并没有过来。 “乙骨同学的话,暂时不太适合和你见面,”五条悟早上和佐助介绍自己学生的基本状况时说,“里香可能会有一些过激反应。” “里香是他的诅咒吗?”佐助身上换了一件浅灰色的浴衣,腿上披着一条藏青色的毯子,他早上坚定地拒绝了五条悟扶自己去浴室的提议(“真的不用吗?千万不要摔倒哦”),有些艰难的独自完成了洗漱工作,自己转着轮椅到了餐桌旁边。 “没错,特级过咒灵祈本里香,”五条悟喝了一口咖啡,又往里面丢了几块方糖,“这几天先适应一□□内的力量吧。等我回来以后,你就可以自由行动了,激动吗~” 佐助无动于衷地咽下一口三明治,他已经发现了,五条悟本质上就是个人来疯,越是反应剧烈这个人就越是兴奋。 “你的随身物品都在客厅的桌子上,手机里有我的联系方式,每天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哦~”人来疯的某人伸出了小拇指,“来嘛,佐助君,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放开。” —— 至少在禅院真希眼中,五条悟身边那个“咒灵”——如果真的是咒灵的话,除了长得人模狗样就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气息普普通通,左眼倒是有点意思,不过连用反转术式治疗自己的手臂都做不到,还需要坐轮椅,明显连特级的边都没有摸到。 “要是你不在,这个咒灵不小心被我们祓除掉了,你不会生气吧?”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看起来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宇智波佐助不仅脸黑了,拳头也硬了。 “你是不是觉得家入硝子最近太闲了,五条悟?” 五条悟在他肩上拍了拍。 “真希,要叫他宇智波君哦,”五条悟摇了摇手指,“而且我回来以前,你们要轮流维持这个院子的结界,佐助君不会主动出去,不要主动招惹他哦~” “什么啊,只是让我们练结界术的嘛,”高马尾的少女臭着一张脸,“白痴悟,那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啊,我忘了,”五条悟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那就当是来认识一下新朋友吧,反正之后佐助君和我就会一起行动了,你们提前熟悉一下也好。” “能不能靠谱一点啊,你这个糟糕的老师……” “金枪鱼。” “我回去了。”佐助看了一眼站在门廊上的四个人:昨天见过一次的伏黑惠,绿色马尾叫真希的女生,一直没说过饭团馅料以外的其他话的男生,还有一只说不上来是什么生物的玩偶,不准备在这里继续听他们师生情深。 “你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呢~”五条悟抓住了轮椅的把手,低头对佐助说。 “不需要,”佐助把他的手拂下去,自己把轮椅转了过去,“咒灵没有必要知道咒术师的名字吧,特别是这么弱的咒术师。” 不只是脾气火爆的禅院真希,狗卷棘和熊猫也被佐助这话刺激到了,只有伏黑惠在一边安静地做个壁花,既不插到学长学姐之间,也不对佐助的态度做什么反应。 “不要看不起人啊,咒灵,你自己也超——弱的好吗?”禅院真希现在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气得牙痒痒,她“刷——”得一下拔出背后的木枪,指向了背对自己的黑发咒灵。 “真希,”五条悟按住了她的枪,“不要叫他‘咒灵’,我说过吧,佐助算是人类,以后会和我一起行动,是自己人哦。”他的语气难得正经了一些。 “好啦,我要去机场了,你们几个,接下来几天好好维持结界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要做。惠先开始,四小时轮换一次。” 这下可麻烦了,看起来佐助君有点生气。 本来以为能让他和这些学生交流一下,不要每天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 现在看来,还是让他们暂时保持距离比较好,不然总觉得硝子和夜蛾都会让自己不太好过。 五条悟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黑发少年,对方原本在看桌上的衣物,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 ‘不要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佐助君~我走了哦~”五条悟笑得浑身上下都冒出了一朵朵小花,“不要太想我哦~” 他敏捷地拉过伏黑惠,让对方替自己承受了门里飞出来的沙发靠枕,“惠就拜托你啦!拜拜~” 他走的时候,还顺手带走了二年级的几个学生,看起来不像是去出紧急任务,反倒像是出门旅游。 “宇智波君,请多多指教。”佐助收回视线,伏黑惠已经接手了结界的维持,在客厅角落里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看起来比昨天放松了一些。 茶几上放着他之前穿的衣服、武器,还有一部和五条悟款式相同的手机,一张薄薄的卡片。 佐助拿起手机,按亮了屏幕。 “伏黑,”角落里的少年立刻紧张地看向佐助,“能帮我一个忙吗?” 第十二章 五条悟出差当天。 晚上七点,咒高专。 浅亚麻色头发的咒言师末裔坐在餐桌旁,脚尖艰难的向下伸了伸,才勉强碰到了地面。 他看看自己面前摆着的那碗糖渍小番茄,又看看缩在沙发上的黑发少年。 五条悟人高腿长,房间里的家具大多是欧美品牌,所以不论是高度还是宽度对于他来说都有些过大,当然,对那个少年来说也是如此。 狗卷棘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沙发——上面的人依然抱着手机,似乎完全不关注这边发生了什么。 他原本以为对方完全没办法离开轮椅,但是今天傍晚他来接替熊猫的时候,对方其实站起来走了几步,只是身体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走路的时候有些摇摇晃晃。 被他扶了一下还向自己道谢了。 感觉五条老师说的没错,佐助君应该是人类吧,虽然感觉真的和咒灵没什么区别。 咒言师看起来在发呆,实则脑海里迅速地想了一遍发生的事情,判断对方对自己没有敌意,这才从袖口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把挡住口鼻的衣领拉了下来,露出嘴角的蛇眼咒纹,叉了一个小番茄放进嘴里。 唔……好吃。 至于他觉得没有关注这边的宇智波佐助,确实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所以在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并没有乱飚杀气,只是差点把手机当苦无甩出去。 【五条悟】 屏幕上跳出来一个默认头像,下面是某个白毛老师的名字,还在后面跟了一个心。 这是什么可怕的备注。 思路被打断了。 所有白毛老师生来就是克他的吧。 宇智波佐助按了按眉心,接通了电话。 “佐助君~你猜我现在在哪里呢~”手机里传来五条悟有些失真的声音,就算这部手机是市面上的最新型号,佐助敏锐的五感也能捕捉到细微的电流声,还有对方那边隐约的风声。 “有事吗?”佐助君表示自己现在只想赶紧挂断电话回去继续看那些资料。 日本、亚洲,乃至整个世界,这个世界六十亿人类的历史远比他曾经所了解的丰富,带来的思想文明也无比璀璨,他觉得自己曾经的疑惑,也许能在这个世界得到解答。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我现在在福冈哦,佐助君今天过得怎么样,没有我陪你无聊吗,想要伴手礼吗,我的学生可爱吗,现在是谁在陪着你?” 五条悟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好像不问出佐助的答案就不会停下提问的步伐。 “没有事我就挂了,”佐助向后靠在单人沙发宽大的椅背上,“现在是……狗卷。”他看了一眼吃小番茄吃的不亦乐乎的咒言师。 对方的动作立刻僵住了,然后慢吞吞地抬起头,做贼心虚似的瞥了佐助一眼就拉起了衣领。 “狗卷同学很可爱吧,他可是少见的咒言师呢。”五条悟轻快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话就说了下去,“这边的轻羹很好吃呢,要不要给你带一些?” 与其说是可爱,不如说是如同幼犬一般,虽然有日渐锋利的牙齿,但面对人类的时候还是会用温暖的皮毛磨蹭对方的掌心。 “不需要,我要挂电话了。” “哎不要嘛~再陪我聊会天,这边的咒术师好无聊,和我都没有共同语言~” —— 五条悟出差的第二天。 早上八点。 “早上好,佐助君。”伏黑惠准时走进了客厅。 一只眼熟的鸵鸟歪歪扭扭地坐在餐桌上,不断输出着稳定的咒力。 为了保证未成年人的睡眠,这些学生只需要每人维持四小时的结界,其余时间就由这只鸵鸟咒骸输出。 每天只要伏黑惠离开的时候带去夜蛾校长那里“充电一小时”,就可以持续使用一整夜。 黑发少年脊背挺直,跪坐在茶几旁,他今天似乎对手机失去了兴趣,面前摆了几个卷轴,还有一堆奇形怪状的武器。 伏黑惠得到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昂”作为回答。 他克制地看了一眼卷轴,礼貌地走到了餐桌旁,接替了鸵鸟咒骸继续维持结界。 手机响了。 佐助干脆利落的按掉了电话。 十秒后,手机又响了。 屏幕上是熟悉的名字,毕竟这个手机里的联系人,除了五条悟以外不会有人主动联系他。 “有事吗?” “回答是一样的哦,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佐助君?” 佐助放下电话,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断臂的幻肢痛影响到了其他位置,要不然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头疼。 他扭头看到伏黑惠,五条悟的养子脸上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表情看了过来。 五条悟和他的养子,乃至于他所见到的所有咒术界的人,似乎都有些奇怪。 佐助又打开了一个卷轴,手一抖把卷轴完全摊开在茶几上。 也不是这个…… 难道是和鸣人打架的时候丢了吗? —— 上午十点。 禅院真希气喘吁吁地推开客厅的门,又转身把几个巨大的纸箱拖进了房间。 “禅院学姐,你怎么过来了?”刺猬头少年惊讶地站了起来,一手还不忘维持着术式。 禅院真希气喘吁吁地瞪了客厅里另外一个人一眼,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才有功夫回答伏黑惠的问题。 “不要叫我的姓。还有,这件事你应该问他,”尽管已经到了十一月,她的脸上还是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伊地知说,这位宇智波佐助君,指名要我,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她摘掉眼镜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突然愣住了。 “你居然真的是人类?” 伏黑惠捂住了脸,昨天他告诉对方的时候,禅院学姐还拒绝相信这件事,以为五条悟联合了伏黑惠一起驴她。 ——哪个人类会有和诅咒一模一样的气息啊?我都看见他身上溢出来的咒力了。 “你的眼睛是摆设吗?还是说需要我教你怎么说话?”佐助头也没回,终于挑出了一个卷轴放在一边,现在正在单手把其他卷轴收起来。 伏黑惠紧张地看着禅院真希,后者深呼吸了两次,才终于忍住没冲上去动手。 “啊算了,我是不会和胳膊都长不出来的弱者计较的,”禅院真希一字一顿地说,“等到你被五条老师放出来以后,可要好好地教导我啊。” 她甩下这句话,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佐助注意到她话里的信息,扭头看向餐桌旁的伏黑惠,“手臂还能长出来吗?” —— 中午十二点。 高大的熊猫咒骸提着便当接替了伏黑惠。 “真希还是很生气呢。”熊猫小心翼翼地和佐助搭话,“虽然她嘴很毒,但是人还是很好的。” 佐助从箱子里拿出了几本书摆在茶几上。 熊猫瞥了一眼。 《资本论》《理想国》《全球史》 不敢说话。 “因为自己体术最强所以才无所顾忌吗?”佐助撑了一下桌子,有些费力地站起来,坐在沙发上翻开了书。 “虽说真希的体术几乎是全校学生里最强的,但是她本人性格就是那样了。” 那这个学校学生大概的水平他也基本了解了。 果然,当初没有同意五条悟的提议,作为学生入学是正确的。 —— 傍晚四点。 寡言的咒言师抱着鸵鸟咒骸微微向佐助鞠躬。 上午摆在茶几上的卷轴都已经收好放了起来,衣服也都重新收回了纸袋里——毕竟那身和服样式的忍者服早已变得破破烂烂,里面夹带的东西也都取出来了。 佐助示意他自便,自己转着轮椅进了卧室。 自从他定下束缚以后,伤口恢复速度明显快了,风遁查克拉在他到咒高专的当天已经完全消散。所以这几天虽然家入硝子没时间过来,佐助身上的小伤口已经基本消失不见了。 查克拉之前因为对抗咒力消耗了一些,他醒过来以后也早已完全恢复。 他咬起一把苦无,把它的尖端塞进右手手臂绷带的缝隙之间,轻轻一划,就把绷带割断,露出了手臂。 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痂,其实已经没什么缠绷带的必要了。 只是五条悟似乎对“缠绷带”这件事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两天把眼罩换成了绷带不说,离开之前还特意帮他重新上了药,仔仔细细把每一处伤口都藏在绷带下面——包括他膝盖上的一点小小的擦伤。 浅色头发的少年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在佐助推着轮椅进入客厅的时候就扫了过来,很快就发现了他原本一直缠到右手手掌关节处的绷带消失不见了,露出了一点还没完全愈合的伤疤。 他低头按了几下手机,然后对着佐助翻转了一下屏幕。 “大芥?” 【需要帮忙吗?】 备忘录的字体被贴心地调大了许多,足以让人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就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没事。”佐助摇了摇头,继续拿起了看了一半的书。 —— 晚上七点。 手机准时响了起来。 “呐,佐助君,我现在已经在回宾馆的路上了,明天就回去啦,给你带了超~级好吃的和果子!” 五条悟明明没什么事,却还是每隔几个小时就要给他打电话漫无边际地说会儿话,从诅咒的背景,到中午吃了什么饭,什么都能让他说出花来。 “没有人能陪你聊天吗?”佐助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还在翻着书。 “但是我一离开学校就开始想你啦,你的声音怎么闷闷的,生病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某人直白的话语。 五条悟这个人,就算只是初次见面,甜言蜜语也仿佛不要钱一样地向外抛,任谁都看不出来表面的甜蜜背后其实是实力带来的傲慢与冷静,就像他那双眼睛一样,看似含情脉脉,实则少有人能被映进去。 “没有。”佐助把手机从书下抽出来放在一边,垂眼又翻过了一页。 “我听见翻页的声音了!你是不是没有专心和我说话!” “是。” 狗卷棘在餐桌旁坐立不安,他只恨自己不会用咒力封闭自己的耳朵,否则就不用坐在这里听五条老师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而且,虽然宇智波君一直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昨天和今天都这么有耐心地一直没挂电话,脾气真的是很好啊。 第十三章 五条悟不仅像电话里说的那样,带了几大盒什锦口味的和果子回来,还顺手带回来了为佐助办好的各类身份证件。 伏黑惠离开的时候被硬塞了一盒,现在茶几上又摆了一盒,看起来很快就会被吃完了。 佐助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味道和他之前吃过的不尽相同,但都带着一股甜腻软糯的豆沙味。 “啊——好吃!”五条悟坐在沙发上,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了三四个。 “佐助不喜欢吃甜食吗?”他转过头,“不喜欢吃的话剩下的就都是我的了!” “……只是之前一直说自己不喜欢吃,渐渐就习惯了。” 佐助慢慢嚼着嘴里的和果子,他小时候也很喜欢吃甜食,或者说宇智波一族都对甜食情有独钟。 不过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为了复仇,他幼稚地想要斩断一切与鼬的联系。 再也不吃甜食,再也不进入他的房间,再也不叫他的名字。 说了那么多年,他好像也真的习惯了不喜欢甜食。 他把盒子往五条悟那边推了推,自己拿起了桌上的另一个纸袋。 五条悟这一趟顺便把医保卡和户籍证明都办好了,还附赠了一张银行卡和几页身份资料。 “你的身份我挂在了东京郊区的福利院名下,京都那些老头不会去深究一个‘式神’的身份,” 五条悟终于停下了向嘴里丢果子的动作,满足地仰倒在他那张奢华舒适的真皮沙发上。 “他们只会在意你究竟有什么能力,才会让我没有祓除你,而是与你签订了式神契约。” “你希望我有什么能力?”佐助从纸袋里拿出了一个眼罩,指尖摸了一下,是那种轻薄又透气的材质,看款式应该刚好能挡住左眼。 “这种事到时候再考虑吧,反正只要有束缚,他们那群老橘子就不敢说什么。” “走吧,”五条悟擦干净手指上沾的一点糯米粉,“带上眼罩,那个多少能挡一些气息,我们去找硝子。” 家入硝子作为咒术界为数不多可以使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医生,在高专的地位自是不必多说。 她独自享有一整栋办公楼,不论是生前的治病救人还是死后的尸体处理都有单独的、设备精良的房间使用。 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整栋楼的工作只有她一位专业人士,这也就导致了这位长发女性不论何时,眼下都带着长时间睡眠不足导致的青黑。 佐助脱下了浴衣的上半身,坐在病床上,任由家入硝子检查伤口愈合的情况。 佐助对医生向来态度很好,毕竟他不会医疗忍术,有医生处理伤口当然会安心许多。 只是不论是这里的装修、还是面前这位女医生的表情,总让他想起当年大蛇丸看到自己推门走进基地时的表情。 “咦,我的术式好像又起作用了?”家入硝子盯着佐助手臂上消失不见的伤口,简直恨不得面前的人立刻变成一具尸体,好让她自己尽情研究对方这具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五条悟毫不意外地打了个响指,“可能是因为之前佐助不算人类,所以硝子你的术式治疗不了他,现在他共享了一部分我的咒力,你能治疗我,自然也能治疗他。” 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瞎话张嘴就来,看起来平常编的不少。 家入硝子敲了敲病历夹,“你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但是最开始我的术式还有点用来着,”她猛地抬起头,“那这样的话你的反转术式应该也能治疗他吧!他是你的式神啊。” 五条悟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说的对哦。” 白发男人微微弓下肩背,伸手按在佐助的右肩上,带着一层薄茧的宽大手掌覆上接近颈动脉的位置时,佐助忍不住绷紧了肌肉,然后才慢慢放松下去。 “不要紧张。”五条悟试探性地放出一股咒力,然后努力感知着自己在对方体内的咒力,想象自己受伤的场景运转反转术式。 佐助侧头看去,原本他肩膀上有一块被酸液腐蚀的伤口,当时几乎露出了骨头,这几天已经被新生的血肉包裹。 现在,那个位置的血肉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生长着。 对方拿开手时,原本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有新生的皮肤颜色和周边不太一样。 “哇哦,”五条悟拿开手的时候,顺手戳了戳佐助的肩膀,“真的愈合了哎。” “但是我还是没搞明白反转术式的原理,”他挠了挠头发,“感觉就像治疗我自己一样,一下就好了。” “就知道你想不明白。不过,宇智波君真的不能让我抽点血研究一下吗?” 家入硝子语气里的可惜简直要溢出来了,“要是你和悟都能让我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能进一步开发我的反转术式。” 五条悟果断拒绝了她,还顺手把佐助往后扒了扒,“不行哦,硝子,我是不会把佐助君交给你的!”一副家入硝子敢抢人他就敢拼命的架势。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慢下来,“不要总是说这种奇怪的话,让开,让我把其他伤口也处理一下。” —— “想恢复手臂吗,佐助?” 佐助有些惊讶地扭头看着五条悟。 他们刚离开医务室,正走在回五条悟宿舍的路上。 咒高专地广人稀,再加上五条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都带他绕来绕去,所以到了现在,除了一年级那几个学生和家入硝子,他还没见过其他人。 今天也是如此,他们走在青石平铺的小道上,两边是枝叶掩映着若隐若现的红色栏杆,除了五条悟的脚步声和佐助脚上的木屐敲击石板发出的轻微声响,就只能听见树叶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侧着头看着佐助脑后不安分地翘起来的头发,感觉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有些痒。 “恢复手臂?”佐助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就问他这个问题。 或者说,至少不会这么草率地告诉他自己的手臂是可以恢复的。 之前在医务室的时候,家入硝子曾经把五条悟叫到一边,尽管他们压低了声音,但距离还是不够。 佐助听到那个女医生对是否要帮他恢复手臂仍然持有一定的疑虑,直到听五条悟说他们之间是有绝对控制权的主从契约以后才缓和了态度。 所以现在,五条悟突然提出这一点,还是让他没有想到。 “一只手毕竟不太方便吧,”五条悟踢踢踏踏地往前挪动着,“之前硝子的术式不起作用,普通的医疗手段当然没有办法,但是既然你对反转术式有反应了,想把手臂恢复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还是很疼吧?” “……手臂吗?”木屐的声音慢了半拍,又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还好。” “小孩子就不要死鸭子嘴硬了,”五条悟心情好像突然变得更愉快了,他终于找到了机会,伸手摸了一把少年脑后翘起来的头发,敏捷地躲开了对方的肘击,“多依赖一下可靠的大人不好吗?” “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我不是你的学生,五条悟。” “不要叫我全名嘛,这也太生疏了,我们可是共犯哎~”五条悟手架在他的肩膀上,歪歪斜斜地向前走着,“悟哥哥怎么样?sa-to-ru尼桑~” “不要。” “说起来,叫我悟大人也挺好的,毕竟是我的式神……” “想都不要想。” “诶——佐助太让我伤心了吧。” —— 伊地知效率奇高,五条悟刚回来的时候告诉他收拾一间空卧室出来,这会儿从医务室回去,房间里已经打扫整齐,按照传统的和式住宅放了榻榻米和矮几。衣柜里也塞满了尺码合适的衣物。 五条悟好奇地看着佐助打开一个卷轴,手放在上面,下一刻卷轴上就出现了一个布袋。 下一刻,佐助就把袋子丢给了他。 “厉害!这就是忍者的封印术吗?”虽然蒙着眼睛,五条悟还是轻松接到了袋子,他好奇地颠了颠,“还挺沉的。” “医药费和生活费。”佐助言简意赅地说。 过去四五年,他游走在忍者大陆的各个角落,每个国家的货币不同,但金银珠宝总是能流通的。 所以他平常接任务也不怎么用货币作为酬劳,而大多要求委托人换成同等价值的黄金或者宝石,还专门有一个卷轴存放这些财物。 虽说人情暂时还不上,但能先把钱还了也可以接受。 五条悟打开袋子看了看,然后顺手丢到了一边,整个人飞扑过去,扒在佐助身上。 “佐助,我好感动啊~”白发男人的声音黏黏糊糊的,连带着动作也是,下巴压在佐助的发顶蹭来蹭去。 “太近了,离我远一点!”佐助被对方箍在怀里,想伸手去推却被身后的人预判先知一般抓住手腕压了下去,他又不敢采用过于暴力的手段挣脱,一时间竟被对方制住了。 “不要!”五条悟孩子气地说,敏捷地躲开了佐助想头槌他的举动,“佐助叫我一声悟哥哥嘛~惠从来都不叫,你叫我一声我就放开!” “不要!” 佐助鼻尖全部都是五条悟身上的气息,虽说多少带了点甜食的味道,但离得近了,反倒有一股清冽的香气,让他想到之前去雪之国时见到的白雪皑皑的森林。 “不叫我就一直抱着你!”头顶的人得寸进尺地直起身子,干脆把佐助拦腰抱了起来。 宇智波佐助,双脚离地,挣扎不能。 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察觉到五条悟的动作,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对方扑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佐助觉得五条悟真的能做出来举着他走来走去这种事,最后只得无奈地退了半步。 “悟,行了吧,sa-to-ru。” 第十四章 五条悟又闲下来了。 “这是因为我只要两天就能把积压了两周的任务做完~”他穿着一身垃圾袋一样松松垮垮的深蓝色制服,托着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去上课的话,佐助今天要干什么呢?”他干脆趴在了桌子上,看着少年在厨房的背影。 佐助把餐具放进洗碗机,转头拿起了桌上的卷轴。 “恢复训练。” 他今天没有穿浴衣,而是从衣柜里找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脚上还是穿着木屐,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几步就走到了院子中间。 五条悟的院子很大,里面还专门布置了枯山水,不过这里住着的两人一个从小见惯了这类景色,另一个完全不在意这种布置,现在院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佐助征得了五条悟的同意,在院子里装了一堆靶子。 有的就是普通的立在空地上,有的则藏在奇奇怪怪的犄角旮旯里。 五条悟踢了一个坐垫出来,端着一份芒果千层,盘腿坐在门廊里。 “决定了!在我去上课之前,就在这里看小佐助训练好了。” 见佐助看过去,五条悟俏皮地食指中指并拢朝他敬了个礼。 并不懂他在做什么的佐助皱起了眉头。 “很危险。” 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需要带眼罩,视线多少会有些偏差,而且左手暂时没有恢复,重心也发生了变化,这样苦无和手里剑的操纵肯定会受到影响,说不定哪一下没控制好就朝其他地方飞过去了。 “没关系哦,我的无下限是全天候自动识别危险物品的,你伤不到我。” 五条悟倚在门廊的柱子上,笑眯眯地说,丝毫不在意那根柱子上就有两个靶子,其中之一离他的头顶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佐助的回应是把手里的苦无挽了两个花,五条悟还没有看清他手腕是怎么动了一下,苦无就已经扎在院子另一边的靶心上了。 “哦——” 海豹鼓掌。 黑发少年看起来已经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靶子上。 他调整了一下动作,一次性甩出了三根苦无,准确地扎在平行排列的三块靶子上。 所有在地面的动作都还算顺利,佐助反复试了几次,就记住了与过去有着微妙差异的投掷角度与动作,只要刻意提醒一下自己,投掷的精度基本没有受到影响。 问题比较大的是空中的姿态。 他受伤快两周,前几天才算真正摆脱了轮椅,一直没做过剧烈运动,所以今天才算是真正感受到失去一条手臂对自己的影响。 一跳起来,佐助就感觉到自己的重心明显向右偏,手里剑也就干脆没有扔出去,而是依靠核心强行调整了动作落在了地上。 麻烦。 身体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如果说站在地面上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控制自己出手的细节,在空中的时候他靠的更多的是数十年磨练出来的手感与直觉,就算知道哪里不对,想要调整还是很难。 他又试了一次。 丢了一个死角的靶子,还有一个力道不够掉了下来。 再试一次。 五条悟上完课回来的时候,黑发少年还在院子中间,脚下的卷轴一直展开到了最后一点,院子四周每一个靶子上都扎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暗器。 他顺手拔下一枚手里剑,举在面前观察了一下,学着少年的样子把手指伸进手里剑中心的圆圈内转了两圈,然后一把抓住了那枚小小的暗器。 “啊。”五条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从来没用过这种武器,手里剑四面开刃,随手一抓,就陷进了皮肉里,迅速冒出血来。 “你的无下限怎么不管用了,”他眨了一下眼,原本在院子中间的少年已经出现在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翻了过来。 “松手。”见五条悟还抓着那枚手里剑,对方还不耐烦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不要凶我嘛,自己动手就没注意,这个比我想象的还要锋利诶。” 倒也不是很疼,只是这种流血的状态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出现过了。 五条悟松开手,任由对方把手里剑轻巧地拿起来,几乎没有感受到一点额外的疼痛。 佐助把手里剑拿近鼻子嗅了一下,只有血液本身的铁锈味,“还好,上面没有药,”他扭头看着还在盯着自己手掌的高大男人,“手怎么样?” “完全没事~”白发青年把手伸到少年面前,手掌上只剩下之前流出来的血,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 “没事就行。” 对方又面无表情地回到院子中间,准备继续练习。 五条悟突然也来了兴致,也不准备写报告了,开始专心致志地当一个观众。 “哇——佐助好帅!” “厉害——” “佐助看看我——” “我太喜欢你了小佐助——” 黑发少年出手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虽然几枚手里剑都歪歪扭扭地掷了出去,但相互碰撞之后路线都偏离了计划的方向,完全没有扎到靶子上。 “好险啊佐助君,明明在说你帅你还往我这里丢暗器~”五条悟看着气势汹汹走过来的少年,毫无诚意地举起两只手,一副“我就是想逗你”的表情。 不可能让你如意的。 佐助伸手把走廊柱子上那枚手里剑拿下来,紧接着就开始把扎在靶子上的武器往下拔,拔完两三个就随手往后一抛,苦无和手里剑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噼里啪啦掉在卷轴附近。 “没事就帮我回收武器,不要总是跟着我。” 五条悟似乎对使用忍具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直跟着佐助,看他重复拔武器、丢武器这个动作,佐助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处理到第七个靶子终于受不了了,转身对跟在身后摸来摸去的人说。 白发青年左手一根苦无,右手一枚手里剑,举着手让两个小东西在指节间疯狂转圈,“这些原来还需要回收吗,直接用新的不就行了?” 佐助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人的表情是真的这么想的,而非只是开个玩笑。 “只是训练而已。”不过就算是战斗,有的时候也要回收一下这种消耗品。 “而且这个院子也很小吧,完全伸展不开手脚啊。”五条悟把苦无丢到院子中间,突然又换了个话题。 这倒没错。 “现在暂时够用。” “你之前都在哪里训练?”五条悟接着问道。 “森林里。” 大概每一个木叶出身的忍者一到森林中就像回到了家里,就算是大蛇丸那种恨不得所有人都住在地下的人,也有几个常用的训练场在森林中。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佐助,”五条悟狠狠揉乱了少年的头发,“决定了,下午我们就去森林里训练吧!” 佐助单膝跪在卷轴前面,正把几个被五条悟丢到苦无堆里的手里剑挑出来。 闻言,他抬头看了过来,“警察会找上门的。”一边说,一边手上结了个印,卷轴上那堆手里剑就消失了,纸面上则出现了一个字符环绕着的“剑”字。 白发青年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佐助原来还会考虑警察啊,”五条悟扶着柱子,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我以为……忍者完全不会在乎律法呢……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啊!” 缠好的卷轴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准确地砸在五条悟的额角,弹开被他抓在手中。 “不去就不去嘛,卷轴砸到很痛的,”他倚在门口,看着少年自顾自脱了鞋往屋子里面走,“那下午就把你的手臂恢复了如何?” 佐助转过身看着五条悟,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理解面前这个人的想法。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他不自觉地扶住了自己的左臂。 几个小时的练习,汗水已经浸湿了绷带,沾到伤口上有些微微的刺痛感。 五条悟也走了进来,还顺手把医疗箱提到佐助面前,拿出了干净的纱布。 “每天不要总想着好处啊,坏处啊,利益交换什么的,”白发青年把佐助的手放了下去,用小剪刀把绷带最外面剪断,然后一圈一圈的解开。“就当我是想完全把你绑在我这辆车上好了。” 佐助倒不是故意要去想这些,只是作为忍者,他们从学校里就要开始学着勾心斗角。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准则,是每个人都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说是就当,其实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他动了一下左臂,残肢的末端划过空气,有种奇异的凉飕飕的感觉。 “知道就不用说出来了,”五条悟把剪刀一丢,抬头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佐助。 “你的实力下滑,要是我把任务分给你,你再受伤,硝子肯定还让我治疗你,那我的工作完全没有减少。拒绝。” “怎么,你难道准备直接和咒术界一刀两断吗?”他一下凑到佐助面前,“不行哦,高层知道你的存在,绝——对会给我派更多任务,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你在想什么?”佐助往后挪了挪,拉开了和五条悟之间的距离,“你不后悔就行。”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硝子!” 第十五章 直到他们从咒术师协会离开,佐助才算有了种“身边的这个人有可能真的是最强”的感觉。 刚才在那间阴暗的屋子里,白发青年站在他身前半步,没有了墨镜的遮挡,头发柔顺地垂在颈侧。 佐助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清楚地感知到,五条悟的视线每停留在一处,那处的气息就会明显瑟缩一下。 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只是拿那双淡色的眼睛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再问“有人有意见吗”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片沉默。 “看我干什么?”五条悟透过那副漆黑的墨镜看着佐助,“我是不是很帅?” 佐助收回视线。 这种人当最强,其他咒术师应该很累吧。 “没什么,只是对咒术师的水平有了大概的认识。” 五条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难得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那群人……只知道打压异己,很多好苗子都没能成长起来,好在这几年学生的水平也在不断变好,死亡率多少降了一些。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下去的。” —— 咒术师协会的本部位于京都北野天满宫的后山中。 这座为纪念学识与政治之神菅原道真而特意修建的天满宫,每年都迎来了大量世界各地的游客。 与咒高专的青石红木不同,这里的建筑大多是黑底金饰,装饰极尽奢华。主殿和拜殿相连,重檐歇山顶的构造显得更加气势恢弘。 但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试图越过天满宫深处的木质围栏,再向内探索一下。 只要再向山上走半小时,就能看到另一片与天满宫风格完全不同的建筑群。 拥挤、陈旧,带着一股古老的气息。原本鲜红的鸟居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变成了暗淡的浅褐色,建筑之间的空地上还立着一些不知名用途的石碑,从上面刻着的年份可以得知,这些石碑,最小的一个也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了。 这里也可以被称作“天满宫”,或者说,与其把游客观光的那片重建建筑视为天满宫的话,咒术师协会总部所在的、维持了千年的建筑才应该是真正的天满神宫。 普通人眼中无形的结界笼罩着整个建筑群,将其隐于深山老林中,也“拒绝”不在协会名单上的人发现它的踪迹。 再加上北野天满宫自身的结界,可以说,这里是比两所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还要安全的地方。 他们穿过后山的结界,如同一滴水一般,悄无声息地加入了北野天满宫的游客中。 十一月不算旅游的旺季,神宫中大多是住在周边的家庭主妇,现在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也有附近放学的高中生顺便过来参拜,希望考试能得个好名次。 ——那两个人都好帅啊! ——不觉得有点不良吗,那两个人? ——诶——?完全没有,由美不觉得超酷嘛? ——酷倒是挺酷的…… ——对吧!那个黑色头发的完全是我的菜,手指缠绷带还带choker总觉得好涩啊! ——是兄弟吗?我觉得那个哥哥身材更好诶…… 佐助有些焦躁地拉了一下颈间的带子,墨镜下的眼睛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视线的来源。 他的手是在家入硝子的监护下被五条悟恢复的,过程多少出了些波折,好在最后还是顺顺利利地长出来了,没有多一根手指头,手臂的长度也没有发育不良。 也许是因为恢复方式的原因,新生的手臂中咒力浓度比起来其他部位高了许多,几乎和五条悟体内达到了一个水平。 只不过,和以前比起来,左臂多少有些脆弱,需要时间慢慢恢复,手上的茧子也都消失不见了。 只是拉着钢丝找了几天手感,他的左手就已经被划得鲜血淋漓,一道伤口叠着一道伤口。 五条悟想帮他治疗,但被拒绝了。 “总要长出来茧子的。”佐助屈伸了一下手指,感觉痛感并不足以影响他的动作。 小时候力道小,训练也不怎么涉及手里剑操术。 后来七八岁开始练习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子,不怎么会被钢丝划伤。 现在指腹和手掌上柔软的皮肤,也是他开始训练后就再也没拥有过的。 不过他还是缠了一层绷带,“走在外面多少不那么吓人,不然别人以为我虐待你了”,五条悟如是说。 手臂恢复了几天,夜蛾校长那边也就顺势报上去了。 也许是因为这是“五条悟”第一次使用束缚签订式神,而非使用御三家惯用的式神术式,以往只要远程接受讯问的“报告流程”直接改到了京都总部。 他们昨天坐新干线到了京都,今天早上从五条宅直接打车到了天满宫。 若不是他和五条悟之间的束缚以外在的形式在身体上表现出来了,说不定对方口中的“烂橘子”就准备当场把他解决掉。 这种做法,甚至还不如某些木叶的高层。 “决定了!等下就去中村藤吉吃抹茶戚风,然后再回去好了。” 五条悟对周围各年龄段女性或隐晦或直白的目光接受良好,拿着手机自顾自地低头查地图。 “走吧,我们坐公交过去。”他一把揽过佐助的肩膀,不顾他的反对就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站牌处的人更多了,不仅有放学的学生,还有背包客、家庭主妇、上班族……马路上车来车往,路对面就是一家便利店,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 虽然大家礼貌地保持了一定距离,但时不时飘来的好奇目光还是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甚至差点在几个女生有意无意往他身上蹭的时候开了写轮眼。 “冷静一点,”五条悟的手从肩膀移到佐助的后颈捏了捏,然后又把他朝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这些都是普通人。”他压低声音,贴着佐助的耳边说道。 那群等车的学生中间爆发出一阵压抑着的惊呼。 对方呼出的热气扑在佐助的耳边,让他有些不适应的偏了偏头。 “……我知道了。”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条件反射,努力让自己忽视那些无害的信息。 公交车来了。 车站的人走了大半,还有七八个人在等另一班车。 佐助想跟着往上走,被肩膀上按着的手拦下了。 “不是这一班吗?”他记得刚才这个人和他说这班车可以直达。 “骗你的~我们打车,”白发青年朝马路另一边招了招手,一辆计程车很快开了过来,“走吧。”他拉开后车门,示意佐助上车。 到了计程车上,只有司机一个陌生人,佐助的神经明显松弛了许多。 他把墨镜取下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才向后靠在椅背上休息。 五条悟也坐在后座,长腿委屈地挤在副驾驶椅背与后排座椅之间的缝隙里,手指在膝盖上不紧不慢地敲着,眼神透过墨镜,落在了身边另一个人身上。 总觉得像猫一样,一到陌生环境,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不愿意让人靠近这一点也挺像的。 日本的计程车向来要价高昂,不过对五条悟来说,公交或是计程车,甚至说是私人飞机,都是随他喜好,他愿意用哪种交通方式就用哪种。 计程车在沉默中到了那家据说抹茶非常出名的甜品店,店面是老式的两层木町建筑,宽大的门帘一直垂到人的膝盖位置,来往的客人除了游客,也有不少情侣和学生。 “请问您要打包还是堂食?” “打包……” “堂食。”佐助打断了五条悟的话。 店里恰好有空位,所以很快就有一位服务员把他们引到了二楼一张靠角落的两人台。 五条悟对菜单早已烂熟于心,眼都不带眨地报了好几样甜点的名字,还要求店员把季节限定的栗子甜汤额外加糖。 为他们这一桌服务的店员大概没见过一次性点这么多的,红着脸低声确认了两次,才认认真真做了记录。 佐助低头扫了几眼菜单,感觉大部分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但考虑到对面坐着的人对甜食极高的耐受,最终只保守地点了一份茶泡饭定食。 五条悟一手架在椅背上,一手放在交叠的膝盖上看着佐助,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佐助隔着墨镜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现在感觉如何?” 这家店里的客人其实不少,他们两个室内也带着墨镜,还都穿了一身黑,怎么看怎么和店里格格不入,自然也会有人暗暗地往这里看。 “还好。”可能是因为餐厅里,大家的行为都克制了许多,空间也没有那么拥挤,他们现在坐的位置一眼就能将二层大部分空间纳入视野之中,虽然还是有些警惕,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佐助低头喝了一口茶,尽力把视线集中在对面的人身上。 五条悟冲着他比了个剪刀手。 “我帅吧!” …… 他不可能让这种状态持续太久。 之前都在学校里休养,除了五条悟以外基本不会见到别人,加上体内有对方的咒力,自己很快就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甚至可以说,有点太快了。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还是适应外界更要紧一些。他想。 过于敏锐的感知让他完全无法忽视其他人的视线,无法尽快适应的话,他很难在普通人中生活。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来,那就一个接一个解决好了。 第十六章 “家主大人,该起床了。” 和室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穿传统色无地的中年女性表情平静地叩了叩门,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榻榻米上的人伸了个懒腰,裹着被子转了一圈,整个人蜷缩起来,只把乱糟糟的发顶露在外面。 敲门声又响了。 “……知道了!” 被子剧烈的蠕动了几下,吐出一个银发青年。 五条悟抱着被子坐起来,发了好一会儿呆,感觉自己睡得腰酸背痛。 “下次回来一定要让里子把榻榻米都扔掉。”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把自己的头发挠的比之前乱了两倍,这才慢吞吞地扶着地站起来,跨过地上的游戏光盘,踉踉跄跄地捞起被甩到一边的衣服,随便一系就拉开了门。 门外跪坐的人略微低头对五条悟行了一礼,动作优雅地起身退到一边, 五条悟来京都并没有带行李——毕竟是住五条老宅,要是连家主的衣服都没有准备的话,这些人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不过老宅这边准备的睡衣都是传统的浴衣,他随便往身上一搭,说是穿好了,其实胸膛有大半都露在外面,浴衣的下摆也窝在一边,乱七八糟地堆在身上。 “里子,早上好。” 白发青年用力揉了揉眼睛,被外界的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哆嗦,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扯着浴衣的领子把自己露了一半的胸口盖住。 “早上好,家主大人。佐助少爷在训练场。”名为里子的女性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五条悟不合规矩的举动,落后半步,随对方一起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这里说是五条家的老宅,实际上只是一百多年前新迁的住址,原先的位置太接近京都中心,难以扩建不说,周围人多口杂,其实并不适合咒术师行动。 明治天皇迁都东京以后,御三家几乎都陆续选择了外迁,不过老宅仍然保留了下来,定期有人去打扫维护。 三家另行择定的府邸都靠近山林,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城市扩张,周围也或多或少有人居住。 好在政府规划的时候有意避开了三家的地址,用训练场做一些日常的练习也完全没问题。 他们走到训练场的时候,里面的人显然已经锻炼很久,马上准备结束了。 少年穿着简单的浴衣木屐,两只手的小臂上都缠了绷带,挡住了束缚的印记。 他面上出了很多汗,脸也有点泛红、粘了几根发丝,还有汗水顺着颈侧淌下去,流过那圈黑色的咒符,在锁骨处打了个转,最后才隐没在胸前的衣领之下。 四周七零八落地散了一些靶子,五条悟注意到,上面不仅有对方习惯随身携带的苦无,还有几根带有五条家标识的箭矢。 “稍等一下。”院子里的人似乎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到来,持刀的手转了一圈,把那柄超过三尺的太刀稳稳地送入刀鞘之中。 “刀不错。”佐助把刀递给站在一边的侍女,接过毛巾后拒绝了对方的帮助,自己把靶子上的苦无收了起来。 “早啊,佐助。”院门口的青年招手打了个招呼,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倚在墙上,他走过去的时候还张着嘴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早上好,悟。”佐助走到五条悟面前,偏头看了他一眼。 五条悟取下眼罩之后意外地长了一张娃娃脸。 与佐助那种宇智波一族常见的狭长艳丽的眼型不同,五条悟的眼睛是那种偏圆的猫眼,颜色很淡,在阳光下显得近乎透明,脸型流畅,鼻子也不是那种骨骼粗大的类型。 平常挡住眼睛的时候,这个人超过一米九的身高天然就具有强烈的气场和压迫感,好在嘴角总是带着笑意,语气也吊儿郎当,这才减轻了身上的距离感。 这会儿去了眼罩,垂着头眼睛半睁不睁的,见自己走过来才勉强抬起来从乱糟糟的发间瞅了一眼,还不自觉的撇着嘴,看起来委屈的要命,整个人平白无故小了好几岁。 明明已经十点钟了,摆出这副只睡了三小时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 五条悟盘腿坐在矮几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白饭。 和室的门被拉开了。 少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身上还带了点潮气,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了。” 五条悟扒了两口饭,气呼呼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上面给我发了新任务,”他烦躁地把手机推到对面,示意佐助自己看邮件。“明明关西地区有京都高专的老头负责,还特意找个借口让我过去,就差指名道姓让你出手了。” 【——五条先生,我收到临时任务,指派您和宇智波君共同前往。任务情报如下: 奈良某区的窗观测到疑似特级咒灵生成,三天内造成五人死亡,三小时前,一名一级咒术师失去联系,帐已消失。 咒灵活动地点为奈良近铁郡山车站,目前已停止发往该站的列车,请您尽快前往,并在祓除时尽可能保护车站的基础设施,减少后续施工时间。 另:辅助监督清水先生由京都高专派出,已经出发前往五条宅,如果您在其他位置,请尽快与他联系(电话:xxxx)。 祝您,武运昌隆。 ——伊地知洁高】 五条悟不喜欢这种明摆着要试刀的行为,佐助倒是有些兴奋。 他骨子里早已习惯了战斗,在这里安稳了十几天,倒是有些手痒。 佐助把手机递回去,抬眼直直看向对面人那双苍青色的双眼,然后因那抹清澈的蓝色略微晃了一下神。 “无所谓,只敢缩在地下的鼠辈,即使再用力地扬起头颅,也绝对无法看清苍穹之鹰的每一根羽毛。” 他露出了一个、五条悟从没见过的,混杂着张狂与血气的笑容。 别人看自己是否也是这种感觉呢? 没有了眼罩的阻挡,五条悟那双将他推上最强之位的眼睛轻而易举就将对面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收入眼底。 他一直以为宇智波佐助是一个“普通”忍者。 所谓普通,并非是说对方不强,至少在他看来,作为一个年仅十七岁、来自异世界的孩子,宇智波佐助的应对远远超过了当年的他,仅有的几次出手也证明了对方完全有能力在武器使用上碾压禅院真希——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五条悟认为的普通,是指佐助看起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像忍者”的地方。 他认知中的忍者,就是一把好用的刀,温驯而凶猛,就像这段时间宇智波佐助表现出来的那样。 达成束缚之前,对方有些死气沉沉的,看起来并不在意生死,不过说话做事都滴水不露,给自己看的听的都是有意表露出的内容。 达成束缚之后,这个少年买了很多书,但那些书确实是让一个人迅速了解陌生世界的最优解——先读史,了解整个世界;再读政经,熟悉各个国家。 便捷而低风险,很忍者的做法。 而在其他方面,宇智波佐助就展现出了极大的容忍度,似乎真的把五条悟这个人当成了持有宇智波佐助这把刀的人。 他开始向自己展露一些无伤大雅的偏好、透露一部分能力、几个弱点,而对自己的言语和行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容忍度。 就连昨天开玩笑的说要在高层面前叫他“悟大人”,或是要求他强忍不适去乘公交,矮桌对面的人最终都去做了。 太无聊了。直到刚才,五条悟还在这样想。 不论对方有什么目的,不论宇智波佐助这个人想做什么,现在这副普通的样子都太无聊了! 能用,好用,但是没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个笑容。 这种只有对自己实力绝对自信之人、对世界充满野望之人才能露出的、狂妄自大的笑容。 这种他曾经在祓除咒灵时,从玻璃反光上看到的、自己脸上的笑容。 这种认定自己是最强的笑容。 五条悟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来在那样一副冷淡而清贵的面容之下,隐藏的是这样的灵魂。 原来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比他用六眼能看到的还要强大。 难怪有那样一双眼睛,不愧是承担了“爱”这一诅咒的忍者。 不论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向自己展现了这一面,五条悟都要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而这个少年的目的也达到了,他真的、越来越好奇宇智波佐助这个人了! “怎么,手机不要了吗?”佐助的手很稳,举在半空中,一点颤动也没有。 “不,”五条悟伸手接过手机,苍青色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人,“宇智波佐助,能让我见识一下你有多强吗?” 佐助脸上的表情在发表完宣言后就又恢复了平静,他答道,“如果那个诅咒能给我带来一些乐趣,你应该就能用那双眼睛感受到我的力量了。” 五条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直觉推动着他向对面人发出了邀请,“你要和我一起改革咒术界吗?在我这双眼里,它已经腐朽到无可救药了。” “改革?是不是有些太保守了?”头发如鸦羽一般漆黑的少年又笑了,“五条悟,我想要看到的,可是一场革命。” 第十七章 “都说了小孩子家家不要总是喊打喊杀,” 白发青年嘟嘟囔囔地走出五条宅,双手插在兜里,出来的时候还孩子气地剜了一眼刚从汽车中下来的青年,“这种工作交给成熟有担当的大人去做多好啊。” 不要问佐助他为什么认为五条悟戴着眼罩剜了另一个人一眼,就算他现在是走在那个自认为“成熟有担当的大人”后面,他也能猜到对方绝对是这么做的。 清水岩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两个黑色的文件夹,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似乎完全不在意五条悟表露出的明显不满。 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服,深褐色的头发整齐地梳成经典的三七分,鼻梁上架了一副半框的金边眼镜,抓着文件夹的那只手手腕上戴了一块深褐色皮表带的男士手表,还有一对金属质感的暗色袖扣。 “日安,五条先生,”清水岩鞠了一躬,把手上的两个文件夹递了出去,“我是此次任务的辅助监督清水岩,这是任务的详细资料,请您在路上尽快查看。” 他不知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佐助。 “我说,”五条悟接过文件夹,用它拍了拍清水岩的肩膀,嘴角还带着点笑,“协会已经沦落到连一个会数数的人都找不到了吗?” 他弯了一点腰,好让自己离站在车门前的青年更近一些。 “要做就把事做绝,只敢耍耍嘴皮子,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弱者吗?” 五条悟压低声音,嘲弄地说。 说完,他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还特意往里挪了一下,好让佐助不需要绕到另一边上车。 清水岩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迟钝地转身上车。 —— 如果是从京都站到奈良的话,坐jr线显然是最快的选择。 不过五条家距离jr线有一定距离,到近铁郡山站还需要额外换乘,他们携带的武器想要带上列车也需要额外办理手续,零零碎碎加起来,反倒不如直接开车过去。 清水岩握着方向盘,眼神不自觉地瞟过后视镜。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坐在驾驶座后方少年模样的式神。 和之前在协会的时候不太一样,对方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只露出了一点绷带的痕迹。 就算身上斜倚着一柄长度绝对超过一米的太刀,脸上还带着墨镜,它低头的时候,从外表上看,就像个普通人类。 一般来说,诅咒越高级,气息就越强大,但一旦越过了“特级”这个门槛,它们发展的方向就会发生变化—— 要么变得更加可怖,更加非人,一照面就能引发人类心底最深的恐惧; 要么就体型缩小,气息内敛,变得更像人类,但正因为“更像人类”,在意识到它是“异类”的时候才会引发进一步的恐惧。 而他从没有见过这种和人类在外表上一模一样的诅咒。五条悟说宇智波佐助是人类,但哪个人类会有那样的眼睛和力量? 它的力量有多强大,才会让“最强”愿意与之签订契约,也是上面想要弄清楚的。 清水岩准备的文件夹里信息比伊地知的邮件详细一些,五条悟随手一翻,看到几个关键词就大概了解了是什么情况。 【女高中生】【卧轨】【录像】【推特】 “五条先生,您应该看到了之前的新闻,”汽车驶上了高速路,清水岩也好像之前无事发生一样平静地开口解释。 “去世的那位女高中生卧轨自杀的手机录像被发到了网上,虽然大部分人前往近铁郡山是为了纪念她,但也有一些人认为以这种方式做最后的记录是件好事,所以在九月之后,陆续又有两人选择在这里自杀。 “几天前,近铁郡山人身事故数量突然上升,窗赶到后发现有诅咒生成,仅昨天一天就有三人被发现死于近铁郡山站,死亡方式与卧轨自杀相似。 “协会立即发出通知今天停运该车站的全部列车,按照新小岩一级咒灵标准派遣一名一级咒术师前往,到现在为止已经失去联系超过四小时。 “我们怀疑,近铁郡山站出现的诅咒已经进化为特级,九十九小姐目前正在海外,只有您能够前往祓除。 “目前,近铁郡山站全站已经封锁,必要的说明与文件交接已经由上一位咒术师完成,您……和宇智波君到场后可以直接进场。我会完成其他的手续。” —— 近铁一般都在地面以上,但为了不影响其他道路,乘车的站台一般都需要从地下才能到达。 郡山站临近奈良的一个景点,附近又有学校,人流量不算小,不仅换乘空间宽阔,出口也有好几个。 他们到的时候,近铁南口已经拉了黄色的警戒带,几个穿制服的人站在那里,地上还摆了“施工中”的标识。 清水岩停好车后,上去与他们交涉了几句,其中年长的一位看过证件和材料,干脆利落地就放他们进去了。 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似乎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在佐助走进去之后,还能听见后面飘来的声音。 ——前辈,特殊事件处理部门也是警察系统里的吗? ——不,真要说的话,这算是我们的同级部门,只是他们处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今天早上来的人还没出来,现在来的看起来还有一个刚成年,总觉得不太放心,真的不需要我们跟着一起去吗?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士去办,你去了只会添乱。 ……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褉】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这是对普通人而言的。 在佐助的眼中,随着五条悟清朗的声音,他的咒力自头顶开始不断交织成黑色的物质,自上而下不断扩张,将他们二人与背后的清水岩等人完全隔绝。 五条悟收回了手,“‘帐’,”他解释道,注意到黑发少年已经摘掉了墨镜,异色的眼睛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明亮。 “主要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看见,也是为了让里面的诅咒显形。” 佐助注意到,在这个类似结界的东西与地面接触后,内部的咒力很快就形成了循环,所以五条悟停止输送咒力后也没有消失。 自从他体内有了咒力——一部分被他的查克拉吸收,改变了查克拉的性质,一部分依然以咒力的形式存在于他体内,无法再生,本质上仍然是五条悟的咒力。佐助就能够随时随地看到诅咒,而不再需要开眼。 就好像他的身体是一株植物,查克拉就相当于茎叶之中的细胞液,五条悟的咒力就如同水一样,一部分被他自己吸收,另一部分则随着蒸腾或是呼吸自然而然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有尾巴跟上来了。”他一边走下车站的楼梯,一边把刀抽了出来。 五条悟愣了一下,在他眼里,这里现在到处都残留着诅咒和咒术师的咒力,并没有其他人存在。 毕竟出入口都被警察拉了警戒带,清水也留在了帐的外面,被放进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专业人士”。 真要说的话,这里的生物,诅咒算半个,那个不知道算倒霉还是幸运的咒术师算一个,还有就是一些小动物…… 身形高大的白发青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有些轻佻的笑容,“看来今天他们是铁了心想见识一下你的能力,这明显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嘛。 “不想做的话,要悟哥哥出手吗,这可是个特级哦?” 五条悟倒是没有说什么要帮忙解决尾巴,毕竟他那位老朋友的能力从某些方面来说,真的挺难缠的。 特别是对他这种充满爱心的大人来说。 “不需要。”佐助把刀鞘丢给对方,又向下迈了一步台阶,进入了大厅。 充满爱心的大人一把抓住刀鞘,笑嘻嘻地跟了过去。 大厅里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苦战。 摆在墙边的自动贩卖机的铁皮整个凹了下去,检票口的玻璃窗户被砸了个粉碎,不远处的地砖连带着整个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而越是往某一个站台的方向,基础设施被破坏的情况就越是严重,碎石瓦砾中也出现了一些血迹。 “人还活着。”佐助听见了角落里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 他左手一动,脚步一错,整个人仿佛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就到了大厅的另一端。 楼梯拐角处果然趴着一个男人,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 一只手撑着地想往外爬,另一只手软塌塌地垂在一边,看起来是被撞断了,脸上也有几处擦伤与血迹。 对方伤得不算特别重,看到佐助的时候脸上却全是绝望之色。 “又来了一个……” 当—— “啊嗯?” 日下部卓也把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黑发的少年双眼一红一紫,一手揪住他的领子,不让他滑进咒灵的食道中,一手撑着刀举过头顶,左腿膝盖顶着他的腹部踩了下去,右腿蹬在一侧,轻而易举地撑开了那只咒灵鸟喙一般巨大的嘴巴。 “把你拉出来的话腿不会断吧?” 什么? 这个诅咒会说话吗? 什么腿断了? 日下部卓也的大脑仿佛成了一团浆糊,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力量扯着他的领子,把他从那团湿冷恶心的咒力中扯了出来,一阵疾风之后甩在了地上,还随着惯性多滚了两圈。 痛…… 屁股刚好被地上的碎石硌到了…… “中午好~”旁边传来了一个愉悦的声音。 他晕晕乎乎地抬起头,看到一个带着眼罩的白毛正弯着腰冲自己招手。 有点眼熟……这是…… “五条先生!”日下部卓也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大厅的另一头,身边站着的是咒术界无人不知的五条悟。 刚才把他拉出来的少年呢? 第十八章 真是不错的速度,两边都是。 五条悟干脆从检票室里拉出来一把带扶手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看着另一边的少年戏耍那只咒灵。 虽然那只是一只刚刚摸到特级门槛的咒灵,但能这么轻松,看来佐助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 日下部卓也的手臂已经被他自己龇牙咧嘴地固定好了,现在除了咒力耗尽、腿上还有一些被咒力腐蚀的伤口,整个人状态其实还不错。 他靠着一台闸机,直愣愣地看着另一边的打斗。 “厉害……那个孩子……” “就是吧!”五条悟得意地说,“他可是我的式神哦~” “诶——” 满身尘土的青年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惊讶地抬起头来。 “所以我没看错吗?那孩子果然是个……”咒灵? “人类哦。”五条悟托着下巴,脸上的笑意一点没变,“说他是咒灵的话,小心被杀掉哦。” “……是,我明白了。” 日下部卓也,今天也是谨慎求生的一天呢。 正如五条悟看到的那样,另一边的佐助现在确实很轻松,但他并非在“戏耍”面前的咒灵,而是希望借此机会,好好测试一下自己作为“伪”咒力使用者,对诅咒能造成多大伤害。 清水岩说的什么新小岩一级咒灵标准他从来都没听过,想来是咒术师内部的一套理论,对他来说,不能说毫无用处,不过确实是可有可无。 也许是因为到了特级的缘故,他面前的这只咒灵看起来多少不那么辣眼睛。 它的头部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挤压变形了的人脸,长了七八只眼睛,从鼻子开始的位置向鸟喙一样拉长外凸,覆盖了一层坚硬的骨质。 脖子很长,覆盖着鳞片似的脏紫色羽毛,到躯干的部位膨大起来,然后连着一条细长的、披满同色羽毛的尾巴。 它还有一对末端带有尖锐骨刺的翅膀和短粗的双腿,刚才这只咒灵就是把翅膀收起来,伏在楼梯间后,长着大嘴,准备袭击想要救助日下部卓也的咒术师。 “虽然多少长了点脑子,但是连自己的嘴巴都没藏好,”佐助把那个倒霉的咒术师甩到五条悟身边,脚下一蹬就跃了出去。 “总觉得拿你试刀,刀也会哭的!” 他一刀劈在了咒灵鞭子一般甩过来的尾巴上。 看似柔软的尾巴和太刀碰到一起,却发出了金属碰撞一般的声音。 佐助借力往后跃开,咒灵的尾巴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刀痕,渗出了一点暗色的血迹。 单纯的体术果然行不通吗? 似鸟非鸟的咒灵已经完全进入了大厅,翅膀收在腿边,突然毫无征兆地朝佐助弹射了过去。 比之前的速度还要快一些! 日下部卓也紧张地揪住了腿上的裤子,然后扯到被腐蚀的伤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给这只咒灵造成的伤口已经基本消失了,而他自己就是为了挡下这一击咒力耗尽,才被咒灵当成诱饵的。 昨天那几具尸体,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动作才变得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击一样惨烈。 佐助的眼睛紧盯着咒灵,尽管对手不是人类,写轮眼仍然能捕捉每一丝肌肉的颤动,做出准确地预判。 虽然很快,但是并不是躲不开的动作。 宇智波并不是只有眼力好,能承载写轮眼的体质让他们比普通忍者上限更高,理论上来说,眼睛能看到多快,他们的动作就能做到多快。 只是这样傻乎乎地横冲直撞的话,简直连下忍都不如。 躲过咒灵的同时,佐助手上的长刀也爬满了明亮的紫色电弧,朝着咒灵的尾巴劈了下去。 这一次,布满了查克拉的太刀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一旁冲过去的咒灵的尾巴,在离地面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只有剑风吹开了地面上的细小尘埃。 “……杀……痛苦……解脱……” 咒灵一头撞碎了五条悟前方的混凝土柱,随即痛苦地嘶吼起来,翻滚着掀动双翅,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地面。 “不错嘛,原来翅膀不是摆设啊。” 另一边的五条悟微微皱起了眉。 “用咒力护住你的耳朵。”他对身边的人说。 无下限术式挡得住有形的攻击,但很难挡住无形的影响。 这只咒灵的叫声估计才是真正的术式,他听到的时候,有一瞬间受到了影响,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人生中最灰暗、最痛苦的时刻。 而一边的日下部卓也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悲伤到可以立刻迎接死亡。 听到五条悟的话,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术式影响,赶忙照做,才没有了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佐助也有些晃神,想起了那个晚上,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甚至笑了起来。 “你这种肮脏的东西,”他低声道,眼里闪着刀一样冷的光,“也配在我眼前玩幻术?” 地下大厅上下高度不到四米,不过这个高度足以让那只咒灵凭借自己的翅膀躲开一般近战咒术师的攻击了。 “聪明一点的话,就应该逃到地面去才对!” 只是这么点高度,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明亮的电光似乎可以出现在这片空间的任何一个角落,电弧每在一个地方闪现一次,黑发少年的身影就会随即显现一瞬,带出一簇暗紫色的血花,之后才是咒灵尖利的嚎叫。 没有惊险的闪避,也没有声势浩大的术式。 只是单纯的快速移动,手起刀落。 就像是猫抓到老鼠以后并不会立即将它杀死,而是用爪子拨弄着戏耍,直到老鼠因疲惫与恐惧死去。 日下部卓也看着场上一边倒的战斗,感觉黑发少年就是那只猫,而之前像猫一样逗弄自己的咒灵,现在则成了老鼠。 他所在的角落被五条悟用无下限护得密不透风——也许只是因为他离对方够近——另一边激起的石子砂砾飞到离他们几十厘米的地方就会被无形的墙挡住,落在地上。 “佐助,”五条悟被迫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有些烦躁地冲那边喊道,“你是在打指导赛吗?快点结束,我要吃芒果冰激凌!” “这才刚刚过了十五分钟。” 少年平静的声音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日下部卓也看过去,对方垂手站在一边,正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身上沾上的灰尘。 “好歹是特级,总不能就这么让它死了吧。” 少年抬眼看过来,顺手甩干了刀上的血迹。 日下部卓也无法自抑地哆嗦了一下。 “不过是勉强摸到特级门槛的货色罢了,”五条悟把眼罩往外勾了一下,又松开手,任由布料弹回鼻梁,发出轻轻一声弹响,“砍碎估计就差不多了。” 似乎是为了反驳他这句话,鸟形咒灵在地板上扑腾了一下——它的两只翅膀都差点被佐助连根砍断,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上还时不时闪过一丝电光,估计有一段时间是飞不起来了。 然后身上突然燃烧起紫黑色的咒力,一路蔓延,遍布了整个大厅。 不管是五条悟还是佐助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这只咒灵估计是要放大招了。 “这是……”日下部卓也睁大了眼睛。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他们三人就来到了另一处空间。 破旧的轨道在脚下纵横交错,如同骨架一般撑起了整个空间。 铁轨的缝隙中是表情扭曲的人类躯干,地面上——如果他们脚下踩着的是地面的话——是已经半干、甚至有些粘稠的血肉碎末和沾满血迹的纸张。 “领域展开。”五条悟把手搭在日下部肩上,难得失去了笑意。 透支咒力所换来的是迅速愈合的躯干和威力大增的术式,就算它侥幸没有被咒术师祓除,未来也绝不可能再次进化为特级咒灵。 所以现在,那只咒灵一声比一声刺耳的嚎叫就连他的咒力也隐隐能穿透,日下部的眼神已经失去焦距,耳朵也开始渗血,他的眼前也出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大多是红色的,让人看了就心生烦躁。 “佐助,”他有些不耐烦地对背对他们二人的少年说,“领域内的术式,是绝对会命中的,快点动手。我不想看了。” 对方没有回答。 “佐助?”五条悟扯下了眼罩,一个手刀下去敲晕了日下部卓也——他已经开始喃喃自语,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试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对面走。 离他几步远的黑发少年侧过头来,他的耳朵也在流血,只是和露出来的那只右眼相比,这点血色反倒是不值得一提了。 “你说,”他露出了一个冷冰冰的笑容,“咒灵被烧成灰的话,会痛苦吗?” 远处咒灵的翅膀几乎已经完全长好了,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那应该算是比较痛苦的祓除方法了,对咒灵而言。” 五条悟发现,佐助身上也有那种与自己一度很相似的、被激怒就一定要报复回去的特质。 “那就让你看看吧,”对方眼中的三个勾玉飞速旋转着,连成了五条悟之前见过一次的复杂花纹,“绝不可能逃避的攻击。” 宇智波佐助转头看向空中的咒灵。 “天照。” 能燃尽一切的黑色火焰,出现了。 第十九章 五条悟静静地看着面前人的背影,六眼下,对方体内的力量仿佛沸腾了一般,不断向头部涌去。 然后空中的咒灵身上毫无预兆地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那些火焰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从咒灵胸前的一点迅速蔓延开来,一眨眼就爬满了它的全身。 不管是谁在这里,一定都能感受到咒灵的嚎叫声中蕴含的痛苦。 它在空中翻滚着,扭动着,没过几秒就坠落到了地上,但即使这样,那堆火焰仍然熊熊燃烧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在它被烧成灰之前,天照是不会停下的。” 佐助收回视线,淡淡地说。 现在,那些刺耳的嚎叫声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嚎叫,这只咒灵已经没有额外的力气发动术式了,它所有剩余的咒力,都用在抵御身上的火焰了。 他转身走到五条悟面前,眼里的冷意还没完全散去。 “那个尾巴,介意让我来处理吗?” 至少在他们被拉入领域的时候,那个尾巴还没离开,他心情不好,不介意让别人也难受一下。 五条悟露出了一个感兴趣的笑容。 “她可是躲在动物的眼睛之后的咒术师,你有办法影响到本体吗?” 其实他想让对方吃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解决掉那些小动物只能让对方被吓一跳,毕竟只是共享视觉,并不联通五感。 他又不是那种为了捉弄别人就随便去杀小动物的人。 咒术师都是疯子这话不假,但五条悟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有良知的疯子。 天照的威力似乎变大了。 佐助抬头看了一眼逐渐消散的领域。 背后的咒灵差不多要烧光了,估计是掺了五条悟咒力的原因,现在就连咒力的残余也可以完全燃烧。 他浑身上下,除了左手,就是眼部查克拉受咒力浸染最深,流动的咒力也是最多的。 这样的话,估计幻术的威力也会变大。 “没问题,”他随手抹了一把耳旁的血迹,“用动物当眼睛,这是宇智波玩腻了的事。” “诶,难怪你能发现她。” 五条悟感兴趣地搭上少年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佐助往后仰了一点,左手把对方的搭在肩上的手拂下来,拿过里面的刀鞘。 “昏迷一个月?” 他不确定地说,顺手把已经布满裂纹的太刀插进刀鞘里。 之前卡卡西中了鼬哥的月渎就昏迷了一个月,要不是纲手回来,说不定还要再躺一个月。 考虑到这是远程,他又是第一次尝试很可能不熟练,少说一半的时间应该还算合理。 “哇哦,”五条悟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那可真是厉害。” 他拎起日下部卓也——周围的领域已经和那只咒灵一起完全消散了,而他的那位老朋友还没有离开,估计是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半天就行。”他对佐助说。 少年消失在了原地。 然后又立刻出现了。 “嘎——” 一只乌鸦突然从他们左手边的楼道中飞了出来,在大厅里转了两圈,从另一边的楼梯中飞走了。 “结束了。” 佐助脸上的余怒看起来已经完全消失,又变成了那个看起来温驯普通的忍者。 “稍微有点兴奋,她可能要多躺两天了。” 不,他一点都不温驯。 五条悟笑了起来,他已经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了。 “没关系,毕竟我的式神只是有点敏感而已。” —— 奈良。 近铁郡山站附近,一家酒店内。 “姐姐!” 金色短发的少年扑上去费力地撑住了成年女性软软瘫倒的身体,眼里几乎立刻就泛起了泪花。 她面前那个巨大的、投放着近铁郡山站情况的屏幕也随之暗了下去。 京都的咒术师协会顿时有些兵荒马乱。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那双诡异的眼睛。 一级咒术师冥冥,术式名为是咒术师协会特意聘请来的,希望以她的能力摸清五条悟那个所谓的“式神”究竟有什么能力。 虽然由于五条悟感知逆天,她不能离得太近,但归根结底,这也是协会唯一的方法了。 好在这个女人认钱不认人,不管是为五条悟做事还是为协会做事,只要钱到位,她就能毫不犹豫地动手。 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五条悟也许发现了冥冥的术式,但并没有在意,任由她操纵的乌鸦躲在一边观察。 也许是因为那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动物死掉一只可以换另一只,也许是他觉得不过是一只特级咒灵,根本无法让协会摸清那个式神的底细。 估计是两者皆有。 发色浅淡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袖裹身裙,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沙发上坐得更舒服一些。 今天上午给五条悟发信息时,这间房间就装好了相关设备,可以让她把自己的视野投射到屏幕上,再转播给京都那些高层看。 体术不错,速度很快,惯用手右手,术式与雷电相关。 冥冥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摸了摸依偎在她身旁的男孩柔软的发顶。 她当然看出来那个少年式神完全可以迅速解决掉那只咒灵——之前被派去的日下部卓也多少消耗了咒灵的一些咒力,少年的动作也从头到尾写满了随意。 不过动物与人类不同。 人类会受到咒灵术式的影响,而除了人类以外的动物并不会。这是因为诅咒因人而生,也只会攻击人类。 虽然听到了刺耳的嚎叫,但因为她真正借用的只是眼睛,所以拥有咒力的也只有乌鸦的两只眼睛,所以其余地方完全没有感受到不适,也不太清楚对方为什么要在这里拖时间。 没什么特别的。 她就看着那个少年轻描淡写地玩了咒灵十几分钟,除了看出来对方实力很强,并没有了解到什么其他信息。 然后那只咒灵就爆发了领域。 领域这种东西,即使是动物也不能进入。 所谓的“必中”效果,针对的是所有进入领域的生物,是真正的“无差别攻击”。 她操纵的乌鸦早在那只咒灵身上的咒力向四周蔓延时就退到了地面上——要是这样还被拉进去,那她就真的没办法了。 好在她等了一会儿,下去的时候发现领域的范围并没有那么大。 只可惜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领域很快就开始消散了。 不论是冥冥,还是京都咒术师协会的高层都明白,这并非是因为五条悟的领域。 以领域展开对领域展开是他惯用的手段,虽然很少用,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咒灵的领域能与五条悟的“无量空处”媲美。 但这种方法一定会在原地出现另一个以五条悟为中心的、他的领域。 现在这种领域逐渐消散的模样,倒有点像自动解除领域的样子。 以自己的术式中和对方的领域,“硬抗”下对方的攻击,等敌人咒力耗尽,自然会解除领域。 只是速度也太快了,而且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 女人撑着头,操纵乌鸦往前多飞了一些,让自己恰好能看见大厅里发生了什么。 那只咒灵看起来已经完全消失了。 连大块的尸体也没有留下,在领域消散到她看得见里面的三名咒术师时,本该还未完全死去的咒灵却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按理说,如果是用刀把咒灵砍成了几节,咒灵强大的生命力足以让它们再苟延残喘几秒,这样她就能够通过伤口来判断对方的术式究竟是什么。 现在,咒灵看起来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冥冥感兴趣地往前倾了倾身体,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五条悟和对方好像说了几句话…… 下一秒,乌鸦的视线就对上了那双一红一紫的眼睛。 什……么? 好快! 一点痕迹都没有! 虽然不到特级,冥冥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一级咒术师,第一反应自然是解除术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虽然从没见过能直接通过动物眼睛伤到她的术,但她向来谨慎,一旦有被怀疑的可能性就会立即离开。 这次也是如此。 只是她还是慢了一步。 在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她就已经陷入了佐助的幻术之中。 她好像瞬间来到了一片诡异的空间。 除了面前那双巨大的眼睛,周围的一切都是扭曲的,如同电视机信号不好一样闪着噪点,她甚至觉得自身的存在也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 一边是血色的三勾玉,另一边是紫色的圆圈,这种绝不会在正常人眼中出现的形象被放大了无数倍、大到能让她清楚地看见对方虹膜中放射状的肌纤维以后,就变得格外恐怖。 她一直以为巨物恐惧只是人因自身渺小而产生的错觉,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这种恐惧其实根植于人类内心。 就像现在一样,因自身的无能为力——无力反抗,甚至无力逃离而产生的、巨大的恐惧。 “这次只是警告。”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乌鸦的耳边? 还是她的脑中? 长发的咒术师已经无力再思考这些问题了,她感到自己在不停地旋转、下坠,一直坠落到脑海的最深处去。 第二十章 从清水岩的表情来看,他们进去的时间不算短。 其实也就不到半小时的时间。 大概是因为有五条悟在,对方觉得五分钟都算是一个很长的时间了。 进站口的警察还在那里守着。 见五条悟扛了之前进去的人出来,几个警察都吓了一跳——这才过了一两个小时,原本干干净净走进去的青年现在就浑身是血地被带了出来。 ——喂,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怎么成这样了? ——他还活着吗? “他没事哟,只是晕过去了。” 五条悟笑眯眯地拒绝了几个警察帮忙抬日下部卓也的提议,自己轻轻松松地把这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青壮年放进了清水岩的车后座。 “你带他找地方接受治疗吧,我们接下来就自由行动了。” 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把脖子扭得咯嘣响了几下。 清水岩推了推眼镜,没发表什么异议,只是转身从车内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我明白了,”他把手上的文件递给白发青年,“因为这次是通过协会直接向您下达的临时任务,所以需要您完成一下这份报告,之后就不再需要通过东京咒高专提交了。” 五条悟看都没看,还在转头和身边黑发少年说话。 “……太刀还带吗……” “……不用了,基本报废了……” 他转向清水岩,不但没接过文件,还顺手把那柄长长的太刀也塞进了对方手里。 “麻烦你直接送到五条宅,我有空会写的。” 说是麻烦别人,五条悟的脸上一点麻烦之意都没有,还补充了一句让清水岩瞳孔地震的话。 “刚才啊,”他摸了摸下巴,脸上带着回味的笑容,“有人偷偷看我们,佐助稍微——反应有点过激。” 他手指比划了一下“稍微”的程度,大概就只有一毫米那么多吧。 欣赏够了对面那个可怜人一片空白的表情,五条悟才施施然补充道,“安心,人没死,我们才不会随便杀人呢。” “睡两天就没事了,”五条悟很可能是在眼罩下做了个k,“做好后续工作,不要打扰我和佐助君的双人时间哦,清水。” 他转身看向早就站在一边的少年——对方站在出站口旁边,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几个路过的女性。 有人拿了湿纸巾出来,有人微蹙着眉问需不需要送他去医院、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这个人,指的大概就是他身边的清水岩。 五条悟拒绝承认他自己看起来可能更像□□。 明明佐助也穿着黑西装! 不就是没来得及带墨镜嘛,不就是眼睛又黑又亮看起来像人偶娃娃嘛,怎么一个个都选择性忽视了他这个大帅哥? 他有些微妙的不爽。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佐助的查克拉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但他能感知到,体内那部分一直没有融合的咒力在刚才的战斗中随着查克拉一同被消耗了许多。 有什么影响他还没感觉到,不过这会儿佐助有些手足无措。 这几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女性看起来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动作也很克制,但他就是有一种久违的、小时候面对母亲的感觉。 总觉得,自己如果拒绝她们的好意,是真的会被按在原地好好教育一番的。 “谢谢。”佐助接过一位女士手中的湿纸巾,还被她顺势抓住手拍了拍。 他随手擦了擦耳边,湿纸巾上带了一点这会已经完全干掉的血迹。 另一位踩着高跟鞋的女士点了点他的耳边,“没擦干净哦,小帅哥,要姐姐帮你吗?” 佐助从来没应付过这种类型的女人。 平常,他身边的女性不是能一次爆发就拆了带土的木人之术,就是能一拳把辉夜给锤得晕头转向。 不是说她们就没有女人味,而是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女忍的战斗作用远超过她们利用性别和外表而取得的优势。 毕竟还在木叶的时候,潜伏向来都是他上;写轮眼进化以后,他也不再需要通过言语搜集情报。 佐助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头。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凑上来。 上次香燐离他这么近的时候,好像是水月帮忙来着…… 余光里,五条悟和清水岩说了什么,然后就插着兜站在一边看着这里,脸上带着点混合着不爽和看好戏的表情。 “悟。” 叫出对方名字的那一刻,佐助也有些疑惑,为何自己这么快就想要向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求助。 五条悟心里那点微弱的不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是你在路边捡了一只流浪猫,明明看起来漂亮得不得了,爪子却偏偏很厉害。 你被这只猫连抓带挠,好不容易给对方包扎好伤口抱回家里,却根本抓不到手里。 每天“咪咪”“咪咪”地跟在后面叫,但总觉得猫猫只是把你当做临时铲屎官,象征性地给你一些面子。 好不容易伤养好了,又引来了一大片狂蜂浪蝶,你心里能不酸吗? 这可是我的猫! 然后这只一直以来对你若即若离的猫猫突然看着你发出了求助的喵喵叫,你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他当然不能! 白发青年嘴角噙着笑,人高腿长,两三步就跨了过去,一手按住了对方的发顶,一手抽出了少年还举着的湿巾。 就像一只大猫,一巴掌把小猫按在原地蹭来蹭去,尾巴也高高地翘起来。 “我来吧。”他趁着对方不注意,伸手把少年右耳内侧沾着的一点血迹擦得干干净净,对着周围几个女性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手下的发顶剧烈地抖了一下,发丝间露出的耳朵几乎一下子就红了。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把无下限的距离调整到极限,挡住了来自身前的肘击。 听声音,万一被打到,绝对会痛上好几天吧。 “悟……君?是兄弟吗?” 相比起看起来年龄明显不大的少年,成年女性的兴趣果然会更多的放在成年男性身上,更何况还是五条悟这样的男性。 “不是哦,是可靠的后辈。” “我们都已经工作了呢,公共部门。” 五条悟游刃有余地回答着她们的问题,并且整个人看起来也乐在其中。 “路上小心哦。” 他挥挥手告别了那几位女士,看着对方咯咯笑着走远,低头一把抓住了试图远离他的少年。 “用完就丢可不行哦,佐助。” —— “我可是救了你诶,佐助。” 五条悟拿着一份黄油土豆坐在长椅上。 他们原本是要去吃午饭的,结果这个人见到路边卖甜品的店就走不动路,买了一堆跑到附近的公园里吃。 “你自己不也挺享受的。”佐助手里也拿着一份黄油土豆,他的加了双份番茄酱——这大概是他醒过来以后发现的最棒的发明了。 “只是普通人而已,”五条悟手里的土豆已经消失了大半,“倒是你,怎么动都不敢动了?” 佐助的手停了下来。 他摩挲着手里还散发着热气的土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换了一个话题。 看到报告以后,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日本,或者其他地方……自杀很多吗?” 五条悟大概是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这个问题,有些惊讶地坐直了身子。 “不算少吧,怎么了?”他问。 佐助拿勺子挖着土豆,视线放在手上,思绪却飘得很远。 “你知道的吧,我的世界有多么畸形,忍者、普通人,人们因争斗而死、因饥饿而死、因疾病而死。” 现在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也就把眼镜摘了下来。 少年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挡住了小半张侧脸,五条悟坐在他左手边,只能看见一点线条优美的鼻子和嘴角。 “数百年来,我们都以为只要有了和平,人们就能获得幸福。就算是忍者,也不用再过那种刀尖舔血的生活,可以安安稳稳地活到四十岁、五十岁,甚至六十岁。 “所以为了和平,一切都可以被牺牲,无论是同伴还是亲友,只要阻碍了和平,都会被毫不犹豫地清除。就是这样,在我离开的时候,我们才算是勉强得到了和平。 “为什么,你们已经有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却还是如此痛苦呢?” 他每天都在了解这个世界,每天都打心底里觉得——至少这个国家的人——都应该为自己所拥有的生活而感激涕零。 和平而富足,教育普及,就算没什么一技之长也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 人类,就这么难以满足吗?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永远不会满足的动物。”五条悟说。 “华夏有句话叫‘饱暖思□□’,意思就是满足了基础的温饱就会生起贪婪放纵的欲望,”他晃了晃手里装黄油土豆的纸盒,“这种贪婪会让我们不断地进化,也会让人承受难以消除的痛苦。” “战争的时候祈求和平,有了和平就想要财富,有了财富还想要力量,人人都想要这些东西,所以注定有人得不到这些东西,得不到就会痛苦,承受不了就会想要求得一个解脱。” “就像诅咒一样。”他的语气还是很轻松,仿佛自己在谈论的不是什么沉重的话题,而是接下来要去哪里吃饭、看什么电影一样。 “而且,你说的那种牺牲一切的和平,未免也太过沉重了。” 白发青年仔细地把盒子底部的碎土豆块也舀起来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佐助,现在想这些问题对你来说还太早了点。你这个年龄应该享受青春才是,没必要为了别人的人生眉头紧皱。” 佐助的土豆有点凉了,他嚼了两下咽下去,感觉番茄酱也跟着变了味道。 “不要把我当小孩看。” “就算是大人我也是这样的答案哦。有时候,责任心太强……也不是件好事。” 五条悟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对着佐助往前走了两步。 “走吧,我们去吃饭,之前有朋友推荐过奈良的一家寿司,今天就去尝尝吧!” 第二十一章 “诶——”五条悟拖长了声音,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佐助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佐助正在仔细地端详手上的剑,对五条悟刻意使用的措辞毫无反应。 “愿意。” 他随口回了一句,注意力还放在手上的草薙剑上。 反倒是五条悟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句回复,一时没能接上话,最后只是勾了勾手上的护腕,默默凑到佐助身后,和他一起看刀。 说是草薙剑其实也不对,毕竟在这里草薙剑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神器。 他还记得自己刚和刀匠说需要一把草薙剑的时候对方那副看神经病的表情,当然还有五条悟毫不遮掩的笑声。 后来对方弄明白他是想请自己打一把素装唐刀,表情依旧有些疑虑,好在最后还是看在五条悟的面子上答应了下来。 这种传统的刀具总要一定时间才能打好,店里也有那种直接可以拿出来卖的成品,佐助现在手里拿的就是一把普通的成品直刀,店家帮忙卸了刀鐔,让他拿着试试手感。 之前在奈良用的那把太刀是他那天早上用过的,只是普通的刀具。 尽管他有意控制,没有使用太多的查克拉,但不过是半个小时,那把刀就变得伤痕累累,布满了裂纹,估计也很难再修补使用。 回东京之后,五条悟就带他来了这家店,说这里的刀匠应该可以打一把能承受查克拉的刀。 这里算是五条家的产业,店主也算是咒术师家族出身,经营的这家店无论是在咒术界还是普通人的社会上都还算小有名气。 因为祖祖辈辈觉醒的术式能力大都是类似于操纵物质类的,所以他们一族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为咒术界提供各类刀具——能承受咒力,作为咒具使用的刀具。 当然,面对普通游客他们也会出售一般的成品刀,毕竟这才是利润的大头,咒术师也要吃饭。 “……那你为什么还说要去其他学校?” 五条悟之前被佐助噎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把之前断掉的思路接上,立刻就开口问道。 佐助试探地向手里的直刀注入查克拉。 刀发出了轻微的蜂鸣声,刀刃也泛起了淡淡的白光。 “影分身有实体,可以和我分开行动。不影响。”他头也没抬地说。 咒术界固然有趣,但能了解到的知识还是太少了。 鼬曾对他说过宇智波一族的狭隘,二代也说宇智波一族目光短浅。 性格偏执,这点他认了,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说在这里能有机会让他的目光看得更远、更清晰,那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五条悟本来已经准备绕到架子的另一边去逗店家养的金鱼了,闻言又直起了身子。 “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你们的忍术有那么多种类,而且每个感觉都很好用。”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弹了一下鱼缸,把里面的金鱼吓得一摆尾巴窜到了鱼缸的角落里。 “因为对手是人类。” 佐助把刀放回刀鞘,准备去柜台结账。 “诅咒都有点傻乎乎的。”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虽然这话也没错吧,但总觉得还是很不平衡。” 五条悟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张卡递了过去——之前奈良特级咒灵的赏金还没有发下来,所以佐助现在还处在被富人五条老师包养的阶段。 “决定了!” 他突然一拍手。 佐助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五条悟神神秘秘地笑了。 “等下就告诉你。” —— 操场上一片沉默。 一边是手里提着刀的佐助,另一边是东京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的四个学生,外加一个诅咒。 中间站的是不知何时又换上了高□□服的白发青年。 “今天我们的实战课,就由佐助——的影分身来充当大家陪练。”五条悟兴高采烈地说。 “哈?” 这是其余五个人——不管有没有出声——的一致反应。 “没问题吧,佐助?” 他象征性地问了佐助一句,然后立刻转向了另一边。 “老师我已经替你们测试过了佐助君的实力,所以这绝对会是一节很充实的实战课的!” 比起这个,难道不应该说明一下影分身是什么东西吗? 难道他们要和悬疑片里的黑影打架吗? 佐助看着他正对面的那个学生。 其他人他都见过,只有这位乙骨忧太是只在五条悟口中听到过的。 咒力不少,诅咒的气息也有点实力,但是看起来没怎么锻炼过,似乎随便一吓就会坐到地上去,诅咒是藏起来了吗…… 五条悟一回头就发现在场唯二两个黑发少年之间的暗流汹涌——准确一点来说,是一方把另一方看的冷汗直冒。 他伸手在两人面前挥了挥。 “好啦,佐助,不要吓到乙骨,里香出来的话我又要写报告了。” 虽然里香现在已经有点蠢蠢欲动了。 五条悟看了一眼乙骨忧太脚边的地面。 “自己教课就没这么多事了。”佐助把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除了左手缠着绷带,他双手小臂上还用绷带固定了封印符,恰好挡住了两圈咒印。 “就当是帮我的忙,而且你总要和同龄人交流一下吧,佐助,老师我也是为你好,”五条悟抱着手臂站在他旁边,“不用写轮眼可以吗?里香比我想象的还抗拒你。” “你确定要让我帮忙?”佐助抬眼看着五条悟,心里有些不爽。 “确定哦。” “我拒绝。” “老师我要哭了。” “你也不是我的老师。” “我真的要哭了哦——” 穿着黑色高领打底和深灰色外套的少年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竖于胸前。 五条悟话音未落,身边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宇智波佐助。 “哇——” 对面的乙骨忧太和五条悟一起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然后被禅院真希狠狠地敲了脑袋。 “悟就算了,你不要总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啊!” 五条悟不满地举手,“老师我怎么就算了啊真希~” “你也是,能不能有点老师的样子啊!” “悟,不要动手动脚。” 【佐助】皱了下眉,五条悟正凑在他身边上下其手,这戳一下,那碰一会儿,看起来就像刚得了一个新奇的玩具。 佐助觉得他可能就是把自己当玩具了。 “真神奇,居然还有自己的意识。” 白色短发的青年看看自己右手边的佐助,又凑到左手边的【佐助】那边观察了一会儿,语气里的好奇简直要溢出来了。 “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他下了定论。 “诶——” 这下,乙骨忧太以外的三个人大吃一惊,乙骨忧太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 “有什么问题吗?”看起来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弱气的少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同学。 “那可是能看穿一切术式的六眼啊。”熊猫说。 “鲑鱼。” 五条悟笑着直起身子,“能看穿不代表能分辨出来哦,佐助应该是把自己的力量平均分成了两份,制造出了一个有实体的□□,所以在我的感知内两个人是一模一样的,对吧?” 【佐助】点了点头,伸手让另一个佐助把封印符绑在自己的双臂上。 虽然衣服外表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这种武器却无法凭空产生,所以影分身一般也只是用作刺探情报和诱敌,不会进行高强度的战斗。 不过五条悟说要看看影分身能不能应付得了校园生活,那他就稍微谨慎一点好了。 ——虽然普通人相对而言没有特别的力量,但是日本的中学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危险的。某人在回来的路上这么说道。 “先从最弱的开始吧,测试一下强度。”佐助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眼罩丢给另一个自己。“收敛一点气息。” 这还是当初五条悟给他的那个能临时掩盖一些气息的单眼眼罩,他平常基本不带——轮回眼恢复以后一些小诅咒一般都不会接近他,不过如果不收敛气息,里香这种更强大的诅咒反而会更容易被他激怒。 “知道了。” 【佐助】调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扭头看了一圈,确认了一下视线被遮挡的范围。 他的气息迅速弱了下去,呼吸放缓、心跳变慢,整个人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 “一节课多长时间?” 五条悟不自觉地把视线放在佐助身上,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另一个【佐助】在问他问题。 “实战课是两个小时,中间一次十分钟的休息。” “多少能让我热身一下。” 【佐助】把刀从佐助手里抽出来,指向对面的少年。 “乙骨忧太,抱着杀死我的觉悟战斗吧。” 乙骨忧太原本视线好奇地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身上来回,然后在某一瞬间,另一个人似乎突然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自然而然地略过了那一处,接着向旁边看去,没看到人才疑惑地往回寻找。 “总觉得他这样,被打晕了都不见得能找到人。”禅院真希看着乙骨忧太找了半天,还是被对方突然出声吓到才注意到【佐助】的位置,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虽然实力很强,但是感知力实在是太糟糕了。 “嘛,小真希,忧太毕竟才学剑术没几个月。”黑白色的巨大玩偶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技术还有待提高,但是很有干劲呢。” 喂,我听到了哎。 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弱,但是被直接当做最弱的挑出来,果然还是很不甘心啊。 乙骨忧太拔出了背后的太刀。 “请多多指教!” 第二十二章 “第几次了?”禅院真希叹了一口气。 “大概……第四次?”熊猫不确定地说。 场上的形势不能说是势均力敌,只能说是完完全全的一边倒。 为了不让里香受刺激,【宇智波佐助】收敛了气息,也没有用什么特别的能力,只拎了一把刀,就像个完全的外行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上去了。 第一秒,他单手架住了乙骨忧太的刀。 第二秒,身体前倾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第三秒,乙骨忧太脸朝下栽到了地上。 “大芥?” “……我没事。”乙骨忧太坚强地摆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之前他们上课用的都是木刀和木棍,从来没有真枪实弹地和同学战斗过。今天五条老师让他和禅院同学都带着自己祓除咒灵用的武器过来,他还有些奇怪。 他几周前就听过宇智波佐助这个名字,当时交流会刚结束不久,五条老师突然说给他们找了个机会好好练习结界术,就是因为这个。 惠也被叫过去了,只有他因为里香的缘故不能接近对方。 ——里香可能会失控哦,毕竟佐助的力量应该会让她感到受威胁。 ——等过几天他体内的力量平息下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今天一见面,里香果然有些躁动。 乙骨忧太知道自己因为里香一直在身边的原因,对其他的诅咒多少有些迟钝。 宇智波佐助看起来就像普通人类一样,他想,里香还是有反应就说明对方真的很强吧。 话虽如此,当他真的一刀劈下去,被拉着手腕向对方身上撞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慌得要命,手也不由自主的想往回收。 “小心——”那可是真刀啊!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后背被刀把撞了一下,他就莫名其妙地栽倒在地上了。 乙骨忧太不想动。 太羞耻了,一照面就被按在地上,自己竟然还在担心对方受伤,果然是交流会之后就自大起来了吗? ——你确定他会用太刀? 【佐助】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 五条悟无奈地笑了笑,“不要紧张呀,乙骨,佐助君比你想象的强很多呢。前几天还祓除了一只特级咒灵,打人这种事佐助可能比我还要专业哦。” 他语气轻快地说出了仿佛黑|社会一般的话。 【佐助】把刀在手里转了半圈,看着刚爬起来的黑发少年。 “我只是一个分|身,不用担心伤到我。” “……是,那我要上了。” 乙骨忧太握着刀冲了上去。 这次【佐助】也放慢了速度,所以他多坚持了几分钟,又被掀飞了出去。 “战斗开始前还要大喊一声的一般都死的比较早。”禅院真希悄悄对狗卷棘说,“忧太就是太正直了,要是我,绝对会偷袭对面。” “……木鱼花明太子蛋黄酱。”亚麻色头发的咒言师被自己同学这种堪称不要脸的发言惊到了,一时间语言系统出了问题,挣扎了半天,只吐出了几个意味不明的饭团馅料。 “有点卑鄙呢,真希。”熊猫替狗卷棘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啰嗦!”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那家伙……可是超强的啊。”她的眼里燃烧着战意。 乙骨忧太又双叒被放倒了。 这次甚至被【佐助】用刀背砍在手腕上,把他手里的刀抢了过来。 没了刀,黑发一年生的战斗力就瞬间从一开头的十位数降到了个位数。 看起来像是学过两天套路,其实完全像小孩子打架一样凭感觉来,仗着咒力强化了身体就随便挥拳,到处都是空当。 顺便一说,佐助认为自己的体术只有七十分,现在能发挥出来的也就四十,而满分只有那个开了死门的迈克凯才配得到。 “呼……呼……” 乙骨忧太仰面躺在操场上,明明快到十二月了,他的脸上却布满了汗水,整个人都在向外散发着热气。 真是,感觉连眼睛都被糊住了,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乙骨同学,”白色短发、带着眼罩的一张脸倒着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剧烈运动之后不能立刻躺下哦。” 五条悟像抱小孩一样掐住乙骨忧太的腋下,轻而易举地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晃了晃,放到了跑道上。 乙骨忧太腿软了一瞬,连忙扶住了旁边的熊猫。 “佐助君呢?”他突然发现,原本和五条悟站在一起的另一个人不见了。 现在只剩下场上那个把刀丢在一边,清清爽爽一滴汗都没出、正面对着狗卷的【佐助君】。 “另一个佐助的话,刚刚去另一个训练场了。”五条悟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那老师怎么还在这里?” ——刚刚好像有人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诶。 ——虽然奇怪但是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然后大概是隔着眼罩挑起了眉毛。 “乙骨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果然佐助才更吸引你们这种年轻人吗,我明明也挺年轻的……” “啊……不是,那个……我们看狗卷同学吧!” 乙骨忧太急中生智,腿也不软了,瞬间就窜到了熊猫背后。 咒言师看起来沉默寡言,之前吃小番茄被佐助看到还会不好意思,动起手来却毫不犹豫,招式说不上来走的什么路子,但确实果断又利落。 【佐助】伸手挡住对方踢过来的腿,顺势侧身往少年的胸口击去,随即被对方伸手拦下,拳脚交错互相过了十几个来回,才被抓住空档摔了出去。 这才有点意思嘛。 虽然他放慢了速度也减轻了力道,但能和他过上几招,也算是水平还可以了。 【佐助】眼里终于带了点兴味。 “下次,用上咒言试试吧。” 五条悟笑着冲喘着粗气走过来的咒言师比了个大拇指。 “不错哦,棘,佐助很强吧?” “鲑鱼子!” 咒言师用力地点点头,脸上还带着激烈运动过后的绯红。 白发青年将视线放回操场上,黑白相间的咒骸正和赤手空拳的少年打得有声有色。 六眼的感知中,少年体内的力量会在每一次出招的时候在手臂或是小腿汇集一部分,一击之后就会立即消散,回到经脉中继续循环。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体内的查克拉也在逐渐减少——虽然以他的眼力来看,这种程度的消耗如果继续下去,可能要过上很久才会下降一半。 这样看来,这种影分身也许在对方的世界不是什么强大的招数,在这里也许能帮上大忙。 “禅院真希,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佐助】从草坪抽出之前被他丢在一边的直刀,随手甩掉了上面沾着的草屑。 “当然记得了,”草绿色头发的少女冷笑一声,一把揽过背后的长刀,“请务必好好指教我啊,佐助君。” ——明明说自己要偷袭结果还是好好问候了呢,小真希。 ——鲑鱼。 ——禅院同学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闪着寒芒的武士|刀与看似普通的长刀枪身碰撞在一起,却发出了金石相击的声音。 佐助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想起对方体内和在场其他人相比少得可怜的咒力,心底对禅院真希的能力有了一个大概的评估。 五条悟告诉过他,“束缚”存在于咒术界的方方面面,公开情报可以增强术式威力,牺牲身体可以换取强大的咒力。 那么,对面这个人,应该就是那种牺牲咒力以换取强大的身体素质的存在。 这样看来,她倒是有点像当年的小李,或者说身体素质这方面已经超过了当年的小李,技巧也不错。 不过—— 黑发少年轻轻侧头,任由长刀从耳边刺过,带起几缕耳侧的发丝。 他左手一把抓住枪身,把人往前一拉一压,借着对方支撑长刀的力道顺势跃起,一个鞭腿踢向禅院真希脑侧。 没有经历过以命相搏、不死不休的战斗,只是单纯的磨炼自身、像小孩子扮家家酒一样练习,总归是少了点什么。 禅院真希在最后关头放开了双手,架住了佐助的腿。 可恶! 她咬着牙往后撤了几步,伸手摸出一把苦无甩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往前冲。 当初她见到宇智波佐助的时候,对方在她的感知内大概是准一级的水平,今天再见面,她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对宇智波佐助的实力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了。 前面他和乙骨几人交手,她就已经看出来对方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自己,至少自己在面对棘的时候无法做到那么游刃有余——同为世家出身,对方也从小就接受了体术训练。 但直到自己亲自面对宇智波佐助,她才真正意识到两人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 每一招都是自己的死角、每一下都朝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击去,偏偏出手之人身上一丝杀气都没有,气息也淡的几乎察觉不到,这让她只能依靠自己的视觉苦苦抵挡,勉力支撑着。 “苦无?” 黑发少年丢掉长枪,一把抓住了冲着他面门飞去的苦无,向后跃了一步,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禅院真希突然有些后背发凉。 “那就让我来好好教教你,暗器到底要怎么用吧。” 第二十三章 “悟。”【佐助】把刀甩开,长刀踢回给禅院真希,手里的苦无挽了几个花,也飞进对方脚边的地面。 “我要开眼。” 他说着,一把扯掉了左眼的眼罩,右眼也瞬间变得和血一样鲜红。 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提起乙骨忧太,瞬间移动到离他们所在位置最远的操场入口处。 “太乱来啦~佐助,”他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觉得【佐助】乱来的样子,反倒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忧太,安抚一下里香哦,老师我就先过去啦~” 【佐助】瞥了一眼突然消失又出现的五条悟,又看了看对面形容狼狈的禅院真希,感觉从本体分出来时就存在的郁气多少消散了几分。 “小心不要死了。” 他难得好意地提醒了一句,双臂交叠在封印符上一抹,双手指间已经各夹了四枚苦无,跃起地同时甩了出去。 “你在开玩笑吗?”禅院真希眼见那几只苦无朝天上飞去,感到有几分好笑。 乒—— 身后传来金属清脆的碰撞声。 她猛地抬头,几只苦无在她周身各个方向互相碰撞,转折,封锁了所有角度、直直朝她身上扎来。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还是因为那双眼睛…… 禅院真希无暇细想,原本在距离上能为她营造优势的长刀这时反而成了负累,想要挡住四面八方飞来的暗器就势必要用刀尖去拨动,打飞一个再将长刀挥到另一边时,同时飞来的另一把苦无离她的距离就近了很多,只能用枪身勉强去挡。 “丢掉那把枪吧,”【宇智波佐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因为接下来,你能做的,只有拼命地逃跑罢了。”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几枚手里剑。 五条悟一手一个按住了熊猫和狗卷棘——他们两人看起来非常想冲上去帮忙,咒言师甚至连衣领都拉了下来。 “你们两个稍微后退一点吧,”他轻轻一扒,一人一咒骸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佐助有分寸的——阿嚏!”听起来完全不担心场上的情况。 然后他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乙骨忧太站在离这里二十米远的看台上——他和里香商量了很久,还是只能走到这里。 不过还好,狗卷同学和熊猫同学都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 他的话没有问完,因为场上的局势已经告诉他为什么这两个人会离开那里了。 【宇智波佐助】说的没错,禅院真希现在能做的只有疯狂地躲避。 为什么手里剑和苦无都扎进地里了还能飞起来? 为什么那些暗器好像突然变得超级多? 为什么上面还系了钢丝? 他是有哆啦a梦的口袋吗,为什么随手一抹就有那么多武器? 为什么这个人能操纵这么多武器往不同方向飞啊! 禅院真希被身后不断扎下来的暗器驱赶着,不知不觉靠近了五条悟站着的位置。 “佐助~”白发男人夸张地叫起来,“不要伤及无辜群众哦!” 打的就是你好吗。 虽然只是临时起意,但总觉得打你的话本体也会很解气! 【佐助】双手用力一扯,原本追在绿色高马尾女生身后的手里剑立刻被牵扯着越过了对方的头顶,朝着不远处一头冲天白发的男人扎去。 打的是白痴悟啊……那就没事了。 发现手里剑突然改变了目标,禅院真希猛地刹住车,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武器退到远处,这才小心的舒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差点就要真的死了。 乒铃乓啷一阵乱响之后,五条悟毫发无伤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他的身体外侧缠着好几圈钢丝,一端绑在手里剑上深深地扎进地面,一端被佐助拉在手中。 虽然知道老师很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真的没事,我会觉得有些失望呢。 远处看台上的三个人和禅院真希心里同时闪过了这个念头。 “消耗有点多呢,佐助~” “不用你说。”【佐助】回了一句。 手里剑操术比普通体术消耗查克拉多,何况他还开了写轮眼,控制那么多武器刻意避开了要害,查克拉消耗速度当然会变快。 五条悟好奇地观察着缠在自己手臂上的细钢丝,甚至解除了无下限术式,想要亲身验证一下这些钢丝强度到底有多大。 之前佐助练习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钢丝,手里的伤好了又磨,到现在还每天缠着绷带。 他一直没找到机会拿一卷出来玩,好不容易见到了,自然是要尝试一下。 没动两下,他就觉得钢丝越收越紧,甚至快要陷入自己的皮肉之中。 ……不妙,这个的强度好像有点高。 如果五条悟不解除无下限的话,【佐助】本想用最后的查克拉送他一个火遁套餐,不过既然对方自己想体验一下被细钢丝捆住的感觉,那就让他好好感受一下。 “佐助就这么喜欢捆|绑游戏吗~” 发现自己越动就被缠得越紧,带着眼罩的人也不急,干脆站定在那里,轻佻地对【佐助】说,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不过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好,我们可以回去玩哦~” “白痴悟你这是什么工口发言啊——”禅院真希听起来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打五条悟的脑袋了。 “啊五条老师你究竟在说什么东西啊——”乙骨忧太在看台上同时崩溃地抱住脑袋。 因为佐助站的比较远,五条悟也提高了声音,再加上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基本上所有人都把刚才那两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蒙着眼睛,身上捆着钢丝,不说还好,一说在场的人都想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里香还小,不能听这种肮脏的大人发言啊!” 【佐助】捡起地上的刀插回刀鞘,闻言疑惑地看向站在那里的青年。 他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他的世界娱乐手段匮乏,贵族没什么喜好,就总想着在这种床笫之事上玩点花样。 有些忍者因为长期的高压,有时也会用一些极端的解压手段。 他们只能靠这种方式,忘记对死亡的恐惧。 佐助没有这种想法,但他对他人的喜好也没什么意见。 五条悟是压力太大还是单纯的口味有问题? 很少用影分身刺探情报,也基本不把影分身用作战斗手段的佐助并不知道,影分身的查克拉和本体均分,但智商基本都点在某一个方面了。 毕竟动脑也很费力,影分身查克拉又是只出不进,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所以如果影分身的任务是战斗,就不太会在战斗以外的地方动脑子。 更不要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题了。 “你喜欢玩这个吗?”【佐助】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出了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一所高中校园内的话。 “……诶?”某个白毛疑惑地静止在了原地。 “解除影分身之后本体就会拥有我的记忆,你有需要可以和他说。”黑发少年平静地说,看起来如果五条悟点头,他就会立即解除影分身术。 禅院真希木了。 熊猫呆立在原地。 狗卷棘捂住了乙骨忧太的耳朵。 “……五条老师……”伏黑惠走进了操场,“佐助君说您在这里……佐助君?” 他迷惑地看着场内的又一位佐助君,又看向了不知为何被捆住、表情难得有些空白的五条悟。 “……发生什么事了吗?” —— 佐助看了一会儿影分身和乙骨忧太的战斗,感觉有些无趣。 “我回去了。”他对五条悟说。 “诶,不用看了吗?”五条悟坐在看台阶梯上,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少年。 “之后自然会知道。”佐助说,“附近还有训练场吗?” “东边大概三百米就进森林了,从这里出去顺着路一直走,直到半山腰都是学校的范围,不闹出太大动静都可以。”五条悟往身后指了指。 “知道了。”佐助掂了一下手中的刀鞘,往场内扔了过去——【佐助】右手持刀,晃过乙骨忧太,在对方后背踩了一脚,左手接住了从空中飞过去的刀鞘。 “走了。”他脚下微微用力,直接跳上了屋檐,然后就消失在了墙后。 自从他醒来以后,还是第一次脱离五条悟独自在校园内行动。 醒过来头几天控制不好气息他就一直待在宿舍,后来治好了手臂没两天就去了京都,算算他到这里二十天不到,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五条悟的存在。 这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特别是身体里有了对方的咒力以后,佐助的感知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有些失灵,似乎是下意识地把五条悟当成了自己人一样,连着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就算是自己认可、一起行动很久的同伴,也很少有这种情况。 现在这样,多少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几步跳到了房顶,一眼就望到了五条悟说的那片森林,还有从自己手边一直延伸过去的那条路。 趁着现在有时间,刚好可以去试一下通灵术还能不能用,他这几天总觉得自己和龙地洞的联系没有完全断开。说不定就连加尔达也能召唤过来。 佐助低头看着路面上的黑发男人,对方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是,宇智波佐助吗?” 第二十四章 “我是。” 佐助站在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那个腰侧别着一把武|士刀的男人。 “奈良的那个准一级,是你的什么人?” “那是我的弟弟,日下部卓也。” 黑色短发的男人长相阳刚,鬓角剃得干净利落,穿着衬衣西裤,外面套着一件浅色风衣。 如果没有那把一看就是常年使用的武|士刀,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什么和咒术界有关系的人,反倒更像保镖或是警探一类的角色。 “我是日下部笃也,这所学校二年级的负责人。” 抬眼看着佐助的时候,他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似乎并不太乐意和他交谈。 也是,毕竟他现在在普通咒术师看来,是应当被祓除的咒灵。 “谢谢你救了他。” 日下部笃也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抬头对他道。 “不过你能下来吗?我不喜欢抬头看咒……人。”他掰着脖子左右动了动。 佐助跳下屋顶,消无声息地落到地面。 “你们是亲兄弟?” “比他大了一岁,看起来很像吧。”日下部笃也笑了一下,“那小子总是不愿意叫我哥哥。” 对方在自己面前站直以后,日下部笃也才发现那个让夜蛾把五条悟骂的狗血淋头的式神看起来颇为娇小,身上也没带什么武器。 ——笃也,我和你说,五条先生的式神,那个叫宇智波佐助的少年,真的超——级吓人! ——啊?叫我大哥啊白痴! ——不要!我和你说,就是那种,一不高兴就要发疯的感觉,你之前和我说过的,五条先生那种状态,我感觉应该差不多!反正当时我真的、完全被吓到了。 ——有那么夸张吗? ——还有啊,五条先生说宇智波君是人类,叫错了可能会被杀掉哦~你见面果然还是小心点吧。 ——你是笨蛋吗?五条悟说的话你也信! ——但是宇智波君真的很吓人啊…… 日下部笃也想起了自己和卓也视频时,对方对面前这个少年的描述。 能祓除特级确实很强,但是为什么卓也会觉得他那么可怕? “卓也和我说了,当时你们被拖入了领域,他没来得及道谢就失去意识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他醒了以后就给我打了电话,托我向你和五条悟道谢。” “你要吗?”体格健壮的男人看了看佐助,又摸出一根棒棒糖。 “不了。”佐助摇摇头,看着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卓也本来是申请参加升一级的审核的,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流程就是至少单独祓除两只一级咒灵。” 他们现在站在校内一栋不知道有何用途的建筑前,佐助看着日下部笃也,对方一会儿就换了好几个姿势,现在叼着棒棒糖,斜倚在台阶旁边的墙面上。 日下部笃也没听到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奈良那只就是第二只。” “只不过,他没想到,‘窗’的情报出了差错,那其实是一只特级,所以一照面就被打的很惨,好在那只咒灵想吊着他玩,这才勉强支撑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佐助反问道。 “嗯,”日下部笃也似乎没有意识到哪里有问题,“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那只咒灵估计就会直接杀了他,而不是拿他当诱饵了。” “没什么。”佐助答道。 “总之,谢谢你救了那个傻小子,虽然他有的时候挺烦人的,但毕竟是我的弟弟。”高大的男人站直身子,掸了掸衣摆沾上的尘土,“我就不去找五条悟了,麻烦你帮我给他带一声谢谢。” “耽误你时间了,再见。”他干脆利落地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佐助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对方离去的背影,转身继续往森林的方向走。 他大概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单粗暴的挑拨离间,要不是那只咒灵没有立刻杀死对方,说不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无聊。 看来无论是在哪里,所谓的高层,总是想打着一些冠冕堂皇的旗号打压异己,消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不论那个因素是好是坏。 也不知道五条悟究竟忍了他们多少年。 —— 咒高专周边的森林也笼罩在结界之中,清洁而宁静,没有一丝一毫咒灵的气息。 佐助在林间奔跑了一会儿——他当然可以慢慢走过去,找到一处合适的地点——但来这里不久,他就已经开始怀念那个世界广阔的森林与原野。 也许是因为忍者承受了太多束缚,所以就格外渴望身体所处空间的自由。 仿佛只要自己跳的够高、跑得够远,就能摆脱那些沉重的枷锁,摆脱作为工具的宿命。 佐助站在一颗巨大的杉树枝头,扶着树干,轻轻阖上了眼睛。 木叶的忍者都是森林之子,即使他早已离开了木叶,在森林中也仿佛回到了另一个家园。 没有了视觉,人的其他感知会变得更加敏锐。 就像现在,他能听见鸟在枝头啼鸣,树叶婆娑作响,远处溪水潺潺,还有森林里一些小型动物经过地面、跃过树枝发出的细碎声响。 还能感知到林中空气的流动,空气中水汽的聚积——看来明天要下雨了,还有自己身体中查克拉与咒力的循环往复。 佐助睁开眼睛,向远处奔去。 他顺着溪流一路往山下去,在半山腰一片林间空地停了下来。 其实山脚有一个湖泊,显然是更合适的地点,可惜那里已经不在结界范围之内了。 这里虽然不是那么宽阔,但应该也够用了。 佐助牙齿一挫,咬破了拇指的皮肉,右手按在地面。 “通灵之术!” 一般来说,召唤通灵兽消耗的查克拉并非单纯按照召唤对象的实力计算,而更多的是取决于召唤对象的体积。 毕竟通灵之术也算是空间忍术的一种,要用查克拉在现实世界和通灵世界之间建立联系,才能将通灵兽召唤出来。 查克拉迅速从佐助体内流失,在地面艰难地构筑出了召唤阵。 一阵轻烟过后,地面上出现了……一枚蛋。 怎么说呢,也不算特别意外。 毕竟相比起小型蛇类通灵兽的□□,反而是为了保护幼崽的蛋壳中蕴含的能量更多,能平安到达的可能性也更大。 总归是没有白跑一趟。 佐助拿起那颗小小的蛇卵跳上枝头,准备带回宿舍看看最终会孵出什么样的蛇。 至于加尔达,他暂时不会再尝试了。 龙地洞的通灵兽过来都如此艰难,忍鹰一族的身体强度可能根本撑不到这里。 他也不怎么需要通灵兽提供战力,只是习惯做好万全的准备。 还有就是,之前袖子里会准备好的白蛇可能也没办法用了。 多少有点可惜。 —— “伏黑去找你了。”五条悟回来的时候,佐助已经在捧着那颗蛋输送查克拉了。 “……我见到他了。”白发青年不知为何在门口磨蹭了半天,“你怎么在外面?” “等你,有话要说。”佐助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我的影分身在你后面吧,要解除术式吗?” 他竖起食指与中指。 “等等!所以佐助无论如何都会知道□□上发生的一切吗?” 五条悟不死心地问。 “对,所有的感觉和记忆都会反馈到我身上。” “……算了,你解除吧。”五条悟叹了一口气,走进房间把背后的【佐助】露了出来。“不要后悔哦。” 【佐助】与佐助交换了一下视线,都不太明白五条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解!” 影分身消失的一瞬间,过去三四个小时的经历与疲惫感一齐朝佐助袭来。 佐助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最终定格在一种混杂了羞耻与不可置信的复杂表情上。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抖了又抖,要不是顾及到手中的蛇卵,估计早已攥成了拳头。 为什么他只离开了两个小时却有一种一切都变了的感觉? 为什么他自己会说那样的话? 为什么五条悟能不要脸到那种程度,对【自己】疯狂撒娇让【自己】把他放出去? 他怎么不知道影分身还有这种奇怪的缺陷? 看到佐助连耳朵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五条悟反而自在起来。 “害羞了呢,佐助。”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下凑到少年面前,然后甚至可以说是带了几分得意地摸了摸下巴。 “果然,佐助不是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啊,所以果然是影分身的问题吗。哎果然还是我太过帅气,所以你才会暗示我找你玩吗?虽然悟哥哥不能陪你玩但是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个……” 他敏捷地往后一仰头,伸手接住了佐助的拳头,像和小狗握手一样用宽大的手掌包住他的拳头上下晃了晃。 “佐助乖乖……” “对不起我错啦下次还嗷——” 见佐助连黑眼珠子边缘都隐隐泛起了红色,白发男人立即干脆利落地认了错。 然后被佐助掌心放出的电流电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佐助……”五条悟瘫在沙发上,勾起一边眼罩从下面看着佐助,“我都对你解开无下限了……” 佐助拿起蛋往旁边挪了挪,“谢谢。” “?” “日下部笃也让我给你带声谢谢。”佐助感觉今天输送的查克拉已经差不多便收了手。 “你知道日下部卓也只比我们早到了不到两小时吗?” 第二十五章 佐助垂眼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五条悟,对方刚才勾着眼罩在脸上滑来滑去,一会儿遮住一只眼睛,一会儿又把双眼都露出来。 听到他的话,五条悟把眼罩从头顶扯了下来。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白炽灯下眨了眨,睫毛下垂盖住了一些瞳仁。 “现在知道了。” 眼罩被随手放在了茶几上,他的头发还向后铺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整齐的眉毛。 一只手搭在小腹,一只手就那样伸着架在茶几上。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佐助,脸上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平静神色。 “怎么,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吗?” “不,你以为我是你那些天真的学生吗?” 佐助把手里的蛋放进五条悟手心,“拿好。” 他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是什么?”五条悟把手里的东西举到眼前,挡住了头顶的吊灯,“给我吃的吗?这个不是生的吧?佐助我要吃冰箱里的芝士蛋糕!” 他冲着佐助的背影喊道。 “你自己没长手吗?” 佐助很快就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把盘子放下,把五条悟手里的蛋拿走,放进了从厨房找出来、垫了一块软布的碗里。 “这是通灵蛇的蛋。” 五条悟闻到芝士蛋糕的味道就弹了起来,顺滑地流下沙发,在茶几与沙发之间的空档盘腿坐下,然后拿起放在盘子上的小叉子挖了一大块蛋糕。 “诶——”他伸手戳了戳碗里的蛋,浅灰底带着黑色纹路的蛋来回晃了晃,“提问!通灵兽有什么用?忍者都有通灵兽吗?” 佐助坐回之前的位置,把倒扣在一边的书拿了起来——他买的书马上就要看完了。 “一般没什么大用,但是比人类可靠。”他往前翻了几页,捋顺了思路才继续往下读。“大部分忍者并不会签订通灵兽。” “蛇蛇会哭的哦,你把他放进吃饭用的碗里还说他没用~” 五条悟说话间,蛋糕已经消失了一半。 “我说的是实话。”佐助抬头看了他一眼,“弱小之人就只能签订弱小的通灵兽,强大之人才能获得承认,签订能力更强的通灵兽。绝大多数都是通过家族或者师长获得的、适合自己的传承。” “唔……”白发的咒术师脑后的头发有一束还坚强地翘着,他吃完了蛋糕,干脆整个人趴在茶几上,把碗里的蛋拿出来托在手中。 “没想到你的通灵兽居然是蛇,是家族通灵兽吗?话说我可以往里输入咒力吗,你刚才不是在给他喂查克拉嘛?” 佐助被他前后跳跃的一句话问得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回答对方。 “……应该可以吧,”他自己的查克拉是被咒力改造过的,里面还带了些五条悟的咒力——虽然现在他体内正儿八经的咒力浓度已经很低了,估计今天或者明天就会彻底消散。 他有种感觉,五条悟咒力可能和他最近的不对劲有点关系。 “它如果不喜欢会拒绝的。” 佐助看着五条悟试探地往里面注入了一丝咒力,确定没什么事才开口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宇智波用乌鸦的比较多,我的通灵兽是从别人手里得到的。” 五条悟挑了挑眉,“冥冥的术式也是操纵乌鸦,就是之前你在奈良见到那种,通灵乌鸦也一样吗?” “差不多吧,最早和宇智波签订契约的只是普通的乌鸦,时间久了也没发展出什么特殊的能力,只是聪明强壮一些。” 佐助伸手把对方手里的蛇蛋拿回来放进碗里,端起碗站了起来。 “差不多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他对还坐在那里的五条悟说。 “需要我陪你吗?”白发男人看起来似乎还想再吃一块蛋糕。“找惠或者伊地知也可以哦,东京毕竟还是很大的。” “不用了。”佐助说,“只是普通的走一走罢了。” —— “下雨了呢。”五条悟在门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穿着一身冬季高专校服,没带眼罩,端着一杯咖啡靠在走廊上,伸手去接檐边成串递落的水珠。 细密的雨滴在他的手掌上方溅成一朵小小的水花,顺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滑落到地下。 解除无下限,冰冷的雨水砸到手心,他就好像爪子沾水了的猫一样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就又把无下限打开,跃跃欲试地伸出手去。 佐助出来的时候,那杯咖啡已经不再向上空飘着淡白的热气了,而五条悟的制服袖口挂着一层细小的水珠,左手也湿漉漉的。 “任务?” 佐助手里提了一把雨伞走出门外。 这还是第一次他见到五条悟起这么早。 没有他的课,这个人却还穿着制服,十有八九是有任务指派了。 佐助今天穿的还是很单薄——在五条悟看来,浅色的高领打底衫外面套了一件更适合初秋而不是现在的黑色夹克,看得他又想打喷嚏了。 “没错~”五条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喝完,“也是在东京,你想去哪里,要顺便带你一路吗?”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地,”佐助说,“我和你一起下去就行。”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其实是想乘轻轨的打算。 去京都时是伊地知洁高送他们到了车站,现在不过是一周未见,对方看起来就又憔悴了几岁。 “早上好,五条先生,宇智波君。” 伊地知脸上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气若游丝地从车窗里冲他们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已经缺乏睡眠到了很严重的境地。 “早啊伊地知,太缺乏干劲了!”五条悟扒住车窗弯腰打了个招呼,佐助被他挡在身后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干脆收伞上了车。 “佐助连伞都不愿意和我一起打吗,好受伤——” 佐助看了一眼从另一侧坐上车的白发青年,对方身上清清爽爽,只有袖口的水渍还没有完全干掉。 不需要打伞的人说这话果然只是因为性格恶劣吧。 因为出发时间比较早,到达任务地点时,时间还不到九点。 市中心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雨水洗刷过的味道。 佐助在伊地知停车以后就推门下了车,五条悟则是在车上舒舒服服地又睡了个回笼觉,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才伸着懒腰睁开眼睛。 “宇智波君不和您一起吗?” 伊地知刚给相关人员出示了证明材料,回头就看见黑发少年和五条悟朝两个方向走远——五条悟打着哈欠往自己的方向走,宇智波佐助则过了马路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没什么必要嘛,我自己一个人已经战力溢出了不是吗?” 五条悟掰了掰手指,拍了拍可怜社畜的肩膀。 “但是……上层会更生气吧……”伊地知看看佐助的背影,又看看五条悟,“清水先生和上头有点关系,上次被您吓得够呛,又要应付冥冥小姐。他们这几天都在找您吧……” 身边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 “不用担心,那群蠢货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如果他的式神真的循规蹈矩的话,上面反而会更加坐立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年轻、桀骜、强大并且傲慢。 这种自以为是的印象也不算错,他是这样的人。 不过既然他们只能看到这些肤浅的表象,他也不介意表现得更符合这些人的期望。 五条悟抬腿走进了面前高耸入云的大楼。 这种地方很容易出事,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就会火急火燎的找到协会,要求特级出面——即使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一级。 而高层向来喜欢给他找事做,好像只要五条悟这个人是在听他们的指示祓除咒灵,就真正控制了他一样。 可笑。 —— 千代田区。 佐助在手机地图上看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东京23区特别区之一,日本的政治、行政与司法的中心。 难怪会让五条悟去,明明感知中那栋楼诅咒的气息并不强烈。 大概就相当于当年卡卡西带着他们去雪之国保护公主——不管危不危险,总要有个名头大的人出手才觉得安心。 又想起之前的事了。 佐助随便选定了一个方向慢慢走着。 日本这个国家也有过忍者,他之前还想过两个世界会不会有关系,说不定忍者有机会建立这样一个社会。 但在离开了奈良以后,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里死气沉沉的。 身边都是看起来大同小异的办公楼,马路上开着的都是那几个牌子的车,路边种着的也都是修建的毫无二致的树。 路上行人不算少,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穿着看起来区别不大的套装,面无表情地超过佐助、或者迎面经过他身旁。 每经过一段时间,他总能在某个人、某几个人的身上看到那种最普通的小诅咒。 即便没有这些诅咒,那种神情与姿态,都表明了他们并不享受现在的生活——不论是哪种生活。 也许就像五条悟说的那样,人类的本性注定了他们永远无法得到完全的幸福。 佐助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对他露出了面具似的、礼貌的微笑。 “请问客人想去哪里?” 佐助想起离开咒高专时五条悟提出的建议。 ——等会儿去的地方可能会很无聊,不过出租车司机也许能带你找到一些有趣的地方哦~ “您觉得哪里有趣,就带我去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刚坐上车, 五条悟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佐助!” 佐助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他很确定自己下车还不到半小时。 “有事吗?” 对面人声音里的愉快简直满得要溢出来了。 “好消息——” 司机从后视镜里好奇地瞥了佐助一眼。 “你现在还在千代田区吗?准备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佐助刚想问司机他们现在的位置, 对方就已经开口了。 “客人说想找有趣的地方,我现在就在带您往秋叶原的方向去,离这里很近。今天那里有活动,很多像您一样的年轻人都去了。” 穿着制服还戴了白手套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失礼了,您继续打电话吧。” 绝对是听见五条悟的大嗓门了。 佐助把电话拿的近了一些。 “司机说带我去秋叶原。” …… “哈哈,哈哈哈哈, 居然带你去秋叶原吗?”五条悟在电话那头爆发出一阵大笑,“那里很好玩的,呆上一天也没有问题哦, 我强烈推荐!” “有事就快点说。” “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不那么冷淡呢佐助君,”只是听到声音, 佐助就仿佛看见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 “有事要拜托佐助帮忙,一件特别、特别简单的事。” 他拧起了眉。 “拜托我帮忙?” “对呀, 真的超级简单, 只要帮我去接一个人就行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pablo的芝士塔, 就在秋叶原。” 佐助突然愣了一下。 五条悟的咒力终于消失了。 然后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 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可以吗?” “怎么不说话了?” “五条悟,”佐助声音不大, 但语气里的风雨欲来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们勉强算是处于合作状态, 所以这话我只说一次。 “你救了我的命, 还帮了我大忙, 我很感谢你。但是,不要在面对我的时候这么傲慢。 “不要因为你是什么可笑的最强,就把我当成需要别人施舍和可怜的弱者。 “你以为我是谁?你想通过弥补我来弥补谁?你是在害怕牵连我这个‘无辜’的人,还是单纯的认为这样是对我好? “这份爱护还是给你的学生吧,我早就不需要了。” 电话那头一时没了声音。 佐助看了一眼后视镜,又碰上了司机的视线。对方好像把他当成了还在青春期的叛逆学生,正在对着老师无理取闹。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把车平稳地停在了路边。 “……客人,这里就是秋叶原主街了,里面禁止机动车通行,所以只能在这里停下了。” “谢谢。” 佐助刷卡付了车费,推开车门—— 仿佛瞬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人声鼎沸。 街角的建筑物上是五彩缤纷的广告牌,到处都有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走在街上,身上带着夸张的配饰,脸上画着奇特的妆容。 他举着手机,在吵吵嚷嚷的人流中抬眼看向远处蔚蓝色的天际,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从云层之间射出明亮的光。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自以为对你好的举动。 “听得见吗?” 佐助平静地问。 “佐助,你是不是……” 五条悟的声音几乎立刻就响了起来,现在听起来倒没有之前那种轻佻的感觉了。 “这次不算完成‘束缚’的内容。名字,电话,在哪里见,发给我,我会把人带回去的。” 没等五条悟再说什么,他就挂断了电话。 —— “五条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伊地知问,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坐在后面面无表情的男人。 祓除咒灵十分顺利,或者说,不顺利才是怪事。 没有惊动其他楼层,只用了十五分钟——其中十分钟花在坐电梯上楼和寻找咒灵上——就清扫干净了诅咒。 中间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好事,五条先生下来的时候一边甩着手机,一边哼着小调,还告诉他晚上会有一个大惊喜。 总觉得会是一个大惊吓呢,伊地知在心底默默吐槽。 然后就上车回高专,给宇智波君打电话,说了没两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办…… 不会是宇智波君出事了吧? 难道说他遇到了特级咒灵?还是说不小心被坏人抓走了? 伊地知洁高的脸都要揪成一团了,他咬了咬牙开口道,“五条先生,需要我立刻开车去接佐助君吗?” “……没事。” 五条悟好像被突然惊醒了一样,把手机放了下来。 “回去吧。”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手机,好像是在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一样,把手机在手里倒了两圈。 “回去吧。” 他又说了一遍。 “……是,我知道了。” —— 上午十点三十分。 佐助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等了一会儿,手机震动着收到了两条新信息。 他打开le——可喜可贺,里面的联系人终于在几天前增加了一个伊地知——五条悟的头像框出现在屏幕最上方。 里面不仅有见面对象的姓名、手机号码和见面时间地点,还有一张对方的照片。 【五条悟】:谢谢。 【五条悟】:要一起去酒吧吗? 【五条悟】:忘了你还是未成年:p。 【五条悟】:那我们去居酒屋吧,涉谷有一家的鸡肉串很好吃。 【五条悟】:不回答就当你是答应了,明天就去! 手机又连续震动着接收了几条新信息。 实在令人火大。 佐助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闭了闭眼,往熙熙攘攘的街道走去。 五条悟和高层之间的你来我往他暂时还是个局外人,恢复了手臂、确认了自己的力量即使是在这里也足以自保以后,他反而有些失去了目标。 不想任凭五条悟指挥,但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越是在这里生活,他就越感到自己的无知。他的能力可以轻松地完成咒术师的任务,却很难让他适应普通人的工作。 所以才要去学校。 但忍者学校一年级的孩子都知道,只有学校是不够的。 就像每次理论考试都考满分,实践考试拿零分就毕不了业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他之前和五条悟说,自己没什么目的,也没什么计划,只是单纯地想出来走一走,看一看。现在,佐助反倒希望自己能找点事转移注意力。 但是—— 他能理解学校存在的必要性、能理解国家中心的秩序感、想把注意力放在普通人的生活上,不代表他能理解这条街到底是干什么的! 佐助随着人流走进一家店—— 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形摆件、奇怪的机器模型、花花绿绿的游戏光盘(有几张佐助在客厅茶几上见过)。 还有几个人围在一圈小声地争论到底哪身衣服更好看、哪个版本更强势。 还算正常。 第二家店—— 他没怎么注意店铺外观,只依稀记得那看起来像是一家书店。摆的都是些封皮画画绿绿的小册子。 佐助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立刻被里面两个男人相互纠缠在一起的肢体吓了一跳。 另一本也是相似的内容。 这种东西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卖吗? 他立刻把书放了回去。 旁边几个女孩儿小声地笑了起来。 ——男性向的同人志在a馆哦。 居然还分得这么仔细。 佐助镇定地向她们道谢,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那家店。 只敢看《亲热天堂》的卡卡西恐怕会原地爆炸吧。 接下来,他又被一个穿着黑白制服的女孩子当街拦住,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张传单,还叫他“主人様”、进入了一家卖各式电器的小店、经过一扇摆满奇怪机器人的咖啡店,还不知为何在路人的围观下玩了两个扭蛋。 “你居然扭出了这个超稀有的姿势——” 从佐助投币开始就一脸紧张地盯着他的男生激动地大叫起来。 “可以卖给我吗?我想要这个好久了……” 他渴望地盯着佐助手里的小人,一头卷发被他刚才玩扭蛋揉得乱糟糟的。 “这个吗?”佐助把第二次抽出来的扭蛋递到对方面前,看着他整个人都想要扑上去的样子。 好像见到了木天蓼的忍猫。 点头点头。 “送你了。” 他把扭蛋放在对方手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男生窜到佐助面前,“这个真的超级——稀有的哦。”他比划了一个“超级”的范围。 “没关系。” “你这家伙——”佐助皱眉看着对方,“简直是个大善人啊!” …… “请务必让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 “不行,老姐要是知道我占了这么大便宜绝对会揍我的。” 你为什么要说呢…… 佐助莫名其妙地被对方粘上了,然后被拉着吃了据说秋叶原很有名的拉面,吃完就去电玩城打了一下午格斗游戏。 虽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方一直跟着他,佐助其实也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所以才没有拒绝。 见面时间快到了,他就提出要提前离开,对方也说要回家,结果还是走了同一条路。 “thank you~虽然你游戏玩得很烂,但是谢谢你把扭蛋送给我。”卷发少年背着手走在佐助身边,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和平社会的人说话都这么不过脑子吗? “噗哈哈哈哈哈,你是哪里来的山顶洞人吗?游戏不会打就算了,没坐过地铁你是怎么在东京活下来的啊!” 佐助拿着正在查询出行指南的手机,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卷发少年却好像已经有了条件反射,立刻乖巧了起来。 “嗨,对不起,我这就帮您买票。” 他迅速帮佐助买好了地铁票,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到了检票口,目送着佐助消失在人流之中。 “再见啦,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啊,好像一直没问过他的名字。” 下次见面,应该能认出来吧。 ——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丸之内站。 佐助把地址输入手机上的地图,跟着导航,走到了一栋写字楼前。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但路灯还没有亮起来,只有街道两边的建筑物内的照明点亮了路面与上空。 写字楼里不停有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是一副急匆匆地样子。 他走进写字楼,在大厅旁边的皮质沙发上坐下,正好可以看见闸机处刷卡进出的职员。 前台的接待员和门口的保安都没有注意到佐助,仿佛沙发上不存在这个人一样,尽心尽力地为其他人解决问题。 五点整,他看见了自己要接的人。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抱着文件箱直直朝他走来。 “初次见面,我是宇智波佐助。” “初次见面,宇智波君,”身形高大的男人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我是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拥有八分之一的欧洲血统,表现在外表上就是拥有比亚洲人更深邃的轮廓、更苍白的皮肤与健壮的体格。 但他穿着一身藏青色条纹西装站在佐助面前的时候,整个人却看起来不太起眼。 眼下带着休息不足导致的黑眼圈,怀里抱着装着私人物品的纸箱,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开心也不惊讶。 和身后匆匆经过的某些人相比,甚至显得有些黯淡。眼里没什么野心,身体语言也都说明他对于自己的工作并没有什么热情。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颓废的青年。 和五条悟发给他的照片完全不同。 “七海,”有人远远地叫道,“那位帅哥是你弟弟吗?安顿下来记得叫上他和我们一起去喝酒,介绍一下你的新工作啊!” 佐助起身,看了一眼那边,几个穿着职业套装的男女聚成一团,见他看过去,嘻嘻哈哈地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七海建人转过身去,鞋跟在地面上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不必了,”他不咸不淡地说,“既然已经离职,我想以后也不必再聚了。走吧,宇智波君。” 他没有再看那几个人是什么脸色,侧头对走到自己一边的佐助说。 “五条先生是我在咒高专的学长,他和我说,你是他的式神。但是,普通人似乎也可以看见你。”七海建人直视前方,把车开离了停车场。 佐助坐在副驾驶,有些不熟练地系上安全带。 “我自认为是人类。”他说,语气有点烦躁,“但是你们认为我是咒灵。” “我明白了,五条先生有说为什么要你来接我吗?” “没有,”佐助把眼罩扯下来,“应该只是想让你带我回学校吧。” 他本来还在想为什么要他来接对方,现在看来可能只是因为七海建人有车,去高专可以带他一程。这又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七海建人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就又转向了正前方。 “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下了结论。 不过,也有可能是担心自己再一次逃跑,所以才找人来让自己打消其他的念头。 汽车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楼下。 他们一起下车走了进去。 电梯停在17楼。 “请进,”七海建人给佐助拿了一双拖鞋,去餐厅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我去整理一些必须品。” 佐助习惯性地扫了一圈整个房间。 没什么居住的痕迹,外面几乎没放什么私人物品,桌子上也只放了几份报纸、电视遥控器,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酒,还有一个倒扣着的相框。 冷冷清清的。 七海建人很快就拎着一个旅行袋走了出来。 “走吧,宇智波君。其他的工作会由搬家公司来处理。” 他把桌子上的相框收进袋子、杯子洗干净放好,视线在佐助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平静地移开了。 —— 七海建人开车和伊地知不同。 虽然两人都车技娴熟、遵守交通规则,但伊地知开车时总要分神应付五条悟的奇思妙想,因而对驾驶一事一直持着一种如履薄冰的谨慎态度。 而七海建人只是单纯的在认真开车。平静、专注,好像没什么事能动摇到他一样。 刚才他们在附近吃饭的时候也是一样。 简单地问过佐助的忌口以后,他就开车去了附近的松屋。 吃饭前说“我开动了”,放下筷子说“谢谢款待”,对待餐盘中的所有食物都一视同仁,吃相也很整洁。 七海建人从容不迫地开车穿行在道路上,吃饭的时候他就把领带取下来收进口袋,衬衫扣到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 这会儿显得放松了一些,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肘架在自动档上,听着手机里的导航时不时打一下方向。 佐助撑着头看向窗外,他们已经驶离了最繁华的地区,但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不管是哪一条路上都有许多车。 冬天日落得早,他们从公寓离开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现在更是完全变成了深蓝色。 但街上甚至比白天还要明亮,跳动着的霓虹灯和对面方向打来的车灯光线强烈而刺眼,闪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指尖不耐烦的敲打着膝盖。 “不介意的话,就请用这个吧。” 七海建人在头顶的天棚摸索了一下,从眼镜盒里拿出一副墨镜递到佐助面前。 “车门上有消毒湿巾,我想多少还能管点用。” “谢谢。”佐助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控,但还是道了谢,接过眼镜架在鼻梁上——虽说那些高频的闪烁无法被墨镜挡住,但多少会比之前舒服一些。 汽车平稳地驶离了市区,很快,路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一辆车,路灯的光也变成了冷冷的白色。 七海建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五条悟。 金发男人摸了一下口袋,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一下。 “七~海~,到哪里了,和佐助在一起吗?” 佐助这些天无数次听到过的、五条悟轻佻的声音立刻充满了车内的空间。他强行按下了又想敲打膝盖的指尖。 “还有半个小时到高专。” 七海建人把导航界面打开扫了一眼,“宇智波君就在我身边,您有事可以直接说,我没带蓝牙耳机。” “……没事哦,”五条悟的声音似乎是慢了小半拍才响起来,语气倒还是轻飘飘的,“就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啦七海,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哦,等下伊地知会在停车场等你。你知道停车场在哪里吧?” “我有导航,请不必担心。”七海建人冷冰冰地说。“另外,请不要说那些容易惹人误会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哦,”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和他平日对佐助说话的语气还不太一样,“……佐助也不会误会的啦。” 他完全忽略了七海建人话语的重点。 佐助听着他们又交谈了几句,突然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七海建人的声音,还有就是,五条悟与七海建人说话时语气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他记得灭族以前,止水比鼬提前加入了暗部,在那里遇到了一个虽然不是宇智波一族,但火遁和幻术都非常出色的忍者——山城青叶。 他带着对方去过几次族地找鼬哥玩,佐助还听鼬哥抱怨过,说止水甚至把自己的乌鸦也送了对方一只。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应该是一边安慰哥哥,一边忍不住偷偷笑吧——这样哥哥就能陪我练习了。 现在想想,这个人说不定已经牺牲了。 七海建人挂了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宇智波君?” 佐助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很信任你。” 所以电话那头说话的人语气才会那么自在,虽然还带着一点时间带来的生疏,但五条悟似乎已经确定,对方和自己、和他的那些学生、乃至伏黑惠都不一样,是他期待已久的、回归的伙伴。 七海建人奇怪地侧头看了他一眼,“相比起我来,他应该更信任宇智波君你吧。” 佐助看着手边的纸袋,哂笑了一下。 “不,他并不信任我,只是‘知道’我没有理由背叛他罢了。”他语气嘲讽地说。 甚至于,说“背叛”都有点过了,他和五条悟之间,不过是被束缚勉强联系在了一起,对方看出来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归属感,除了必要的行动,其他时间基本都是随波逐流。 没有他的存在,这个世界该如何运转还是会如何运转,五条悟想如何改革还是可以如何改革。 对五条悟来说,他不过是对方的一时兴起。 就像是孩童突然捡到一样好玩的玩具,兴头过了,就会把玩具丢到一边,回到伙伴的身边。 而对他来说,五条悟却是一根救命稻草。 昏迷前的疼痛、醒来后的虚弱、被排斥的窒息,每一次得救,身边都是这个人的影子。 不想与其他人建立联系的后果,就是他单方面的和五条悟建立了太深的联系。甚至还会被对方的力量影响理智。 他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 生气吗? 上午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挺生气的。 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五条悟说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话。 现在想想,对方也没做错什么,反倒是他自己,又犯了和过去一样的错。 —— 晚上八点。 还没驶进停车场,他们就看见了伊地知洁高站在路边的身影。 还真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随叫随到的可靠打工人。 “……好久不见,七海前辈!”伊地知洁高看到车里走下的人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五条先生说今天有个大惊喜,没想到是您回来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欣喜。 “还有宇智波君,晚上好。”他也没有忽略副驾驶上下来的佐助。 “好久不见,伊地知。”七海建人绕到后座,把旅行袋提出来锁上了车。 “我们走吧,五条先生说让我带您先去宿舍,明天上午九点夜蛾校长会在办公室等您。” “我明白了。我会准时过去的。” 醒来这么多天,佐助也走过很多次这条路。每次都是和五条悟在一起。 这还是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在晚上走这条路。 伊地知走在他们前面,道路两旁的石灯笼亮着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不断地拉长、又缩短。 七海建人则提着旅行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每一步几乎都跨出了同样的距离,硬质的鞋底在石板上发出有规律的脚步声。 佐助在其余两人要走上另一条路时向他们道别。 “宇智波君,”七海建人叫住了站在另一个路口的黑发少年,他的金发即使是在夜里也泛着柔和而明亮的光泽。 “对于五条先生来说,”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能做到你说的那点,就已经是‘信任’的开端了。” 佐助愣了一下,冲他点点头权当回答。 “回见。”他目送着少年跃上屋顶,消失在皎洁的月光里。 —— 五条悟的院子前也有几个石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 佐助几下跳了进去,脱了鞋赤脚踩在走廊的木地板上,拉开了客厅的门。 里面的灯还亮着,五条悟从沙发上仰起头,倒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欢迎回来——” 他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是怎么扭了一下,整个人就从躺在沙发上变成了趴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佐助手里的袋子。 “pablo i的芝士塔!” 佐助任由他接过自己手里的纸袋,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外表金黄的点心,自己走到餐厅倒了一杯水喝。 他看见了客厅茶几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水杯和一副平光眼镜。 看起来,对方已经在客厅待了一段时间了。平常这个时间,他一般都在房间里待着,今天倒想着来客厅了。 “佐助,怎么站在那里?” 五条悟在客厅遥遥地看着他,眼睛明亮又清澈。就好像上午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佐助背过身轻轻呼了一口气,把杯子冲了一下收进橱柜,转身走近客厅里坐着的人。 “任务变多了吗?” 他站在五条悟面前,对方仰头看着他,眼白带了点淡红的血丝。 “只有一点点哦,年末总会忙一些的。”五条悟说。 佐助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五条悟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需要你的咒力,”他说,“你看到了吧。” 今天上午,五条悟留在他体内的最后一点咒力也消散了。 佐助知道这对自己目前是没什么影响的——但那种突然有什么东西断掉的感觉让他十分难以忍受。 所以他才才会头脑发热说了那些话,进而意识到这种力量上的联系对他整个人的影响。 为什么他会那么快对五条悟放下戒心,任由对方近身,甚至就连脱离对方行动也考虑使用影分身实现…… 他今天一天都在试图抵抗那种感觉,和路人交流,做其他事转移注意力……但越是抵抗,他就越是有种感觉,如果彻底斩断这种联系,他在这里存在的身份也将随之消亡。 就像六道说的,他需要融入这里。 “上午感觉到了哦,我也想和你说呢。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两个好像被绑定了。” 白发男人笑着对他伸出了一只手,白皙的手腕上有着和他一样的、黑色的咒纹。 佐助把手搭上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他自己的手腕也搭在了对方的掌心,按住了“束缚”所在的位置。 五条悟的手干燥而温暖,带着常年锻炼形成的茧子。 他的茧子主要集中在手掌内侧,不像佐助,从指尖开始几乎每一个关节都曾经磨出过厚厚的茧子,然后又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蜕皮,最后只剩薄薄的一层,柔韧地附在皮肤表面。 比较起来,反倒是佐助的手更粗糙一些。 一股柔和的咒力从他们皮肤接触的地方涌了过来,缠在查克拉之间,加入了他体内的查克拉循环。 还有一小股查克拉同时从他体内离开,在五条悟的手腕处徘徊了一会儿,静止在了他的皮肤之下。 那圈黑色的纹路似乎变得更鲜明了一些。 又联系起来了。好像心情突然被安抚了一样。太糟糕了。 五条悟屈伸了一下手指,探究地看着佐助,看起来好像突然想说点什么。 佐助把手抽了出来。 “任务分给我一部分。”他面上若无其事地说,“有省力的方法,不用不是你的风格吧。” “可以是可以,”五条悟皱起了眉,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坏了,“但是你上午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不气了吗?” “所以才要去揍人。”佐助不耐烦的啧了一下,“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他转身回了房间。 “明天记得等我哦——” 五条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 佐助还是和五条悟去了居酒屋。 “一定要尝尝这家的烤牛舌哦,”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指着菜单推荐,“接骨木气泡水也很好喝。” “你来点吧,”佐助把菜单推给他,“我和你一样就可以。” “确定吗?我可是坚定的甜党哦。” “没关系。” 于是他就毫不客气地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两份食物。 侍者陆陆续续把烤肉串和其他食物摆在桌子上,佐助伸手拿起一串牛舌,红褐色的酱汁包裹着汁水四溢的肉,浓厚的口感一下子就充满了整个口腔。 “如何,很不错吧?” 五条悟也拿起一串牛舌,享受地放进嘴里。 “嗯。”佐助尝了一口接骨木气泡水,果然也是甜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五条悟开口了。 “之前你说的……”他的手指在沾满水滴的玻璃杯上划动着,脸上的墨镜让人看不清眼神到底放在哪里。 “其实没错。” “不要在意。” 他们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五条悟笑了起来,“心有灵犀哦,佐助。” “嘛,把这种事说出来其实还真的有些难为情呢。” 他喝了一大口额外追加了冰激凌球的气泡水。 “那就不要说。” 黑发少年在他对面端正地坐着——五条悟发现,对方就算是在平日里也很少露出轻松的姿态,不论做什么都很难让人挑出错处。 情绪也很少有大的起伏。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愿意和别人说这些事情,你不想听吗?过期不候哦~” 他开玩笑似的说。 “没必要。” 佐助吃了一口小菜,还是甜的。甚至甜的有点发苦了,简直要把嗓子糊住。 “你没有错。” 五条悟看着对面的人,头顶的吊灯在他的眉骨处打下一片阴影,让他看不清楚对方露出来的那只眼中是什么神色。 他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小时候,他唯一一次被母亲带出去,见到初春的蝴蝶停在枝头,翅膀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现在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佐助,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五条悟问。 他的确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在另一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生活的。 也没有特别在意过对方作为一个强大的忍者究竟有什么想法。 对方从未说过,他也就这样忽视了。 我认为这是对等的条件,你只要完成就好了,何必想那么多呢?一切都交给我不好吗? 佐助抬起头,五条悟看见他如同墨玉一样清凌凌的眼睛。 “你怎么这么啰嗦,昨天说了今天还要说。” 五条悟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语气和之前没有区别,表情也是同样的冷淡。 心里突然产生了一阵奇特的不耐,让他不想继续把对话进行下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总觉得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于是他也一把揉乱了对方的头发。 “五条悟!” 五条悟歪头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谁叫你说我啰嗦。” 慢慢来吧,反正时间多得是。 一慢就慢了一周多。 —— “硝子——”五条悟坐在家入硝子对面,“好无聊啊——” 长发的女医生嘴里叼着一根烟,在办公桌前头也没抬。 “无聊就去找你的好学生,不要在这里烦我,”她表情冷漠地抓着一只钢笔,“我还有十几份报告要写,没空陪你玩游戏。” 五条悟没理她。 “好无聊啊——” 他又说了一遍。 家入硝子把笔摔在桌子上。 “怎么?已经对你的新玩具失去兴趣了吗?” 五条悟从墨镜下瞄了她一眼。 “我才没有把他当成新玩具。”他说,“不过佐助最近是不太对劲。”我也不太对劲。 医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感兴趣地抬起头来。 “十一月初你把人捡回来,到现在也就一个月多一点,怎么就知道他最近不对劲了?” 五条悟从柜子里摸出一块巧克力丢进嘴里,用舌头带着裹来裹去。 “唔……感觉。” 他犹豫了半天,给了一个根本不算是答案的回答。 “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一般五条悟把原因推到自己的感觉上时,就证明这个人绝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家入硝子作为与他同班又共事十三年的老同事,可以毫不犹豫地这么说。 高中的时候这个家伙有一天突然对她们说“感觉夜蛾有点火大”,第二天就被发现是他自己把夜蛾正道的羊毛毡材料包替换成了一打开就会强力出拳的整蛊玩具,没想到一拳打在了熊猫头上,据说那个傻爸爸当场气得捏碎了手里的小皮球,发誓要给五条悟一个教训。 反倒是真的凭感觉的时候,五条悟这个人却想着找点奇奇怪怪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 五条悟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能把我当成这种人” “因为你就是这种人,快点说,不说就别在这烦我。” 白发青年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挑了一个满意的位置坐下来。 “我让佐助帮我个小忙,但是佐助说他长大了,然后就把我的任务分走了一半。”五条悟一句话概括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总觉得事情的经过肯定不是这样的。 家入硝子揉了揉眉心,“有人帮你做任务还不开心吗?而且他是你的式神吧,想见不就见了。” “开心啊,但是他心情总是不太好。” “而且,我才不像夜蛾那样□□呢,”听起来他还有点骄傲,“我们是你情我愿的合作关系。” “要不然你带他去喝酒吧,酒解百愁。” “佐助在这里可是未成年哦,不过我带他去居酒屋了。” 五条悟又打开了一块巧克力,“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别扭。 “哎——完全想不明白。” “你就是小孩子的独占欲发作了,快去工作吧求求你了。” “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我都说了,去喝酒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佐助把手干脆利索地从咒灵的身体里抽出来, 嫌恶地甩掉了上面的血迹——也不能称之为血迹,这种东西普通人又看不见, 过段时间也会自己消失,只是在他觉得有点恶心罢了。 明亮的电光在他面前两三米长的咒灵身上跃动着,发出一股类似烧焦橡胶的恶臭味道。 咒灵哀嚎着倒了下去,很快就消散了。 啧。 佐助皱了皱眉。 他的刀昨天断在了涉谷,所以今天在神奈川的咒灵只能用这种不那么干净的方法。 好在之前托人打的刀已经完成了,五条悟上午给他发消息说,店家已经把刀送到了学校, 让他回去以后去办公室拿。 黑色的帐消散在空气里,佐助从建筑三层的窗口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也许是为了逃避, 也许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佐助接手了对方的大部分任务, 一周多以来几乎天天在外奔波。 一方面到了年末, 诅咒仿佛也要赶业绩一样扎堆出现,另一方面, 五条悟今年狠狠地恶心了上面几次——不只是他这个“式神”的事, 还有乙骨忧太的问题, 所以到了年底就被指派了比以往还重的任务。 所以, 虽然佐助分担了一部分任务, 对方还是被几十份任务报告和年末的各种琐事搞得焦头烂额。 想到束缚对象, 他心里不自觉地涌上一阵烦躁。 好在这一周多的时间,让他和五条悟的关系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战斗、修行, 这才是他适应的事情, 也是他觉得舒适的状态。 “走吧, 伊地知。” —— 五条悟突然感到了一股烦躁的情绪, 他瞪了一会儿面前摊着的厚厚一沓文件,伸手翻了一下。 “报告书、报告书、报告书、还是报告书。”他把笔丢在一边,腿翘到桌子上,顺手拿起了上午刀匠送来的素装唐刀。 他刚被家入硝子从医务室赶回来。 “承认吧,悟,”他的老同学说话向来一针见血,“你就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小混蛋,别人一不看你你就受不了,天天在你身边的时候也不见你有多关心他。” 他怎么就是这种人了? 五条悟忽视了心里那一点被说中的心虚。 他当时就是突然觉得佐助心情不好,自己心情不知为何也不太好,才没在居酒屋说什么的,想着放慢步调,自己也好好想想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式神和式神使。 结果一慢就变成每天只有晚上能在客厅打个照面,早上根本见不到对方,有时候到深夜他出去走两步,还没等他说话房顶上的人就一下消失不见了。 这样也就算了,给点时间让佐助自己想清楚也行。 但是七海前两天说佐助去找他问了学校的事,真希通过狗卷加了佐助的好友,说要找他再打一场,硝子说佐助昨天还在她窗前的林子里喂几只野猫。 数来数去,只有他不知道佐助在干什么。 不爽。 总觉得自己输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五条悟腿还没放下来,他猛地一扭头,差点没连人带刀从椅子上翻下去。 佐助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窗外那一条窄窄的台子上,黑漆漆的眼睛在他身上过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了他手中的刀上。 对方收敛气息的能力越来越强了,而且因为体内有自己的咒力,五条悟不刻意探查根本不会注意到。 “我来拿刀。” 少年推开窗户,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跳了进来,转身把窗户合上,挡住灌进来的冷风才走到他面前。 五条悟把刀往怀里收了收。 “你怎么不走门?”他以一个堪称是胡搅蛮缠的问题开始了这一次谈话。 佐助把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动也没动,“这样快一点。” “你是不是长高了?”他扫过对方袖口露出的一点皮肤。感觉对方心情不太好。 “可能。” “明天还有任务吗?” “两个。” “在哪里的?” “涩谷。” “我要吃涩谷的x记。” “找伊地知。” “你怎么都不找我?” “有任务。” “那你还有时间去找别人?” “有事。” …… 一个语气平淡、毫无波动、对答如流。简直要把“例行公事”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另一个越问越不高兴,问到最后甚至连“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这种话都差点说出口。 当然,这话还是被他咽回去了。 五条悟像一只对着逗猫棒表演了半天却连一口营养膏都没蹭上的猫一样,气得拉下墨镜盯着佐助——他早就发现佐助对着自己这双眼睛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晃神,所以总是借此对他提一些要求。 没用,心里反而更烦了。除了他自己的,还有另一个人的烦躁。 佐助垂眼把刀拿了起来,中间遭遇了某个白毛象征性的抵抗。 他微微用力,五条悟的手就不情不愿地松开了。 “不许走窗户!” 黑发少年脚步不停地转身就往门口走,离开的时候还轻轻带上了门。 这对劲吗? 太不对劲了! 他五条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凭什么你烦我也要跟着烦? 气死猫了! —— “啊——输了。”禅院真希仰面躺在草坪上,呼出的热气在她上空凝成一小片白雾。 她简直浑身都在冒着热气,眼镜早就被甩到了一边,手里虚虚握着一根三节棍。 “大芥?”狗卷棘把手伸到禅院真希面前,歪了歪头问。 禅院真希把手搭上去,一个用力坐了起来。 咒言师被手上传来的大力拉得踉跄了一下,随即感到领子后面被人伸手拽住了。 他站稳身子,扭头对在场的第三个人道谢:“谢谢。” 佐助点了点头,看他站稳就收回手站到了一边,脚边还散落着一堆各式各样的武器。 禅院真希性格直来直往,佐助把五条悟捆在原地以后她的敌意就瞬间消解了大半,剩下的一点大多是被他轻而易举打败的不甘心。 所以她无意间发现自家轻微社恐的同学居然有那个宇智波佐助的联系方式以后,就通过咒言师找上了佐助。 “五条悟不够教你们吗?”她记得当时,宇智波佐助这么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谁的体术更强,”禅院真希说,“但是你绝对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擅长使用武器的,没有之一,就连悟也比不上你。” “鲑鱼子。”咒言师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禅院真希露出一个果决的笑容:“我呢,打算就凭着咒具和体术掀翻禅院家,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变强。” “请问,您愿意训练我吗?”她面对着对面看起来还没有自己高的少年,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请求。 佐助眯起了眼睛。 “你要掀翻禅院家?”他记得这是御三家之一。 “是,我要成为下一任家主。”禅院真希说。 “好啊,”禅院真希觉得对面的人可能是笑了一下,“你别后悔。” 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她有点后悔了。 佐助恰好拿到了新刀,她也没有离校——乙骨和熊猫趁着临近圣诞,街上有不少玩偶的机会出去执行任务了。 至于狗卷,大概是吉祥物吧。 毕竟宇智波佐助这个人是真的人狠话不多,要不是狗卷吓得“腌高菜鲣鱼干木鱼花”乱叫一气让对方放慢了动作,她就要被对面连招呼都不打就一刀过来的人削成秃头了。 但躲闪的时候,她的刘海还是被那股扑面而来的刀气割断了一缕,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你这家伙……” 禅院真希手一松,装了一堆刀枪棍棒的运动包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对面的人慢条斯理地把离她喉咙不到十公分的唐刀收回身后的刀鞘,中间还挽了几个花里胡哨地刀花。 “反应再慢一点,你就可以换个新发型了。”黑发式神语气嘲讽。 蹦—— 这是禅院真希理智崩断的声音。 “你不知道,女生的头发,很宝贵的吗——” 她一拳挥了上去。 这个人,果然还是很讨厌啊! 宇智波佐助也没抽刀,二话不说把她揍了一顿。 “这些,还用吗?” 禅院真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她刚才脸上被揍了一拳,一不小心咬破了嘴巴。 “用!”辛辛苦苦在没有熊猫的情况下背过来的,怎么可能不用。 然后她就被佐助用刀又揍了两个小时。 毫无体验感可言。 好在有棘陪着她受苦。 “你……为什么都不用其他的武器?”禅院真希问。 佐助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递给站在运动包旁边的狗卷棘,“不擅长。”他说。 禅院真希恼怒地盯着他。 “我能看清你的动作,身体跟得上意识就能挡住你。”佐助的眼睛恢复成了黑色,“说了让你不要后悔。”他嗤笑一声。 “后悔什么!”禅院真希把运动包甩在背上,被砸得往前走了一步,“总比和悟练习强,和他练习简直是精神污染。” 她好奇地问佐助:“说起来,这几天他好像有点阴晴不定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狗卷棘没有说话,他觉得反正是和佐助有点关系。 毕竟五条老师在知道真希通过他约了佐助之后虽然没说什么,出去买饮料的时候却不小心买成了无糖可乐,喝了一口脸色都变了。 “不知道。”佐助平静地说。 咒言师眨了眨眼睛,在禅院真希看过来的时候也摇了摇头。 “鲣鱼干。” 既然佐助君这样说,那就当是这样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夏油杰出现的时候, 东京刚刚下过一场小雪。 细碎的雪花还没落到地面就化成了水渍,打湿了地面, 搞得每个人的鞋底都脏兮兮的。 气温也一下就降了下来。 佐助和七海建人坐在一间空教室里,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了几份不同学校的资料。 他上次和七海建人匆匆见了一面,问了一些学校上的事。今天好不容易把空闲时间凑到一起,才能坐在这里交谈。 “我个人的话,还是建议你先到高三学习一年再进入大学,我就是这样做的。” 七海建人现在的形象和佐助第一次见他时简直判若两人。 浅灰色西装、普蓝色的衬衫, 还有和他那把钝刀外缠着的封印布花纹相似、仿佛溅满墨水污渍的铬黄色领带。 “立海大、冰帝,帝丹都有自己直属的大学,相对来说升学会比较容易。”仅仅是两三周的时间, 对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就变得清晰起来,体脂率进一步降低, 体内的咒力也明显活跃了许多。 “如果你对从商有兴趣, 冰帝的学生大多有这方面的背景;想安静地学习可以去立海大,那里算是个老牌名校;帝丹的话, 相对活泼一些, 出过不少有名的文艺界人士。” “多谢。”佐助对他说, “恭喜。”他指了指七海建人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身份牌。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 宇智波君。”金发男人一板一眼地说, “每高一级就意味着祓除的诅咒更可怖一分, 见识到的人性更罪恶一分。” “但总要有人背负黑暗。”佐助道。 就像鼬哥做过,他也曾想做的那样, 咒术师也是一群背负黑暗的人。 鼬是否被平反他不知道, 但至少他所处的忍者这一集体是普通人也知道的。咒术师却基本上完全隐于暗处。 就连五条悟, 出门在外也只会被路人当做眼睛不好的帅哥, 而不会知道他在世界的另一面有多么名声大噪。 “你说得没错,”七海建人沉吟了一会儿,“但这不代表我就喜欢……” 佐助突然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七海建人的声音淹没在突然响起的广播声中。 “……通知……所有在校一级及一级以上术师请立即前往三区一号广场正面转盘集合……重复一遍……所有一级及一级以上术师请立即前往三区一号广场正面转盘……” “疑似特级在逃诅咒师夏油杰出现……” 广播发出了一声“刺啦”的电流声,终于安静下来。 窗外树林里惊起一群飞鸟,哗啦一下飞往远处。 平日里压根见不到人的校园好像突然就热闹起来了。 单单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就又三四个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然后只剩下一个从窗口一闪而过往远处跑去。 毕竟咒术师能看见诅咒,住在市区冷不丁撞上一只,虽然不一定会造成什么危险,但总归让人心情不快。 加之他们出任务要到处跑来跑去,住哪里都谈不上方便,不少人就选择住在高专——反正政府划了一整座山给他们,有结界笼罩还看不到诅咒,身边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除了不方便购物娱乐倒也没什么别的缺点。 七海建人一把抓起眼镜站了起来。 佐助第一次见到他脸上露出其他的表情——虽然他也只是和对方见过三四次,但对方一直是那种处变不惊的样子。 现在反倒露出了一种混杂着怀念与警惕的表情。 看来是认识的人。 “要带你过去吗?”佐助指了指窗户,他还是第一次见诅咒师,还是和五条悟一样的特级,自然有些好奇。“比走路快。” 七海建人愣了一下,仿佛突然失去了干劲。 “不了,五条先生应该已经过去了,我们走过去也不会影响大局。”他带上那副样式古怪的茶色墨镜,侧身对走在他身后的佐助说。 “而且,”他补充道,“夏油学长……不,夏油杰的术式可以吸收并操纵无主咒灵,比一般的式神使稀有百倍,你最好注意一下。” 佐助接受了他的好意——虽然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七海建人,都知道夏油杰想把佐助变成收藏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者是相信自己的实力(更何况他根本不是咒灵),而后者是相信五条悟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虽然广播听起来十万火急,他们走到的时候场面看起来并不算十分剑拔弩张。 可能是因为那只鹈鹕模样的咒灵一直翻着白眼,看起来实在是太傻了。 堪比迈克凯的乌龟通灵兽。 五条悟一定感知到他来了,但对方的全副心神显然已经完全集中在了老同学身上。 ——就算七海建人没说,咒高专这种奇妙的、相邻两个年级之间的密切关系也足以让佐助猜出来,那位夏油杰曾和五条悟是同级生。 看起来倒有点像他和鸣人,只不过他才是那个邪恶的一方。 他们站在之前赶到的咒术师后面,透过人群的间隙看着教学楼前的两批人。 夜蛾正道站在咒术师的最前方——佐助只见过他一次,对方带着墨镜,表情冷峻地盯了他一会儿,让五条悟自己想清楚就行。 然后是一年级的四个学生,看起来像是刚从校外回来。 和五条悟距离近到就差勾肩搭背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僧衣,外面披着布满金色暗纹的袈裟,眉眼细长,生得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样。 再远一点,鹈鹕旁边站了一群打扮比咒术师还奇怪的人,甚至还有两个小孩子。 他们在远处对峙了一会儿,僧袍男人放出了一大堆咒灵,对着五条悟说了句什么,随即和身边的人离开了。 不把他们留下吗?至少在佐助看来,想留住这些人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也可能是他们太弱了。 他身边的咒术师们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自发地向前方空地走去——夜蛾正道和五条悟正站在那里。 佐助能隐约感觉到,五条悟的心情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平静。 七海建人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我就先过去了,宇智波君。” —— 再见到五条悟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的事了。 佐助把通灵蛇的蛋放回碗里,推开了卧室的门。 五条悟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衣服也没换,裹着半条沙发上的绒毯,眼睛上的绷带扯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那里。 一米九的大高个窝在不那么宽敞的双人沙发里,看起来怪可怜的。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怎么交流了——除非那种让五条悟被噎得难受的问答也算交流。 这几天对方好像有什么事要办,有的时候一天下来都不见人影。 佐助一直以为,只要他自己不胡思乱想,或者天天和面前这个躺在沙发里的人待在一起,束缚就对自己没什么影响。 这种程度的好感和亲近是他完全可以控制的。 就像他和大蛇丸一样,三年时间让他对大蛇丸多少有些师生情谊,但从未动摇过他。 ——直到他昨天发现,自己似乎能隐约感觉到五条悟的情绪。 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人,隐隐绰绰,只能看见模糊的形状和色彩,反倒让人心里痒痒的。 也许是受到了束缚的影响,他鬼使神差地在沙发前弯下腰。 “……佐助?” 五条悟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费力地睁了下眼睛,手松松搭在佐助的手腕上。 咒力和查克拉在掌心与手腕之间转了个圈。 佐助把毯子松开,从对方手底抽出手腕,人也直起了身子。 “不要在这里睡觉。” 逆着光,五条悟看不清佐助的表情,眼前的绷带也有些碍事。 他迟钝地伸手把绷带扯了扯,然后就被窗口打进来的阳光刺激地眯起了眼睛。 “……几点了?” “八点。”佐助往旁边挪了一点。 身高腿长的青年把自己用毯子完全裹了起来,只露出鼻子和带着血丝的淡色眼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又往沙发里缩了缩。 “……我再睡一会儿,九点就起来……到时候……叫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淹没在轻微的鼻息中。 被拍醒的时候,五条悟还有点没回过神,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酸得要命,腿也压麻了。 “佐助?”他揉了把脸,绷带从脸上滑下去掉在了地上,反转术式自动运转,快速缓解了颈部的不适。“你怎么在这里?”他问站在沙发前的少年。 “九点了。”佐助抱着臂,往旁边撤了一步。 “啊!”五条悟条件反射地捂住眼睛,“瞎了瞎了我要瞎了——” 人倒是立刻清醒了过来。 “……原来不是在做梦啊……”白发青年从沙发上站起来,抱着毯子走了没两步就差点一脚把自己绊倒,“啊……好险。” “佐助——” 他走到餐厅,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又抱着毯子走回了客厅。 边走边四处张望,拖着长腔叫着佐助的名字,像只等人过来摸头挠下巴的巨型猫咪。 黑发少年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他。 “有事?” “任务先放一放吧。”五条悟说,忍不住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虽然具体细节还要讨论,但是这件事基本已经确定了。” “后天,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行动,我们去新宿。” “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日本唯一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在叛逃前, 曾作为咒术界仅有的三位特级之一短暂地执行过三年任务。 自几十年前有“特级”这一等级划分以后,高层一直宣称“特级”的“特”指的是“术式特殊”而非“实力特别”。 但所有咒术师、诅咒师, 乃至对咒术界的存在心知肚明或有所耳闻的人都知道,所谓“术式特殊”基本就是在明说对方早晚会变成“实力特别”的存在。 ——毕竟,咒术师千百年的传承,术式不同的人多得是,反而是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反复出现、乃至最终流传下来的术式寥寥无几。 比如御三家的家传术式。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也是历史上反复出现过的类型,只要成功活过了最弱小的童年时期,拥有咒灵操术的人基本都成为了名动一时的咒术师。 尽管未叛逃前他只有十七八岁, 执行的任务,也有不少是危险程度极高、只能分配给特级的。 如果说乙骨忧太的“特级”是还未成长的“特殊”,那当年的夏油杰能够和拥有六眼的御三家继承人平分秋色, 其实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成为“特别”。 因此,在九年后, 夏油杰得以大摇大摆在咒高专逛了一圈又离开。 而除了他曾经的搭档、现在的最强五条悟, 没人敢毫不犹豫地说出“我能打败他”这句话。 “所以说,你们有什么意见吗?”五条悟眼睛上蒙着绷带, 倚在门边。 “悟!”夜蛾正道低声喝住了他。 夏油杰离开以后, 夜蛾正道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京都咒高专与咒术师协会。 几小时后, 三方代表共同参与了这次会议。 不大的会议室里面对面跪坐着的是东京高专的几位辅助监督——相比只需要战斗的咒术师, 他们需要做的工作其实更加繁重。 房间最前方是两块大尺寸电视屏幕, 一边是京都高专的校长等人, 另一边则是同样位于京都的咒术师协会。 结果,还没说上两句, 五条悟就和协会呛声起来。 眼睛缠着缠着绷带的白发青年不耐烦地砸了咂嘴, “每次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同意, 问你们有什么真知灼见又不说话, 烦不烦啊?” 屏幕另一边开口的老者看起来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声音听起来倒是中气十足,“那是因为每次你提出的要求都无礼至极!” “更不要说这次还要带着那个式神!”另一个衰老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的式神有什么问题吗?” “你……!它在协会还有奈良做的事,你都忘了吗?” “诶——,”五条悟貌似疑惑地摸着下巴,“我以为佐助只是听我指示,稍微让你们见识了一下他的能力,你们不是一直想看吗?” 他话锋一转,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屏幕上人的头顶,“我说,你不会是在担心我被佐助反噬吧,老爷爷?” 对面的人气得把地板拍得砰砰响。 “既然控制不了你就应该直接把它祓除!” “你怎么一直觉得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式神呢?”五条悟是真的有些好奇。 “它和普通的式神不一样,你明知道这一点。”另一个声音说。 “之前明明有机会抓住夏油杰,你却放走了他,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如今,你明知道夏油杰能操纵咒灵,还要把那个咒灵带过去,到底有何居心?” “让你的式神与我们定下束缚,到京都祓除特级咒灵,我们就同意。”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要糟。 夜蛾正道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跳一跳地疼。 他赶在某人说出什么更大逆不道的话之前清了清嗓子,插了进去。 “悟,不要这么失礼——事实上,我们正要说到这一点,伊地知,你来向各位说明一下。” 伊地知默默上前一步。 从五条悟和协会呛起来的那一刻起,他就自觉地退到了房间角落。 本想着这次他身为会议情报官又没有什么机会发言,没想到夜蛾校长还想着会议进程,及时挽救了在房间最前面罚站的自己。 夜蛾校长,如果您能让五条先生和其他辅助监督搭档,我会更感激您的! “是,”坚强的打工人语速适中、口齿清晰,完全是一副业界精英的模样,“那么,我来继续说明,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相关情报。” 五条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之前只是简单向各位说明了夏油杰的危险性及势力背景,接下来是他个人使用的术式信息。 “术式名为‘咒灵操术’,可以将自然生成的咒灵收归己用,前提是咒灵处于自由的状态。 “也就是说,只要能保证自己不失去对式神的控制,式神使也可以参与这次事件。” 伊地知发挥完了工具人的作用,又退了半步,把舞台交给其他人。 “虽然夏油杰本人实力很强,但他操纵的咒灵等级高的并不多,手下也基本都是杂鱼。如果夏油杰真的在新宿和京都发动袭击,实现目的的可能性极低。”夜蛾正道补充。 “我了解杰……夏油杰,”五条悟开口说,语气公事公办,“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请务必做好发生意外情况的准备。”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夜蛾正道说,“我会与往届毕业生联系,尽可能多布置一些人手。” “京都高校也会召集学生回归。”京都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校长乐岩寺嘉伸说,他的头发都掉光了,眉毛和胡子却长得很长,耳朵眉毛都穿了孔,挂着金属环。 “协会负责通知御三家和政府。”那个衰老的声音说。“就这样吧,后续细节明天、不,今天上午十点再进行讨论。现在散会,要以最快速度发出消息。” “是。”夜蛾正道答道。 “你今天不太冷静,悟。”走出会议室所在的办公楼时,他对身边的高个子青年说。 五条悟把手揣进口袋,呼出的雾气在明亮的月光下蒸腾消散,“那是因为他们一直揪住佐助的事不放,才不是我的错。” 夜蛾正道看着自己的学生,又想起了另一个曾经和五条悟形影不离、现在却站在他们对面的孩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上宇智波佐助?”他避开了那个会让双方都感到不快的话题。 “我不知道,只是有点不安。”五条悟倒是平静地提起了他的旧友,“我想不明白杰到底想干什么。” 他只是有种预感,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一些行动,不管是对杰,还是对佐助。 “算了,”夜蛾正道也就不再多问,“快点回去,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接下来会很忙的。” 毕竟,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二日的凌晨了。 五条悟并没有像夜蛾正道说的那样立刻回去。 他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校园里,不一会儿就冻得手脚麻木,鼻尖冰凉。 虽说有咒力在,咒术师的体质比普通人好很多,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感到寒冷。 就算是禅院甚尔那种变态体质,冬天也会多穿一件大衣的吧。 哦,那家伙改名叫伏黑甚尔了。 说起来,五条悟心想,那好像还是自己杀的头一个人。 虽说之后陆陆续续也解决了几个诅咒师,但多少是因为控制不好下手的力度,这几年诅咒师都缩着脖子做人,他脾气也好了不少,手里的人命也就一直维持在几年前的数字。 现在想想,第一次杀人也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他果然是天赋异禀吧。 但比人数,他就比杰差得远了。 “呵。”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笑出声了。 说起来,佐助杀过多少人呢? 他还不到十八岁。 五条悟发现自己的思绪突然就跑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这段时间他和佐助的关系有点奇怪,佐助没有刻意躲着他,也和其他人交流了。 但他自己就是觉得有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喜欢这样。 这几天追查杰的事情,也一直休息不好。 总觉得,不管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都让他捉摸不透。 就算他和杰相处了三年,也没有察觉对方的变化。 就算他能时不时感受到佐助的情绪,也还是想不明白对方的想法。 “啊,到了。” 就算刻意走了另一条通往男生宿舍的路,这么多年的习惯也把他带回了现在住的地方。 石灯笼亮着昏黄的光。 院子里的靶子已经消失不见。 枯山水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月亮成了唯一的光源。 五条悟拉开客厅的门,借着月光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少得可怜——餐桌上是他昨天忘收的杯子,茶几上是几份没看完的文件和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沙发上放着的毯子也是他买的。 只是,这条深灰色的绒毯本该出现在佐助的房间里,前几天对方就把毯子忘在了这里,一直也没有拿走。 是哪天来着…… 那天好像是发现了杰的踪迹,他跑去检查又回来写文件,在客厅熬了个通宵,早上还碰见佐助出门训练…… 他把脸埋进柔软的毯子里,随着体温的回升,只觉得连日的疲惫也涌了上来,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连带着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一个人的话,果然还是有点孤单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佐助穿了一件浅色的长袖卫衣, 外套拉链拉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挡住脖子上的咒印。 他转头看向五条悟的时候, 脖子两侧的肌肉被牵拉着形成了漂亮的线条,皮肤上的黑色符文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微微浮动。 “我知道了。”他说,“今天我会把剩下的任务完成。” 关系到老朋友,所以才来找他的吗? 五条悟拉长了声音,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诶——”白发青年身上还裹着毯子,看起来和昨天的老同学造型有几分相似,“偶尔偷懒也可以哦, 伊地知可以把任务分给其他人。” “我们都好——久没有坐下来聊天了。” 你这个好久,也就是三天吧。 三天前他还在五条悟的办公室被对方拉着问了一堆毫无意义的问题,问得他心情烦躁, 连带着禅院真希的头发也遭了殃。 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大家保持距离不好吗? 佐助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波动有多剧烈的时候对方能感受到, 所以现在面对完全清醒的五条悟时只想躲得远一点。 他平常收敛情绪惯了, 如果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只能在另一方情绪波动剧烈的情况下有所觉察, 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应该……吧。 “不需要。”他把所有心绪都敛在眼底, 没再看五条悟, 把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 转身离开了房间。 五条悟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 没完全裹上蛋黄酱的番茄口感有些酸过头了, 下次还是让伊地知偷偷换一家买好了。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啊。 —— 今天陪佐助出来的依旧是伊地知。 “你不用参加战前会议吗?”佐助见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他以为像伊地知洁高这种资深的辅助监督, 一定会参加前期的准备工作。 “五条先生说我和宇智波君比较熟悉, 所以今天还是我带您去现场。”伊地知倒是对此接受良好, 甚至还有些开心。 不用参加让他精神衰弱的会议,也不用跟五条先生一起出任务——对方兴致来了就打的惊天动地,破坏公共建筑,有的时候还干脆不会把帐放下来,结果最后都是他去善后。 宇智波君效率不比五条先生低,术式动静也小,重要的是从来不说废话,简直没有比他更好的搭档了。 这两周时间,虽然任务一个都没少做,伊地知却觉得自己年轻了一些。 “这样啊。”佐助坐上车,把提在手里的刀袋放在膝盖上。 新打好的素装唐刀和他之前用的草薙剑外观非常相似,都是简洁的黑色刀鞘与握柄,只在刀鞘上有一个小小的团扇家纹,没有刀鐔和其他用作固定或装饰的部件,也无法像普通□□那样挂在腰侧。 因此他出任务的时候,还是会把刀背在背上,虽然只有从车门到任务地点几步路,每次都被人拦住检查文件还是太麻烦了。 五条悟说上午十点会讨论具体的布防安排,下午还会召集所有已经赶到学校的咒术师和其他参战人员进行第一次说明。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这里的诅咒是一只一级咒灵。 那就快一点好了。 “……结束了吗?”伊地知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憔悴,表情也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你们下午还要开会吧。”佐助把拉链往下拉了一些,车里的暖气很足,他又刚活动了一下手脚,完全没有穿外套的意义。 “是,”伊地知发动了车子,“接下来的诅咒离这里大概需要十分钟的路程,三级。” 咒术师人手总是处在严重不足的状态。所以五条悟虽然是特级,祓除的对象却并不局限于一级特级这种高危诅咒,反倒是普通诅咒多一些。 所以他抓学生练手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反正任务也做不完。 另外,有些小诅咒也会被当做“附赠品”一起随着高级任务发下来。 大概就是那种,之前这里有小诅咒,但是没人有空祓除,暂时也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这次有个高级诅咒在附近,你绕一下路,顺手祓除一下就行。 总之就是,一定要让咒术师发挥最大的效率,出一趟门能祓除的诅咒越多越好。 他们绕了一大圈,祓除了三只诅咒,顺便在外面吃了午饭。 咒高专停车场的空位被占据了不少,看来已经有一部分咒术师从外面赶回来了。 伊地知和佐助匆匆道别,抱着文件夹往会议室的方向去了。 现在过去,时间刚好,完全不会错过一点会议的内容,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 伊地知洁高,今天也是认真工作的一天呢。 “哦伊地知,佐助没和你一起过来吗?” 并不是很想听到的声音出现了。 黑眼圈简直要掉到下巴的青年推了推眼镜,非常希望自己现在其实是在做梦。 “下午好,五条先生,我和宇智波君在停车场就分开了。”最终,他还是这么说道。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立刻改变了行进的方向。 “了解,那你就先过去吧,我找佐助有点事。” “诶,不是,五条先生,”伊地知缺少睡眠又没时间锻炼的身体迟钝地转了半圈,“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您知道宇智波君在哪里吗!要迟到了!” “没事的没事的,”五条悟人已经到了五米开外,一边走一边伸手挥了挥,“我和佐助可是有心电感应哦~” 什么啊。 和您有心电感应的话,宇智波君绝对会哭的。 果然只是单纯的想迟到几分钟吧。 —— 五条悟确实是要去找佐助。 也确实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就算有什么具体的安排,肯定也要等到今天、甚至明天白天才能确定。 他自己就是咒术师,还是最强的那种,当然也对咒术师这一群体了如指掌。 说好听点叫有个性,难听点就是各有各的疯法,指望这些临时赶回来的高级咒术师准时、安静、守纪律地参加会议基本上等于痴心妄想。 夜蛾正道估计光维持纪律就要十几分钟。 让他看看…… “束缚”的存在让他能够隐约地感知到宇智波佐助的位置,偶尔还有一些情绪。 这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明显起来。 大概就是七海给他打电话那天,五条悟感觉和佐助之间的联系断了一下。 再次建立起联系之后,他突然就察觉到了佐助的焦躁与不安,然后就有种自己好像真的变成像式神使一样的感觉。 这也许是因为“言语”与“束缚”的力量。 但是老天爷是不是耳朵不好啊,五条悟心想。他当时明明说了这种式神身份只是“名义上的”,为什么还会出这种事? 这种仿佛偷窥别人隐私的能力谁想要啊! 他五条悟作为一个优秀的教师,绝对不会走这种捷径解决问题! 刚开始几天他分不清自己的情绪究竟来自何处——年轻的忍者在遮掩情绪这方面可谓炉火纯青,至少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五条悟也分不清自己情绪的波动究竟是不是来自于对方,毕竟工作太久总会让人心情不爽。 后来他发现,只要不刻意去想“我要知道佐助的位置”,他就不会感知到对方的方位。那就说明,只要同样不主动思考“佐助的心情”,应该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五条悟转了一个弯,看见自己的学生之一正和佐助坐在一起,手里拿着饭团喂猫,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温和。 怎么对着他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和其他人在一起就这么温柔。 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的读心术怎么那么不好用!垃圾读心术! 五条悟就像发现铲屎官在外面有猫了一样,迈着两条大长腿走了过去。 “海带。”狗卷棘发现了自家老师的到来,乖巧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佐助动作熟练地挠了挠蹲在他手边的黑猫——那只猫本来就在他这里蹭来蹭去,现在更是直接软成了一摊,一边往他怀里蹭一边用尾巴勾着他的手腕。 狗卷羡慕地看着佐助,试探地伸手过去,被猫尾巴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有事?”面前的投下一片阴影,佐助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脖子仰得难受,就又低下头去了。 “下午好呀狗卷同学。”五条悟和学生打了个招呼,把脸凑到佐助面前,“佐助不和我一起去参加会议吗?” “不。”佐助一把按住被五条悟吓了一跳的猫,动作轻柔地搔了搔黑猫的脸颊,原本在五条悟接近时就有些警惕的猫又躺了回去。“明天我只听你的指挥,其他人和我无关,没必要参加会议。”他说。 “那好吧,”五条悟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晚上再和你说明天的安排。” 他伸手去摸佐助怀里的猫,仗着猫挠不到自己把它身上的毛摸得乱七八糟的。 “拜拜~” 狗卷棘迷惑地望着五条悟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气得疯狂哈气的黑猫。 五条老师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我今天还能摸到猫吗?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 东京, 新宿。 作为东京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这片地区以新宿站为中心向四周扩张,既有灯红酒绿的歌舞伎町, 也有声名远扬的大学区。不算其他各个车站, 仅新宿地铁站就有两百多个出口,五十多个月台, 每天人流量可以达到三四百万人次。 更不要说今天是平安夜, 这里的商家,不论是伊势丹、小田急这种大型百货公司, 还是街边数不胜数的小型商店餐馆,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尽心尽力地营造圣诞气氛,希望能靠圣诞节拉动销量。 从早上开始, 咒术界的各个部门以及对咒术界存在有所耳闻、为咒术师扫尾兜底的公安与警察部门都行动了起来。 比起只有最核心人士才知道咒术界的警察部门,更多负责国内监视与情报收集的公安部门对世界的另一面显然更熟悉一些。 但也只有公安高层才知道这些事。 毕竟, 知道的人越多,诅咒生成的可能性就越大——特别是对每天疑神疑鬼的公安来说,能少一点负面情绪,还是少一点的好。 东京警视厅、公安搜查厅, 以及新宿所有警署的警员都被调动了起来,在这片区域进行不间断的巡逻。 他们接到的指令都很模糊——注意可疑人士,如果有手持特殊事件处理部门证件的人要求, 不要问任何问题,配合对方一切行动。 咒术界完全不知道夏油杰会不会与其他诅咒师联手, 也不知道那些诅咒师和咒灵会选择在哪里出现, 根本无法提前疏散人群——而试图让新宿在平安夜空无一人, 本身就是件天方夜谭的事。 政府能做的, 不过就是取消了新宿区的圣诞灯会, 在周边地区临时举办一些烟花活动吸引市民,再封闭区内的部分道路,尽量减少向这里聚集的人群。 本就人数不多的咒术师也分散开来,一部分带着统一证件——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的工作证与警察一同行动,力求任何一个区域都有能立即赶到的人员。 另一部分则聚集在新宿一处老旧的办公区,这里是新宿少有的,在平安夜人流量较少的区域。 “京都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如果说夏油杰想从新宿的某个地方开始他的大业的话,”五条悟站在办公楼的顶层,寒风把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这是我们当年第一次出任务的地点。” 而他曾经的朋友是一个怀旧的人。 怀旧到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耳朵上的饰品也没有变过——那是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送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你带这个应该挺好看的。 ——硝子,我又没有耳洞。 ——去打一个就好了。 ——你不要瞎凑热闹,悟。 ——打一个嘛,求你啦。我怕疼。 ——打一个嘛,求你啦。我出钱。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但他现在已经看不懂这个曾经的朋友了。从对方选择肆无忌惮地攻击普通人开始,他就注定无法像之前那样假装他们两人还可以回到过去。 跟着警察在周围巡逻的大多是高专的毕业生,行事风格多少收敛一些。现在零零散散站在附近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家族培养出的咒术师,不说有多么桀骜不驯,总归是不太像公职人员的。 穿的衣服也五花八门的。 不过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就算穿成这样,走在新宿街头也不会有多么奇怪。 总觉得他习惯穿的忍者服在这里也不会有多显眼。 佐助站在五条悟身后,墨镜早已取下来放进了口袋,露出一红一紫异色的双眼。 就像他去咒术师协会时做的那样,在这些外来的咒术师面前,他一直维持着三勾玉写轮眼的状态,身上自然也一直带着比平时更强烈的诅咒气息。 毕竟五条悟给他安的身份是“结合了不知名咒物意外拥有实体的咒灵”,那他总要有点诅咒的样子。 就是后面那群咒术师有些令人不快。 他们的眼神,看起来好像立刻想祓除自己。 “嘛,不要在意,毕竟你在他们眼里是咒灵。”五条悟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头也没回地说,声音里不带什么情绪。“那些人看我也不顺眼。”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说话就是这个样子。 “你也没资格说我。”佐助回了句嘴。 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妙啊,两个人看起来心情都不太好的样子。 熊猫往狗卷旁边蹭了蹭。 他和狗卷算是被特许参加这次事件,现在都跟在五条悟身边,乙骨和真希还有部分职工都留在学校里。 毕竟除了几个高专的老师是他们认识的人,这里的其他咒术师他们几乎都没有见过。 “……你说,那些人会来这里吗?”熊猫压着嗓子问。 “木鱼花。”狗卷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声音太大了哦,熊猫。”五条悟说。 熊猫默默捂住了嘴,往旁边又挪了半米。 手机响了。 五条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电话放在耳边。 “冥冥,”他说,“有什么情况?” 对面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是吗?” “我知道了,如果确定的话你也尽快过来。” 五条悟把电话挂断,但并没有放回口袋中。 他把视线从远处的街区收了回来(如果他的眼睛是往那个方向看的话),转身走向夜蛾正道的位置,和对方交谈了几句。 “……通知警察……疏散……” “……继续监控……其他人……” “……” 在此期间,那几个所谓“看不顺眼五条悟”的咒术师们,视线几乎一直停留在穿着高专|制服的白发男人身上。 他们的服装上都印有梅花家纹,这也是御三家之一五条家自菅原道真时期流传下来的纹路。 御三家的本家都在京都,除了五条家家主五条悟不务正业跑到东京高专当了老师,其余两家的家主都非常符合外界对于古老世家的想象:古板、守礼,顽固。 也正是因为五条悟在东京,禅院家和加茂家的术师都被派去京都,五条家的部分咒术师则来到了东京。 协会并不是特别担心东京的战力问题,毕竟五条悟在这里,而他的手下还有一个同样能轻松祓除特级咒灵的式神。 ——只要你不失去对它的控制,东京这边应该就不需要另外两家了。你说对吗,五条家主? ——安心,就算只是为了打你们的脸,我也绝对不会失控的。 诅咒师来了。身后还有一大片黑压压的诅咒。 佐助听见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油杰那个教派所在的位置早已人去楼空,四处巡逻的咒术师直到对方带着诅咒从新宿周边接近的时候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他们无法立刻降下帐——没人知道还有没有诅咒师留在外面,也不能完全让这里空无一人——谁知道这群诅咒师会不会因为这里没人就跑去别的地方大开杀戒。 好在附近的居民很少有选择在今天留在家中的,办公楼里的上班族也被放了假(老板今天怎么想的,居然不上班),取而代之的是公安的一些人员。 人数不多,但是能在窗口装装样子,他们都经过警校的训练,在这次事件中存活的可能性多少比普通人高一些,日后扫尾也会轻松许多。他们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这是政府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么强的气息,至少有七八个特级……”熊猫凝重地说。 “……明太子腌高菜。”狗卷额角冒出了冷汗,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不用担心,”五条悟走到两人身边拍了拍熊猫的手臂(对方比他高了很多),揉了一把咒言师的头发,“我会保护你们的。绝对不会让你们被杀。” “而且还有佐助呢,对吧?”他转过头,对一旁的黑发少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佐助看着白发遮眼的教师,有一瞬间思绪飘得很远,想到了很多年前卡卡西对自己说过的话。 现在他居然也成了某个可以托付的对象,经历风吹雨打,终于从被保护的幼鸟成长为了强大的雄鹰。 “嗯。”他应了一声。 五条悟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下,很快就又消失了。 因为至今为止,夏油杰还没有出现。 上次和他一起去咒高专的一些诅咒师陆陆续续都已经到了这里,身边跟着大量诅咒,在办公楼周边的几栋建筑上站定,抱着手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是在等杰吗? 五条悟想,他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丝毫没有减弱,反倒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冥冥给他发了消息。 【新宿其他地点暂时未发现诅咒师,我已经通知所有咒术师先往你那边去,警方会负责接下来的巡逻。】 新宿四处的咒术师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也到了附近,眼见咒术师几乎已经全员到齐,那些诅咒师还是没有动静。 夏油杰依然没有出现。 不在这里的话他能去哪儿?他还有什么杀手锏?就算是特别强大的咒灵,只要被他收服不就可以直接投入……! 五条悟一把拉过离他最近的熊猫和狗卷。 “你们现在立刻回学校,夏油杰可能要对里香下手。佐助,刀!”他伸出左手。 佐助干错利落地给了他一刀,刀锋毫无阻碍的深入皮肉,在掌心划出一道狭长的伤口。 鲜血立刻浸满了五条悟的手掌,在掌心形成了一汪小小的血泊。 几个咒术师立刻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了佐助,远处的咒灵也有几分骚动。 五条悟在地面上围着两个学生绘制出一圈血液符文,“尽量拖延时间,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乙骨和真希,不要硬碰硬,等我回去。” 佐助没有问五条悟是否需要自己回去,对方如果需要的话自然会提出来,现在显然情况紧急,废话能少就少。 砰—— 仿佛被无形的卡车撞击过一样,水泥地面陷下一截,熊猫和狗卷顿时消失了。 “佐助,”五条悟扯下眼罩,苍蓝色的眼睛闪着冷厉的光。他手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血还是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他们如果往其他地方逃的话,你能拦住多少人?” “只是让他们慢下来的话,”佐助把数十个诅咒师的方位全部收入眼底,“你看到的全部。”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深色皮肤的诅咒师米盖尔往不远处的办公楼看了一眼咒术师站立的区域。 “怎么回事?”他问身边的女性, “他们怎么好像内讧了?有一只熊猫不见了。” 金色短发的女性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把别在领口的耳机凑到嘴边。 “夏油大人,五条悟似乎察觉到了您的计划。” 她背后是一片暗淡的夕阳。距离日落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我就说应该找个替身什么的, 离这么远他们也不一定能看清楚。”米盖尔说。 “闭嘴, 夏油大人说了,那种拙劣的把戏不如不玩。”女人说道。 “没关系, ”耳机里传来了男人温和的声音, 还伴随着一些微弱的轰鸣声,“你们都准备好了吧?” “早就迫不及待了。” “那就提前开始吧。”耳机里的声音轻巧地说道, 语气里甚至还带了点笑意,“让大家,尽情地咒杀吧。” “开始吧。”和他们遥遥相望的办公楼顶上, 五条悟几乎是同一时间开了口。 黑色的帐从天际生成,奇形怪状的诅咒向四处散开, 百鬼夜行,开始了。 诅咒师不会顾及普通人群,他们本就以咒杀为乐,之前聚集在这里也只是因为夏油杰让他们在这里等待时机。 现在可以自由行动, 除了像他一样有特定任务的人,剩下的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看着帐落下来。 ——只要有几个人在帐外,咒术师就不能使用帐把战场范围限制在这一片区域, 试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这“几”个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毕竟咒术师还要顾及普通人的存在, 诅咒师杀人天经地义, 咒术师杀人就是自取灭亡。 米盖尔漫不经心地想, 这多无聊啊, 弱肉强食, 适者生存,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个戴眼罩的特级,打一场吗?”他扬声说,“你好像是最强的啊,怎么,觉得还是夏油的咒灵操术好用,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吗?” 他的手心因为兴奋和恐惧变得有些潮湿,米盖尔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手中的“绳索”——或许称之为“鞭子”会更合适一些。 五条悟冷冷地看着他:“佐助。”他说。 米盖尔睁大了眼睛。 在他前方的道路上,一个诅咒师正迎面而来,奔向帐下降的边缘。五条悟声音还没落下,对方的身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黑发白衣,手腕和脖颈上缠着暗色的符文,是那个一直站在五条悟身边的人形咒灵! 可他不是还在五条悟身边吗?还是某种术式…… 直到暗紫色的电弧在地面亮起,五条悟身后的那个人影才伴随着一声痛呼,扭曲着消失不见。 不是术式,只是单纯速度太快,所以才会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吗…… “面对我的时候还敢走神吗?”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离米盖尔一步之遥的地方响了起来。 如果说话人语气中再多上几分娇嗔,米盖尔说不定真的会以为,对方是不满他中途走神的约会对象。 但他现在只感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下意识以最大速度往一旁跃出,身后的地面瞬间被击碎了一块,然后才看到了对方如雪般洁白发丝下的那双淡色的眼睛。 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平静。仿佛无云的天空。 “我赶时间,所以啊,”五条悟的声音沉了下去,“你就赶紧让我解决好了。” 喂,夏油杰,你究竟是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对手啊…… 米盖尔举起了诅咒织成的长鞭,心里暗暗叫苦。 这下就算拼了命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更不要说帮你拖时间了。 —— 风见裕也从办公室的窗户前警惕地望出去。 从他的角度当然看不到顶层的咒术师,但却能看见对面大楼天台上的一男一女。 “降谷先生,您知道今天是是什么情况吗?” 看起来像是在拍电影,但是拍电影不可能把他们这些人叫过来装普通白领啊。 降谷零把椅子转了一圈,面朝自己身后的风见裕也。 穿了一身西装的男人一下住了嘴。 “……我知道了,安室先生。” 浅金发色、褐色皮肤的年轻男子也穿了一身灰色西装,只不过衬衣领口敞着,多了几分洒脱与随性。 “忘记我们的任务了吗?”化名为安室透的降谷零冷静地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看,不要听,不要问,遵从直觉,保护自己,这样就够了。今天的事件,不是你我可以参与的。” 不只是公安的任务,组织也对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是。”风见裕也应道。 安室透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上,侧头状似不经意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街道。 那里站了几个穿着蓝得接近黑色的制服的人,有的手里提着武器。再远一点的街上还有一看就和他们不一样的另一个人,手里也拿了什么东西。 比起风见裕也,他知道的内情更多一些。比如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他们这样的普通人,还有一些具有特殊力量的人。 楼下那些人应该就是与公安同级的特殊力量。 只是这两方明明已经看到了对方,却一直没有动手。 他们从下午三点开始就在这栋大楼内伪装成正常的上班族(虽然每个办公室其实只有窗口位置安排了一两个人),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去、阳光也不再明亮,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路上的人突然同时动了。 好像接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穿制服的人四散开来,几下就消失在安室透的视线中。而他唯一能够看到的另一方则脸色一变,朝远处狂奔起来。 等等,刚才那个人是被雷劈了吗? 安室透也顾不上风见裕也和自己的任务了,猛地扑到窗口前,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骗人的吧……”他喃喃地说,“这种人居然就在我们身边吗?” 那个疑似被雷劈了的人躺在地上,半天也没能爬起来,而刚才风见裕也能看到的对面大楼上,一男一女变成了两个男人,个子更高的那个一脚就把另外一人踹飞了出去,自己也跟着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混凝土水泥碎裂的声音夹杂着爆鸣声在不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能听见人类的咒骂与哀鸣,还有仿佛千只鸟儿齐鸣的奇异声音。 “……这真的不是在拍电影吗?”风见裕也干涩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如果真的是电影就好了。 安室透苦笑了一下,还好外面那些人都在专心打斗,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否则以刚才那两个人展现出的力量,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更不要说风见了。 “隐蔽好。”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通知其他人,务必保护好自己,这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事件。” “你要去哪里!” “附近还有居民,万一有人出来了,我总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安室透把西装内侧的枪握在手上,站起来就想往外冲。 楼道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是一声模糊不清的惨叫。 这下,风见裕也也跟着他一起冲出去了。 “骗人的吧。” 这是今天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 安室透的思绪突然游移了一下。 大概是那种“绝对会死”的预感太强烈了,他现在反倒冷静的要命,甚至还能自娱自乐的开个玩笑。 那种怪物居然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吗? 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 远处的同事还有救吗? 手|枪可以杀死这些怪物吗? 他能……活下来吗? “喂,那边的警察,别开枪啊。”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只至少是二级的,手|枪只会激怒它。” 头上带着黑色毛线帽、穿着圆领蓝黑色卫衣和阔腿裤的小个子把安室透条件反射指向自己的枪按了下去,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他们与那个怪物中间。 “那个人活不了了,带着其他人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猪野琢真说,安室透注意到他的发尾很长,在脖子后面到处乱翘。 “我就说不应该在这里留这么多普通人。”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声,然后一把拉下帽子罩住了整张脸。 “来访瑞兽·一号,獬豸。” —— 帐出现的那一刻,两方人马都迅速动了起来。 猪野琢真想起了五条悟在战术会议上的提议——如果夏油杰真的像他预料的那样从办公楼开始进攻,就优先解决高级诅咒,其次是诅咒师,最后才是低级诅咒。 ——那样诅咒师不都跑了吗?如果他们在帐外攻击普通人怎么办? 有人这么问。 ——我的式神,能拦住大部分诅咒师,只要争取到把帐放下的机会,我们就不会那么被动。 五条悟说。 他记得当时还有不少人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 现在看来,七海先生说的没错,五条先生在这种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他也在屋顶,所以能清楚地看到大部分诅咒师的位置。五条先生的式神快到仿佛真的成了一道雷电,每眨一下眼睛,睁开的时候对方就会出现在一个新的位置,带起一片紫色的电光。 然后那里的诅咒师就会直接倒在地上,附近的咒术师如果能腾出手来,就可以轻轻松松把他们抓住。 可惜诅咒太多了,他还没抓过诅咒师呢。 猪野琢真收回视线,看到一只诅咒冲向那栋布置了警察的办公楼。 “切,”他啐了一声,“他们到底抓了多少诅咒啊。” 他向那个方向跃了过去,一只鸟形式神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丢到了三层的楼梯口。 “谢啦,”猪野琢真胡乱挥挥手,也不知道那只式神看见了没有,“能少死一个是一个吧。最好一个都别死。” 他一脚踹开铁门冲了进去。 —— 佐助的第一个目标是这栋楼下街道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诅咒师。 简单来说,现在的局势就像夹心面包一样。诅咒师们处于被咒术师内外夹击的状态,最中心是五条悟等人,诅咒师是随后陆陆续续到达这里的,而最外侧则是新宿各地追踪着诅咒师而来的部分咒术师。 五条悟问他时,佐助在制高点环视了一圈,心里基本有了底。他只能从最中心开始,螺旋状向外进行拦截。 如果从外围开始,他根本无法得知内部的诅咒师是往哪个方向流动的,更谈不上拦截。 毕竟那些人人数不少,这里视野也不够开阔,建筑物之间的道路太过狭窄,在上方完全看不到隔了一条街发生了什么。 好在那些诅咒师基本都在这栋办公楼周边,而占据了高处的几人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样子,这无疑让他的工作变得简单了许多。 佐助出现在那个诅咒师身后。 雷属性查克拉刺激细胞极大的提升了他本身的速度——这还是佐助和雷影打了一架以后实验出来的半成品,辅以瞬身之术,足以让他在诅咒师跑出去一米时就追上十米。 电光在他掌心一闪而过,干脆利落地击倒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诅咒师。 他不清楚这些人对千鸟的承受力有多少,所以没有冲着要害去,强度也减弱了不少,不过还是一击就放倒了那个壮汉。 为了节省时间,也是出于他自己的习惯,佐助脚下用力,直接跃上了旁边大楼的墙面。 查克拉既赋予他了超乎常人的弹跳力,也帮助他整个人吸附在墙壁上,借助墙面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变向再加速的过程。 什……么?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现在第二位诅咒师身后三米不到的地方。 这次他没有选择继续贴近,而是伸出手掌,查克拉化为无数根千本飞射进对方的后背。 诅咒师立刻扑倒在地上,半天也没爬起来。 第三个,第四个…… 地面是咒术师的战场,毕竟人不会飞,只能站在地面或者高处和诅咒战斗。 为了避开他们,佐助基本都在墙面与屋顶奔走,整个人仿佛也化做了一团紫色的电光,出现在一个又一个诅咒师身后。 诅咒师和咒术师在他的感知中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只能凭借每个人在他感知范围内的动向判断。能看见之后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好在至今为止还没追错过人,大部分诅咒师都被他用雷遁放倒了,还有一些回头的时候直接倒在了幻术之下。 帐完全落了下来。 佐助手里的电光缓缓消散,离他三四米远的诅咒师立刻瘫倒在地,后背的贯穿伤散发出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离帐的边缘只一步之遥。 佐助走近那个诅咒师,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在地上拖了几步。 他思考了一下自己下手的位置——当时感觉快要来不及了就下意识用了千鸟锐枪,诅咒师倒下去的时候在重力作用下躯干被划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不过捅的不是心脏,应该死不了。 旁边有个咒术师在和一只诅咒缠斗,手臂受了伤,看起来有几分左支右拙。 “喂,”佐助一刀劈断了那只诅咒,把手里提着的诅咒师甩到对方身边,“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没等对方回答,他就直接跳上墙壁离开了。 局势现在一片混乱。 帐的范围比他想象的大一些——因为夏油杰在这里放出了数百只诅咒,咒术师和诅咒师加起来也有大几十人,帐的范围太小拦不住那些诅咒。 几乎每个角落都有咒术师和诅咒战斗的身影。 佐助碰到诅咒就顺手砍上两刀,也不管死没死透,一路往帐的中心位置走。 五条悟原本想让他尽量抓诅咒师,最好是能一次把他们打得不敢冒头。不过现在估计情况会有些变化——夏油杰不在,他们需要尽快把诅咒清理干净,这样才能离开这里。 即使是五条悟,也不能说走就走。 两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儿出现在前方的街道上。 对面是严阵以待的伊地知洁高和几个辅助监督。 伊地知洁高正试图劝那两个孩子迷途知返。 他不知道,这种时候的孩子,只会在自己认定的路上走下去,就算知道可能是一条错误的道路,也很少有人有勇气重头再来。 两个女孩儿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已经站了另外一个人。佐助的呼吸轻而缓慢,就连影子也藏在了建筑物的阴影里。 他一人给了一手刀,毫不费力地把两人劈晕,用刀把她们手里拿着的玩偶和手机挑了出来,一刀钉在地上。 就这? 他看了一眼伊地知。 伊地知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跑过来准备把两人带走。 轰—— 佐助抬头望去,带着白色帽子和夸张耳饰的诅咒师正费力地从屋顶瓦砾间爬起来,对着五条悟甩出一鞭,向后撤了几步,跳上了另一栋房屋的顶部。 五条悟挡了一下,手上的皮肤仿佛被强酸溅到一样迅速变得红肿溃烂,然后在他的反转术式下很快愈合。那条鞭子也瞬间缩短了一些。 他仿佛完全没感觉到疼痛,冷漠地甩了一下手,看也没看就随手轰掉了一只刚从旁边高楼后探出头的诅咒。 “碍事的东西。”他嫌恶地说。 佐助跳到五条悟身边,白发男人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鞭子就是诅咒,能直接无视防御术式作用在人身上。”不知为何,佐助硬是从五条悟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委屈。“这里普通人太多了,没法直接打。” 而这个诅咒师本身体术很好,术式很特殊,似乎能预判他的行动,普通的攻击很难起到效果。 “我知道了。”佐助说,“交给我。” 他冲向了另一边的诅咒师。 “怎么,五条悟打不过我就让式神来送死吗?”米格尔身上全是冷汗,却还是朝佐助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然后一鞭抽了过来。 佐助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鞭子,几步就贴到了对方身边,透过墨镜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他对这条能无视术式的鞭子还挺感兴趣的,所以在和米格尔缠斗时刻意卖了一个破绽,用刀架在手臂上挡了一下鞭子。 刀鞘毫发无伤,而他的手臂却感到一阵剧痛,立刻变得皮开肉绽。就像被真正的鞭子抽到了一样。 “五条悟没有告诉你吗,”米格尔咧着嘴笑起来,心头涌起一阵想要诉说的欲望。“这个咒具本身就是一种诅咒,只要进行任何形式的‘防御’,包括咒力对人体自然而然形成的防御,诅咒就会直接越过防御作用在人体上,防御越强,诅咒越强。” 他见佐助手臂上的伤口没有愈合,觉得自己被五条悟打得抱头鼠窜的怨气终于消散了一些——若不是他自己的术式特殊能预判攻击,周围又有其他人让对方打得束手束脚,他估计早就躺在地上了。 “你要试试撤去所有咒力吗?不可能的!” 米盖尔笑得解气,又是几鞭抽了过去。看着对方躲闪不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砸穿了几面墙壁,半天爬不起来。 “所以五条悟才会被我伤到,他的咒力非常强大,无下限又堪称最强的防御,所以……” “闭嘴。”他的声音突然被打断了,米格尔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发现原本遍体鳞伤的式神现在只剩下了手臂上的一道浅浅的伤口,人也站在了自己身旁。 诅咒师身体晃了晃,一头栽下屋顶,摔到了这户人家的门前。 屋主惊恐地缩在卧室的床后。 笃笃。 有人在敲这个房间窗户。 他战战兢兢地把头探出床沿,往那边瞥了一眼,然后就对上了一双一红一紫的眼睛。 【睡觉,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是。” 男人表情麻木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床前,安静地躺好闭上了眼睛。 夕阳的颜色变得更黯淡了一些,位置也比刚才低了一点。 佐助用米格尔那条剩了一半不到的绳子把对方的手脚捆起来,丢给了路过的七海建人。 “宇智波君,”七海建人已经解开了领带缠在手上,身上浮动着比平日更强大的咒力。“这种事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不要。”佐助说,看起来只要七海建人点头,他立刻就会消失。 金发男人身上涌动着的咒力似乎短暂停滞了一下。 “我会记在五条先生头上的,”他无奈地说,“顺路的话请去中心帮我看一眼猪野琢真的情况,个子不太……和你差不多高,可能带了个黑色的头套。” 佐助消失在原地。七海建人想,这应该就是“交易达成”的意思吧。 那样的话,猪野应该就没事了。 —— 七海建人说的中心,应该就是那栋办公楼附近,离他其实只剩一条街的距离。 佐助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办公楼三层的某间窗户整个炸裂开来,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随着破碎的玻璃和桌椅家具从里面飞了出来。 还是接一下吧,好像有一个不是咒术师,这样摔下来估计要没命。 佐助举起了手。 万象天引。 一股强烈的引力在他的手掌与半空中的两人之间产生,对方眼见就要撞上对面的大楼,却被这股引力牵拉着硬生生改变了方向,朝着佐助直直飞来,将将停在他的手掌前方。 扑通—— “啊……怎么回事……”戴着黑色头罩的咒术师垫在另一个人身下,挣扎了一下,呻|吟道,“你怎么突然冲过来啊,赶紧下去。” 躺在上面的是一名金发男人,脸上和手臂都有深浅不一的伤口。他费力地从对方身上翻下去,眼睛被尘土迷到,一时间完全睁不开:“那样你就要被那个怪物捅穿了吧。” 安室透离开之后,咒术师终于能看见除了后脑勺以外的事物了。 “猪野琢真?” 猪野琢真认出了佐助,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舒了一口气。 “我是,”他把头罩抬上去露出了整张脸,颊侧还有数道血痕,“宇智波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太阳还没有沉没到地平线以下,但已经被居民楼完全挡住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上午八点。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出发之前, 五条悟带着他的式神来到了所有预备前往新宿的人员面前。 “嘛,先给大家认一下人,不然到时候某人不小心把我的式神当成咒灵攻击就不好了呢~”白发男人语气轻快, 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 “当然啦,不好的一般都是那个‘某人’。” 猪野琢真看向五条悟身后, 刚刚被介绍为“宇智波佐助”的人形式神安静地站在那里, 仿佛整个人都隐没在对方投下的影子中。 只有一双异色的眼睛,即使是在暗处也十分灼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传闻中可以独自祓除特级的式神。虽然对方也在高专, 但似乎除了五条悟的学生和少数咒术师以外,没有人见过他。 他注意到自己对面的冥冥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对了,还有一点, 请礼貌一些称呼佐助哦,”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 “虽然我和佐助说了不要杀人,但我也不会让他救不懂礼貌的家伙。”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在某些人身上停留了一下。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怎么说呢,这很五条悟。猪野琢真想。 —— 佐助看着那个咒术师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发现他果然和自己差不多高, 甚至可能比他刚到这里的时候更高一些。 个子不太…… 七海建人是想说他矮吧。 “七海建人让我来看你死了没有。”他冷哼了一声。 七海先生是不会说这种话的。猪野琢真在心里反驳。 但是还是好感动! 他还没来得及热泪盈眶,就看到了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冲出办公楼的诅咒。 安室透听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和那个叫猪野的人(他终于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了)交谈了几句,脸上被生理性的泪水冲出了一条条痕迹, 不过这也把他眼中的灰尘带了出来,让他终于能睁开眼睛。 他泪眼朦胧地转过头去。 “来了!”猪野琢真拉下头套, 摆出了降灵术的起手式。“来访瑞兽……” “不需要。”佐助把刀从身后抽了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 雪白的刀面上爬满了紫色的电弧, 发出如同鸟鸣一般清脆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他之前听到的鸟鸣声。安室透看着前方那个绝对不超过二十岁的背影。 刚才把身边这个咒术师逼得狼狈不堪的怪物在这个人手下毫无抵抗之力, 被对方轻描淡写的砍成了几块。 “果然很强啊。”猪野琢真喃喃地说,安室透竖起了耳朵,“不愧是五条先生的式神。” 哈? “普通人?” 安室透悚然一惊,刚才还在怪物面前的人已经重新站到了他和猪野两人面前。 “大概是警察吧。”猪野说。“谢谢您。” “非常感谢二位救了我的命,我是安室透,”安室透说,“因为身份特殊,希望二位能帮我保密。” 他这会儿才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刚刚救了他们的人。 穿着打扮和现代人差不多,也和在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十分单薄。为数不多的不同之处,就是手腕和脖子上的黑色纹身,还有即使光线不好也看得出来的、正常人绝对不会有的眼睛,。 这位“宇智波先生”算是他今天见到的第三派了。 一种是怪物,一种是像猪野琢真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人类,再就是式神。 果然是阴阳师吧。安室透想。 “之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见面啦。”猪野琢真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前辈——你怎么样?”风见裕也从破碎的窗口处探出头,看见马路上好好站着的上司,长舒了一口气,“其他人都没事,我马上过去!” 虽然他觉得待在那栋办公楼其实会比较安全——那只咒灵并不是二级,而是一级,留下的残秽会让其他低级咒灵避开这里,但是万一之后谁把楼打塌了,里面的人估计还要他们费心思去救。 猪野琢真这样想着,就没有提出异议。 “不管你们任务是什么,现在都结束了。找个地方安静待着,有事叫救命没事别出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空的咒灵密度已经小了很多,一只趴在附近公寓楼上的咒灵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仿佛吹爆了的气球一样,突然从中间炸开,在空中消散成了咒力的碎屑。 “很快就会结束的。”只要有那个人在。 佐助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五条悟那头显眼的白发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出现在公寓楼某层的阳台栏杆上。 “宇智波先生,我带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猪野琢真对佐助说。 五条悟遥遥地冲佐助招了招手,掏出电话放在耳边。 佐助接起电话(安室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在奇怪式神居然会用电话)。 “现在已经抓到十个诅咒师了,还有九人正在和咒术师交战,”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反倒没有刚才那么焦躁了,“你总共拦下了多少?” “二十七人。”佐助回想了一下,“不算那些没打算跑的。” “那还差几个,能找出来吗?” “可以,”佐助瞬身上了办公楼的最高处,双眼微动,把帐的各个方向都扫视了一遍。“但是要先把碍事的东西清理一下,越快越好。” 在这里还能看到远处的夕阳。 现在帐内的力量太过驳杂,他很难感知到诅咒师体内些微的查克拉残留。写轮眼和轮回眼能直接看到查克拉,也能看到咒灵和咒术师体内与查克拉不同的咒力,但如果没有一个相对干净的环境,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很容易就忽视掉那一点小小的不同之处。 “一起吧。”五条悟在电话另一头说,他的声音还是很稳,但是人已经到了半空中,一掌击碎了一只诅咒。 五条悟被解放的第五分钟,帐内建筑物外层再也见不到一只诅咒。剩余诅咒都缩进了建筑物内。 毕竟,它们的第一目标其实并不是咒术师,而是那些藏在建筑物内各个角落、或是恐惧、或是迷惑的“猴子”。 它们可以自由的穿行在墙体之间,而咒术师只能依靠双腿奔袭,还需要时刻提防诅咒的偷袭,尽量考虑普通人的安危和心理——帐内越多普通人看到诅咒,这些诅咒的力量就会越强大。 人类的恐惧对它们而言,就是食粮。人类本身,则是威胁咒术师的好道具。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僵持。 尽管他们已经祓除了很多诅咒,甚至还有三只特级被五条悟直接用赫祓除了,帐内那股邪恶的气息看起来并没有减少许多。 “残秽一时半会儿不会变少。”五条悟瞬间出现在佐助身边,“你能用多个影分身吗?” 佐助想了想,结印放出了三个影分身。他几乎从未使用过用影分身长时间战斗,不确定解除以后的疲劳度有多么强烈,三个算是一个比较保险的数字,既可以让每个影分身搜索的范围变小,每个分|身的实力也有一定保障。 体内的查克拉瞬间只剩下四分之一,身体也变得比刚才沉重了一些。 这样看来,也只有鸣人那种怪物才能把影分身当消耗品用。 “从边缘向中间找。”他对三个影分身说。 “现在已经有几个俘虏了,剩下的人……”五条悟把手搭上佐助的手臂,治疗好了他小臂上的伤痕。“全杀了也无所谓,随你。” 他顺手用咒力补上了他体内查克拉空缺。佐助眯了一下眼。 “我会找人来这里看着的。”五条悟补充道,旋即瞬移到另一栋楼顶,从顶层的楼梯口消失了。 夕阳又往下沉了几分,无限逼近了远处的地平线。 —— 诅咒师以咒杀为生,他们跟随夏油杰,不一定是真的想杀光所有“猴子”,有的只是单纯地享受“咒杀”这件事罢了。 不论咒杀的是普通人还是咒术师,只要能看到人们临死之前脸上露出的恐惧与绝望,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嘉奖。 比如由加。 她一脚踩在房间内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欣赏对方因充血而涨红的脸庞。 啊……血液。 由加喜欢看到人的皮肤因内部血液流动带来的红色,也喜欢欣赏血液自皮肤外部流淌时形成的痕迹。 她无所谓自己杀的是什么人,也无所谓夏油杰让她杀什么人,只要给她鲜血就够了。 好像有诅咒进了这栋房子,现在就在她背后不远处。 真是的,夏油杰要是能告诉他的诅咒不要和自己抢猎物就好了。 由加回过头去,想看一眼诅咒的等级——估计是个小诅咒吧,不理它就行。 她只看到了一晃而过的白色上衣,视野变得天旋地转,然后手臂和小腹才感到一阵剧痛,撞到墙面上昏了过去。 【佐助】走过去把她手里的钢笔拿了出来——这似乎是对方术式的媒介,蕴含着咒力,笔尖锋利,墨水是血液。 他随手试了一下,钢笔轻而易举地插进了房间墙壁。地板上的女人昏过去了,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估计过几个小时就会自己醒过来。 【佐助】拎起诅咒师,手里拿着钢笔离开了。 —— 天边还剩下一点落日的余晖。 五条悟手指弹了两下,面前那只特级诅咒就被咒力撕成了碎片,哀嚎着消散在走廊里。 墙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这只诅咒很擅长隐藏,他连着轰碎了几层地板才抓到了它。估计之后又要被夜蛾揪着耳朵说半天。其他咒术师动静也不算小,凭什么每次都说他? 佐助那边的特级气息也消失了,这个应该就是最后一只了。 他突然抬头看向窗外。 帐被解除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佐助解除了赶回帐中心的三个影分身, 顿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 他果然不喜欢影分身。 五条悟出现在他身旁。 “可能有人从外部攻击了施帐人,不过也差不多可以收尾了,”白发青年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只有袖口有些破损, 是刚才和米盖尔打的时候被抽破的,里面的皮肤一片光滑。“我先回去, 你和伊地知一起。”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按了一下佐助的肩膀,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像来时一样消失了。 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佐助身后那堆诅咒师。 他找了个身上干净一点的人坐下, 无视了旁边几个咒术师带着几分戒备的眼神——既有对地上这些诅咒师的,也有冲着他来的。 今天快结束了。 —— 伊地知应该接到了五条悟的消息,或者说之前就被交代过, 神色匆忙地赶到了佐助身边。 “呃……宇智波君?”他看着办公楼大厅里一地不知死活的诅咒师,还有大厅门口站着的几个咒术师——没人敢第一个进去, 再看看把其中一人当坐垫的佐助,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这些人……还活着吗?” 天色这么暗,这些人动也不动, 不会是全都死了吧? 佐助回想起自己影分身找到的第一个诅咒师,那个女人应该是受伤最重的一个,被他不小心把两条胳膊折了, 肋骨应该也断了几根,砸在墙上不知道脖子断了没有, 现在应该…… 哦, 被他坐着, 那就没事了。 “没死。”佐助站了起来。门口的几个咒术师警惕地看着他。 伊地知看着后面一堆满脸是血的诅咒师, 又看了看佐助起身露出来的那个人, 第一次想要怀疑对方言论的真实性。 那个女诅咒师的胳膊折成了一个一看就让人觉得痛苦的角度,口鼻处沾满了血迹,几乎察觉不到身体的起伏。 “有人从帐外袭击了施帐的几位辅助监督,强行解除了帐,”他最后说,“我马上联系附近车辆过来把这些人带走,尽量减少被目击的可能性。” 辅助监督的工作就是这样,事前协调,事中有时需要参与,事后还要扫尾。 伊地知作为高专最优秀的一批辅助监督,在发生这种大型事件时,工作比其他人要多上好几倍。 他不仅要协调在场的所有辅助监督,还需要和京都方面及时沟通,交流情报——他们这边的战斗持续时间并不长,因为诅咒师和咒灵大部分都被锁进了帐中,周围普通人也不算多。 从帐放下到伊地知赶到、通知人把诅咒师带走不到一个小时,街灯才刚刚亮起来。 京都方面局势显然更加焦灼,诅咒师和咒灵的数量比新宿少一些,但更分散,所以直到现在双方还在互相厮杀。不少普通人被波及到,估计之后扫尾会变得非常麻烦。 但总的来说,京都那边诅咒师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佐助的心脏轻微抽痛了一下。是五条悟。 “什么?”伊地知的声音传进了佐助的耳朵,“那些咒灵有什么变化吗?” 他们这边二级以上的诅咒基本都被祓除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暂时不会有大影响的低级诅咒,留一些咒术师在这边,之后再派人过来清扫一下就可以了。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脸上带了一些擦伤的青年愣了一下,下意识扶了扶眼镜,“好的,我明白了。” 他放下手机,对佐助说:“刚才接到消息,京都那边的一些诅咒突然开始相互吞噬了。” “这意味着什么,我想您也很清楚。” —— 夏油杰死了。 伊地知在新宿一直待到深夜,反复和政府部门的人员确认善后的说辞——房屋倒塌是管道爆炸,有人打架是街头斗殴,附近正在拍电影可能是通知没有做到位,还有就是有一伙流窜犯试图在平安夜入室抢劫,目前已经全部缉拿归案。 他本想让佐助和其他咒术师一起回去,佐助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觉得五条悟可能会想自己待一会儿,干脆就留在新宿,帮一把伊地知。 他和这位辅助监督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只是觉得对方面对地上躺着的同僚尸体露出的表情有些难看。 充满自责与痛苦,明明连嘴唇都在哆嗦,却还是要控制着双手,平静地把他们装进裹尸袋,写好姓名标签,再搬到车上。 由他来动手收殓多少会快一些。 回到学校时已经快到半夜,高专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有破碎的墙壁地面与几滩已经干涸的血迹无声诉说着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剧烈打斗。 伊地知脸色苍白地再次向佐助道谢,同他告别后打着电话离开了——他还要立即向上面报告伤亡情况。 佐助试着找了一下五条悟的位置,在一条小道拐角处发现了白色短发的青年。 没带眼罩,背对着他,手插在口袋里,面对墙上的一大块暗色的污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佐助没有上前。 他在旁边的矮墙上坐了一会儿,也没看对方,而是望着夜空。东京的夜晚太过明亮,就算是在这样的深郊野岭也很难见到几颗星星。 更不要说今天还是平安夜,市区的烟火与霓虹灯,连带着那股欢欣热闹的喧闹声似乎在这里也看得见。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佐助想。 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立刻离开,找时间完成剩下两个条件,终止这个混乱的状态。 大概是因为自己答应要在今天帮五条悟吧。毕竟今天还剩几分钟。 身后传来鞋底接触地面的声音。 佐助轻巧地落在地面,和五条悟处于平齐状态,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向前走。 五条悟一直沉默着,他也没说话。 他们走过了长长的小道,经过了学生上课的教学楼、操场,很快就回到了五条悟的宿舍。 五条悟在客厅停下了。 “好啦,小孩子该睡觉了。”他笑眯眯地对佐助说,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啊,”白发青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睛又弯了起来,“我两只手都脏啦,快点回去吧,佐助。今天谢谢你。” 他手上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现在只剩下干涸的血迹。 “别笑了,”佐助拧起眉毛,看着对方,“很难看。” 五条悟的睫毛颤了一下,笑容淡了一些。 “算了,有事叫我。”佐助没再看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已经过去了,他的“帮助”也就到此为止了。 —— 五条悟没有叫他。 他当然不会叫佐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根本没空停下来。他们两个人仿佛只是在百鬼夜行那天短暂地合作了一下,就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佐助继续独自祓除咒灵,没事的时候就在森林里待着。他则连着三四天都在办公室、教室、协会、监|禁室之间来回游荡,就算回去也只是待一会儿就离开。 甚至自己是在躲着佐助也说不定。 五条悟想。 他觉得自己第二天就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心态,可以在面对不知情的学生时露出捉狭的笑容,也可以在夜蛾面前平静地讨论要如何善后。 ——但他不想看见佐助的眼睛。 他没有和对方说过一点杰的事情,甚至连他和硝子、和夜蛾之间的关系对方也不知道。 想都没想过。 那天晚上,少年看着他的眼神不是那种“我理解你很难受”的眼神,而是平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倒影。 这反倒让他觉得自己完全被看透了。在对方面前变得狼狈不堪。 头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五条悟,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究竟在哪里?” 又来了。 这次终于没把他叫到京都去,而是就在高专专用的联络室,布置了可以远程交流的术式,灯光昏暗,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股跟不上时代的气息。 五条悟穿着高专|制服,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别问了,都说了已经死了,尸体埋了。” “那他的尸体呢?我们必须进行解剖!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情报!” “没错,那些诅咒师都是些杂鱼,知道的太少了。” “夏油杰的术式也很有研究价值。” ……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五条悟低声说。“所以才总是做这种蠢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油杰是整个咒术界的敌人!” “觉得我杀了他,就是听你们的话,所以和你们是一路人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和缓,好像只是单纯觉得疑惑。 他并不是因为这群人的命令才杀死杰的。 他回去的很及时,不,就算他当时直接留在高专也已经晚了。十年前就晚了。 五条悟已经放走过一次对方,这次对方选择直接在人口最密集的区域发动袭击,协会不可能容忍他再一次手下留情。 更何况夏油杰根本逃不掉,就算他得到了里香,最终能造成的损失也不足以动摇这个国家,更不要提全世界了。 夏油杰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五条悟回想起自己回到高专时看到的场面。里香完全显现,夏油杰的极之番在空中摇摇欲坠,最终完全破碎。但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战斗力。 自己收到的命令是尽量生擒,可以杀死,决不能让对方逃脱。但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让对方安全离开。 因为他是最强。 但是五条悟没有这么做。他的同伴被咒灵撕扯、他的旧友在痛苦中挣扎,该结束了。他冷静地想。然后动手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夏油杰笑着说。我早就想和你这样打一架了。 他早有死志,最后担忧的,也不过是那群所谓“家人”的安危。五条悟冷漠地想。可那些人又和他五条悟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他只说“他们都没死”,至于之后怎么样,他一点都不在乎。 “你是在说自己和夏油杰是一路人吗,五条悟?所以你也用咒灵当做自己的式神?” “还有你的咒灵,它的危险性太高了,必须尽快祓除封印!” 怎么又扯到佐助身上了? 他应该是感到愤怒的。五条悟想。 但就像当年天内理子死后他面对伏黑甚尔并没有多少愤怒,只有突破自我的愉悦一样;杰死时他没有感到多少悲伤,面对这群蠢货也并不觉得愤怒,反倒只有淡淡的怜悯。 “真可怜,”五条悟真心实意地说,甚至还笑了一下,“我还专门让佐助留手好让你们活捉那些诅咒师,结果最后往协会送的时候居然能跑得七七八八。人也看不住,讨厌我还要用我,你们也太可怜了。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种气。” “你……!”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快要气晕过去了。 五条悟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打了个响指,“对了,维持帐的也是你们的人吧?太没用了,袭击者都没找到,还要让我来回跑,简直是废物一群嘛。” “要不,你们都尽快退休吧,换一批思想先进的年轻人上来,这样我和协会的相性说不定会好一些。” “你到底交不交出来夏油杰的尸体?” 五条悟像学生上课举手回答问题那样举起了一只手,连敬语也没有忘记:“最后一次回答哦,各位,做梦还是回床上比较好,棺材里就更好了。请问还有别的事吗,有事直接找夜蛾校长吧,他才是我的上司。” 不等其他人再说些什么,他就转身离开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佐助又见到了据说当天受伤不轻的狗卷棘。 新宿那边打扫了几天终于清理的差不多了, 他回到高专之后,突然想起了之前和狗卷棘一起喂过的野猫。 “海带,咳咳。”咒言师和伏黑惠并肩蹲在长椅旁边, 整个人只有小小的一团, 抬手和佐助打了声招呼。 他的声音还有点哑。 “宇智波先生,下午好。”伏黑惠愣了一下, 站了起来和佐助问好。 尽管他已经往后撤了一步, 长椅上的猫还是被吓得差点打翻了牛奶,然后跳到狗卷的头上借了一下力, 窜到一旁的树枝上警惕地看着下面的三个人。 “下午好。”佐助言简意赅地回应了一句。 他不知道五条悟有什么底气把两个一年级送回学校面对特级,但既然他这样做了,应该是确定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看来, 虽然说话还有点问题,整个人精神还不错。 他们三个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 佐助准备转身离开。 伏黑惠叫住了他。 “那个, 宇智波先生,”他犹豫了一下,“能借一步说话吗?” —— “怎么啦,佐助?”五条悟没想到自己会在办公室看到宇智波佐助, “找我有事吗?” 他带着眼罩,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佐助不耐烦地啧了一下:“跟我去一下训练场。” 他把五条悟带到了靠近森林的一个室内训练场。 “佐助是给我准备了圣诞礼物吗?不过圣诞节都过了好几天了,”五条悟把手放在眼前四处张望, “惊喜在哪里?” 佐助觉得对方可能并不会特别喜欢这个惊喜。 “你能感知到我的情绪吧。”他站在白发青年对面,直截了当地说。 “……可以这样说吧, 你怎么知道的?”五条悟心里一沉, 脸上的笑容却一点没变。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这算是年末礼包买一送一吗? 原来之前佐助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冷淡是因为这个。 这种冷冰冰的关系倒是回归了“束缚”的本质。五条悟想。 然后任由对面的少年一拳砸在自己的脸上, 把他整张脸都砸得偏向了一边, 墨镜也掉在了地上。 佐助冷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倒还挺像那个白痴的。”不论是从智商,还是从那副任人宰割的表情上来说都是如此。 五条悟摸了摸有些发麻的嘴角,苦笑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佐助的声音和五条悟的又一次重合在了一起。 等等。 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白色短发的男人最近不太灵光的大脑终于开始工作了——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不可能是别人告诉佐助的,佐助只能自己发现…… 黑发少年的拳头在他的视野里越变越大。 “因为我也能感知到你的情绪啊!” 啪—— 拳头在离他下巴不到一掌的距离停了下来,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墙挡住了。 “怎么,你的脑子终于好用了?” 五条悟那双浅色的眼睛紧盯着佐助,对方也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用那双和他自己截然不同的、妖冶的眼睛。 黑发白衣的少年脸上带着绝对称不上善意的笑容,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那个夏油杰对你很重要吧?当时你好像还有点伤心是不是?可惜,你要是也有我这双眼睛,说不定能变得更强呢。” 他抬手架住了五条悟的拳头,双臂间露出了那双看起来满是恶意的眼睛。 “生气了?”佐助挑衅地说,“真弱,看来无下限也没那么好用。每天假惺惺的,我忍你很久了。” 束缚那端一片平静。 然后他们就打了个天昏地暗。一边打还一边互相丢垃圾话。 五条悟可能是还有理智(佐助更倾向于他在赌气),开始的时候完全没用无下限,和佐助拳拳到肉拼体术。 他虽然体术很强,身体也处于巅峰状态,但祓除诅咒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技巧,他更擅长的其实是硬碰硬的对抗,这些年仗着有无下限和反转术式,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攻击。 佐助身体素质甚至比五条悟更好,力量不比他弱,技巧却好上不少,小范围的辗转腾挪让他很少被击中,体型差也为他的闪避创造了条件。 相比起来,反倒是五条悟一直被压着打。 五条悟越打越生气,越打越憋屈,觉得原本自己已经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现在被迫把伤口剖开摆在另一个人面前不说,还要被对方冷嘲热讽。 明明是我救了你,明明我承受了这么多压力,明明没有人知道我的感受。 凭什么你一副看透了我的样子? 火一股股从心里冒出来。 “你就不能让我痛快地打一架吗,宇智波佐助?”他咬着牙说,“反正我能治疗你……” 黑发式神异色的眼睛在白天也十分显眼,行动间仿佛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轨迹,但伸手去抓的时候,却发现只是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影。 “技不如人还要让对手放水,五条悟,你怎么这么幼稚。”佐助讥讽地说,借着五条悟的力道轻盈地落在树梢上,看起来清清爽爽,几乎没怎么出汗。 五条悟一个苍就轰了过去。 烟尘中燃起紫色的查克拉,密度极大,几乎成了实体,把黑发少年裹在里面,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足以祓除二级咒灵的一击。 “这不是挺好的吗,生气就动手好了,”佐助兴奋地勾起嘴角,“我最烦你们这种装模作样的人了!” 两个人互相影响,越打越疯,不仅拆了训练场,还不小心毁了一大片森林。 大部分是被五条悟的术式轰碎了,还有几棵树是被佐助用火遁和雷遁点着了。 火势一起五条悟就停手了。 佐助说完那句话,他就知道对方其实是想让他发泄一下,到后面火气也渐渐没了。只不过很久没遇到能让他认真的人,稍微有点打的上头。 兴奋归兴奋,他还是惜命的。 “你不会把整座山都点了吧……”他一走神,又被佐助一脚踢在身上,飞出去之后直接在半空中停下,捂着肚子,疼得直吸气。 要不是咒力保护着,刚才那一脚绝对可以把他的肋骨踢断。 “等等佐助!”眼见少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五条悟立刻躲得远远地,双手合十开始撒娇,“快点把火灭了不然夜蛾绝对会把我灭了的!” “快点快点,”他干脆闪了下来一把带着佐助上了半空中,“趁着夜蛾还没跑过来我们赶紧走!” 佐助被他一闹,也没心情再打了,只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松手,我没法结印了。” “不行,会掉下去的哦。”五条悟说,把手从少年手背一路挪到了他的肩膀。“这样可以了吧。” 佐助被他恶心的打了个哆嗦,快速结了几个印。 空气迅速变得湿润起来,他们脚下涌出了大量水波,以堪比小型瀑布的气势朝不同方向倾泻,浇灭了地面上的火焰,顺便又带倒了几棵树。 “五条悟——”夜蛾正道的声音似乎是直接从喇叭里响起来的,震得人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你给我等着!” “你以为我傻吗?”五条悟提高声音回了一句,也不在意对方究竟听到了没有,拉着佐助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 他们出现在一片湖泊的边缘。 佐助挣开他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 五条悟碰了碰自己的嘴角,疼得轻轻抽了一口气。 “你下手也太狠了,”他委屈地说,捂着肚子,靠着湖边的一棵树直接坐到了地上。“就不能体贴一点吗,我还伤心着呢。” 他很久没有这么狼狈了,没有用反转术式减少消耗,也基本没有用无下限防御,这会儿体力消耗的厉害,咒力也少了很多。 但也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打一场了。 “别在那装可怜。”佐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也带着点血,手臂和脸颊有细碎的伤口。 五条悟冲他招招手,“过来坐下嘛,我给你治疗。” 佐助把手递给对方,看着夕阳下闪着金光的湖水,还是没有坐下的意思。 手臂上一点伤口迅速愈合了,连带着原本在隐隐作痛的其他部位也迅速变得轻快起来。 “我走——” 五条悟手上猛地用力,把佐助拉了下去。 他虽然后来发现对方是好意,不代表就不想报复回去了。佐助每句话都在戳人痛脚,现在想想还有点不爽。 只是没想到对方刚才对自己没有防备,用力过头,两个人直接撞在了一起。 “你……是白痴吗!”佐助坐在地上,捂着鼻子咬牙切齿地说。 他整个人撞到了五条悟的肩膀上,不光鼻梁疼,脑袋也磕得不轻。 五条悟也捂着下巴,说话都有几分模糊:“……我绝对是咬着舌头了……” 不管他之前为什么不用反转术式治疗自己,这下不治也得治了。 白发青年一条腿放松地伸着,一条腿屈在胸前,手撑着脸颊看着身边的人。 “想听听我的事吗?”他突然说。“你不是一直对我很好奇吗,我记得你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抓着我问个不停呢。” 佐助啧了一声:“不想。” 五条悟笑嘻嘻的:“不行哦,佐助,没有人能拒绝我第二次。”他一把搂住了佐助的脖子,把对方整个人箍在怀里,“然后你也要给我讲你自己的事!我们现在已经是心灵相通的朋友了。” “我不想听。”佐助挣扎了一下,“滚开。” “不可能放开的,就这么说定了,束缚成立!”五条悟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和我说说嘛。” 他的头发飘到了佐助耳边,有点痒痒的。 “再不放开我要动手了。”他忍耐地说,五条悟注意到对方耳朵又红了。 明明各方面都很成熟,偏偏别人一接近就容易害羞。 有点可爱。 于是他凑得更近了一点,挺翘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少年的面颊。 …… 紫色的电弧伴随着清脆的鸟鸣照亮了这片空间。 逗过头了。 “为什么你全身都能放电?你是鳐鱼吗佐助?”五条悟躺在草地上,只觉得自己浑身发麻,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 佐助冷笑一声,看着对方伸手想把一头到处乱炸的白发抚平,结果又被发丝间带着的静电“噼里啪啦”电了好几下。 “自作自受。”他评价道。 五条悟拽了拽佐助的衣袖——对方表情很不耐烦,但还是低头等着他说话。 “拉我起来。”他理直气壮地说。“我浑身麻。” 佐助没动。他还记得刚才这个人干了什么。 “我保证不乱动。”五条悟表情无辜,就差举手保证了。 “躺一会儿就能动了。” “地上好冷。 “还有点湿。 “再躺一会儿明天我肯定会感冒。” 絮絮叨叨的声音似乎永远不会停下来。 佐助眉心跳了跳,抓着对方的手把人拉了起来。 五条悟站在那缓了一会儿。 “你刚才那个忍术叫什么?”他兴致勃勃地问,“噼里啪啦砰还是雷神降临?” “……千鸟流。”削弱版。 “好听是好听,总觉得没有雷神降临有气势……”五条悟摸着下巴,指腹与下颌接触又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 这个电难道要一晚上才能消失吗?为什么佐助碰他就不会被电到? 他收回手,表情十分险恶。 “我要回去了。”佐助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他今天气也出了,伏黑惠拜托的事也做了,没有再和这人待在一起的理由。 五条悟手臂张开拦住了他:“不行不行,夜蛾肯定还在生气,现在回去他绝对会杀了我的。” “和我无关。”佐助说,夜蛾正道又抓不住他。 “我们谈谈吧,”五条悟抓住佐助的肩膀,弯腰直视着他。“关于我们的‘束缚’,或者随便什么。” “你离我远一点就行了。”佐助看着对方那双蓝色的眼睛,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对方的眼睛却还是十分明亮,“想聊天可以去找你的学生们。” “但是我有很多想和你说的呢,”五条悟笑了起来,抓住了少年的手臂。“你饿不饿?”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你的瞬间移动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吗?”佐助坐在一群醉醺醺的下班族之间, 显然对五条悟挑选的场所和出行的方式都很不满意。 ——再来!今天我要把你喝到投降! ——你小子在搞笑吗? “但是这里的食物很不错哦,”五条悟自然地无视了他的问题,伸手把菜单推给他, “应该会合你口味。” 相比之前那家居酒屋, 这里的食物确实口味清淡了许多。 五条悟手里抱着一杯果汁,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牛肉。“忍者都吃的很清淡吗?”他问。 佐助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放上桌面:“大部分吧, 体味重的话出任务不方便。” “这是什么?幻术?”五条悟新奇地眨了眨眼睛,感觉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几乎立刻移到了别处。他的眼镜一开始就被佐助打飞了,所以一路过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嗯,”他把筷子放下。五条悟注意到对方吃饭速度其实很快,但完全不会给人粗鲁的感觉, “不会被打扰。” 他兴味盎然地挑起眉毛。 “像这样呢?”白色短发的高个子青年突然站了起来,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头顶的天花板,“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 ——那家伙是喝醉了吧? ——怪人。 “……这只是……最轻微的感官误导,”佐助不小心捏断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 “你这个白痴。” 五条悟泰然自若地坐下,很快就感觉到其他人的注意力移到了别处。 “其实还是挺好用的,”他中肯地说,“这个要是再强力一点就更好了, 能给我也来一个吗,说不定能让我看到的东西少一点。” 对面的人换了一双新的筷子,看起来不太想理他。 “说起来,我能偶尔感觉到你的情绪也没有多久,”五条悟说, 佐助手微微一顿, 把筷子放了下来。“就是七海回来以后, 好像突然觉得能知道你的心情了,位置有时也能感觉到。” 他喝了一口果汁,好奇地眨眨眼睛,“不过你当时没感觉吗?还是后来才发现的。” 佐助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夏油杰到高专那天我才感觉到的。之后是二十四号。” 五条悟愣了愣,笑了一下,“这样啊。” 他一停下,谈话就仿佛突然中断了一样。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五条悟才又开口了。 “我和杰是高专的同期,还有硝子,”他脸上带着少见的温和表情,语气听起来也很怀念,“现在想想,当时我可比现在傲慢得多,每天都说着‘我们是最强’走来走去。” 说起来,当时夏油杰还提到了佐助。然后又和他拌了几句嘴,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你不是说式神使都超——级弱的吗? ——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啊?我可不是普通式神使。 ——……哈,我还真是有点好奇,听说你还为此和协会吵架来着。 ——我能这么快回来都是因为他哦。 ——是啊……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没有佐助你的计划也不会成功的哦。 ——啰嗦。 你现在也很傲慢。而且,你现在还在天天说自己是最强。坐在他对面的黑发少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句话。 “我们两个半斤八两哦,佐助君,”五条悟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当时的对话就是他和杰的最后一次交流。 而他们三人最后一次一起吃饭,好像就是在这家店。 他坐在同一个位置,黑发少年坐在他对面,扎着丸子头,也是满脸写着对他的不满。 硝子喝酒,他喝果汁,杰喝气泡水。 周围吵吵闹闹,客人来来去去,好像和今天没什么不同。都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但他的朋友已经死了。 再也不会有人和他分享捉弄别人的记忆,再也不会有人和他坐在居酒屋吵架,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了。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朋友了。 原来他一直在想“万一”,现在连“万一”的机会都没了。 不可能了。 经过了一周时间,五条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件事就好像一直被压在冰层下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但一直存在着。 直到冰层破碎,他坠入海水。巨大的痛楚与窒息感包围着他,逼他接受这个事实。 ——五条悟亲手杀了夏油杰。 …… 别让他再那么狼狈了,五条悟想。他……不想让佐助感觉到自己的心情。 真的不想吗? 他回过神,冲佐助摆摆手指,语调都没有变,“……这可不是我感觉到的,你的想法可都写在脸上了。” 佐助怔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又无意识地对对方放下了戒心。 但在五条悟握住他手腕的时候,他没有挣扎,而是一直看着对方。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不愿意坦诚一些,”五条悟的声音还带着笑意,在一堆杯盏相碰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不过我也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人总归是孤独的。身份不同、经历不同,感情不通,总有些经历是要放在自己心里的。” “但是如果有谁能感受到同样的情感,这种孤独感应该也会消失吧。我觉得这种事还挺让人开心的。”五条故意悟俏皮地说,眼睛却没看佐助,“所以你要不要放松一点,和我分担一些,精神上也要排毒才能健康啊~” 他似乎是真心实意在为佐助考虑,听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大人一样。 佐助垂眼看着对方的左手,那只手平日里修长而有力,这会儿指尖却带着凉意,连带着抓他的力道也小的不行。只是搭在上面,他随时都可以挣脱。 说谎。他想。你不开心。 嘴上说让佐助依靠自己,心里想的却是“能不能帮我分担一下,就一点点”。 一周前他感受到的那阵细微的抽痛,刚才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沉甸甸地压在心上,甚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突然也觉得有些怅然,要是当年自己也能像现在一样体会到鼬的心情,或者其他人能体会到他的感受,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 也许是佐助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五条悟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时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轻松:“不愿意吗?那也没关系,想找我倾诉随时都可以哦~” 还是觉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佐助觉得自己就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重温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另一半还在试图思考“我可以相信他吗”。 果然还是…… 他抓住对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移开了一点。 五条悟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了,顺从而无力地垂在他的掌心。 谁会不希望有人能真的理解自己呢?即使只是最浅显、最简单的那种。所以只有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让他稍微放纵一次吧。 佐助想,就当发善心了。 走出这扇门,就停下这一切。 他把右手翻过来,掌心向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手腕一紧,被人轻轻拉了过去,抵在眉间。 雪白的发丝下,被努力控制着的气息扑在桌面上。 似乎只有几秒钟,又好像过了很久,五条悟抓住佐助的手放了下来,抬起头时眼睛亮晶晶湿漉漉的,像波光粼粼的湖水。 “真温柔呢,佐助。” 温柔到他想抢走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五条悟想,不过佐助知道会生气的吧。还是不知道的好。 然后他看着佐助静静笑了起来。 这个笑不知为何让佐助有些警惕,甚至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连带着刚才那种巨大的窒息感也消失了。 他把这一点告诉五条悟之后,对方看起来有些惊讶。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人的特权’?”他沉思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佐助觉得刚才心软的自己简直是傻瓜。 “放手。”他试图把手抽出来。反正不接触也能感受到双方的情绪,抓着他的手腕有必要吗? “电我我也不会松手的。”五条悟反倒抓得更紧了一些,还翻了一下手,让自己的手垫在下面,从下往上抓住佐助的手腕,“绝对不松。”他以一种堪比小朋友在家长面前耍赖要玩具的语气说。 佐助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对鼬说过话。三岁之前没有,三岁以后更不会有。 束缚的另一端又传来了对方不那么明亮,但似乎轻松了一些的情绪。 “……随你。”佐助换了左手拿筷子,自顾自地夹了菜往嘴里送。 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起作用的,还需要多试几次。 他最终还是没有松开手。 店家把餐盘收走,给他们上了甜品——五条悟把菜单上所有的甜品都点了一遍,不把桌子清理干净是绝对摆不上的。 为了让人能找到他们,佐助被迫在和五条悟手拉手的情况下解开了一小会儿幻术——其实只是拉着手腕。 侍者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估计是以为他们喝多了,见多了人们在酒后会做出的各种事情。就比如现在,佐助身后的两个大叔已经一边流泪一边抱在了一起,一个哭诉女儿太过暴力,一个说上司完全是斯巴达做派。 已经是深夜,店里的人一点都没少,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多。 五条悟揉了揉眉头,眨了几次眼睛。 “怎么了?”佐助问,也许是空气中酒精浓度太高,他现在也放松了许多。 白发青年小心翼翼地叉起一个抹茶大福咬了一口,嘴角沾了一点绿色的抹茶粉,垂着眼睛,看起来有点可怜。“人太多了,眼睛有点累。” 佐助想起来,自己把他的墨镜打飞了,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挡住眼睛。 “……走吗?”他问。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抗拒这个想法。 走出这间居酒屋,他们就要回到之前的距离了。他又要变成一个人了。 “不要,”五条悟把另一份甜点拖到自己面前,“我就要在这里吃。真的没有那样的幻术吗?说不定很有用呢!”他执着地盯着佐助。 佐助一手扶着杯子,另一只手松松地搭在对方的腕间,视线下意识地放在他的脸上。 那双眼睛还是很蓝,但好像已经不会被他错认成另一个人了。 他的眼睛变红了一瞬间。 五条悟新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周围像是被罩了个半透明的罩子,虽然能感觉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信息一下少了大半。 …… “我也有过一个朋友,叫漩涡鸣人。”佐助迟疑了一会儿,说。“……不准感知我的情绪。”他立刻补充了一句。 白色短发的男人用鼻子发出一声疑问的轻哼,眼睛还盯着周围看来看去,等佐助自己往下说。这种不太在意的表现反而让他轻松了很多。 他想了一会儿到底要怎么描述自己和鸣人的故事,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想杀他,失败之后就到这里了。” “……中间少了很多情节诶——”五条悟不满地抗议道,“哪有你这种只说开头和结尾的故事!而且说得好像这个世界是流放地一样!” “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佐助回答道。 白发男人不开心地拽了拽他的小臂,“没有硝子二号吗?” “樱……不太一样,”他想了想,“虽然也是医疗忍者,但她一拳就可以把训练场整个掀翻了。” 五条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哇哦,”他感叹道,“活下来很不容易吧。” “大概吧,”佐助说,“我叛逃很多年了。”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我说了,不会放开手的。”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离开居酒屋之后, 佐助主动拉开了和五条悟的距离,把他的手挣开。 “怎么啦,”后者委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两步就赶了上去, 试图把手搭在少年的肩上。“一出门就要把我甩开吗?” 他们最后达成一致,不会主动探知对方在想什么——虽然佐助对五条悟本人的性格不感冒, 但在这种事情上,对方还是会尊重他的意见。 今天他说了自己不会说的话,做了不会做的事。 明天就可以重回正轨了。佐助想。 “我们继续保持距离就行。”他淡淡地说。放慢脚步,一下就落到五条悟身后。 五条悟转身看着他。 后面走来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上班族,路上出租车驶过水洼发出清亮的唰唰声, 路灯从巷口投来, 让佐助的脸隐没在阴影中,看起来不太真切。 好像之前在居酒屋里的是另一个人,现在对方又戴上了面具,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那就快点回去吧, ”五条悟说,“出租车找不到地方,我带你回去。” 其中一个醉汉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往前挪着,一抬头, 发现原本站在前面的人好像不见了。 他晃了晃脑袋,人呢……不管了……喝酒! 但五条悟没有直接回到高专。他在半山腰的森林里停了下来,然后看着佐助跳上枝头,马上就要隐没在夜晚的林间。 “束缚对你的影响,应该不只是那些吧。”五条悟突然开口道。他似乎已经确定了佐助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 因此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就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你真正通过束缚交换力量之后, 我们就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和状态,双方都受到了明显的影响,好在这个是可控的。”他的声音沉静而稳定,这种时候就显示出了令人信服的沉稳,“但是在此之前,你的体内已经有了我的咒力,所以我想,你也许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其他影响。” 佐助没有说话。 五条悟自顾自地说道:“你说让我‘离你远一点’‘保持距离’,所以说明你认为这种影响确实存在,并且可以控制。是什么?是你对我的戒备吗?” 他看着佐助,少年还背对着他,站在树木阴影之间,看起来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没错。”阴影中传来了佐助冷静的声音,他似乎把身子转过来了,但还是被墨绿色的枝叶环抱着,“我对你这个陌生人的信任和依赖都是不正常的,所以今天之后我们最好和之前一样,保持距离。” “不然呢?”五条悟反倒笑了,一头白发在月光下几乎亮的发光。“杀了我吗?” “我不喜欢杀人,我也不想杀你。”黑发少年还站在原地,眉间眼里是暗沉沉的一片,没有一丝光透出来,“但是我更不喜欢被人操纵。” 五条悟夸张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操纵你。”他说,往佐助所在的阴影中走了一步。 佐助后退了一步,这下,五条悟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宇智波一族是靠感情驱动的,我也一样。束缚影响了我的感情,等于在操纵我自身。” “为什么你觉得束缚操纵了你的感情呢?束缚从来都和感情无关。”五条悟又往前走了一步,树枝在他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你这么快就对我放下戒备,甚至和我说夏油杰的事,难道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佐助把问题抛给了对方。 他对五条悟曾经有过杀意,但现在不要说杀意,他甚至想过要和对方倾诉自己的回忆。而五条悟作为一个喜怒不定的家伙,居然任由自己的情绪被他这种危险人物感知,这种事,怎么可能是正常的? “……你是在担心我吗?”五条悟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完全没有哦,我可以很确定的说,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且,我也只是告诉你和杰是同期而已。” 佐助在黑暗中拧起了眉毛。 五条悟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哪句话有担心对方的意思了。 “……为什么?”他沉默了许久,开口时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几分干涩。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情,理智告诉他别做梦了,对方说出的一定都是没有用的废话,心底却又隐隐恐惧对方真的只是在利用自己。他好像……希望五条悟说的是真的。 “总之有很多原因吧,”五条悟挠了挠头发,脸上带着几分苦恼的神色,“总觉得,说出来的话佐助会恼羞成怒呢。” “告诉我。”佐助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树下的阴影中。他要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真的要听吗?”五条悟没有往前走。不过,他叉着腰把身体向前倾,上半身完全进入了阴影之中,只有一双蓝眼睛带着柔和的笑意。 “快说。”佐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靠在了冰冷的树皮上。 快点说出一些站不住脚的东西,好让他能够反驳对方的话,最好是能让他痛骂这个人一顿,然后他就可以摆脱对方,离开这里。 “从哪里说起呢……”五条悟直起身体的同时往前走了一步,现在整个人都站在了阴影之中,低头看着佐助。 “束缚之后的估计我说了你也很难相信,所以只能说你还没醒过来的时候啦,”他笑眯眯地说,“佐助当时可是一边哭一边抱着我叫尼桑呢,实在是非常惹人怜爱唔唔唔——” 他伸手接住了几乎是撞进自己怀里的少年,被冲力带着向后退了几步,要不是嘴巴被捂住,看起来还想再多说两句。 佐助一手捂住五条悟的嘴,一手揪住对方的衣领,整张脸都暴露在月光之下,带着介于不可置信与羞恼之间的表情。 听到对方说出“哥哥”这个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提起过鼬哥,他也很自信这里绝对没有人能探知自己的记忆。 所以才会反应慢了半拍,让这个人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闭嘴!”他恶狠狠地说,没有发现自己又一次靠近了对方。 “唔只到了……”五条悟被迫弯着腰,冲着他眨眨眼睛,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单词,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松手。 其实没有抱着他哭,只是抓住他的手。五条悟想,但他那样说也没错,他确实因为对方当时的样子打消了一部分戒心。 佐助后退了一步,一小半身体回到了阴影里。 “……就因为这个?”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就又平静了下来。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理由,你不是说了我很傲慢吗?”五条悟说,“所以我之前一直认为你对我构不成威胁。” “即使在我杀了那只特级以后?” “即使在你杀了那只特级以后。当然啦,现在我知道你很强,”他点了点自己的嘴角,“那一拳真的很疼诶。” “那你的学生呢?我想杀了他们很容易。” 五条悟看起来已经有点无奈了。 “你刚才也说了,不喜欢杀人,”他一把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完全不擅长和人谈心,“在奈良的时候,你第一反应也是救人吧。”就算把苦无都冲着他丢过来的时候,佐助也控制着不会伤到要害,他如果不抵抗的话最多只会擦破点皮。 “那后来……” “佐助,不要一直问我了,来说说你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会觉得你自己的情感、自己的行动是受到束缚影响的呢?你讨厌我吗?” 他那双淡色的眼睛紧盯着佐助,像某种大型猎食者一样,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 “……不。”佐助说,他看起来是在经过一阵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的。“我不讨厌你,但是在你的咒力消失的那天,我意识到了自己如果没有你的咒力可能会死亡,而且,在你身边我做了许多不像自己的决定。” 五条悟愣了一下。 “喂喂,不要说这种好像告白一样的话哦,我可能会当真的。”他突然蹲了下去,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偏着头盯着佐助。 谁在和你告白啊? 沉重的气氛又被打断了。 “而且呀,”他像上课回答问题那样举起手,伸出两根手指,“缺少我的咒力会死亡,和与我在一起不像自己,并不存在必然的联系哦,佐助。” 是……这样吗? “你认为和我在一起必须像在原来的世界一样,时刻保持警惕吗?”五条悟的蓝眼睛像一面镜子,清楚地把佐助映在眼底。 为什么不呢? “你很强。”佐助实事求是地说。所以他理应时刻保持警惕。 “哇——”五条悟看起来高兴极了,“完全没想到能听到你夸我,早知道就录下来了。”他立刻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机,“快快,再说一遍!” …… “不说就不说嘛,不要用那种可怕的表情看着我,那换个问题,”五条悟从善如流地收起手机,“虽然肯定没我强,但是能把你教出来,你的老师实力应该也不差,你对他也从未放下戒备吗?” 佐助嗤笑了一声。五条悟心里觉得有点不妙。 “他给我力量是想要我的身体,所以我杀了他。” …… 哦豁,完蛋。不及时补救人就要跑了。 五条悟强迫自己忽视了“想要身体”这个让他莫名不爽的说法,认真地扮演好心理老师的角色。 “所以你是因为他利用你,才无法信任其他人的吗?” 佐助摇了摇头,眉骨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他抬眼淡淡地看着五条悟,声音没有一点动摇。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的目的,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他和大蛇丸之间有师生之情,甚至可以说,后者对待他的态度堪称纵容。但就算如此,他们也从未有一刻放下过对对方的戒备,刀剑相向时也毫不犹豫。 “难怪……”五条悟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你来这里之前,身边有和我一样,对你没有任何目的和期望的人吗?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次是佐助愣住了。 没有。 “这不就很简单了吗,”五条悟弯下腰,“佐助,我不想利用你,对你也没有任何期望,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也不一样。所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会觉得轻松,会不自觉的放下警惕,这都是正常的。”他按了按佐助的头发,笑容似乎带了点深意。 佐助拧着眉毛,没看到他脸上表情。 “这是正常的……” “对哦,”五条悟抱着胳膊,语气轻快,“普通人的交往就是这样的。不存在什么目的,而只是基于内心相互交流、相互靠近,一步步放下成见与戒备。” “我对你的信任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你对我的戒备也是一点点减少的,这种事情可不是束缚能控制的。” “但是……速度太快了。”他说,“之前不是这样的。” “但是,之前的你,也从来没有彻底摆脱过他人给予的‘束缚’吧?”对方的声音很低,但听在佐助耳中,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他怔怔地看着五条悟的脸。瓷白的面容完全暴露在月光了下,第一次显出了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茫然无措的表情。 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而温和,还带着点没来得及消散的忧伤。佐助能感觉到,对方心里也是一样。 “也许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才是真正的‘你’,佐助。不是什么家族末裔,也没有忍者的身份,只是作为‘宇智波佐助’自身。”五条悟伸出手指,看起来好像要点上佐助的额头,但手抬到一半就放了回去。 你看到的五条悟也是一样的。他想。 “要重新认识一下吗?作为‘没有前缀的’五条悟和宇智波佐助。”五条悟笑眯眯地对佐助伸出一只手。“反正我们都绑定了,你也不想杀我,不如好好相处,成为我的同伴如何?这是我对你的第一个期望哦~”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五条悟一直伸着手,站在月光下,嘴角噙着笑。 他最终向前走了一步,让自己也被月色笼罩,然后握住对方的手掌:“我的同伴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那就先当搭档好了。”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你的搭档想吃超甜玉子烧!明天可以吃到吗?” “做梦。”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大家!”五条悟站在讲台上, 兴致高昂地一挥手,“明天有什么出行计划吗!” 明亮的阳光照他身上,让他那头白色的短发显得有些透明。冬天难得有这种好天气, 连灯都不需要开, 只靠日光照亮了整间教室,让人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当然, 并不包括现在坐在教室里的四名高专一年级学生。 “这就是你今天还叫我们来教室的理由吗?” “出不去。” “木鱼花。” “我要修行。”只有乙骨忧太认真回答了五条悟的问题。 “诶——不要这样嘛,”五条悟歪歪扭扭地倚在讲台上,“明天可是二零一八年的第一天诶,高专都已经放假了。” 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无情地戳破了只想摸鱼的某人的小心思:“放弃吧, 悟。”她说, “咒术师全年无休,特别是你,就算出去也会被塞上几个任务的。” 她才不会被五条悟打着出去玩的名号哄骗着做任务。“让宇智波佐助陪着你玩吧。”她不怀好意地说,“前两天不是还和他打的很开心吗?”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开始疼了。他躲过了夜蛾校长第一次抓人, 没想到对方居然第二天亲自到教室里堵自己,揪着耳朵当着学生的面吵了他半个小时。 至于佐助,那个小混蛋这两天干脆就不在学校里待,今天也早早地离开了学校, 跑去神奈川不知道干什么。 “真希,”他话锋一转,故作惊讶地说,“你怎么突然换发型了?是自己剪的吗,稍微有点土哦。” 稍微有点、土、哦。 禅院真希下意识地摸了摸刘海, 之前被宇智波佐助削断了大半, 又一直没时间下山, 所以她自己尝试着修了一下。结果怎么说呢,反正是不太美妙。 现在又被某人故意提起,立刻就让她想到了之前的惨痛经历。 “你……和那个宇智波佐助不愧是……”她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到底应该用什么词描述五条悟和佐助的关系,气得把自己手边的水杯砸了过去。 “真希好可怕啊。”五条悟一偏头,水杯就砸在了他身后的黑板上。 “禅院同学好吓人啊。”乙骨忧太咽了口唾沫。 狗卷棘光明正大地点点头。 禅院真希对他们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 乙骨忧太往熊猫身后缩了缩,乖巧地举手投降。 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个在教室里打闹,顺手掏出手机发了两条短信。 “那么!今天的内容就愉快地决定了,”他直起身子,“我们去神奈川实践!” —— 好天气也没能让宇智波佐助的心情好起来。 他现在坐在神奈川的一家咖啡馆里,耳边是轻柔和缓的音乐,对面是一个穿着米色毛衣的少年。 “宇智波同学?”栗色头发的少年轻声询问道。 总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看起来一副要把手机捏碎了的样子。 佐助合上手机,抬头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他解释道:“抱歉,认识的人刚发消息问我今天在哪里,可能稍后会过来。” 柳莲二理解地点点头:“那我们提前结束也可以。” “不,没关系,”佐助摇了摇头,“无视他就可以了。” ……总觉得宇智波同学的朋友可能会有点奇怪。 柳莲二想。 作为一名成绩优异、全面发展并且即将升入立海大高中三年级的学生,他经父亲之前的同事介绍成为了一名临时家教。 虽然补习对象据说没什么基础,但对方出手着实阔绰,补习时间也只持续到四月开学前,不会影响自己的学习,他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网球作为爱好的话还是比较烧钱的,球拍球鞋,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要自己去买。不能像初中时完全靠家里支持了。 今天是他和这位名叫宇智波佐助的补习对象第一次见面。 为了了解对方的情况,他特意准备了自己之前没做完的各科试卷。然后看着对方自然地把英语放在一边,只写了其余几科的题目。 “……为什么不写英语试卷呢?”柳莲二有种不祥的预感,对面这个人不会是第二个赤也吧? “没学过。” 甚至还不如赤也。 他镇定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低头去看其他几科的题目。 国文,古文意外的好,但是所有涉及到作家的题目都没有答出来;数学全对;社会…… “宇智波同学,你是刚到日本的吗?”他认真地问道。 答案基本完全跑偏,常识很多都是错的,问答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给他一种对面这个人是危险分子的错觉。 明明宇智波同学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惹麻烦的样子。 “算是吧,”佐助说,“之前出了事故。” 去读书是他一直以来的计划,所以他也在尝试,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生活在这个社会里。 ——比起那些有咒力的咒术师,也许普通人更容易让他放下戒备。不用做太多伪装,只要礼貌地回答对方的问题就行了。今天是第一次,感觉虽然不太适应,但好像还不错。 柳莲二的视线在他刘海下露出的眼罩上停了一下,礼貌地点了点头。因为受伤而导致记忆错乱的可能性是,863。他迅速为佐助找好了理由。 “希望您早日康复,”他说,“如果想成功通过插班考试直接升入高三的话,刚才那几科试卷最少也要做到及格。如果……想要进入立海大的话,至少要到70分以上。” “我建议您找一位更专业的家教。”他最后说。 “没关系,”佐助答道,“我背书还不错。 好像不是很难的样子。 如果五条悟不出现的话。他想。 —— 五条悟走进咖啡馆的时候,佐助正和身边的人相谈甚欢。 当然,是五条悟眼里的“相谈甚欢”。 实际情况是,柳莲二正在认真履行身为家教的职责,为佐助制定一个详细的复习计划。 “宇智波君,我之后可以把初中的笔记借给你,尽量在二月结束以前帮你达到高中入学的水平。”他认真地说。 “听起来真不错呢,我能坐下吗?”一个开朗的声音插了进来。 好高。 这是柳莲二的第一印象。 白发男人的身高远远超过了日本人的平均水平,大概只有已经毕业的毛利前辈和他的身高差不多。上半张脸带着黑色的眼罩,把眼睛挡的严严实实的。 他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坐下,然后闭嘴。”佐助面无表情地往里挪了一点,给五条悟空出一个位置。 反正不论他怎么拒绝,对方肯定最后会坐在这里的。 “不要在意他。”他对柳莲二说,“你继续说。” “我是佐助的……认识的人哦,”五条悟说,“关系超——亲密的那种。”他把手搭在佐助身后的椅背上,看起来确实形成了一个亲密的姿势。 “闭嘴。” 五条悟笑眯眯地坐好,冲着柳莲二比了个把嘴拉上的动作。 “……您好。”柳莲二迟疑地看了对面两人一会儿,决定还是尽快结束今天的会面,把空间留给那两个人。“呃……最近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联系我拿,到我家或者立海大都可以。” 他只觉得那个眼罩男好像给他带来了一种奇怪的压迫感。是精神力的可能性,706。 “那我们之后再联系。”他提起书包,礼貌地向对面两人道别。 “拜拜~”五条悟非常自来熟地和对方告别。“下次再找你玩哦~” 少年的背影僵了一下,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了。 “所以呢,为什么非要过来?”佐助把卷子折好放在一边,露出了被挡住的桌面。 果然,他们这张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甜品。 “真贴心呢,佐助,”五条悟端起奶昔喝了一口,左手不安分的伸到桌子下面,抓住了少年放在腿上的手腕,“刚好有任务在这边。” 【不开心】 佐助动了动手腕:“松开。” “不想松开。”五条悟拖着长腔,“这样感觉得更清楚。之前说了吧,要和我分担——” 他发现佐助完全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只要和他的目标没有冲突,面对他人的真心就会不自觉地软化态度。 那天晚上是这样,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现在也是这样,虽然说着让他松开手,表情却没什么攻击性,挣脱的力度也很小。 这样他会忍不住更依赖对方的。 “我没有答应。”佐助说。 当时只约定不主动探知对方的情绪果然不够,他就应该完全禁止五条悟用这个能力。这两天,对方就像上瘾了一样,时不时凑过来让他猜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就像一直有人在耳朵边上说“开心”“不开心”“饿了”“困了”,每天说上百八十遍,脾气再好也会被烦得受不了。 五条悟不以为意:“当时抓住我的手就等于同意了哦,反对无效!” “还有,你怎么会认识普通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警惕地问佐助,鼻尖几乎戳到他的脸上。 他们两个还坐在桌子的同一侧,卡座不大,两个人坐得有些拥挤,五条悟凑近的时候,佐助几乎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七海介绍的。”他表情平淡地把对方的脸推远了一些。 “七海?”五条悟提高了声音,一副受到背叛的样子,“为什么你和七海的关系那么好?你难道还是决定要去普通人的学校吗?高专不好吗?” 【不开心】 就因为这种事不开心? 佐助没理他。 高专又不教普通人学的东西,没什么正常人就算了,毕业也没有合作大学可以去,他当然要去普通学校学习。 “你应该陪着学生吧。”他换了话题。 五条悟哼了一声,挖了一大块芝士蛋糕:“只是个三级,棘会看着他们的。” 【不开心】 简直就像等着人安慰的小孩子。 那天晚上,五条悟没有对佐助的身份做任何评判,他也没有让对方讲夏油杰的事。但他勉强算是被说服了,要试着真正在这里“生活”下去。 他们并没有像佐助刚到这里的时候那样,每天都一起行动,但关系却比之前一起行动的时候“正常”了一些。 “那你想干什么?”佐助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无奈了。 不开心的话,想做什么? 五条悟看着表情平和的黑发少年。 “都到神奈川了,那就去看海吧!”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咖啡馆其实离海边不远, 走路十几分钟,穿过居民区之间的小巷,就能看见远处道路尽头一抹明亮的蓝色。 海边有几个遛狗的人, 都围着围巾戴着手套,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出是男是女, 行动也有些迟缓。只有小狗在海滩上快乐地跑来跑去,不小心沾到海水的时候,又跳起来窜回自己主人身边,绕着人发出快乐的尖叫声。 五条悟的头发动也没动。衣服也是,只随着他行走的动作牵拉出褶皱, 看起来像是还待在室内一样。 他早就把手插回口袋里了, 现在甚至开着无下限,刻意把风挡在外面。 毕竟是冬日的下午,虽然阳光明媚,海风却还是十分凛冽, 把人露出来的皮肤刮得生疼。 佐助往旁边走了几步,头发立刻也像其他人那样,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 “不冷吗?”五条悟问。 佐助摇了摇头。 因为今天要到普通人多的地方,他穿的很厚, 乳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还套了一件大衣外套。不要说冷了,多走几步都要控制自己不要出汗。 而且,这种程度的天气对他来说完全算不上恶劣,甚至可以说是很不错的了。 在离开木叶的四年时间里,他也不是成日待在地下修行。任务期间也走过了不少地方。 火之国的海岸线大多乱石耸立, 海浪拍打在岩石上, 激起的水花能有一人多高。水之国的海面终日迷雾笼罩, 船只需要完全依靠官方的灯塔指引路线,才能安全的到达港口。至于雷之国,那里几乎每天都有风暴落雷,只有本国的忍者才能自由地穿行。 这里的海却平静而美丽,即使有风,掀起的海浪也只会温柔地涌上沙滩,带不走什么沙石。 连带着这样的海风,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 他觉得心里有种少有的平静。 五条悟试着解除了无下限术式。 然后被刮了个透心凉。 冬季高□□服虽说比夏季的布料厚实许多,但毕竟不是羽绒服或冲锋衣,真要说的话,更像是秋天人们会穿的薄外套,根本挡不了什么风。 毕竟穿着这身衣服一般都要做运动,做的太厚实反而不方便。 堪比刀子的寒风瞬间把他的头发刮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海草,露出来的鼻子耳朵即使在咒力的保护下也感到了近似疼痛的寒意。 佐助侧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立刻就重新开启了无下限术式,对方的表情还有些僵硬,一头白发也乱糟糟的,像只刚从吹风机下死里逃生的大猫。 “这绝对是武器。”大猫嘟嘟囔囔地说,往他旁边走了一点,“真的不用无下限吗?超好用的哦~” 虽然那种宁静的氛围立刻消失了,但佐助意外地不觉得自己被打扰了,反而有些想笑。 “你是白痴吗?”他也确实轻笑了一下。 五条悟拉下了眼罩把头转了过去。 他听到了那声从喉咙里溢出的轻笑,突然就想看看少年脸上的表情。 隔着眼罩其实也能看见,但平常五条悟一般不会刻意去看,咒力会自动帮他勾勒出世界的另一种形象,让他可以自如行动。只有看手机看书的时候,他才会主动“看透”这层密不透光的黑布,接收更多的信息。 但还会是和睁开眼看到的不太一样。 可惜他看过去的时候,佐助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经消失了,只有漆黑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点柔和的笑意。 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五条悟“唰——”得一下把眼罩拉上去,听起来又有些闷闷不乐了。 这次倒是不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了。 奇奇怪怪,反复无常,想一出是一出。 他们沿着海岸线走了很远,然后找了一张长椅坐下,看着潮水渐渐退去,太阳也渐渐向西偏移。 佐助不说话,五条悟也难得安静了很久。 “你还不走吗?”佐助问,就算是祓除咒灵,这么长时间,早就该完成任务了。 “明天就是新年了,反正是放假,”五条悟靠着椅背,两条大长腿直挺挺的伸着,又把眼罩取了下来。“就让他们多玩一会儿再来找我吧。” 也对,这里有两种历法,今天按照公历来说的确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佐助反应了过来,忍者似乎用的算是这边的旧历,离新年还有一段时间。 “今天居然有晚霞呢。”五条悟轻声说,他的头发还有些凌乱。不过他自己似乎也没注意,眼罩挂在脖子上,专注地看着远处。 海上没什么人,咒力也不多,对他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清净地。 夕阳藏在云后,周围的云层就变成了更明亮的橘红色。 再远一点远是不知何时慢慢染上了浅浅的玫瑰色的天空,和逐渐暗下来的蓝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而瑰丽的紫色。 佐助看着远方的天空,发丝在风中飞舞。 面前只有海鸥的鸣叫和轻缓的水声。 远处传来隐隐的狗吠。 身边的人在平稳地呼吸。 他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平和而有力。 好安静。 如果死亡也是这样宁静,那他的哥哥,他的家人应该也会感到幸福的。 ——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即将消失在海平面的时候,高专的几个一年级终于想起来他们的五条老师,决定按照手机上的信息找过去。 “这是赤|裸裸的迫害!”禅院真希大力拍打着乙骨忧太的肩膀,“你说对不对!”百鬼夜行之后,她和对方的关系就近了许多。 乙骨忧太抱着太刀,好脾气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咒言师已经双眼放空,看起来只有躯干在行动了。 他们今天上午就被拉到了神奈川,一连被塞了三个咒灵的信息,若不是五条悟说祓除之后可以自由活动,这个假期简直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什么啊……”少女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什么叫xx咖啡厅出门右转海边的第五把长椅?悟真的会在那里等我们吗?” 乙骨忧太探头看了一眼地址,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五条老师在他心里并不是那种会在这种天气主动在室外待上一两个小时的人。 “去看看就知道啦。”他笑着说。 他们晃晃悠悠地走到海边时,海面已经变成了近似黑色的深蓝色,沙滩上的人也都离开了。 今天是大晦日,大家基本都在家里等着看红白歌会,有的人还准备早点出门去神社参拜。整片沙滩只有远处的那条长椅上还有人坐着。 “还真的在啊。”禅院真希嘀咕了一声,显然是看见了五条悟那头显眼的白发,对方把头侧了过去,只露了一个后脑勺给他们。 “喂——悟——”她提高声音喊了一句,“你在这坐着干什么呢?不走吗?” 五条悟回头对她挥了挥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露出了身旁另一个人惨白的脸庞和黑漆漆的眼睛。 “哇!”乙骨忧太被吓得往后跳了一下。 然后他才认出来那是宇智波佐助的脸。 狗卷棘疑惑地看着他。 乙骨忧太干笑了一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不管怎么说,被一张脸吓到也太逊了一点,明明每天都在面对更可怕的咒灵来着。 五条悟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这个疯狂调侃乙骨忧太的机会——他知道乙骨为什么会被吓一跳——笑眯眯地蒙上眼罩,和佐助一起走了过来。 “新刘海儿不错哦真希,看起来时尚多了。”他敏捷地躲过禅院真希甩过来的长刀,一把揽过狗卷棘和乙骨忧太,凭借自己的身高压迫两个未成年。“哦呀,小心一点哦。大家晚上想吃什么?老师请客~” “惠和熊猫还在学校呢。”禅院真希无奈地敲了敲五条悟的手臂,解救了被压的差点喘不过气的咒言师。“不要忘了他们两个啊你这个白痴老师。” “嗨嗨,”五条悟好脾气地应着,“当然要回去了,但是你们会做饭吗?” 禅院真希沉默了。 乙骨忧太没说话。 狗卷……狗卷乖巧地摇了摇头。 “所以还是要在外面吃吧——”他拖长了声音,一副“老师料事如神”的语气。 “你怎么不问宇智波会不会?”禅院真希一把拍在佐助的肩膀上,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没躲开,只是有些不爽地看了自己一眼。 “我怎么可能让佐助给你们做饭?”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他可是‘我的’式神。” 禅院真希感觉被噎得有点难受。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自己去问:“喂……宇智波佐助……你会做饭吗?” 佐助点了点头。 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到五条悟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迅速放开了乙骨一把将佐助捞了过去。 “你就算会做饭也不准给他们做!”他坚定地说。“就算要做也只能我吃!” …… 佐助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你自己明明会做饭吧。”他最后只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会呀。” “那为什么还要出去吃呢?”天真的乙骨忧太提出了天真的问题。 “想吃我做的饭?”五条悟笑了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呢,只要忧太你哪天把我打败了就行。” 乙骨忧太疯狂摆手:“不行不行,老师你这明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起来完全没想过这种事。 “那打败佐助也行!”五条悟立刻改口,把刚挣脱他手臂的少年拖下水。 “那也没什么可能啊……” “不要这么没底气啊忧太,人要有点追求。”禅院真希不爽地说,“老娘我总有一天要把禅院直毘人那个老头按在地上揍。” “真可怕呢,真希。”五条悟往佐助身边躲了躲,假装没有看见禅院真希刀子般的眼神。 狗卷棘拍拍乙骨忧太的肩膀,表情坚毅地冲他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我知道了,”乙骨忧太叹了一口气,眼神坚定了许多。“虽然我现在实力下跌了不少,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宇智波先生!” …… 禅院真希和狗卷棘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五条悟笑得整个人趴在了佐助肩膀上:“做得好忧太!就是要有这种气势!”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佐助真心实意的感到了迷惑。 咒术师的脑子,好像真的不正常。 第40章 第四十章 高专里没什么过年的气氛——毕竟还打着学校的旗号, 圣诞节之后就停课放假。学生和教职工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今年圣诞节出了事,家里有人的基本都回去了,剩下的人承担了大部分工作, 直到大晦日这天还在加班。 校园里比平常还要冷清, 他们一路走回去一个人都没见到。 五条悟在神奈川把所有人逗了一遍,其实早就已经订好了晚餐, 他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只需要在山脚下把餐盒拎回去就行了。 “我早该想到的。”禅院真希捂住额头,觉得自己和乙骨还有狗卷在回程路上认真讨论晚上吃什么简直是傻到极点了。 “叫上熊猫和惠,一起跨年吧。”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个一起往宿舍的方向离开了。“然后我们先回去把房间收拾一下!”他兴致高昂地说。 佐助在房间里看到一身和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如果明天想去参拜的话可以穿这个哦,”五条悟端着蜂蜜水倚在门边。他脱了外套, 里面穿了一件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浅色线衣, 领口处露出一小节线条明晰的锁骨,“说起来,忍者会去神社参拜吗?” “不。”佐助看着装在箱子里的一整套黑色正装和服,有些迟疑地抚了上去, 这种和服,只有父亲在新年主持族里的庆典时才会穿上。 不方便行动,布料又太脆弱,完全不适合忍者。也只有在一些隆重的场合才会拿出来。 他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身边人穿了。 “忍者不信神灵。”他说,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只有巫女和大名贵族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忍者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力量。 他记得在小时候,新年期间的庆典和其他时间没什么区别,孩子们在庆典上也都想比比谁的忍术更厉害,能赢得奖品, 真正玩的没有多少。村子周边也没有神社。 宇智波虽然有神社, 但只用神社地下的密室当作集会地点, 地面上基本什么都没有,只是个空架子。 离开木叶以后,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而在见过六道仙人和辉夜以后,他对这种传说中的存在更是没什么兴趣。 “唔……”五条悟笑了起来,“我也不相信这个,不过既然没试过参拜,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明天可以和惠还有真希他们几个一起去,”他掏出手机立刻开始规划路线,“实在不行让他们今天晚上就去排队好了。” “五条老师?我进来了——”伏黑惠的声音从门厅传来。 五条悟冲佐助歪歪头权当告别,然后就转身去了客厅。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呀惠——”他的声音遥遥地传了过来。 佐助的手还放在那身和服上,他的视线也没有移开,一直看着和服衣领背后那个小小的、红白相间的团扇。 然后,他把木箱关上,收进了柜子里,也离开了卧室。 —— 熊猫一出现,原本显得十分宽敞的客厅也变得拥挤了起来。 加上佐助,客厅里一共坐了七个人(如果咒骸也算人的话),餐椅完全不够用,最后只能转移到茶几上,一群人席地而坐,而熊猫勉强把自己塞进了桌子下面,只有头和四肢露在外面。 “熊猫反正不需要吃饭嘛,”他笑呵呵地说,“我能看红白歌会就行了。” 伏黑惠找了找遥控器,把电视打开,里面已经在播放歌会的开头了。 “今年刚好是我喜欢的主持人呢——”熊猫开心地说,短短的尾巴在茶几另一头动来动去。 禅院真希抬头看了一眼,显然对两人都兴致缺缺:“小纯和和也啊,不是我的菜。” “忧太呢?”熊猫费力的把头转到了侧面,差点掀翻整张茶几。 “小心!熊猫,”乙骨忧太及时的抵住了他的额头,“你还是安心看电视吧。” 狗卷棘安静地夹起一块年糕塞进嘴里,蛇眼咒纹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起伏着,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假装自己没有往乙骨忧太碗里偷偷加芥末。 五条悟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的腿就算折起来,想要坐在那里也太勉强了——撑着头面朝向自己的学生,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怎么不去那边?”他问佐助。 黑发少年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眼神落在电视屏幕上,但显然没有真的看进去。 听见五条悟的问话,佐助看了一眼四面都坐了人,还挤了一只熊猫的茶几,又看了一眼对方身下那张舒适柔软的真皮沙发,意思显然很清楚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放着舒服的沙发不坐,非要在地上和别人挤在一起。 电视机里播放着节奏强烈的电子舞曲,韩国的女团和日本的唱跳歌手在台上跳着激烈的舞蹈。 几个学生边吃边聊(乙骨忧太吃了一大口芥末,流了半天眼泪,现在鼻子和眼睛都还是红的),很快就吃了个七八分饱。五条悟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翻身揪了揪伏黑惠的头发。 “怎么了?”海胆头的少年捂着头转了过去,完全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荞麦面!”五条悟笑的无辜,指着厨房说,“只要下锅煮一下就行了,我定了半成品哦。” 伏黑惠忍气吞声地站起来走去了厨房。 “糟糕的大人。”禅院真希说。 “这是合理的锻炼,”白发男人靠着沙发,脸上还带着眼罩,“你也应该锻炼一下嘛~难道以后要天天外食吗?” 禅院真希闭上了嘴,她也不是没锻炼过,只不过上次尝试之后,狗卷和乙骨有两三天都不愿意靠近她,说她做的是生化武器。 “宇智波先生,”伏黑惠走到一半,突然又折了回来,“能请您帮我一下吗?” 禅院真希挑起了眉毛。其他人看起来也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佐助起身和他一起去了厨房。 伏黑惠把煮锅放在水龙头下方拧开了水管,哗哗的水声立即充满了整个厨房,连带着外面的电视声也变得不那么清楚了。 “……我听禅院学姐说您也会做饭,所以就冒昧地请您来协助我,麻烦您了。”他把燃气打开,转身从冰箱里找出了五条悟说的“半成品”。 虽然有很多店家都会接受大晦日的荞麦面预订,不过高专位置偏远,除了几个合作的公司也不允许其他人进入,他们才只能请商家把面和配料分开,自己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所以伏黑惠要做的,只是煮一下面再加热一下底汤。其实完全不需要第二个人。 “没事。”佐助靠在门上,看着对方把配料分别取出放进盘子里,底汤也倒入了另一口锅慢慢加热。 “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谢谢您。”伏黑惠轻轻对佐助鞠了一躬。“五条老师和那位……” “不需要。”佐助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水开了。”他朝伏黑惠背后抬了抬下巴。 伏黑惠叫他过来似乎就只是为了说这句话,被佐助打断之后也没再继续。他很快就煮好了面,麻利地将面分成七份,丝毫没有让佐助动手的意思,独自一人就把托盘端出去了。 红白歌会似乎到了一个小高潮,客厅里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五条悟也挤进了学生中间,占据了伏黑惠原本的位置——他可能早就想这么做了。 佐助提前端了一小碗荞麦面,看着伏黑惠毫不客气地推开五条悟的脑袋,把托盘放在茶几上。 乙骨忧太笑着把面递给身边的狗卷棘,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在意对方捉弄自己这件事了,禅院真希往熊猫嘴里放了一小卷面条,五条悟弹了一下伏黑惠的额头,一把揽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他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一些,笑容恶劣,动作却十分轻柔。 主持人的声音满溢着喜悦与希望。 门锁发出一声轻响。房间里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明明没有一点酒精,却仿佛醉了一样,已经完全放开,大笑着和身边人闹在一起。 一弯残月挂在半空。 佐助手里捧着通灵蛇蛋,站在窗外一株高挺的杉树树枝上。他不太习惯待在那种过于热闹的场所,在房间里坐了那么久,最后还是回了卧室,又从窗户翻到了外面。 最近几天通灵兽似乎也要破壳,他也就一起带了出来。 从这里看过去,除了他身旁,校园里几乎没什么还亮着灯的地方,更不要说有人在外面走动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佐助发现这个用来挡住手腕上的咒纹很合适——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 这样许多人围在一起唱歌跳舞、等待时间流逝的活动营造出了一种奇妙的仪式感,让他第一次开始回忆过去“一年”发生的事。 因为他其实不记得今年是哪天开始的,后来又换了世界,连时间也跟着变了不少。 反正是一段混乱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他自己似乎也在不断改变着。 开始想毁掉木叶,后来想守护木叶,想改变世界,最后选择了自我了结。 窗户轻轻响了一声,五条悟出现在他面前的空中,漂亮的蓝眼睛凝视着他。 结果把自己放逐到了这个家伙面前,佐助想。说不上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偷跑了呢,佐助。”对方以一种“捉迷藏抓到了最后一个人”的得意口吻说。 “我没有。”佐助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五条悟哼笑了一下,把佐助看得想避开他的视线,才跳过了这个话题。他看了看佐助脚下看起来十分脆弱的树枝,往前走了两步,假装自己也站了上去。“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断诶。” 佐助看了一眼脚下的树枝,在查克拉的作用下,忍者的身体都很轻盈,再细一点的树梢站上去也没什么问题。 “只要你不站上来就没事。”他说,跳到了旁边的屋顶上。少年原本站立着的树枝好像被一阵夜风温柔地拂过,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立刻就融入了其他枝条中。 屋顶的空间对五条悟来说就大多了,他出现在佐助旁边,自在地坐下来把自己团了起来,还顺手拍拍身旁,显得佐助倒成了后面来的了。 “快点坐下——”白发男人眼巴巴地看着佐助,“太冷了。” “冷就回去。”佐助坐了下来,手里的蛋也动了动,像是在赞成他说的话。 “诶——蛇酱要破壳了吗?”五条悟无视了他的话,整个人凑了过来,屋子里开了空调,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线衣,脖子和锁骨都露在外面,出来立刻就被冻透了。 佐助看了一眼对方已经开始发红的鼻尖和手指:“嗯。”他说,然后把蛇蛋放在了对方手中,手覆在了蛋壳两侧。 一股温暖的查克拉从他的手掌涌了出来,一部分流进了蛋壳内,一部分流进了五条悟的双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蛇蛋摇摆的幅度更大了,蛋壳上也出现了几道小小的裂痕。 五条悟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蛋,眼睛都不舍得眨,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一样。 “悟——”禅院真希跑出了房间,在院子里环视一周,终于发现了他们。她和其余几人站在一起,脸上都带着大大的笑容,就连性格冷静的伏黑惠和狗卷棘也在仰头对他们微笑。 “……还有宇智波佐助,新年快乐!” 一个小小的脑袋费力地挤出了蛋壳,细长的蛇信在空气中一闪而过。 “新年快乐哦~”五条悟这才把头抬起来,笑眯眯地回道,“你也要回复才行呢,佐助。”他侧头看着身边的黑发少年,手心已经因为对方不间断输入的查克拉变得微微发烫,连带着身上也暖和了起来。 “……新年快乐。”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完全不明白今天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禅院真希站在高大的柏木鸟居下, 崩溃地把头磕在乙骨忧太的后背上。 黑发少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被身后传来的力道往前推了个踉跄,脚趾拼命抠地才避免一头栽到前面的咒言师身上。 “禅院同学……”他苦笑着站直身子, 转过身,“毕竟是新年嘛, 今天人已经少很多了。” “鲑鱼子。”同样穿着羽绒服的咒言师拍了拍乙骨忧太的肩膀, 赞同了他的话。 禅院真希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眼镜上立刻起了一层白雾。她不耐烦地把眼镜摘下来塞进背着的挎包里,灰褐色的眼睛眼尾上挑, 整个人表情一下就显得凌厉了许多。 伏黑惠在前面回过头来, 双手插在口袋里,深蓝色的头发几乎和围巾融为一体:“前辈们,快点走吧。” 禅院真希瞪着伏黑惠身前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的白发男人,发现对方正低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完全没注意到来自身后的死亡视线,只能不爽地收回视线, 跟着人群往前挪了几步。 不管怎么想,咒术师就算要参拜也应该去八幡宫或者天满宫这种地方吧, 非要来挤人这么多的明治神宫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天还这么冷。她围巾裹得更严了一点,恨恨地想。 “学姐?”伏黑惠又叫了她一声。 “来了。”她加快了脚步。今年的愿望, 就是让五条悟这个混蛋老师多吃几次亏!就这么定了! “大概再有十几分钟就可以走进去了。”禅院真希许愿的主人公看了眼手机, 整个人弓着腰罩在佐助身上, 跃跃欲试地想把下巴支在少年的头顶。 佐助挡了一下他的下巴, 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对方显然完全不在意,顺手抓住他的手腕晃了晃, 催促之意十分明显。 “正日在哪里?” 简直完美诠释了“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 “不要随便起名字。”佐助道, 一条白色的小蛇从他的卫衣领口处探出了头, 细长的躯干盘在他的颈间。 “诶——”五条悟开心地把手伸过去,“叫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的,正日是正日出生的,叫正日不是正好吗。” 佐助看起来想往后撤一步,但最后还是没有动,让小蛇从自己颈间爬上了五条悟的掌心。 也许是接受了不少五条悟咒力的缘故,他的通灵兽对五条悟接受度相当良好,刚破壳的时候甚至差点没搞清楚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契约者。 总觉得这条蛇有点傻。 “正日,你说是不是呀?”五条悟故意把那条白蛇凑到佐助面前,得意洋洋地说,“佐助其实完全不会起名吧?” “都说了不要乱起名字,他叫白蛇。”佐助认为自己起名的方式没什么问题,简单直白,一听就知道是在叫谁。 “你之前的通灵兽叫什么名字?黑蛇?灰蛇?”五条悟好奇地问,“绝对是这种风格的吧!” “……青蛇,还有万蛇。” “非常佐助的名字呢,”五条悟对手掌上的小蛇说,“正日啊,我们还是叫这个名字好了。” “都说了叫白蛇。” “正日。” 刚出生三天的小白蛇两颗红宝石似的豆豆眼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迷茫地把自己缠成了一团。 …… 伏黑惠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是宇智波佐助,他会把蛇拿回来,解除幻术,让五条悟自己淹没在人流中,而不是和对方纠结那条小蛇到底应该叫什么名字——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名字。 不需要给自己的式神起名的少年不由得感到一阵庆幸,要是他每调服一个式神还要想办法起名字,那可真的是太麻烦了。至于为什么式神还能有式神,他早就不再想了,反正和五条悟扯上关系的话,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因为身上多了条蛇,五条悟又强烈要求佐助给他开屏蔽器好让他玩蛇,表示如果不开他就在排队的时候对所有人控诉少年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他们现在实际上都处于幻术的笼罩之下。 伏黑惠还记得当时黑发式神面对“屏蔽器”这个词迷茫的神色。 ——那是什么?宇智波佐助问。 ——就是你的幻术!五条悟兴高采烈地说,之前在居酒屋不是很有用吗?你能让别人看不见我的话,是不是也可以让我完全看不见别人。 ——我可以把你打晕过去。宇智波佐助冷酷地说。 虽然伏黑惠没见过幻术,但是他们一路上确实没收到什么人的目光——这种事在之前从未发生过,五条悟本人就是一个行走的聚光灯,偏偏他自己还从不想着收敛一些,结果就是总是会被路人指指点点。 他的觉得自己心理素质这么好是有原因的。 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手水舍,几个人排队洗手漱口(伏黑惠怀疑五条悟和佐助都没有让水碰到他们的嘴巴),连带着那条不知道到底叫正日还是白蛇的小蛇也被五条悟拉着尾巴尖沾了点水。 摇铃参拜的人就更多了,几人干脆分开行动,反正都有手机,到时候再联系就行。 佐助看着五条悟丢了枚五元硬币进钱箱,象征性地晃了两下绳子,拍了两下手就算拜完了,和身旁认认真真鞠躬许愿的乙骨忧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都说了我一点都不信这个哦~”五条悟说,他参拜的动作甚至还不如佐助做的完整,“要去买护身符吗?还有绘马?” 他指着旁边拥挤的人群。 “不要。”佐助摇头。他今天见到的人已经够多了,他甚至觉得今天就把新年一年份的人都见完了。 五条悟一脸听不见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拉着佐助就开始排队,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御守、转运铃铛、几块绘马,还有好几盒点心…… 绑绘马的地方围的人也不少,每面架子前都摆了一张小桌子,笔筒里放着油性笔,供人在绘马上写字画画。 五条悟凭借身高优势,从前一个人趴伏着的头顶前伸手抽了两根笔出来,递给佐助一根。 “不准看我写的什么哦,佐助。”他把绘马握在掌心,表情认真地在上面写写画画。 没人想看好吧。而且你要是会写一些正儿八经的东西才怪。 佐助看着手里的小木板。五角形,也不算很厚,一面是机器印刷的马图案,一面则是空白的,留给人写字。 白蛇好奇地从他的袖口探出头,吐着蛇信探知佐助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发现没什么意思,就又缩回去了。 ——柯南,不要到处乱跑,很容易走丢的。 ——知道啦,小兰姐姐,我只是想到前面看一下。 佐助记得这两个声音。 他往绘马上添了几笔,往旁边撤了半步,让那个小男孩和他的姐姐过去。 毛利兰匆匆道了谢,牵着江户川柯南离开了,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佐助和五条悟。 也没有看到佐助在他们背后眯起的眼睛。 奇怪,佐助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似乎在那个小男孩身上看到了一个重影。 “写完了吗佐助?”五条悟侧身过来,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佐助扒了一下对方,想再看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已经被其他人完全挡住了。 “怎么了?”白发男人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什么好玩的吗?什么也没有啊。” 佐助看了看旁边人,又盯了一会儿五条悟的脸,后者疑惑地歪歪头,任由他打量了半天。 “……没什么。”他说,暂时把疑惑压了回去。 他的眼睛应该没有问题,那两个人身上的诅咒气息也不是很重——还没到形成诅咒,需要咒术师祓除的地步。这样看来,问题应该就是出在那个男孩身上。 “五条老师,”伏黑惠和乙骨忧太看到了他们,拿着手中的绘马走了过来,“您又在画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伏黑惠无奈地说。 五条悟正在把绘马往架子上挂,闻言回头把食指放在了嘴巴前面:“你猜我画了什么?猜对了也没有奖励哦。” 完全没有否认自己是在画一些奇怪的东西。 佐助把笔递给乙骨忧太,他愣了一下,笑着向佐助道谢。 “佐助写了什么?绘马一定要朝外挂才能实现愿望呢。”五条悟说。 “别骗人了,悟,”禅院真希和狗卷也找到了他们,“不想让别人看到翻过去就行了。”她对佐助说。 佐助注意到,尽管来的时候禅院真希表情不怎么乐意,现在包上也挂了一个精致的御守,手里还拿了明治神宫的大御心签诗和绘马。 大概就是那种,不管信不信,有了就要试一下的那种心态吧。 他把绘马背面朝外挂了上去。 禅院真希的愿望是“成为一级”,狗卷棘在绘马上写了“希望喉咙药出新口味”。伏黑惠和乙骨忧太把绘马挂得比较低,不过五条悟似乎没有看就知道他们写了什么。 “只有佐助不想让我知道自己的愿望吗?”五条悟听起来非常委屈,表情看起来也很低落。“我可以把我的绘马给你看哦。” “不要。”佐助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他一点也不想看。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新年假期结束以后, 高专又有了点人气,学生和教职工都回到了岗位,连带着放假几天人手不足积压的任务也消耗了不少。当然, 任务是永远做不完的。 佐助没有像之前那样大量分担五条悟的任务——平安夜那天五条悟用咒力填补了他查克拉的空缺,所以他现在体内还有大量咒力。他想研究一下, 试试看能不能像利用查克拉一样单独使用咒力。 另外还要继续补课, 包括从零开始学英语。 他拒绝承认之前那样做是为了躲五条悟。 一年级最后一个学期任务量也大了许多, 但到目前为止,只有狗卷棘可以单独执行任务, 其余三人都需要高级咒术师陪同, 有时是狗卷,有时是二年级的学生。 不过几乎没有五条悟。 毕竟让一个特级天天陪学生祓除低级咒灵着实有些浪费,乙骨忧太失去了里香,协会也不再关注他, 让五条悟自己行动多祓除几个咒灵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只是苦了伊地知。 宇智波君……你什么时候能把五条先生换下去啊。 伊地知洁高哭丧着一张脸,双手还稳稳地放在方向盘上。 “想都别想, 伊地知。”五条悟在车后座说,“你这么可、靠, 我怎么会放你走呢?当然是要继续愉快地合作下去啦。” 又被威胁了。 他只是不小心说了一句“宇智波君最近和七海先生关系很不错的样子”,就被大了两级的学长指挥着跑了一大圈买各种各样的甜食, 等他回来的时候, 对方连帐都没有放就把咒灵轰成了渣渣。 还顺便轰碎了两层楼。 可以预想, 接下来的一周他都要为自己的这句话而疯狂善后。 五条悟怀里抱着泡芙, 到教室里晃了一圈,一年级的几个学生一人抱了一本大部头, 表情苦大仇深地念念有词。 哦, 是他上学也背过的《常见咒灵种类与应对手段》, 老掉牙的教材,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新版,每年还要学生掏钱买,买了还不能带到外面。 不能更坑了。 他在学校里绕了一大圈,把袋子里的泡芙条吃的干干净净,最后才回了办公室。 佐助正在里面等他。 还有他的通灵兽,那条通体纯白,只有眼睛是红色的小蛇。 白蛇到今天为止也才出生了不到两个月,但体型增长的十分迅速。刚出生时只比筷子粗一点,现在已经不比他的手腕细多少了,体长也增长了许多。 不过它还不会说话,做什么都有些懵懵懂懂,佐助现在除了发现它毒性很强之外,暂时还不了解它有什么其他能力。 “叫我过来干什么?”黑发少年抱着手臂,坐在五条悟那张看起来和整个房间都有些格格不入的办公椅上,看起来比他本人还像这里的主人。 “不是什么大事,”五条悟把手放在桌子上,试图让那条正在努力把自己的塞进茶杯的小白蛇爬上他的掌心,“但是需要你和我一起去一趟京都。” 白蛇犹豫地吐了吐蛇信,最后还是爬回了佐助那边。 总算长点智商了,知道谁才是把名字写在通灵卷轴上的人。 “协会出事了?”佐助把手往桌边伸了一点,白蛇便支起身子从桌子滑到他的掌心,顺着小臂滑进了袖口,很快连尾巴尖也消失在袖口处了。 五条悟的注意力好像还放在白蛇身上,视线一直停留在佐助的手腕。 “bgo~”听到他的问题,对方抬起头打了个响指,“你还记得奈良那个辅助监督吗?” 佐助点点头。他记得那个穿西装戴眼镜的青年,但是完全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名字了。 “他在协会里的靠山,清水家的长老死了,协会请我们过去吊唁,希望我帮忙抓住凶手。”五条悟意味深长地说。 “无聊。”佐助说。“说帮我解决麻烦,结果还是这么多不长眼的天天找上门来。” 直说怀疑他杀了那个不知道是老头还是老太婆的长老就行了,还在这边冠冕堂皇地让他也跟着去吊唁。 “嘛,毕竟你也说了他们不长眼,这我也没办法。”五条悟貌似苦恼地说,“所以我之前才想让你和我一起改革啊。” 他没有告诉佐助,出了这档子事,协会中一部分人直接认定是有自主行动权的佐助杀了人,直接想要宣判他死刑,不过被自己挡了下来——不只是因为他们忌惮佐助,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是属于五条悟的力量。 不会被外界影响、不会被威逼利诱、拥有自己的意志,却听命于另一派的力量。 听到他的话,佐助想起了那天在京都五条老宅,白色短发的青年胡乱穿着深青色浴衣,手里还拿着筷子,坐姿也歪歪斜斜的,看起来完全没个正型。但那双本来像天空一样空旷的蓝色眼睛,看起来就像是燃烧着的青色火苗一样,亮得惊人。 “我说了,”佐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对方身边,和他一起走出了房间,“你太保守了。” 咒术师总共也没几个人。相比起十万忍者联军(忍者总数至少要再翻一番),全世界咒术师的数量加起来都达不到忍者数量的零头,而这些人可以分为两类——五条悟和其他人。 至少从他掌握的信息来看,对方的实力是断层性的,根本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那些顽固分子,打到服就行了。不服就杀了,”他漫不经心地说。“反正都很弱。” “佐助,我可是个安分守己平平无奇的老师诶——”五条悟脚步轻快地走在他身边,“教书育人才是我一生的追求!”他语气简直庄严的不得了。 “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强是不够的,”佐助怔了一下,五条悟好像没发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才要寻找可靠的同伴,人数不够就只能自己培养了。” “太慢了。”佐助说。 “就是要温水煮青蛙才行,反正我还年轻。”白色短发的青年笑了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里。我可以看不见这一天,但是我的理念总有一天会实现。一起来玩吗?”他随口邀请道。 “……好。” 五条悟愣住了。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收到一个肯定的回复。 “真的假的?”他问。 “真的。” “真的?”五条悟又追问了一句。 “假的。”佐助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别啊,”五条悟笑眯眯地搭上对方的肩膀,“我就当你入伙了。” 他们回去简单整理了一下需要带的东西——佐助的刀无法放进卷轴,必须背在身上,但那样的话每次坐下都要把刀取下来,背部有刀鞘挡着,活动也很不方便。 他在认真考虑像之前一样用注连绳当腰带固定刀鞘,大蛇丸的衣服其实还是挺方便的,既不影响活动,又能装很多东西。 新干线到京都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他们下车已经到了傍晚,到五条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和上次一样,那位穿色无地的中年女性站在五条宅门前将他们迎了进去。 “欢迎回来,家主大人。” “晚上好呀,里子。”五条悟随口打了声招呼,“有羊羹吗?” “今晚的甜品是栗子羊羹。”里子说,“另外,大长老知道您回来了,让您直接去见他。” “怎么,他还没死啊?”他们转了一个弯,走的还是上次那条路。只是这次过来,庭院里的青苔已经有了些许,也许等不了几天,深褐色的部分就会完全消失了。 “家主大人,请慎言。” 五条悟轻声切了一下,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当然也没有去找那位大长老。 佐助的房间和上次一样挨着五条悟的,位于五条宅的深处。拉开纸门就是一片精心布置的枯山水。房间里面则放着矮几屏风,衣柜里准备了替换的衣物,和之前唯一不同的是,房间里的香炉消失了。 “除了我还会有谁这么贴心呢佐助?” 五条悟一口吞掉了一大块羊羹,托着下巴对佐助发送了一个飞吻。 吃过晚饭,他们又去了茶室,里子准备了点心和茶水,但并没有留下来,为他们煮上水之后就默默离开了。 佐助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五条悟本人绝对精通茶道——他毕竟成长于这样一个家族,而佐助则是特意学过,为的就是假扮贵族潜伏的时候不会在这种地方被人抓住马脚。 “感动吗?想扑进我的怀中吗?”刚才那块羊羹好像在五条悟的嘴里瞬间融化了一样,完全没有影响他紧接着的喋喋不休。 边说,五条悟还张开了双臂,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等着佐助。 这个人吃东西不需要嚼的吗? 佐助的视线在对方的嘴唇上停了一下,对他的姿态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五条悟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快乐地叉起第不知道多少块羊羹放进嘴里。 佐助被腻得喝下了第二杯茶。 就算他是一个宇智波,他的哥哥是宇智波一族的耗糖大户,他也觉得这个人对糖分的需求已经到了一个走火入魔的地步。 五条悟吃完所有的羊羹,心满意足地伸直了两条大长腿,向后躺倒在榻榻米上。除了显眼的白色脑袋,他整个人都淹没在那身藏青色的高专制服里,长长一条在地上滚来滚去。 佐助耐着性子等他吃完羊羹,本以为对方有什么话要说,没想到就看到五条悟滚啊滚,滚啊滚,滚着滚着就到了房间另一边。 …… 佐助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脾气太好了。 上次揍五条悟还是新年前,现在算算也有一个多月没动过手了,难怪他现在手有点痒。 “明天你也可以不去,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行。”五条悟突然说,他的头发因为静电黏在了榻榻米上,看起来像一团炸开的丝线。 佐助斜睨了他一眼,有点想把茶壶里的热水浇在对方头上:“早几个小时说的话,你这个人还算不那么糟糕。” 现在开始在他面前卖乖了。 五条悟躺在地上,笑眯眯地说:“但是你肯定会陪我的吧,佐助?”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不管是五条悟, 还是佐助,都不太喜欢清水家。 倒不是说这家人做了什么让人恶心的事情,五条悟和协会大部分上层都不对付, 和清水家其实关系还行,而佐助和清水家的交集仅限于见过一次的清水岩。 主要原因在于清水家的府邸本身。 整座庭院都笼罩在一层极其复杂的结界中, 复杂程度甚至超越了五条家的老宅。 即使他今天换上了完全不透明的墨镜, 六眼也能清楚地看见半空中咒力构筑的精巧的结界术式, 令人眼花缭乱,一会儿就会觉得疲惫。 更何况一会儿进去吊唁, 他必须要把墨镜取下来。 “所以我才不喜欢到这种地方, ”五条悟带着墨镜低声抱怨了一句,在车里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走吧,佐助。” 佐助看到的情景也差不多。 写轮眼和轮回眼都能看到结界本身不说, 他的双眼露在外面,看到的还有普通的建筑外观, 两相叠加显得更加繁乱。 昨天五条悟和他简单说了一下清水家的情况。 虽说不是御三家,但也算是流传几百年的世家, 一直以来都致力于研究各种各样的结界术,对御三家之间的你来我往一直秉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大部分时间都是绝对的中立派。 直到六眼出现。 ——最近几年在协会里也开始偏向保守派了, 不过他们的家主还算是中立派。这次五条悟直接拒绝协会交出佐助的命令, 清水家的家主也没有提出反对, 而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不然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了结。 不过,所谓的保守派, 也只是六眼现世以来才有的叫法, 因为五条悟之前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延续了数百年的架构并入国家之后也没什么变化。 如果没有他的话,咒术界的“激进派”想要成气候可能还要再等上几十年。 正因为清水家在御三家之中保持的中立态度,以及他们对结界术的常年研究,他们在协会中甚至可以和御三家平起平坐——毕竟整个日本的咒术力量,都是建立在结界的基础上的。 这次死亡的,就是清水家在协会中的代表,家族的长老之一,清水信吾。 他们到的不算早,门口只剩了几个下人,其中一位见到五条悟就迎了上来,带着他们进了清水宅——显然是专门等在那里的,因为佐助作为“咒灵”,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无法直接“穿过”这里的结界。 他们被迎了进去,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走着。 “稍后请您和您的式神随我去见家主大人,”穿着黑色和服的中年人说,“现在请二位随我前往灵堂参加告别仪式。” 佐助挑了挑眉。清水岩是个沉不住气的,清水家倒是做的滴水不漏,连他这个名义上的咒灵都可以跟着进去。 但他才懒得参加一个陌生人的告别仪式。 所以他到了灵堂门口就停下了。 “你自己进去吧。”佐助说,“我不去。” 五条悟已经把墨镜摘掉了。他今天本该穿里子准备的、印有五条家家纹的黑色和服,但这个人自称“早就穿腻了和服”,直接从衣柜里拎了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搭了白衬衫和黑领带。倒也符合礼节,只是在周围全都是和式服装的宅子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色短发的男人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扫了佐助一眼,看向了领了他们一路的下人。 “有空房间吗?”他自然地问,“我不想让我的式神待在室外。” 对方看起来有些为难。 “容我进去问一下家主。”中年人说。 “五条家主?”对方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身后就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为首的是个体格健壮、面相凶恶的老头。“真是好久不见,怎么站在这里不动了?” 不论是说话方式还是长相,都让佐助想起了雷影,就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体强度如何。 雷影是少有的能仅凭身体力量打破须佐能乎的人,虽说当时因为万花筒的副作用,须佐能乎没有那么坚固,能做到这一点无疑也说明了对方的躯干强度有多么高。 这个咒术师看起来应该也走的是那种路线。 五条悟侧了一下头,冲对方招了招手。“年前刚见过,现在也没有多久呢。”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佐助说,“那个老爷爷是禅院家的家主哦,想动手的话以后有机会带你找他玩。” 禅院直毘人这才舍得把视线分给佐助一些。 一方面是他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式神,另一方面是佐助一直安静地站在五条悟身边,听到对方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看起来除了长得像人类,和普通式神没什么区别。 他也听禅院家在协会中的人说过这个式神和五条悟一样桀骜不驯,只是因为束缚才待在对方身边,在新宿百鬼夜行当天展现出了能轻松祓除特级的强大战力。 但不过是个式神而已。只要五条悟说不,对方就做不了什么。 “你为什么还要带式神过来?”他扫了一眼穿着黑色和服的式神,视线又放回五条悟身上。 “那你就要问一下清水家主了,”五条悟耸耸肩,“我也只是看在他是老人家的份上满足一下他的愿望。” 佐助说白了只是陪五条悟走个过场。就像对方昨天晚上说的那样,他不来也可以,只是如果那样的话,五条悟身上本就巨大的压力会变得更多,行事也会更加艰难。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和对方一起搞事,自然不会做那种拖后腿的猪队友。而且他也不在意被别人当做威胁。 反正都打不过他。 “我在外面等你。”他把视线从禅院直毘人身上收回来,抬眼对五条悟说。 “外面很冷,不找个地方休息吗?”五条悟看了眼天色,告别式一般都在傍晚,现在冬天还没过去,天早就黑透了。 这种老宅院子又很大,天一黑外面就冷得要命,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佐助摇了摇头,直接在原地消失了。 禅院直毘人悚然一惊,猛地扭头看向庭院内的那棵樱花树,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几乎完全融入夜色的式神。 而以他的眼力,也只是勉强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形,几乎没有察觉到咒力流动的气息。 “禅院家主,不走吗?”五条悟轻笑了一下,回头叫了一声还站在原地的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收回视线。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清水家主一定要五条悟把式神带来了。 那种速度,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更不要说,对方还有一把据说削铁如泥的刀。 告别式进行的时间不长。房间里面一直响着僧人毫无起伏的念经声和木槌与木鱼的撞击声。 佐助觉得这些咒术师还挺奇怪的。明明自己就在使用着这种非自然力量,却还是要从普通人的宗教中寻求安宁。 大概只过了二三十分钟,里面的人就陆陆续续出来了。诵经声也停了下来。 佐助倚着树干,看着那些看起来年纪都不小的男人女人一会儿出来一个,在下人的指引下行动迟缓地穿过走廊,消失在另一边的拐角。 就算明天告诉他这些人全都入土了,佐助也不会惊讶。都这把年纪了,还把持着权力,难怪咒术界行事会是这种风格。 任何生物年龄大了五感就会下降,咒术师也一样。所以即使佐助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写轮眼和轮回眼都露在外面,也只有寥寥几人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有的搜寻了半天才找准他的位置,有的看见他的眼睛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其中一个老头表情很恐怖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冷哼了一声,带着一堆耳环唇环,拄着拐杖离开了。 佐助记得自己在协会见过他。乐岩寺嘉伸,和夜蛾正道一样,是京都咒术高专的校长,一个小家族出身的保守派。 脸上那堆饰品倒不像是保守派会戴的。 五条悟过了很久才出现。 “佐助,”他站在廊下,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副落拓不羁的模样,“走吧,遗体不在这边。” 那这个告别仪式算什么,一群人对着空荡荡的棺材告别吗? 佐助从枝头跃到五条悟身边,随手掸了掸袖口在树干上沾到的灰尘。 灵堂里又出来了几个人。 一个是禅院直毘人,一个穿着狩衣的中年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十的老头。 “这位就是您的式神吧,”那个小老头表情平静地看了看佐助,甚至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确实与众不同。” 五条悟笑了一下。佐助发现,虽然对方平日里总是没个正形,和学生闹在一起也完全不顾形象,但需要用“五条家主”的身份时,该端的架子也端的很漂亮。 这种冷淡又矜持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也完全不显得违和,反倒让他显得贵气十足。 “这是当然的。”他淡淡地说,“否则我也不会让他留在我身边。”边说,边侧头看了佐助一眼,悄悄冲他眨了眨眼睛。 …… 还是那个五条悟。 “那么,请随老夫到后面去检查一下而长老的遗体吧。”清水家主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清水信吾的尸体被收殓在一间独立的房屋中。 上次协会中的重要成员被杀, 还是近一个世纪前,所以这次清水信吾死的蹊跷,协会也很重视。 只是重视的时候还顾及脸面, 非得把人打扮的整整齐齐才请人过来。 “五条家主,老夫请您过来, 就是希望找到真凶, 另一方面, 我想您也希望能确定宇智波佐助的清白,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清水家主看起来年事已高, 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小的发髻, 眉毛和胡子和头发一样全都白了,整齐地贴在皮肤上。 “没杀得了我的式神就要用我的眼睛,协会的算盘打得还挺好的。”五条悟淡淡地说,又戴上了那副完全不透光的墨镜。 “总比直接下达处死命令好, ”老头拄着拐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 “毕竟是我的亲人,我也不希望抓错人。” 他这么说也没错, 毕竟这个小老头算是个中立派,五条悟把协会的命令当耳旁风之后也不生气, 还能请人过来确认一下。 他推开房门, 把五条悟等人带进了结界。 “您的式神实力强大, 有理性, 甚至能远离主人独自执行任务,”房间内除了棺木, 还有其他几个人, 有清水家的也有协会的, “被怀疑也是正常的。如果它是清白的,老夫自会向您道歉,如果确认凶手是它,请您也不要包庇。” 好话坏话都被这个老头说完了。 “是‘他’哦,”五条悟说,听起来懒得再维持之前那副唬人的样子了,“把你家的咒具拿出来一样如何,我记得有把匕首还挺好用的?” “家主大人!”一个青年往前走了一步,佐助现在才认出来对方是之前见过一次的清水岩,他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差,头发凌乱的垂在额头前面,说话的时候嘴巴不自觉地颤抖着,整个人神经兮兮的。 “我同意。”清水家主走到了放在房间耳室中的棺木旁边,“现在,请您辨认一下尸体上的术式痕迹吧。我们用结界尽可能保留了所有痕迹。” 棺木外还套着一个小型结界,清水信吾的尸体已经被打理干净,躺在里面。 五条悟摘下眼镜,难得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我记得,他是准一级吧,”他凑近观察了一下,“这是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杀了吗?” “三天前,二长老从松岛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让我不要打扰他。但是前天晚上我送晚饭去敲门一直没有得到回音,推门就发现他已经……”清水岩打了个寒战,似乎不愿意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也是,尽管能看出来收殓者已经尽力整理了遗体的外表,还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棺木中的尸体还是不怎么好看。 胸腹凹陷,露出的脖颈和手臂四肢、乃至头部看起来都曾经被彻底砍断过,在死后收殓时被重新整理过,靠衣物和天冠勉强遮掩了一下。 砍成这样也是少见。内脏好像也被取走了。 “你们怎么会觉得佐助有嫌疑啊?”五条悟俯身看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问,“这个残秽里完全没有我的咒力,而且内脏都被挖掉了吧,我的佐助才没有那么恶趣味。” 佐助捏紧了拳头。 “只有你能看到那一点咒力,还不是能随便说?现在除了它还能有谁做到这件事?”清水岩激动地说,“可以祓除特级,和你一样有空间能力,眼睛能让人昏迷过去,术式可以使人麻痹,使用削铁如泥的武|士刀,还可以离开式神使行动,除了你的式神,还有谁能在不惊动结界的情况下杀了爷爷?” 他双眼通红,表情狰狞,伸手就想揪住佐助的衣领。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颤动着却无法向前再伸出哪怕一公分。 “清水岩……是吧?”五条悟把手搭在佐助肩上,弯腰把脸贴近了少年的脸庞。“虽然你对家人的爱让人感动,但是人呢,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要随便插嘴,说一些让我生气的话。”他歪了歪头,发丝蹭到了佐助的耳朵,“我的式神,可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清水岩看着黑发式神的眼睛。他的手只差一点就能碰到对方了,但那双可怕的眼睛却没有丝毫波动,看他的样子和看旁边的物件没什么区别。 他突然打了个哆嗦,把手慢慢放了下去。 “……那我说的,你要怎么解释?”他避开了那双眼睛,看向了五条悟。 佐助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等着五条悟解释。 “喂,佐助,”五条悟压低的声音带着热气扑在他的耳朵上,“先不要动手哦。” “我没打算动手。”佐助说,“快点把他们打发了。” “嗨嗨,”五条悟直起了身子,“说实话,我对协会的追查能力也没抱太大希望。还好你们留下了点残秽,不然不让我看现场,光凭伤口肯定说服不了他们。” 角落里的几个人忍气吞声地攥紧了拳头。 “你们这位二长老的伤口上的咒力和佐助的不同,咒力造成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他随手比划了一下,“还有,你说的空间能力什么的也都是错觉,佐助只不过是速度快,普通人基本看不到罢了。不信的话,站在那边的老爷爷可以证明哦。” 他指着站在一边的禅院直毘人。 “我还是壮年!”禅院直毘人恼火地说,“刚才在走廊上,它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是并不是空间相关的能力,术式也和这方面没关系吧。” “你说咒力造成的效果不一样是什么意思?”清水家主问。“在协会提供的记录中,这位式神确实习惯用刀,并且刀极其锋利,可以轻易切断钢铁。” “唉,”五条悟叹了口气,“所以说协会真的不行啊,新宿的时候明明有几个被佐助砍了的诅咒师的啊,还是说都让人跑了?” “佐助,你来看看。”他接着说。“顺便让他们比较一下咒力。” 佐助往前走了半步,终于看见了棺木中的人。 哦,他好像想起来这人是谁了。手臂刚恢复的时候他在协会里见过。 当时这个老头带着斗笠,很生气地呵斥他,让他松开旁边人的脖子,和他对视的时候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畏畏缩缩的。感觉还算是协会那群人里有点意思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尸体还被人拿来作筏子。有趣。 背后的刀被抽出来的同时,房屋里就响起了清脆的鸟鸣声。佐助把刀隔空架在清水岩脖子上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你要来让我砍一刀吗?”他挑了挑眉毛。“砍在人身上才能看出来区别吧。” 有人想对付他完全不是问题,但他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话。 他压了压刀刃,清水岩痛呼出声,颈侧出现了一道血痕,周围的皮肤被电流灼伤,整个人浑身麻痹地跪在了地上。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五条家主。”清水家那位一直都很平静的掌权人用手中的拐杖轻轻敲了敲地板。 “只是吓唬他一下,”五条悟拍了拍佐助,“我们可是和平主义者,对吧~” 佐助哼了一下,刀在手里转了一圈,甩进旁边的墙里。 刺啦—— 包裹着紫色“咒力”的刀锋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房间的墙壁,在上面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周围的断口就好像被雷电击碎了一样,断裂发黑,碎屑四处纷飞。 “这么大总能看得清了吧,斩断钢铁的是雷电而非□□本身”五条悟说,“清水岩先生,你也自己体验过了。要不要再体验一下佐助的眼睛?这个也会留下残秽的。” 清水岩呆呆地看着木质墙壁。 “不用术式的话这把刀应该也足以斩断人|体吧。”清水家主道。 “没问题哦,”五条悟说,“但是佐助没有空间类的能力,穿过清水家的结界一定会留下痕迹,这点您也清楚吧。” 须发皆白的老人叹了一口气:“小岩,你的任性就到此为止吧。” “……我不相信,”青年喃喃地说,“普通咒灵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穿过家里的结界,祖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杀死,肯定是你有什么咒具,五条家不是有很多咒具吗?” “清水岩!”清水家主呵斥了一句。 五条悟叹了口气,整个人压在佐助身上,感觉面前这个辅助监督脑子不太好用,“我记得清水本家的结界是‘拒绝’咒灵进入的,所以人不是死在这里的吗?” “二长老前几日说想到孙子家里住几天。”清水家主说,“虽然也有结界,但只会在咒灵穿过结界时预警。现场基本没留下什么痕迹。” 禅院直毘人冷哼了一声。 “人死了快一天才发现尸体,残秽当然留不下什么痕迹。” 清水岩脸色惨白,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一样。 一群人说来说去都在说残秽,扯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进行调查。眼见凶手是找不到了。 五条悟凑近佐助,悄悄说:“你觉不觉得他真的有点傻?” 佐助站远了一些。 “只是脑子太久不用,退化了而已。”他说,“让他们去找别人吧,我要回去了。” 只让他们来看尸体,还是放了几天的尸体,效率实在是有点低。 五条悟好像想到了什么,看起来有点想笑。 清水岩瞪着佐助:“你这是什么意思?”佐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就面色惨白地倒了下去。 “佐助,你怎么能随便动手呢?”五条悟大惊小怪地说,“清水家主,佐助可能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所以只能辛苦岩君休息一会儿,给协会提供一点证据。” 清水家主叹了口气:“他也该长点记性了。”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我这个侄孙子,大概多久能醒?”他盯着佐助,眼神难得显出了几分锐利。 “两天。”佐助答道。 清水家主点点头。“你们说的找别人,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把墨镜挂回鼻梁,“单凭这点残秽可能也说服不了协会,”说不定还会被扣上“和诅咒师合作”的帽子,“其他痕迹还在吗?” “我可不知道五条家主还擅长这个。”禅院直毘人身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中年人终于开口了,他是加茂家这一代家主。 “血迹已经清洗过了,现场留下的残秽不足以让我们用追踪符,其他的痕迹都还没有修补。”清水家主说。 “那就去找警察,说不定他们还能发现点什么,就是不知道协会愿不愿意向‘弱者’寻求帮助了。”五条悟嗤笑一声。“我也只能看到这么多了。” “我知道了。”清水家主平静地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也许是太久没有出过这种事, 清水家和协会的反应都堪称迟缓。 再加上世家奇怪的自尊心,第一反应是封锁消息自己去追,还非要把遗容整理干净才愿意让人来看。结果只在尸体上保留了一点残秽不说, 人也没找到,现场的痕迹更是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就算找了专业的痕检人员, 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找到线索。 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 五条悟穿着浴袍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 洇湿了一小片领口的衣服,“只要他们一件咒具果然是太少了吧, 应该让协会也出点血才行。”他嘀嘀咕咕地说。 “不要把水滴在地上。”佐助把毛巾丢到他头上,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这可是我家,你的房间也是我的哦。” 五条悟接住毛巾,胡乱揉了两下头发,轻车熟路地蹭到佐助身边坐下, 伸手就想去搭佐助的肩膀。 佐助伸手挡了一下:“擦一下头发。” “你在看什么?”他一把手放下去,五条悟根本没在擦头发的胳膊就立刻搭上了佐助的肩膀, 连带着下巴也想往另一边肩膀上放。 湿润的水汽混杂着洗发水人造的香气包围了他。 “如果你敢把水滴在我的身上,”佐助翻过一页书, “我会让你的头发再也长不出来。” 五条悟“砰”的一下,向后躺倒, 把自己摔在了地板上。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啊佐助, ”他的头发和地板之间隔了一层薄薄的空气, 完全没有沾上一点尘土, “一般看到别人头发没擦干,不应该笑着说‘过来我给你擦’吗?” 他翻了个身, 毛巾搭在脑袋上把头蹭了过去。 “给我擦一下嘛。”一边说, 他还一边扒拉佐助的手, 试图让他把书放下。 “……你被人控制了吗?”佐助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他甚至打开了写轮眼,盯着五条悟仔细看了一会儿,试图搞明白对方的脑子是个什么构造。 因为他完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之前对方虽然也很自来熟,但还算正常,最近着实让人有点摸不清头脑。 五条悟突然往后仰了仰头。 被那双眼睛看着,不管是什么人,都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掌心发热、汗毛竖起、心跳加快。 但他觉得自己并非因为那种危险的色彩而紧张,而是因为另一种他还想不明白的原因。 “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不都是这样的吗?我也想体验一下。”他笑着说,“真的不可以给我擦头发吗?” 佐助的视线落在了手边,刚才五条悟发梢上的水珠有几滴滑落到了书页上。 “……我不擅长风遁,”他低声说,掌心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旋风。 五条悟激动地把头探了过来。 “但是啊,”佐助把手冲着对方的头伸了过去,“这个用来理发还是很方便的!” 白毛纷飞。 尽管五条悟眼疾手快地展开了无下限,还是有几缕头发被风刃搅了进去。 佐助有点可惜地挥手散去了手里的查克拉,他觉得对方的头发还是再短一些看起来比较顺眼,最好中间能秃一块。现在只少了几缕,变化还不够大。 “好险……”五条悟看了看地上的头发,一把抓住佐助的手腕,试图把他拽到自己旁边,“难道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开无下限吗?” 佐助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对方,警惕地往后挪了一点。 “谁让你做一些奇怪的事。”他屈伸了一下手指,重新坐了回去,把地上的头发用纸包住,扔进了垃圾桶。 “partner之间做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哦~”五条悟摸了摸头发,终于安安生生地坐了下来。 他怎么不知道搭档还要当保姆? “不过,要不是清水家那位家主反应快,留住了一点残秽,你的刀又是专门打的,今天可能多少有点麻烦。”白色短发的青年说,伸手从桌子上拈了一块点心。 佐助和清水信吾在协会过冲突,对方去松岛的时候佐助恰好也在附近执行任务,零零碎碎加在一起,几乎所有的线索都对他不利。 不过他的刀与普通武士|刀不同,刀身更薄,刀长稍短,几乎没有弧度,就算不用咒力砍断人体,留在地面和墙壁上的痕迹也有独一无二的特征。 在看到他的刀时,佐助就知道,那位清水家主实际上已经相信这件事与他无关了。 “用不用刀都可以做到那种程度。”佐助毫无压力地跟上了他跳跃的话题。 忍者极其依赖情报,掌握的情报越多,面对敌人时就越有把握,反之亦然。 他一直以来都有意控制了自己出手的力度,能用一分力解决的就不会用两分力。除了五条悟以外,外界到现在还觉得他是右利手,术式是雷电和控制类的瞳术,速度虽然快但是攻击声势浩大。勉强符合咒术师对咒力的理解。 但这只是冰山一角。 所以五条悟能挡下大部分对佐助的忌惮,不让它们化为实质行动,协会也不会费尽心机挖坑让他跳。这次应该只是顺势而为。 成功了固然好,不成功也没有损失。 “比起刀伤,他的伤口更像是风的力量,”佐助说,“就像这样。” 他凝聚查克拉,随手在矮几的一角划了一下,那里立刻整个滑落了下来。 五条悟捡起那个三角形的小木块,发现木块的边缘非常光滑,没有一点木屑和断茬,但和刀刃砍过的痕迹有一点不同。 “唉——我还以为风遁可以用来吹头发呢,”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结果杀伤力这么大吗?” “风是切割,是近距离最强的属性。”佐助说。“而且,忍术本来就是为了杀人才开发出来的。” “风,雷,水,火,”五条悟抛了抛手里的小木块,“只剩土我没见过了。” “还有别的。” “比如?” “我也会空间类的术。” 五条悟愣了一下,脸上泛起愉快的笑意:“这个也告诉我吗?今天说的有点多哦。” “空间类的术有很多,告诉你也无妨。”佐助把头往另一边撇了一点,“只是让你知道清水岩说的我完全可以做到。用幻术我也可以杀了他。不留下残秽就让他失去意识也很简单。” “不愧是佐助呢,”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想要什么奖励吗?比如我的飞吻之类的……” …… “留着给别人吧。” “那可不行,我可不是那种轻浮的男人。”五条悟点了点自己的嘴巴。 明明身上到处都写满了“轻浮”两个字。 佐助觉得自己应该叹气的。但他的眼里实际上带了一点笑意。 “你的敌人不少。”他实事求是地说。 “这话不应该我来说吗?”五条悟摸着下巴,“正常的发展不应该是你自责给我带来了麻烦,然后扑进我怀里让悟大人安慰吗?” “你是白痴吗?”佐助没好气地说,“完全是你的麻烦吧。” 虽然他确实给五条悟带来了很多麻烦,但这完全是因为这个人太喜欢自找麻烦,导致他被牵连而已。 “那你后悔了吗?和我结下束缚。”五条悟冲着佐助晃了晃带着咒纹的手腕。 “不,”佐助把书合上放在一边,伸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咒纹,“还挺有趣的。” 不论是五条悟,还是这个世界。 …… 就在佐助又一次想把对方赶回自己的房间时,五条悟的手机响了。 “清水家。”他挂了电话,“街角商店的监控拍到了一个人,他们觉得是诅咒师。” 他其实已经基本放弃了找到凶手这件事,找警察只是为了让第三方介入,进一步排除佐助的嫌疑。没想到居然真能找到人。 “现在就通知你?”佐助看了眼时间,他们从清水家回来就已经八点了,五条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用他房间的浴室,现在已经是接近十一点了。 只是一个人影,甚至还没有找到对方接下来的行踪,就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来。看来是真的急了。 也是,毕竟一个高层消无声息的死了,现在协会肯定人人自危,确认了佐助没问题,也没法对他下手,自然要厚着脸皮抱紧五条悟的大腿。 “这次的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很奇怪。”五条悟语气轻快地说,“动手的方式看起来是冲着你来的,却又让监控拍到了诅咒师的样子,那个诅咒师就这么自信吗?” 一般来说,诅咒师都不会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人群之中。而咒术师和警察的合作仅限于祓除咒灵时疏散人群,其他方面都是自己处理。 一方懂夹着尾巴做人,一方的主业是处理非人问题,这些年还算是过得比较平静。而且年前的百鬼夜行佐助一个人就把东京的诅咒师打蒙了,东京这一个多月简直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也不知道这个诅咒师在想什么,选这个时间、这个对象动手。 甚至还让人抓到了尾巴。 “他们说把照片发给我……”五条悟的声音消失了,他看着手机屏幕,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按住屏幕,变得有些泛白。然后他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明天如果找到人的话我们一起去吧~”他边走,边轻飘飘地说。 “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佐助看出了五条悟一瞬间的失神。 但对方控制的很好,没有让任何情绪传到他这里来。 五条悟没有完全转过身,只露出了半张侧脸,白发垂在眼前,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应该是吧,”他说,“毕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希望我没有记错他的长相。” 佐助注意到他好像在笑。 “稍微,有点迫不及待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佐助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他们正在前往大阪的路上。 “你有点兴奋。”他说。 五条悟带着眼罩,闻言笑了起来:“有这么明显吗?” 佐助看了他一眼,又阖上了眼睛。 “还好。”束缚那边没什么动静,但这个人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 跑到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那就好, ”白发男人打了个响指, “要是太兴奋把人玩死了, 那群糟老头子估计又要生气了。” 汽车停在一栋高档公寓前。 这个诅咒师的生活可以称得上十分滋润,之前就住在一栋高档公寓里, 前几天又搬到了这里。据说他还有一份正经工作,不过去问的时候老板说他已经有几周没上班了。 五条悟推开车门,按了按自己的手指。 “走吧, 接下来是叙旧时间。” 五条悟在电梯里就扯了眼罩,露出了自己那双特别的眼睛。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咒力, 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冲他们发起了攻击。 无形的气刃将电梯外墙割出了深深的痕迹, 却连五条悟的发丝都没有拂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 “你是……五条家的六眼小鬼。”那名诅咒师原本站在一扇门前,脸颊上带着古怪的纹路,身体似乎和肩头的式神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看到佐助身前的白发男人,他表情立刻变了, 完全没有和他们战斗的意思, 几步就退回了门里消失了。 那位诅咒师的确认识五条悟。佐助想。而且是真正见过面、打过交道的人。那的确算得上老相识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老相识做了什么事,才让五条悟印象这么深刻。 五条悟食指中指并拢, 随手朝着厚重的铁门弹了一下。 房门立刻发出一声爆鸣, 扭曲变形, 脱离门框重重砸在了地上, 一大股紫色的雾气从里面涌了出来。 但这股雾气同样被无下限挡在了外面——只要是有形之物, 只要五条悟主观上希望阻挡,都无法接近他的身边。 他甚至还有闲心问佐助需不需要帮忙。 与此同时,那个诅咒师撞碎了玻璃,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看来是想混到人群之中。 佐助走到窗边的时候,五条悟正一把抓向诅咒师的脖子。 他的手好像被什么挡了一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让那个诅咒师又争取了一点时间。 下方道路上时不时有车辆经过,而车里的人对他们头顶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五条悟的无下限可以让他立于半空,而那个诅咒师肩上趴着的式神能力似乎与风有关,借助四周的建筑也能在空中短暂停留。 不过,实力的绝对差距注定了对方能争取的时间也只能是“一点”了。 “好慢。”五条悟提着晕厥的诅咒师回到公寓时,听到的就是佐助毫不客气地嘲笑。 “谁让他住在市中心!”白发男人把手上拎着的人丢到地上,听起来十分不满,“不能让他流太多血,不能把他砸进墙里,不能让他喊得太大声……麻烦死了。” 还不算疯。佐助倚在墙上,看着地上那个诅咒师。 是个小老头,看起来有个五六十岁了,身手还算敏捷。现在凄凄惨惨地躺在地上,手脚完好,但是双手手腕看起来都被折断了,嘴里塞了块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抹布——估计五条悟是先把布捣进这人嘴里,才下手折断了他的手腕。 “回去吗?”他问。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鞋底碾上地上人的手指。“那可不行,”他抬头对佐助笑了一下,“被协会带走之前,我还有点事想找他聊聊呢。” —— 大田龙次,诅咒师,大概算是某种特殊的式神使。 实力……应该和一级咒术师差不多吧。 毕竟佐助对普通咒术师的实力不太敏感,在他眼里,除了五条悟以外,剩下的人要么是弱,要么是很弱。 这种水平在咒术界应该算是不错的了,术式也很有趣,可以和式神部分融合,从而以术师的身体发挥式神的能力。但每次只能使用一个式神。刚才他在空中用的,似乎就是能操纵风的式神。放毒雾的应该是另一个,可惜别的式神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用就被五条悟掀翻了。 这都是对方刚才和五条悟打的时候自己说的。 但也没有到能够轻而易举杀死一个准一级,还成功的掩饰了近一天的水平。 既然有能力掩盖血腥味,为什么还会如此不谨慎地出现在监控内?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和普通人脱节了的那种人。 佐助看着五条悟,还有他对面被绑在餐椅上的诅咒师。 大田龙次醒来之后倒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还看着五条悟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 “你们居然能找到我,六眼果然好用。” “找到你很奇怪吗?”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这次尾巴没扫干净哦。” 大田龙次冷哼了一声。 “反正已经被抓到了,不把我交给你们的协会吗?” “不急嘛,”五条悟说,“抓到人先问几句也是我的工作内容。” “这么听话啊,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很烦人呢。” “先让我把工作完成再来叙旧如何?”五条悟笑了笑,“你是怎么把清水信吾杀掉的?” “当时你才三四岁吧……”诅咒师舔了舔嘴唇,如果不看他的表情,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年人。 “唉,先让我把工作做完不好吗?”五条悟无奈地说,“我还想把余额留到后面呢。” 诅咒师的小指瞬间被咒力搅成了血沫。 在大田龙次后知后觉地惨叫声中,五条悟撑着下巴歪了歪头:“愿意说了吗?你是怎么把清水信吾杀掉的?” 看来还是有点疯。佐助想。所以今天让他也跟着是为了方便毁尸灭迹吗? “我就是……走进去……杀了他啊。”诅咒师断断续续地说,手指抽搐着,断口处的血滴滴答答滴了一地。 “这是废话哦。”五条悟把食指中指并拢,看起来想把刚才的事再重复一次。 “本来就是……这样的,”大田龙次说,“那个老头……根本没有反抗。” “为什么要挖掉他的内脏?” “客户要求我这么做的。” “谁是你的客户?” 这个问题好像突然戳到了诅咒师的笑点,让他在椅子上喘息着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他说,“……是清水信吾本人。” 五条悟和佐助同时挑起了眉毛。 然后前者突然拍拍手笑了起来:“那你到时候记得对协会也这么说。好了,公事结束,现在让我们继续谈谈私事吧。” 五条悟看起来是真的挺开心的:“毕竟我也很想你啊。” 大田龙次的无名指也化为了血沫。 佐助听着诅咒师嘶哑的嚎叫声,不由得皱起了眉。他直起身子,准备离开餐厅到外面去。 经过五条悟身前的时候,佐助的手被他抓住了。 “……怎么?看不下去了吗?”白发男人紧盯着佐助,脸上笑意依旧,淡色的眼睛却带着有些偏执的色彩。 “松手,”佐助抽了一下手,看见五条悟脸上的表情,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门还开着呢,你没放帐吧。” 照五条悟这种问法,万一电梯停在这一层,警察就要接到报案冲过来了。他们可只确认了这层住户现在不在就上来了,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随便杀人,到现在都没放下帐。 “……哦。”五条悟眨眨眼,表情和缓了一些,“那我把帐放下来。”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佐助有点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我去外面等你。”他说。 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松开了。 “……之前就听说你也找了个式神,我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呢?”虽然断了两根手指,那个诅咒师看起来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还在不知死活地乱吠,“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啊啊啊——!” 这次他的中指和食指一齐消失了。 帐的范围恰好停留在了走廊中间,将电梯隔在外面。 佐助靠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大概也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五条悟小时候似乎是被诅咒师袭击过不少次,被大田龙次袭击的那次,他母亲去世,觉醒了无下限。 当时袭击他的诅咒师有五六个人,只有大田龙次成功逃脱了追捕,自此销声匿迹,直到这次才出现在五条悟面前。 还是被摄像头拍到才露出的马脚。 中间二十多年,居然没有一次被发现过。 “当年你逃走之后是谁给你扫的尾?”五条悟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也是清水信吾……”大田龙次说,也许是太疼了,他的声音也没了一开始的那种嚣张,变得虚弱了起来,“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哈?你还想再断点什么地方吗?上面断的差不多了,这次换下面怎么样?” “……随便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诅咒师说,“问完了……就把我交上去吧,反正你也不能杀我。” 他说的没错,五条悟确实不能杀他。 楼下的司机是协会的人,等会儿会直接把人带到关押诅咒师的地方,后续还要进行审问,现在把人弄死了,对他们来说并不划算。 但是对方的话确实很奇怪,他就算随便说一个人,也比说受害者来得可信。 佐助走了进去。 大田龙次估计也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客厅里放了行李箱,房间里也没什么生活的痕迹。 餐厅地板上的血在五条悟脚边绕了个弯,流到了其他位置。大田龙次脸色惨白,两只手从手腕处就完全消失了,现在靠肘部的绳子被绑在椅子上,勉强起到了一点止血的作用,没让他直接失血而亡。 白发男人眼神有点阴翳,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大概是因为不擅长审讯,问出来的信息又让人毫无头绪的缘故。 “让我来,”佐助说,“可以吗?” 他站在五条悟身前,脚下踩到了一点血迹,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五条悟抬头看着佐助,弯了弯眼睛,“佐助很擅长这方面吗?”他其实不太想让对方来做这种事。 一边和对方说着这个世界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一边还反复让人见到这种令人不快的场面。 想想就觉得自己之前说的都像是笑话。 “至少比你擅长,”佐助觉得自己算是开了个玩笑,不过五条悟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想笑的样子。“我可以看到他的记忆,”大田龙次在椅子上微弱地挣扎了一下,“但是不知道残秽需要多久才能消散。” 他也可以直接催眠对方让他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语言的叙述也许会因为潜意识而漏掉一些细节,不如直接看到来得直观。 “无所谓,”五条悟说,“不差这一个理由,我挡得住。” 如果大田龙次在协会还坚持他的说法,说清水信吾让他杀了自己,协会要么认为他在胡编乱造,要么认为他是被人蒙骗。但如果他身上有佐助的查克拉残留,他们说不准还会说是佐助控制了对方,再给他找点麻烦。 今天佐助一直没有出手,也是因为这个。 佐助走到大田龙次身后,随手用查克拉封住了他的穴位,血流立即减缓了许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了对方头上。查克拉顺着手掌流入对方脑内。相比写轮眼,他对轮回眼的能力还不太熟悉,但轮回眼相对动静小一些,留下的查克拉也更少。估计很快就会消散。 “谁让你杀了清水信吾?”他重复了一遍五条悟的问题。 大田龙次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瞳孔颤抖,面部肌肉因极端的恐惧而抽搐着。 佐助拧起了眉毛。 “他没说谎。”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五条悟又做梦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边还挂着几颗星星,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鸟鸣都没有,都被五条家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最近他总是做梦。之前时不时梦到高专时,昨天却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生来就有六眼, 但不是生来就能控制六眼, 也不是生来就能使用无下限。 所以他的幼年时代, 几乎每天都活在嘈杂不堪的环境中。 一无所知, 却又知晓一切。 他猜自己估计是有史以来最难带的小孩,每天都因为大量的信息头痛不已, 反应迟钝,脾气也很差劲,要么在哭, 要么在让身边人哭的路上。 ——而且越哭越难受,因为声音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信息、另一个负担。 直到他觉醒无下限术式之前, 他基本都生活在五条家保护最严密的院子里, 每天见到的除了母亲,就是几个实力不弱的下人,每次出门都像是监狱放风(这词还是他后来看电视剧学会的)。 毕竟到处都有人想要他的眼睛,趁着六眼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下手显然是最划算的。 那天他好不容易走出了结界,傍晚却浑身是血被人送了回来。 只有他撑到了其他人赶到。因为他有六眼, 因为他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无下限。 在他的母亲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 但他当时太小了, 只能堪堪挡住自己,拼了命也无法将无下限延伸到别人身上, 勉强撑到五条家的其他人赶过来就昏了过去。 五条悟从小就听人说六眼有多强, 说他的未来有多么不可限量, 但他完全不在意。 三四岁的小孩, 再早慧又能有几岁的心智呢? 他不想要自己的那双眼睛, 他只想在闭上眼时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这样就可以和其他人玩捉迷藏,可以不知道其他人在背后悄悄避开了自己。 是从那天开始,五条悟才真正想成为最强的。他天真地以为,只要够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杀谁就杀谁,想保护谁就一定能保护谁。 不过过了十几年,现实告诉他,自己还是失败了。最强也没什么用。 五条悟记得那个冲到自己面前的诅咒师的脸,当天袭击的有好几个人,但只有对方成功的混进了结界,差点杀了他。 即使过了二十多年,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倒不是特别激动,可能是因为他早就过了热血上头的年龄,不过多少会有点兴奋。 就好像小时候想要做到事,长大以后突然有一天能做到了,兴奋归兴奋,心情肯定和当时不一样了。 晚上他就做了梦。 梦里是黑发女人有点模糊的笑脸,还有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梅树。 他在树下,母亲就会跪坐在走廊上看着他。她不是什么强大的术师,甚至可以说因为生下他身体有些孱弱,但应该算是个不错的母亲,不过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个诅咒师是怎么做到不惊动结界的,又是怎么在有其他术师赶到的情况下逃走的。但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他身边很快换了一批术师,他的生活继续毫无波澜的进行了下去。 只是换了一批人,多了几门课。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 五条悟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枝头已经挂满了淡粉色的花苞,估计再过几天,到睦月过半就该开了。 今年估计也看不到了,毕竟他还要给学生上课,这次到京都出差,回去还要把课补上。 教案也没写。 为什么他一个无证教师还要交教案啊…… 纸门传来轻微的响动。五条悟回过头,看见黑发少年站在走廊里看着这边,穿着深灰色的和服,眉目清俊古典,像一支梅花。 少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看起来温和又宁静,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他只穿了件单衣的肩头。“不嫌冷吗?” “佐助,”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感觉心里的某个角落被轻轻撞了一下,变得柔软起来。“今天我是早起冠军哦~” —— 佐助揪住大田龙次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来。 写轮眼里的勾玉转动了一下,椅子上的人表情立刻变得呆滞了起来。 他也可以直接催眠对方,让他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言语的描述总归比不上记忆来的直观。 人的大脑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所有有用的、无用的东西都会被存放起来。虽然有时可能会想不起来某件事,但记忆是不会消失的,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一丝不差地储存在脑内,只是很少有人能自由地调动它们罢了。 山中一族的秘术可以,宇智波的眼睛也可以——只是他不怎么喜欢用这个能力,平常催眠就够用了。 他进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从后往前开始浏览对方的记忆。 就像在看一部第一人称一百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需要一直集中注意力,在关键的地方停下来变成低倍速播放模式,很细致,但也同样令人疲惫。 [明天凌晨到这个地址去,杀掉清水信吾。像之前那样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手机震动着,界面上跳出一条新信息。 详细说明了要从哪里过去,在哪里停下,用什么手段进入结界,怎么样杀掉对方,还要如何掩盖痕迹。 手指点在屏幕上,迅速地回了信息。 ——你可是很久没联系我了。清水家可不好混进去。 [不是清水家本家,按照我说的做不会出问题的。带上施帐钉和你的镰鼬,就像之前一样,我会为你扫尾。] 然后是凌晨,一只式神被召唤出来,带着他上了二层阳台。 有人打开了窗户。视野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看来大田龙次也很惊讶。 清水信吾带着保暖的毛线帽,穿着睡衣,气定神闲地把他放进了房间。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你……这是怎么回事?”大田龙次的声音有些迟疑。 “……我就是一直帮你的人。”清水信吾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行动有些迟缓地坐了上去。“不必担心扫尾的事,我和别人说了明天不要打扰我,等会儿记得把帐撤掉,门上画好结界,这样血腥味传不出去,残秽很快就会消散。替罪羊也准备好了,他们查不到你的。” “为什么要让我杀了你?” “我本来就快死了,但想用我的死亡最后做点事,不过具体的你就不必知道了。”清水信吾依着床头,脸上带着摸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我们之间的交易之后也会由其他人接手,继续进行下去。” “如果我不杀呢?”诅咒师问。 “我也会死。但是在我死之前,你猜自己能不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逃走?现在我的孙子就在楼下,我的手里也有不少你做过的事。”老人笑了,“特别是五条家的小少爷,不,家主知道你出现应该会很高兴的。” “你……!”大田龙次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但很快镇定了下来,“如果五条悟找到我了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说是我让你做的就行。”清水信吾慢条斯理地说,“他不能杀你,进协会之后会有人带你出来。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老人调整了一下姿势,抬眼看了过来。 “同意吗?” “……好。”大田龙次咬着牙说。 “把结界布置好吧,具体要怎么做我都告诉你了。”清水信吾闭上了眼睛,气息变得衰弱起来。 大田龙次的视线移开了。他亲自去布置了结界,由式神留下动手,按照清水信吾的要求,把他用极薄的风刃斩成几节,又用武|士刀覆盖了风刃留下的痕迹,掏空了所有内脏,自己匆匆离开了。 佐助往前翻。 大田龙次和清水信吾一直有联系。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客户是谁,但是对方出手阔绰,这么多年给他扫了不少尾,不仅在咒术界有人脉,在普通人那边好像也权势不小。这让他在诅咒师中过得也算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佐助看到了五条悟。 他先是看了大田龙次是怎么在清水信吾的指挥下连续几次躲掉了五条家的追查,然后才犹豫了一下,继续向前看到了他动手的那天。 五条悟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穿着和服,拉着旁边一个黑发女人的手。 大田龙次冲过去的时候,佐助看到了五条悟的眼睛。里面充满不甘与愤怒,也许还有直面死亡的恐惧。 和自己当时不太一样,佐助想。他当时心里反而是迷茫更多一些。 然后对方就被身边的女人挡住了。有血溅到大田龙次的眼睛里,视野变得模糊一片。 他翻过了这一天。 —— 五条悟看着对面的黑发少年。 对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低垂着头,睫毛掩映着纯黑色的眼睛,似乎有些失神,呼吸又轻又缓。 好像在他面前完全放松了警惕。 但五条悟知道,只要外界有一点风吹草动,对方就会立即清醒过来,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慢慢来,他对自己说,你可以抓住他的。 他对睁开眼的少年露出一个笑容:“有什么发现吗?” 佐助是第一次把一个人的记忆翻得这么彻底,猛的一下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对面已经成年的白发青年和记忆里那个还不太会无下限的小孩重合在了一起,让他一下有点恍惚。 “……确实一直是清水信吾。”他说。“当年的事……也是他。大田龙次有只式神能放出致幻的雾气,清水信吾借给他了一件叫天钿灯的咒具,帮他混进了结界。协会里现在还有能帮他的人。” 大田龙次往后仰着头,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双臂断口还在慢慢向外渗着血。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 “清水家是有这样的咒具,”他双手放在膝盖上,额头撑在手上,“如果是他本人帮忙的话,这事也不奇怪了。” 他没说,不奇怪的究竟是这次的事情,还是二十多年前那件事。 “算了,我叫人上来吧,”他又伸了个懒腰,恢复了惯常的样子,“之后的事让他们去考虑吧。” “要让他改口吗?”佐助突然问道。 五条悟抬起头,脸上又带了笑:“又要给我展示新能力了吗,佐助?” “只要协会里没有玩弄记忆的高手,应该发现不了问题。”他说。 “那我可真是太感动了,”五条悟懒洋洋地说,“让他忘掉清水信吾就是指示他的人,剩下的,我们慢慢查。”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大田龙次的血淌了一地, 人也因为被强制搜索了记忆陷入了半昏迷,看起来凄凄惨惨,一副惨遭迫害的样子。 也确实是遭到了迫害。 被某位白发最强和黑发式神联手,在生理和心理上都遭到了迫害。 佐助已经尽量下手轻了一些, 但到底是在脑子上动了手脚, 多少会有点后遗症。他不仅借助催眠把对方在那天晚上的记忆改了大半, 还让大田龙次认为自己也参与到了刚才的打斗中——总要给对方身上留下的咒力找点理由。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 看着他直起腰转过身来。 “结束了?”他问,蓝眼睛好奇地眨了眨。 “大概要昏迷一段时间。”佐助有点不确定地说, “他醒过来应该就不会有人察觉到查克拉的痕迹了。” 催眠并非直接篡改记忆,相对来说,更像是设定一些关键词, 然后在这些词被触发的时候对人进行误导。 原本的记忆还在那里,只是人在回忆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走上另一条岔路, 走向催眠者设定的环境, 看到催眠者布置的场景。 催眠者自身的逻辑越严密、设置的条件越充分,催眠的效果也就越好。 佐助自信没人能发现什么端倪——他是以最真实的记忆为蓝本进行的催眠,以写轮眼对大田龙次下的暗示,不可能有人解得开。 能发现大田龙次有问题的,只可能是清水信吾的人。 “那让他们上来打扫一下吧, ”五条悟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顺手指了指佐助的鞋子,示意他处理一下, “我们两个先走, 我饿了。” 他理直气壮地说。 鞋底的血迹已经有点粘了。 佐助找了块毛巾用水打湿蹭了两下, 浅色的毛巾立刻染上了淡褐色的污渍, 走了几步, 地面上就不会再留下暗色的脚印了。 他把毛巾丢在一边洗了洗手,五条悟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走吧。”对方笑眯眯地搭上佐助的肩膀,冲着刚搭电梯上来的辅助监督挥了挥手。“后面就交给你啦,记得转告清水家主,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那位辅助监督看起来有些绝望。电梯门关闭时,他听到了对方打电话叫外援的声音——这里看起来太像案发现场了,他也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把那位断了手臂的诅咒师抗到外面。 …… 他们乘新干线回了京都,然后直接打车到了五条家老宅,没在外面多做停留。 吃过晚饭,五条悟难得没有跟在佐助后面,而是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 反倒是佐助犹豫了片刻,叫住了他。 “……悟。” 五条悟回头看着他。“怎么了,佐助?”他语气轻快地问,似乎已经完全把大田龙次的事抛在脑后。 “抱歉。”佐助轻声说。 他本可以在确认大田龙次确实是在清水信吾的帮助下逃脱五条家追捕时就停下来,但还是往前多看了几天,直到看到大田龙次第一次与清水信吾取得联系才不再继续向前翻。 五条悟并没有让他这么做。 是他自己主动挖了对方的伤口——虽然这个人可能并不知道。 但是他清楚那种感觉。让一个外人看到自己最无能为力的时刻,如果是他自己的话,绝对会非常生气。 五条悟怔了怔,走到佐助身边冲他笑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要和我道歉啊,佐助?” 白色短发的男人眼里盛满了捉狭的笑意,“因为刚才抢了我的番茄吗?我不介意哦~” 明明刚才是他抢了佐助的番茄。 “你想看大田龙次的记忆吗?”佐助问,“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让你亲眼看到。包括……那一天。” 他自觉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 “……真的吗?”五条悟惊讶地挑了挑眉,“包括他谈过几次恋爱?” …… “你看不看。”佐助心底的那点歉意立刻飞得没影了。 “看呀,”五条悟直起身子,扶着佐助的肩膀让他转了个方向,“去你的房间好啦。” 他人高腿长,推着佐助两步就到了他住的那间房间,轻车熟路地拉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一侧摆着矮几和茶台,佐助给茶壶添上水,回头就看见五条悟自觉地拉开柜子把被褥抱了出来。 ? “你在干什么?”他疑惑地问。 五条悟回来之后就去洗了澡换了衣服,现在穿了一身柔软的家居服,头发软软地搭在眼前。 “你要用幻术对吧?”他眨了眨眼。 佐助点点头。 想让五条悟看到自己的记忆,原理也很简单,只要把记忆当做幻术的背景板投射进对方的大脑就行了。 直接用月读倒是很方便。但月读不论是对他自己、还是五条悟来说都是一个负担很大的术——因为这个忍术生效只在一瞬间,对他来说不过是几天的疲劳一同爆发,对五条悟来说可能就是连续受到了几天的精神攻击,然后同样在那一刻一齐爆发出来。 幻术再怎么说也是一种攻击手段。就算只是把人拉进去,什么也不做,也会对精神持续产生伤害。 他不太确定对方的反转术式能不能自动运转、在无意识地情况下治好他的脑子——还是被查克拉而非咒力攻击的脑子。 至少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在治疗幻术伤害上效果不是那么出众,只能让他们醒过来的时间提前一点。 所以还是用温和一点的瞳术,多维持一段时间的查克拉输出,这对双方来说都更保险一些。 五条悟干脆利落地躺了下来。 “这样更舒服一点。”他一副任君采撷的表情,躺下之后还伸了个懒腰。 …… “不行。”佐助冷酷地让他起来。 “为什么不行?”五条悟抱着被子不愿意撒手。 “这是我的床。”他居高临下地说。 “那我等会儿晕过去了怎么办?”五条悟可怜兮兮地说,“你要让我直接摔在地上吗?” 先不提会不会晕,从坐着的状态栽下去头上连包都不会起。 佐助瞪了他一会儿。 “我没试过,可能不太舒服。”他对抱着被子坐起来的五条悟说。 “你会接住我的吧。”五条悟充耳不闻,关注点全在自己会不会摔在地上。 …… 佐助被问的头大,只想立刻用幻术让他睡过去。 他弯腰站在在白发男人身前,伸手固定住对方的脸不让他到处乱看——五条悟微微睁大了眼睛,同样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佐助的手腕。 “别动。”佐助说。他干脆也坐了下来,直视着五条悟。 五条悟转了转眼睛:“幻术里面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像vr眼镜一样?” “看着我,不要抵抗。”佐助没理他,“准备好了吧。”他的右眼变成了血一般的鲜红色,另一只手撩开长长了许多的刘海,露出了一直被挡住的轮回眼,平静地与五条悟淡色的双眼对视着。 “你要是困了可以躺下睡哦~”五条悟笑眯眯地拍了拍身下的床铺。 “不用了。”佐助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毫无预兆地发动了幻术。 男人的手指收紧了一下,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向前倒了下来。 操纵幻术是件很无聊的事。 至少对佐助来说,幻术主要就是用来在战斗中骗取情报的,情报充足的话他更喜欢直接动手。现在这种情况,他没有战斗的对象,只能专心维持幻术,无聊程度就更上一层楼。 五条悟还抓着他的手腕。 佐助把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放在枕头上,用另一只手把被子拉起来罩在他身上。 麻烦。 …… 五条悟想知道的其实没有那么多。他只提出要看看清水信吾是怎么被杀的,还有当年大田龙次从接到悬赏到那天逃脱追捕的过程。 相比佐助看到的大田龙次二十多年的人生,这段时间总共也只有几天而已。 但幻术的时间比他当时翻找记忆花的时间要长上许多——给别人放电影就不能一百倍速了。 茶水咕嘟咕嘟在炉子上冒着泡。满满一壶水眼见就要见底了,五条悟的眼皮才动了动。 佐助从冥想中睁开眼睛。 幻术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只是五条悟在陷入幻术之前没有作任何抵抗,也没用反转术式,只能靠自己慢慢恢复意识。 他醒的比佐助预计的要早很多,想必是长年累月使用六眼,精神力远非普通咒术师能比。 “头疼?”佐助问,动了动手提醒对方把手松开。第一次长时间呆在幻术中,总归不会特别舒服。 “……几点了?”五条悟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用力眨了眨眼睛。 “一点。”佐助看了眼手机。 五条悟松开手,垂着眼不知道想了点什么,然后突然伸手抱住了佐助。 他比佐助高了不少,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这会儿弓着背,下巴支在他的肩上,手臂绕在他的身侧,把佐助整个人往自己的方向带。 佐助能感受到对方胸腔内和平日里一样稳定的心跳,还有和自己这两天用的洗发水一模一样的、浅淡的香气。 “……稍微让我靠一会儿,”五条悟的耳朵紧贴着佐助的脸颊,声音从他脑后传来,听起来有点含糊不清,“头疼。” 他用自己毛茸茸的头发蹭了蹭佐助的侧脸,像只大号的长毛猫咪,心血来潮想在人类的怀里待上两分钟,休息够了就又会跑出去胡作非为。 ……算了。佐助想,看在他头疼的份上。 他有些生疏地伸手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背。 “一分钟。水要烧干了。” 五条悟似乎是用气声笑了出来,胸膛微微震动了几下。 “好。”他收紧手臂,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清水信吾的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大田龙次被带回协会, 由专人进行审讯——协会当然有擅长审讯的咒术师,但什么都没问出来。只知道他有一个大客户,二十多年都有联系,这次杀人也是对方的指示, 勉强恢复的邮箱记录也证明了这一点。 协会就算想拿佐助留下的查克拉说事也没有理由。 五条悟还是被骂了一顿——为他明明已经抓住了对方却还用术式把人搞得半死不活, 大田龙次的术式很少见, 如果他的手没有断掉, 协会对他还是会有兴趣的。 但现在,协会内部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把他的手治好, 清水家作为受害者也介入了审讯,他们的家主第一个就不会同意这件事,因此这个诅咒师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价值了。 大田龙次看着自己对面的人。他还待在协会的□□室里。 “你们咒术师可真有意思, 一群人窝里斗。”他笑了起来。 “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对方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你既然单独来找我, 难道不应该更清楚吗?”大田龙次平静地说, 眼睛盯着地面,看起来有些呆板。 “……是吗?”那人若有所思,“你和五条悟的式神交手了吗?” “是的,”诅咒师回答,“那个式神看了我一眼, 我就昏迷了。” “指使你的人没有告诉你要说什么吗?” “他让我说的我都说了。”诅咒师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这种事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还没问他五条悟为什么能抓住我呢!” “……是这样啊。” “喂!”大田龙次看着那人准备离开,心里有些慌张, “我的手什么时候给我恢复?你要怎么把我带出去?” “我会为你执行死刑, ”对方说, “送你离开之后再找人帮你恢复手臂。” 原来是要在最后做手脚。 “那就快点吧,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他说。 “嗯, ”陌生人的声音里带了点古怪的笑意,“我会很快送你离开这里,之后还要和你继续合作呢。” 最后一次合作,请你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 不少咒术师死在了年底那场百鬼夜行之间,没来得及看到新年的开始。而活下来的咒术师们一部分就此远离了咒术界,一部分坚强地留了下来。 而留下来的那些,只有少数才知道清水家在协会的代表去世,知道这是诅咒师造成的更是寥寥无几。 在他们心中,今年有一个平静的开端。没什么特别的,每天依旧在祓除诅咒,闲暇时可以和还在世的朋友一起喝杯小酒,日复一日,眨眼就到了三月。 白蛇已经长到了佐助的小臂粗细,爬过地面的时候,鱼鳞一般紧密排列的鳞片闪着贝壳一样的光泽。 它还不太会说话,不过天赋已经开始逐渐展现。 一个是毒,一个是空间。 毒应该是白蛇特有的天赋,佐助之前使用的万蛇和青蛇都没有毒性,只是体型更大、身体更强横。至于空间,也许是被他召唤过来后拥有的特质,可能还需要慢慢发展。 不过,白蛇破壳以来一直在这边,估计要完全成年,身体成熟之后才有可能回到龙地洞,永远回不去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会儿,它整个身子盘绕在沙发上,头搭着佐助的肩膀,看起来懒洋洋的。 佐助手里拿着纸笔,盘腿坐在地上,在面前的矮几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停下,试着把咒力单独凝聚在自己的手掌上。 去年平安夜他见到了大量不同的术式,有诅咒师的,也有咒术师的。这种力量与查克拉不同,据说大脑需要存在某种结构才能被利用,否则只会在不知不觉间逸散到外界,逐渐形成诅咒。 佐助作为一个外来人士,查克拉经过变化能起到类似咒力的作用,但自己完全不能产生咒力,也不会形成诅咒。五条悟的咒力可以留在他的体内,只要能及时补充,他说不定能像咒术师一样利用这些力量。 他可以接受对方的力量留在自己体内,但要掌握这股力量,就算束缚解除后咒力消失也是一样的。 五条悟对他的想法十分赞同,跃跃欲试地想再给他展示几次自己的术式。 ——说不定你能用我的术式呢?那样岂不是很有趣? 可能只有这个人会觉得有趣吧。 佐助想。完全不考虑他自己的术式有多么变态,万一被佐助学会了会出什么问题。 ——你可以变成我的样子帮我开会! 佐助觉得他在做梦。 他伸手抵住了五条悟的额头,没让人继续接近自己。 “今天也没有爱的拥抱吗。”五条悟叹了一口气,怏怏地在佐助身后的沙发上坐下,“身心疲惫的老师难道就不配得到安慰吗?” 白蛇敏捷地躲开了他,整条蛇顺着佐助的肩膀攀上他的手臂,在少年膝上重新盘了下来,只有头搭在他的耳侧,好奇地盯着五条悟。 佐助没理他,指尖燃起一点咒力,在空中不稳定的摇晃着。 五条悟吃吃笑着,伸出食指,从少年耳侧举到他的眼前。他的指尖很快也凝聚了一团咒力。不过比起佐助那一点细小的咒力,他的力量显然更加稳定,也更有威胁。 “快开眼看看我,”他把手举在佐助面前晃来晃去,“这个可是我最简单的一招,你肯定能学会。” 借助六眼施展的顺转术式,苍。 难度大概等于让一个小朋友刚会走路就去参加田径锦标赛。 更何况六眼和写轮眼不同。在佐助看来,五条悟等于突然觉醒了血继限界,这种东西就算他有写轮眼也学不会。 “我学不会你的术式。”佐助让指尖的咒力散去,合上膝盖上的本子。 比起构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不了的术式、像普通咒术师那样朝着领域展开努力,不如直接尝试用忍术的方法操纵咒力、或者用使用咒力的方式使用查克拉。 他还记得七海建人有种操纵咒力的技巧,似乎有点像小樱的怪力,说不定也可以试试。 “开眼也不行吗?” “不行。” 五条悟似乎对他的眼睛产生了很大兴趣——比之前兴趣还要大,每天致力于让他开眼。还试图带他去把头发剪掉露出左眼的轮回眼。 本来要挡就已经很麻烦了,佐助想,有头发挡住平常没必要就不用带眼罩了。 白发男人可惜地散去指尖的咒力,像逗猫一样挠了挠白蛇的下颚。 白蛇吐了吐蛇信,任由对方伸手把它从主人身上拉到空中。 “正日~到爸爸这里来——”五条悟笑眯眯地叫着他强行给蛇安上的名字,把它举到半空中颠了颠。 “它有父母。”佐助揉了揉眉心。 “但是不是过不来嘛,”五条悟把蛇挂在自己脖子上,“小孩子的教育很重要的,当初可是我们一起把它孵出来的!” …… 这是通灵兽,自带家族传承的记忆,不是你用来玩傻爸爸游戏的道具。 “你没课了吗?”佐助没好气地问。 没课就赶紧肩负起身为一名特级的责任,滚回去写报告吧,而不是在这里拽着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没有了哦。”五条悟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我本来就没有教师证,很多科目都不能教。” 他听起来还觉得有几分可惜。 如果真的想当个普普通通、爱岗敬业的教师,就先去把教师资格拿下来啊。 佐助想起了对方前脚对自己说“我只是个平凡的教师”,后脚就告诉自己他其实没有教师资格的事。 当初自己居然觉得他像卡卡西,果然是错觉。 “白蛇,”佐助起身把手伸了过去,白蛇爬上他的手臂,消失在宽大的袖口中。“你自己待着吧。” 五条悟本来在思考那条白蛇变小的原理,闻言迷惑地抬起头看着黑发少年。 “去哪儿?” “市区。”佐助说。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适合外出的衣服。 黑色连帽卫衣和工装裤,手腕上是运动护腕和手表,还难得带了choker挡住脖子上的咒纹。没带那把长长的唐刀,只在手里拎了从清水家拿到的咒具,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 这种打扮,明显是要和普通人见面! “你怎么天天去见别人!”五条悟指责道。“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说你在做什么‘普通人的生活’大挑战?” 佐助把包甩在背上,不是很想说话。 他觉得自己每天光是回答五条悟的问题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五条悟明显不想放过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跨到了他身旁,手一伸就压住了佐助的肩膀。 “东京市吗?哪个区哪条街哪家店?”他叽里咕噜吐出一大堆问题,下巴在佐助头顶蹭来蹭去。 佐助一巴掌按在头顶人的脸上,想把他推下去。 少年干燥温暖的手掌接触到五条悟的睫毛,后者动了一下,飞快地向后撤了下去。 “你是不是长高了?”白发青年最后问道。 佐助回给他一个地址,站在门口穿上马丁靴,把匕首插进靴筒中,再用裤子盖好。 “大概吧,”他想了想,“可能长了三四厘米。” 他很久没有这么彻底的休息过了,和鸣人打架受重伤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好好休养,就算动手基本也都是小打小闹。每天除了被五条悟气基本没什么烦心事,也完全没吃过兵粮丸,会长高也不奇怪。 “再长高一点吧,”五条悟倚着门框比划了一下,“怎么样也要到我耳朵才比较方便。” 方便什么? 佐助疑惑地看着他。 “略,”五条悟冲他做了个鬼脸,迅速换了个话题,“我要吃那家店的巧克力熔岩蛋糕!还有隔壁的草莓大福!”他叭叭叭点了一堆甜到爆炸的食物。 佐助用脚把门甩在他脸上——当然,被无下限挡住了,门并没有关上。 “没有甜食的话你的小番茄也会消失的!” 佐助威胁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后者笑眯眯地冲着他做了个飞吻。 “紧急状况记得打电话给帅气的悟大人哦~”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电话的。 第50章 第五十章 五条悟就是个乌鸦嘴。 佐助面无表情地想。他猜五条悟也感受到了自己正在心里骂他。因为束缚另一端这会儿传来了对方有些迷惑的情绪。 他抓着电话拨了出去。 —— 昨天柳莲二联系他说会在东京待几天, 他们就把见面的地点改到了东京市内的这家咖啡厅。 “如果我的学弟能像宇智波同学一样就好了,”柳莲二把自己的笔记本合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给他补了这么多年的课, 英语水平也没有半点提高。” 他抬头笑了一下, “请不要在意,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他的英语成绩而已。”柳莲二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按照你现在的水平, 立海大的入学考试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进升学班。” 佐助点点头, 招手把侍者叫了过来。 “喝什么?”他问对面的人。 柳莲二点了这家咖啡厅的明星饮品,糖渍苦橙的冰美式,佐助只要了一杯红茶。□□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刺激了, 之前他被五条悟带着尝试过一次,结果几十个小时都毫无睡意, 提神效果堪比兵粮丸。 他有理由怀疑兵粮丸其实是用咖啡豆做成的。反正都很难吃。 他们约的是下午三点, 两层的咖啡厅坐了七八分满。店铺是简洁的现代装修,紧邻道路的位置是透亮的落地玻璃,能看到街道两旁长满花苞的樱树,内部有不少绿植点缀,空间安排比较合理, 看起来不算拥挤。 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隐蔽性比较好的卡座, 不停地有人假装不经意地经过他们这一桌,把视线投在佐助二人身上, 也有不少选择直接走上来搭话。 佐助打发走了又一个穿着入时的女生, 面对柳莲二虽然平静但还是透着几分揶揄的表情有些无奈。 柳莲二当然是一个守礼的人, 不过他每次面对这种情况还是觉得很有意思。 佐助在和普通人见面的时候会习惯性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有攻击性, 所以直到现在, 在这个高中生眼中,宇智波佐助只是一个不爱说话、出过事故但头脑聪明的神秘帅哥。 帅到他现在每次和佐助见面补课的时候,都会记录对方今天又打发走了几个搭讪的人。 包括搭讪人群的性别比例。 又一次完善了自己的数据。柳莲二想。 他个人的一个小爱好就是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数据,之前宇智波佐助看到了自己对他的一些记录(大部分是为了补习),不仅完全没有生气,反而希望自己继续收集,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些数据要向他公开。 从那以后,柳莲二就确定宇智波佐助是个有意思的人,面对他的时候也不再那么公事公办。 在他看来,大家都是同龄人,能交个朋友自然是好事。更何况他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记录对方的数据——就算不是打网球,也很少有人愿意别人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交流对象了。 “稍等,我去洗手间。”佐助决定去清净一会儿。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有有种今天可能会碰到麻烦的感觉。 他闻到了一点血腥气,混杂在咖啡厅各种各样的气味中间,隐隐约约,不是很明显。 再走两步,血腥味明显是洗手间的方向传来的。 而且是女洗手间。 这种内部放了香薰的洗手间还能让他闻到血腥味,说明里面的人流的血确实不少。 说不定已经死了。 但他还是走进了女洗手间,拉了一下其中一个隔间的门。 门是反锁着的。 佐助手上多用了一点力,塑料门板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向外弹开。一个胸口插着刀的女士倚在马桶盖上,面色惨白,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 他伸手探了下对方的鼻息,虽然血液还没凝固,但是人已经死了。 这家咖啡厅几乎没有诅咒,洗手间角落倒是趴了一只小诅咒,断断续续地说着“好脏……好脏”,但它显然不可能拿着刀把人捅了。 普通人的事,直接叫警察来处理吧。佐助瞥了一眼另一个隔间,在水池洗了洗手,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他就看到了一个浅褐色短发的女生。对方见到他,一下愣在了原地,满脸通红地鞠了好几个躬,随即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佐助不以为意地走到柜台前。 “洗手间有人死了。”他对一头雾水的侍者说。“报警。” 侍者傻了。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按照佐助的指令拨通了报警电话,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两个少女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一身黑的就是那个进女厕所的变态偷窥狂,亏我还以为这是个优质帅哥!小兰,快抓住他!” 刚刚和佐助在洗手间有过一面之缘的短发女生隔了好几步就指着佐助叫了起来。半个咖啡厅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到了这边。 另一个长发女生表情一变,眼里闪着冷厉的光,几步冲了上来。 佐助思考了一下什么才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反应,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看起来这个叫兰的打算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直接摔在展示柜前的空地上。 如果是完全不会体术的普通人,面对这个女生应该根本来不及反应。但他不想无缘无故被人摔到地上。 所以在对方伸手抓向他的手腕时,佐助侧了下身就躲开了。 毛利兰愣了一下,立刻扭胯用膝盖撞向佐助的腹部,看准了他现在背后是柜台没办法躲避。 结果还是要挡一下。 佐助伸手把对方的膝盖按下去,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毛利兰的拳头,把人轻轻往后推了一些。 “报警了吗?”他回头问侍者。没有管在场的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你居然还有脸报警?”铃木园子简直要被气笑了。 侍者举着手机,满脸呆滞地看着佐助。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听到您那边说有变态偷窥狂?……请问具体地址……] 啧。 又有几个脚步声响了起来。是柳莲二过来了,还有一个小孩子。 佐助从侍者手中拿过电话,转身看了过去。 他在柳莲二担忧的目光中冲他点点头,开口对话筒对面报了一串地址,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刚跑过来的小孩身上。 “有人死了。”他说。 柳莲二和江户川柯南一齐睁大了眼,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询问声。 毛利兰还在满脸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佐助把手机丢了回去,视线转向了江户川柯南,又是这个身上隐隐约约有重影的怪小孩。等会儿他要找机会开眼看一下。 “……总而言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年轻的侍者手忙脚乱地接住电话,慌张地说,“尸体……” “在洗手间。”佐助说。 江户川柯南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一声尖叫就从洗手间的方向传来。 他眼神一变,和毛利兰一齐冲了过去,女生很快就和另一个面色惨白的服务员一齐跑了回来,通知店长封锁了整间咖啡厅。 服务员拎着一个正在打扫的牌子哆哆嗦嗦跟着毛利兰去了洗手间。 佐助叫了一下柳莲二:“回去吧。”人反正跑不掉,他自觉已经完成了普通人在杀人事件发生时该做的事,自然可以回去坐下继续之前的活动。 柳莲二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冲击稍微有些大。 他怀疑宇智波佐助不止不爱说话,其实情绪控制也有问题。 哪有人会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洗手间有死人”啊? 现在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叫他回去坐下。 这正常吗? 他站在兵荒马乱的咖啡厅中陷入了沉思。 —— 警察来的很快,为首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自我介绍叫目暮十三,身后跟了个穿西装的瘦高青年,还有几个拎着手提箱的鉴识员。 几个人急匆匆地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佐助刚坐下没多久——柳莲二还没缓过来,那位胖警官就带着西装男折返回来,在那位指着佐助大叫“偷窥狂”的短发少女指引下来到了他的面前。 “我在女厕所看到的就是他!”对方斩钉截铁地说,“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呢!” 柳莲二刚清醒了几分,闻言又呆了。 居然是女洗手间吗? 目暮十三看着还坐在那里的少年,有点怀疑对方到底有什么必要跑去女厕所偷窥。这种长相,招招手肯定就有一大堆女孩子扑上去吧。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地开口:“你就是报案人吧?” 佐助点点头。 “麻烦你跟我们到那边去一趟,”目暮十三说,“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我知道了。”佐助说,“柳,今天就到这里吧。” 柳莲二回过神,“我应该也要留下来,对吧,警官先生?” 目暮十三点点头,“如果你们是一起的话,你也需要多留一会儿。麻烦二位跟我来吧。” 他们被带到咖啡厅后面的更衣室里,这里现在被当做了临时的问询室。 有个男人对旁边的警察说:“这个不就是那个偷窥狂吗?他肯定是偷窥凉子的时候被她发现所以杀了她,出来又假装自己是目击者报案,你们赶快抓了他……” 佐助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让他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他注意到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请问你的名字?”高木涉问。 “宇智波佐助。” “年龄和职业?” “17岁,学生。” 佐助的思绪微妙地偏移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过着普通的生活。 “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闻到了血腥味。” 高木涉迷惑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佐助的话:“你说,‘闻到了血腥味’?” 佐助点头。 柳莲二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嗅觉极其发达(存疑)。 年轻警察暂时放过了这一点,继续问了下去。“你到的时候门就是开着的吗?” “反锁着的。” “那你是怎么打开的门?” “直接拉开的。” “用手?”高木涉的表情更怀疑了。 那还能用什么? 柳莲二记下第二条信息:力大无穷(?)。 他可能暂时还是无法适应普通人的生活。佐助想。 不过,之前被咒术师当做凶手,这次被普通人当做嫌疑人。他是长得太不像好人了吗? 果然还是五条悟的错。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江户川柯南脸色惨白地盯着那个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年。 一身黑衣, 对血腥味十分敏感,就算死了人也一脸冷漠。刚才他站在那个男人身边,被视线扫过的时候,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好像稍微动一下都会有生命危险。 ……难道是乌鸦吗? 但是乌鸦怎么可能主动报警? 而且他还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小兰的攻击。 说不定是在卫生间和人有交易, 被园子撞见了才抢先报警的。 江户川柯南眉头紧锁, 已经脑补出了一大堆阴谋。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请不要开玩笑。”高木涉严肃地说。 那位死去女士的三位同伴和其他几个被警方留下来的顾客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对佐助指指点点。 柳莲二捏紧了手中的笔。 他当然相信佐助不会乱说话, 但不论是闻到血腥味还是徒手拉开反锁着的门,都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佐助思考了一下用幻术的可行性。 五条悟之前和他说, 在新宿的时候有一个普通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 差点忘了自己叫什么,被家里人送到医院呆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那些被他用幻术放倒的咒术师也都反应比较大,好几个直到被送到协会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虽说当时他确实有点兴奋, 加之平日里也不怎么用催眠类的幻术,稍微做的过火了那么一点, 但普通人的承受能力可能比他想象的还低。 不过警察应该能解决这里的问题, 佐助想。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联系五条悟。 他觉得五条悟可能会对那个小孩子的情况感兴趣, 但是一想到对方会在电话里说什么, 佐助就一阵头大。 “宇智波先生?”高木涉向前走了一步。 佐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说的是实话。”他说,“你们应该去找证据。”他本来想说“是你们太弱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个礼貌一点的说法。 看起来这种说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至少那个警察和两个女高中生看起来都不太高兴。那个小孩倒是什么都没说, 转身跑了出去。 “宇智波同学, ”柳莲二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问题吗?” “没事,”佐助摇了摇头,“我打个电话,马上回来。”他淡淡地看了高木涉一眼,对方也打了个激灵,错过了张嘴叫住他的时机,让佐助离开了房间。 他走出更衣室,到了咖啡厅前面。这里已经暂停营业,里面的客人也都离开了,只有几个鉴识科的人员围在洗手间前。 还有江户川柯南。 佐助打开写轮眼,把眼罩掀开看了过去。更奇怪了。 果然还是得打电话问一下五条悟。 “佐助,”电话很快被接起来了,“想我了吗?”五条悟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完全不想。 “知道我的位置吧,”佐助说,“过来接我。” 五条悟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佐助是在和我撒娇吗?” “不是,”佐助心平气和地回答他,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适应五条悟的风格了,“我被卷到普通人的杀人事件里了。” 他眼神微动。 江户川柯南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摸了到了他背后的卡座。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 “……噗。” “喂。”佐助不满地说,“乌鸦嘴。” “是是,”五条悟听起来忍笑忍得很辛苦,“都是我的错,我马上过去……哈哈哈哈佐助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能杀人的样子哈哈哈哈……” 不管是说的内容还是语气,都还是非常不知死活。 “还有,你记得我出院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小孩吗?”佐助感觉到背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江户川柯南屏住了呼吸。 “啊……”五条悟沉思了一会儿,“有点印象。”他紧接着问道,“他怎么了?” 五条悟知道佐助没有说废话的习惯,因此提到那个孩子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总之快点过来。”佐助想了想在电话里把这件事描述清楚有多么复杂,果断放弃了这个选择。 五条悟在另一头吃吃笑了起来,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么想见我啊,”他的声音变大了一些,估计是在用耳朵夹着手机说话,“想让我多久出现在你面前呢?五分钟?十分钟?” 电话里的声音短暂地中断了一瞬间。 “随你。”佐助从座位上站起来,没有在意身后的江户川柯南和刚从员工区出来的高木涉,往咖啡厅前门望了过去。 门后挂着的风铃发出了悦耳的响声。 “佐助~” 五条悟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同时在他放在耳边的手机和不远处的店门口响了起来。 —— “呃……”目暮十三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高挑、目测很帅但非要蒙着眼睛假装忍者神龟的白发青年,干笑了一下,“虽然这个证件是有效的,但是还是无法证明他的清白,最好还是留下来等我们抓住凶手。” 哦,还不是忍者神龟,忍者神龟的眼罩不挡眼睛。目暮十三在心里纠正了一下自己。 鉴识科已经把尸体移走,所有人都转移到了更宽敞的营业区域。 “诶——”五条悟失落地把头搭在椅背上,双手软软地垂下去,“我还以为这样佐助就能离开了呢。”他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江户川柯南,但是对方除了身上带了点诅咒的气息,可能比常人更容易出意外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 佐助还没来得及和他说明情况,就被警察叫了了过去。 “当然要抓到凶手才能摆脱嫌疑啊!”铃木园子大声说,“虽然你们两个都是大帅哥也不能这样想走就走。” “园子……”毛利兰嘴角抽了抽。 除了佐助和柳莲二,还有四个人被留了下来。其中三位是受害者的同伴,还有一位是在估算的死亡时间范围去了洗手间的女士。 柳莲二坐在佐助附近,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江户川柯南。 宇智波同学喜欢小孩子吗?他在心里推测。不,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和小朋友一起玩的类型,江户川看起来也不像一般的小孩子。 江户川柯南则站在毛利兰身边,背对着这边,大脑一片混乱。 五条悟出现之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两个人了。 但这反倒让他更迷惑了。 当时目暮警官受伤入院,他在病房门口碰到了他们两个。一个是带着墨镜穿制服的高个子,另外一个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带着眼罩,身上披着厚厚的围巾。哦,还有一个推轮椅的,看起来像管家。 当时,那两个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对劲。特别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完全不像能出院的病人,说是眼睛受伤,却根本没有蒙绷带,而是带着奇怪的眼罩,冬天出院,却还穿着单薄的病号服,鞋子也是医院统一的凉拖。 那位白发青年把手搭在宇智波佐助的肩膀上时,后者抓住围巾的指尖一下就收紧了,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不论是表情、动作还是他们之间的氛围,都说明他们绝对不是兄弟。 但小田警视长似乎对此视而不见。面对那位五条先生甚至有几分恭敬。 现在看起来关系好像好了不少,但也不像兄弟。他一边混在高木涉身边,检查着厕所隔间门上的痕迹,一边思索着。 这两个人和乌鸦到底有没有关系? 那群乌鸦应该不会光明正大地住进警察医院吧,难道说乌鸦在政府部门上层也有人? 刚才那个宇智波佐助提到自己看起来不太对劲,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吗?还有他说的“普通人的事件”…… 五条悟戳戳佐助,笑眯眯地问他,“要告诉他们凶手是谁吗?还是继续你的‘普通人挑战’?” “让他们自己找证据。”他说。他确实知道谁是杀人犯,但根本没有告诉警察的想法。 难道要他说,我进去的时候察觉到有人躲进了隔壁隔间,依靠气息分辨出来她是凶手的吗? 警察要合理的解释、要证据,但是对于佐助和五条悟来说的“合理”对这些人来说却是“异想天开”。 普通人的生活大概只能作为调剂了。 佐助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大概还是更适应充满战斗的生活。 “请大家把手伸出来,手掌向上。”高木涉被江户川柯南拉到一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了他们中间,后者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站在了佐助三人和毛利兰之间。 “这是要干什么?”五条悟好奇地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看着高木涉一个一个人检查过来。 “那个……五条先生,你就不用了。”高木涉干笑了一声,跳过了他,看向了柳莲二。 “大哥哥是打网球的吗?”江户川柯南问,他选择从宇智波佐助身边这个看起来脾气温和的人入手。 “我参加的是网球部,小弟弟。”柳好脾气地回答了他,“你是从我手上的茧子猜到的吗?” “嗯!”江户川柯南答道,“费德勒手上在这些位置也有茧子。” 他说着,把目光转向了宇智波佐助的手。 “哥哥你手上的茧子呢?” 佐助的手型很好看,五指修长白皙,但有不少茧子,特别是左手,从指尖到掌心,除了茧子,还有有不少深浅不一的划痕。 “佐助用剑哦,”五条悟笑眯眯地插进来,“还记得我们吗,江户川小弟弟?”他勾了勾自己的眼罩,“我们之前见过哦。” “啊哈哈,”柯南干笑了一声,“我好像记不清了呢。” 高木涉端详了一会儿佐助手上的痕迹。 “宇智波先生,请问你手上的划痕是什么造成的。” “钢丝。” “是什么样的钢丝?”他问。 “普通钢丝。” 佐助有些没耐心了。 “那个女人杀的人。”他直接指了指站在旁边的一个卷发女人,对方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你不要血口喷人!” 五条悟笑了出来,他本来在一边自顾自地吃甜点——佐助之前就点了打包,现在被他直接拆开吃了。 “挑战失败哦,佐助,”白发青年把手架在他的肩膀上,说话都带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你这样说他们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还要说你是狗急跳墙。” 说谁是狗呢。 佐助瞪了他一眼。 高木涉张了张嘴,“……目暮警部。”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工作困难重重,还是找上司帮忙吧。 目暮十三勉强让那位被指认为凶手的女士安静下来,一个个检查了过去。 他心里也很无奈。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警部,他只是大概知道那个特殊事件处理部门都是一群怪人,似乎都经过特殊训练,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会发现尸体也不奇怪。 虽然是平级机构,但他们是可以指挥警察和公安的。现在人家没有杀人动机,却还勉强配合他们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五条悟突然侧了侧头。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那个吗?”他问佐助,往嘴里丢了一个泡芙,听起来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还不如和我一起去甜品店约会呢~” 佐助摇了摇头,柳莲二迷惑地看着他们两个。 “我也不知道这里的小孩还有这种爱好。”他说。本来以为没事就可以直接抓人问的,没想到江户川柯南这么喜欢掺和到杀人事件里。 伴随着常人几乎不会觉察到的破空声,铃木园子摇摇晃晃地翻着白眼摔进了一把椅子中。 椅子向后晃了晃,艰难地找回了平衡。 “难道说……?”毛利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啊,没错,是时候让我这个帝丹高中第一美女侦探铃木园子出场了,”铃木园子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位黑发帅哥说的没错,凶手就是你,星野小姐。” 五条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现在有点意思了。”他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勾着嘴角凑到佐助的耳边。“佐助果然很受欢迎呢。” 温热的鼻息扑在少年的耳畔。 佐助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到一边。 五条悟发现,佐助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脾气好的出奇,被人问东问西也不怎么生气。 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很容易生气呢?还总是动手。 白发男人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是因为我对佐助是特别的吧。 他美滋滋地想。 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一个能陪他打架,理解他、感受他心情的同伴, 当然不能轻易放走。 铃木园子的推理、或者说, 藏在铃木园子身后的那位小朋友的推理正在顺利进行着, 五条悟坐在落地窗旁,整个人靠在佐助身上(后者不太高兴, 但是没法动手),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像只吃饱喝足了的大猫。 反正就是和现场紧张刺激的气氛格格不入。 “……像这样用鱼线绕在隔间后的插销上, 再关上门, 只要从外面用力平行着拉动,就可以把门从外面锁上,”铃木园子说, “之后只要把线的一端松开就可以从缝隙中把它抽出来了。” “那样的话,那个手上有伤痕的才更可疑吧?”星野小姐情绪激动地说。看起来对自己被认定为凶手很是不满。 佐助无动于衷地坐在位置上, 面前放着摊开的书, 根本懒得看旁边一眼。柳莲二更好奇了,完全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成长为现在这样的。 “不, 单凭人手去拉是不可能造成那么深的伤口的, 他手上的伤口也基本都愈合了。而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带着手套拉的,而且是那种麂皮绒手套。” “那我身上应该有血迹才对吧, 美智子流了那么多血!”卷发女人说。 “因为你是用丝巾包住刀刺进去的, 只要用力按住周围, 就不会在手上和身上留下血迹……”铃木园子说,“至于证据,你在用鱼线固定插销时,裙子的下摆蹭到了死者的手指,沾上了一点上面的血迹。” 星野小姐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裙摆——其实不只是裙摆,她小腿的丝袜上也留下了一小块褐色的污渍。 铃木园子语气沉着地一条条指出对方作案时的纰漏。 五条悟听起来马上就要睡着了,“……越来越无聊了,还是刚开始好玩,”他嘟嘟囔囔地说,“那个小鬼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啊……” 对方看起来就是个喜欢玩侦探游戏的小孩,不过是头脑聪明了一些。 至于为什么要借别人的嘴说出自己的推理,手上还有麻醉针一类的装备,他也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还在查清水信吾的事,协会里虽然有五条家的人,但是这种事也不太容易找得到消息,现在进度几乎陷入了停滞状态。 “你居然看不出来吗?他‘看’起来不像小孩。”因为柳莲二还在旁边,佐助没有直说。 但五条悟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宇智波先生进了卫生间,所以你只能躲在另一个隔间里假装自己不在,等他离开再出来。但是你没想到他直接去报警了,所以还没来得及把鱼线冲进马桶吧……” 警方在星野小姐的空心手镯中找到了还沾有血迹的透明鱼线。 “好像是有点奇怪,但是总觉得你和我看到的东西不太一样……”五条悟摸着下巴,紧盯着铃木园子。背后的江户川柯南。 星野小姐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讲述了她因爱生恨、冲动杀人的故事。 “明明是早就计划好的,”铃木园子说,“就不要再为自己的丑陋找借口了。” “女人真可怕呢,”五条悟看着江户川柯南绕了一圈,想偷偷摸摸回到毛利兰身边,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终于结束了。”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凶手身上,周围吵吵嚷嚷的,只有佐助和五条悟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 哦,或许还要算上那位还没睡醒的名侦探小姐和想偷跑回来,却被佐助随手拎到他们旁边的江户川柯南。 五条悟支着下巴,“要告诉他吗?”他扫视了一下江户川柯南的小身板,饶有兴致地看着佐助,似乎很好奇他要怎么做。 佐助凑近了想说什么的江户川柯南,在他耳边轻声说:“不配合的话,我就杀了毛利兰。” 对方不配合的话可能还得他找理由解释,所以还是简单粗暴的方法效果更好。他早就注意到江户川柯南一直围着毛利兰转,之前跑过来也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毛利兰身上。根本不会掩饰自己。 五条悟大概是有点意外地轻笑了一下。 江户川柯南瞳孔急剧缩小,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他想干笑着提高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糊弄过去,却被佐助从后面掐住了脖子,扣住了颈动脉窦,一时根本发不出声音,甚至又一次感受到了之前那股令他动弹不得的寒意。 而从背后看,他只是被对方轻轻托住后颈而已。 江户川柯南看到佐助随手从靴子里抽出来的藏进袖口的匕首,终于意识到,对方没有在说笑,而是真的觉得杀人是件稀疏平常的事。 五条悟从善如流地配合道:“杀、掉、哦。”他用口型说,还顺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看起来对扮坏人这件事十分感兴趣。 佐助斜睨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意外。 “……呃?”铃木园子终于睡醒了,她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莫名其妙地发现面前地上跪了个正在哭泣的女人,“咦……原来我抓到凶手了吗?” “是呀,园子,”毛利兰激动地说,“超级厉害的推理哦!”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园子大人!”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铃木园子还是大笑起来。 “不过,那个小鬼怎么和那两个人混在一起了?”她指着江户川柯南。对方正站在那位宇智波佐助和他的朋友身前,不知道在说什么。 “啊,说起来,园子,我们得和宇智波先生道歉才行,”毛利兰拉着她走了过去,在那三人面前站定。“那个……” 江户川柯南浑身冷汗,紧张地盯着佐助的右手。 “之前误会您了,真的非常抱歉。”她对佐助郑重地鞠躬道歉道,铃木园子也跟着他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 “没什么。”佐助无所谓地说。他的手还放在柯南的肩膀上。 五条悟好奇地凑了过来,“你们为什么要对佐助道歉啊?” 柳莲二刚从旁边签完字转身走到这边,听见他的话,不由得看向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同学看起来很想堵住对方的嘴。 “诶……这个。”毛利兰有点犹豫要不要说,但铃木园子直接开口接过了她的话。 “之前我在女洗手间碰到宇智波君,把他误认成色狼了。”她说,“真的非常抱歉。”然后干脆地又道了一次歉。 …… 五条悟笑得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厉害!”他断断续续地说,冲铃木园子比起了一个大拇指,没有在意佐助杀人般的目光,“我还真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原因……” 铃木园子脸红了。 现在离近了看,这两个人虽然一个只露了下半张脸,一个挡住了一只眼睛,但确实一个比一个帅,而且帅得风格不一样。 一个是五官艳丽、清冷古典的少年,一个是线条锋利、英俊潇洒的青年。 你脸红什么啊!江户川柯南无力地想,这两个家伙完全都是危险人物啊。 “柯南怎么跑到你们这里来了?”毛利兰摸了摸柯南的发顶,“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哦,”五条悟笑得勉强撑起了,“佐助和小弟弟相处很好呢,是吧,柯南君?” 江户川柯南勉强笑了一下:“呃,嗯,我很喜欢佐助哥哥呢。” 宇智波佐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说不喜欢也不行,说喜欢还要被人瞪。他还能怎么办呢? “我想和他说几句话。”佐助对毛利兰说,语气淡淡的,但意外地很有礼貌。 “嗯嗯,尽情说吧,”铃木园子揉了揉江户川柯南的头,“我看他也很想留在这里,一直看着你呢。” 毛利兰也笑着点点头,“刚好我们也要等电影开始,柯南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哦。”她体贴地说。 很快,这张桌子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其他摆脱了嫌疑的人匆匆离开了这里,犯人被带去指认现场,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回到了二楼,柳莲二要去和同学见面,也和佐助告别离开了。 咖啡厅倒是还留了店长和一两个员工。五条悟想了想,跑去又点了几分甜点。 “你们想干什么?”江户川柯南警惕地问。 “你就是那个高中生吧,”佐助张嘴就把他炸傻了,“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点点桌面,“不要想着否认哦,高中生,我的同伴可是很擅长审讯的,你总要想想身边的人,是吧?”他语气轻快地说。 佐助瞥了他一眼,这人还上瘾了。在这里假装反派。 不过看样子这个小孩真把他们当成某个反派团体的成员了。 …… 果然是那群乌鸦吗?但看样子还不知道他吃了那个药的事。 江户川柯南心里涌起一阵绝望,他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安全离开这里,这两个人的身份甚至能让目暮警部绕过他们,说话也毫无顾忌,现在又知道了兰的信息……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变小的。”他咬咬牙,装出一副迷惑的样子,“意外昏迷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说谎。”佐助平静地说。“我不想对毛利兰采用太粗暴的手段,你们都是帝丹的吧。” 五条悟新鲜地盯着佐助,他当然知道对方只是在吓唬这个小朋友,但不妨碍他觉得佐助这样很有意思。 这是一种和战斗时不同的危险,但相同的是,无论是之前轻松写意的战斗还是现在用言语和动作逼问对手,宇智波佐助身上都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 不过他还没见过佐助全力出手的样子。要是哪天能痛快地打一场就好了。 拥有一个能让他以全力相博的对手简直太令人兴奋了。五条悟支着头,视线完全集中在黑发少年身上,眼神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侵略性十足。 佐助回头瞪了五条悟一眼。意思是让他收敛一点。 五条悟假装没看见。 江户川柯南不自觉地看着佐助露在外面那只漆黑的眼睛,被里面的冷意打消了所有的小心思。 他不能让兰陷入危险之中。 “我被琴酒喂了aptx4869,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他颓然道。 五条悟在眼罩后挑了挑眉。 “看来内鬼和你在一起。”佐助很轻地冷笑了一下。“你们查到哪里了?琴酒,伏特加?威士忌?朗姆?”他随口报了几个酒名。 江户川柯南心里一咯噔,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同时也注意到了两个还没听过的名字。威士忌和朗姆。 “不是内鬼,是fbi,你们动不了他们。”他说。但没有说自己查到了什么。 佐助知道fbi是什么,这已经牵扯到另一个国家了。 五条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知名的药物,奇怪的代号,还有身体和灵魂不匹配、浑身都带有诅咒气息的小孩。 他本来以为是什么能力有趣的诅咒,现在却开始希望这事别和诅咒扯上关系,最好只是单纯的普通人的阴谋,不然这事儿最后说不定还要落在他头上。 不过哪有人身上的诅咒气息分布的这么均匀的?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看,简直从头到脚都带着诅咒的痕迹,。 五条悟不开心地吞了一大口蛋糕。 江户川柯南紧张地看着对面两个人。他们会怎么做?现在警察已经走了,咖啡厅里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一些客人。如果他们要强行把自己带走,自己根本无力反抗。 佐助站了起来。 俯身从僵在原地的江户川柯南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两只。 “你要……”做什么?江户川柯南惊恐地看着佐助打开了两只手机,分别操作了一会儿。 “很熟练了嘛,佐助。”五条悟把手搭在椅背上,凑过去看着佐助查看了通讯记录,然后把两个手机的通讯录发送到自己的手机上。 “再见,工藤新一同学。”五条悟摆了摆手,起身准备和佐助一起离开。“顺便告诉你,”他猛地弯下腰凑到对方跟前,把江户川柯南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我们是另一派哦,只是对你的诅咒感兴趣而已,吓到了吧。” “走了。”佐助叫了五条悟一声。 “来啦~”白发男人笑眯眯地直起身子,和黑发少年一起离开了。 另一派……指的难道是日本公安吗? 江户川柯南想到被自己用手帕包起来的手机。 希望能从上面的指纹查到一些信息吧。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三月初其实还有点冷, 街边的樱树还没有达到最美的时候,但已经长满了花苞,在路灯下摇曳着。 这条街上种的是东京樱花,要到三月下旬才会完全盛开, 到时候整条街都被如云洁白的花朵包围着, 他们刚才去的咖啡厅也会吸引大量顾客。 现在行人还都穿着呢子外套, 行色匆匆地走在路上,对没有达到全盛期的樱树有些兴致缺缺。 离开咖啡厅之后, 五条悟非常自觉地带着佐助去了另一家附近的餐厅。 据说那里的焦糖布丁非常好吃。 他们找了一个隔间, 点完单之后五条悟就摘了眼罩,假装自己是一朵太阳花, 托着下巴盯着佐助看。 束缚那端传来了对方半是好奇、半是催促的情绪。佐助发现, 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几乎已经可以自动在脑海中补足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了。 ——快点让我看看那个小孩。 五条悟说话的时候很欠揍,有了束缚之后不说话也变得欠揍起来。 “不要乱用束缚。”他有些无奈。随手把江户川柯南偷偷摸摸粘在自己袖口的窃听器捏碎丢到一边。 生气倒是不生气。毕竟对方只是把自己摊开放在佐助面前罢了, 并没有要求他做同样的事。 他既然答应了五条悟会试着融入这个社会、试着把他当做同伴和搭档相处,自然会交付信任, 而不是靠这种走捷径的方式确认对方的真诚。 但这确实会让他有一切尽在掌控的安心感——有时限的安心感, 早晚都会随着束缚的消失而消散,这点他非常清楚。 “有什么不好的?”五条悟随手抓起杯中的茶水, 用咒力操纵着在空中转来转去, “老师每天用嗓很辛苦的, 当然要少说两句保护嗓子。” 一个每周只有三四节课、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试图和学生、同事以及同居室友聊天的、没有教师资格证的教师。 说要保护嗓子。 服务员叩了叩门,把餐点送上来就安静地退下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还飘着几团被捏成奇怪形状的液体。 “把水放下来,”佐助点了点桌子, 看着五条悟手指一划, 空中的水珠就落回杯中, 一点水花都没激起来。“看见了吗?” 他的眼睛由黑变红,停在了三勾玉的模样。 五条悟眼前的景象微妙地扭曲了一下。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错乱感,明明肉眼看到的是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小孩,大脑却感知到了对方体内存在的、少年模样的灵魂,连带着视野中的人物仿佛也带了重影。 “这是……他本人的灵魂吗?”他眯起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灵魂这种东西。 “嗯。”佐助点了点头,收回了写轮眼,“不开眼看的话,他身上的重影很淡,但是能看得出来是本人。” “你的眼睛之前也能看到灵魂吗?”五条悟问。他懒得考虑那位江户川小朋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倒对佐助的眼睛更好奇一些。 轮回眼能让佐助接触灵魂,但灵魂在身体内的时候是看不见的。而灵魂被扯出体外时,不论有没有轮回眼,忍者都能看见——或者说至少感知到灵魂的存在。 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灵魂没有变化身体却有变化的。 “大概……”佐助也不是很确定,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他和五条悟达成束缚后,刚睁开眼时看到的一点重影。“我的世界人类灵魂被拉出体外的话都能看见,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眼里看到的究竟是人的身体还是灵魂了。 应该还是身体吧。 五条悟一把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银白色的头发立刻乱成了一窝稻草。不过他发质很好,随便甩了两下头发就又柔顺的垂了下来。 “……‘灵魂被拉出体外’这种事难道很常见吗?”他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扫了扫佐助,好像对方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 其实他见得也不多。佐助想。 正儿八经的大概只有鼬哥还有四个火影、其他几个村子的影和大蛇丸手臂的灵魂。 不过,这么算下来,好像……确实不少了。 “大概是规则不同,”佐助说,“忍者中玩弄灵魂的也不少。” 从千手扉间和大蛇丸就不说了,直接攻击和直接封印灵魂的忍术单木叶就有不止一人会。 “你们真的不是什么魔法师吗?灵魂这种东西怎么会和忍者扯到一起……”五条悟在对面沉思,“就算是漫画扯上这种东西也太奇怪了吧……” 比起来忍者和灵魂扯上关系,佐助倒觉得咒术师看不到灵魂才是件更奇怪的事。 “忍者的灵魂和本人长相一样吗?我要是去佐助的世界是不是也能看见灵魂了?能让我看见你的灵魂吗?”五条悟叽里咕噜丢出一大串问题,“果然好想去看看佐助的世界啊。”他撑着脸,拖着长腔,雪白的睫毛翻动了两下,仿佛在想象另一边是什么样子。 “……没什么好看的。”佐助垂下眼,淡淡地说,随即换了个话题。 “看不见的话,你能感受到他的灵魂吗?”佐助问。 他的筷子放在一边,桌上的食物也没怎么动。一方面是因为习惯了说话的时候不吃东西,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点的就是冷食,放一会儿也无关紧要。 “灵魂这种东西太玄乎啦,”五条悟倒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或者说,他全凭自己喜好行事,既可以让自己的一言一行完全符合用餐礼仪,也完全不介意随时打破这些规矩。“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其他人的话暂时还感受不到。”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的术式和灵魂扯上关系。 不……应该有一个。如果精神和灵魂是差不多的东西的话…… 他叼着勺子,想到了那位在薨星宫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天元大人。 不过那位除了快到同化星浆体的时间会有点反应,其他时候根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眼都懒得眨。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他好歹也是五条家的家主,这种地方当学生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换个身份就能了解到很多信息——虽然还是进不去吧。 “嘛,算了,”五条悟想了一会儿,决定不管这件事了,“这事现在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反正那个小朋友看起来也不怎么安分,让他自己玩吧。” 就算真的扯上了诅咒,人没死就不是什么大事。人死了也没办法,他如果每件事都查,根本什么都干不了。 “大田龙次被执行死刑了。”五条悟说。这才是他想和佐助聊的事情。。 佐助抬眼看了他一眼:“哦。”他说。 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答应五条悟入伙这件事。 “你不再问问?”五条悟表情渴望,左脸写着“快来问我”,右脸写着“不好奇嘛”。 “不。”佐助顿都没顿一下,完全不给对方发挥的机会。 “那我就来告诉你吧,”五条悟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假装佐助真的围在他身边问来问去,“他真的死了。” 协会里的关系盘根错节,敲敲这边,那边就会得到答案。只要人不经意地问几个问题,所有信息汇总起来就能得到答案。 他好歹也当了好几年家主,虽然五条家还有几个老顽固,但基本上已经成了他的一言堂。 没办法,人少的话,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当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都绑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这个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归是能迅速高效地推进下去。 不过他这次用的是没有血缘的“五条家人”。 “从他进入协会到被执行死刑为止总共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进行过公开问讯,探视人员也只有几位,进度算快的了。”五条悟点点桌面,一只手把眼罩拉了上去,挡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执行死刑的是加茂的一个旁系,叫羽田修介,观刑的是清水家主和清水岩,监督人是京都的校长乐岩寺嘉伸。除了乐言寺,其他三人都在审讯期间单独见过大田龙次,见过他本人的一共有六人。” 五条悟没去——虽然大田龙次承认自己是那个差点成功暗杀六眼的人。但他动了私刑,后续的审问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佐助点了点头,“如果协会里真的有清水信吾的人,那他们可能知道大田龙次的记忆出了问题。” 既然大田龙次死亡是事实,现在这件事就有两种可能。 如果协会里有清水信吾的人,并且这个人知道大田龙次应该说什么,那么他看了审讯记录就一定会去确认到底是怎么回事,联想到佐助身上也很容易。 如果对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任务只是确保大田龙次死亡,不需要亲自执行,或者其实根本没清水信吾的人,大田龙次被执行死刑只是协会做出的正常判断,他们的线索就相当于断在了这里。 哦,说是清水信吾的人也不对,现在看来,清水信吾只是个精神不太正常、愿意为了某个不知名的目标去死的老头——甚至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就算大田龙次没有出手,他也已经命不久矣。 但他们现在毫无头绪,也就暂且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幕后之人了。 “如果有这么个人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几个人,”五条悟说,“不过,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有动作,至少能安静一段时间了。” 因为不知道五条悟这边究竟问出来了什么,也不清楚佐助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这些人不会轻举妄动。 “清水信吾空出来的位置呢?”佐助知道五条悟的意思。 暂时不会有动作,意味着之后一定会有针对他们的试探。 反正没什么用。佐助想,只要那些人一天把他当做普通的“咒灵”,他们就一天摸不到自己的底细。 其实对他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调剂。 白色短发的男人哼了一声,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还在讨论,”他在桌上划了几笔,咒力在佐助眼中留下了几道清晰的印记。“那个老爷爷还挺敏感的,说什么‘清水家代代专注于维护天元结界,人丁稀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个位置希望能暂时空着’。” 其实就是感觉这段时间不够平静,想往后撤,确定一切都平息了再探头出来。 咒力在桌子上形成了一张关系图。 天皇、政府、御三家和清水家在最上层,然后是其他几个历史稍短、但同样延续数百年、至今仍在苟延残喘的家族,再往下就是两个高专校长和四个特级,之后才是其他等级的普通咒术师。 “天皇基本是摆设,政府只在意结果,世家把持协会,‘平民’根本没有上升渠道,只能在里面打打下手,”五条悟嘲讽地说,“想要改变他们,要么从内部下手直接把协会搞垮,要么让普通咒术师的声音大到足以动摇他们的统治。” “世家里总有反叛者吧。扶他们上位就行了。”佐助说。 比如日向宁次,比如止水和鼬哥。如果他们没死,想来不论是日向的笼中鸟还是宇智波的叛乱,都会得到一个更好的结果。 如果五条悟开口的话,他用幻术让禅院真希当上家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他幻术水平不太好,一旦失效绝对会出大乱子,但只要禅院真希光明正大地接任家主、能狠得下心排除异己,早晚都能坐稳那个位置。大不了就杀鸡儆猴嘛,人都是这样的。 “世家可比你想像的还顽固,佐助。”五条悟假装没有听出佐助的言外之意,“真希是这么多年第一个直接离家出走的,大多数叛逆者早就被磨平了棱角。就算如此,只要协会一天把控在世家手中,她就绝不可能当上家主。” 他毫不客气地说。 只有平民咒术师真正掌握协会、协会真正压过世家,世家才有可能改变。不过到那时,世家衰退也是必然的结果了。 反正他不在乎。 “麻烦。”佐助拧着眉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条悟的道德感还是挺强烈的。不过咒术师的敌人毕竟不是人类,原本人数就少,想尽可能减少内耗也可以理解。 “这样才有挑战性嘛~”对面的人笑眯眯地说。“要知道,真正控制马车方向的可不是车上的贵族,而是挥鞭的马夫哦。”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乙骨忧太睁开眼的时候, 差点被禅院真希倒过来的脸吓出心肌梗塞。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吸了一大口气,现在被那口气噎得胸口生疼,竟然成功地挪动了灌了铅似的手臂, 使劲锤上了自己的前胸。“……咳咳, 吓死我了……” “啧,赶紧把你的术式构筑出来吧, ”禅院真希拉了他一把, 让乙骨忧太坐了起来, 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对方肌肉和关节不堪重负发出的嘎吱声。“马上要开学了, 最好能赶上开学那次定级。” 啊, 定级。 乙骨忧太叹了口气。 里香走了,他原本能以里香作为媒介自由使用大部分人的术式——虽然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又要重头来过。 慢慢回想自己的术式, 重新习惯以“自身”为起点使用咒力, 尽快恢复实力。 咒力的运用五条悟过去半年多多少少也教了他一些, 但其实他大半时间都花在了和里香磨合上,现在会的也不过是把咒力注入刀中再拿刀直接砍人罢了。 被禅院真希评价“简单粗暴,完全是仗着自己咒力多的用不完”。 所以这三个月,他只能重新开始, 一边拼命想自己的术式究竟是什么,一边学习更多的战斗技巧——比如怎么挨揍。 今天是他挨揍的第……啊算了, 他才不想计算自己到底被宇智波佐助揍了几天! 想到大晦日那天他在所有人面前许下的豪言壮语,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悲凉。 五条老师果然是在坑我。 说什么“忧太的情况不太一样,一般人自动就会术式了, 你属于练到一半删号了, 可能需要一定刺激才能再想起来”, 然后建议他找宇智波佐助帮忙。 ——毕竟下手揍人的话佐助更容易把人揍得半死不活, 还可以顺便锻炼一下你的反转术式呢~ 他现在越被揍,越觉得想打败宇智波先生和想打败五条老师一样可能性不大。 好在被揍了这么久,生得术式已经隐隐有了头绪。反转术式是他自己学会的所以没有丢,熟练度也突飞猛进。 禅院真希顺着乙骨忧太无神的目光看了过去。宇智波佐助待在训练场旁边一棵树上,看起来并没有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那棵树看起来还不足一抱粗,最上方的枝条看起来也不比她的手指粗多少,白衣黑裤的少年站在上面却基本没有改变树冠的形状。他神色淡淡地看着远方时,看起来纤细又无害,好像某种没有实体的精怪,随时可能消失在嫩绿色的枝桠之间。 帅是帅,就是和五条悟一样下手狠的要命——五条悟是精神污染,宇智波佐助是身体摧残。 两个人加在一起简直让人想要立刻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禅院真希也默默咬住了牙。 乙骨忧太被揍是被五条悟坑了,她被揍纯属自己想不开凑上去。 被揍了一次还不够,之后还赶着让对方继续揍,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了。 但她确实进步飞快。 “怎么了?”禅院真希眼前一暗,刚才还被她在心里腹诽的人已经站在了面前,垂眼看着地上的乙骨忧太。 明明刚动过手,宇智波佐助看起来还是清清爽爽,眼睛又黑又亮,衣服白白净净。 谁都看不出来,就在不久之前,他随手一拳直接把地面砸下去了一个直径好几米的大坑。 “这是……黑闪?”乙骨忧太咽了咽口水。 幸亏没打在他身上,他就算有反转术式也不想亲身体验据说一击就能解决一级诅咒的黑闪。 佐助甩了甩手。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黑闪。里面还掺了一点他的查克拉。 他刚才只是觉得好像可以试试这一招,用出来之后倒也不是很惊讶——他的左手算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和右手相比更容易操纵咒力,黑闪这种只要求时间差的操作,多尝试几次就能用的出来。 毕竟忍者从小就要练习用各种方法操纵自己体内的查克拉,不然根本没办法在奇怪的地方停留,包括但不限于水面、墙壁、树梢和天花板。 “差不多吧。”他说。 但是总有一种自己也变成小樱的错觉。大概他以后不会用了。 反正这种东西在他体内也待不了多久。他体内的咒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次可以再尝试一下咒力完全消耗会有什么后果。 乙骨忧太还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咒力随着反转术式的运转迅速消耗,最后只剩下了一点。 “啊……没什么,”他愣了一下,赶紧把视线收回来,“就是在想宇智波先生真的很强啊……” 乙骨忧太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环境不一样。”黑发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说。 应该是在安慰他吧。乙骨忧太笑了起来。 大概是从新年开始,他们才开始渐渐和宇智波佐助熟悉起来,不过到现在也只局限于见面打声招呼再开始打,想聊天总是觉得会冷场。 哦,除了棘。咒言师倒是挺喜欢宇智波佐助的。他们两个待在一起也基本上一句话都不会说。 因为里香的缘故,乙骨忧太反而是和对方交集最少的。新年期间也没能搭上话,所以他当时去找对方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没底。 没想到对方很好说话。 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自己问了一次就同意了,之后回答他的问题也很干脆。言简意赅,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 就是太简洁了点。要是能和五条老师中和一下就更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自己的术式啊……”他摇摇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下次可以再下手狠一点吗?” “……” 禅院真希掐着腰叹了口气,一副“虽然觉得这个豆芽菜很不知死活但是完全理解他的心情”的表情。 佐助上下扫视了一下乙骨忧太,对方在百鬼夜行之后消沉了几天,然后就开始疯狂地训练自己。 这三个月除了执行任务基本没怎么下山,实力恢复了了不少——大概从四级升到了准一级,但完全是单靠咒力和体术,术式总是差点意思。 和他同样的黑发长了不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搭在额前,表情与其说是坚定,倒不如说有点执拗。 “我要快点……变强。”乙骨忧太说。 佐助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以他的经验来说,对方想不起来术式倒不是因为他揍得不够狠。这种东西还是要靠灵光一现,只要不是真的厮杀,很难通过这样的练习回想起来。 幻术说不定效果不错。就是不知道五条悟舍不舍得让他的学生做几天噩梦。 “下午好,惠~”禅院真希冲着操场另一边走来的伏黑惠打了声招呼。“校服已经做好了啊,还挺快的嘛!” “下午好,禅院学姐,乙骨学长,还有宇智波先生。”伏黑惠穿着高领外套和阔腿裤,手里还提了两个袋子。“伊地知先生让我把二年级的制服顺便带给你们。” “别叫我禅院,”禅院真希抱怨了一句,从他手中把袋子接过来,看了一下,递了一个给旁边的乙骨忧太,“我还以为悟会给你搞点什么特别的款式呢,结果就只是原本的校服吗?” “……我赶在做出来之前阻止了,”伏黑惠捏紧了拳头,“五条老师原本想在上面加一个披风。” 然后让你去当蝙蝠侠吗? “对了,宇智波先生,”刺猬头的少年转向了佐助,后者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伊地知说你的制服会直接让五条老师带回去。” ……? 原来五条悟最近总是看着他露出奇怪的笑容是因为这个吗? 但是有的时候用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他是怎么回事? 乙骨忧太突然打了个寒战。 “……我知道了。”佐助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 刚知道的。 不算意外。 但是手痒。 “说起来,我们二年级要换班主任了吧,”乙骨忧太扭头问禅院真希,希望能尽快换个话题,“是日下部老师吗?” 禅院真希脸上带着“谢天谢地”的表情:“据说日下部老师是个正经人。辛苦你了,惠。”她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接下来就靠你了。” 伏黑惠默不作声地看着禅院真希,脸上带着点看破生死的平静。 “见到新同学了吗?”乙骨忧太本着关心学弟的心情岔开了话题。 伏黑惠的表情更平静了。 “另一个人推迟到七月才能来。” “啊哈哈……”乙骨忧太摸摸后脑勺,“没事,还有宇智波先生能看着五条老师。” 不会让他太过分的。 佐助挑了挑眉,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可能出了什么差错。 只要五条悟招惹的对象不是自己,他是完全无所谓的。 也许是为了佐证他的话,乙骨忧太看向了佐助:“对吧,宇智波先生。”他说。 佐助迅速击碎了他的期待。 “不能。”他答道。 没人能管得住五条悟。 “诶……,可是五条老师最近好像对宇智波先生很无奈的样子。”乙骨忧太有些惊讶。 昨天他还看见五条悟和宇智波佐助走在一起。白发男人好像在试图让黑发少年做什么事,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解,绕着另一个人转来转去。 而宇智波佐助表情就和平常一模一样,说不定心情还更好一些。他几乎称得上闲适地走在路上,也不管肩上搭着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另一个人的话。 反正最后的话,大概是宇智波佐助赢了吧。因为五条悟最后抱着手臂,撇着嘴跟着少年离开了。 佐助疑惑地回视过去。 你确定他会对我无奈? 乙骨忧太从他的眼中读出了这句话。 伏黑惠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 “我已经习惯了。”他说,“另外,伊地知先生说过段时间会有新的辅助监督过来,可能会带你们出几次任务熟悉一下。” 禅院真希疑惑地问:“这种事有必要和我们说吗?” 高专的辅助监督很多,伊地知是他们见得比较多的一位。但对方工作量很大,总是被五条悟使唤着跑来跑去。所以这一年时间,他们也和其他的辅助监督一起出过任务。 这种小事,出任务的时候介绍一下就行了,怎么会特意和他们说。 就好像……来的那位辅助监督是什么大人物一样。 “伊地知先生说是五条老师今天见面时托他转告的,”伏黑惠拧着眉毛,好像也没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是从京都那边调任的,叫清水岩。”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佐助站在旁边, 看见禅院真希挑起了眉,好像想到了什么。 “就是别把他当自己人什么都说的意思,”她旋即对乙骨忧太和伏黑惠解释道, “估计是为了你特意嘱托我们的呢, 宇智波。”她的视线转向佐助,捉狭地说。 佐助面色如常, 仿佛对方说的人不是自己。 但他没有反驳。 虽说这个人过来可能只是普通的人事调动, 但也不能就什么都不管了。 协会还不知道他的眼睛可以变成常人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戴上眼罩再收敛气息的话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估计五条悟是考虑到这点才特意提醒他的学生们。 “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里。”他平淡地说, 反倒让禅院真希很是不爽。 “啊?你什么意思?想说我没脑子吗?” “这是你自己说的。” 乙骨忧太一把拉住禅院真希,没让她真的冲上去。 禅院同学才刚和他一起练得筋疲力尽,这种时候就不要上去送人头了吧。 “宇智波先生, 有什么信息是我们最好不说的吗?”他问佐助。既然当事人在, 让对方来说显然更合适一些。 佐助眼中出现了三枚黑色的勾玉, 左眼的眼罩也被取了下来,转瞬完成了从人类到“咒灵”的转变——在咒术师感知中的转变。 乙骨忧太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没办法,最近被对方开着写轮眼揍多了,稍微有点条件反射。 佐助没在意, 站在原地对他们说:“不要告诉他我可以变得像个人类,这是我在其他人面前唯一的形象。” 变得像个人类, 这种说法还挺有趣的。佐助想,不过真的要说,忍者作为辉夜的后代, 确实和普通人类不太一样。 乙骨忧太点点头。 “我会转告棘和熊猫的。”他说, “不过, 真希怎么知道五条老师的意思?” 禅院真希慈爱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觉得自己这个同学虽然天赋很高,但为人有点太傻白甜了。 “你不是世家出身,自然不了解具体情况,”她看到伏黑惠也好奇地看着自己,再一次在心里疑惑五条悟究竟教了伏黑惠什么,居然对这方面这么迟钝,“清水家是专门维护结界的世家,又是京都过来的,你难道忘了京都那个保守派校长了吗?” “哦——”乙骨忧太恍然大悟。 伏黑惠也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五条悟倒是带他回过禅院家,但其他的世家他不想了解,对方也就从没和他说过。 “悟还真是放心,也不和我们说清楚。”禅院真希抱怨了一句。 “因为禅院学姐对这方面很敏锐吧。”伏黑惠说。 毕竟是要当上家主的人。而且之后五条老师说不定还会突然问他们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没有理解的话说不定还会被毫不客气地嘲笑一通。 禅院真希抿了抿嘴,“都说了别叫我的姓。”脸上的表情却有点高兴。 “无所谓。”佐助说,“反正不会有大影响。” 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了。她怒视着黑发少年。 宇智波佐助,果然和她相性不和。 —— “佐助~”五条悟的声音在佐助跳进院子里的时候就响了起来。 白色短发的男人盘腿坐在廊上,只穿了件衬衣,腿上披了条薄毯,手边放了一个眼熟的纸袋,嘴里还嚼着伊地知工作之余代购的半熟芝士。看起来完全不像工作永远做不完的日本最强。 佐助退了半步。 他有点想直接烧掉那个袋子,而不是等着五条悟用自己猎奇的审美荼毒他的眼球。 “过来嘛,”五条悟招招手,“你的制服可是我精——心设计的,绝对让你满意。” 不,伏黑惠已经用实际行动说明了你的“精心设计”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不用穿高专|制服。”佐助说。 他已经通过了立海大的插班考试,又不是高专的学生,完全没有必要穿什么奇怪的制服。 五条悟带着眼罩,仅凭下半张脸就作出了一副强装不在意的表情,“是吗……我还想和佐助好好搭档呢……” 听起来很可怜,看起来很委屈。 可惜佐助这几天已经习惯了。 见他不为所动,五条悟接着演了下去。 “……明明答应我要陪着我的,现在我都同意你去立海大了,你总不能这么无情地拒绝搭档最后的请求吧……” 说得好像他不答应就会死了一样。 佐助无奈地走过去在五条悟身边坐下。 “有束缚,紧急情况我可以立刻回来。” “但是我想让你待在旁边嘛,你去上高中的话肯定还会参加社团活动、参加社团活动就会认识一大堆朋友、认识一大堆朋友就会把我这个搭档抛在脑后的。”五条悟掰着手指算道,好像已经看到了几个月之后的场景。“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出过任务了。” 他之前觉得佐助交点普通朋友也没什么,现在却不太乐意了。而且分开祓除诅咒已经让他在想找佐助的时候扑空了好几次,要是等到开学,说不定根本见不到人。 “不会。”佐助说。 朋友有一个已经让他很头疼了。而且就算五条悟这个人任性又难搞,他也没想甩开。 虽然不想承认,但佐助确实是感谢五条悟的。如果说当年鸣人那个单细胞是单凭一腔热血和他僵持,五条悟就是用那双掩盖在轻浮外表下的苍天之瞳看透了他,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哦,还很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五条悟于是笑了起来,把纸袋里的衣服拿出来递给佐助,顺手把从佐助领口探出头的白蛇拿过去放在腿上。 白蛇直起了头,维持着筷子粗细的体型。 “看看吧,你也算是高专的编外人员啦,麻辣教师gojo的助手!”他顺势换了个姿势,支着脑袋偏头看着佐助。 “不对,助手也不太对劲,”五条悟盯着黑发少年,“还不如搭档,应该找个更合适的称呼才行。” 可以让他们一直绑在一起,就算束缚消失也不会影响的称呼。 佐助低头把衣服展开。 五条悟认真做人的时候,虽然依旧长了张嘴,审美还是正常的。 基本没做什么大变动,和五条悟自己的差不多,都是高领拉链的款式,所谓的“精心设计”就是上衣稍长,袖子宽大一些,还多了一条腰带。 有点像宇智波家传统的族服。 “这样你拿刀会方便很多吧,”白发男人满脸都写着“快来夸我”,“我记得你最开始穿的衣服就有条紫色的腰带,里面夹了一堆小道具,是不是还会用来放刀?” “嗯。”佐助应了一声,“我的草薙剑被抢走之后就丢在战场上了。” 被宇智波斑抢走捅了他一刀,之后刀就留在了原地,刀鞘后来也掉进岩浆里消失了。现在定做的这把唐刀用着还算顺手,能吸收一点查克拉,平常用来砍咒灵完全够用。 “居然还有人能抢到你的武器,难道是那位旋涡鸣人君吗?”五条悟开玩笑似的说,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谨慎,大概是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究竟合不合适。 佐助愣了一下,对方虽然平常喜欢乱开玩笑,但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其实都很有分寸,几乎从来不会拿别人的隐私开玩笑,几乎也从未触及过他的底线。 这几个月,他们两个不是没有聊过天。五条悟是个会让人不自觉地轻松起来的人,好像什么事在他那里都会变得有趣起来。 佐助虽然不常接他的话,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对方让他无所适从,但他承认自己在对方身边的时候会比较放松——当然,还不是完全放松,完全放松他就不是忍者了。 但无论他们聊些什么,不管是五条悟和他说协会的弯弯绕绕,还是佐助偶然提及忍者大陆的风土人情,都不会涉及双方的隐私。 他们两个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些内容。 今天会提到鸣人其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怎么介意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甚至觉得五条悟试图掩藏起来的那种谨慎着实令人心情愉快。 所以回答的时候,佐助难得多说了两句。 “不,是一个早该入土的人,”他眼前闪过宇智波斑那张带着癫狂的面容,“鸣人可没办法抢了我的刀,还捅穿了我的心脏,让我差点死在那里。” 那个白痴整天只知道赤手空拳地冲上去,用刀这种事对他来说难度太高了。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了。 “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这种可怕的话啊,”五条悟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再问下去,而是继续说起了制服。“……总之,衣服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才!” 虽然没有奇怪的配饰,穿起来应该也很舒服,但是—— “没时间穿。”佐助直接指出了问题。 他总不能在立海大的校服里面再套一件高专|制服吧? “那你干脆待在高专好了。”五条悟眼都不带眨一下,立刻就接上了他的话。“我也可以教你,我成绩超级好的,怎么样?” 原来还没放弃这个念头。 “不要。”佐助又一次拒绝了他。 白色短发的男人不高兴地直起身子,整个人往佐助身上压了过去,白蛇从他腿上滑下去,自觉地爬进了房间。 “……真的不行吗?”五条悟的头发蹭到了佐助的耳朵,让后者感觉有点痒。 佐助习以为常地把他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力度比平常小了一些,因为他之前确实答应对方会留在高专让影分身出去,但最近决定要亲自去学校念书,多少算是出尔反尔。 但这种事绝对不能让五条悟知道,不然这人绝对学不会见好就收。 “我想亲自去看看。”他最后只是这样说。 “不能偶尔用影分身去嘛,就偶尔。”对方后退了半步。 佐助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确定对方说的“偶尔”究竟是一个月一次的那种还是一周三次的那种。 “可以。”不过他还是同意了。 反正影分身是他自己控制的,具体是哪种“偶尔”当然是他自己说了算。 “一周三次怎么样?”五条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刚好一周三节体术课,你在的话就可以带着惠出去实战了。” 果然。 应该说五条悟还有点理智,没有让他一周七天天天待在高专吗? “不可能。” “开玩笑啦,”他摸了一把佐助后脑翘起来的头发,听起来还是有点哀怨,“你就去好好上学吧,我会努力不打扰你享受青春的。” “还是不要说青春了……”佐助表情有点难以言喻,“稍微有点恶心。”他说。 让他想到了那对喜欢穿绿色连体衣的师徒。虽然只在中忍考试的时候有交集,但对方真的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好的坏的都有。 五条悟看起来有点受伤。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对这种话有阴影。”佐助把衣服收进纸袋,从走廊上站起来准备回房。 “对了,”还没走两步,他就又回过头。五条悟还坐在那里,脸上还带着点疑惑,“乙骨忧太能承受得了我的幻术吗?” “唔……”五条悟暂时抛开了心头的疑惑,“到时候叫上我吧。”他说。 黑发少年点点头,回身离开了走廊。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立海大附属中学和日本的其他学校一样, 都是在樱花盛放的时节开学,有正儿八经的开学典礼和社团招新,整间学校都洋溢着悲喜交加的情绪。 高专则随意很多, 比如今年暂时只有伏黑惠一个学生, 他又提前一年入学成为了预备生,开学时间干脆提前了几天, 和升入二年级的几名学生一起参加了所谓的“开学典礼”——夜蛾正道把他们叫到那间放满咒骸的房间每人谈了一会儿话, 就算是开学了。 非常简单。或许说简陋更合适一些。 “所以我想送你去学校有什么不对的!”五条悟靠在门边, 看着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把被褥整理好, 叠起来收进橱柜, 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了深蓝色的西装校服。 “为什么?”佐助身上还穿着柔软的家居服,他刚洗完脸,睫毛湿漉漉的, 看向五条悟的时候眼睛又黑又亮, 带点疑惑, 像一只温顺的鹿。 五条悟知道那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宇智波佐助可不是什么草食动物。现在他更像某种灵巧的猫科动物,在阳光下懒洋洋地晒太阳舔毛,见人靠近也只是勉强抬眼看看,似乎没有一点攻击性。但一旦到了黑夜中, 他的眼睛就会变得机敏而冰冷,悄无声息地隐藏在环境中, 时刻准备着从死角发动攻击。 脾气也挺像的。骄傲又谨慎。 但是对方的眼睛的确很好看,他想,这张脸也实在是赏心悦目, 打一开始就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因为我超级想尝试一下送人上学, 最好是能在校门口告别的那种, ”他抱着臂回答, 淡色的眼睛看起来清澈极了,“惠从来不让我送他,开家长会都不想让我去。” 如果送佐助上学的话,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大概可以调整成“兄弟”?五条悟想。 不过佐助应该和他的哥哥感情很深。虽然一次也没有提过,但之前几次明显的情绪波动好像都和对方有关。 绝对会踩雷。而且他也不想要个兄弟。算了算了。 五条悟摇了摇头。 所以就想当他爸爸? 佐助看着白发男人在门口陷入沉思,冷笑一声,顺手把杯子砸了过去。 “找个人结婚你就能当爸爸了。”他嘲讽道。 五条悟接住杯子放在手里把玩着,好像没反应过来佐助为什么砸他:“我不想结婚啊,小孩子多麻烦啊,还是和你一起比较好玩。”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就只想体验一下送人上学的感觉嘛。” “没有人会送高中生上学。”佐助走到门口,从五条悟手里把杯子拿了回去,然后把对方推出门外关上了门。“不行。”他的声音和关门声一同响了起来。 五条悟站在门口,想了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做第一个送高中生上学的人,于是抬手叩了叩门。 “……又怎么了?”佐助的声音停了一会儿才从门内响起,听起来好像不太想理他,“自己开门。”他说。 白发男人把门推开,看到少年的时候,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凡事总要……” 黑发少年赤|裸着上半身,侧身扭头看过来,手里拿着洁白的衬衣,正准备往身上套。 晨光从窗口洒进屋内,落在他的发丝肩头,仿佛也激起了细小的光,让年轻人的躯干有了一种奇异的美感。 薄而瘦削的肩,长而细的颈,手腕环绕着暗色的咒纹,还有掩藏在皮肤之下的淡青色血管和脊背上流线形的肌肉。 就像一尊白而透的瓷器,线条流畅而秀美,却又好像十分脆弱,需要精心照管,总让人担心是不是会磕到碰到,碎裂一地,就算能再拼起来,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 然后这尊瓷器就被同样洁白的布料藏了起来。 “总要什么?”瓷器完全转过身来,用同样漂亮的手指一颗一颗把扣子系上,一直系到最后一颗,领口处露出一点束缚的印记。 五条悟大概是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刚把人带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是他换的,当时怎么不觉得忍者的身体有这么好看呢? 明明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却又全数被掩藏在这样一副看起来无害而美丽的躯壳之内。 ——他选择性地忽视了佐助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疤,好像这样那些伤口就没有存在过一样。他用反转术式治疗的伤口不会留下痕迹,但在那之前留下的伤疤却是无法消除的。 “你怎么不穿衣服!”他抿了抿嘴,指责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佐助莫名其妙地看着五条悟,“你脑子出问题了吗?”他不脱衣服怎么换校服? 五条悟有点不高兴。“别人看到了要你负责怎么办?” 佐助迷惑了一下。 还有这种规矩?五条悟肯定在瞎说。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可比忍者大陆开放多了。 当初家入硝子给他治疗的时候也不见这个人说这种话。 “那你别进来。”他回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不进来是不可能的。 “……凡事总要有第一次呀。”五条悟定了定神,冲佐助招了招手,后者又把扣子解开了两颗,准备往脖子上缠绷带,挡住那一点咒纹。“我帮你。” 佐助看着对方一副跃跃欲试地表情,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任由白发男人微凉的手指轻轻掠过自己的耳后,把有些长的头发从绷带里挑了出来,然后不太熟练地缠了两圈,在侧面打了个结。 他应该很适应这种被人照顾的生活,之前受伤太重动弹不得的时候,都是别人帮他处理的伤势,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稍微有点痒,让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下手指。 明明他不是个怕痒的人。 对方绷带缠的还不错,该挡的都挡住了,只不过最后非要恶趣味地系了个蝴蝶结。 “很丑。”佐助说,把绷带扯开自己又缠了一遍,动作很快,眨眼间就藏好了尾巴,还顺手系上了扣子。 “蝴蝶结不好吗?”五条悟似乎真的觉得蝴蝶结很可爱,自己的大作被毫不犹豫地解开还有些不开心。 “你喜欢可以自己带。”佐助淡淡地说,随手掏出了之前塞在裤子口袋中的蓝色斜纹领带。 五条悟盯着他看。 同时在束缚里大吵大闹。 ——给我吧给我嘛给我好不好…… 佐助瞟了他一眼,无奈地把领带塞进对方手里。 “给我系上。”他说。 比起缠绷带,五条悟系领带的技术显然好得多(又或者他是故意乱缠的),几下就打好了一个漂亮的半温莎结。 他把领带向上推了一点,指节轻轻碰到了少年颈部的皮肤,防止领带收得太紧——后者轻微瑟缩了一下。 “不错吧?”他笑眯眯地问,心情显然又好了起来。 …… 五条悟嘴上说着一定要送他去学校,实际上并没有成功。他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刚给佐助系上领带就接到了任务,马上要去冲绳——机票都提前订好了。 而且佐助单独去学校协会应该不会注意到,五条悟跟着去就不一定了。 万一协会知道他这个“咒灵”跑到了普通人堆里,找完五条悟麻烦肯定就要找他麻烦。而他揍完五条悟,说不定就忍无可忍,亲自动手帮对方实现梦想——用暴力实现。 总之,不论是为了他平静的校园生活,还是为了协会那群人的生命安全,五条悟绝对不能去学校。 “……我可以留下影分身,让影分身去做任务也可以。”佐助说,“但是不准去学校找我。”他最后警告了一句。 “了解~”五条悟潇洒地食指中指并拢冲他敬了个礼,只回答了他的第一句话,“伊地知会把附近的任务交给你的,有空就去,不去也没什么问题。” —— 立海大每年都会重新分班,但佐助算是插班生,先去见了校长,没时间去公告栏找自己的名字,最后还是被老师领着进了教室。 “宇智波佐助。”他站在讲台旁语气平板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就这些了吗?”班主任无奈地问。 “请多指教。”佐助补了一句,自觉比起之前的自我介绍要有进步了不少。 黑发少年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声线贵气十足,还写了一手好字,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你的位置在那边,”班主任指了指窗边唯一一个空位,“过去先坐下吧。” 佐助在一部分女生的叹息声中坐了过去——前后左右目前都是男生,没有人能直接和他搭话。 班里大部分人都相互认识,不认识的班会结束聊两句也就认识了,所以他们就没有那种一个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环节,只是简单选了班委。 结束的的时候他身边果然围了几个大胆的女同学。 见他好像受了伤,关心的同时旁侧敲击想要到他的电话号码。 佐助拒绝了几次,她们也就离开了。 大概是因为旁边那个叫真田弦一郎的同学脸色有点黑吧。刚才对方直接被选为了风纪委员,周围人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现在看来果然有点道理。 “宇智波同学,”戴金丝眼镜的班长把一张社团登记表递给佐助,“今天社团有招新活动,需要我带你去看一下吗?” 佐助对参加社团一事兴致缺缺,但这里的大学似乎还挺重视社团活动,立海大也要求高三第二个学期之前必须参加社团——他作为身体不好的转学生,可以适当请假缺席社团活动,但该参加的还是必须要参加。 “我想看一下|体育类社团。”他对柳生比吕士说。 他记得柳莲二说立海大的体育社团很不错,比起放学后还要坐在室内的其他社团,体育社团也许更适合他一些。 柳生比吕士镜片下的眼睛在他的脖颈停留了一下,“可能会有入部测试,没问题吗?” “没关系。”佐助说。 “好的,那我们下午见。”对方推了推眼镜,颔首离开了。 开学也没什么事,班会开完就是领课本,吵吵闹闹很快到了中午,下午也没有别的安排,学生可以去参加社团招新或者提前回家——高三大部分都是去社团帮忙的。 柳生比吕士带着佐助走在校园里,不紧不慢地为他介绍立海大各个社团的情况。 路边有不少举着社团牌子的学生在努力宣传,见到柳生比吕士和佐助的时候还会和前者抬手打个招呼,然后好奇地瞟一眼佐助,热情地向他推销自己所在的集体。 这对佐助来说是个很新鲜的经历。 “立海大有二十多个运动社团,包括球类、田径类、游泳体操类、剑道弓道,你对哪方面比较感兴趣?”柳生比吕士冲一个卷发男生点点头,问道。 “游泳体操就算了,有身体对抗的也不合适。”佐助说。 一个是他不感兴趣,一个是很容易让别人受伤。 “那我们慢慢逛好了。”柳生比吕士笑了笑,“先去弓道部吧,他们在最里面。” 十分钟后,佐助提着外套走了出来,身旁除了柳生比吕士,还多了一个穿着弓道服的男生。 “真的不能加入弓道部吗宇智波同学?”弓道部社长几乎想要强行吧佐助留下了,“以你的水平今年的全国个人赛绝对能拿冠军,我们今年肯定能打败桐先。” 他现在还记得刚才这个黑发少年的箭。 少年英俊的脸上带着几乎称得上漫不经心的表情,随意地站在那里,他提醒了之后才把领带在手上缠了两圈当护手,还不愿意听他的建议选一把拉力低一些的弓,一副让人火大的样子。 但拉开弓时,他几乎能透过衬衫看到对方手臂上一束束收紧的肌肉,以最正确的发力方式、像齿轮一眼缓慢而稳定的将弓弦撑到了最合适的位置,稳定性高的惊人,然后瞬间就放开了手。 放箭过早,不,是确定自己可以射中。 弓弦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箭头已经深深陷入了院子另一头的靶子中心。 然后是第二箭,比上次还快,几乎是紧跟着上一箭飞了出去。 紧贴第一箭射中了靶心。 虽然看起来不熟悉射法八节,眼睛还被挡住了一只,但拉弓的姿态和射箭水平几乎可以称得上浑然天成。 “我要试试别的。”佐助说。 “你不练弓道就浪费了啊!”弓道社的部长痛心疾首地说。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他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弓道比起其他运动,修身养性的成分更多,也许更适合身上有伤的人。 他马上就发现,是自己结论下得太早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宇智波同学, 你……要不还是去网球部吧。”羽毛球社的社长不舍地抚摸着手里断了线的拍子,“这样我才勉强咽的下这口气。” “弓道社怎么了!”弓道社社长还没有放弃,“你如果看见宇智波同学射出的那一箭就会同意让他加入弓道部了!” “排球不好吗?你们没看见他的弹跳力有多好吗?”排球社社长抓着佐助的小臂, “你难道认识一个叫日向翔阳的人吗?”他甚至觉得对方的弹跳力比漫画还夸张。 不, 他只认识当忍者的日向,不认识打排球的日向。 “要去网球部看看吗?”柳生比吕士偏头问道。他已经发现了,宇智波佐助确实很擅长射箭, 但其他运动大概只是练过一段时间,因为身体条件太好所以水平都很不错, 就像亚久津仁一样。 对方本身对参加什么社团其实是无所谓的(除了乒乓球, 这让柳生感觉很奇怪), 大概只是想体验一下社团生活,当个隐形人,甚至连比赛都不准备参加。 “好。”佐助点点头, 表情依旧十分平淡,完全不在意身旁几个为他的去向争论不休的人。 心理素质也很好。柳生比吕士想。 网球场在高中校园的另一个角落,远远就能听见网球和球拍接触发出的清脆而有弹性的声音。 轰—— “赤也又兴奋了吗……”柳生比吕士的眼镜反射了一道光, 听起来好像有些头疼。 佐助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就接近了网球场。 他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还有他们身上相较旁人更充沛的精神力。或者说咒力。 咒力来自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但这不代表一个人的负面情绪越多, 他的咒力就越强大。就好像只有宇智波能把精神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有的人就是更容易将情绪转化为咒力、并且不自觉地用这些力量强化自己的□□和精神。 如果他们是咒术师的话, 想来也都是十分出色的那类。 比如网球场上和他有一面之缘的小卷毛。 切原赤也站在球场上, 全身心都沉浸在了比赛中, 显然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今天本来应该作为高二的前辈, 好好评估入部新生的水平, 而非抓着更高一级的前辈练习新招式。 他身后甚至浮现了一个奇怪的虚影,网球下一秒就发出了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发出的声响,重重地砸在铁丝网上,几乎是一瞬间就旋转着穿透力铁丝,冲着他们飞了过来。 “啪。” 佐助伸手拦在网球的去路上,让自己左手边的一个学生免于被砸上脑袋的命运——不过对方还是被吓得跌了一跤。 网球细密的绒毛在他掌心摩擦着,迅速产生了大量热量,然后被手指箍住,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这种东西砸在普通人身上,说不定真能砸断两根肋骨。 “小心!”切原赤也的声音后知后觉地响了起来。 他慌慌张张地跑到佐助面前,看到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他皱着眉毛盯着佐助看了半天,然后佐助就看着对方脸上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个扭蛋!” “赤也,”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宇智波同学是三年级的,你要叫他前辈。” 还有扭蛋是什么东西? 他还以为是后辈呢……毕竟个子没有自己高…… 切原赤也挠挠头,露出了一个有些疑惑地笑容,“初次、不、啊算了,初次见面,我是切原赤也,上次多谢你的扭蛋了!”他爽朗地说。 “宇智波佐助。”佐助冲他点点头,和同样走出球场的、切原赤也的对手打了声招呼。“下午好。” 柳莲二手里还拿着球拍,身上的气势还没有完全消散,倒是和佐助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好久不见,宇智波同学。”他微笑起来,这下那股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我早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都认识啊,那没戏了。”排球社社长伸了个懒腰,一手一个把羽毛球社社长和弓道社社长拉走了,“想打排球的话直接来就可以哦,宇智波同学。” “啊——记得先来找我。”弓道社社长捂住了羽毛球社社长的嘴,笑眯眯地补充道。 切原赤也迷惑地看看佐助,又看了看他身边还没离开的其他人。 “发生什么事了,柳前辈?你们也认识吗?” 柳莲二征询似的看着柳生,倒没有解释他们为什么认识,“大概是宇智波同学很擅长运动吧。”上次在咖啡厅,宇智波佐助轻轻松松地躲过了那个叫毛利兰的高中生的攻击——而他后来发现,那位毛利兰是全国大赛的冠军。 足以看得出佐助的身体素质和反射神经都非常优秀。 不过今天怎么又缠上绷带了?之前脖子上带的饰品原来是为了挡什么东西吗? 柳生点点头,“要试试吗?网球。”他问佐助。 “要加入网球部吗?”切原赤也听来听去只抓住了最后一句话,顿时兴奋起来了,“你学过网球吗?我来当你的对手怎么样?” “赤也,你能收得住手吗?真田在瞪你了。”柳无奈地揪住了切原赤也的领子,他这个学弟从初中到现在个子长了不少,就是人还是有点傻,当了一年部长也没多少长进。“我带你去那边的空场地。”他对佐助说。 “柳前辈,我早就不会失控了……”切原赤也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挠着头抱怨了一句,不过声音听起来有点心虚。 “你们不去管招新吗?”佐助挑了挑眉,他可是看见自己的那位同桌在网球场里一直盯着这边,看起来对这两个人临时离开球场不太满意。 柳莲二笑了一下,“经理和教练两个人在就行了,早知道你还去了别的社团,我应该和柳生换一下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要换衣服吗?” 柳生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队友,得到了对方一个平淡地回视。 佐助考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对方。 “你们也有入部测试吗?” 他试了几个社团,但到目前为止,大概只有弓道社勉强符合他的预期,毕竟靶子就那么大,就算射中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佐助的弓从不是修身养性的弓,他从拿起弓开始学的就是怎么用它当做武器,去攻击自己的目标、帮助自己战斗。 他暂时也不想改变这一点。 弓道所谓的“正射必中”“射法八节”对佐助来说反倒是累赘,因为他不论用什么姿势都能保证自己的箭落在靶子上,也从不在意所谓的礼仪规矩。理念不同、工具不同、目的也不同,与其在自己熟悉的事物上勉强,倒不如随便挑一个新的项目。 网球部是最后一个了。 “会发球就行,立海大网球部很有名,不筛选人就太多了。”柳笑了笑,语气平静而自信。 人多也不错,方便他当个幽灵部员,也不会有人抱着腿让他参加比赛。 “有球拍吗?”他脱了外套,想了想,还是没把袖子挽上去。 柳莲二从网球袋里拿出一副备用球拍递给佐助。 “你之前打过网球?”他问。 “没有。”佐助说。 …… 又是这种平静的语气。 “打在白线之内就行了吧。”佐助看了眼对面的场地,随手把球在手里抛了抛。 “对,但是你不是没……” 砰! 柳莲二还站在佐助旁边,所以他是最能直观感受佐助这一次挥拍的人。 明明看起来没有非常用力,挥拍速度也远不如真田的“看不见的引拍”,就连姿势也不太对劲——有点像打羽毛球,拍线和网球接触时却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巨响,黄绿色的小球也仿佛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球场的另一边,压着线飞了出去。 铁丝网摇摇欲坠,勉强没有被穿透。 这次没有很奇怪。佐助把球拍递了回去。 网球拍比羽毛球拍沉了许多,球的触感不一样,发力方式也有区别,但这种东西和投苦无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就算不是用手指去感受,对他来说,保证球落在界内也没什么难度。 …… “柳生,你知道柳和这位转学生是怎么认识的吗?”幸村精市眯起眼睛看着那边的两个人,扭头问刚走过来的切原赤也和柳生比吕士。 柳生比吕士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他们看起来关系还挺好的。”至少柳对宇智波佐助观感应该不错,不然不会这么热心。 “我去年在秋叶原见过宇智波前辈,”切原赤也自觉地举手说,“不过当时他看起来比现在吓人一点。” 然后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发球。 “哇,他是怎么把球发成那种样子的?”切原赤也满脸纠结,一方面感叹那个发球速度和力量都很出色,另一方面觉得佐助的动作别扭的要命,完全不像会打网球的样子。 “大概只是身体素质太好了,”幸村淡淡地说,“他不参加任何比赛,对吗?”他问柳生。 紫色头发的少年点点头。“据说之前出了事故,大概率会经常请假。”他补充道。 “那就不用管他,按规矩来吧。”幸村精市说。 ……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我算是大概了解为什么其他人会追着你过来了。”柳莲二接过球拍, 微笑着说,“如果是初中的话,我肯定要想办法说服你好好练习参加比赛的。” 不过高中, 大家更多的是把网球当□□好, 想走职业道路的大多已经起步,就算去参加ih也只是锦上添花,剩下的人得失心反而没有那么重了。 “……多谢。”。 “准备回去吗?”柳莲二问。 佐助看了一眼手机, 五条悟居然真的没给他安排什么任务,但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点了点头, “还有其他训练。” 果然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吗?柳莲二想, 这种事故应该是需要很久复健的。当初幸村就是太着急了, 站在赛场上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恢复到自己的巅峰水平。 “我送你出去。” “不用,”佐助摇了摇头, “你继续训练吧。” 柳莲二已经把手里的网球拍收进网球包,穿上外套走了两步,站在佐助身前。 “就当是恭喜你进入立海大好了, ”栗发少年表情温和,“走吧。” 之前跟着佐助的女生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没有接近球场,只是远远地看着。 “网球部训练不允许旁观, 所以其他学生一般不会接近。”柳莲二解释道。“你参加的话估计会少点麻烦。”他意有所指地说。 佐助倒是还没想过这一点。但不得不说,这个规定还挺吸引人的。 “我会考虑的。”他说。 佐助原本想到校门口直接打车回去。但走到一半他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远远地看见了一辆更眼熟的黑色汽车。 非常眼熟, 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豪车当出任务的座驾, 还大摇大摆地停在校门口。 简直就是在说“我就是在等放学的学生”“我超有钱”“我等的学生也超有钱”这种话。 “……” “宇智波君, 这里——”伊地知好像生怕佐助没看见, 钻出车门对他招了招手。 但看他脸上的表情,佐助觉得是五条悟威胁他出来的。 现在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和柳莲二身上了。 “……这位是你的管家……吗?”柳莲二不确定地看向佐助。 “我的部下哦~”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摇下了车窗,架着手臂趴在上面,墨镜挂在鼻梁上,白发柔软的垂在额前,笑眯眯地盯着佐助。 见他扭头过来,还挥了挥手。 佐助一把按住他的额头,把人推回了车内。 “你是白痴吗?”他皱着眉头说,“太惹眼了。” 他还想安安静静地把学上完。 这人就露了一下头,他就已经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了。 “诶,难道不是因为佐助你比较引人注目吗,”五条悟坐在车后座,笑眯眯地拍了拍身旁,“上来吧,开学第一天当然要有人在校门口迎接了。” 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柳莲二看着身边的黑发少年,对方拧着眉毛,眼中却没什么怒意,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生动。 好像每次一见到这个白发男人,对方脸上的平静就会被打破,展露出属于年轻人的锐气来。其他时间,宇智波佐助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人,他甚至觉得,就连幸村这种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也没有对方身上那种气质。 冷淡又神秘。 “柳同学住哪里,我让伊地知顺便送你回去?”五条悟又跃跃欲试地想把头探出窗外,“佐助之前受你照顾了。” “不要说得好像我是伏黑一样,”佐助像打地鼠一样又把人推了回去,感到聚集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并没有减少许多,“柳还有训练。” “嗯,就在此告别吧,宇智波,”柳莲二把视线从五条悟脸上移开,语气平静地说,“期待你加入网球部。” “再见。”他对柳莲二点点头。 柳莲二微笑起来,“明天见。” 他注视着那辆东京牌照的黑色汽车平稳地驶离校门,在道路两旁如云的樱花树下消失在了眼前。 “明天见。”五条悟抱着臂,重复了一遍柳莲二的话,“早上还说不会忘了我,下午就和别人约好明天见了,果然很受欢迎啊,佐助。” 伊地知觉得他的“老板”声音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 “只是普通的打招呼。”佐助听出来对方心情有点不好。“你们怎么过来了?”他问。 “没事,”五条悟泄气地说,头一歪就枕在了佐助的肩膀上,“我威胁伊地知了,他不敢说出去的。” 没必要在意协会那边。 “……五条先生,”伊地知声音微弱地抗议道,视线和后视镜中的佐助碰上,看到他肩膀上那个白色的脑袋立刻又收了回去,“请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啰嗦,”五条悟摘下墨镜,闭着眼睛说,“说出去就揍你哦。” 伊地知脸绿了。 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辅助监督,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比如宇智波佐助作为一个式神居然成功的考进了偏差值不低的高中,再比如五条悟对此甚至乐见其成,完全不介意对方以人类的身份活动,甚至还威胁他不准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但不限于高专学生、协会、夜蛾校长、他的同事,以及所有可能问到这件事的人。 他为了这份工作真的付出了太多。 佐助推了推五条悟的脑袋,白色短发的男人顺着他的动作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子,把头仰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明明枕着肩膀才比较难受。 “喜欢学校吗?”五条悟闭着眼问他。“我觉得还是高专好玩。” “还不错。”佐助想起了一路上见到的不同社团的成员。 是挺新鲜的。他其实不太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会对社团活动如此感兴趣。有才能的人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参加社团并不会让他们的成绩变得更好,也无法提高他们的实力——或者在这里说升学的竞争力更恰当一些。 但他们却把满腔热情都投入了进去。在佐助看来,实在有点热血过头了。 甚至就连柳莲二那种性格的人,站在球场上的时候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们过的,是和忍者与咒术师完全不同的生活。 “宇智波同学,怎么会突然到普通学校去呢?”伊地知插话进来。 从见到佐助开始,他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就算是五条先生就在车里坐着,也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他记得五条悟其实是为佐助定了高专的制服,并且也让他送了过去,难道说这次又是五条先生的恶趣味吗?感觉也不像啊…… “为了上学。”佐助淡淡地说。 …… 伊地知默默闭上了嘴。 汽车驶入高专结界的时候,五条悟抬眼扫了一下佐助,饶有兴致地露出了一个笑。 “需要这么谨慎吗?”他伸手摸了一下少年的衣领,不出意外,手指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而是轻而易举地接触到了温热的皮肤。 伊地知看了眼后视镜,和那双暗红色的血轮眼对视了一下,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宇智波先生是刚换了外套吗?” 在他眼里,后排明明没什么动静,黑发少年身上的衬衫西装却已经变成了和身边人如出一辙的高专|制服,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锐利的眼睛。 车里的乘客也一下就从“令人操心的监护人和处于叛逆期的学生”转变成了“不像好人一号和不像好人二号”。 高专|制服果然看起来不如普通学校的制服青春洋溢,伊地知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不过毕竟咒术师大部分都要穿,这个还算是适合全年龄段的。也比较耐脏,摸爬滚打之后不至于看起来太过狼狈。 五条悟好奇地又戳了一下佐助的手臂,“算是哦,要是碰到其他人你知道怎么说吧?”他轻飘飘地威胁道。 自己给佐助用幻术找了个理由。 更不像好人了。 “是……”伊地知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到停车场时,狗卷棘正从车上下来。他这次升了一级,变成了准一级咒术师,工作一下子多了不少,开学没几天就往外跑了好几趟。 旁边的辅助监督是个眼熟的金发青年。 清水岩。 五条悟吹了声口哨。 清水岩好像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理智的精英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穿着笔挺合身的西装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任务辛苦了,五条先生,宇智波先生,还有伊地知先生。”清水岩平静地朝他们鞠躬,下颌微收,一副无懈可击的表情。 既没有表现得和之前一样警惕,也没有突然态度大变,贴到他们身边。 “海带。”狗卷棘也抬手挥了挥。 五条悟眨眨眼睛,顺着清水岩的话回了一句,也是一副之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佐助也没什么表情。他自觉之前的事已经结束,清水岩现在想做什么他也不在意,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倒显得风平浪静。 不过总给人一种奇妙的压迫感。 至少狗卷棘有这种感觉。 所以在一个岔路口,他果断和剩下的人告别,挥了挥手,指了指另一条路,五条悟一挥手他就一路小跑离开了。 背影怎么看怎么欢快。 伊地知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 “五条先生,二月的任务报告您还差15份没有给我麻烦尽快补上我明天必须把二月份的报告一起提交了辛苦您了非常感谢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他语气平板地吐出了一大串话,尽可能不给五条悟拒绝的机会。 然后也健步如飞地离开了。 ——或者叫强作镇定比较合适。 五条悟叹了口气,“陪我去写报告,佐助。”他一把拉住了佐助的手臂,不讲理地说。 “不要。”佐助毫不犹豫。 “想都不想一下吗?”五条悟睁大了眼睛,“陪我写报告有什么不好?” 哪里都不好。 佐助冷淡地把他的手扒拉了下去。 “我走了。”他淡淡地说,没有管还和他们同行的另一个人,直接瞬身离开了原地。 五条悟插着口袋往前晃了两步,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不会也要说什么吧?”他扭头看向还留在现场的最后一个人。 “是,”清水岩说,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前在京都是我失礼了,所以希望向您赔礼道歉。我也会向宇智波君道歉。”他平静地说。 五条悟哼笑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恶,“随你。” 反正他找不到佐助的。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五条悟最近有些喜怒无常。佐助想。 倒不是说对方原来脾气就好了。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之前这个身高一米九的成年人虽然是一副小孩子脾气, 总是喜欢撩拨别人,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因为心情不错才这样做的。 最近佐助觉得,五条悟每天在旁边晃来晃去招惹他的时候心情时好时坏, 坏的频率好像比之前高了不少。 他自认不是一个很擅长揣摩他人情绪的宇智波——从写轮眼上就能看得出来。像鼬哥那种天生善于与他人共情的, 眼睛的能力就偏向幻术。像他自己这样的,眼睛的能力就是更直接的攻击型。 宇智波虽然天生都是敏感又偏执的性格,但大部分的敏感都是针对自己的。 被哪个人看了一眼就觉得对方是不是讨厌自己、别人说了一句话就要翻来覆去想上好久, 然后不自觉地钻牛角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只能用极端手段达成目的。 至于别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反而不是那么敏感。就算是鼬哥和止水, 也有脑子掉线的时候。 至少佐助试图揣摩别人在想什么的时候,对面站着的一般都是敌人,他想明白之后那些人基本也都站不起来了。 但五条悟在他面前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还时不时故意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状态,所以他才发现对方情绪波动有点剧烈。 大概就是从几天前开始,这个人就变得有点奇怪。 具体表现大概就是, 每次见到他背着网球包(里面其实装的是他的刀),或者从他嘴里听到柳莲二的名字,都会莫名其妙在心里不高兴。 不,比起不高兴, 佐助感觉更像是那种混杂着一点迷惑和纠结的不爽。 问五条悟为什么,对方又说不出来什么, 每次在旁边东拉西扯, 就是说不到点子上。后来他干脆不问了。 果然还是小孩子的独占欲发作吧。 佐助顺手把五条悟的手臂推开——他现在好像越来越熟练了, 另一只手拿着番茄咬了一口。 完全熟透的番茄外表是漂亮有光泽的红色, 一口咬下去, 牙齿最先感受到的是光滑而有弹性的外果皮,然后是被包裹着的沙质的果肉,酸甜的种子和其他组织最后才会被嘴唇抿进嘴里。 这种浆果成熟以后汁水充沛,拿着吃很容易就会流的到处都是,把人搞得非常狼狈。 不过佐助很会吃番茄。 只要轻轻咬开一个小口吮吸一下,再小心一点咬里面的果肉,舔掉嘴角多余的汁水,就能吃得干干净净。 “……很会吃番茄嘛,”五条悟轻飘飘地说,眼神在黑发少年淡红的嘴唇上一掠而过,“我也要吃。” 作为一个男孩子,佐助的唇色是不是太红了点儿。他模模糊糊地想,被温暖的阳光晒得有些昏昏欲睡。 佐助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个番茄递给五条悟,看着他咬了一口,被酸得皱起了眉头,什么想法都抛在脑后了。 “……好酸。”五条悟好不容易才把那口番茄咽下去,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剩下的部分,看起来想把它放回盘子里,或者挤满蜂蜜撒上砂糖再吃。 “不准丢掉。”佐助说。 —— 四月是佐助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过得最风平浪静的一个月。 虽然还在祓除诅咒,但他的生活似乎已经步入正轨,大部分时间都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上课学习,社团活动也有参加(柳又找了他一次,说服他进入了网球部当个幽灵),认识了班上的同学,收了几十份情书,仿佛又回到了在忍校的时候。 很平淡、很规律,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趣。 但他并不讨厌,反倒觉得有些高兴。 因为他发现,五条悟的咒力对他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了。 五条悟是个不错的同伴(佐助已经承认这一点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心甘情愿地让对方的咒力一直停留在体内——他自己的查克拉留在对方体内倒没什么问题。 这完全不是双标。 五条悟少了他的查克拉不会有什么影响,也许对佐助的影响反而更大一些。但佐助少了五条悟的咒力,就算最后侥幸没死,大概率也会陷入极端虚弱的状态,连自保可能都是个问题。 他不可能忍得了。 百鬼夜行的时候,五条悟向佐助体内输入的咒力是个不小的数字,相当于他体内四分之三的查克拉。 新年过后,他就开始研究如何使用咒力。 中间夹着祓除咒灵、补课、开学、上课,所以咒力消耗的速度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快,直到四月上旬的某天才完全从他体内消失。 佐助还记得自己当时好像在上国文课。 戴一副玳瑁眼镜的清瘦中年人在讲台上,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一道道淡白的痕迹,发出抑扬顿挫的“哒哒”声。 他前排坐了个脸上长雀斑的男生,头发是淡褐色的自来卷,总是给人一种睡觉压得乱七八糟的感觉。 上国文课的时候也确实喜欢悄悄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一开始,佐助甚至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一样,直到国文老师的粉笔头越过大半个教师,准确地砸到小卷毛的头顶时,他才好像突然发现,自己体内的不知何时只剩下了查克拉。 顺畅自然地在身体内部循环流转,被他收敛到了极致。 也许是因为咒术师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他的咒力也像本人一样不怎么服管。佐助体内还有五条悟咒力的时候,他收敛气息一直差点意思,总是要露出一点痕迹。 而现在,佐助久违的进入了那种气息几近消失的、熟悉的状态。 而且丝毫没有之前的感觉——他觉得就算自此以后他再也不让五条悟的咒力进入体内,造成的后果也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这也许也是鼬哥所说的,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力量。 ——如果说一开始佐助是因为五条悟不讲道理的力量被这个世界接纳,那现在,就是因为他与更多人建立的联系给了他一个真实的身份。 不只是五条悟口中的式神宇智波佐助,他还是二年级学生认识的、会喂野猫的宇智波佐助,七海建人认识的、想要学习的宇智波佐助、柳莲二认识的、头脑聪明的宇智波佐助、还有立海大那么多学生老师认识的宇智波佐助。 这些人的认知就像一根根不那么结实的线,缠在佐助的身上,把他拉向世界这座悬于半空的堡垒。 之前只有五条悟一个人拉着佐助,所以对方一旦松开手,他就会立刻跌的粉身碎骨。但现在,那些相比五条悟的手显得过于脆弱的线扭在一起,同样能提供不逊于对方的力量,让佐助可以自己伸手抓住大门,然后推门进入这个世界。 发现这一点后,佐助至今为止心情都很不错,连带着对五条悟的容忍度也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五条悟当时看起来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 五条悟的心情多少有点纠结。 虽然对清水信吾的调查暂时没有进展,但他不急,咒术师想瞒着别人谋划什么简直不能更容易了,他发现对方的异样已经算是意外之喜。而协会每年这个时候的态度也很温和,几乎对他有求必应,是难得轻松的一段时间。 至于这学期调来的清水岩,五条悟也没什么想法。对方目前还处于摸索状态,似乎完全收起了自己的脾气,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迅速赢得了大部分教职工的好评。至于之后他想做什么,五条悟并不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一个小小的辅助监督,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只是佐助那天告诉他,自己就算没有他的咒力也不会受到影响时,五条悟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特别开心。 黑发少年推开客厅的门,手里提着书包,双腿笔直修长,校服西装敞着怀,露出了扎进裤腰的白衬衫,行动间一截柔韧的腰线在外套下若隐若现。 但五条悟注意的是对方脸上的表情。 宇智波佐助的性格很冷,脸上也总是没什么表情。甚至连五条悟认为性格不够活泼的惠,和对方相比,都称得上乖巧阳光。 但现在,他的眼里带着笑意。 很浅,甚至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根本称不上笑意,只是因为出现在宇智波佐助眼中才显得格外明显。 “需要我的咒力吗?”五条悟笑眯眯地冲对方招手,忽略了心里那点陌生的不安。 他很少会有这种情绪,从小到大,向来是别人捧着他、追随他、畏惧他,就连他摔倒了也不会有人觉得他疼,而是认为他可以、也必须自己站起来。于是他也就成长为了现在这样一个从不犹豫、从不迷茫,也从不动摇的人。 所以他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心情。 “不。” 黑发少年语气几乎称得上温和,眼里那点浅浅的愉悦依旧停留在那里。“我好像不需要你的咒力了。” 五条悟觉得自己应该是露出了一个高兴的笑容。 “真的嘛?”他勾起嘴角凑到佐助面前,淡色的眼睛凝视着对方的面庞,似乎在确认佐助说的是否是真话。 他应该为佐助而高兴的。 自身的存在被迫维系在另一个人身上,这种事对他们这种来说简直糟糕透顶。 佐助刚意识到这点时,他们两人还处于相互试探的阶段。五条悟对这件事的态度和佐助完全不同,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乐见其成的接受了这一变化——这相当于为他和佐助的束缚又加上了一把锁,佐助同样因此也在他面前意外展露了部分真实的性格。 这才让五条悟进一步打消了戒备。 但成为同伴之后,这件事其实就不那么重要了。他的同伴不再需要忧心如何维系存在、不再需要与他人的力量相处磨合,完全是件好事。 “嗯。”佐助答,他的眼神很亮,甚至多了一点五条悟一直想看到的,属于少年人的神采。 ——佐助实在是太平静了,就连战斗时的兴奋也是充满冷静与克制。 所以最初五条悟觉得佐助像一块冰,后来以为他是冰层下燃着的火焰,再后来意识到少年其实只是一团只剩点点星火的余烬。 一开始摸着有点烫手,但是适应了之后,只会舒服的不想离开,被熨得想躺下来打个滚。 但之前那团火是什么样子的五条悟无从得知,所以他想点燃对方。 现在应该算有点成果了,五条悟想。但是他好像被烫到手了。 “……咒力现在对你还是有用的吧?”白色短发的男人沉默了两秒,伸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腕,不容置疑地传过去一股咒力。 佐助愣了一下,倒也没拒绝。这些咒力对他来说确实有用。 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没有影响之后,他接受五条悟的咒力也更愉快了一些。 五条悟心情复杂地收回手,看着佐助回了房间,自己生了两秒闷气。 然后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心情复杂。 更烦了。 —— 白发男人的视线往佐助那边飘了一下,后者回给他一个“必须全部吃完否则我就把番茄塞进你的胃里”的眼神。 五条悟撇了撇嘴,懒得伸手去厨房找砂糖,只能又咬了一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不管他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先把佐助绑死再说。 “……马上就要忙起来了。”他对身边的少年说。 第60章 第六十章 五条悟说话的时候仰着头, 蓝色眼睛在良好的光线下显出了一种透明的质感,“接下来你就算不想请假也得请假了,不能天天和那位柳君一起打网球了呢。”大概是被番茄酸到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酸。 现在是黄金周的第三天, 五条悟难得连着两天都没有任务,从早上开始就在“今天也没有任务”和“马上就要疯狂出任务”的两种极端心情之间转变。 连带着佐助的脑子也被他烦得嗡嗡响,后来干脆跑进了森林里寻个清净。 刚好可以在冥想的时候顺便让白蛇在外面待一会儿——它以一种非常不妙的速度迅速成长了起来, 体型已经和普通的蟒蛇差不多大,现在还可以以待在卧室里, 估计再过几个月, 就不能以原本的体型出现在室内了。 虽然佐助觉得以通灵兽的速度来说, 白蛇这个速度算不上快。但除了五条悟和他的几个学生,还没人知道他这个咒灵还拥有自己的“式神”,白蛇也不能自由地在外面活动, 只有他在场的时候才可以短暂地恢复原形。 结果他还没闭上眼几分钟,五条悟就窜了过来,不由分说把佐助拽了回去, 逼他和自己一起打了两个小时游戏。 还说“果然要抓住一切时间玩会儿游戏万一任务来了肯定攻略不完这条线”。 对,他玩的是据说最近很流行的rpg游戏。 可以双人攻略的那种,然后两个小时打出了五个be结局。 佐助对游戏兴趣不大,但既然被拉着坐了下来, 还是耐着性子陪对方玩了一会儿。五条悟之前拉着他打格斗游戏,他嫌记招式太麻烦只玩了一次。后来对方又塞给了他几个互动电影游戏, 也因为太花时间被佐助束之高阁。 佐助觉得自己游戏水平应该不差。 但为什么就能持续不断地打出be结局?不是主角死就是主角疯。 五条悟看起来完全是故意在挑奇怪的选项, 但是佐助觉得自己挑的选项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结果最后还是差不多的结局。 他把手柄丢在一边, 决定吃个番茄冷静一下。 —— “为什么?”佐助问。 “五月病, ”五条悟仰着头,下巴到脖子形成了一条流畅的曲线,“开学和工作的第一个月干劲满满,放完假发现想象和现实充满差距,自己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心理落差一大就容易出事。” 他打了个哈欠,偏头看着黑发少年,好像被他脑后那一小撮翘起来的头发吸引了,不自觉地伸手去摸。 他身高手也长,佐助偏头躲了一下还是没能躲开,于是就任他去了。 “总觉得今年会很麻烦……”五条悟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绕着那一缕头发,看着鸦羽般的发丝被绕成一个小卷,然后在空气中弹开,恢复到之前的位置。 他自己的头发很软,玩起来显然没有少年的黑发有趣。 “不是挺好吗?”佐助倚着沙发,“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 他甚至怀疑五条悟说当老师就真的只是在当老师了,算算也当了七八年教师,结果到现在才发现协会有人暗暗搞事,搞得说不定还是件大事。 不过他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嘲笑对方。 也是自以为清醒的要命,其实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跑。 五条悟的手很大,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头皮,带起一阵类似于战栗的痒意。 大概忍者都不会习惯让另一个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脑处,一开始的时候,佐助的身体还会不停地向他发出警报。 但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很熟悉对方的气息,五条悟的动作又很轻,现在只要对方的手指不碰到他的皮肤,他也能渐渐放松下来了。 “也是。”五条悟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笑意,“多谢啦。”他轻巧地说,手掌也附上佐助的后脑,手指插进对方的发丝摩挲了一下。 佐助后颈的汗毛一下就竖起来了。 “够了。”他抖了一下,伸手抓住五条悟的胳膊,把它按回对方腿上。 “说起来,”五条悟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任由佐助按住自己的手臂,把脸好奇地凑到他面前,鼻尖几乎戳到佐助的脸上,“现在离你这么近,佐助也不会脸红了呢。” 是他长得不够帅吗?居然不会为他脸红!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这有什么好脸红的。”他把五条悟的头推了回去。 哪有人会每天对着同伴脸红。 “……佐助好像在女性面前也没害羞过,”五条悟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然后扭头问看起来有点无语的黑发少年,“你到底怎么样才会脸红呢?” 哈? “你每天就在想这种事?”佐助瞪着五条悟。 “是呀,”五条悟笑眯眯地承认了,“因为很漂亮啊。”所以他才一直想再看看。 好像还有另一个想法从他脑海中闪了过去。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做什么佐助都不会脸红了。 “不要说我漂亮。”佐助没好气地说,“自己也长了一张女人脸,有什么资格说我。” 五条悟轻笑了一声,完全不在意佐助的说法。 说他是女人脸其实不太对,比起佐助那张宇智波典型的美人脸——五官精致到放在女性身上也毫不违和,五条悟的脸明显线条更加硬朗,只不过五官多了几分孩子气,看起来更像英气的少年。 “你夸我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接受哦~”他说,然后迅速换了个话题。 总而言之,相处了这几个月,他也知道对宇智波一定要顺毛摸,偶尔逆着毛挠两下脖子一定要把握好时机,见好就收,不然只会被挠的一脸血。 “忧太估计五一之后就要出去了,”五条悟说,“国外五月也要开始乱了,政府那边就想让他出去帮忙。” 乙骨忧太在四月初找回了自己的术式——被奈落见之术吓出来的。 当时佐助问了五条悟的意见,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把乙骨忧太带到了封印室——五条悟觉得对方的术式估计还是和里香有关,反正幻术对场地没有要求,干脆就找个结实点的房间进行,防止闹出太大动静,被夜蛾追着打。 奈落见之术算是个普通的幻术,会让人看到心里最恐惧的内容,有宇智波血统加成的话,对乙骨忧太这种精神有些纤细、还没有接受过幻术洗礼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佐助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机会在这个世界尝试一下正儿八经的月读。 也不知道五条悟能不能扛得住。 当时他和五条悟看着乙骨忧太双眼失神站在原地,表情痛苦,体内的咒力疯狂翻涌,仿佛困兽找不到出口。 “这种幻术要怎么解开?”五条悟随口问道,眼神还落在乙骨忧太身上,听起来难得有几分担忧。 “冷静下来用查克拉、不,咒力冲破幻术,或者捅自己一刀就行了。”佐助说。 普通幻术大抵用这种方式都能解开。只是咒术师精神更容易受影响,想用咒力冲破幻术也更难一些。 说不定让这些咒术师捅自己一刀更容易一些。 然后乙骨忧太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叫出了“里香”。 “果然是纯爱派呢,忧太。”五条悟笑眯眯地在一声巨响中挡住了和乙骨忧太一样处于癫狂状态的“咒灵”。“看得见里香本人吗?”他随口问道。 佐助其实没见过真正的“里香”,但他听乙骨忧太说过,里香的灵魂并没有被扭曲,只是被他的咒力包裹着强行留了下来。 现在被五条悟挡住的,只是一团扭曲的咒力,并没有什么小女孩的灵魂。 “她不在。”佐助说。 里香的灵魂已经离去,现在出现在封印室的,只是一个以“咒灵”外表现身的术式载体罢了。 五条悟的心情看起来更好了。“能让他清醒过来吗?”他任由乙骨忧太和里香一起攻击,手稳稳地放在胸前,维持着无下限术式。 “揍醒就行了。”佐助淡淡地说。 …… “只有他一个?”佐助问。 这种事情也可以理解。之前日本只有两个特级,九十九由基仗着自己是特级,完全把协会的任务当耳旁风,时间长了协会也只能任她去,只有五条悟一个人在日本辛辛苦苦打工,想到国外出差都要算好时间。 现在乙骨忧太终于成长起来,不论是实力还是心态都可以说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自然要送出去交换点好处。 国家之间的合作本质上也是利益交换,真要说的话,甚至比咒术师之间的束缚还要来的冰冷无情。 毕竟束缚违背了会有代价,合作告吹却不一定,利益才是永恒的。强势的合作方扭头在背后插刀的话,弱势的另一方下次还是得捏着鼻子凑上去。 送走一个特级咒术师,换来的可能是政策倾斜、经济支持,还有更多不会被放上台面交流的东西。 协会对此也乐见其成,毕竟乙骨忧太是个坚定的五条悟派,说不定在国外待一段时间,见识了花花世界的各种诱惑,心思也会有所浮动。 到时候不管是拉到他们的船上,还是把对方和五条悟割裂都会方便很多。 “还有米盖尔,那个用诅咒当绳子的咒术师,”五条悟说,“他和协会达成束缚帮他们做事,这次也被丢出去了。毕竟忧太英语不太好,出去有个人带着比较方便,不至于迷路。”他捉狭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佐助点了点头。 “等他离开,估计那些人也该慢慢动手了。” 浑水才容易摸鱼。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歇了两天反倒觉得身体快生锈了。”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该来的总会来的。” 来了把他们打回去就行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就像气温到了五月会突然上升, 诅咒的数量也像温度计上不断升高的数字一样迎来了一个大爆发。 五条悟是真的有些分身乏术,黄金周还没结束就被塞了任务,甚至没来得及送乙骨忧太登上飞机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东京。 佐助也是一样。 对方之前说需要“请假”完全没在骗人, 说有任务就让伊地知发给他也没有客气。 他已经好几次上着课接到信息,被迫在幻术的遮掩下离开学校了。 ——其实主要是他不太喜欢用影分身, 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亲自去祓除咒灵。 这次干脆让他直接去了北海道, 学校那边只能请了两天假。一天用在路上, 一天用来调查和祓除诅咒。 大概是因为他不会像其他式神那样吞噬诅咒,协会尝试了几次又没能让五条悟把他交出来,现在对他大概是处于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对五条悟让他单独执行任务也没说什么。 反正说了也没人会听。 北海道天气比东京冷一些, 现在还不到二十度,街上的人大部分都还穿着风衣夹克, 樱花也还开得正好。 佐助难得换上了五条悟准备的制服, 纯黑的素装唐刀卡在后腰,悠闲地走在还有不少游人的街上。 白蛇没有跟着他,而是留在了高专的森林里。 比起来把身体缩小跟着佐助去人多的学校, 自然气息更为浓厚的高专后山显然更得白蛇的心意。 这次任务也没什么稀奇的。常驻北海道的辅助监督和窗在佐助到来之前就已经把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只是一个能力有些特殊的一级诅咒,把最开始派去的咒术师困在了建筑物内找不到出口。 只要找到诅咒的核心, 再强行把它祓除就行了。 ——虽然不像五条悟那样,随手就能把楼轰成废墟, 附着着雷属性查克拉的刀刃也可以轻易穿透混凝土,毁掉大半墙壁。 那个诅咒故意藏在墙壁之间,佐助懒得进去, 直接从外面把楼砸烂了。 从帐降下到那位一级咒术师被他提着领子、免于从四楼随着碎石瓦砾摔到地面, 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他把那位还有些呆滞的咒术师丢给辅助监督就离开了。 …… 五条悟知道他的任务在登别附近, 打电话向佐助推荐了这里的一家老式温泉旅馆。 据说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地处偏僻的山区,但绝对是整个北海道最值得一去的温泉旅馆,一般只有熟客介绍才会接待新的客人。 虽然佐助和五条悟对“享受生活”的定义不甚相同,但他对五条悟正常状态下的品味毫不怀疑,于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决定在任务期间住在这里。 他一路慢慢走回去,看见旅馆门檐下挂着的和式纸灯笼时已经到了夜里。 天上挂着还没完全圆满的月亮,在山间显得格外明亮,和月亮相比,灯笼的光反倒显得过于昏黄了。 伊地知帮他订的房间很大,后院直接有一个小型温泉,旁边还有棵枝干漆黑、花朵雪白的樱树。 北海道气温低,山里更是寒冷,所以尽管地热充足,这棵樱树还没有完全结束它的花期。 只是每在风里摇晃一次,枝头就会飘落几片柔软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在深褐色的土壤上、落进散发着淡淡硫磺味的泉水中、落去少年人鸦羽般漆黑的发丝里。 佐助放松地倚在温泉池光滑的石壁上,让蒸腾着的水汽浸透自己的每一个毛孔。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沉进了水中。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自己的身躯,轻微地压迫着他的胸膛和四肢,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他来这里之前,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就是在训练和任务的间隙泡温泉,借着这段短短的时间喘息片刻。 日本的温泉基础设置比他之前泡过的好了不少,不过宁神的效果好像并没有特别出众。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处于很平静的状态了吧。 …… 不,还是能听见一点声音的。 哗啦—— 黑发少年满脸不爽地松开扶住石壁的手,让自己浮出水面,一把抓起了托盘内不停响着的手机。 只会是五条悟吧。 出乎他的意料,是柳莲二。 是有什么事吗? 佐助接起了电话。 “晚上好,”柳莲二温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没打扰你吧。” “没有,”佐助捋了一把头发,把湿发拨到脑后,顺手摘掉了挂在鼻尖上的一片花瓣,露出了艳丽的眉眼,“有事吗?” “你最近总是请假,身体还好吧?”柳莲二问道。 果然是因为请假次数太多了…… 他的请假条很好批,本身就有医院的一大叠住院记录(当然要把名字改过来),入学的时候也给校长下了暗示——只是让他以为宇智波佐助真的身体不好,在班主任面前提几句就行。 “我没事。” “……那就好,”柳莲二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了一些,“这周六你有时间吗?”他问。 “不确定。”佐助说,“怎么?” “网球部的前辈想让我们去给妹妹的演出应援,”柳莲二说,“我想你也认识对方,不如和我们一起去。”他补充了一句。 网球部的前辈和他有什么关系? “和我无关吧。”他说。 柳莲二听起来有点无奈,“毛利学长让我多叫几个同学过去,他堂妹就是那位我们在咖啡厅见过一次的毛利兰小姐。” 佐助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他当初还用毛利兰威胁那个灵魂有问题的小鬼来着。 不过后来五条悟没怎么上心,他也就忘了这件事。 “而且,帝丹的文化节还挺有名的,去看看也不错,你还没参加过这类活动吧?”柳莲二接着说。 “抱歉。”佐助还是拒绝了他。他对这类活动并没有什么兴趣,而且周末应该也会在外面帮五条悟祓除咒灵。 “……好吧,”柳莲二好像有点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总之,周六上午我们会到东京,中午之前联络我都可以。” “嗯。”佐助应了一声。 “那……再见。” “再见。”佐助挂了电话,甩了甩头发,想再一次沉到水底去。 电话又响了。 …… 接完这个电话,温泉可能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了。 这次真的是五条悟了。 “你最好有正事。”他语气不善地说。 “……怎么啦,”五条悟软绵绵的声音传了过来,“我难道打扰了你的好事吗?” 这种语气,看来就算有事也不是急事。 佐助干脆地挂了电话。 电话立刻又响了起来。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接起了电话。 “不逗你啦,”五条悟说,“温泉怎么样,很不错吧~” “嗯。”佐助夹着手机从温泉中站起来,准备到房间里待一会儿。 “咦……你正在泡吗?”五条悟好奇地问,“我听见水声了。” “出来待一会儿,”佐助随手把身上的水擦了一下,披上挂在门边的素色浴衣走了进去,“一直有电话。” “诶,还有谁和你打电话了吗?” “柳。”佐助答道,点了扬声把手机放在桌上,伸手想把浴衣腰带系好。 五条悟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 “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佐助差点把腰带打成死结。 他把手机推远了一点,“问我周六要不要去帝丹文化祭看毛利兰演出。” 大概是交流情报养成的习惯,他一句话就把所有信息都告诉了五条悟。 “然后呢?” “我拒绝了。”佐助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 虽说泡温泉一般都要喝清酒吃馒头,但他为了保持清醒从不喝酒,泡温泉也总是把自己沉在水底,只有出来之后为了补水会喝几杯茶。 五条悟可能是在另一头得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是想周六去接我的。” 佐助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周六回来。”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我受伤了。” 佐助蒙了一下,因为对方的语气听起来确实还挺认真的。 “很严重吗?”他不自觉地拧起眉头,“你不是有反转术式吗?” “……真是的,”五条悟在另一头无奈地笑了起来,“不要这么可爱啊,佐助。” 原来是开玩笑。 佐助恼羞成怒地又挂断了电话。 电话铃第三次响了起来。 佐助瞪着来电显示上【五条悟】三个字,好像那是某种未知的、会让他忍不住想揍五条悟一顿的忍术一样。 “……快说。”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咳,”五条悟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他轻咳了一下,勉强听起来正经了一些,“你要不然还是去一下帝丹吧。” “你发现了什么?” 五条悟一般不会对他参加什么活动做评判,既不认为这些活动是有害的,也不觉得普通人的集体行动有什么益处。 所以虽然嘴上抱怨他时不时被柳莲二拉走参加网球部的活动,对方还从来没说过“不准去”或“去参加”这样的话。 “猪野昨天被叫走出了个任务,”五条悟说,“好像是任务临时升级,一时半会儿没找到有空的一级才落到他这个准一级头上,好在还是解决了。” 这种情况不是挺常见的吗? 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五条悟紧接着就说了下去,“是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长期任务。地点一般都在东京,但是执行人一直是京都那边的世家术师,辅助监督也是直接指派的。” “这次是七海和他聊天的时候听说的,除了在建筑物内的一级,他还祓除了几个黑衣人身上的小诅咒,那些人之间以酒名相互称呼,他觉得很有趣,就拿来当谈资了。” “……完全没有保密意识。”佐助道,把毛巾搭在头上吸水。 “嘛,咒术师的报告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五条悟轻笑了一声,“一般只有牵扯到大人物才会对具体的细节和对象保密,其他的都是可以说的。” “所以……”佐助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哦,”五条悟应了一声,“地点、身份和真实姓名都是保密的。” “能问出来吗?”佐助问,“他是你的人吧。” “就算你去也问不出来哦。”五条悟说,“这次的辅助监督是协会直接派来的,车也是前后隔开看不到外面,直接开进了建筑物内。” 这么紧张,不是明摆着在说这件事有问题吗? “协会不担心你察觉到不对吗?” “有钱有权的总是担心自己的阴私被人发现,再加上偶尔有咒术师不想干了跑去当诅咒师,这种情况偶尔也会有,不过直接指派辅助监督算是很少见了。”五条悟笑了起来,“如果你没发现那个小朋友的问题的话,我估计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直接去找他就行。”佐助说,“没必要去帝丹。” “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最好能直接找到知情人。”听筒里传来另一个人轻佻的声音,“那位名侦探知道的太少了。” “……麻烦。” 不过五条悟说的没错。不管那种药物到底是为什么而研发的,中间又扯上了什么诅咒,和协会里的人又有什么牵扯,江户川柯南变小了几个月,身边应该会有相关人员。 当时没有催眠那个小朋友,但确定这种事和诅咒有关的话,下次他就不会收手了。 “但是,”五条悟话锋一转,“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你对柳有意见吗?”佐助有点疑惑。“最近总是让我不要天天和他待在一起。”问题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和柳关系有多密切。 顶多只是因为之前的补习,比其他的学生熟悉一些。 “……我没想说这个,只是想让你不要太过火,不要上去就控制人家。”五条悟无辜地说,“周六如果没什么发现就给伊地知打电话,让他先接上你再来机场接我哦,我是晚上的飞机。啊,我还要吃帝丹旁边那家超有名的红豆糕。” 佐助表情微微一僵。他确实想过这么做,而且自认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能够控制出手的力度,不会把人变成傻瓜。 五条悟怎么知道他想这么干的? …… “还有事吗?”佐助站了起来,他准备再去泡一会儿温泉。 “不,没事了。”电话里的声音又变成了刚开始那种软绵绵的状态,“要继续去泡温泉吗?” “嗯。” “我也好想泡温泉啊——”五条悟说,“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一起去箱根泡温泉如何?” “随意。”清澈泉水上的花瓣打了个转,往远处漾了几下,然后依依不舍地荡了回来,贴近了佐助的身体。 “就这么说定啦~”五条悟轻笑着说,“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佐助。”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柳说的毛利前辈和毛利兰长相完全不同, 是个满头红色卷发的高个子青年。 很高,和五条悟差不多,体格看起来也是那种常年运动的类型, 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插着兜站在帝丹校门前等他们。 切原赤也去参加集训了, 其他几个据说和这位前辈熟悉的正选好像也各有各的安排, 所以今天过来的只有柳莲二、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三人, 外加一个半路插进来的佐助。 他们简单打了招呼,就在毛利寿三郎的指引下到了演出礼堂。 “主要是小五郎叔叔让我多叫几个人过来,小月光又不在国内,就只能叫你们了。”毛利寿三郎打了个哈欠, 一副休息不足的样子,“小仁王不是想去后台吗, 我带你们过去, 顺便去打声招呼。” “前辈又和越智前辈半夜聊天了吧?”仁王取笑毛利寿三郎。“你的黑眼圈要掉到下巴上了。” 毛利寿三郎摸了摸眼睛。 “应该……还好吧。”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悄悄看了一眼站在柳生比吕士身边、带了一副浅咖色墨镜的黑发少年,苦哈哈地问仁王雅治:“他是不是对我有点意见?” 毕竟打了声招呼之后就面无表情地走在一边, 还和他们保持着非常礼貌的距离。 既不会让人以为他们是陌生人, 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们的关系有多么密切。 而且居然不会被人流冲散,一直不远不近地走在他们身边。 “puri, ”仁王雅治搭着柳生的肩膀,扯了扯自己的小辫子, “宇智波就是那样啦,我还没见过他脸上有什么别的表情。” 他和佐助的交集源于一次针对真田的恶作剧。柳生和他换了装扮,他去找真田的时候一眼就被宇智波佐助认了出来。 虽然对方没说什么, 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但那种一瞬间被剥去所有伪装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还挺有趣的。 不过对方并不怎么经常出现在网球部, 据说是身体不足以支持打完一场比赛, 但天分很好,所以被参谋拉了进来。 说起来,柳和这位一入学就吸引了大量目光的宇智波佐助关系也还不错。 仁王雅治看着走柳生身边,不经意缩短了他们和宇智波佐助之间距离的柳莲二。觉得今天大概会挺有意思。 他还挺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宇智波佐助呢。 毛利寿三郎打了个电话,过了没一会儿,毛利兰就在礼堂侧门探出头来冲他们招手。 “啊真是的,爸爸居然也给你打电话了吗,”毛利兰听起来很不好意思,“还让你叫同学过来看。” 她看向佐助等人,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你们是之前的……原来是寿三郎哥的队友吗?” “啊!”另一个浅褐色短发的少女从毛利兰身后走了出来,“之前的那两个!”小兰堂哥的朋友都好帅啊!铃木园子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眼睛亮闪闪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 仁王雅治饶有兴致地看着柳莲二,好奇是怎样的“一面之缘”,才让双方都印象深刻,甚至连那个宇智波佐助都同意过来。 “上次你们走得也太快了吧,”铃木园子走在他们身边,大大咧咧地说,“我本来还想请你和五条先生吃顿饭呢。” 如果能顺便留个联系方式就更好了。 “没事。”佐助淡淡地说。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后台。 道具和化妆品凌乱地堆在各个角落,靠墙的位置是挂着演出服的衣架,几个穿蓝色校服的帝丹学生神色匆匆地经过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穿西服的中年男人、一个穿普蓝色西装的小男孩和坐在高脚椅上、面容英俊柔和的青年。 当然了,这是在普通人眼中的世界。 佐助镜片遮掩下的右眼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暗红色的写轮眼。 仁王雅治好像还挺敏感的。 感觉到染了一头泛着淡淡蓝色银发的少年下意识地往这边看,佐助把脸稍微侧了一点,轻轻皱了下眉。 影响不大,五条悟让他来这里看来是来对了。 父亲毛利小五郎、寄住在家中的江户川柯南和帝丹校医新出智明。 ——毛利兰这样介绍道。 而在佐助的眼中,那三个人中,就有两个身体和灵魂对不上号。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几只小诅咒,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时隐时现,只是因为畏惧他身上的气息才没有进入这个房间。 毕竟无论是体内咒力比旁人充足不少的网球少年,还是那个至今没有回过头来的江户川柯南,身上都有吸引诅咒的事物。 三位毛利在一边聊了几句,柳也站在旁边写写画画,仁王雅治迷惑地看了佐助一会儿,没搞明白刚才那种奇特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拉着柳生去研究帝丹的道具了。 “江户川柯南。”佐助走到背对自己的小男孩身边,在其他人有些惊讶的视线中按住了他的头发,“跟我来。”他低头对上了那个带着口罩的“江户川柯南”的视线。 不能直接催眠真的很麻烦,佐助想。而且被问的人说不定心理压力会更大一些。毕竟他还没说话,“江户川柯南”就已经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了。 但他还是把手扣在对方的肩膀上,也不怎么需要用力,就能让人无法反抗,只能顺着他的动作往外走。 “……总觉得柯南和宇智波同学关系莫名其妙地就很好呢……”毛利兰看着乖巧地跟着黑发少年离开的江户川柯南,有些好奇地说,“明明只见过两次……” “咦,之前在咖啡厅不是第一次见吗?”铃木园子好奇地问。 “当时太混乱了,完全没想起来,是柯南提醒我的,”毛利兰说,“去年我在医院见过他一次,还坐着轮椅,被五条先生接出院带走了。” 柳生扶了扶眼镜。没想到对方身体是真的不好——平常就算他打一半比赛就撤,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体格虚弱的样子。 “难怪你这么关照他。”仁王雅治对柳莲二揶揄道。 “我只是知道他曾经出过事故而已。”柳纠正道。“并没有特别关照他。” …… 另一边。 佐助居高临下地看着带着口罩的“江户川柯南”,“把口袋里的东西给我。” 毛利兰他们呆的位置是后台更衣室,出来之后就是长长的走廊,在建筑物内绕了好几下,一头通向观众席的侧面,一头通向礼堂的后门。 佐助绕了几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处视线死角,把人松开了。 “江户川柯南”满脸冷汗,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吓傻了吗?一个两个都这样。 佐助也没再等对方回答,而是直接弯腰从对方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诅咒气息强烈的小药盒。打开一看,是几粒外表平平无奇的胶囊,还有两种颜色,要不是每一粒胶囊上都带有诅咒的气息,说不定他就会把这个当做普通人治病用的某种药品了。 其中之一可能就是上次那位少年侦探说漏嘴的aptx4869 但他分不出来这两种胶囊上面的诅咒气息有什么区别,还是得带回去给五条悟看看。 佐助的视线扫过走廊的拐角。那里又冒出来了一只奇形怪状的低级诅咒。应该就是被这些胶囊吸引的。 低级诅咒聚集在一处,虽然不会直接对人体造成伤害,但会提高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说不定那个所谓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身边总是发生命案,也和工藤新一脱不开关系。 “快唔——”“江户川柯南”突然大叫了一声,嘴张到一半就被佐助掐住了下巴,五个音节有三个都被憋回了喉咙。 已经来不及了,佐助的目光早已投向了刚走过走廊拐角的黑衣骑士。 他几乎称得上是无聊地站在那里,等工藤新一整理好内心的情绪,嘴巴张了又闭,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是你!” 声音听起来还带着鼻音,估计是得了重感冒。 工藤新一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上次离开咖啡厅以后,他尝试去查了宇智波佐助和他身边姓“五条”的那个白发男人的身份。 对方说自己是“另一派”的,所以他一度怀疑他们是公安的人,结果别说去查了,他的手机上连指纹都没有留下来。 后来他又去旁敲侧击问了高木警官,那位五条先生到底给目暮警官看了什么证件,才让对方态度大变,结果高木涉表情迷惑地拒绝了他。 “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事不是我们可以说的。”高木涉如是说道。 工藤新一一头雾水,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月,发现宇智波佐助似乎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丝毫没有找他麻烦的意思。 他也似乎渐渐淡忘了当时的恐惧,反而开始期待再一次见到对方——反正他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扒下来了,要是能反过来扒出对方的身份就赚了。 ——尽管现在正扮做“江户川柯南”的灰原哀警告过他,宇智波佐助有可能是组织里的二把手“朗姆”。但侦探骨子里那种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与冒险精神还是占了上风。 还有要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最好是能让他找个什么东西踢过去,让灰原从宇智波佐助手中挣脱。 “你来干什么?”工藤新一问,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佐助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让对方闭嘴了。否则在柳莲二他们过来叫他之前,工藤新一自己就能用不间断地问句把时间填满。 他一只手还按着女扮男装的小女孩,另一只手勾了下墨镜,让浅咖色的镜片往下滑了一截,露出锋利的眉眼,还有不太像人类的、异色的带纹路的双眼。 直直对上了黑衣骑士头盔遮挡下的双眼。 黑衣骑士默不作声地换了个姿势,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你……做了什么?”“江户川柯南”惊恐地盯着他,好像佐助是某种史前怪兽,随便哪个动作都能杀了她一样。 佐助低头看了她一眼。瞳孔里的三枚勾玉轻轻转动了一下,用行动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要不是刚才那一嗓子,他大概还能再拖一会儿,练习一下不怎么用的审讯技术。 不过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够七八|九十分钟了,不算是上来就把人催眠了。 五条悟要求也太多了。 佐助随手把“江户川柯南”拎到附近的一间空房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个药是怎么回事?”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毛利寿三郎往更衣室门口看了一眼。 “宇智波同学还没回来吗?”他低头问旁边的柳莲二。 时间差不多了, 毛利小五郎已经看了好几次手机,抱怨那个小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栗色头发的少年掏出手机,“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我打个电话吧。” 说曹操曹操到。 柳莲二的尾音还没消失在空气中,房间的门就从外面被扣了两下, 宇智波佐助和带着口罩、表情平静的江户川柯南走了进来。 “终于回来了, ”毛利小五郎把柯南拉了过去, “再不去观众席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江户川柯南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胳膊,倒是没有出声反驳。 总觉得这个小朋友今天有点蔫蔫的,柳莲二想。大概是因为感冒吧。 之前好像更精神一点。 —— 对高中生而言,这应该算是不错的表演。 至少在仁王雅治的口中, 他们的道具做的都还算不错。 至于情节如何、演技如何,佐助并没有太关注。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台上传来的音效和台词, 考虑自己要不要干脆离开, 直接去找最后一个人。 他之前先找了这个目前叫做灰原哀、原本是那个组织研究员的小女孩,主要是因为对方身上的药散发着比较强烈的诅咒气息。 刚才也问出来了不少东西。 比如他们的计划绵延半个多世纪,再比如那个所谓的药物其实有两种版本, 现名灰原哀的宫野志保其实是接手了父母的研究。 而另一位同样女扮男装、本该出现在台上, 和毛利兰演对手戏的女人应该还留在后台,敬业的扮演着帝丹校医的角色。 现在过去直接把对方脑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佐助想。 舞台上公主乘坐的马车被人劫持,护卫纷纷倒下, 眼见歹人就要得逞,黑衣骑士从天而降,一言不发地挥着剑。 然后其他人就表情痛苦地自动倒了下去。 公主惊魂未定, 小心翼翼地询问骑士的身份。 沉默。 公主若有所思, 大胆假设骑士是异国的王子。 沉默。 公主有点慌了。 “这个骑士是忘词了吗?”仁王雅治轻笑了起来, 显然发现了台上的小意外。 柳生推了推眼镜,“骑士换人了。”他轻声说。 仁王雅治偏了偏头,“不错嘛,柳生,”他压低声音用气声调侃道,“我还记得你当初从来不记得伪装身高……” “请遵守观剧礼仪,仁王君。”柳生比吕士冷淡地说,然后就闭上嘴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舞台上,黑衣骑士一下把公主揽进怀里。 “哇哦,”扎着小辫的白发少年也不在意,轻声感叹了一句,“这么快就要接吻了……” 舞台下,柳莲二注意到佐助微微侧了下头,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异样。 仁王雅治的尾音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淹没。 黑衣骑士抛下公主从舞台上一跃而下。 毛利寿三郎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柳生比吕士猛地回过头去。 又有人死了。 柳莲二不自觉地把视线停留在宇智波佐助身上。 黑发少年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棒球衫,脖子上带了之前他见过几次的choker,没带眼罩,而是用茶色的墨镜遮掩了一下,挡住左眼的黑发也往旁边捋了一下,影影绰绰能看到另一只从没被人看到过的眼睛。 出于礼貌,他一直没有刻意去看宇智波佐助的左眼,只是对方似乎提前发现了什么,让他有些疑惑,顺带也注意到了对方墨镜之后的双眼。 左眼的瞳色似乎很淡。 柳莲二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那只眼睛就被几缕从镜框上滑落的黑发挡住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惊觉一回生二回熟这话实在不假,宇智波佐助的表情好像根本没变过,连带着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心情平静,并不是十分害怕。 但佐助这会儿却没有看那边了。他盯着另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柳莲二问佐助。 “没什么,”佐助收回视线,夹在柳莲二和仁王雅治的中间,随着人流走到了礼堂边缘。“我要离开一会儿。” 死者的位置和他们的座位中间隔了三四排,警察现在还没过来,舞台剧也早已中断了表演,毛利小五郎暂时维持住了秩序,让观众自动退到了旁边,把死者身旁空出了一大片席位。 反正之后也不会找他们询问当时的情况,他现在可以到后面去处理一下别的事情。 仁王雅治搭着柳生的肩膀,脸色还有些难看。毛利寿三郎也没了睡意。 他们到底只是高中生(还有一个刚结束高中生涯),离自己这么近的位置死了个人,杀人凶手应该就在他们身边,想也不会让人平静到哪去。 但他还算平静,在佐助说要离开的时候敏感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干什么?现在不能乱走吧。” 佐助的视线短暂地在礼堂角落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回仁王雅治身上。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然后像一只猫一样,轻盈又敏捷地穿过人们身体之间的间隙,消失在了礼堂的侧门后。 仁王雅治扯了扯自己的辫子,表情看起来有点不爽。 “puri,完全是神秘主义嘛~”他盯着佐助的背影,心想总有一天要搞清楚对方身上那种奇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剩下的三人步调一致地盯着他。 在场只有你没资格讨厌神秘主义好吗? —— 警察推门走进礼堂的时候,佐助正安静地站在礼堂舞台后的走廊里。 他随手摘掉眼镜放进外套口袋里,食指拇指捏住山根揉了两下。 鼻子上架着东西他稍微有点不太习惯,而且隔着墨镜看东西,总有种看不清楚的错觉,还是取下来舒服。 现在,后台除了他,大概就只剩下那个大概率是灰原哀口中“贝尔摩德”的女人,还有几只正在朝他接近的诅咒。 他身上的胶囊虽然无法被诅咒吞噬,但的确会吸引诅咒。吸引过来的小诅咒多了,人们心中的负面情绪也会被影响着放大,多少会比平常容易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而在这类事件发生后,在场所有人的负面情绪会自然而然地爆发,反过来影响诅咒的强度。 一般来说,一两个人的负面情绪不足以让诅咒发生什么变化,甚至无法让蝇头变成最普通的四级诅咒。但现在礼堂中挤满了人,大部分还都是心理不成熟的学生,那几只小诅咒已经开始相互吞噬,说不定等会儿就要变成二级了——到了二级,就有可能攻击普通人了。 黑发少年弯腰抽出了插在靴子内侧的匕首,在手里转了两圈,反握在掌心,刀刃上燃起了暗色的咒力。 他的眼睛还保持着普通的黑色,气息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这才没有吓跑那只诅咒,成功把它从礼堂的角落带了过来。 ——佐助和五条悟不一样,没办法悄无声息地将诅咒绞成碎片,再加上旁边有个精神力出色到能察觉他开眼的仁王雅治,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比较方便。 刚好解决完去找另一个灵魂看起来已经有四五十岁的女人。 就算那几只诅咒在向佐助冲去之前终于完成了相互吞噬,成功地从几只三级变成了一只二级,它的实力也不足以让少年提起兴致。 他手中从清水家得到的匕首不算长,单刃,刀脊上有一道细长的血槽,刀面上有隐隐的裂痕,看起来不怎么结实。还有个和外形完全不符、听起来非常草率的名字,叫钺刀。 但实际上,这把匕首和他之前用过的草薙剑相似,是把据说只要注入咒力,就“可以斩断一切有形之物”“无法被防御”的咒具(除了无下限),虽然比不上天逆矛,但也是件不错的武器,只是尺寸太小,必须拿在手中使用,杀伤力也比较低,一直不算出名。 不过佐助倒是挺喜欢的,方便带在身上,拿来练习咒力的操作也很方便。 他轻而易举地把那只诅咒削成了几块。 只使用咒力的好处在于,就算是普通人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大概也只会以为佐助是中二病发作,在这里假装武器大师,与假想敌人战斗。而不会觉得他的匕首是什么电影道具,想拿过来仔细观察一下。 比如那位从他身后走来的校医先生。 “……呃,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头发微卷的青年笑容多少有些尴尬,一手插着外套口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对佐助晃了一下,“学生告诉我前面好像出事了,我想最好还是过去看看。” 眼神不经意在佐助背后停留了一下。 诅咒哀嚎着消散在了半空中。 佐助面色平静地把匕首插回刀鞘,收进自己的袖口,回到:“我是来找你的。” “新出智明”脸上的迷惑不似作伪,但他还是走到佐助身旁,温和地提议:“那我们边走边说可以吗?” 佐助站着没动。 “就在这里说吧,”他淡淡地说,“贝尔摩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苦艾酒?”“新出智明”疑惑地停了下来,侧身回头看向佐助,“我对这个酒不太了解。” 演技比那些学生好多了,就是伪装还不够到位——就算贝尔摩德再怎么精通此道,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依靠外物改变自己的外形乃至身高,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更何况她还是在女扮男装。 佐助把从灰原哀那里拿到的药盒掏了出来。 “aptx4869。”他抛了一下手中白色的塑料盒,胶囊在里面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似乎被放大了不少。 “新出智明”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佐助的眉心,保险在他的拇指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咒术师小弟弟,”“新出智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又妩媚,表情也变得阴柔起来,“不如你先来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佐助把药盒放了回去,表情不变,伸手去摸另一边的口袋。 “不要乱动,”贝尔摩德冷冷地说,“不然我不介意试验一下究竟是子弹速度快,还是人体速度快。” 就算是咒术师,被人当头蹦上一枪,也绝对会死得很难看。善后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佐助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再抬眼时,他的眼睛就变了颜色。 还不如一开始就控制呢,现在还要扫尾。 佐助伸手把贝尔摩德手中的枪拿了过来,研究了一下——后者呆在原地,眼神看起来完全失去了焦距。 勃朗宁1906袖珍手|枪。对他来说有点太轻了。 “说吧。”他随手把枪塞回对方口袋里,淡淡地说。 —— “你终于回来了。”柳莲二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佐助疑惑地看他。 柳莲二轻咳一声,没有解释他在想什么。 仁王雅治看起来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柳生比吕士身边——后者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围着案发现场的几个警察和毛利小五郎等人。 黑衣骑士取下了头盔,正在接受周围帝丹学生的欢呼。 面容英俊的高中生头发凌乱,发梢被汗沾湿,脸颊带着有些病态的潮红,嘴巴也有些干裂,但看起来神采飞扬,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工藤新一果然很厉害。”柳生推了推眼镜,无视了仁王雅治的撺掇( “我还以为你能比他先找到凶手呢,搭档”)。 毛利寿三郎摸着下巴,表情有点复杂。 “所以刚才他准备亲小兰……”他喃喃自语道,“问题是小五郎叔叔说他绝对不会把小兰交给工藤新一的,这算是顶风作案吗……” 柳莲二偏头问佐助:“事情处理完了吗?” 佐助看着远处的高中生侦探。 对方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几步,突然浑身一僵,捂着胸口一头栽倒在地上。 江户川柯南也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在一片惊呼中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没事了。” 大概,五条悟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五条悟坐在车里, 自觉地摘了眼罩,蓝眼睛直直地看着佐助,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不用束缚佐助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自从五条悟发现了写轮眼用来传递情报有多方便, 现在越来越喜欢让佐助直接在幻术中与他交流。 高效、便捷,还没有被其他人听到的风险。 佐助有些无奈, 也只有五条悟会毫不介意一次又一次被拉进幻术之中,也不在意之后会不会头晕脑胀。 就连水月或者重吾都不会轻易让佐助对他们用幻术。这相当于把自己的大脑放在他面前, 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喜欢。 佐助瞪了他一眼。 开着写轮眼的那种。 伊地知在后视镜中看到五条悟似乎只是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下, 原本带笑的嘴角不知为何就往下压了不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啊?难道是因为和宇智波同学闹别扭吗?但是宇智波同学看起来也没有生气,刚才在机场大厅五条先生还高兴地搂了一下他啊…… “还是完全不想管。”五条悟嘟囔了一句。 什么麻烦?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对话吗, 还是五条先生现在已经和宇智波同学能用眼神沟通了? 伊地知洁高一头雾水地开车行驶在机场到高专的路上。 五条悟重新戴上了眼罩, 他想到了佐助口中那个自称“贝尔摩德”的女性, 还有对方说的、希望逆着时间长河, 将死人带回人间的组织,然后丢了一块红豆糕到嘴里。 乌丸集团、起死回生, 这两个词哪个拿出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大财团,一个是挑战人类伦理的课题。还和诅咒扯到一起, 想查都不知道从何查起。 连软软糯糯的红豆糕都没有那么好吃了。 “回去再说。”佐助说。 他不喜欢在幻术里和人交流,所以只是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他听到的信息。 伊地知只是个普通的辅助监督,五条悟显然暂时不准备把对方扯进来——这种事他听了也没什么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回到高专已经快到凌晨, 伊地知疲倦地同他们告别,拖着步子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五条悟拉着佐助直接瞬移到了门口,进去洗了把脸, 脱了制服, 只穿了一件剪裁精良的白衬衣坐在沙发上, 拍了拍身旁,示意佐助坐过去说话。 银白色发梢上沾了几滴水,顺着五条悟的脸颊流了下去,被五条悟随手蹭了一下。他看起来还很有精神,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到处乱跑、天天加班的生活,眼睛里连红血丝都没有。 “‘起死回生’这种东西居然能让普通人研究到这一步,诅咒都能掺进药里,那个小姑娘简直是科学怪人嘛。”他边说,边把袖口向上挽到了手肘,露出了线条明晰的小臂。 在写轮眼的催眠下,贝尔摩德说出了组织一直以来的计划,还有自己身体的秘密——时间在她的身体上几乎停滞了。 她是第一批接受实验的人,同期只有她活了下来,在组织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但在佐助的眼中,对方的灵魂并没有和身体一样停留在了接受实验的那一刻,而是和她的真实年龄更加匹配,看起来已经有四五十岁、的的确确是会随着时间不断衰老的。 而工藤新一和那位药物研发员宫野志保吃下的药物则是往另一个方向发展。身体缩小,似乎试图以“重新来过”的形式延长生命。 但不论是阻止衰老还是逆转年龄,都只是身体上的变化,完全没有影响灵魂。 身体被迫停在原地、甚至往回走,灵魂却不断向前,到了某个时间,这些人年轻的身体和衰老的灵魂就再也无法勉强待在一起,而他们也会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一样,瞬间崩断,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咒术师没有这种研究吗?”佐助反而有点奇怪。 按理说,作为人口稀少、每天过着刀口上舔血生活的咒术师,一定见过不少同伴的死亡,诅咒和术师的能力也多种多样,试图复活同伴完全可以理解。 就算不复活同伴,想借此逃离死亡的宿命也很正常。 “这不就有了吗,”五条悟讥讽地笑了一下,蓝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但咒力的使用方式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确定的,咒术师想进行研究实际上非常困难,更不要说研究根本不存在的‘起死回生’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做出来的,”他看着佐助带回来的几粒胶囊,“这种东西吃死人才正常,那两个人能活下来反而是撞大运了。” 每一粒胶囊都像是单独的咒物,只是诅咒浓度不尽相同。所谓的“解药”同样带有淡淡的诅咒气息,但不知是在什么化学成分的作用下起了反效果,能暂时抑制他们身体中不断发挥作用的诅咒。 佐助看着五条悟:“你也看不出来吗?”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心情很不错,“原来我在佐助心里这么厉害啊。” 佐助冷哼了一声。 白发男人语气轻快地说了下去:“这上面的气息有点奇怪,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听起来还挺自豪。 “我只把宫野志保身上的药拿过来了,贝尔摩德对这个了解不多,她们两个都不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佐助说。 只是大概率要头晕恶心一段时间。贝尔摩德对他的防备更重,还拿枪指着佐助,估计反应会更大一点。 “那位高中生侦探呢?” “……没忍住跑去出风头,结果解药差点出问题,我就没管他。” 佐助淡淡地说。 他才不会告诉五条悟,对方倒在地上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瞳术。 不过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那个解药本身也加重了他身体的负担,再加上感冒,各个因素叠加在一起,才让工藤新一昏了过去。 工藤新一倒下昏迷引发的骚动不下于之前的死者——说不定还更大一些。因为他在帝丹很有名,又刚破了案,发表了一系列讲话,一倒下周围的学生看起来都要冲上去了。 毛利兰差点哭出来,连带着毛利寿三郎也有些慌神,跟着去了后台。 不过佐助基本上把宫野志保和贝尔摩德身上能挖的信息挖了个遍,工藤新一作为一个被意外牵扯进去的普通学生,知道的显然不会比那两个人更多。 那两个人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面对宇智波佐助吐出了多么大的秘密。 虽然佐助还没来得及处理工藤新一的记忆,只是让他暂时忽略了在走廊上见过自己的事实。不过对方什么都没听见,就算醒过来想起这件事、知道佐助在立海大也做不了什么,真找上门再处理就行了。 五条悟笑了出来。 “好可怜啊,被你完全抛在脑后了呢。”他用一种看负心汉的表情揶揄道。“你可不能这样对我!” “他没什么用。”佐助不咸不淡地说,自动把五条悟的话转化成了自己能听懂的意思。“不懂得忍耐只会碍手碍脚。” “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成熟啊,”白色短发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撑着手臂伸了个懒腰,“除了这些,你还问出来什么别的了吗?” 佐助回想了一下。 贝尔摩德虽然知道很多那个组织在做的事,但涉及的都是普通人,对所谓的实验知之甚少,只给了他一些名字,而那位研究员小姐年龄又太小,过去五年一心投入研究,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她在催眠中说出的、用作研究材料的某种奇特的物质。 “我之前见过的一个公安好像在那个组织里面,下次可以把情报给他,让他去处理这些事,”他回想着自己听到的内容,整理了一下语言,把信息尽量简洁明了地复述给身旁的人:“另外,贝尔摩德提到了一个叫noritoshi的人,他们最初的研究材料就是这个人提供的。” 五条悟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 “加茂宪纪?”他疑惑地说,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应该是加茂宪伦吧,毕竟是几十年前前的事了。” 这两个名字听起来一模一样。 “加茂?”佐助想到了他知道的那个加茂。 “就是你想的那个加茂哦,”五条悟喝了口水,舔了舔嘴巴,“加茂宪伦算是咒术界最臭名昭著的人物了,咒胎九相图就是他搞出来的。” 佐助皱了下眉,冷冷地瞥了五条悟一眼。 他又想起了五条悟当初对伏黑惠说,把他当成另一种形式的咒胎九相图就行这件事。 五条悟被佐助瞪了一眼,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继续问了下去,“他死了没?” 佐助摇了摇头。 “不知道,新材料应该也是以他的名义送去实验室的。”他淡淡地说。 虽然普通人能经受得起他的催眠,翻看记忆这种事对他们来说还是负担太重了,更不要说这几个人身体和灵魂都有点问题,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佐助也不喜欢大海捞针一样从对方的记忆中寻找那个名字——贝尔摩德甚至没有见过对方,只是从乌丸莲耶的口中听说了这位“宪伦先生”。 而那位组织的发起人、首领、一切与“起死回生”有关的事件的开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乌丸莲耶,也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 ——在本世纪初,贝尔摩德见到了对方最后一次,然后组织几位核心成员成员就被要求用手机和他联络,乌丸莲耶自此隐入幕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连新的研究材料,也是通过不知名的手段直接送到了她住的酒店,然后由她交给琴酒,再带给研究室的宫野志保。 而她只能照做,因为她知道,只有组织才有可能将自己的身体恢复原状。 五条悟沉吟了一会儿。 加茂宪伦能一直活到上个世纪也不是没有可能。 根据御三家的记录,大约一百五十年前,加茂宪伦把咒胎九相图搞出来的时候也就三十来岁,成为诅咒师之后要是跑到普通人的地盘窝着,再活七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咒力对人体的强化是多方面的——包括寿命,只是能活过一次又一次诅咒攻击的咒术师太少,咒术师的平均寿命看起来才格外惨淡。 但更大的可能是,协会有人继续隐藏在这个名字后,推动了这项研究。 五条悟想起自己查到的少数记录。最早的报告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执行人就是加茂的术师。然后是清水家,还有其他几个同样出身世家的咒术师。 委托方填的却一直是空白,任务内容也大多只有寥寥几句。似乎只是在做样子。 “当时的材料是什么?之后又变了吗?”他随口问道。 其实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整个咒术界大概只有硝子有可能做出正儿八经消除诅咒效果的解药——还得和那个只有十八岁的天才研究员合作,先搞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把药制造出来的、背后究竟有什么原理才行。 但既然那个小女孩已经走在路上,让她自己研究一段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件事看起来牵扯不小,硝子还是暂时不动比较合适。等他搞清楚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又有多少人牵扯其中、把这件事收尾之后,再让她自己考虑要不要去研究。 不过五条悟还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有这种效果。 佐助只是简单地给他描述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情况,但这不妨碍他想得出这件事到底有多么有趣。 两种药物、两个方向、试图达到的却是同一个目的。而且从表面上看,他们还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最开始是血液,用完后他们的研究进度就慢了下来,”佐助淡淡地说,想起宫野志保吐出的一大串专业术语中最为特别的那一个名词,“十一年前……” 佐助注意到,五条悟的瞳孔轻微的收缩了一下,似乎这个时间本身就对他有某种特别的意味。 “……他们得到了一种叫‘星浆体’的物质。”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五条悟的脸色变了。 难怪他会觉得那些胶囊上的诅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像丝绸包裹的刀剑终于露出锋芒, 亦或是某种善于伪装的猛兽露出獠牙,他周身一瞬间露出的那股夹杂着震惊与恍然大悟的杀气让佐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五条悟没料到佐助会做出这种动作, 抬眼看了看黑发少年,起身走到他面前, 试探地去搭少年还有些紧绷的肩膀,“都和我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 还是这么警惕吗?”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 他是真的有点委屈。 甚至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挫败感。 而且还不是那种小孩子丢了玩具的委屈, 而是另一种仿佛严重得多、也陌生得多的情绪。 佐助勉强让自己停在了原地。那股久违的杀气仿佛激活了他的身体,把他带回了忍者世界的氛围中,一时半会儿无法放下警惕。 十几年忍者的习惯难以改变, 更不要说五条悟周身那股紧绷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消散, 整个人还显得有些危险。 他按住五条悟的手腕, 确认对方没有挣扎的意图, 让自己放松下来。 五条悟几乎称得上温顺地站在对面,在佐助放松下来地同时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眨眨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戒备心这么强会让人伤心的。”他撇撇嘴抱怨了一句,任由佐助钳着自己的手腕, 又坐回沙发上。 “所以我没有直接拿刀指着你,”佐助轻描淡写地说,黑眼睛机敏的在五条悟脸上一掠而过,移回了桌面上。 忍者从小就被训练着对杀气做出反应、利用杀气制造优势。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隐蔽, 他们一般都会收敛气息,分散埋伏,杀气对他们来说几乎就等于进攻信号, 而且就算是一个小队的同伴, 相互之间也会有基本的警惕——特别是战争时期。 如果两个忍者组成了家庭, 一般总会有一人逐渐脱离前线,否则根本没办法安稳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五条悟显然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又和佐助离得很近,相比而言,佐助的反应已经很轻微了——他甚至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根本没有撤到安全距离。 “星浆体是怎么回事?”他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白色短发的男人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样式简洁的顶灯眯起了眼睛,似乎有一瞬间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和你说过天元结界对吧,”但他很快就从中抽离出来,侧头对坐在沙发另一端、和他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的佐助说,“天元结界并不是一种术式,而是一个人,一个不会死的人。” 佐助挑起了眉毛。 “所以呢?” “但是天元会老,”五条悟说,“星浆体就是天元的容器,每五百年会同化一次。” 他注意到,佐助脸上露出了一种想到什么糟心事的表情。 “怎么?”五条悟轻笑了一下,凑到佐助面前,一下就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别告诉我忍者也有这种东西。” 佐助条件反射地绷紧了一下神经,然后又放松了下来,任由五条悟坐在旁边,长长的手臂自动搭上了他后背的沙发。 他扯了扯嘴角:“我和你说过吧,我那位老师,就试图让我当他的容器,他大概已经转生了五六次了。” 要是大蛇丸在这里的话,肯定和那些研究起死回生的人很有共同语言。 “……还是你那儿更糟糕一点,”五条悟摊了摊手,“不过现在你在这里,就不要总想过去的事情了。” 佐助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听五条悟继续讲了下去。 天元结界可以说是日本咒术界的基础。 据五条悟所说,天元的本体位于东京和京都之间的地下,从两所高专都可以到达,但就连他也很难找到具体的位置。知道对方位置情报的的,只有结下强力束缚的协会高层——每一代御三家和清水家的四名代表。 不过他们知道的也只有找到天元的方法,而非每日都会变化的坐标。从协会卸任后,也绝对无法透露出任何相关的情报。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 还有就是看守忌库的守卫——这些人也都是各个家族专门培养的,从小与外界隔离,一辈子都难以走出地下的结界。 “清水信吾死了,但是那些人的计划是在他死之前开始的,他很有可能也牵扯其中。”五条悟的指尖在膝盖上敲打着,“不死的吸引力太大了,我只能肯定五条家没有牵扯进去,其他三家都很麻烦。” “你确定自己完全控制了五条家吗?”佐助问。协会的代表不能是各家家主,而五条悟之前和那位大长老似乎不太对付,对方背着他做点小动作也不是没可能的。 五条悟笑了笑,“大概吧。”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佐助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平静地收回视线,“反正是你自己去查。” 头发如霜般洁白的男人闭上眼,让睫毛盖住淡色的瞳仁,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 “普通人那边就让那个公安去查,如果他先找到了幕后人的位置,你能……再去一趟吗?” “可以。”佐助随口答应下来。 五条悟雪白的睫毛和湛蓝的眼睛都藏在发丝投下的阴影中,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膝盖。 十一年前的星浆体事件其实到处都是疑点,只是当年他年轻气盛,所有的怒火都冲着盘星教去了,后来又被夜蛾正道压在学校里抄书抄得头大,后来就渐渐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后来想明白这件事本身可能就是冲着他和杰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年,他即将毕业,又接任了家主,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来不及调查——也查不出来什么了。 现在星浆体这个词又蹦到他眼前,说不定能顺势发现点什么。 他在大脑里迅速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行动,一时间有些跑神。 “咒术师这边的话,我需要你帮……”五条悟无意识地吐出了几个音节,突然又含含糊糊地换了个说法,“和我演一场戏,把他们引出来。” 佐助意味不明地看了对方一眼。 “你居然舍得动脑子了。”他沉默了几秒,嗤笑一声。 发色雪白的男人睁开眼,透亮的蓝眼睛匆匆在佐助脸上晃了一下。 应该没听见吧…… 差点就说错话了,五条悟想。 明明之前就因为对方不再需要自己的咒力感到不开心,现在他应该做的就是不择手段的延长束缚,而不是想着这是个不错的条件,佐助应该也会很满意。 这时候可不能为佐助着想。 “你怎么会觉得我每天都不动脑子!”他胳膊一伸就把穿着宽松打底衫的黑发少年箍进了怀里,不顾佐助的反抗揉乱了他的头发。 佐助揪着五条悟的头发,把贴在自己耳朵旁边的人拽的远了一些。 动脑子的话就不会到处都是想给他使绊子的人了。 不过这段时间他也发现了,咒术师工作的特点注定了他们要承受相当大的心理压力,如果还要费尽心思压抑自己的真实性格、每天和人虚与委蛇,早晚有一天会受不了。 等五条悟忍不了的时候,咒术界估计也玩完了。 “你有病吗?”在他还没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扑上去,五条悟差点就要被他拧断脖子了。 “咒术师都有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五条悟轻佻地说,顺势松开手臂把佐助放了出去。 比如说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想把佐助捆在身边有什么不对的,甚至想好了成功之后要拉着佐助玩点什么,还为此而感到有些兴奋。 他的视线在少年颈间的黑色咒纹停留了一下,赶在佐助察觉之前移到了对方的面孔上。 “我要提醒一下某些忘性大的人,我对你的掌控并不是绝对的。” 之前协会就是这么想的——毕竟佐助有自己的意志,和五条悟之间也不是真正的式神契约,所以那些人才会认为五条悟控制不了宇智波佐助。不过这都被他压回去了。 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估计之前试探他们的人,有不少都渐渐放弃了自己的念头。 但他要再提醒一下他们,告诉那些人,自己确实控制不住宇智波佐助。 五条悟不相信清水信吾的死亡与黑衣组织的计划之间毫无关系,也不相信仅凭一个“加茂宪伦”就能把星浆体带出戒备森严的薨星宫。 但是他原本就死死压在别人头上,多了佐助以后收到的忌惮也更多了,再加上乙骨也渐渐成长了起来,五条悟一系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大。 但他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乙骨又不在国内,对所有想拉他下马、认为他的存在妨碍了自身大业的人来说,不会再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毕竟,佐助可是“咒灵”,五条悟和他之间的身份天然就是互相对立的。没人会相信咒灵和咒术师能和平相处,更不要说互相合作坑人了。 “把我当饵?”佐助抱着臂,瓷白的面孔正对着五条悟,连带着他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种微妙的、瓷器般坚硬又透彻的质感。 “不觉得很有趣吗?”五条悟轻快地说。“间谍诶,超酷的。” 佐助静静地看着五条悟,然后突然勾了下嘴角,脸上露出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得意的、看到猎物跳进陷阱的表情。 “可以,但是这是第二个条件。”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五条悟大失所望。 “我以为你没听见呢。”他孩子气地嘟囔了一句, 泄气地向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伸手捏了捏佐助的手腕,顺手摩挲了几下那圈黑色的咒纹。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在佐助手腕桡动脉的位置, 仿佛能直接透过皮肤,让他感受到对方指尖细小的心跳。 佐助不甚在意地把手抽了出来。 “你就没想过失去咒纹之后会发生什么吗?”五条悟显然不想答应佐助的要求。 会被当做普通咒灵, 会被协会下命令祓除,说不定还要求五条悟亲自动手。不用想就知道。 “无所谓, ”佐助说, “除了你,剩下的人都很弱,根本不是威胁。” 他的语气并不傲慢, 表情也不嘲讽,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基本事实。 对他和五条悟来说, 这确实是个普通事实。 但要是协会那些老头老太太听到, 估计绝对会被气得七窍生烟,发誓无论如何都要给宇智波佐助一个教训。 五条悟看起来好像有点开心, 又好像不太开心。 “他们肯定会让我去的。”他挣扎了一下。 “那好,”黑发少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直视着五条悟淡色的双眼, 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睛却仿佛更亮了一些,“你也想和我痛快地战斗一次吧?” 他不觉得自己比五条悟弱——就算对方至今都没有机会全力出手,“领域展开”这种招式也很不讲道理, 佐助也有属于自己的自信。 而且就算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五条悟也不会任凭协会指挥。 佐助对此非常确定。 “这个束缚在不在都不影响吧?”五条悟撇着嘴。“等我们有空了找个没人的小岛打一场就行了。你喜欢哪个地方?马来西亚?夏威夷还是什么其他地方?” “不要转移话题。”佐助平静地指出了这一点。 “切。”五条悟不爽地撇过头去。 “就算这个条件完成了,我也还要再帮你一次忙, ”佐助不是很懂五条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你急什么?” 虽然但是。 三个条件还剩两个和三个条件只剩一个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好吗? 但五条悟觉得佐助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也理解不了他纠结的心情——他自己还没搞明白呢。 他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佐助, 干脆往后一靠开始耍赖:“不行,只演一场戏就算条件的话我也太亏了。” “那你想怎么样?” 白色短发的男人垂眼想了一会儿,“把解决整件事当做我的条件,我说‘停’之前都不算结束。” 佐助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是个做梦的好时间。 五条悟是不是掌握了某种睁着眼睛做梦的绝技? “你会说‘停’吗?”他冷哼了一声。 手机屏暗了下去,黑色的屏幕映出了少年冷淡的表情。 但佐助其实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五条悟要是会说停就怪了。 “不会哦,”五条悟摇了摇头,“因为我想让佐助一直陪着我嘛。”他轻飘飘地说,蓝眼睛带着点佐助看不懂的情绪。 佐助狐疑地看着对方,“你在想什么?” 他总觉得五条悟后半句话听起来语气有点奇怪。 白发男人撑着头笑起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什么都没想哦,要不你来感受一下?” 佐助懒得理他,他话锋一转,“我可以帮你解决这次问题。” 他抬眼看着白发男人,眼神锐利,显然不准备退让:“但是,说‘停’的时间由我来定。” 他对“当饵”这件事并不抗拒,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五条悟主动暴露出他这个不确定因素,想看到的就是那些不安定的人主动送上门来和他接触——他们既然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为加茂宪伦的研究扫尾,甚至把手伸到了星浆体身上,想来是不会介意联系一下他这个与众不同的“咒灵”。 而且,佐助觉得,这也许能让他离鼬哥更近一些。他们都不喜欢将自己的经历诉诸于口,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就算是到了最后,佐助对鼬的了解也几乎都是来源于其他人的叙述。 ——宇智波的天才、忍辱负重的英雄、真正的火影、心思缜密的双面间谍…… 他们是和解了,但这不代表佐助认同对方的想法,也不代表佐助就真的能体会到鼬的心情。 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鼬到底还是两个人。 虽然无法确定会不会有人找上门来、佐助和鼬的性格也完全不同,这多少也为他营造了一个环境,让佐助可以试着揣摩鼬当时的想法。 唯一的问题是,这件事想也不可能轻松结束,若是像斑的计划那样延续数年、让他们一直追在屁股后面,那他想完成五条悟的条件,指不定要拖到哪年哪月去。 ——除非五条悟同意他一路幻术平推、遇见不服的直接打服、遇到意外还能出手帮忙扫尾。这样要还是能拖上一两年,五条悟这个最强也不用当了。 五条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佐助已经完全适应了对方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如果超过了那个时间,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你也不准逃跑。”五条悟退了半步,一副再说免谈的表情,“不然我绝——对不同意,反正是我提条件。” 他们两个一人占据了一半沙发,都倚着沙发扶手,几乎是面对面坐着。 “我没打算跑。”佐助觉得今天晚上的谈话慢慢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都说了还有一个条件。” “三个条件都完成之后呢?”五条悟不依不饶地问,“你准备干什么?” 五条悟是不是吃错药了? 之前他也没有这么关系自己解除束缚后要做什么。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告诉我嘛。”五条悟催促他。 佐助其实还没完全想清楚。但至少目前来看,五条悟的吸引力暂时还比不上外面的世界。 “大概会去旅行吧。”他坦诚地说。 去看看别的国家、体验一下其他的文化,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五条悟心里一沉。 自从佐助不需要时刻补充他的咒力以来,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之间的束缚。一边觉得黑发少年百分之壁是因为束缚才留下来的,另一方觉得说不定对方会觉得这种生活还不错,束缚解除之后依然会停留在这里。 显然后一个想法有点太理想化了。 “……你不是答应和我一起改革咒术界吗?” 佐助愣了一下。 他确实早就答应了五条悟,会参与到对方的改革之中,没想到五条悟这会儿把这件事拿出来了。 “不论存不存在束缚,我都会帮你。”他淡淡地说。 在亲眼看到五条悟成功或者失败、或是确定对方会成功或失败之前,他就算不呆在东京,也不会走的太远。 成功了固然好,失败了他也不介意帮对方直接推平协会总部。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解开束缚?”五条悟看起来也很迷惑,“它又不会影响你,还能帮你解决很多麻烦,能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在哪里,这么方便的束缚你往哪里找第二个?我超喜欢这个束缚的。” 甚至觉得一直顶着也不是件坏事。 …… 五条悟说的其实没错,佐助想。 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的束缚虽然给佐助带来了一些小麻烦(或者说小乐趣更合适一些),实际上发挥的作用更大。 但是“束缚”不论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便利,它在自己身上所代表的意义就注定让佐助喜欢不起来。 就算五条悟是个不错的同伴也是如此。 他看着自己双手手腕上黑色的咒纹,“我只是讨厌这种东西罢了,和它本身的好坏无关。” 佐助颈间的饰品也早就取下来了,现在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脖子和手腕间的咒纹都露在外面。 他并不在意这些东西露在外面被人看见,但却一定要解开束缚。 控制与被控制,利用与被利用。 也许这份束缚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些成分,但他还是想要完完全全地消除它。 大概是因为大蛇丸当年给他留下的咒印确实令人作呕,而且甚至在他死后还依附在咒印上、意图夺取他的身体,佐助才会有一些奇怪的执念。 “真没办法,”五条悟伸手欣赏了一下自己手腕上和佐助如出一辙的黑色咒纹——他完全没有挡住咒纹的意思,不过高□□服袖子比较长,一般也不会露出来。“你不喜欢的话还是算了,毕竟我这么体贴。” 他看着佐助,“你希望到何时为止?” 居然这么尊重他的意见。 佐助考虑了一下。 现在是五月,他多少要给其他人留一点观望和试探的时间,一旦被找上门,对方肯定会要求和他达成束缚,不能直接查看记忆的话只能一点点打探情报,还要想办法和五条悟打哑谜,一来二去可能也要好几个月。 “今年的最后一天。”他给了五条悟一个非常公允的日期,“就算事情提前结束也到那天才算完成,同意吗?” 五条悟算了算,最后还是笑眯眯地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翘起二郎腿把手架在沙发靠背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松弛了下来。 “马上四点了。剩下的白天说。”他看了一眼手机,伸手揉了揉眼,问佐助道,“睡觉吗?” 佐助摇了摇头。 “那晚安。”五条悟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了两步,突然又摸着下巴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稀松平常的表情问他:“要和我一起睡吗?” 他好像是认真地在向佐助发出邀请。 睡眠不足导致脑萎缩了吗? 佐助冷漠地拒绝了他。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凌晨五条悟回去之后, 佐助回房间冥想了一会儿,然后像往常一样带着白蛇去了森林,一直待到太阳完全升起才回来吃早饭。 冰箱里有新鲜的食材——之前只有甜点饮料, 佐助住进来之后渐渐补充了其他的食物——他从小就会做饭,只是之前大半时间都花在修行上, 大蛇丸和鹰小队的同伴在起居上也很可靠,所以有几年没有动手了。 五条悟每天只要有甜点就能活, 佐助却不喜欢去高专食堂吃饭, 也懒得让伊地知像个佣人一样跑前跑后,所以有的时候就会自己做点吃。 他把蛋液倒进锅里,转了转铸铁锅, 让蛋液铺成薄薄的一层。旁边的炉子上味增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五条悟推门走出来的时候, 佐助正把最后一口米饭放进嘴里。 白发男人穿着柔软的睡衣, 一副还想多睡一会儿的表情, 轻车熟路地蹭到了佐助身边。 “我的饭呢?”他亲昵地问,好像昨天晚上他们那段短短的对峙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当时的气氛确实不算紧张, 至多是有点微妙。 “没有。”佐助放下筷子,端起托盘去了厨房。 “昨天晚上、不, 今天早上刚从我这得了好处,今天连顿饭都不愿意让我吃吗?”五条悟抱着胳膊跟在他后面,从冰箱里扒出一个大福咬了一口,一副佐助做了天大的错事的表情。 佐助打开水龙头, 在水流声中头也没回:“束缚还剩一个条件。” “不——要。”五条悟拖长了声音,“最后一个条件我要好好想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现在他们两个的立场反倒像是调转了过来一样。 佐助不在乎五条悟提出什么条件,五条悟反而矜持起来了。 “……随便你。” 反正五条悟当初给他留了拒绝的权力。 五条悟像完全没有工作一样, 在背后盯着佐助洗完了碗, 中途吃光了半个芝士蛋糕, 然后把想继续去森林里的佐助按在了沙发上。 据说是为了把细节尽可能敲定,还要决定到底有哪些人应该知道这件事——单纯的蠢就算了,五条悟有的时候也很难理解那些白痴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给计划带来的不确定性甚至要超过那些“聪明人”。 那些蠢货要是被吓到,说不定会自作主张直接动手,越过他试图祓除佐助。 到时候说不上谁更糟心一点。 还是要尽可能提前筛选一下。 “太近了。”佐助把五条悟的手扒拉下去,推开对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下颌,让他安安生生地坐回沙发另一侧,而不是试图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是之前离得太远了。”五条悟懒懒地说。 ? 白发男人眨眨眼睛,放软了声音,试图用他自己的一套歪理说服佐助。 “我可没说慌,”他软绵绵地说,“你去上学已经天天见不到我了,要是被他们拉走去搞阴谋的话,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肯定还会变少,数量下降就要靠质量补回来,对不对?” 他竖起手指煞有介事地向佐助解释,为什么“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一天”等于“待在同一张沙发上的半天”等于“待在同一张床上的一小时”。 他脑子果然有问题。 佐助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和五条悟谈话绝对不能接着他的话往下想,否则只会被他带跑,到最后也忘了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用幻术催眠你怀疑的人就行。”佐助说,“他们都很好解决。” 不论是隐于幕后、已经计划了十数年、甚至上百年的群体,还是五条悟想改革的世家与协会,只要他控制了一个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剩下的人——并且暴露的可能性很小。 除非咒术界再出现一个像五条悟这样能看到一切咒力的人、或者谁的术式是抵抗一切精神攻击,否则没人会知道佐助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一个人、读取对方的记忆。 清水信吾的人顶多只是怀疑他能改变记忆(还要看他们想象力是否有那么丰富),最多只能确定他可以催眠人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但佐助知道五条悟不会同意的。 “不行哦,”五条悟又把手搭上了佐助的肩膀,见黑发少年没有反抗才语气轻快地说了下去,“你的能力并不是毫无破绽的,用多了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协会绝对会拼尽一切解决掉这个有能力掌握他们一切阴私的“咒灵”。 到时候佐助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个两个对手了。 而可能是源源不断的、拥有千奇百怪术式和咒具、原本与他毫无冲突、对他也并无敌意,却接到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祓除佐助的咒术师。 ——里面可能会有七海、会有猪野、或者其他佐助见过没见过的普通术师。甚至如果政府知道了,他在普通人的社会中也会需要带着伪装生活。 普通人的政府会更害怕。 “而且,那样的话我会被你惯坏的。”他补充了一句。 虽然这话很奇怪,但佐助听得出对方是什么意思。 权力需要制约。 绝对的权力会带来绝对的腐败。 力量也是如此。 五条悟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咒术师了,他的实力足以让他为所欲为,就算闹个天翻地覆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协会提防他甚至恐惧他的原因就在于,他拥有着绝对的力量。如果不是他主动选择了用学生束缚自己,咒术界所有除他以外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他心存戒备。 这无关他本身的立场或性格,而只和他的实力有关。 如果五条悟怀疑的人是清白的,或者退一步,就算对方心怀歹意,被佐助用幻术揪了出来,接下来他就会用幻术帮五条悟发现异己,然后说不定就是用幻术帮他排除异己,再进一步可能是用幻术筛选潜在的异己、用幻术监控人们的想法,乃至于用幻术控制整个咒术师群体、乃至日本首相、天皇陛下。 那五条悟就真的成了无冕之王,不要说咒术界了,就连日本这个国家都可以随意改变。 当然了,后面几步佐助做不到,他也不想当第三个试图让全世界做梦的宇智波了。 但人一旦尝到甜头,一旦发现小小地越界似乎没什么坏处,反而能省不少力气,就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抄近道走捷径,最后完全失控,甚至走上与最初想法南辕北辙的道路。 对五条悟来说,佐助就是那个捷径。 佐助的幻术不算最出色的,但对于咒术师这种精神天然不稳定的人群来说杀伤力已经足够大了。他也不受制约——不受这个世界的道德、法律乃至万事万物的制约——除了他自己和五条悟。 佐助不在意五条悟让他对其他咒术师施加幻术或是刺探记忆——一方面是因为用幻术帮自己达成目的对忍者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手段,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另一方面是这种事死不了人又很难被记住,给敌我不明的人来一下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正因如此,五条悟才不可能答应他这么做。 佐助侧头看见对方嘴角勾起的弧度,轻轻哼了一声。 如果对方真的答应了,那他才会奇怪咒术界的改革为什么至今没有完成。 “好啦,”五条悟懒洋洋地倚在佐助身上,“让我考虑一下都有谁应该知道这件事。” 佐助推他,“很重。” 五条悟动了一下,让自己一边肩膀贴在佐助身上,另一边肩膀倚着后面的靠背,掰着手指算了一下。 除了那些和这个任务有牵扯的几个世家,还要再加上其他几个出现过的人物。 “清水岩算一个,然后是那个加茂家的小鬼,乐言寺就算了,他就是个死脑筋的蠢货,没什么坏心眼,然后是御药袋、伊佐木……” “你准备怎么告诉他们?”佐助懒得听那些老得掉渣的姓氏,没等五条悟说完就插了进去。 “唔……”五条悟沉吟了一会儿,“要不去吓一下真希他们?之前好像有人在夜蛾和狗卷家人那里提到过你,禅院真依和真希在闹别扭,不会知道这件事,禅院家也不会扯进来,那个老头太烦人了。” 他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你可以‘唰’的把我打飞,然后让我‘噼啪’的丢出去掐住脖子,恶狠狠地说‘悟,你别想控制我’,”五条悟原本垂在眼前的头发都要激动地竖起来了,他直起身子转向佐助,蓝眼睛闪着快乐的光,“然后我说‘别忘了我们的束缚’,你说‘束缚可没说我不能给你下绊子’。我还可以提前安排清水岩过来取文件,如何?” 不怎么样,而且他觉得并不需要剧本,只要想办法把消息透露出去就行了。 佐助用面无表情回答了他的问题。 —— 禅院真希也认为这个主意很烂。 特别是出主意要吓她的人因为剧本被驳回,过了几天特意找到她面前问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的时候,这个主意就变得格外的烂。 她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一通五条悟的剧本(首先,骂人的时候不可能只叫你的名字。五条悟:真的吗?),然后在熊猫和狗卷棘敬畏的眼神中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干脆直接和他打一架好了,理由嘛……就是白痴悟对你意图不轨,”禅院真希上下扫视着黑发少年,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皙,身形瘦削,腰更是和她这个女生差不多细,“反正你长得就挺漂亮的。悟没祓除你刚好也有了理由。” 扎着高马尾的少女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耳熟呢?熊猫挠了挠头,发现自己身旁的狗卷棘表情惊恐,整个人几乎要消失在领子后面了。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看佐助。 他带着眼罩,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但佐助总觉得他表情有点古怪。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实一样。 “闭嘴。”佐助冷静地说。 “表情不错嘛,”高马尾的女生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完全是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这样肯定有说服力。” 五条悟看起来好像有点动心。 “我觉得可以哦~”他轻飘飘地说。 佐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活动了一下手腕,朝禅院真希走了过去。 “想死吗?”他问。 “哇哦,”禅院真希把眼镜摘下来丢给熊猫,抽出了身后背着的木刀,“来啊,我想和你打架很久了。” 四月以来,她想抓到宇智波佐助越来越难了。鬼知道他每天都跑到哪里去了,连五条悟看起来都比对方闲。 反正宇智波佐助不会下死手,每次和他交手之后自己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所以近来禅院真希几乎抓住一切时机挑衅他。 马上他们要出长期任务,再回东京估计就要到八月份了,当然要在此之前,痛快地和对方再打一场。 “何必呢,真希。”熊猫捂住了眼睛。 “鲑鱼。”狗卷棘也捂住了眼睛。 禅院真希无所畏惧地冲了上去。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佐助觉得, 如果五条悟戏演到一半就撒手不干也是完全正常的——他居然能心血来潮地让二年级的几个学生知道了这件事,丝毫不在意他们是否真的能不露痕迹的配合他们的行动。 还想拿禅院真希那个根本站不住脚的剧本去糊弄其他人。 不,剧本本身就毫无必要, 既然那几个学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想办法透露出去,等着其他人的动作就行了。 但是五条悟坚决驳回了他的想法, 坚持“条件说了要演戏就必须演戏”。 “随你。”佐助见他把束缚都搬了出来,也就随他去了。 五条悟对束缚的态度也很奇怪。 ——佐助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喜欢他们之间的束缚,五条悟说的那些理由倒不至于是瞎编的, 只是他才不相信这个人会为了那点小事选择将束缚不断延续下去。 说白了, 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受制于人或物的类型。五条悟和他的实力也完全用不着这种东西的加成。 对方的性格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按理说有什么想法一般都会直接说出来。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 —— “硝子!”五条悟像一阵轻飘飘地风一样刮进了家入硝子的办公室。 家入硝子假装自己没听见五条悟在叫她。 “硝子~”五条悟趴在办公桌上, 支着头把手在她眼下晃来晃去。 “……说。”她把笔丢在桌子上, 掰了掰手指, 大有五条悟要是说不出什么要事就动手揍他的意思。 “你谈过恋爱吗?”五条悟好奇地问。 “哈?”家入硝子脸黑了,“你以为我是你那种人吗?” 她虽然这几年忙到黑白颠倒、黑眼圈掉到下巴、上次离开高专还是四月份的事, 不代表她就和五条悟一样是个狗都嫌的性格,也不代表她从来没谈过恋爱。 年轻的时候她也有过几段纯纯的校园恋情,后来虽然一头栽进咒术师这个大坑里,但是作为后勤人员几乎从来不用战斗——最多也就是在场边当个战地医生,谈个恋爱也不算特别有心理负担。 就是要和约会对象说自己单位管得太严不能总是见面稍微有点不方便。 五条悟随手把家入硝子桌面上的文件堆成一打放在旁边, 人非常自觉地坐上了桌子:“哇哦,你现在还在约会吗?普通人?第几个了?” 长发的女医生翻了个白眼。 虽然她谈恋爱确实没告诉五条悟——绝对不可能让他破坏自己的约会, 但对方这副大开眼界的表情还是让家入硝子很不爽。 “要你管。”她一掌拍上五条悟的后背,试图把人从自己的桌子上推下去, “问这个干什么?” 她也有心理和生理需求的好吧。不是谁都像他五条悟一样连轴转这么多年, 还能保证心理不出问题。 五条悟纹丝不动。 “那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他们的呢?”他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不要说得她好像一个脚踏好几条船的女人啊…… 家入硝子为五条悟的描述叹了口气, 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会吧?”她盯着五条悟看了好几眼,好像在确认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不是那个五条悟,“谁这么倒霉,说出来我让她赶紧跑。” 有多远跑多远,最好是立刻出国,等五条悟的热情劲过去再回来。 她已经想象的出对方和五条悟谈恋爱之后的悲惨生活了。 ——一日三餐都要吃甜食、随时随地有可能被对方捉弄、还要跟在五条悟后面收拾他的烂摊子。 哦,说不定还要忍受日复一日一边被嘲笑“好弱”一边被对方打着爱护的名号练到筋疲力尽。 家入硝子丝毫没有怀疑五条悟有追不到人的可能——对方向来对自己长相带来的优势心知肚明,情商和智商其实也很高,真有什么目标的时候想方设法都会达成目的。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信赖他、追随他。就算协会目前是强势的一方也是一样。 她也不觉得五条悟会对普通人动心。 说实在的,他这种实力高到天上、同样也眼高于顶的人,居然会跑过来问她怎么确认有没有动心,这件事本身就让人大跌眼镜了。 就连作为他的同期的家入硝子时不时都会觉得,五条悟和自己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更不要说根本看不见诅咒的普通人了。 他根本不会给人接近的机会。 “被我喜欢难道不该开心吗?”五条悟不满地抗议。 家入硝子嗤笑了一声。“你以为呢?” 五条悟撇撇嘴,“快告诉我怎么确认嘛,”他拖着长腔说,“网上说的感觉都很奇怪。” 他把手机屏幕按亮,调了个方向递给家入硝子。 医生垂眼看着屏幕。 搜索框:如何确认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 第一条答案:想保护她不受伤、想把自己的一切分享给她、看到她开心自己也会开心、接近她的时候会心跳加速。 “这不是说的挺对的?”家入硝子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会吧,你谈恋爱居然是这样的吗?”就算隔着眼罩,五条悟的惊讶也成功地传递给了家入硝子。 …… 这种被微妙地鄙视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家入硝子按了按眉心,勉强压下了想打人的心情。 冷静,不把五条悟打发走痛苦的还是自己。家入硝子,你可以的。 “你来说说哪一条有问题。”她指着手机屏幕,“保护欲?” “应该没有,这是对学生的吧?”五条悟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被保护应该会很开心的。” 佐助很强,他从来没有把对方当做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而是能和他平等交流的另一方。 倒是佐助对他有保护欲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分享自己的一切?”家入硝子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小声地把笔丢进笔筒里。 “对方不喜欢的也要分享吗?”五条悟摸摸下巴,大概了解了佐助的喜好之后,他就很少带对方去自己的挚爱餐厅了——对佐助来说都太甜了。 “经历的话,我应该也不介意说,但是好像没什么主动说的必要。看着现在的我就够了吧。”他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总想了解她的过去吧?”家入硝子拳头硬了。 要是这个问题也是否定回答的话,她觉得五条悟这辈子都不可能谈上恋爱了。就算成功了,也绝对是因为对方脑子也不正常。 好在五条悟点头了。 五条悟当然想了解佐助的过去。但佐助不像是那种会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别人听的人,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强求。 就像他之前说“看到现在的我就够了”一样,五条悟看到的也是现在的宇智波佐助。对方过去做了什么,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说出来并不会让人变得更好,那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家入硝子虚脱地呼出一口气:“还好,你还有救。” 她喝口水压了压惊:“你知不知道分享是很重要的!既然你想了解对方,自然要先让人有机会了解你……不对,我不是来教你谈恋爱的。”她回过神来,点着手机屏幕上的最后一条,“心情?” 至少让五条悟像半个正常人吧? “有是有,但是我看到惠开心自己也会很开心啊,你心情好我应该也会高兴。”五条悟也不知道听进去她的话没有,笑眯眯地说,“不过你们心情不好我偶尔也会挺开心的。”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 女医生撑着额头,语气平板地读出了最后一句。 “心跳加速?” “我见到有趣的对手会心跳加速、见到烂橘子会心跳加速、打游戏也会心跳加速。”五条悟掰着手指数了一大串。“心情完全不一样嘛!” 胡搅蛮缠,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五条悟是故意来让她多长几根皱纹的吧?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动心了?”家入硝子忍无可忍。“你想对那个女孩做什么?” 五条悟眨眨眼。 “我没告诉你吗?”他无辜地说,“我觉得我喜欢的是佐助。” “谁?”长发的女医生原本抓狂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闻言动作一僵,有点迷茫地抬头看着五条悟带着笑意的侧脸。“普通人吗?” 名字好像不是很像女生,但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五条悟一副担心她脑子出问题的表情:“宇智波佐助啊?我的式神。” 脑子出问题的明明是他自己好吧? “等等,让我捋一下,”家入硝子示意他先别说话,“你喜欢你的式神、目前身份是咒灵的宇智波佐助?他现在没跟着你?”她没感知到宇智波佐助的咒力。 “没有哦,佐助去外地出任务了。”五条悟说,“现在大家都很忙嘛。” “那你就有空来骚扰我?”她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大概冷静了一点,”你确定你喜欢他?“ “我觉得大概是喜欢的。”五条悟沉思了一会儿。 不是,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家入硝子迷惑地盯着五条悟。她已经觉得,五条悟喜欢上谁都无所谓了,只要是正儿八经的“喜欢”就行。但五条悟对“喜欢”的定义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自己能意识到“喜欢”这种情绪就更离谱了。 “真希说我对佐助‘意图不轨’,”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直白,五条悟笑了起来,“我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 小真希,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家入硝子瞪着五条悟:“比如?” 五条悟扭头隔着眼罩凝视了她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我不会说的。”家入硝子伸手保证,她的好奇简直要压过一切了。 “绝对不准告诉他哦,不然我就把你的酒全都倒掉,”五条悟语气轻快地威胁了她一句,“我想把佐助绑在自己身边,而且我觉得他脸红和生气都很可爱,眼睛也很好看。” 变态。 “你们之间不是有束缚吗?”家入硝子揉了揉眉心,想立刻把五条悟送走,让他爱找谁找谁,“他本来就是你的式神。” “哦,那个不是永久的,”五条悟随口说,丝毫不在意家入硝子“你当初和我说的都是假话”“骗了我还敢找我帮忙”的表情,“估计最多能再维持一两年。” “那你确定不是因为他很好用才想把人留下的?”家入硝子疑惑地问。 “……唔,这么一说,佐助是挺强的,”五条悟思索了一会儿,“但是我向来很尊重同伴的想法。” 意思就是在考虑不尊重宇智波佐助的想法,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绑在身边了。 “你想和他接吻吗?亲一口就知道了,这是最简单的确认方法。”家入硝子决定放弃拉佐助一把的想法。 五条悟和宇智波佐助纠缠不休总好过到处乱跑在外面惹出一堆麻烦。 对不起了,她默默地想,本来就是五条悟的式神,麻烦你再行行好,别让他到处祸害别人了。 她真的觉得五条悟有了式神之后,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宇智波佐助身上,骚扰她的频率直线下降。 最近其他术师受伤也没有往年多,她甚至能忙里偷闲喝口小酒。 简直不能更快乐了。 五条悟突然凑近了家入硝子。 女医生吓得差点仰头摔过去。 “我让你去亲宇智波佐助啊!”她狂暴地说。 他好像确实不想亲硝子,也想象不出来和对方接吻是什么样的。但是和佐助接吻应该挺舒服的。 五条悟撑着桌子坐了回去。 记忆里闪过前段时间佐助被番茄汁水染红的唇角。 “知道啦。”他笑了起来。“我会去确认的。” 家入硝子尽可能离他远了一些。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仁王雅治不经意地扫过窗边, 突然眼神一定,盯着那个本该空无一人的位置眨了眨眼。 宇智波佐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记得刚才真田弦一郎旁边还没有人来着,班里的女生也没什么动静, 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一样。 也没听见推拉门滑动的声音。 穿着立海大校服、衬衫扣子还老老实实扣到最上面一颗的黑发少年就已经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眼翻看着桌子上的课本,指节和鼻梁在阳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仁王雅治盯着的人突然抬起眼来, 露在外面的那只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少年黄玉般的瞳仁。 ——藏在平光眼镜和美瞳后面的那种。 顶着柳生比吕士外表的欺诈师一点都不慌——反正早就被发现了,他满不在乎地冲佐助露出了一个绝不会出现在他伪装对象身上的痞笑。 宇智波佐助绝对有哪里不对。 他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嘛。 仁王雅治只让那个属于自己的笑容出现了一瞬,就又敬业地扮回了柳生比吕士。 他合上面前的笔记本, 把下节课的课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好, 回想着宇智波佐助最近的行踪。 五月以来,这位新转来的插班生请假次数急剧上升, 眼见这个月就要结束, 仁王雅治也只在网球部见过两三次宇智波佐助。 他坐在柳生比吕士的位置上, 看着黑发少年几句话打发了看起来有些迷惑的真田弦一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 ——搭档, 今天宇智波请假了吗? 手机很快震动着收到了回复。 ——班主任没告诉我。他没在班上吗? 仁王雅治饶有兴致地合上手机。 他觉得最厉害的就是,真田从小练习剑道、又和宇智波佐助座位相邻。但即使是这样,他好像也从来没有注意到宇智波佐助是什么时候回到座位上的。 而且对方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特殊之处。 从不露出的眼睛、时刻缠着绷带的手腕和脖子,还有最近放学之后既不去网球场、也不往校门方向走的行为。 “别跟着我。”佐助淡淡地说。 他正站在教学楼后面的小路上,两手空空, 既没有提书包,也没有背什么东西, 只是回头看着仁王雅治。 佐助多少有点无奈。 他在学校里确实没怎么伪装过自己,普通学生每天要上课写作业, 还要和同学交流, 没有那么多精力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就算有点疑惑也很快就会抛在脑后。 不像仁王雅治,精神力在全校都数一数二,还很有好奇心,想搞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好在对方很有分寸,被他发现了也就不准备再跟着他走下去了。 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放弃心中的好奇。 佐助目送对方离开,脚步一转继续往前走去。 就像仁王雅治想的那样,他行进的方向不是校门口也不是网球部,而是像教学楼的深处走,一直走到后勤处一间常年上锁的仓库前面。 绕过这个仓库就有一片空地,是他早就看好的地方,最近一直在布置,结界一搭起来就成了一处安静而不受打扰的环境。能最大限度的帮他营造一个稳定的环境。 方便他尝试新的忍术。 如果这里没有人的话。 今天也许不太适合尝试新忍术。佐助想。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几个流里流气的学生站在墙边抽着烟,把另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学生围在中间,不怀好意地盯着对方。 见佐助过来,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少年装作一副好后辈的样子,向佐助问好,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佐助的视线在中间那个学生脸上一掠而过。 面容清秀的男生瑟缩了一下,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我要用这里。”佐助淡淡地说,“你们走吧。” 见他没有告诉老师的意思,那几个人明显放松了许多,嘻嘻哈哈地冲他打招呼,好像希望能把手里的岩抽完再离开。 “听不懂吗?”佐助不太喜欢这种刺鼻的味道,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现在就走。” 明明同样是挡住一只眼睛,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同样是为首的那个学生,被佐助冷冷地看了一眼,就敏锐地拦下了自己的同伙,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立刻离开了现场。 “打扰您了,前辈,”他揽着那个同样挡住一只眼睛的瘦弱少年的肩膀,一副和对方关系很不错的样子,“我们马上就走。” 佐助没什么乐于助人的意思,他抱着臂,在这些人还没有完全走远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之前放的材料,把被碰坏的部分修补了一下,然后回到了结界正中,闭上了眼睛。 轮回眼的天手力虽然好用,但只能和他视线范围内的物质进行交换,也不能像五条悟的瞬移一样连续发动,所以他一直在试着进一步开发其他的空间系能力。 卡卡西当初的神威雷切他可是还一直记着的。 不过他的眼睛的能力似乎还是更偏向传送方面,进展最快的也是传送类的能力。 天手力的原理就是通过视线确定锚点,然后用瞳力折叠锚点与自身之间的空间,就可以在顷刻之间到达另一个地方。 他一直在尝试用查克拉或者咒力作为锚点,借此实现更远距离的传送。 佐助在高专的森林里用白蛇试了几次,现在已经可以实现十公里以内的传送了,瞳力消耗也降到了最开始的三分之一。 所以他想试一下直接从这里回到高专,大概不到四十公里,应该问题不大。 他努力感知着和白蛇之间的契约——白蛇有空间类的天赋,和佐助之间又有血契,用它作为坐标,多少能帮他减少一些负担。 仿佛漂浮在半空中,黑暗不断向四面八方蔓延,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存在着某种物质,紧密的包裹着他的躯干。 然后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个小而明亮的浅紫色光点,是他的白蛇,离的很近的地方是另一个更大一些,颜色也更浓重的光点,是五条悟。 看来对方今天没有出去。 佐助感觉到刚才离开的几个人好像又折了回来。但他链接的过程还没有完全结束,就差一点了。 五条悟也在的话,他就可以冒险一些。 他加大了瞳力输出,身形扭曲了一瞬,然后消失在半空中。 —— 夜蛾正道原本在听五条悟东拉西扯的和他聊协会新出台的垃圾政策,突然发现对方止住了话头。 “怎么了?”他疑惑地问。 五条悟直接站了起来。 “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他欢快地说,人已经站在门口冲夜蛾正道挥手了,“我先走啦~” 没等夜蛾正道说话,五条悟就直接瞬移回了自己住的小院,推门走了进去。 按在门把手上的指尖无意识地地痉挛了一下。 保护欲大概是有了。 五条悟冷静地想。看来网上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不过比起来保护对方不再受伤,他好像更介意的是对方这副不在意受伤的态度。 明明没人能让他这么狼狈。 白蛇环绕的黑发少年表情冷静地倚在沙发上,藏青色的高中制服上有数道裂口,露出了血液染红的洁白肌肤。 不仅是手臂和躯干,他甚至脸颊和颈侧都有仿佛被利刃划过的伤痕,现在还有血液顺着宇智波佐助按压伤口的指缝间渗出来,顺着白蛇的鳞片滑落,被同样是浅色的地毯吸收,在一人一蛇周围洇开了一片。 五条悟随手把矮几掀到一边,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客厅中间立刻就空出一大片来。 “怎么总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佐助?”他半跪下来,伸手去按佐助的脖子,试图用轻快地语气调侃少年两句。 白蛇也努力压在其他伤口上,尽量减少血液的流动。 佐助看起来很累,额头上带着冷汗,呼吸也有些沉重,但他还是淡定地抬眼看了看五条悟,松开了捂住脖子的手。血流立刻变大了不少,然后被五条悟伸手按住,有咒力顺着他的手掌流进佐助的,修复着颈侧的伤口。 “……我知道你在高专。”他轻声说,声音还有点哑,大概是因为伤口的原因,听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现在他虽然查克拉几乎耗尽,但其实精神还可以,除了头疼没什么大碍,瞳力大概过几个小时也能渐渐恢复。 如果五条悟不能及时过来,他身上也有止血用的药丸和千本,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五条悟一手托着他的脖子把人移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用力按了一下他的伤口。 佐助闷哼一声。然后感觉到那处伤口立刻就愈合了。 “疼吗?疼吧,”白发男人身上的浅蓝色衬衣也已经被血染成了紫色,墨镜被丢到了一边,语气轻浮,蓝眼睛里面却带着浅浅的怒火,“别以为说点好听话就能哄好我哦。” 他又戳了一下佐助手臂上的另一个伤口,然后那里的伤口也愈合了。 绝对是故意的。 明明不需要一个一个伤口分开治疗,现在非要每个伤口都戳一下再治好。 “……你手很凉。”佐助抖了一下,嘴硬道。 确实很凉,甚至比他这个大量失血的人还凉一点。 他放松了因疼痛而绷紧的肌肉,头垂了一点,无意识地蹭了下对方扶着自己脸颊的手掌。 五条悟突然就泄了气。 “不准撒娇!”他迅速治好了佐助身上的其他伤口,把少年放在沙发上。“不准乱动,总之什么都不准干,等我回来。” 谁会对你撒娇啊? 佐助躺在沙发上看了看旁边,这次好像确实有点危险。但试验忍术都是这样的,空间忍术也不例外。 开发千鸟系列的时候,佐助受过的伤甚至比现在还要重,这次只是血流的比较多,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外伤还不如查克拉消耗过度的影响来得严重。 他其实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反转术式治疗效果惊人,甚至连因查克拉消耗过大损失的体力也补充了大半。现在他只是因为失血看起来有点面色苍白,实际上行动基本没有受到影响,不过五条悟好像确实有点生气,他想了想,还是没有乱动。 浴室里传来唰唰的水声。 过了没一会儿,五条悟就穿着染血的衬衣、撇着嘴走了过来,见佐助没有动,脸色多少好了一些,伸手就去抱他。 “我自己可以走。” “反对无效。”五条悟眼都没眨的无视了他的话。“再说我就帮你洗哦。” 然后他突然又改了口:“要不你再说一句?” 佐助闭上了嘴。 …… 反转术式真的很好用。 佐助看着自己光滑的小臂,就在几分钟之前,上面还有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现在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束缚给他带来最大的便利,无疑就是五条悟的反转术式了。 可惜他大概天生与治愈绝缘,当忍者的时候就学不了医疗忍术,拿五条悟的咒力研究,结果还是对反转术式一头雾水。 趁着还没解除束缚多试验几次忍术好了。 他稍微有点心虚地想。 “下次尝试的时候我必须在场,不然我就天天去学校接你,每天都换一辆车,上面还要挂你的名字。”五条悟也洗了澡换了衣服,带着一身水汽宣布道。 其实这个想法也挺不错的,他想。总觉得佐助的表情会很有意思。 “……不行。”佐助一想到对方描述的场景就觉得一阵头大。 “怎么啦,我觉得挺好的?”五条悟看着坐在床上的黑发少年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心情多少轻松了一些。 “试验新术受伤很正常。”佐助说。“你难道没有受过伤吗?” “没有哦。”五条悟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是先学会无下限的。” 其实练习赫和茈的时候也因为控制不好受过不少伤。 但是这完全不影响他要求佐助保护好自己。 双标的理直气壮。 “不行。”佐助拒绝道,“这样很麻烦。” 五条悟眯起了眼睛,“不听我的可以,但是你也管不了我哦,佐助,我还挺乐意看到你在立海大待不下去回高专呢。”他贴近了佐助,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刺鼻的血腥味。“除非我们各退一步。” 他淡色的眼睛侵略性十足的盯着黑发少年,“同意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五条悟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句话。 佐助抿了下嘴。 五条悟的视线往下游移了一下,很快又直视回佐助的双眼。 “……不用担心,”佐助轻轻把他往后推了一点,对五条悟说,“我不会死的。” “佐助,这种话在我这可没什么可信度。”白发男人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佐助无奈地点点头。 反正能试验忍术的时间就很有限,多加这一个条件也没什么影响。 还不用担心自己受伤。 也行吧。 第70章 第七十章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 高专没什么过儿童节的气氛, 毕竟大家一入学就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社会,半年之后就会开始学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 还要每天处理人类的负面情绪,面对的也都是长得奇形怪状的诅咒。 没人会记得、或者说, 就算记得也不会在意这种属于无忧无虑的儿童和充满童心的成年人的节日。 哦,除了某人。 “报告你们的位置。”男人沉静理智的声音夹杂着微不可查的电流声,传递到了校园的不同位置。 “一号已就位。” “二号鲑鱼!”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配合啊?” 禅院真希坐在教室里, 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同学一个比一个积极,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三号,报告你的位置。”微型耳机里的声音毫无波动地提醒道。 “……三号已就位。”她又翻了个白眼。 佐助无念无想地坐在五条悟身后一棵高大的榉树上, 垂头看着白发男人举着手机, 背影严峻地确认一切准备都已经就位。 完全没必要。 又不需要让别人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只要把消息透露出去就行了。 他觉得五条悟只是想过过演戏的瘾。顺便趁二年级学生还在好好玩一次。毕竟再过一段时间, 禅院真希几个人就也要离开高专了。 ——他们现在的班导日下部笃也会作为领队, 带领三人去九州地区, 开始为期两个月左右的长期任务。 这算是高专的保留项目。 每到这种诅咒高发的季节,协会自有一套应对流程。 首先是一级及一级以上咒术师疯狂加班, 将日本各地由窗报告上来的高级诅咒进行祓除,然后其余咒术师和高专会派人进一步进行清扫。 因此,五条悟一整个月基本都在外面跑来跑去,待在高专的时间少得可怜。佐助原本手上的任务量不算多,但后来试验空间忍术出了问题, 随即被五条悟用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任务把五月的最后一周塞得密不透风。 ——既然恢复了就帮我多做一点任务嘛,我加班好累啊。五条悟如是说, 盯着佐助,大有他如果不同意就一直跟在他后面的意思。 佐助觉得自己的信誉一直很好, 对方没必要一副防狼的样子, 生怕他自己偷偷试验忍术。 但看在五条悟确实有点不高兴、并且几乎每天都在连轴转的份上, 他勉强默认了对方的举动,最近没有再去学校,而是每天处理任务、帮五条悟减轻一些负担。 虽说五条悟并没有变得更轻松,家入硝子却轻松了不少。 总而言之,每到五月底六月初,高年级的学生都会以地区为单位进行两到三个月的“社会实践”,把日本从头到脚大概打扫一下。估计至少要等到这段时间过去、诅咒数量不再飞速增长,他们才会回来。 所以五条悟才赶在这些学生离开前挤了一天出来,拉着佐助到了今天的“舞台”。 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了微型耳机和行动计划。 佐助并不是很想配合他。 白发男人挂了电话,身上那股认真劲立刻就消失了。 他转着手机转过身来,眼罩挂在脖子上,眼神亮晶晶地冲佐助招手。 “不要坐那么高嘛,”五条悟仰头看着恨不得跑到树顶、好逃避接下来活动的少年,心情愉悦地把手机收了回去,“快下来,我们要卡时间~” 有什么可卡时间的…… 佐助想到了五条悟今天早上塞给他的那张所谓的“剧本”。 台词狗血、情节苍白,他严重怀疑五条悟的一大爱好是看午间剧,所以才能举一反三用到了这里。 佐助沉默着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五条悟无言地催促中落到了他的面前。 东京六月还算凉爽,城市里也许热一些,但高专在山上,就算到了中午温度也不会很高。昨天刚下了一场雨,校园里的植物都泛着生机勃勃的光彩。空气里也还残留着草木和泥土浅淡的气味。 五条悟穿着和佐助如出一辙的深色制服,笑眯眯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好像在思考等会儿要怎么开始。 他用那双淡色的眼睛在佐助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遍,从他有些凌乱的黑发开始,视线一点点往下挪动,从鼻梁滑到下巴,然后沿着少年平直的肩膀一路移到修长的手指,最后跨过整个上半身回到了佐助的脸上。 “怎么?”佐助把手插进口袋,不知道五条悟在想些什么。 五条悟勾起嘴角,用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把眼罩从下巴处扯了上去,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没什么。” 只是在考虑硝子的话罢了。 黑色的眼罩压到了五条悟几缕雪白的头发,他伸手把头发拨出来,最后调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然后突然弯腰把脸凑到了佐助面前。 佐助疑惑地看着他。 他从枝头跳下来的时候就落点离五条悟很近,按对方的身高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肩膀。 现在五条悟突然弯了点腰,和佐助之间的距离就又缩短了不少,两人鼻尖之间大概只隔了一拳不到的距离。 “现在有什么感觉?”五条悟突然开口问佐助。 他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意思?”佐助一头雾水,“没感觉。” 就是五条悟脸离得太近,有点挡视线。 五条悟抿了抿嘴,看起来好像有点犹豫,来来回回动了好几下,一会儿往前凑一点,一会儿又偏偏头,好像在观察他脸上的其他东西。 佐助按住五条悟的额头,不让对方继续乱动。 “你在干什么?” “等一下嘛,马上~”五条悟把他的手拨下去,自己伸手按住佐助的肩膀,想了想,又转而扶住了他的后脑。他的手指没有插进佐助漆黑的发丝之间,只是覆在外面轻轻摩挲了一下。 很奇怪。 佐助没搞明白五条悟到底想干什么,对方给的“剧本”也只有几句台词,只要他面无表情带着杀气念出来就行了。 大概是又想出了什么奇怪的环节。 他站在原地,盯着五条悟制服领口小小的金属拉链,大脑仿佛也在这种空灵安静的环境中变得有些迟钝。 快点演完让他回去研究…… 佐助视线里那块小小的金属迅速接近,在他的嘴唇上撞了一下,然后立刻往后挪动了好几米。 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的眉心。 大概是五条悟的嘴。 五条悟敏捷地竖起手指挡住了少年劈过来的剑,“不要一声不吭就砍我嘛~”他委屈地说。 “你才是不要……”佐助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把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看起来更生气了。“……自作主张。” 忍者大多感情内敛,就算是他的母亲,也只在小时候吻过一两次他的额头。 父亲就更不用说了,小时候也许还抚过他的头发,后来便只有一次,抱着双臂,淡淡地说“不愧是我的儿子”。 而他关于额头、关于亲密的记忆,都是与鼬哥相连的。 带着薄茧、带着伤口、带着血液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留下一点介于痛和痒之间的感觉。 就连回忆也充满着克制与距离感。 和刚才完全不同。 五条悟的动作很轻也很快,鼻尖和微凉的嘴唇一起戳到了他的皮肤,喉结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好像还上下动了一下,简直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 那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到了极致,近到佐助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随时扭断对方的脖子,或者钻进对方的怀抱。 “我觉得真希说的挺对的,”五条悟往远处闪了一些,无辜地举手投降,“现在效果不是很好嘛。” “所以,你是故意戏弄我吗?”佐助浑身杀气四溢,甚至惊起了附近的一群飞鸟,从林中跌跌撞撞地起飞,往远处逃去。 他不清楚五条悟是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不过这个人向来想一出是一出,也许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他的反应。 总之他现在比较想拧断五条悟的脖子。 “我没有哦,”白色短发的男人嘴角带着笑,听起来还很心满意足,好像进一步确定了什么似的,“我是很认真的在对你‘意图不轨’嘛。” ——超认真的。 束缚传来了这样的信息。 “还是说你觉得有点恶心、接受不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吗?”他确认似的问道。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佐助盯着他,手上的唐刀闪过几缕电光,“但是我现在想揍你一顿,好让你长点记性。” 五条悟反倒笑了起来。 他往佐助的方向走了几步,“我们还有剧本呢,不要失控哦~” ? 这人还有脸说? “我不会失控的,”佐助冷笑了一声,“束缚解除我再好好教你做人。” 说着,刀刃上的电弧跳动得更暴躁了一些,把一片从枝头落下的树叶瞬间劈成了碎屑。 —— 虽然中间发生了很多意外,但五条悟当初设想的“吓到二年级”的目标最终也实现了。 三个马上就要进行人生中第一次长期任务的学生在迈开步伐、走向职业咒术师道路前,提前感受了一下什么是最纯粹的杀气。 即使对此早有准备、佐助只是经过教学楼窗外、杀气针对的也不是他们,三人还是觉得如坠冰窟,一时呆在了原地。 杀气不算是负面情绪,只是一种纯粹的气势。 几个年轻的咒术师手上没沾过血,祓除的诅咒也不够多,自然会觉得佐助用一场场生死搏斗磨炼出的杀气分外可怕。 佐助倒也不算特别生气,他只是被五条悟的举动搞得有点蒙,难得有些头脑混乱。 战斗开始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然后收了手没有把动静闹得更大——那样反而不方便让五条悟操纵流出的消息,大概率会影响之后的发展。 “不愧是佐助,”五条悟语气轻快,乖巧地凑到少年身边,“对不起啦,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提前告诉我也不行。”佐助把他推到一边,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冷静归冷静,他还是觉得五条悟很欠揍。 “是因为位置不对吗?”五条悟思索了一会儿,“脸颊怎么样?” 他其实觉得亲额头效果很好,至少达到了他的目的——不只一个。 佐助冷笑一声。 “这也不行啊……”白发男人失落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佐助,所以才想亲你的嘛。” 佐助听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对着他的脸说“喜欢”,所以五条悟这样说,他反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只是有种“这个人果然是在胡说八道”的感觉。 “不心动吗?”五条悟凑到佐助面前,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没有。”佐助淡淡地说。 五条悟看起来有点泄气。 “告白了还不行吗……”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用这句话来让他消气吗? 佐助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一拳锤上了五条悟腹部。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伏黑惠很迷惑。 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安安静静的当一名高专学生——每天按时上课、时不时出去祓除诅咒、忍受五条老师偶尔奇妙的授课方式, 定期和二年级的学长学姐联络感情,按理说应该过得还算轻松。 但是他最近觉得压力有些大。 主要是因为禅院真希三人离开了高专,五条悟最近似乎又迷上了角色扮演的缘故。 一起走的还有三年纪的秤,四年级的学生基本就相当于准职业人员了, 在学校的时间没有在外面的时间多, 存在感很弱。 他们走的时候伏黑惠也没有去送——没什么可欢送的, 又不是出去旅游或者做什么大事,只要能全首全尾地回到高专就是胜利。 他只是和二年级的三人一起上了一节实战课。 日下部笃也找了五条悟,拜托对方最后来一次临阵磨枪,让这几个学生提高一下警惕, 不要猛地一出远门就松懈了精神——狗卷已经是准一级了, 禅院真希虽然评级没上去,实力和熊猫一样都差不多到了二级,他一个人很难对这几个学生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五条悟答应下来伏黑惠并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对方和二年级学生的反应。 那次实战课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气氛——五条悟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 不过这还算正常,禅院真希一度看着对方露出了某种夹杂着敬佩与不屑的表情。 狗卷和熊猫甚至在一开始站在一边窃窃私语,他看过去的时候却又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 “你们这样可不行, ”五条悟好像完全清楚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动手之前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佐助会不高兴的。” 伏黑惠一头雾水。 伏黑惠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为什么其他三个人好像都知道五条老师在说什么,并且又一次露出了一种类似“你才是罪魁祸首”的表情。 说起来, 他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宇智波先生了。 在被五条悟随手摔进地里的时候, 伏黑惠想。 所以在二年级的几个学生被日下部笃也领走之后,他问了一句对方的去向。 然后白发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好像突然想到了某种特别有趣的事物, 然后冷不丁低头地问他:“说起来, 惠谈过恋爱吗?” 伏黑惠脸绿了。 他想到刚才禅院真希离开的时候看着他同情的表情,还有对方语重心长但同时也语焉不详的告诫(悟最近有点喜欢演戏,你忍耐一些),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明悟。 五条老师脸上露出那种表情,不会是想演一个关心监护对象感情生活的优秀大人吧? 五条悟问伏黑惠完全没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因为对方提起了佐助,他心情好随口关心一句而已。 ——他已经默认自己和佐助是恋爱关系了。未来的恋爱关系,可能性百分之两百的那种。 毕竟该确认的都确认过了,该试探的也试探完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五条悟哼着小调把外套甩在沙发上,打开冰箱给自己调了一杯加了超量奶油的冰美式,端着杯子跑到沙发旁边处理成堆的文件。 协会、五条家、高专…… 客厅里的茶几前段时间被他暴力掀飞了出去,把木地板磕了个坑,本身倒没什么问题。 不过五条悟觉得,既然它已经被摔了一次,不如换个新的,刚好配合一下他的身高,让他可以把办公地点转移到客厅里。 “佐助~”他笑眯眯地托着下巴,对刚进门的黑发少年打了声招呼,“欢迎回来~” 声音轻飘飘软绵绵的,像游乐园里卖的那种棉花糖,甜甜蜜蜜地在空气中颤了颤。 佐助提着书包,默不作声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点不爽地转了个方向,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概还是在闹别扭。 这都好几天了。 但是比起之前还是有进步的,五条悟想。 普通人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多会经历一段纠结又甜蜜的心理历程——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吸引对方的视线,同时又觉得自己心动的对象无论做什么事都自带光环、令人着迷。 五条悟和普通人半点沾不上边,所以他完全没有花时间烦恼要怎么吸引宇智波佐助的目光(或者用直白点的说法,追他)。 佐助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五条悟也不喜欢前瞻后顾犹豫不决。 ——现在看来效果其实挺好的,佐助对戳额头这个动作有很特殊的感情,最近几天见到他表情不好大概只是心里觉得别扭,并没有像他们刚认识哪会儿,随便碰一下额头就会露出凛冽的杀意。 他才不管是谁给佐助留下了这种印象(大概率是佐助那位不知名的兄长)呢,五条悟想。消除不了这种影响的话,就让对方把这种影响和他自己联系在一起、成为另一个特殊的存在好了。 白发男人把杯子里的最后一点咖啡倒进嘴里,伸了个懒腰,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佐助的房间前。 “佐助~”他懒洋洋地叫了一声,伸手挠了两下门“出来嘛。” 很快,门把手被内侧传来的力道带着向下压了一下,发出一声弹响,宇智波佐助脸色平静,站在门口抬眼看着五条悟。 “有事吗?” 明明刚才还想瞪他,现在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五条悟在心里撇撇嘴。 如果他当初小小的违背一下和佐助之间的约定,通过束缚感知一下对方的心情就好了。也不用在这里猜自己当时的举动到底有没有影响到对方。 心动归心动,佐助这方面还是挺难搞的,明明笑起来很好看,每天却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在五条悟眼里,佐助也没到做什么都自带光环的程度。他是心动了没错,也确实喜欢佐助,但要是谁说他现在就能为了佐助寻死觅活的话,五条悟自己就能笑得背过气去,拍着对方的肩膀推荐他去写小说。 这事也只能在小说里发生了。 “有事哦,”他拨了拨眼镜,露出一点藏在镜片后的、清凌凌的瞳仁,“和你商量一下之后的事。” 不过这样才有趣嘛。 就好像游戏毫无难度的话带来的刺激也会下降,当时如果佐助直接答应了他,五条悟反倒觉得自己可能会迅速失去热情。 佐助就像贝壳。想要打开他,要么直接把贝壳的韧带划断,用暴力打开坚硬的壳,让他再也无法恢复原样;要么把贝壳放进温水中,等他适应水中安全舒适的环境,自己就会张开怀抱,让水流接触柔软的内里。 五条悟贴着佐助坐在沙发上,顶着佐助仿佛带着冰碴的目光伸手去揽他的肩膀,“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哦~” 他语调抑扬顿挫地说,仿佛在等着佐助表扬自己。 第一种做法如果成功了的话,贝壳也就没用了。会立刻被丢到一边。 五条悟的手被轻轻电了一下——佐助抓着他的手腕,掌心放出了一点不算强烈的电流,只是让他指尖麻了一下。 他习以为常地继续把手伸了过去,成功摸到了黑发少年远侧的肩膀。 虽然没能直接撬开贝壳,但他还是设法在上面留下了点裂缝,让温水能更快地发挥作用。 那就在他觉得自己还会越来越喜欢佐助的期间,耐心地、一点一点地让他主动打开自己吧。 “电了我这么久还没消气吗?”五条悟手指下是佐助包裹着长袖衬衣的肩膀,他往佐助身边蹭了一下,把搭在对方肩上的手举到佐助面前晃了晃,“再来两天我就要有电击伤了~” 佐助扯了下嘴角。 如果五条悟多少变一下脸色,他气大概会消得更快。现在电着电着,简直要成习惯了。 他被五条悟带的上半身晃了一下,没好气地把对方毛茸茸的的脑袋往旁边推了一下——推得比之前远多了,问五条悟:“二年级不是刚走吗?” “我也有自己的门路嘛,”五条悟洋洋得意地说,“他们几个还是太嫩了,主动骗人还是不够自然。” 导致这一切的难道不是你五条悟吗? 佐助简直要为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鼓掌了。 “所以呢?” 如果只是为了说这句话就把他叫出来,佐助不介意再电五条悟一次。 “所以要和你商量一下之后怎么办嘛。”五条悟热切地说,好像接下来他们要策划一场规模盛大的庆典一样。 ——也许对他来说确实差不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堆零食,这会儿俯身过去挑挑拣拣,手还非得扒着佐助不放。 “直接找我试探的可能性不大,他们应该还都有点脑子,顶多只是撺掇别人过来挑拨几句,”五条悟挑了半天,终于直起身子倚回柔软的沙发靠背,“不过找你的话,一定会让你定下束缚。” 他从眼镜上方凝视着佐助,想看清佐助对这件事反应如何。 毕竟少年很讨厌这种东西。 佐助不甚在意。 “他们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就不再是无关人士了。”他淡淡地说。 他也不是没想到这件事。但一方面来说,这种束缚和他与五条悟之间的束缚不同,本质上并不会威胁他的存亡,相比后者也脆弱到了极点;从另一方面来说,找他的人能不能达成目的、用束缚保证佐助与他们合作,还是另一码事。 不对立场模糊、敌友不明的人出手算是佐助被五条悟影响着做出的决定。只是相比五条悟在这种地方相对谨慎的态度,佐助还是更无法无天一些。 但这次五条悟显然并没有什么意见。 “别把人玩傻了就行,”他提醒佐助,“这些人手里应该没有能抵抗你能力的咒具,但我不清楚他们的术式都是什么。” “他们不会有机会用的。”佐助说。 他的脸上的表情傲慢又矜贵,看起来完全没想过幻术失败的可能。 不过五条悟也确实很喜欢佐助这种意气风发的样子。 “你不在意最好了,”五条悟放松地笑了起来,“之后就要在其他人面前和我保持距离了,佐助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吗?” “挺好的。”佐助眨眨眼,故意说道。 他们又不是天天待在一起在别人身边晃来晃去,这种事有什么好提醒的。 “太让我伤心了,”白发男人拖着长腔说,“我这么喜欢佐助,你却天天想和我保持距离。” 佐助没理他。 五条悟私下里也能有点距离意识就更好了。 第72章 第七十三章 佐助觉得, 自己不该答应五条悟,实验忍术会挑对方在的时候。 一方面是因为五条悟总是满世界——现在暂时是满日本乱跑,跑得稍微远一点就很不方便,他有白蛇当坐标就够了;另一方面是因为, 他觉得五条悟每次看到他传送到自己身边时, 表情都十分耐人寻味。 总觉得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 他坐在球场旁边, 不自觉的用束缚确认了一下五条悟的位置。 网球部大概是在为了夏天的ih做准备,正选和准正选几乎都在球场里,两两结对在打练习赛,黄绿色的硬质小球在场地中不停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引发一阵又一阵叫好与惊呼。 ——大部分都来自于佐助旁边或坐或站的其他网球部成员。 佐助手里捏了一个网球, 被他无意识地丢到地面上,然后又弹回掌心,如此反复。 他受伤以后被五条悟压着请了一整周的假专心祓除咒灵——基本上把东京周边跑了个遍,每天见到的都是奇形怪状的诅咒, 现在好不容易回归了正常的学生生活,反倒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大概是动了几次手,又回想起之前和人酣畅淋漓战斗的快感了。 他虽然大部分时间战斗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也确实十分享受和旗鼓相当、乃至强过自己的人打斗的过程。 那种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连带着整个人都仿佛被激活的感觉着实令人上瘾。 不过在这里,大概只有五条悟能满足他这个愿望。 黑发少年眯起眼睛, 觉得场上的精神力一波又一波朝他涌来。 仁王雅治是故意的吧。 柳莲二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白发同伴,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嘴角那抹坏笑。 “不要这么护着他嘛, ”扎小辫子的少年无辜地说, “我的精神力又没什么攻击性。” 他只是想小小地逗一下对方罢了。 上次他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就被发现、第二天宇智波佐助就请了一周病假,回学校的时候居然像普通学生一样连着参加了三天网球部部活, 看起来生了一场病身体反而更好了。 ——成为继正选之后一球打穿铁丝网的非正选第一人。 仁王雅治最喜欢这种神秘主义了。 柳莲二回头看了一眼宇智波佐助, 即使到了初夏、他们又是一个运动社团, 黑发少年身上还是穿的长袖运动服,拉链乖巧地拉到了最上面,浑身上下只有脸和双手露在外面。 和身边其他同样穿着土黄色运动服高中生相比,宇智波佐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论是他阴郁而艳丽的五官、冷淡安静的性格,还是脸上那种冷眼旁观似的神态,其实都不容易受到同性欢迎。 更不要说,佐助身上还一直带着绷带,又总是请假缺课了。 立海大虽然校风优良,但也不代表这就是一处真的没有阴影与死角、不存在日本校园通病的伊甸园。真要说的话,校园暴力也不少见,每个年级都会有那么几个人喜欢找别人的麻烦,每个年级也都会有那么几个人很容易被找麻烦。 这种不合群的性格和非健全的身体其实就是很多人被霸凌的绝佳理由。 不过佐助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在男生中间也很受欢迎,究其本质,大概是由于人常有的“慕强心理”。 就像现在,宇智波佐助只是普普通通的坐在那里,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却给人一种自上而下的审视感,仿佛现在场上的比赛都只是为了讨他欢心一样。 柳莲二只在迹部景吾身上感受到过这种也许可以被称作傲慢的气质,而冰帝的部长和宇智波佐助相比,傲慢的程度大概还要再弱一些。 所以即使是他眼睛变亮了一些,其他人也会有种努力得到了肯定的自豪感。 柳莲二看到佐助一把握住了手中小小的网球,对站在他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对方立刻就让开了位置,表情还带着几分受宠若惊。 佐助冲小泽平野点了点头——后者大概是没想到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往旁边撤的时候差点一脚踢到台阶上——拎着网球袋离开了球场。 仁王雅治的精神力确实没有什么攻击性。 但是却像逗猫棒一样,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若即若离,让猫科生物不自觉地伸手去抓。 ——说白了,就是具有诱导性。还误打误撞赶在了佐助有些焦躁、想再试试传送的时候。 佐助其实知道五条悟去哪里了。 对方两天前告诉他要去京都处理一下五条家的事,“顺便确认一下那几个老年人有没有参与到星浆体的事件中”,大概需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他下意识用束缚去感知五条悟的位置,大概只是为了心安,不然总觉得五条悟可能在某个瞬间突然怪叫一声,蹦到自己面前,指责他压根没打算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 现在他们两个离了三百多公里,五条悟回不来,他也过不去。 但是白蛇就在高专。 佐助背着网球包,沿着校园侧面的一条小路,往那个他只用了一次的仓库处走去。 夏天天黑的越来越晚,现在几乎到了晚上六点,天色却还是很明亮,校园里的人员来来去去,完全不像是已经放学一个多小时的样子。 他走了几步,觉得立海大高中部的校园也许有点小了。 不然怎么又有其他人拦在他想走的那条路上? 还是说他们就是喜欢这种没人的地方,好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教学楼后站了几个嘴里叼着烟的学生,其中一个女生穿着短袖校服衬衫,裙子向上卷了几卷,看起来恨不得让自己是腿的地方全都露在外面。 见到佐助,对方眼睛一亮,娇笑着拧着手冲他问好。 “前辈下午好,”女生绕着自己的头发,暗示性的眼神在佐助脸上打了个转,“我是二年级的小翼,之前给您送过便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了。” 说着,她状似不经意地咬了咬嘴唇,自下而上瞟了佐助一眼。 “你有事?”佐助脚步不停,刚走两步,就看见那个自称小翼的二年级学生脚下一绊,往他身上扑来。 动作太、表情太丑。 他几乎没怎么动就躲开了对方的动作,看着她踉踉跄跄差点扑到地上,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转过身好不容易才整理好心情,若无其事地对佐助甜笑。 “那个……”女生忸忸怩怩地揪着裙摆,把本就短的吓人的百褶裙边又往上掀了一点,“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吗?” 有个男生吹了声口哨,“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小翼。” 佐助把视线从他们身后另一个低着头不起眼的女生身上收回来,抬腿准备离开。 “……那个,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宇智波学长!”少女羞涩的声音在空地上响起,人也跟着往前跑了几步,试图抱住佐助。 作为高中生而言,小翼身材不错,又很会打扮自己,睫毛卷翘发型精致,就连唇彩也是挑的自然又提气色的类型,让原本六分的颜色也变成了□□分。 她倒也没觉得自己能泡到宇智波佐助,只是觉得这样说不定能借机亲对方一口,要是能上个床就更不错了,足以拿出去当做未来几年的谈资。 佐助皱了一下眉。 “滚开。”他嫌恶地说,挥手打掉了女生的手掌。 被这种人告白,简直恶心。 他没再管被自己一个眼神钉在原地的那个小翼,也没在意被其他人挡在后面、衬衣和脸颊上都有灰尘的另一个女生,大步离开了原地。 “宇智波佐助!”小翼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扭曲着羞愤与恐惧的表情。 她恨恨地揪住那个微胖女生的领口,“今天的事要是敢说出去的话,你知道我会做什么的,”小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要听话啊,知道吗?” 微胖女生畏惧地点点头。 之前吹口哨的男生憋着笑,幸灾乐祸地问:“怎么,你要去报复宇智波佐助吗?” 小翼咬着牙,不说话了。 佐助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就算知道也不会管。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没有随手救人的爱好,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打压与争斗,就算是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人,也可以取得胜利,或者至少不被抓住。 求人不如求己。 他在缺乏树荫的空地上站了一会儿,又确认了一次五条悟的位置,自己安慰自己对方应该不会知道他偷偷用了传送,然后循着白蛇的位置释放了瞳力。 这次传送非常顺利。 那次事故之后,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之前到底哪里有问题,在高专里试了几次中短距离的传送,感觉查克拉和瞳力的消耗又低了一些。 这次从立海大直接回到高专的森林里,他的查克拉还剩下一多半,更没必要继续听五条悟的话,等他回来再练习了。 “违约了哦,佐助。”电话一打过来佐助就觉得有些不妙,“你想让我开哪辆车去学校接你?” “你也用束缚感知我的位置了,”佐助冷静地说,“不是吗?” “这只是为了防止你乱来。”五条悟听起来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天天通过束缚把我当坐标我还没说什么呢~”他轻快地说。 佐助被他噎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个问题。 “但是嘛,”五条悟慢悠悠地说,“鉴于我特别喜欢你,我也不是不可以让你过清清静静的校园生活。” “你想让我干什么?”佐助问。 五条悟大概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了。 “唔……”话筒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五条悟大概是在认真思索,到底要提什么交换条件才好,“对我告白?” “……”今天他是和告白过不去了吗? “开玩笑啦,”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笑意,“下次我对你说‘欢迎回来’的时候,回答‘我回来了’,如何?” 佐助愣了一下。 “……只有一次。”他才不想每天都说这种话。 “那你以后还是不能随便试验忍术哦,”五条悟似乎笃定了佐助会答应,“欢迎回来?” 佐助没说话。 “快回答嘛~”五条悟在听筒另一头撒娇。 佐助坚定地挂了电话。 电话里说也太奇怪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最近日本总是下雨, 至少佐助今天到的地方和东京一样,都是一副阴雨连绵、仿佛从没出过太阳的样子。 火之国没有日本这样的梅雨季节,那里雨水充沛, 四季都会下雨, 只是夏季更多一些, 下雨的气势也比现在大上不少。 雨水淅淅沥沥沿着树梢滑落,溅到碎石打底的公园小道上,弹起的水珠仿佛也带上了夏天葱茏的绿意。 一下雨, 佐助就不自觉地希望自己能学会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这样他出门的时候就不用带伞了——他虽然不介意淋雨, 但是也不喜欢浑身湿哒哒的感觉。 不过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可能了。 他闭上眼,把手中的伞丢到一边, 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发丝, 让自己的感官延伸出去, 顺着那条隐约的线一直找到线的另一端。 白蛇在另一个方向的高专,附近除了几只小鸟和野猫就再无他物,临时搭起来的结界也还算稳定。 空气仿佛突然漾起了水波,卷着湿润的空气和一点草木的气味, 连带着少年漆黑睫毛上将坠不坠的水珠, 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大成功~”一只手钳住佐助的小臂,扶了他一把,五条悟轻佻地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 还有对方身上温暖干燥的气息。“哪的雨下的这么大?” 佐助胸口起伏有些剧烈。他喘了口气, 平复了一下呼吸, 脸上湿漉漉的, 发丝被打湿了一层, 有水珠顺着脸颊流进领口里。 五条悟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没得到回答也不在意,他把佐助领口的拉链往下拉了一点,蹭了一下少年的下颌,擦掉了一点水迹。 “怎么不打伞?”他一眼就看到了少年脖子上缠着的白色绷带,于是干脆把拉链完全拉了下去,“外套也湿了。” 佐助顺手脱了外套拎在手里,只穿了里面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不甚在意地回道:“定位时间比我想象的长了一点。” 差不多刚好卡在他心里估计的极限距离。 “这次还挺顺利的,”五条悟凑近他,带着眼罩的面孔停留在佐助眼前,手指轻轻撩开了挡在他左眼上的头发,“不过消耗好像还是有点多。” 他的鼻息轻轻扑在佐助脸上,带着薄茧的指尖从后者额头划过,留下一道细微的热意。 浅紫色的轮回眼中安静地躺着六枚墨色的勾玉。 佐助怔了一下,有点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把对方的手拂了下去,让眼睛重新藏回发丝之后。 五条悟好像越来越喜欢身体接触了。 稍微有点奇怪。 空间忍术危险是因为除了忍术本身的使用者,没人知道他们中间究竟会经历什么,一旦出了岔子,说不定那部分躯体就会消失不见,想找都找不到。 但对于佐助来说,只要找到了诀窍,进展也非常迅速。 消耗大只是因为距离远罢了。 “这是哪里?”他问。 他们现在在一条小巷中。 两旁的高楼投下阴影将他们包裹在里面,背后是死路,五条悟站在佐助面前,白发在微凉的风中轻轻摆动着。 远处是蓝的不带一点杂色的天空。空气晴朗而干燥,和他来的地方完全不是一个天气。 “仙台。”五条悟语气轻快地往旁边走了一步,“我也刚下车不久,要去逛逛吗?” 佐助无言地望着他。 你的工作呢? “不要在意那种事啦,”五条悟插着兜,几步就走到了外面的阳光里,“好久没来仙台了,我昨天还专门做了攻略呢!” 他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他整个人都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佐助跟在五条悟身后,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拐了两个弯,走进了一家叫ankoya的小店。 果然是甜点攻略。 “这家的铜锣烧很有名哦,”五条悟对其他人的视线熟视无睹,偏头对跟在他身后的佐助说,“我推荐加黄油的哦。口感超——浓厚。” 佐助不是很想吃这种一看就非常甜的东西,特别还是五条悟的推荐。 黑发少年就像见了水的猫一样,满脸抗拒地用手把五条悟举到他面前的超厚铜锣烧推远了一点。 “来都来了,真的不尝一下吗?”五条悟坚持不懈想让他尝一口,“这个不是特别甜,我保证!”他信誓旦旦地说。 佐助狐疑地看着他。 五条悟晃了晃手里的铜锣烧。“快点嘛~凉了就不好吃了!” 佐助接过铜锣烧,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添加了蜂蜜的烤制饼皮比普通的铜锣烧厚一些,但口感十分松软,豆沙内馅一点颗粒感都没有,轻轻一抿就会在口中化开。还有同样软糯的年糕夹在馅料中间,让铜锣烧的口感变得更加丰富。 确实还不错。 虽然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甜,但佐助觉得,好像也并没有之前那样难以下咽。 “你今天不上课吗?”五条悟很快吃完了他自己的那份铜锣烧,饶有兴致地盯着佐助,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手里的点心。 硝子说的挺对的,五条悟想。 佐助现在的表情让他觉得心情更愉快了。 “……任务结束的时候感觉状态很好,距离也很合适,所以就直接过来了。”佐助沉默了一会儿。 毕竟这种灵光一现向来难得,五条悟和他的距离也很合适,现在不抓住,谁知道下次再出现会是什么时候。 五条悟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所以你翘课了?” “……这都是你的任务。”佐助面无表情地说。 出差摸鱼压榨下属还没有教师资格证的人没资格在这里说他不守规矩。 “你还没告诉我是从哪来过来的呢?”五条悟似乎又想起了他们刚开始的谈话。“这次我可没有感知你在那里哦~” “……福岛。” “你不会觉得我看不到任务记录吧?福岛有那——么大。” 五条悟确实戳中了佐助的痛脚。 他其实是在福岛与枥木的交界处祓除咒灵,真要算起来,到仙台直线距离有差不多一百八十公里,远远超过了他之前最远的一次传送距离。 “我有把握。”佐助说。 一点也听不出心虚的意思。 “完全仗着我有反转术式呢,”五条悟托着下巴,偏头“盯着”佐助,“欠我几句了?” 他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把头抬起来,头发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伸手就去捏少年的鼻子,“少说也有十几句了吧?” 佐助无奈地抓住五条悟的手指,躲了一下。 “你是鸡妈妈吗?” 保护欲有点过头了。 哪个忍者不是这样磕磕碰碰成长起来的?五条悟这种态度,搞得他像是某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少爷一样。 不过,五条悟从京都回来之后心情似乎不错,据他说是确定了“几个老古板还算脑子清醒”,没有掺和到星浆体的事件里,最近一段时间也不怎么揪着他练习忍术的事不放。 ——只是喜欢疯狂用他们之间的约定调侃佐助,并且借此对他动手动脚。 “我会担心你啊,”五条悟的声音像铜锣烧里的年糕夹心一样又软又黏,尾音轻飘飘地扬起来,“我可不想再看见你流那么多血了,事不过三嘛。”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不自在。 佐助把最后一小口铜锣烧塞进嘴里,抿了抿嘴,没对他这句话做出答复。 离开这家店,五条悟又带着他上了地铁,到爱宕桥下了车,进了另一家叫oval ffee stand的咖啡厅。 外套上面的水早就干了,佐助嫌拎着麻烦,就又套回身上,把拉链一直拉到最上面,挡住了线条日渐锋利的下颌——他又长高了一点,只是看起来仍然不算强壮,估计就算再过几年也会是这种瘦削的体型。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伏黑?”他面前只放了一杯水,手指交叠摆在膝上,又问了五条悟一次。 伏黑惠也在仙台。 他作为预备生在高专待了大半年,跟着现在的二年级上了一部分课程,今年开学之前还和乙骨一起被佐助“训练”了一段时间,入学时就拿到了二级术师的称号。 所以也已经独自执行了几个小任务。 ——都是经过五条悟筛选,确保他一个人也不会有大问题的那种。 这次,伏黑惠是到仙台回收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的。 这本该是一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任务,高专派人去指定地点回收咒物,加固封印之后再转移到其他地方抑制诅咒。 结果昨天晚上伏黑惠打电话给五条悟说,原本该存放在一处百叶箱中的宿傩手指丢了。 五条悟嘴上说着让伏黑惠找不到就别回来,今天还是跑来了仙台“出差”,绝对是担心出什么意外。 “惠吗?让他先找找看吧,”五条悟咬了一口沾满巧克力的甜甜圈,露出了一个满意地笑容,“我们先去约会嘛!” “不要乱说话。”佐助没好气地说。 “这不算约会吗?”五条悟一把抓过佐助的手腕,笑嘻嘻地反驳他。 然后,他带着佐助穿梭在在仙台的大街小巷之间,按照那份所谓的“攻略”一路逛了过去。 佐助只在最开始吃了一个铜锣烧,后面就拒绝接受一切甜食,任五条悟再怎么说都不愿意张嘴,只随对方带着自己到处乱走,一副随波逐流、无念无想的样子。 五条悟倒也不在意。他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很会享受这种忙里偷闲的时光,佐助跟在他身边,就像是免费为他提供了一个大号玩偶,不需要有什么反应,他自己拍照摸头发捏手腕就能玩的很开心。 佐助懒得反抗,他知道,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工具人其实是和五条悟相处的最好方式——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五条悟还带他去了博物馆。 “毕竟是约会嘛,”白发男人手臂搭在佐助肩膀上,“当然也要去你喜欢的地方。” 佐助一直很喜欢博物馆。 大概是因为忍者世界的历史太过混乱,就算是贵族很多也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历史有几分是真的,又有几分是胡编乱造的缘故。 宇智波的石板也被人改的乱七八糟,而佐助甚至不太清楚当年改变了全族命运的宇智波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对方有了用无限月读改变整个世界的念头。 明明他们所处的时代之间相差还不到百年。 所以来到这里,最吸引他的就是各种各样、记录了人类发展历程的博物馆。 五条悟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 他随着佐助走走停停,时不时给他补充几句某件器物背后的逸闻趣事,有得甚至连博物馆的讲解员也不清楚。 佐助猜这得益于五条家浩如烟海的典籍和记录,估计五条悟小时候就是泡在这些东西里长大的,会知道这么多也不奇怪。 五条悟气质出众,说话也风趣,所以身边没一会儿就跟了几个游客,围着他不时发出感叹。 佐助退到不远处,看着对方游刃有余地摆脱了几位女士走了过来,如果不算那身黑漆漆的制服,简直像是只花蝴蝶。 “吃醋了?”五条悟端详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故意自言自语。“佐助果然很喜欢我吧……” ? “你走不走?”佐助扭头问他,手里的宣传册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甩到五条悟脸上了。 “来啦,”五条悟笑眯眯地跨到佐助身边,“下一个地点是喜久水庵!出发!”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虽然已经算是夏天, 但气温还不到最高的时候,仙台在日本的东北部地区,这会儿晚风还带了点凉意, 夹着还不太吵闹的蝉鸣掠过人们的耳畔, 卷起一点柔软的发丝, 飞到一半又轻飘飘地落回人们的肩头。 佐助站在喜久水庵窗明几净的店门外,等着五条悟买完他的毛豆生奶油大福。 他把视线投向马路对面,却并没有关注街上那几个正看着他窃窃私语的女高中生, 似乎是越过了那些店面,落在了远处某个位置。 在那里, 伏黑惠的咒力迎来了一个短暂的爆发,然后沉寂了下去, 现在又出现了一股更强的咒力。 大概是回收咒物出了点意外吧。佐助想。 五条悟提着一个纸袋出现在他身边, 也往那边看了看。 “跑了一下午还没成功回收, ”他用一种让人很想打人的语气说,“果然还是缺乏锻炼。” 在对面那几个女高中生跃跃欲试地穿过马路向他们搭讪之前,五条悟自然地揽着佐助的肩膀,带他几下绕到了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内。 非常熟练。 一看就是来过很多次这家店, 对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 才能这么轻松地找到一条环境算得上整洁的街巷。 不过佐助没准备跟他过去。 “你自己去吧。”他对五条悟说,“我要回东京。” 伏黑惠并不知道他和五条悟之间的冲突是装出来的(甚至对他们之间的冲突也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佐助每天不见人影其实是因为跑去神奈川上学。 二年级的知道这件事就算了, 毕竟基本都长了好几个心眼, 知道要怎么应对。但伏黑惠不见得能糊弄过去其他人, 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 而且今天其实是周四, 他今天任务完成之后打发走了辅助监督, 但是明天还要上课。 “没事, ”五条悟摆摆手,“就算我们之间有‘冲突’,式神跟着主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把“主人”两个字在舌尖上滚了一遍,听起来似乎还挺满意这个称呼。 “我要回东京。”佐助指出了这一点。“明天还有课。” “我已经让伊地知给你请假了。”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东京太远了,新干线马上要停了,想玩的话我去惠那里等你。” 非常熟练地堵死了佐助试图继续找理由的行为。 佐助勉强同意了。但他不是玩,是在很认真的练习忍术。 “快点哦,”白发男人把十指交握结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巳”印,脚尖渐渐离开了地面,在无下限的作用下与地面越来越远,直到六眼可以规划出一条毫无阻碍的路线才停了下来,“要不然你过去就结束了。” 话音一落,五条悟就消失在了原地。 在佐助的感知中,五条悟的瞬移和他的传送虽然都和空间有关,但原理不太一样。 对方更像是直接压缩了两点之间的距离,但是不论怎么压缩,人实际上穿过的空间是不会变的,所以才必须躲开中间的障碍。 而他的传送是用另一个空间将两点相连,消耗更大,但也更不讲道理。 原理上,只要他的瞳力和查克拉不被耗尽,说不定真的能回到忍者世界。 不过不论是几个月之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佐助,都没有尝试的打算。 ——之前他只是单纯地认为留在忍者世界毫无意义,现在则更多地想看到五条悟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又能否借此验证他自己的想法。 说不定还有点什么别的原因。 五条悟的位置稳定了下来,束缚另一头也传来了对方的催促之意。 这么近的距离,佐助甚至不需要仔细感知,就可以轻轻松松地传送过去,然后一落地就被闪光灯照了个正着。 他就知道。 “我想拍你们两个的合影很久了,”五条悟兴高采烈地举着手机,一边疯狂换着拍照角度,一边对一站一坐的两个人说,“二年级估计会以为是佐助你把惠打成这样的呢~” 佐助低头瞥了一眼伏黑惠。 对方的额角大概是被石块砸破了,脸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浑身上下灰扑扑的,不过人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他才不会把人打成这种脏兮兮的样子。 伏黑惠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眼佐助。 对方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五条悟说了什么,对闪光灯也接受良好,只淡淡给了白发男人一个眼神,然后就转向了另一边。 宇智波先生估计是忍不了每天都和五条老师待在一起,所以最近才没出现在学校里吧。 佐助开着写轮眼,观察了一会儿站在另一边瞪大了眼睛的另一个少年。 粉色头发,打着赤膊,衣服被扯破丢在地上,个子好像和他差不多,但看起来比他厚了一圈——对方身上的肌肉让佐助想到了以炼体出名的云忍,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高中生。 这会儿,对方大概是在疑惑为什么突然会大变活人吧,还一变两个。 不过,这种微妙的感觉……他轻轻眯起了眼睛。 “咒物呢?”五条悟过足了瘾,低头问道。 伏黑惠原本眉头紧锁,不满地躲着闪光灯,听见五条悟的问题,表情顿时僵住了。 这让他怎么描述? “那个……大概,被我吃了。”不远处浅粉色头发的少年弱弱地举起了手。 他刚才说,把咒物吃了? 佐助难得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伏黑惠看着宇智波佐助和五条悟脸上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相似的讶然,深感无力的捂住额头。 “是真的。”他说。 居然真的吃了。 这人是饿死鬼投胎吗? “佐助,”五条悟凑上去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向佐助,用一种发现了新奇生物的语气他说,“真的混在一起了诶,和你有点像。” 伏黑惠没太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他看出来宇智波佐助并不乐意接受这个说法。 佐助回给五条悟一个冷漠的眼神。 不论从哪种意义上讲,他都不是很想和会吃手指的人扯到一起。 “你不会是哪里跑出来的实验体吧?”五条悟摸着下巴问。 毕竟最近知道有人在研究诅咒,还把诅咒搞进药里,说不定虎杖悠仁也是某个实验室跑出来的。 不然怎么可能承受的了两面宿傩的手指。 当然,也有可能是运气好,恰好让惠找到了千年难遇的“容器”,五条悟想。 “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高中生抗议道。 普通高中生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是不会有他这种表现的。 他们也不会随便把人的手指吃下去。 “那就交换十秒让我看看吧。”五条悟简单了解了情况,已经在兴致勃勃地活动身体了。 他把挂在手肘上的纸袋丢给伏黑惠,以一种非常不可靠的语气安慰看起来有些顾虑的樱发少年:“没关系,我是最强的。” 佐助轻轻啧了一声。 五条悟回给他一个飞吻。 佐助眉心跳了跳,把视线移向对方身后。 樱色头发的少年体内涌起另一股更加邪恶的咒力,他手指青筋暴起,指甲变长发黑,赤|裸的上半身浮现出数道黑色的咒纹,眼下多了两只稍小些的眼睛。 ——他整个人的神态也完全变了,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在他的体内苏醒,掌控着他的身体,露出了满是恶意的笑容。 这种东西还不如九尾。至少九尾不会用鸣人的脸做出这种诡异的表情。 五条悟轻而易举地闪过对方的攻击,把人锤到一边,兴致缺缺地把手放了下来,看起来对一根手指的实力不太满意。 结果传说中的两面宿傩直接换了攻击对象,伸手挥向站在旁边的黑发忍者。 “你又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比之前的少年更加低沉,说话口气也十分令人不爽。“……反正都要被我杀掉,无所谓了!” 五条悟脚步一转,一步跨到伏黑惠面前,帮他挡下了两面宿傩咒力激飞的瓦砾。 “轻点。”他提醒佐助。 —— 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交换回来时,发现自己正脸朝下趴在一堆碎石里,后颈大概是被鞋子踩住了,身上压了个人,他的手腕被人钳住,反折在背后,整个人除了两条腿、半根手臂,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 他动了动手指,无力地拍打了一下身边的地面。 “……宇智波先生,他好像恢复了。”是几个小时之前刚认识的伏黑惠。 鞋子挪开了,身上的重量随即也消失不见。 “真的是十秒诶,”刚刚那个说自己是最强的白发男人蹲在他旁边,歪头让自己在虎杖悠仁的视野里保持正确的角度,伸手把他拉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感觉?” 虎杖悠仁听着脑袋里另一个人的声音,扭头看向刚把脚收回去、这会儿正站在一边的另一个黑发少年? 大概是少年吧,不过看起来好像很稳重的样子。 “稍微有点吵,他在问‘你和那个黑发小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之类的。”他模仿着两面宿傩的口气说。 然后那个比他高了不少的白发男人吭吭哧哧地扒住另一个人的肩膀笑了起来,被后者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 “那今天就这样吧。”对方笑眯眯地直起身子。 他好像心情很好,虎杖悠仁想。 粉色头发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点着的是什么,就昏睡了过去。 佐助看着五条悟的动作,很轻微地晃了一下神。 五条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两面宿傩也看不出来你是怎么回事呢,佐助。”五条悟手上挂着名为虎杖悠仁的高中生,笑眯眯地说,“惠能自己站起来吗?” 佐助眼睛由红转黑,顺手拉了一把还坐在地上的伏黑惠,全当五条悟没说过前面那句话。 这种得意洋洋的语气算什么? “多谢。”伏黑惠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血迹,看起来多少没有之前那么狼狈了。 佐助看着五条悟摆出一副优秀教师的模样,答应满足伏黑惠的“私情”,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走之前找人过来处理一下这里吧。” 五条悟看看手臂上挂着的虎杖悠仁,又看看一边头破血流、同样有些茫然的伏黑惠,好像突然想起来他既没有放账,也忘记通知附近的窗了。 好在这会儿已经到了夜里,学校又离市区有段距离,被人看到的可能性不大。 大概只有佐助这种习惯了事前搜集情报、事后打扫尾巴的忍者还能在这种时候想起来善后的事情。 佐助果然很厉害。 他们现在站在两栋楼之间走廊的屋顶上,不远处的教学楼破了一个大口子,石块砖头洒了一地,月光顺着那处豁口洒进去,照亮了半个凌乱不堪的教室。 伏黑惠突然想起了什么。 “还有两个被诅咒袭击的学生在里面!”他转身就想往教学楼跑,丝毫没有受过伤的自觉。 五条悟伸手按住伏黑惠。“伤员就好好休息吧。”他轻巧地说。 佐助已经消失在了天台上。 他很快就抓住两个人,出现在伏黑惠面前——其中一个被他扛在肩上,免于手脚拖地的情况出现,另一个女生则被拦腰夹着,同样毫无意识地垂着头。 “运气还挺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五条悟语气轻松,“窗很快就会过来善后,我先把虎杖带走,他们交给你哦。” 佐助点了一下头,看着五条悟抬头估计了一下距离,消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伏黑惠大概是知道没有死人, 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摇摇晃晃地坐了回去,脸上带了点庆幸的神色。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 可以看见山坡下一如既往灯火通明的城市,车流来来往往, 路人走走停停, 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很快, 清凉的晚风送来了一点蝉鸣, 还有隐隐约约救护车的警笛声。 看来是救护车先到了。 佐助低头看着坐在一边的伏黑惠:“没问题吧?” 伏黑惠点点头:“我来帮你吧, 宇智波先生。”他试图接过佐助手里的人。 “不用。”佐助轻巧地落在地面,看着伏黑惠也跟着跳了下来,落地轻轻扶了一下地面。 伏黑惠受伤不算很重, 只是今天晚上心情一直大起大落, 见五条悟精神猛的一松,这会儿感觉有些脱力。 和赶到现场的急救人员解释情况时, 他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编出条理清晰的瞎话。 这大概是每个咒术师要学会的第一项技能——只要他们逐渐成长, 最后总会有独自出任务的时候, 辅助监督人也不是那么多的。 这种时候,是个咒术师都比佐助有用。 他们有三个伤员四个人, 救护车叫了两辆。第一辆车拉了那个被诅咒严重侵蚀的男高中生,伏黑惠也跟了上去。 佐助则搭了第二辆救护车,那位短发女生身上只有一点擦伤,晕过去也只是因为受惊过度,救护车还没开到医院就醒了,然后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被注射了镇定剂, 又睡了过去。 下车的时候, 他没在急诊看到伏黑惠, 问了一句才发现对方去了前台,正在帮两个普通人办入住手续,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 脸上的血擦干净了,伤口却还没处理。 “去处理一下伤口。”佐助把笔从他手中抽走放在一边。“我们之后再来办手续。”他对前台护士说。 “是。”伏黑惠愣了一下,顺从地点点头,转身和佐助回了急诊。 急诊室的值班医生是个年轻人,见到伏黑惠眼前一亮,招手叫他过去。 “我刚才就想叫你过来处理伤口了,”他絮絮叨叨地说,“同学受伤了没错,但是也要自己保重身体。你是他哥哥吗?”医生随口问了佐助一句,然后几乎毫无停顿地说了下去,“还是要多注意一点,不要假装自己很坚强……” 伏黑惠乖巧地躺在床上,闭着眼任由对方用生理盐水冲洗额角的伤口,眉毛都没皱一下。 “看着口子还挺大的,可能要缝几针……” “头发应该不用剪吧……” 伏黑惠猛地抬眼。 如果把额角的头发剪掉一点,五条老师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而且绝对会连着嘲笑他好几个月。 “好嘛,”医生被他逗乐了,“不剪不剪,我也不喜欢发型被破坏,要长好久才能长回来呢!” 护士自觉地推来了装满缝合器械的小推车。 医生先给伏黑惠打了一针局麻,然后戳了几下伤口,确认麻醉生效才开始缝合。处理伤口的时候,五条悟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我和惠订了一个酒店,邮件转发给你,晚上直接住我房间就行~] [让伊地知再定一间。]佐助回复他。 [大概来不及了。我马上要和协会联系报告这件事,晚上不会回去,剩下的明天见面再说。] 酒店预订的邮件随即被转发了过来。 佐助抬眼看向从病床上坐起来的伏黑惠。 “走吧,”他淡淡地说,“不用管其他人,窗会处理的。” —— 他们在酒店前台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主要是因为伏黑惠脸上带了不少伤,头上缠着绷带,前额的头发被灰尘和血液黏成一缕一缕的,衣服也有几处破损,导致前台怀疑他惹了什么麻烦,把他们拦在那里,旁敲侧击问了好久。 伏黑惠故技重施,用面对医务人员那套说辞解释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脱了身。 另一方面是因为佐助在登记入住时稍微有点不确定。 “和客人您确认一下,伊地知洁高先生的预订,入住一人,五条悟先生,需要更改什么信息吗?”前台小姐语速飞快地把信息过了一遍。 “还有其他房间吗?”佐助随口问了一句。 “麻烦稍等,我为您查询一下。” 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敲打了一会儿,遗憾地抬起头来,“非常抱歉,今天所有的房间都被预订了。” 明明不是什么节假日,仙台也不算个热门的城市,这里的房间居然都被定满了吗? “……没有。”佐助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签了五条悟的名字,拿了房卡和伏黑惠一起进了电梯。 协会那边肯定要为了虎杖悠仁的事兵荒马乱一段时间,五条悟大概率就像他说的那样,一晚上都要随时待命。 伏黑惠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 他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着的数字,在电梯停下时终于开了口:“宇智波先生,五条老师最近在做的事很危险吗?” 佐助脚步未停地踏出电梯,语气平静地开口问他:“你指哪件事?” 真要说的话,五条悟做的每一件事对伏黑惠来说,都算是危险程度很高的类型。 伏黑惠轻轻叹了口气,“就是禅院学姐他们也不太清楚的那件事,我知道五条老师不会瞒着您的。” 走廊里厚而软的地毯把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完全吸收,只有中央空调在头顶运转,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 “对他来说不算危险。”佐助平静地说。“但是你们知道就不一样了。” 对五条悟来说,最危险的并非针对他的敌人,而是针对他身边人的举动。他就算实力再强,也没法保护每一个人。 伏黑惠停在了走廊中间,暖黄色的顶灯在他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明白了。”头发凌乱地翘向四周的碧眼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干脆地终结了这个话题——这让佐助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表情平静,大概并不意外得到这个回答。 是很理智、很成熟的应对。 但未免太过依赖五条悟了。 佐助认识的许多咒术师都是这种态度。就连禅院真希这种称得上反叛的人,在面对五条悟给出的“有点事想确认所以要和佐助找个理由打一架”这种称得上胡言乱语的托辞时,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没有要追问的意思。 似乎已经默认只要是五条悟做的事,他们就无需担忧、无需询问,也无法插手。 五条悟身边的这些人,或是年轻的学生,或是成年的术师,都对佐助态度友善,佐助对他们本身并无不满,甚至可以说已经把这些人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这种行为颇有些当缩头乌龟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他本身经历了太多欺瞒,导致现在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被人瞒着就会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所以才会讨厌这种连努力都没有努力,就直接放弃探究的举动。 “你就只有这个问题吗?”佐助的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渝。 既然说五条悟不会瞒着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五条悟为什么会这样做吗? 伏黑惠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佐助会突然甩出一个问句。 “但是,我知道的话不但无法帮到五条老师,还会给他添麻烦的吧。”他垂着眼,声音听起来有点挫败。 所以就这么放弃了? 佐助表情冷淡地肯定道:“你这种畏首畏尾的性格确实很容易添麻烦。” 他不知道伏黑惠经历了什么,才总是摆出一副自己无关紧要、处处为他人着想的样子。 想知道就问,问不出来就努力变强自己去查,就因为五条悟是这里的最强,所以认为自己永远无法超越对方、乖巧地做一个好学生就够了,实在是很没意思。 五条悟还和他说过,希望伏黑惠有一天能成长到和自己比肩的地步。 佐助觉得,照这样下去,对方下辈子也看不到这一天。 好在还会不甘心,不然他都要同情五条悟了。 伏黑惠猛地抬头看着佐助,为自己从对方口中听到的、近乎指责的话感到十分惊讶。 宇智波佐助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很少指责某个人,而只会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哪件事做错了什么。所以伏黑惠一直不觉得对方嘴毒,真要说的话,五条悟那种句句都针对别人本身的垃圾话才更让人头大。 所以,在宇智波先生看来,他在……畏首畏尾吗?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每次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战斗的,但却还是被人说“畏首畏尾”,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伏黑惠站在房间门口,手里捏着房卡,胳膊上还挂着喜久水庵的纸袋,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应该问些什么:“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佐助拧起了眉毛。这种事要怎么解释? 说他看到伏黑惠在五条悟出现之后对迎面而来的攻击也不做闪躲?为了没什么必要的住院手续把自己的伤口丢在一边?明明知道五条悟不会在意他张嘴去问却还是只在这里旁敲侧击? 日常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构成了一个人的性格,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站在伏黑惠对面的黑发忍者挑了下眉,有些不耐烦地跳过了他的问题,转而说了另一句有点没头没尾的话:“他没有教过你吗?把他当做‘最强’、想都不想超越的可能性,这辈子也别想追上去。” 与其在这里一边纠结一边当一个好孩子,倒不如任性一点、拼尽全力提升实力,日后让五条悟自己把事情说出口。 至于对方的性格问题—— 佐助自觉,刚才说的话已经算是对别人的性格指手画脚了,这种事还是让五条悟来做比较好。 他今天当够老师了。 佐助伸手把伏黑惠手中的纸袋拿了过来——对方还表情怔忪地站在原地,简短地冲对方点了下头,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佐助刚进房间没多久, 酒店的服务生就按响了门铃。 “客人您好,这是您刚才打电话让我们准备的衣服。”服务生手里捧了几个盒子,恭敬地对佐助说, “需要我帮您挂起来吗?” 佐助看见上面的标志。 是五条悟常穿的牌子。 大概是对方没想到今天要在这里住,所以临时让人去买的吧。 他拒绝了服务员的好意, 自己把盒子拿回去拆了。 五条悟显然很清楚佐助的尺码, 放在最上面的两个盒子里是一套样式简洁的衬衣西裤, 还有一身宽松柔软的素色睡衣。 虽然佐助并不在意穿着现在这身衣服对付一下——他完全没有这个世界日本人那种一天不换衣服就要死要活的毛病, 现在这身衣服脱了送去洗衣房明天大概也能穿上, 五条悟这样做还是让他觉得心情不错。 然后他打开另一个盒子,发现里面是几件五条悟尺码的衣服。 他随手把衣服挂进衣柜,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 凌晨一点半。 哒哒。哒哒。 路边的醉汉翻了个身, 从长椅上滚了下来, 整个人重重地磕在地砖上,痛呼着撑开了眼皮。 “好痛……?” 上面是不是站了个人? 醉汉揉了揉眼睛, 觉得双眼被路灯刺得生疼, 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沾满整个眼眶,在视网膜上留下光怪陆离的晕影。 他抱着头缓了一会儿, 心想大概是看错了。 ——他还没喝多呢,当然知道人不能站在空气中。 然后再睁眼去看的时候,那里果然空无一物。只有玻璃后的窗帘似乎还在微微摆动着。 他就说自己没喝多吧! 佐助在窗帘后,表情阴沉地盯着五条悟,整张脸都淹没在阴影里。 ——佐助佐助佐助佐助…… 五分钟前,他就是被这样喊醒的。 用束缚。 五条悟就像一只啄木鸟一样, 一边在外面用指尖敲着玻璃, 一边在束缚里吵吵嚷嚷, 疯狂重复着他的名字,感觉到佐助被吵醒心情不好之后又开始重复“好困好累好困好累”。 大有佐助不开窗户他就不停下来的意思。 佐助没觉得他哪里累了,看这架势,就算让五条悟再说上一天一夜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高个男人一头雪白的头发在月光下反射着明亮的光——窗帘留下了一点缝隙,他恰好就站在那抹缝隙之前扯下了眼罩——背着光的蓝眼睛也仿佛某种猫科动物一样又圆又亮,带着点狡猾的神色。 然后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自然地脱了外套往浴室走,还顺手开了夜灯,把佐助往床边推了推。 “去躺下吧,你不困吗?”五条悟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我好困啊。” 佐助拳头硬了。 五条悟还能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开写轮眼罢了。 “别这么看我嘛,”五条悟察觉到了佐助的视线,扭头对他眨眨眼,“我也没想到协会那群老头这么好说话。” 其实也并没有很好说话。 老年人多少都会有些精力不济,晚上被他从睡梦中吵醒,说话听起来比平常还不清醒。不过五条悟没打算和他们耗时间。 他还有别的安排呢。 白发男人笑眯眯地转过来把佐助推到床边坐下,哼着小调去了浴室,然后很快带着一身水汽跑了出来。 现在是压下去了两面宿傩这件事没错,但他还要等虎杖悠仁醒过来确认对方的反应,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安排这个小朋友。 协会大概也会一如既往和他作对。 但他的好心情还是没有被影响。 佐助的起床气、不,他才刚睡着没几个小时,根本算不上起床的起床气还没消,还是坐在床边一脸不爽。 “协会怎么说?”他警惕地看着五条悟,好像对方头发上滴下来的不是水珠,而是某种能瞬间把地毯腐蚀出一个个小洞的强酸。 五条悟的白发几乎要和白色的毛巾融为一体了。 他走了两步,脚下用力,欢呼了一声,在佐助几乎称得上凌乱的目光中把自己丢到了床上。 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常年锻炼、体脂率极低,还用鱼跃的方式从上空砸下来。 床垫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佐助怀疑自己听到了床板不堪重负的嘎制作响声,甚至觉得自己也被短暂地弹到了半空中。 “快躺下呀,”五条悟翻了个身,扯了扯佐助睡衣的袖子,“协会那边答应无限期缓刑了。” 佐助敏捷地站了起来。 “你不应该监视虎杖悠仁吗?”他把自己塞进旁边的沙发,考虑今天就这样睡了。 房间里的床是很大,睡两个人完全没问题。就算两个人之一身高超过一米九也没问题。 但不代表佐助就愿意这么做。 睡一个房间和睡一张床完全是两回事。他完全可以接受和五条悟共处一室,但这种柔软的床垫会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身边有另一个人,对方的动作、呼吸都会影响到他。 这样躺上一夜,大概比打架还累。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盘腿坐了起来,毛巾顺着肩膀滑到了床上:“他一时半会儿又醒不过来,我当然要回来睡觉,协会专门在日本各地设封印室,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吗?” 他端详了一下佐助的表情,“你不会准备坐在沙发上待一晚上吧?” 佐助瞪着对方。 五条悟以为现在这种局面是谁造成的啊? “反正天快亮了。”他摩挲了一下沙发的把手,闭上眼不准备再说话。 面前的空气突然变得湿润起来,佐助闻到了五条悟头发上散发着的洗发水的香气。 白发男人直接弯腰把佐助拽起来,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的时候把人按在了床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这么紧张干什么?”五条悟委屈地说,“我又不会袭击你,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他的右手压着佐助的左肩,手臂横过少年的胸膛,自己则趴在另一边,撑头看着佐助。 根本不是紧张不紧张的问题,佐助想。 比起来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在沙发上休息反倒对他来说更舒服一点。 特别是五条悟看起来就不像个能安静睡觉的人。 但五条悟看起来很坚持。 他扣着佐助的肩膀,把他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也翻了进去,乖巧地收回手闭上了眼,眼见是不准备动了。 “我不会乱动的,”他从眼角瞅了瞅佐助,伸手“啪”的一下把灯关上。“晚安佐助。”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一点窗口洒进来的月光。 佐助睁眼盯着天花板造型繁杂的吊灯,总觉得对方之前说的那句话有点别的意思在里面。 …… 五条悟睡相出奇的好,躺下去真的就像死人一样动也不动,佐助闭着眼挨了半宿,最后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甚至没有发现五条悟换了个姿势,面朝他侧躺着,看起来还睡得很香。 佐助心情复杂地盯着五条悟看了一会儿。 他现在已经这么信任对方了吗?还是说这里的环境太过安逸,以至于他身为忍者的警惕心也在逐渐退化? 不论是哪种原因,都让他觉得有些不爽。 五条悟睡着的时候,不论是五官还是睡眠质量,看起来都像小孩一样。抿着嘴,睫毛长长的搭在眼睑上,完全看不出来他睁开眼之后性格有多么跳脱。 佐助站在床边,视线从他光洁的额头滑到高挺的鼻梁,掠过润泽的嘴唇,在对方的肩颈停了下来。 然后一脚踹在五条悟的小腿上。 “起来。”他抱臂俯视着睡眼惺忪的五条悟。 后者打了个哈欠,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把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好累……”五条悟动了动脖子,“让我再睡一会儿。”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睡觉的结果就是感觉自己根本没睡。醒过来反而比入睡前还要累,好像浑身肌肉都在抗议。 他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蜷成一团,闭上眼睛,眼看着又要睡过去了。 门铃响了起来。 佐助打开门,伏黑惠站在门口。 “宇智波先生,昨天……”他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睁大眼睛看着五条悟晃晃悠悠地从宇智波佐助背后走来,把自己架在少年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 宇智波佐助表情有点嫌弃,但还是任由对方歪歪斜斜地倚了一下。 “早,惠。”五条悟好像真的只是到门口来打招呼的,说了句话又打着哈欠,转身走了回去。 “那……我先告辞了,”伏黑惠觉得自己可以多考虑几天再去问佐助到底怎么样才能变强,“等五条老师准备好再叫我就行。” 佐助关上房门,五条悟正伸手拽着睡衣下摆把上衣脱掉,腰背处的肌肉微微起伏,一看就是经过常年锻炼、力量与速度兼备的类型。 他扫了一圈,扭头去衣柜里找到了昨天服务员送来的一副,看到佐助走过来,故意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看到我换衣服就要对我负责了!”五条悟气势汹汹地说。 佐助立刻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过身去。 “快点换衣服。”他没好气地说。 五条悟笑嘻嘻地绕到他面前,一边系扣子一边晃来晃去,“我这么帅你都不心动吗?” 佐助没理五条悟,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少年修长的手指扯着五条悟的衬衣领口往一边拉了一下,露出了白发青年胸膛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淡色疤痕。 其实五条悟本身皮肤就白,疤痕看起来不是很明显,边缘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如果是其他人,大概根本不会注意到。 五条悟愣了一下,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等着对方提问。 “这是谁砍的?”黑发少年果然抬头问了。 他刚才只瞥见了一点,一道巨大的伤痕从五条悟的锁骨斜拉到他另一侧腰部,几乎将他整个人分成两半。有反转术式还能留下这么明显的伤痕,想来当时绝对非常危险。 佐助有点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强,能让五条悟受这么严重的伤。找到的话说不定能痛快地打一场。 不,找到人的话果然还是要痛快地揍一顿吧。 五条悟垂眼看着佐助,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年语气中那一点微不可查的不爽。 他心情很好的系上最后几颗扣子:“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牺牲全部咒力的天与咒缚哦,不过他已经被我杀啦,想帮我报复回去也没机会了,佐助。” 其实伏黑甚尔还差点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在五条悟身上留下的伤口也不止这一处,只是他当时刚领悟反转术式先去治了脖子,因为不熟练浪费了不少咒力,再治疗胸腹的伤口的时候时间来不及,操作就有点马虎,留了点疤。 治好了两处致命伤他就跑去把杰送到了硝子那里,其他伤口都是被硝子顺手治好的,没留下什么痕迹。 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和佐助说了。 “我只是想和他打一架。” 佐助语气淡淡,视线却收了回去,没有看五条悟。 五条悟哼着小调走过去把外套穿上,坐在床上看着佐助。 “我的品味果然不错。”他满意地说。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佐助猜他可能是在说昨天临时买的换洗衣服。明明只是普通的衣物——黑色的衬衣和同样是黑色的西装裤,没什么设计,完全看不出来哪里能体现出品味——如果不算价格的话。 “快点。”佐助把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一副早就想走的表情。 “这么急干什么,不准偷跑回去哦~”五条悟一边把外套拉链拉上,一边随口堵住了佐助的话。 “我已经恢复了。” 早就恢复了,完全没问题,也没打算直接回高专。 只出过一次事故已经很少了好吗? 他瞪着五条悟。 五条悟心情愉快地伸手去揽佐助的肩膀。 “走啦,”他活泼地宣布,“我们去找惠。”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不和我一起进去吗?”五条悟偏头问佐助, “我还想让你看看两面宿傩的手指呢。” 佐助还在思索自己是不是需要提高训练量,维持他认为的最低限度的警戒,闻言, 兴致缺缺地抬眼看了下五条悟身后的建筑。 也不知道这些咒术师是怎么想的,在每个城市都建了这种外观差不多的小楼,还自带小院, 建筑看起来像无人问津的佛寺,偏偏出入的都是些穿着奇怪的人。 大概是仗着普通人看不见诅咒, 就自觉不用太过遮掩了。 伏黑惠被五条悟丢去虎杖悠仁的学校, 说要他今天搞定虎杖悠仁的转学手续,到殡仪馆和他们汇合。 而五条悟觉得自己咒力的效果大概差不多消散了, 带着佐助到了这里, 准备去见虎杖悠仁。 “让我去干什么?”他不喜欢结界室,也对没有什么其他作用、只能吸引诅咒的死物没什么兴趣。 “五条先生, 协会那边只允许您一个人进去。”站在五条悟身后的辅助监督提醒道。 ——昨天晚上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 窗这种和咒术界牵扯不深的人员当然不足以继续跟进, 不过协会在各个联络点都有人二十四小时待命,这才能让五条悟心安理得地把虎杖悠仁丢在封印室自己跑回去睡觉。 现在那个辅助监督也是一副经受了巨大精神折磨的样子,估计被五条悟甩在这里, 和两面宿傩的容器一起待了一个晚上, 心里承受了巨大压力。 五条悟瞄了佐助一眼。 黑发忍者在对方眼里,大概还顶着伏黑惠的外表——五条悟觉得无所谓, 但是佐助显然习惯把细节也处理干净,作为一个没有瞬移能力的特殊式神,他不应该具有悄无声息跨越数百公里出现在五条悟身边的能力。 “有点事想试验一下。”他说。 他们把那个无助的辅助监督抛在身后, 推门走进了昏暗的室内。 “你和惠说了什么吗?”顺着螺旋向下的楼梯往下走时, 五条悟突然问道。 他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着。 “怎么, 心疼他了?”佐助在五条悟背后挑了挑眉。 伏黑惠不过是早上和五条悟打了个照面,就被这人看出来情绪不太对。五条悟还挺关心自己这个学生嘛。 五条悟笑了起来,“不,”他带着佐助拐了个弯,打开了另一扇门,“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佐助说。 门后是个空旷狭小的房间,目所能及的地方都和佐助之前在高专见过的封印室一样,贴满了符纸,房间正中摆着一个神龛一样的小阁,四角用同样挂满符纸的注连绳固定到房间地面,里面摆着一根暗红色的、散发着强烈咒力的手指。 这是他昨天和高层达成一致之后,协会连夜从忌库里调来的手指。 还特意解开了封印,方便他使用。 这种时候倒是非常贴心。 不过,刚好还能让他验证一下心里的想法。 佐助露出了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 虎杖悠仁可能真的挺适合当咒术师的。 至少在这一方面,他比五条悟还疯。 五条悟随手把两面宿傩的手指——没有被封印,据他本人说摸起来像塑料玩具一样的手指揣进口袋,然后故意把手猛地伸到黑发忍者的面前。 然后看着对方猛地后退一步,恼怒地抬眼瞪着自己,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 唔……这样也很可爱。 佐助站在五条悟没碰过两面宿傩手指的那边,跟着他到了关押虎杖悠仁的地方。 五条悟卡点很准,刚在椅子上坐好,对面垂着头的虎杖悠仁就呻|吟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佐助靠在墙上,看着五条悟趴在椅背上,三言两语对被捆得动弹不得的虎杖悠仁解释清楚了现在的状况,然后非常随便地把他手臂上的注连绳解开丢在一边,让虎杖悠仁自己找个舒服点的姿势等两分钟。 “那种绳子反正没什么用,”五条悟把手指在空中抛了抛,随手轰进墙里。“我想试试你的天照,佐助。” 虎杖悠仁好奇地看着宇智波佐助。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白发男人是谁,伏黑惠也已经认识了,只剩下这个被称作“佐助”,眼睛看起来非常奇特,又被宿傩说“不是人类”的人(这么说多少有些奇怪)还从来没开过口。 一句话都没说过。 天照又是什么? “不是要我把手指都吞掉吗?”他问。为什么又突然让其他人尝试。 五条悟失笑,“这么快就接受现实了吗?你还挺有趣的,”他拍了拍佐助的小臂,“试一下吧。” 用的是没碰过手指的左手。 佐助这才舍得动一下。 他眼神一凝,还嵌在墙壁里的手指立刻被黑色的火苗包裹着燃烧起来。 五条悟盯着那团火焰看了一会儿,抬头问佐助:“也不行吗?” 佐助任由火焰在上面又燃烧了一会儿,然后才把天照收了回去。 虎杖悠仁终于听见对方开口说话了。 声音清贵,语气平稳,和五条悟完全是两个风格。 “不是不行,应该只是在这里不行。” 完全没听懂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说了半天,就像在打哑谜一样。 虎杖悠仁没听明白,但五条悟懂了。 “可惜。”他站起来把手指从墙上扣下来,冲虎杖悠仁一歪头,“走吧,虎杖同学,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思考怎么死,现在想去哪里?” 虎杖悠仁一头雾水地跟在五条悟身后,忍不住又回头去看走在最后面的那位佐助先生,“我想先去医院看看前辈……您也是咒术师吗?” 虽然死亡的阴影仍然笼罩在虎杖悠仁的头顶,他却好像并不是很恐慌的样子。 总觉得和鸣人是一个类型的,心大到一定程度了。佐助想,然后否定了对方的猜测。 五条悟推开门,看着虎杖悠仁眯着眼睛走进阳光里,完全看不出昨天经历了那样的大起大落。 他把手搭在最后走出门的年轻忍者肩头,笑眯眯地对虎杖悠仁开口:“佐助是我的式神哦,他和我一样,都是最强的。” 佐助挑了下眉,没想到五条悟还有用“最强”形容别人的时候。 他淡淡地冲虎杖悠仁打了声招呼:“宇智波佐助。”得到了对方虽然充满迷惑但依旧中气十足的问好声。 五条悟堪称体贴地把虎杖悠仁送到了昨天的医院,等他和另外两名受害者道别之后又把人带到了殡仪馆。 昨天伏黑惠找到虎杖的时候,他已经办完了相关手续,预定了今天进行火化。这会儿只要本人到场就随时可以进行。 五条悟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虎杖悠仁。 他抬头看着佐助,手里还把玩着那根玩具一样的手指。 虽说没有封印,两面宿傩的手指会吸引大量的诅咒,但就像许多诅咒感知到佐助的气息会自动远离一样,他和五条悟的气息足以压制单纯的一根手指,不会让周边变成各类诅咒的聚集地。 “等会儿让他直接吃了好了,省得我再拿回去封印。”五条悟语气轻快地说,“可惜不能直接毁了。” 不过他也不意外。 特级咒物大多都用“不伤害人类”作为束缚,换取了“无法被破坏”这一事实属性。 虽说佐助的天照号称可以燃尽一切,但这其实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所处环境是忍者世界,他的天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能够百分之百发挥“燃尽一切”的特性;二就是燃烧的对象不具备同样“绝对性”的属性。 两个同样是“绝对”的性质相遇的时候,来自其他世界的天照在这个世界就很难胜过本世界束缚带来的绝对防御。 而若是这些特级咒物被带到了佐助所处的忍者世界,天照大概就能占据优势,破坏这些咒物。 佐助啧了一下,感觉稍微有点恶心。 过了一会儿,虎杖悠仁插着口袋走了出来,表情平静地在五条悟身边坐下。 他的爷爷在生前就挑好了家族墓地,墓碑也早就做好存在了殡仪馆后面的小墓园,所以直接就处理好了所有事情。 “想清楚了吗?你更喜欢哪个地狱?”五条悟托着下巴问道。 他其实早就帮虎杖悠仁做了决定。 让他离开封印室、给他见同学的机会,包括伏黑惠现在应该已经办完的转学手续,五条悟几乎百分之百肯定,虎杖悠仁会选择晚一点死。 害怕诅咒的人不太可能敢于去死,而不怕诅咒的人也不会甘心就这么被人剥夺生的权利。 虎杖悠仁果然伸手向五条悟要来了第二根手指。 佐助还是没忍住,在看见对方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吞下手指时狠狠皱了下眉。 看到比听到还要令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股咒力渐渐平息下来后,虎杖悠仁侧脸突然出现了一张嘴。 “你好像还挺强的,居然会愿意当别人的式神,逊爆了。”昨天晚上出现过一次的声音从嘴中传来。 虎杖悠仁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抱歉,我好像有点不适应,暂时控制不好他。” 他的手背上又出现了一张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这方面来说就更像鸣人了,肚子里也有个奇怪的东西。九尾活了千年,两面宿傩也是千年前的咒物,所以虎杖悠仁就是咒术界的人柱力? 不过手上长手总让他想到迪达拉,那个同样一根筋连话都听不懂的炸弹狂人。 佐助没理两面宿傩。 “你最好学着控制一下。”他语气平静地对虎杖悠仁说,后者手忙脚乱了一阵,终于把两面宿傩压了回去,“不要借用诅咒的力量。” 他至今为止还是对这种东西抱有极端的不信任。 就算最后鸣人据说和尾兽实现了心意相通,可以使用九大尾兽的部分查克拉,还搞出几个奇奇怪怪的螺旋丸,佐助也觉得尾兽不值得信任。 他幼时就亲眼见过一尾暴走,在大蛇丸那里见到了只差一步就沦为力量与情绪奴隶的鸣人,后来又从宇智波带土那里听说了不少尾兽的消息——除了鸣人差点完全化身九尾,完全毁掉木叶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尾兽的情况。 尾兽是特殊查克拉的集合,本身不存在善恶观念,随时有可能翻脸不认人。就算是鸣人最后和他们和解,中途失控也不在少数。 诅咒就更不用说了 本身就来自于负面情绪,就算有了自己的意志,也不可能是什么真善美的存在。 相比尾兽和忍者,诅咒和咒术师之间更是根本不存在和解的可能,两面宿傩作为诅咒之王,只会明里暗里下绊子,不太可能突然有了人类的良心,给虎杖悠仁提供帮助。 现在只是两根手指,两面宿傩就能随便张嘴说话,若是虎杖悠仁作为容器只有这点控制力,他其实觉得早点处理更好一些。 不然在收集手指的过程中,稍微出点意外就会捅出大篓子。 五条悟倒是有点不一样的意见。 “再怎么学大概只能保证不轻易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但宿傩的力量对虎杖来说还是有必要的,”他笑眯眯地说,“不然他连诅咒都看不见。” “倒也不用提醒我这一点。”虎杖悠仁吐槽了一句。 佐助没有特别坚持,只是淡淡地说:“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早晚会反噬自己,这只是我的经验。” 不只是鸣人的九尾,大蛇丸给他留下的白蛇之力也是如此。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佐助。 虎杖悠仁敏感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闭着嘴没有说话。 为什么五条老师和自己的式神之间会是这种相处模式啊?阴阳师的那种式神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吗? ——怎么可能?两面宿傩在他脑子里嗤笑一声。 ——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有式神和式神使那样紧密。 虎杖悠仁在心里追问的时候,两面宿傩又不出声了。 “我明白了,”白发男人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不过你什么时候能和我多分享一下这些经验呢?” 佐助把头偏到一边,一副不打算回答的样子。 “分享一下嘛~”五条悟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低头冲虎杖悠仁笑了笑,“等会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虎杖悠仁被他突然跳跃的话题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我们要去东京。”五条悟冲远处走来的伏黑惠打了声招呼。“手续办好了吗?” 伏黑惠点点头。 “什么手续?”虎杖悠仁更莫名其妙了。 “转学哦~”五条悟笑着说,“接下来你就要和惠成为同学了。” “诶?”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虎杖悠仁站在原宿站人流量最大的出口处, 穿着刚到手的制服,无所事事地倚在栏杆上等人。 “话说,为什么宇智波先生最近都没有跟五条先生在一起呢?”他脸上挂着“2018”造型的眼镜, 问一旁同样穿着制服、看起来不是很想和他站在一起的伏黑惠。 他已经知道了那位看起来是个少年模样、穿着打扮和咒术师相差无几的宇智波佐助实际上更像是咒灵,但对方确实和正常人类一样拥有实体,和伏黑惠能收进影子中的式神截然不同。 这让虎杖悠仁很难把对方和自己见到的诅咒联系在一起, 连两面宿傩也对他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诅咒。 再加上宇智波佐助说话时的立场似乎完全是站在人类这边, 而不论是伏黑惠还是五条老师, 好像都很信任宇智波佐助,虎杖悠仁也就不自觉地把对方当成了另一个有点特殊的咒术师。 只是他到现在也就只见过宇智波佐助一次, 下了新干线之后, 他完全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知道对方好像随意地走了几步, 就像一尾鱼一样, 很快融入了人流、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而这几天, 他虽然每天都在上课,下课也在学校里转了几圈,却再也没有见过宇智波佐助。 平常五条老师上课也都是一个人。 说起来, 式神也能离开主人行动的吗?虎杖悠仁看着五条悟, 突然陷入了沉思。 伏黑惠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排队买冰激凌的五条悟,回头解释道:“五条老师有的时候会让宇智波先生单独出去祓除诅咒, 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太浪费了,所以宇智波先生并不会一直跟在五条老师身边。” 虽然他觉得,宇智波先生不想每天忍受五条老师的无理取闹才是更重要的原因。 “我和佐助在一起怎么浪费了?”五条悟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了起来, 他顺手塞给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人一根甜筒, 听起来好像很不满的样子, “佐助只能和我在一起。” 他说的是战力浪费,五条老师到底天天在想些什么? 伏黑惠看到一旁虎杖悠仁边吃甜筒,边向五条悟解释他的疑惑,不由得头疼地叹了口气。 从仙台回来已经过了快一周,硝子小姐的治疗技术很好,他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才对。 但是怎么还是感觉头大。 希望新同学不要这么天然。不然他要未老先衰了。 下一秒,伏黑惠就看见了马路对面追着模特经纪人的短发少女。 对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样式不同,但一看就是高专|制服,他想否认都否认不了。 虎杖悠仁戳戳他的肩膀。 伏黑惠觉得自己可能注定要未老先衰了。 …… 倒不是说一年级的最后一位同学和虎杖一样,是个天然,只是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和这个有一头漂亮棕色短发、性格泼辣的女生磨合一段时间。 据虎杖悠仁说,对方进门没多久就把他整个人一脚踹飞了,面对诅咒的时候也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应该是个优秀的咒术师。 只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还有五条悟相性良好,这就意味着伏黑惠注定无法拥有他理想中的、平静的校园生活。 他看着正表情不爽、大力拍打粘了灰裙摆的钉崎野蔷薇,然后把视线移到了走在一旁,盯着手机屏幕试图决定晚餐去哪里吃的虎杖悠仁身上,最后是另一个带着眼罩,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写着“愉快”的白发青年,无声地叹了口气。 祓除诅咒之后他们把那个小男孩送回家里,现在正往街区外面走,准备到人多的地方打车离开,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决定接下来的安排。 五条悟正以一种几乎称得上兴高采烈的语气对着电话另一头撒娇:“快点过来,虎杖刚才还问我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呢,所以你完全应该多陪陪我,不要总是在外面跑来跑去嘛~” 钉崎野蔷薇没打算听五条老师打电话,但是对方完全没有拉开距离或者压低声音的意思,谈话的内容也就随着晚风飘进了她的耳朵。 她越听越好奇,落后了半步,没有管另一个还傻乎乎地挑选接下来目的地的土包子,而是选择向另一个看起来脑子更清醒一点的同学发问。 “喂,”她轻轻捣了捣伏黑惠的手臂,捂着嘴小声问他,“五条老师在和恋人打电话吗?” 伏黑惠脚步一顿,表情凝重地看了她一会儿。 他以为只有自己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虽然宇智波先生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是五条老师的态度确实很不对劲。 虽然五条悟并不会时常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大部分时间都只是挂了个监护人的名头——津美纪甚至没有见过对方,但伏黑惠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会比其他人更了解五条悟一些。 他信任五条老师,是因为对方虽然看起来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实际上做事却极有分寸,只是心里那杆秤有的时候和常人的标准不太一样罢了。 就比如说距离感这种事,上手搭肩膀摸头发对五条悟来说算是很自然的举动。 但五条老师只会搭着七海先生的肩膀而不会拨乱对方的头发、面对家入小姐从来不会动手动脚,也从来不会对自己做出类似于“依靠”或是撒娇的动作。 伏黑惠清楚,面对的人身份不同,五条老师采取的相处方式也不太一样。 但宇智波先生好像成了五条老师的例外。 别的不说,光是在仙台的时候五条老师几乎整个人挂在宇智波先生身上就很不对劲。而且还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伏黑惠还是第一次见到五条老师和别人睡在同一个房间,而且还露出了那么放松的表情、放松到甚至带着几丝不明显的疲倦,就好像突然从毫无破绽的最强变成了一个精力有限的普通人一样。 但这种事果然还是不能轻易下结论。 “……应该是五条老师的式神。”他最后还是这么说道。 钉崎野蔷薇的眉毛拧成一团,表情诡异地瞅着五条悟的背影。 式神不在式神使身边?式神会打电话?式神使还会对式神撒娇?五条老师原来还是式神使吗? 东京的咒术师都这么奇怪吗? 一个电话突然举到了短发少女面前。 钉崎野蔷薇的腹诽对象不知何时转身站到了她和伏黑惠面前,弯腰举着还保持着通话状态的手机,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快把刚才问惠的话重复一遍,大声一点!” …… “钉崎你说什么了吗?”虎杖悠仁后知后觉地转头问。 虎杖悠仁也太自来熟了吧。 “……什么?”她盯着五条悟。 对,现在在她心里,五条悟已经不能被称为五条老师了。 “就是你刚才问惠的话呀,”五条悟甚至点开了免提,看起来非常好心地提示道:“五条老师在和……” “……恋人打电话吗?”钉崎野蔷薇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然后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社死了。 “真棒!”五条悟就像看到了一记好球一样,握拳比了个耶,然后立刻把三个表情各异的学生抛到一边,得意地冲电话那头问道,“听到了吗,我的学生觉得我们是恋人诶~” 伏黑惠瞳孔地震。 真棒?什么真棒?这种得意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钉崎野蔷薇表情裂了。她怎么就不小心把话说出来了? 只有虎杖悠仁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反倒有种“好像不是很意外”的感觉。 他记得刚到高专那天,自己问五条老师:“式神也可以是人形的吗?” 五条老师插着口袋回答:“佐助可是独一无二的哦,当初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让他同意留下来的。” 两面宿傩又冒了出来:“那你这个最强也没什么用嘛,又没办法管理其他人,抓个式神还这么麻烦。” 五条悟语气轻快地回他:“那是因为我喜欢佐助嘛,对你当然不用那么客气啦,想死就和我说,我肯定满足你的愿望。” 他拍了拍虎杖的肩膀,“当然啦,我更尊重你的意愿。” 虎杖悠仁把嘴巴摁了回去。 当时他觉得五条老师说的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喜欢,现在看来,说不定就是呢。 —— 钉崎野蔷薇伸手去抢五条悟的手机,好像这样就能把刚才那句话撤回一样。 “我没有这么说!”她明明说的是疑问句,怎么到了五条悟嘴里就成了肯定句? “有什么想法吗?”五条悟兴致勃勃地问。 扬声器里传来一声冷笑,“你脑子有问题,你的学生耳朵有问题。”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样说道。 声音很好听,语气很冷淡,内容很垃圾。 好的,钉崎野蔷薇宣布,不仅东京的咒术师有毛病,东京咒术师的式神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五条悟叹了口气,“你怎么就完全没反应呢?”他关了免提,重新把手机凑到耳边,“总要让钉崎同学认识一下你吧,不然学校里见面了她把你当诅咒怎么办?” 虎杖悠仁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五条悟钻进了副驾驶,剩下三个人坐在后排。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对着电话说话。 “诶,我当然知道危险的是钉崎同学啦,”钉崎野蔷薇觉得今天诸事不顺,现在就想离开东京了,“而且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伏黑惠竖起了耳朵。 不过五条悟好像没准备继续说下去,而是在副驾驶上笑了起来:“晚上回去就太晚了,我不要熬夜,明天还要早起出差。” “吃什么?寿司可以吗,我们到了你再过来吧。” 这真的不是恋人的对话吗? 钉崎野蔷薇恨恨地想。 五条老师也太轻浮了吧。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五条悟大概是专门从虎杖悠仁的备选餐厅里挑了一家有包厢的。 “但是寿司难道不应该坐在外面吃才有气氛吗?”钉崎野蔷薇嘀咕了一句。 “因为等会儿佐助要来呀, ”五条悟解释道,“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普通人不是看不到式神吗? 钉崎野蔷薇迷惑地看着五条悟,得到了对方一个恶趣味的微笑。 “马上你就知道了。”白发男人笑眯眯地说,把手机举到了眼前。 虎杖悠仁还在思考五条悟在车上说的“到了再叫你”是什么意思, 就看到对方身旁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黑发红眸, 穿着和五条悟如出一辙的深色制服,背后别了一把长刀, 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是他短暂地见过一次(或者说两次更合适一点)的宇智波佐助。 “哇!”这是虎杖悠仁发出的惊叹。 “哇啊!!!”这是钉崎野蔷薇发出的惊呼。 任谁刚经历了和诅咒的战斗, 眼前又突然出现一个浑身散发着强大诅咒气息的家伙都会精神紧张、反应过激。 她下意识掏出了两根长钉。 伏黑惠表情平淡地躲开了后者挥过来的手臂, 在五条悟举着手机爆发出一阵大笑的时候挪了个位置,坐到了桌子的侧面。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宇智波佐助——不仅是因为对方一周前对他说过的话, 还因为今天五条老师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 伏黑惠不知道宇智波佐助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感知中对方和咒灵一模一样, 但相处了这么久, 不论是五条悟的态度还是他自己的认知, 都确定对方和诅咒完全不同。 而且宇智波佐助非常可靠。 各种意义上的。 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无论是五条老师还是伊地知先生,都完全将对方当做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对象。 好像对方就是另一个性格沉稳的五条悟一样,只要被纳入羽翼之下, 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尽情成长。 现在突然发现五条老师可能喜欢宇智波先生, 他多少就觉得有点奇妙。 佐助对房间内的混乱场景视而不见,表情平淡地坐了下去, 好像之前电话里五条悟说的话对他半点影响都没有。 五条悟还在笑。 他一边提高声音告诉外面的服务员不必进来,一边撑着头断断续续地从嗓子里发出笑声, 好像很满意佐助出现造成的效果。 虎杖悠仁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佐助:“呐, 刚才那是什么?是咒术吗?还是式神特有的招数?” 佐助还没张嘴, 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钉崎野蔷薇就一掌拍在桌上, 右手举着钉子, 阴沉地瞪着五条悟:“五条老师,您是故意的吧。” 她的视线在佐助身上一扫而过。 是个池面。而且是顶级的那种。 但是看起来性格比伏黑惠还冷漠。浅棕色短发的少女想。 虎杖悠仁感受到新同学身上散发出的黑气,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往伏黑惠身边蹭了一点,被后者往回推了推。 “太近了,虎杖。”伏黑惠说。 “但是钉崎真的有点吓人嘛。”虎杖悠仁摸着头说。 “你说什么?”钉崎野蔷薇捏着指节扭头看他。 “没什么!”虎杖悠仁立刻坐直了身体,恭敬地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抱歉抱歉,”五条悟毫无诚意地说,“第一天见面总要有点惊喜嘛。现在大家来简单做个自我介绍,互相熟悉一下吧,接下来你们就是同伴了。” 他搭着佐助的椅背,自己的椅子只有两条腿支在地上,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我的名字大家也都知道了,身份你们也都清楚,佐助的事钉崎同学可以问惠,平常你们估计也见不到他,”五条悟偏了偏头,语气亲昵地说,“现在轮到你们啦,爱好理想之类的都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就能帮你们实现了呢~” 佐助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听着对面三人一个一个老老实实地做了自我介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条悟笑眯眯地听了一会儿,在伏黑惠闭紧嘴巴,表示这就是最后一句之后捧场地鼓了鼓掌,顺手掏出一张黑卡。 伏黑惠之外的两人迷惑地盯着他。 伏黑惠好像知道五条悟接下来要说什么。 “好啦,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白发男人把手里的卡片递给伏黑惠,“我在外面留了位置,惠带着他们去吃吧。” 钉崎野蔷薇觉得自己好像又被捉弄了一次。 所以一直没有寿司端上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虽然最后的结果不错,她可以亲眼欣赏寿司师傅是怎么样把寿司一个个捏出来的,但是还是觉得有点憋屈。 她关上推拉门,跟在另外两人身后走了几步,突然一手一个拉住了剩下两个人的领子。 “我说,”浅棕色头发的少女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自己的两个同学,“你们就不好奇什么是所谓‘大人的事情’吗?” 端着寿司的侍者从他们身边经过,推门进了包厢。 里面一片安静。 —— 佐助从回忆中抽离开来,起身换了个更宽敞的位置,在五条悟对面坐下,依旧维持着三勾玉的写轮眼。 对方还没有取下眼罩,托着下巴等了一会儿,直到侍者出了门才笑眯眯地开口问他:“觉得很怀念吗?” 听到这个问题,佐助也不是很意外。 他刚才并没有想掩饰的意思。或者说,他已经不觉得这些回忆和情感是需要压抑的事物了。 他解开外套放在一边的空位置上,盖住了那把漆黑的唐刀,淡淡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还好,只是想起来之前的事了。” 五条悟有些惊讶地笑了起来,大概是没料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坦诚的回答。 “你想和我说什么?”佐助没有细说的意思。 “……还是两面宿傩的问题。”五条悟夹起一片煮鲍鱼丢进嘴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我可没什么经验,当然要问一下你啦。” 佐助轻哼了一声。 “你们最好能把宿傩完全封印在虎杖体内,不要让他有任何出来的机会。”他说,“如果不行的话,就派能压制宿傩的人二十四小时看住他。” 如果两面宿傩一根手指就有特级的实力,那咒术师协会想立刻处决虎杖悠仁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就像是九尾突然跑到了普通人身上,还能随时变成完全形态自由行动。 想利用他的、想毁灭他的,都会一股脑地涌过来。 其他人可不会像五条悟那样在意虎杖悠仁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佐助到现在也还觉得,这种东西没什么存在的必要——虽然这个世界不少国家手里也捏着类似尾兽的核武器,但至少人类能完全控制武器,无法控制手中武器的话,倒不如一开始就毁掉。 只是五条悟想保下虎杖悠仁,想让对方和普通咒术师一样能自由行动,他也就没有提这件事。 “这可稍微有点难,至少咒术师的封印达不到你说的效果,”五条悟说,“你可以封印吗?” 五条悟是把他当万能的许愿机了吗? 佐助摇了摇头:“我不会人柱力的封印术,而且那种封印术的目的在于完全隔离人柱力和尾兽的查克拉,平常人柱力还是要用自己的查克拉。虎杖悠仁没有两面宿傩的咒力,根本当不了咒术师吧。” 他并不擅长封印术,更不要说人柱力身上的封印保密级别几乎是最高的,一般整个忍村也只会有一两个人了解,复杂程度超乎常人的想象。两面宿傩和尾兽也不尽相同,就算用了封印术,效果大概也会有所出入。 五条悟摘了眼罩,揉了揉眉心,大概猜的出来佐助口中那些陌生的名词是什么意思。 “那可不行,”他无奈地说,“现在还有七八根手指不知道在哪里呢,虎杖能和宿傩交流的话,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剩下的手指。” “你就任凭他和两面宿傩交流?”佐助挑起了眉,觉得五条悟大概是太相信这个学生了,“别告诉我你觉得虎杖可以把宿傩当成底牌来用。” 五条悟瞪大眼睛:“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相信诅咒?” 但是他刚才说的话大概、也许会让虎杖觉得,两面宿傩是个好用的武器。 佐助觉得对方有点心虚。 “别等到虎杖悠仁被骗了再做补救措施,”他嗤笑了一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诅咒是什么东西。” 五条悟恹恹地往嘴里丢了一块刺身,决定换个话题。 “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些事情?人柱力什么的在那边很常见吗?” 然后他看到对面的黑发少年脸上冷静又锐利的表情如潮水般褪去,又一次露出了那种温和中带着点无奈的表情。 “尾兽总共只有九只,也不是全部都被封印进了人类体内。我知道这些是因为鸣人就是人柱力,”佐助好像又陷入了回忆,“他身上封印的是九尾,尾兽中最强的一只。” 其实和宇智波带土合作之后他也了解了许多隐秘的信息,不过若论尾兽和人柱力之间的关系,鸣人身上的变化算是最巨大的一个,九尾也是他接触最多的尾兽。 虽然到了最后,能控制尾兽的写轮眼还是没能打败和尾兽和解的人柱力。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这次更不可能错。 五条悟注视着少年,不管心里有什么情绪,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轻快:“所以,你刚才是想起鸣人君了吗?” 他想起刚才三个学生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黑发忍者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眼神淡而远,好像透过他们三人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稍微有点不爽。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下。 “算是吧,”他说,“想起了我刚和鸣人小樱成为队友的时候。” 卡卡西站在天台上,和五条悟一样吊儿郎当的对他们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让他们一个一个说自己的梦想。 天气很好,卡卡西头上还带着粉笔灰,鸣人傻笑着宣布自己要成为火影,小樱不知为何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说出来。 虽然当时他还只想着复仇,现在想起来,那也是段难得的、没什么阴霾的回忆。 就算说出口也不觉得是件难事。 五条悟手脚敏捷地窜到佐助身边坐下,好奇地问他:“除了虎杖像鸣人君之外,还有什么像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佐助奇怪地看他,“除了两面宿傩之外就没事了吗?” “说了一半还不允许我好奇吗?”五条悟说,“当然还有其他事了。” 两句话回答两个问题,非常顺畅。 “那就说其他事。”佐助不想回答。 “先告诉我嘛。”五条悟不依不饶,“你和惠都是黑头发,钉崎和樱同学都用花作为名字,那我呢?”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不确定地开口:“你之前是把我认成一个叫卡卡西的人了吧,他是你们的领队吗?” 佐助挑了下眉,没想到五条悟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 “卡卡西和你一样是白发,也挡了眼睛,第一次见面就让我们做自我介绍。”他淡淡地说,“好了吧,说正事。” “所以你不是因为虎杖才想起之前的事吗?”五条悟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不是。”佐助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说够了没有。” 五条悟看起来心情立刻好了不少,他敏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轻快地往门口走了几步。 “剩下的事回去说吧。不然他们要等急了。”他冲佐助眨了下眼,把眼罩勾了上去。 佐助不满地啧了一声,解除了结界。 然后五条悟猛地拉开门,让门口叠着的两个人踉踉跄跄地摔了进来。 “下次要站稳哦,”他笑眯眯地说,抬头看着同样站在门口的伏黑惠,“不过我没想到,惠也喜欢听我们聊天。” 伏黑惠尴尬地轻咳一声。 “你们根本就没聊天好吗!”钉崎野蔷薇扶着腰站了起来。 他们在门外趴了这么久,屋子一直里静悄悄的,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她简直要怀疑这两个人是去异空间了。 “那是因为你们都太弱啦,”五条悟语气轻快,“接下来要努力变强哦,我对你们可是寄予厚望呢。” “真的吗!”虎杖悠仁兴奋地问。 “真的哦。”五条悟笑眯眯地回答他。 第80章 第八十章 五条悟和钉崎野蔷薇说佐助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没错, 至少过了一周时间,三个一年级的学生还是没见过宇智波佐助。 只有虎杖悠仁远远地撇见过一次黑发忍者,对方穿着制服, 在屋顶上一闪而过, 很快就消失在一处僻静的的院子中。 “五条老师不会真的把所有任务都丢给宇智波先生了吧?”虎杖悠仁好奇地问伏黑惠。 这几天五条悟陪他们的时间很多, 该上的课都老老实实上了,他们现在就刚结束一节体术课, 五条悟哼着小调走了,留下三个学生疲惫不堪地坐在地板上喘气。 虎杖悠仁听伏黑惠说,之前这位最强咒术师实际上每天都忙到飞起, 去年不少实战课都丢给了自己的式神,自己则跑来跑去出差。今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良心发现,几乎一直在自己上课。 “应该不是,”面容清秀的少年想了想,“宇智波先生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能问出来究竟是什么。 他们口中的宇智波佐助正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一样坐在教室窗边,托腮看着窗外。 五条悟口中的其他事不算重要——至少对佐助来说哪几家人摆脱了嫌疑, 又有那几家人出现在对方的调查范围中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都是些小人物,他的身份在咒术师这边也做不了什么, 其实只要等着不知道会不会找上门的人出现就行了。 班里的其他人都换上了短袖制服, 只有他还穿着长袖衬衫, 脖子上缠着绷带,一副还活在春天的样子。 实际上,无论是聒噪的蝉鸣, 还是窗外枝繁叶茂的树木, 早就宣告了夏天的到来。 高中科目对佐助来说有简单的, 也有不是那么容易的。 简单的就是所有的理科科目, 虽然让人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大部分术语和佐助知道的都完全相同,课程进度也非常浅显;难的就是所有需要回答主观题的科目。尽管柳莲二努力掰了掰佐助的三观,但有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经意写出一些奇怪的言论。 总之不是什么大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不接。 还没下课,电话又打了过来。 按掉。 对方似乎还没有放弃。这次发了条短信。 ——只有一句话。 [我知道你想摆脱五条悟] 佐助挑起了眉。 五条悟前几天还和他抱怨怎么没人找上门来呢。 要是知道今天就有人联系他,估计又要兴奋起来了。 从他们爆发冲突到现在也过了一个多月,好像一直没什么人明目张胆地试探他,这人已经无聊到了一定境界,每天都在问佐助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 现在有人拿到了佐助的手机号——其实也不难拿到,协会就有记录,只是根本没有咒术师联系他而已,估计五条悟马上就会兴致勃勃地跑去翻记录了。 倒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想利用他这个不受管束的咒灵。 下课之后,佐助带着手机上了天台。 天台上没有人——课间时间不长,大家基本都在往其他教室走,只有他顶着真田弦一郎催促的目光往反方向走,找到了这处没人打扰的地方。 他把电话拨了回去。那边几乎立刻就接了起来。 “你是谁?”佐助直截了当地问。 听筒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起话语调轻柔,却来让人有种皮肤被蛞蝓爬过的恶心感。 “真的打回来了诶,”那个声音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好好玩哦!” 听起来像个白痴。 [不要玩了,说正事。]还有一个同样断断续续的声音在旁边。 佐助费了很大劲才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反正第一次也说不了什么嘛,”第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万一他们是装的呢?” 佐助直接挂了电话。 那就下次再打电话过来吧。 —— “啊,”蓝色长发的人形咒灵愣愣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手机被挂断了诶,宇智波佐助是不是生气了?” 坐在他身边的独眼火山头转了转脖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真人,都说了让你说正事。”漏瑚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同伴虽然潜力巨大,但实在是小孩子心性,对什么都好奇,任性得不得了。 每次都要他跟在后面擦屁股。 “没关系,”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虽然五条悟不像是会演戏的人,但是多观察一段时间总是没错的。” 说话的人穿了一身袈裟,黑发在脑后梳成半丸子头,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一道长长的伤口贯穿了他的额头,被缝合的痕迹十分明显。 “毕竟我到现在都没摸清楚它的能力,保险起见还是定下束缚之后再见面比较合适。”本该早已死去的“夏油杰”轻笑道。 他只看得出来宇智波佐助和五条悟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十分紧密,否则前者不可能保有自己的意志,面对式神使时还是那种桀骜的态度。 去年这两个人就打过一次,当时他还没恢复到巅峰状态,不适合出手,现在那两个人五月又突然爆发了冲突,五条悟的好学生们又离开了学校,正是再合适不过的时机。 就算宇智波佐助对五条悟忠心耿耿(这件事几乎没有可能),他也到底是只咒灵。 人类永远不会相信并非完全受控的异类,五条悟更清楚诅咒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算宇智波佐助拒绝了他们,它也永远无法告诉五条悟这件事,只要能让他们之间的缝隙稍大一点,对他来说也是划算的。 “不要总是‘它’啊‘它’的,再说就杀了你。”漏瑚不爽地说。 “啊,抱歉,”【夏油杰】从善如流地道了歉,“之前说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我会注意的。” 火山头不爽地咂了一下嘴,头一扭表情就变了:“真人!你在干什么?”他崩溃地看向蹲在一旁的真人。 名为真人的蓝发咒灵手里拿着支离破碎的手机,毫无歉意地上下颠了颠,“这种东西太脆弱啦,”他笑嘻嘻地说,“不小心就捏碎了。明天换一只打吧。” “手机卡拿出来就行,记得多聊一会儿。”夏油杰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年轻的、有力的、沾满无辜人鲜血的手,血液流经指尖又流回心脏,在咒力的维持下循环往复,维持着这具躯体的活力。 他简直要迫不及待地看到六眼被封印的场面了。 但是不能急,不论是在夏油杰的记忆中,还是他的经历中,六眼都是打破平衡的存在。 更不要说,现在还多了一个敌我不明、但同样强的惊人的咒灵跟在他身边。 必须耐心地剥除五条悟手中的力量、再给他加上负重,用铁链捆上手脚。等到对方的全副心神集中在敌人身上时,才是他出场的时机。 用这张脸,和他们之间的记忆。给五条悟最后一击。 最好是能趁着封印五条悟的时候把宇智波佐助也弄到手——他是准备释放一些诅咒,但总要有点保护措施。 “聊什么呢?”真人躺倒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随手摸了摸沙发另一端,看起来像一只怪模怪样的小水母的咒灵。 咒灵发出了几声含糊不清地咕嘟声。 “随便你聊什么,”夏油杰说,“你不是很擅长和人聊天吗,之前还和桥洞下那个老头聊得很开心,照样聊就行了。” 一直悄无声息地坐在房间角落,眼眶中伸出两根树枝的咒灵终于说话了。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古怪,明明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仿佛能直接传达到其他人的脑海中。 【为什么?】花御问。 “我想看看宇智波佐助每天都在哪里。”夏油杰说,“四月以来他就没怎么在高专出现过,特别是最近一个月,只有虎杖悠仁到学校的时候出现了几分钟,想抓人都抓不到。” 漏瑚有点迷惑。 他只知道宇智波佐助是少见的具有实体、无法凭空消失的式神、和五条悟之间的束缚也可以做手脚,并不知道这位四处搜集咒灵、最后和他们碰到一起搞事的夏油杰还能凭空找到另一个咒灵的位置。 【夏油杰】微笑起来,细长的眼睛里闪着意味深长地光,“我也是有自己的人的。” 不只是那些曾经追随过夏油杰的诅咒师——那些人其实用处不大,都只是一些杂兵,有的脑子还不如咒灵好用。还有几只好用的猴子。 夏油杰讨厌猴子,他却不讨厌,猴子有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您好,包厢时间还剩最后三十分钟哦~” 比如,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个不受打扰的舒适环境。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猴子,咒术师才难以找到他的踪迹,甚至连六眼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挚友”又重新开始活动了。 “多谢提醒,”他温柔地说,“我们马上就走。” “诶,嗯。”服务员看着只有一个人的包厢,愣了一下,鞠了个躬把门合上。 “人类就是虚伪。”漏瑚嗤笑一声。 “所以你们才玩不过人类。”【夏油杰】彬彬有礼地回敬道。 —— 佐助准备离开天台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推门上来的柳莲二。 最近网球部的活动他陆陆续续参加了几次,勉强把出勤率拉了上去,维持在离退部岌岌可危的水平。 担任部长的幸村精市之前找过他谈话,虽然语气温和,但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强硬的做派,意思是既然加入了网球部,就要遵守最基本的规则。 佐助倒是直接就答应了。虽然这些普通高中生身体素质完全比不了咒术师,佐助也不认为他们就是所谓的“弱者”。 他不屑于与弱者为伍,但他尊重这些学生——尽管他们注定不会有更多交集,也无法成为足以交心的同伴。 但他们和佐助一样,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着。 ——这个电话意味着,五条悟撒下爱的鱼饵被人碰到,佐助实现目标的进度多少往前推进了一点。 “刚好,”柳莲二愣了一下,和佐助打了声招呼,“我正想找你。” 他们站在教学楼顶背面一小块阴影里,靠墙看着远处蔚蓝色的天空。 “昨天你没参加部活,幸村说了一下八月份ih的安排,网球部全员没有特殊情况都要出席去给正选加油。”柳莲二说,神色温和。“到时候能参加吗?” “现在没法确定。”佐助答道,如果那些人进一步接触他的话,他就要更多的出现在咒术界了,不一定有时间参加这种课外活动。 如果这件事解决的快,去参加一下也无妨。 “这样,”柳莲二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完全不给我收集资料的机会啊。” 他大概已经是立海大与佐助最熟悉的人了。但即便他们已经认识了半年,加入了同一个社团,还一起碰到了两次凶杀案,柳莲二仍然觉得宇智波佐助是个他捉摸不透的人。 明明站在人群之中,却又仿佛一直隔着点什么,永远无法让人接近。 “抱歉。”佐助淡淡地说。 栗色头发的少年摇了摇头,示意他没必要道歉。“这算是部活,能去的话提前联系我就行。你还没看过网球部的正式比赛吧?” 佐助摇了摇头。他周末一般都在修行或者出任务,比赛确实一场都没看过。 “那就尽量来看看吧,”柳笑了笑,“立海大可是很强的。你也是我们的一员啊。” 所以不要游离在外,多少对这个地方有点归属感吧。 佐助侧头看了对方一眼,柳微微一笑。“赤也可是说了很久让你去看他比赛呢。” “我尽量去。”他说。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佐助推门进去的时候, 五条悟正躺在沙发上打盹,外套随手挂在沙发靠背上,两条长腿搭着扶手, 眼罩也取下来丢在茶几上, 看起来有点蔫。 气温渐渐升高,他已经换上了夏季制服, 不过还是深色的长袖长裤,只是布料更轻薄透气一些,出去跑一圈,该热还是会热。 倒是还没有夏季制服的一年级生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酸酸的表情——特别是钉崎野蔷薇, 表情怨念到五条悟的心情都上升了一个度。 黑发少年穿着藏青色的制服外套, 肩上挂着书包走了进来,带进了一股微热的空气。 立海大要到七月中下旬才放暑假,现在离期末考试没几天了,佐助多少给老师一些面子,每天都去教室里待着——至少早上会去, 五条悟也尽量把神奈川附近的诅咒交给他,这样他放学的时候也能出现在教室里。 今天没什么事,社团活动也都停了,他回来的时间就早了许多。这会儿还不到四点,太阳的热度还没有消退,看五条悟这副样子,估计是刚从外面回来, 想先休息一会儿。 “冰激凌!”白色短发的男人在佐助经过时抓住他的手腕晃了晃, “冰箱里没有了。”他直勾勾地盯着佐助的书包。 “让伊地知去买。”佐助在书包里摸了一下, 丢给他一根冰棒。 外包装上还散发着冷气, 仿佛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早就该让伊地知去买这些东西, 而不是每天坚持不懈地问他有没有带冰激凌回来。黄泉比良坂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了辉夜姬那个空间忍术的名字。真说起来,他对空间忍术的理解,多少也受到了对方的影响。 “伊地知买的和你买的怎么能一样呢?”五条悟翻身坐了起来,快乐地拆开包装袋,给佐助让出位置——佐助习惯性地坐了下去,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需要呆在客厅里。 大概是因为五条悟刚才说到的那句话走神了才会这样。但是已经坐下来了。还是和他说一下今天的事吧。 他把外套脱下来丢在一边的扶手上,顺手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本来他想过两天再说的。 过去一周,佐助的手机总是会在同一个时间响起来。 刚开始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用那副软绵绵的恶心声音,东拉西扯说些不知所谓的、灵魂与□□的问题。 后来被他挂了几次电话,就换成了另一个声音嘶哑、仿佛被火焰燎过的男人。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差不多的内容,无非就是想用各种方法试探他到底是什么想法,评估他被利用的可能性。 ——对方似乎并不是很担心他把这件事告诉五条悟。 大概是因为他们实际上并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就算五条悟知道有人在针对他,估计也不会在意。 更何况他会不会相信宇智波佐助这个咒灵还是另一回事。 他这个身份还挺有用的。 佐助完全是凭自己的心情决定要不要接电话,接电话要听多久——一般电话从被他接起来到挂断,不会超过三分钟的时间。 虽然他电话挂得毫不犹豫,本身却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点就着,确定了一个目标就急匆匆地冲上去,试图一步到位。 现在,他反倒能静下心想想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可以带着几分闲适等待下一通电话。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和他并无瓜葛,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他确实被五条悟影响了,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虽然不是不可行,但是确实有点不够稳妥。 这大概是件好事——虽然佐助不想承认是五条悟影响了自己。 他就这样和对方扯了几天,直到今天,电话里的人说了一句话。 “你是咒灵,和人类走得再近,也是个异类。” 粗粝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情绪,像是理解又像是不屑,透过听筒断断续续地传进佐助的耳中。 “那又如何?”佐助不甚在意地反问。 “如果我说,我要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让你也能成为‘新人类’呢?”对方说,“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佐助微微眯了下眼。 “那就不要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暗处。”他嘲讽地说。“连站在我面前说话都不敢,还妄想杀了五条悟、创造新世界吗?” “别把我们当成傻瓜,”对方的声音带着阴森的笑意,“你那双眼睛那么好用,我们总要想想办法,做好保险措施吧。” 他嗤笑了一声:“白日做梦。” …… “怎么了,有心事?”五条悟叼着冰棒,伸手去捏佐助的脸颊。 “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佐助审视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眨眨眼睛,把冰棒拿了下来,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红,“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靠吗?”他躲开佐助的手,坚定地捏了上去。 “你可能一兴奋就说漏嘴了。”佐助把他的手扯下来,淡淡地说。 就算五条悟一边揍人,一边说“不是要成为新人类吗,先让我这个旧人类测试一下”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虽然脑子很好用,这次也舍得算计别人,但本质上还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心血来潮皮一下,然后阴沟里翻车栽个跟头,再靠蛮力强行搅乱局面。 五条悟挑了挑眉,随手把冰棒的小木棍往垃圾桶里一扔,“我很谨慎的好吗?”显然已经意识到佐助在说什么了。 他知道有人联系上了佐助,并且对佐助每天挂对方电话的举动毫无意见。 毕竟要让佐助下定决心在他这个最强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并不容易,对方才是弱势的那边。 看来今天他们终于说出了一些其他信息了。 佐助无言地盯着他。 总是忘记放帐、善后还需要他提醒、心血来潮和他达成了束缚,又头脑发热不想解除束缚。 这叫谨慎? “……那你把能说的告诉我嘛,”五条悟悻悻地靠了回去,又随手捏过佐助的手腕,指尖在少年手腕凸起的那一小块骨头上揉来揉去,“你们还没达成束缚吧?”他警惕地问。 “没有。”佐助说,“但他们好像很自信,觉得只要限制了我的瞳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甚至没有提日后见面时不可以用其他手段攻击这件事。 这让他觉得稍微有些奇怪。 一方面在试探他的时候滴水不漏,另一方面却又表现出了近乎盲目的自信,给人一种不正常的割裂感。 他接着说:“那个人要创造一个世界,让我成为‘新人类’。” 五条悟吭吭哧哧地笑起来。 “胆子还挺大的,”他评价道,“不过做事倒是很谨慎。” 这种想法和杰也算半斤八两了。 这个想法很快就闪了过去。 在确保佐助和他们达成束缚、不会反水之前,这些人肯定不会轻易出现,他想找也找不到。 而一旦达成束缚,佐助就无法向五条悟透露任何信息,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他真是咒灵的话。 可惜这个世界上,除了五条悟,没人知道佐助其实和咒灵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没人知道五条悟对佐助的信任足以让他放手一搏,任由佐助自行决定应该做什么,要怎么做下去。 他会接受并承担自己的信任所带来的结果,不论是好是坏。 佐助的小臂被五条悟的手掌熨得发烫,他动了一下手腕,见五条悟没松手就放弃了,“他们不会有机会利用束缚的。” 想和他见面,那些人只能挑他在外祓除诅咒的时间,而只要有咒力的人出现在他附近,他就有信心在对方发现之前控制住局面,直接让人把脑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那些人应该会同意他这个“达成束缚立即见面”的小要求。 毕竟没人知道他的眼睛也能看见咒力,也没人知道他有影分身这种东西。 这就是信息差带来的优势,佐助想。 但他心里不知为何,还残留着一点疑虑,好像还有什么是信息是他没能连起来的一样。 “就算有束缚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很快就会解除了。”五条悟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想玩一玩也没问题。” 佐助挑了挑眉:“我确实挺想给你找点麻烦。” 五条悟抬眼瞥了瞥佐助,毫不在意地说:“他们才不会让你明目张胆地给我添堵,说不定还要让你时刻注意我的一举一动,和我打好关系才能得到第一手情报。” 他看着少年,轻佻地笑了起来,“所以我说真希的主意挺好的,我对你意图不轨,你态度变好的话我绝对超——开心的!什么都会告诉你!” 佐助冷哼一声抽回了手:“做梦。”五条悟怎么还每天想着这种垃圾剧本? “不过,佐助。”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他突然贴近了佐助,微微偏头,鼻尖几乎戳到他的面颊。 身材高大的白发男人一手撑在黑发少年脑后的沙发靠背上,一手撑在另一侧沙发扶手上,整个人把佐助罩在怀里,身上的热度仿佛也直接传到了他的耳畔:“你要是真的抛弃我,我会很不开心的。” 佐助直视着五条悟淡蓝的眼睛。 淡的几乎完全透明,只有瞳孔是黑色的,现在背着光,像镜子一样把他自己照的清清楚楚。 他自己在对方眼中原来是这样的吗? 佐助的思绪漂移了一下。 五条悟眼里的他头发有点乱,轮回眼露出来了一点,衬衣领口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领带松松的挂在上面,脖子上缠着的绷带还没来得及解开。 嘴角却带着一丝兴奋的笑意。 “怎么,”他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嘴巴一开一合,耳边传来自己挑衅的声音,“到时候要祓除我这个咒灵吗?” 五条悟盯着佐助纯黑色的右眼、还有那只紫色的轮回眼,为对方双眼中锋利而鲜明的色彩所吸引,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第一个就杀了你哦。”然后他语气亲昵地说。“毕竟我这么喜欢你,才不能看着你跑到别人那里去。” 就好像嘴里吐出的不是什么被人听见就要报警的威胁,而是对甜甜蜜蜜的表白一样。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黑发少年喉咙里溢出一声介乎于轻笑和冷哼之间的声音,伸手推了一下五条悟。 “离我远点。”佐助淡淡地说,抽身从五条悟的手臂间钻了出去,回了卧室。 他把门合上,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在刚才的对视中漏了一拍,这会儿跳得比之前快了一些,似乎试图把刚才落下的拍点补回来。 果然是太久没动手了吗? 五条悟也坐了回去,看着少年提起放在脚边的书包,几步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他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佐助会因为这种举动而兴奋起来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大概对方骨子里还是喜欢刺激的生活,在这里多少会有点无聊。 毕竟,无论是对他还是佐助而言,这个世界都太脆弱了,就算是特级也没法让他们活动开手脚。 如果这样的话,他以后还是多和佐助一起出任务好了。战斗中说不定更适合培养感情。 ——虽然他还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佐助完全不相信自己喜欢他。 但这可比什么咒灵诅咒或者协会的一堆烂人有意思多了,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哼着小调站了起来,觉得原本有些闷热的空气也变得凉爽起来,带走了他周身的燥热。 接下来就看佐助的了。 各种意义上,看佐助的了。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佐助冷冷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白发咒灵, 还有对方身边那个扭曲的生物。 青绿的皮肤,硕大变形的头颅,还有佝偻着伏在地上、脊背生出骨刺的躯干。 有人形的不是人类, 怪物模样的才是人类。曾经的人类。 “你速度还真的挺快的,”同样拥有一双异瞳、身上布满缝合线的咒灵挠了挠脸颊, 注意到宇智波佐助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藏品上, 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我路上随手做的, 他没穿制服,应该不是你的人类。” 宇智波佐助看起来还挺喜欢人类的,要是他动了这些学生,说不定对方会生气呢。 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在电影里看到,合作双方都要展示一下诚意。这是我的能力,不错吧?” 真人并不担心对手用那双诡异的眼睛攻击自己,也不担心宇智波佐助会不会入伙。 束缚已经达成, 大家又都是异类,到了现在这步, 对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蓝发咒灵清秀的面庞上镶着两颗闪着天真而恶毒的光芒的眼睛,视线往黑发式神身后动了动, 随即被挡了下来, 让他没办法看见对方身后出现的人影。 “我都给你展示了自己的藏品了,你怎么这么小气,连人都不愿意让我看。”他撇撇嘴,“把他送给我如何?” —— 十分钟前。 “真遗憾, 要是能早点确认你的位置, 这里说不定会更热闹一点。” 这是佐助接起电话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期末考试一结束, 立海大的运动社团就又开始了紧张的训练。作为偏差值不低、但体育更加出众的高校,有不少学生都希望借着一年一度的ih拿到优秀大学的邀请函、或是直接走上职业道路。 所以这短短两周时间,对每个社团来说都至关重要。 佐助第二学期不准备再参加社团——就算他在网球部中看起来没有那么显眼,这种普通人的运动还是太过温和,很难让他提起兴趣,第一学期参加也只是因为学校强制要求罢了。 但柳莲二的话多少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所以他现在才会出现在网球场旁。 反正只是几个小时,这点时间他还是挤得出来的。 “你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问道,抓起网球包就往球场外走。 因为考试的缘故,他过去两天都没怎么接那个电话,直到昨天考完才耐着性子和他们多说了几句。 结果今天对方就发现了他的位置。 是因为电话吗? “喂,宇智波,你要去哪儿,还有三分钟休息时间就结束了!”有社员在背后叫他。 佐助背对球场扯下眼罩,右眼已经变成了血一般的鲜红,感知也随即铺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远处有几人朝他看了过来,柳莲二似乎叫了他一声。 但是佐助没心思回答对方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的条件很简单的,不准以任何方式透露今天的事给其他人,不准像之前对付那个叫大田的诅咒师那样用眼睛对付我们,”那个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交换我今天不把这些人类变成玩具,顺便和你见面。你不是还挺喜欢人类的吗?” 佐助心里微微一沉。 他虽然感知不算弱,但相对更依赖写轮眼的主动能力,不像五条悟那样,带着眼罩也在被动接收一切信息,是个有咒力的东西在对方眼皮子底下都会变得无所遁形。 眼罩隔绝了轮回眼的视线,写轮眼又没有打开,现在他铺开了感知,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两个陌生的咒力。 一南一北,都在离他很远的位置,咒力反应并不明显,估计之前一直在隐藏自己。就算他躲开了其他学生的视线,影分身过去也要数十秒时间。 更重要的是,两个都不是人类的咒力。 有咒灵扯进来是一回事,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他怎么能忽略这一点? “不要急着过来嘛,不然我可能会直接动手,”对方语气轻快,“答应了我就来找你啦,不答应的话,我也没办法,只能随便找几个普通人玩了。” “另一个人呢?”佐助问。 “你发现漏瑚了吗?”对方咯咯笑了起来,“他只是过来看看,是我想和你见面,我有好——多问题想搞清楚呢。” “啊,对了,”佐助愣了一下,脚步一错,躲开了远处一晃一晃走来的仁王雅治,瞬间出现在身旁的教学楼顶,“你最好留在现在的位置不要乱动,我们身边都有普通人哦,既然把这种事作为束缚的条件,你应该也不想让他们随便死掉吧?五条悟估计会生气的。” 年轻忍者在教学楼顶站定,视线遥遥地投向了陌生咒力所在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们束缚的内容?”他心思流转,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他和五条悟束缚的内容无法透露给旁人。对方自动给他找了个理由,当然要接下来这份“好意”。 “我猜的哦,要不然五条悟怎么可能把你丢进人类之中呢?”电话那头的诅咒笑了起来,“要不是反复确认了你的位置,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和他们混在一起了。你是喜欢观察人类,还是喜欢圈养他们?” 佐助没有分出影分身去另一个方向,也没有再做什么动作,而是跳过了对方的问题,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对方提出的条件。 “不向任何人透露今天发生的事,不用我的眼睛催眠你们,交换你们不对这里的普通人出手,另外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和成员,同意吗?” 远处的一个咒力慢慢挪动了起来。 “我听说之前有个咒术师被你看了一眼就晕过去了,这样也不行哦,”电话里的声音软绵绵的,“交换我自己‘今天’不对这里的普通人出手,再告诉你我们的目的,剩下的还是慢慢来吧。漏瑚也不会听我的,不过只要没人惹他,他才不会随便动手呢。” 没有完全否定他的条件,但是也尽可能堵死了他做手脚的可能。还很了解协会里发生的事。 ……果然动作太温吞了。 佐助捏着手机的指尖轻微收紧了一下,但还是习惯性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地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做。 学校里还有不少学生,他不能直接动手。 也许是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对面又开口了:“实在不行就再加一条嘛,我们两个不会同时对你动手,就算谈崩了也只会一对一。还是说你在意普通人?他们对我们这种存在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不能再更进一步了,还是得把他们引到自己身边。 佐助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么,针对我瞳术的条件也只能限制在今天。”他平静地说,“同意的话我们就见面吧。” 他没等对面回答,就从天台一跃而下,朝远处奔去。 —— 佐助面上毫无波动,冷静地看着蓝发咒灵。 他现在心情不太好,不仅是因为对面的咒灵的,还有因为他自己。 如果他能想到诅咒身上、他能意识到这些人每天给他打电话为的不只是试探,现在就不会陷入被动了。 还有仁王雅治。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还呆立在原地的高中生身上。 写轮眼可没法从背后控制他人,而他也没想到,刚才仁王雅治说不定根本就没看见自己,居然还能撞到他的面前。 发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麻烦了。 ——比起他提前动手,去赌对方不跑过来看热闹、另一个咒灵也不对他下手的可能性,倒不如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可以给他们留一个弱点。对方既然觉得他和自己喜好相近,那就给他造一个“藏品”出来。 只是佐助没想到,来的是仁王雅治。 不过,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结果。仁王雅治好像能看见那个自称“真人”的咒灵,而不仅仅是对方身边那个已经算不上人类的怪物。情绪也还算镇定,就算他不用写轮眼催眠,对方应该也不会拖后腿。 这样也好,清醒的话还能帮上他的忙。 “才刚和我达成束缚,你就又想出尔反尔了吗?”佐助冷笑了一声。“咒灵。” 真人的脸沉了下来。“你也是诅咒,所以我们两个都差不多,”他突然又露出了一个好奇的笑容,“你是怎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的,宇智波佐助,把眼睛换成普通人的吗?还是说五条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有杀了你的?” 他看着自己面前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黑发少年,觉得对方一副人类的样子,简直不能更碍眼了。 灵魂也不怎么好看。 凭什么他自己的灵魂是灰黑色的,而对方的灵魂却是血一般的鲜红? “我凭什么要回答你?”佐助冷漠地说。 他确实有段时间没有生过气了,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个没脾气的人。对面的咒灵怎么会觉得在做了这些事之后,还能听到他的回答? 不过是和尾兽差不多的畜生,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吧? 不,甚至还不如尾兽。 “puri,你知道有种叫隐形眼镜的东西吗?”仁王雅治突然插了一句。 …… 见宇智波佐助和他对面的缝合脸都看了过来,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少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晃了晃,“有很多颜色,带上去眼睛就会变色,我也很喜欢用这个伪装自己。” 他看着宇智波佐助那双异色的双眼,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好奇心大概都被用在这里,和身体发出的警报对抗了。 还好自己身上本来就出了很多汗,不然现在满头冷汗根本无从解释。 逃跑的话,后果估计更严重,待在这里说不定还能给其他人提供一些信息。至少宇智波看起来是准备保护他的。 仁王雅治扯了扯嘴角,冲表情依然平静的少年笑了一下。 “你的人类好像也很有趣,”真人笑得很开心,“真的不能把他送给我吗?我会好好收藏他的。”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佐助把视线从仁王雅治身上收回去,冷淡地问对面的咒灵。 “也不是啦,”咒灵挠了挠鼻尖,“刚才不是说了吗,人类合作的时候双方都要展示一下诚意,我还挺好奇你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呢。” 虽然肯定不会很弱,但是如果能趁交手的时候搞清楚对方的术式到底是什么,甚至逼宇智波佐助进行术式公开、彻底掌握他的情报(现在他们只掌握了一些含糊不清的描述),之后合作起来他们也会更放心一点。 ——毕竟大家都不是人类,对诅咒的特点也心知肚明。 不论外表看起来有多么无害,本质上都是负面情绪的集合、是对人命没什么感觉的冷血生物。 就算有所谓的同伴之情,为了自己的目标随时背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更不要说对方至今还好好地活在公认的最强咒术师身边,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连漏瑚都不会相信。 除了宇智波佐助特殊的存在形式,他身上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特别之处,让五条悟没有直接动手。 暖风夹杂着蝉鸣,送来了远处隐隐约约击打网球的声音。 佐助突然勾了下嘴角,眼里闪着冰冷的光。 “那就报上你的名字和来历,咒灵,”他取下挂在肩上的网球袋,拉开拉链,从里面抽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唐刀,然后把网球袋丢给了身后的仁王雅治。 比起两手空空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网球拍,对方估计会安心一些。 “能活下来,我就和你谈之后的事。”他说。 “原来还可以这么嚣张吗?”蓝色长发的咒灵摸了摸身边怪物的前额,若有所思地望着佐助,“我叫真人,是因人类互相憎恶诞生的诅咒,你呢?”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仁王雅治多少有些手忙脚乱地抓住了网球袋。 尽管是盛夏, 他的指尖仍然一片冰凉,脸色也苍白的紧,完全不像是全国顶尖的网球健将。 不过, 脸色苍白大部分是由于他不喜欢晒太阳导致的,手脚冰凉却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形生物、那个自称是“咒灵”的存在。 还有对方身边那只形容怪异的生物。 他不愿意想那个怪物曾经是人类的可能——仁王雅治看到了怪物青绿色的指节上一点银色的物件, 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光, 看起来像是一个朴素的戒指。 那最好只是一个什么铁圈。 但就算只把那个怪物当做什么变异生物, 一看到那边, 仁王雅治胃里就泛上一阵酸意,就好像那两个存在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能直接影响到他的精神和生理,让他不自觉地感到恶心。 至于挡在他身前的宇智波佐助。 对方身上同样有一种奇特的压迫感, 但带给他的更多是直截了当的、针扎一般的寒意,就像一柄锋利的刀剑,削去了附着在身上的沉疴,还隐隐抵消了那种反胃的感觉。 就算对方是“咒灵”, 说不定就是好的那种呢?仁王雅治苦中作乐地想,伸手从网球袋里摸出了球拍, 还多拿了几个网球塞进了裤子口袋。 他不过是不想太快回去晒太阳,又好像看见了熟人, 跟着感觉走了两步, 谁能想到就发现了这位同学的秘密。 哦,说不定是这个世界的秘密。 幸亏宇智波把刀藏进网球袋里了,他现在手里拿着球拍,感觉安心多了。 仁王雅治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什么叫“因人类互相憎恶诞生的诅咒”, 就看见宇智波佐助在他身前慢条斯理地抽出了长刀,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好像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 “是吗?”就算是疑问句,在宇智波佐助嘴里听起来也没什么疑问的意思。 仁王雅治面前的人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手中的长刀斜指着地面,轻轻偏转了一个角度:“……那么,我的诅咒,就是因深爱他人而导致的,对自身的憎恶。” 他轻轻吸了口气。 —— 宇智波——特别是知晓爱的宇智波,大概都是这样的人,佐助笃定地想。 他爱自己的父母、爱鼬哥,但他又恨自己弱小到抓不住他们任何一人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亲人离去。 鼬也是如此,他的爱沉重到让佐助喘不过气,对自身的恨也深厚到了只有死亡才能消减。 还有宇智波带土。 ——无限月读惩罚的只有自己。 爱得太深就会盲目,就会做出错误的选择,然后就会失去、会疯狂,会在无穷的痛苦中试图将一切燃为灰烬。 不论是他人、自我,还是整个世界。 说这是诅咒一点没错。 真人睁大了眼睛。 虽然对方的描述有些古怪,但这不妨碍他理解宇智波佐助的意思。 而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宇智波佐助的灵魂毫无动摇——对方对此十分笃定,丝毫没有犹豫。 看来他说的是真话。 “那我们岂不是刚好相反?人类的恨与相互憎恶是我,人类的爱与自我厌弃是你,”真人的眼睛越来越亮,“要是你再有个好听的名字,我们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搭档呢?” 但咒灵的脸色随即变得有些苦恼,手上也燃起了暗紫色的咒力。 “漏瑚告诉我,术式公开可以提升威力,但是我果然还是很想看到你惊讶……” 真人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重重砸进背后教学楼的混凝土砖墙中,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地轰鸣。 废话太多了。 这个位置勉强可以,网球场和棒球场大概能听见声音。室内球类的几个社团应该还好,人声大一点大概就不会在意这里发生了什么。 佐助收回腿,思考了一下,出现在窗前,伸手把仁王雅治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唐刀垂在身侧,在鸟鸣声中亮起了紫色的电光。 扎小辫子的少年背着网球袋踉跄了一下,伸手撑住窗框,勉强没让自己一头栽到外面去,眼神看起来却并不是很惊恐。 他们正处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小花园中。身旁是几棵枝繁叶茂的月桂树,花圃里园艺社的社员精心打理的茶花与月季——即使是暑假,每隔几天也会有人过来照看。紫藤爬满了连接两栋教学楼的凉亭,繁茂的枝叶间隙漏出一点阳光,在地上留下明亮的光斑。 仁王雅治走到这里的时候佐助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外,对面是蓝色长发的咒灵和他的玩具。 现在,泥土与花枝碎了满地,对面教学楼的墙壁直接被砸开一大块,好在这种损害还不足以影响整栋楼的稳定。 只是仁王雅治眼神好,看见那边一年c组门口的牌子摇摇欲坠地晃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没撑住,掉下来弹到了一边。 “告诉他们不要乱动。”佐助声音不高,夹杂在鸟鸣之中几乎听不清楚,但却让仁王雅治一下冷静了不少,“不会有事的。” 仁王雅治看起来很冷静,反应也在,应该能最大限度地帮到他。 肤色苍白的立海大正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佐助是什么意思,把网球往口袋里一塞,夹着球拍,低头就开始发邮件。 表情镇定,只是手指还有些不听使唤,打了好几个错别字。 仁王雅治现在明白,为什么宇智波佐助总是一副游离在外的样子了。他也突然想清楚了街坊邻居时不时语焉不详的八卦来源究竟是什么——他一直以为这种事只是以讹传讹的怪谈,还用那些故事逗过好几次切原赤也。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特殊的力量,而宇智波佐助又是特殊的一员,黑发少年那些怪异的表现就都有了解释,对方不愿意与他们深交,反倒是在保护他们。 他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千方百计地阻止其他人出现在这里。 这恰好是欺诈师擅长的领域。 就算现在他大脑一片混乱也没有问题。 “……你也小心。”仁王雅治的声音也不大,但却没有往日说话时带着的那种奇怪的腔调。 佐助没说话,只是转身走了回去。 只有真人还没有回过神时,他才能在千鸟的声音中让仁王雅治做一些小动作。 对方比佐助更熟悉还在学校的其他学生,也更适合做这种事。 他现在多少有点被动,那个叫漏瑚的停在了不远处的宿舍楼顶没有再接近,身边又多了个若有若无的奇怪气息,佐助不知道对方的术式,使用影分身不一定能达到想要的效果,说不定还会激怒对方直接去攻击学生。 佐助护得住一个两个,但人一多总会有他看不到的地方。 只能快点把面前的咒灵打残,把他的同伙逼出来,再考虑怎么和他们达成束缚,一步一步找到和这些咒灵合作的人类。 佐助想,他不再是之前那个什么藏不住、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小孩了,他很冷静,也理智到了极点。 在见面之前,他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和需要做出的抉择,并且不会有丝毫动摇。 他只是稍微有点不爽。 所以等会儿大概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在允许的范围内做的过火一点。 真人挣扎着从废墟中撑起了身子,捂住腹部,咳出了一大口暗紫色的血液,又因为咳嗽的动作牵动伤处,踉跄一下才站了起来。 “……好强,”他喘着气,声音里还带着兴奋的笑意,“如果你和我是一种类型的话,应该也刚出现不久,你怎么会这么强?” 不知道和漏瑚比谁更强一些。不过,漏瑚的速度肯定没有对方快。 他像一只羚羊一样弹射起来,手臂化作尖刺甩向佐助。 佐助也没加速,只是不急不缓地抬起手来,偏了一下头。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但却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真人的手臂,钳住了他的关节,一刀砍了下去。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换人来和我说话。” 真人的手臂迅速变细,让佐助握了个空,双腿也同时变形,迅速把他的上半身拉到一边,躲开了佐助的一击。 “那可不行,”他说,“我现在还很激动呢!” 比漏瑚出现还晚的宇智波佐助都这么强了,那传说中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岂不是一复活就能帮他们实现诅咒的盛世? 他现在好想见识一下两面宿傩的实力。 真人退开时,那只怪物模样的人类正晃晃悠悠地朝佐助冲来,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求救声。 佐助随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他看得出来,那个人的灵魂已经发生了变化,在咒力的作用下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处于溃散的边缘,就算他不留手,这人也活不了了。 只是仁王雅治还在这里。 尸体果然没有消失。 “他是人类哦,”真人笑眯眯地说,指了指自己,“我的术式很有趣噗——” 佐助伸手捅穿了他的喉咙,但没能阻止真人把话说出来。 他感知到,仁王雅治的呼吸猛地加重了几分,显然还是在千鸟齐鸣声中听到了咒灵的话。 和咒灵的咒力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紫色电流裹挟着少年的指尖,轻而易举地穿透对方的喉咙,击碎了他的脊椎。 “抓住你了。”真人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影响,他又咳出几口血,闷哼一声,兴致高昂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借着身体被捅穿的姿势发动了生得术式。 如果宇智波佐助就这样死了,那他们的合作也就没必要继续,夏油杰应该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对方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定时炸|弹……他想。然后因自己用了“定时炸|弹”这个新学会的词而感到有些高兴。 “我可以借助触碰,改变灵魂的形状,进而改变作为容器的肉|体。” 宇智波佐助比他想象的还强,所以术式公开也是有必要的。 “无为转变。” 佐助身上燃起了肉眼可见的紫色查克拉。 普通忍者无法抵御针对灵魂的术似乎是一个共识,他们能做的就只有躲避、在对方的术落到自己身上之前杀了敌人。 但轮回眼告诉佐助不是这样的。至少有轮回眼的忍者对针对灵魂的术天然就具有抗性——本就是玩弄灵魂的好手,怎么可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别人针对。 保险起见,佐助还是用了一点查克拉进行防护。 手上传来一点轻微的刺痛。 如果没有查克拉的话,大概也就是被划伤的程度,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佐助面无表情地加大了千鸟的强度,看似纤细的手臂肌肉收紧,借助雷属性查克拉的帮助轻而易举地在咒灵身上劈开一个从喉咙到胸膛的巨大豁口,手臂上的暗紫色血迹随着他的动作被甩到地面上,迅速蒸腾消失在空中。 他右手拿着唐刀,也闪着电光削断了咒灵没来得及撤走的手臂,左臂垂在一边,上面的皮肤只是有些发红,连血都没渗出来。 只是,佐助原本一直带着的白色护腕被电弧撕得粉碎,露出了环绕手腕的黑色咒印。 不过也无所谓了。 真人用仅剩的那只手臂捂着身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 但转瞬之间,他的伤口就弥合起来,手臂也在消散之前,被他随手捡起来接了上去,咒力消耗看起来也并不多。 “你能抵挡我的无为转变,是因为我们两个诞生的原因恰好相反吗?”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活动了一下手脚,嘴里吐出一连串问题,“还是说你已经掌握了领域?是什么?应该也和灵魂有关吧。” 佐助挑起了眉。 真人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有智慧的咒灵,对方的表现推翻了他之前对咒灵的一些印象。 也验证了佐助的一些猜想。 “你是在评估我吗?”佐助甩了下刀,淡淡地问。 “只是想更加深入的了解一下未来的合作伙伴,”真人微笑着说,“我打不过你,所以评估通过,我们可以开始合作啦。” 然后他看见对面的黑发式神抬眼望了过来。 之前那种如同针扎般的杀气好像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甚至让咒灵也察觉到了威胁的、冰冷的寒意。 “但是,我对你的实力很不满意,”宇智波佐助声音不大,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普通的事实,“与其和你们合作,最后死在五条悟手里,不如直接让你们死在这里,还能让我心情好一些。” “好可怕啊,”真人反而笑了起来,“但是‘今天’还没有结束,只靠现在这些手段,你也伤害不到我的灵魂哦。” 所以宇智波佐助不能杀、也杀不了他。 “我知道,”佐助平静地说,“但你马上就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灵魂是什么, 又和肉|体存在什么关系? 试图寻求永生的大蛇丸喜欢思考这种问题,佐助在得到轮回眼之前,只短暂地思索过一瞬——在他看到鼬哥的秽土转生时。 随即, 他就一心追了上去,把这件事完全抛在脑后。 得到轮回眼后, 他又重新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在这个世界,佐助见到了鼬的查克拉残留,随后发现自己能够察觉到灵魂的存在、并且这种能力正在不断增强。 一开始只是近乎错觉的视觉,第二次见到江户川柯南时他已经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到了现在,他可以清楚的理解心层潜的原理,意识到自己的绝大部分忍术,都只是在攻击对手的躯壳, 而难以影响他们的灵魂。 灵魂的定义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它不过是承载更多信息的力量而已。 说它是人的躯壳、血肉, 或是查克拉、咒力,都差不多。 普通人的血肉就是他们的身份,忍者的查克拉保有他们的精神,咒术师的咒力代表他们的意志。 但这不代表三者的灵魂就真的是那种泾渭分明、完全不同的东西了。 只要是有实体的人类, 灵魂都源自肉|体, 而纯粹由咒力组成的咒灵,所谓的肉|体也不过是咒力捏造出的外衣,本质并无区别。 而他恰好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才能影响到对方的本质。 “你都已经能抵抗我的攻击了, 为什么还有攻击灵魂的手段?”真人脸上露出了痛苦中夹杂着迷惑的神情。 他完全没想到,这种本应只存在于人类脸上的表情, 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和人类相比, 诅咒这种原本就是由苦痛汇聚而成的生物并没有□□, 也不存在所谓的器官、肌肉、血液与神经,那些东西本质上都是外来的情绪、是咒力,少了也很容易补上。 他们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觉得疲累,只要咒力充足,便可以一直战斗下去。 ——在一般情况下。 “你既然想看能伤害到灵魂的术式,我就让你体验一下,算是礼尚往来,感谢你挖空心思牵制我。”佐助居高临下地把刀转了转,踩着真人的胸膛,让挟带着黑色火焰的唐刀再一次穿透空气,钉在蓝发咒灵意图变形的右臂上。 火焰在惨叫声中迅速变形,沿着刀刃攀上对方的手臂,缓慢而坚定地燃烧起来。 天照。 希望仁王雅治不要吓坏了,现在这个情况,他已经不能在保证对方精神完好的情况下,强制让人忘记这段记忆了,佐助平静地想。 他到这里这么久,总共只用了三次天照。 第一次是在奈良,佐助意识到天照可以燃烧咒力。当时咒灵也表现得十分痛苦,但五条悟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他也就觉得没什么问题。 第二次是为了试验能不能烧掉两面宿傩的手指。五条悟当时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他还有点奇怪。现在看来,可能是想到了了天照的不同之处。 第三次就是现在。 佐助一直把诅咒视同于和尾兽相似的存在——都是力量的聚合体,都能被他触碰,区别只在于智力的高低。尾兽能感到痛苦是件正常的事,那诅咒会有这种知觉应该也不奇怪。 但在和真人相互试探的过程中,他发现咒灵并不会因为普通的攻击感到疼痛,就算喉咙被整个穿透,也完全不影响对方发出声音。 如果诅咒没有痛觉,当时奈良那只特级痛苦地嘶鸣,究竟是因为什么?。 天照可以燃烧咒力,可以让咒力构造的灵魂直接感知到痛苦。 远处的咒力正急速靠近,然后又突兀地停了下来,身边那个奇怪的气息则去了另一个方向。 终于肯往这边跑了。是要找普通人吗?还是想偷袭他? 黑发少年把刀留在原地——天照在真人的几次尝试中覆盖了咒灵的胸膛与手臂,让对方无力抬手解放自己——然后转身看向仁王雅治。 “仁王,到我身边来。”他淡淡地说。 —— 仁王雅治觉得自己的四肢像灌了水泥,有点行动迟缓。 无他,宇智波佐助刚才的举动,注定会让一个生活在和平社会的普通学生感到恐惧。 就算理智上知道那个缝合脸不是什么好东西,黑发少年的做法也显得有些残忍。 ——背对着他说完那句话,宇智波佐助就动了。他和那个真人很快的过了几招,对方就突然惨叫着倒在地上,被手掌拍过的胸膛出现了黑色的火苗。 缝合脸每尝试摆脱一次那些火苗、或是攻击宇智波佐助,后者就会用燃烧着黑炎的唐刀毫不犹豫地将对方钉在地上,然后抓着刀柄,仿佛那把刀有千钧重一样,慢吞吞地、磨蹭着把刀旋出来,剜出一处崭新的、火焰包裹的裂口。 缝合脸的惨叫已经弱了不少,仁王雅治发现对方大概是试图治疗过自己,但不知为何失败了,现在正在泥土与碎石间无声地抽搐,指尖深深陷入了地面。 这是折磨。 但宇智波佐助是为了保护他们。 就算刚才双方打得那么激烈,他所处的位置也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一块碎石。 仁王雅治挪动了一下,试图像一开始那样,露出一个给同学的笑来。 他不太清楚自己成功了没有。 —— 那个咒灵还没有动。 佐助看着仁王雅治稍微有点牵强的笑容,默不作声地跃了过去,把真人所在的位置让了出来。 如果这样他们还不出现的话,情况就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了。 佐助一把将仁王雅治拉出了窗外,抬眼看向空中。 看来,这些诅咒还是有点同伴之情的。 仁王雅治编的理由应该很不错,希望这个理由在接下来也能发挥作用,多少拖延一下其他人来的速度,让他把这件事了结。 下一秒,火焰夹杂着轰鸣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碎石飞溅,钢筋断裂,整栋教学楼似乎也晃动了几下,勉强没有完全坍塌。 漏瑚落在地面,伸手把插在真人身上的刀拔|出来丢到一边,警惕地盯着还未完全散尽的烟尘。 那里的咒力反应比之前还要强烈。 “一直躲躲藏藏,现在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烟尘散去,紫色的咒力第一次显出了特殊的形态,一节节脊柱和肋骨将黑发式神环绕其中,仿佛给少年穿上了一层骨骼盔甲,挡掉了他的攻击。 但漏瑚看见,那些骨骼上也出现了一点裂痕。 领域延展吗。只要加大攻击,说不定可以……不行,他不是来打架的。 同样打断漏瑚战意的还有宇智波佐助的话。 佐助没有撤掉须佐能乎。 他双手抱胸,动了动手指:“让我高兴一点,我可以饶他一命。” 随着他的话,真人身上的火焰猛地高涨了一个度,好像烧得更欢快了一些。 火山头头顶也随之喷出一股火苗,看起来有些焦躁:“你我都是咒灵,杀掉他对你没好处。” “那又如何?”佐助看着对面又一个特殊的咒灵。仁王雅治在他身后,同样被查克拉骨骼包裹,但呼吸还是稍微有些沉重。 大概是温度太高了。 漏瑚个子不高,也有人形,只是长相里明显非人的特点更多一些:只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头部正中间,头顶看起来像是个火山,翻滚着火焰与岩浆,牙齿漆黑一片。 他一出现,这里的气温似乎又向上攀升了好几度,跨越了让人感到炎热的区间,直接到了仿佛能点燃空气的程度。 “我们才是同类,”漏瑚说,视线从佐助脸上转移到了他背后的仁王雅治露出的一点身体上,“人类那么虚伪,知道你是异类之后只会厌恶你、远离你,就算你喜欢他们、救了他们也一样。你杀了真人,我们就少了一份力量,你不会不明白吧?” 像他们一样有智慧的咒灵太少了。 所以他今天本来也不打算出手——除非真人玩脱了,没能控制场上的情况,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我没有杀他,”佐助头也没回,似乎根本不在意仁王雅治是什么表情、有没有感到恐惧,“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涨涨记性,不要随便惹我。至于人类,他们的意志与我何干?” 但那些黑色的火苗仍然没有消失。 真人的手臂已经被烧得几近溃散,不断有紫色的咒力从伤口溢出,徒劳的抵抗两秒就湮灭在天照的火焰中。 “那你也教训够了吧,”漏瑚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说服了佐助,不耐烦地问他:“还不满足吗?” 佐助冷笑了一下。 这个咒灵也太直接了吧。当初在电话里,怕不是别人说一句他重复一句,才没把不该说的说出来。 “既然他敢用束缚限制我,你们也得付出代价,和我达成束缚。”他冷淡地说,“我说的不只是你们两个,还有藏在后面的那些人。” 如果是人类来找他的话,佐助大可以直接把人弄死,去尸体的脑子里找答案,有时间的话拖到束缚结束也可以。 但诅咒和人类不同。 他们是无序而混乱的咒力,记忆在他们体内不论是存储的方式、位置还是形式都和人类不同,所以不论是月读还是心层潜,对诅咒来说用处都十分有限。 就算是佐助拖到今天结束,用写轮眼控制他们,这些诅咒的眼睛估计也会像尾兽一样,直接变成轮回眼的形态,根本无法糊弄其他人。 更不要说,佐助也没法等。 仁王雅治状态越来越差了。 漏瑚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了不会杀真人的吗?” 他头顶的火山口甚至喷出了几滴岩浆,溅到地面上,发出嘶嘶的响声。 “那也是我心情好的时候。”佐助漫不经心地说,抬了抬手,千鸟锐枪擦着漏瑚的小腿,再一次将真人钉死在地面。 真人所谓“伤害不到灵魂”的攻击,这时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全打消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他动弹不得地趴在地上,自“诞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这种情绪。 真的会死,不答应的话,他马上就要消失了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你快说啊!”蓝发咒灵爆发出了最后一点力气,“我什么都答应!” 佐助勾了勾嘴角。 他看不见对方扭曲的表情,不过单听声音就能想象的出来,真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呢?”他几乎称得上是气定神闲地看着对面的咒灵。 漏瑚的眼睛瞪得简直要脱出眼眶了,他瞳孔缩小到了极点,头顶的岩浆不停地涌出来,显然就快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准备动手了。“……你不怕我杀了这里的人类吗?”他咬牙切齿地说。 “随你,只是人类而已,要多少有多少。”佐助露出了一个不论是五条悟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没见过的、满是恶意的笑容,看起来简直比漏瑚还像个诅咒,“干脆我先告诉五条悟你们的存在,再杀光所有人好了。反正都已经被捆住了,我倒想最后乱来一把、给他添添堵。” 不就是疯吗,大不了就违背束缚,等代价出现再想办法就是了。 而且,漏瑚敢杀吗?现在只是建筑的损害,想要掩盖非常容易,若是死了几个学生,他们再想控制局面,可能性就不大了。 他突然往后轻轻撤了一步,躲开了空中飞来的根茎,但还是被笼罩在一片瞬间盛开的花海之中。千鸟锐枪消散在空气中。 “花御!”漏瑚看着自己的另一位同伴带着陀艮出现在身边,还顺便解救了真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把注意力放回了宇智波佐助身上。 手上聚集了一团暴虐的咒力。 就算不能杀了对方,也要出了心中这口气。 “——无聊。”佐助走了两步,俯身把被丢到一边的唐刀捡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及身后的仁王雅治,任由他暴露在对面四个咒灵面前,“没用的。”他漫不经心地说。 他本来对这个天然免疫瞳术控制的咒灵很感兴趣——对方的眼眶中并没有双眼,而是伸出了两根弯折的树枝——这个名为“花御”的咒灵在隐匿方面也确实有一手,给他的感觉和绝有点像,但这位不论是术式,还是性格看起来都有点平淡。 绕了一大圈,只是回去找了个会用水的同伴过来,好歹多找几个普通人来啊。 他现在还没过瘾呢。 [漏瑚,火焰熄灭不了。]花御的声音同时在在场所有人脑海中响了起来。 漏瑚猛地回过头去。 [我答应你的条件。陀艮也不会违背束缚。] “只有四个?”佐助把刀插回背后的刀鞘内,抬了下下巴,示意花御带着真人走过来。 “我只有三个同伴,剩下的都只是临时的合作对象。”那个总是打扮成和尚的夏油杰并不是他们的同伴,只是互相利用的合作者而已。 “不允许攻击这个学校的师生,不允许以任何手段限制我的术式[写轮眼],不允许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知咒术师,交换我同样不告知他人你们的情报,不用写轮眼催眠你们四个,并且饶他一命。”佐助把手按在蓝发咒灵的手臂上。“在这个基础上,你们如果能给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们也可以合作。” “你不是不介意我杀了普通人吗?”漏瑚狐疑地问。 “原本你们杀一两个也无所谓,”佐助垂眼看着蓝发咒灵扭曲的面孔,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的地盘,恶心的家伙还是滚远点好。” “……我同意。” 漏瑚看着黑发式神垂着眼,冷淡地把手插进火焰里。 原本不允许任何事物接近、能燃烧一切存在的火苗在对方的手下却变得温顺不已,似乎不带一点热度,温柔地包裹着少年白皙的手掌,就连衬衣袖口也没有烧到一点。 火苗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本来做好了宇智波佐助狮子大开口的准备,甚至觉得要是对方的条件实在难以令人忍受,就让真人去死,然后自己再杀了宇智波佐助,权当为他报仇。 漏瑚毕竟是诅咒,暂时没有那种为了救同伴甘愿把自己搭进去的牺牲精神。 只要为了实现诅咒的盛世,牺牲谁都无所谓。 结果宇智波佐助提出的三个条件都不痛不痒,第三条就算对方不提他们也不会主动去说,而一二两条基本都是针对真人的,甚至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术式名称,对漏瑚来说,这个束缚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果然还是因为真人太欠揍了,对方才会生气吧。 不远处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现在告诉我,你们能给我什么,让我和五条悟对着干?”宇智波佐助表情未动,平静地问。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佐助出现在空气中时, 五条悟正弓着背,支着两条大长腿靠在廊柱上。 他被太阳照得有点眯着眼睛,白得不带一点其他颜色的短发和又长又密的睫毛在夕阳中泛着暖洋洋的金光, 冲散了他身上那股平静时就显得有些冷淡的气质。 他其实不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能保持兴致高昂、每天只想着到处招惹别人的人。 特别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世人都以为六眼生来被奉为改变咒术师式微局面的关键,所以就会被捧上天去、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做事而不必考虑任何后果。 但五条悟真正称得上肆无忌惮的时间其实很短, 大部分时间反倒是活在各种束缚之下。 不是那种有强制约束力的束缚,而更多是像他之前和佐助聊天的时候提到的,他主动选择承担的、来自于别人和自身的束缚。 只是他没有那么重视世俗礼法——或者叫做“正论”也行。那种东西于他无益,也约束不了他。 而五条悟自认为无论是平日里插科打诨、还是现在这种平静到有些冷淡的状态都是正常的, 只是那些“正常人”会觉得他很无法无天。 但那些“正常人”似乎很少去想,“法”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 佐助是不一样的。 他眉梢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笑意。 年轻的忍者本质上和他一样,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心里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只不过相比他而言, 佐助的准则更实用罢了:只要能实现目的,他既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也可以成为一个异类。 他们都不会在意外界的想法,也不介意实现目标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必要的牺牲。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只是佐助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黑发少年落地时抿着嘴, 左手咒纹露在外面, 表情看起来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带着点若有所思的疲倦。 阳光从背后打过来,给佐助的黑发镀了一层金边, 但却让他的面孔逆着光, 看起来有些模糊。 五条悟知道对方心情愉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也知道佐助生气的时候面上是什么表情, 但还没见过现在这种模样。 佐助淡淡看了五条悟一眼, 就移开视线, 想往房间里去了。 不太对劲。 五条悟长腿一伸,人就出现在了佐助的必经之路上,微微弯腰,淡色的双眼探究地盯着少年,似乎想要直接看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有人接触佐助了——对方手里还提着刀,网球袋上也沾了点灰尘,黑色的布面看起来稍微有点脏。 而且这次会面对佐助来说应该并不愉快。 现在他们应该发现佐助在立海大了。或者说,之前就发现他在立海大了,只是今天才正式和佐助接触。 接下来会有人借此找茬吧,或者等到某个合适的时机直接引爆这件事? 但中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他猜不到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五条悟问。 难道是和对方达成“束缚”了吗?有人能把佐助逼到这一步吗? 他虽然不希望佐助通过催眠解决一切问题(更不要说有那么多咒具,指不定就有哪一件能抵抗这种精神攻击),但对于他用瞳术或者暴力绕过束缚却没什么意见。 毕竟违背束缚的代价是应在佐助身上,他没理由要求对方做到这一步。 更何况能躲过束缚基本等于直接解决问题,他当然也乐见其成。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佐助拨了一下五条悟的手臂,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异样。“今天的事之后再谈。” 但说出来的话哪哪都不对劲。 五条悟眯起了眼睛。 “好吧。”他轻快地说,给佐助让开了一条路,看着少年踩着地板推门进了客厅,然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佐助拉开卧室门,刀和球包拎在手上,往里走了两步,把东西丢在一边。 和室空荡荡的。 大概是漂泊惯了,佐助习惯只保留必要的物品。所以住了这么久,房间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居住的痕迹,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也都藏在橱柜里,好像可以随时抽身就走。 反倒是五条悟的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偷溜进去又忘了拿走。 少年冷冷地转头,看着双手插兜跟在后面的白发男人。 “听不懂人话吗?”他的声音喜怒难辨,表情也如同一块坚冰,看不出里面包裹着什么情绪,“不要跟我进来。” 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撑住了在自己面前甩上的门,没让门板和门框产生更加亲密的接触,假装佐助刚才没有说话,悄无声息地踏进了对方的房间。 自然地仿佛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哦,真要说的话,这确实是他家。 他甚至有闲心把步子迈得更大了一些,伸手去搭佐助的肩膀。 “白蛇。”佐助冷冷地说。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通灵兽一瞬间变大了不少,攀上少年的肩头,对五条悟威胁地张大嘴巴,露出口腔内的锐利毒牙。 五条悟的手坚定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佐助不耐烦地回头,白色短发的男人笑了起来。 “真的不想让我和你待在一起的话,下次还是用幻术吧,”他真心实意地建议道,“正日咬不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蛇委屈地把嘴闭了回去。 “真是个好孩子,”五条悟笑眯眯地点了点白蛇的头顶,“真咬到我的话你的主人估计反倒会着急呢~” “……闭嘴。”佐助把他的手打下去。 黑发少年神色不明地看了五条悟一会儿,转身拿衣服进了浴室,里面很快响起了唰唰的水声。 只要不跑,一切都好说。 跑了他还得动手,怪麻烦的。 五条悟摸着下巴,干脆去了一趟办公室,搬回了一打文件——乱七八糟的,既有高专这边的任务报告、和上层扯皮确定后续对虎杖安排的一系列材料,还有五条家的一些工作。 还顺手把自己的电脑抱了过来,舒舒服服在佐助的房间扎了根。 佐助穿着宽松的长袖长裤,赤着脚走出浴室,脚底皮肤和榻榻米贴合又分离,发出轻微的水声,头发也只擦了半干,勉强没有水珠滴下来。 他冷冰冰的看了五条悟一眼(后者假装没看见),随即背对着他,眼不见心不烦地盘腿坐在窗前,迅速沉默了下去。 头发都没有完全擦干,看起来确实心情不好。 五条悟微笑了一下,低头专心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 他当然可以让佐助单独冷静一会儿——但五条悟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 因为佐助说的是“想要自己待一会儿”。 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从忍者口中听到这种近似于示弱的话。 之前无论是发生什么事,在面对他人时,宇智波佐助都是一副冷淡果决的样子,心里有了决定就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了就连他也没法让人改变主意。 无论今天这种情况是因为什么,对五条悟来说都是个机会。做一个体贴的知心人和利用这次机会更进一步,对他来说并不冲突。 在“喜欢”这种心情的驱使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耐心了。 毕竟佐助的警惕心是他见过的人之中最强的,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警觉地竖起耳朵,往后撤上一大截,然后在确定事情没有超出掌控的时候才会试探性地重新向前挪两步。如果这样反反复复,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而五条悟想做的事,无疑比之前还要更进一步,是要彻底扭转对方的习性,让佐助在自己这里完全放下警惕,甚至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主动把弱点——不管是脖子还是腹部,送到他的手中。 现在终于看到了一点了解佐助内心的契机,他更不可能随便放弃。 ——天知道对方为什么对“同伴”的定义那么奇怪,好像他做什么事都能被归类为同伴的正常交流一样。 总觉得大部分行动都没有取得想要的效果,反倒产生了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偏移。 问肯定问不出来,只能自己想办法发现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了。 五条悟撇了撇嘴,顺手在文件上留下了几行潦草的批注。 这就是最后一份了。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的肩颈发出几声关节的弹响,然后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迅速变得松快起来。 “你很吵。”佐助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被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烦得头大,说话声音也带着火气。“滚回你的房间去。” 五条悟嘴角一勾,顺手把笔丢在一边,人也不见怎么动就蹭到了佐助身边。 “不要生气啊,”他屈膝坐在佐助身边,撑着下巴,从眼角端详着佐助的表情,“我这不是在等你嘛,不开心的话,要和我分担一下吗?” 佐助愣了一下。 数月之前,五条悟在居酒屋说出了相似的话。 只是相比那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心情也是一样。 他还是心情不太好,五条悟却似乎很快走了出来。已经可以坚定而理智地向前看去。 佐助凝视着五条悟,似乎是在思考某个非常重要的课题,重要到就算是以他的实力,也要仔细斟酌之后才会说出口。 “你有弱点吗?” 五条悟在心底微笑起来。 虽然别的方面进展不足,佐助有问题就说这点还是挺让他开心的。 白发男人并没有继续接近佐助,而是坐在原地,闲适地往嘴里丢了块粗点心——他在拿文件的时候顺便还从冰箱了扒了不少零食带过来,只不过一直放在旁边没动。 要是除了翻页的声音还有点其他什么噪音,估计佐助就会真的忍无可忍把他踹出去了。 他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定了束缚,也许还被威胁了。但他不觉得最终佐助会是弱势的那方。 “我的弱点很多的。”五条悟回答道,起身顺便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虽然夏天的白昼格外漫长,但太阳总有落山的一刻,这会儿光线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好了,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也迅速降了下来。 他走回佐助面前,摸了一把他的头发,长腿一屈又坐了下来,还把下巴乖巧地抵在膝盖上,掰着手指算了算。 “学生算,前后辈也可以算,普通人多了也能牵制我,就连我的术式也不是无敌的。”他眨了眨眼睛,好像现在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多弱点,“这些弱点大部分都藏不住,是个有脑子的人大概都能分析出来。” 不过也没人会拿他的弱点做文章——五条悟其实是那种清醒到有些冷漠的性格,不会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所以也没人愿意逞一时之快,然后被这位最强咒术师报复回去。 然后这位最强咒术师突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冲佐助笑了起来。 “说起来,你算是我制造的第一个‘弱点’哦,佐助。”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佐助无言地看了对方一会儿。 “我不是弱点。”他说, 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佐助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五条悟。 去学校是他自己的选择、和对方接触也是他自己的决定,甚至就连生活太过平静、他的实力和其他人相差太大,以至于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和思虑也完全是自己的问题。 但他就是忍不住迁怒对方。 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一样, 试图通过转嫁问题,减轻心里的不渝。 而且,就像当初鹰小队的同伴陪他在海边发泄一样,五条悟待在室内,总有种整个空间都被填满的错觉, 原本的孤独冷清也一扫而空。 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在别人眼中你是就行啦,”五条悟轻快地说,似乎觉得这件事非常令人骄傲一样,“这不就是我们想达到的目的吗?只要目的达到了,适当的牺牲也完全可以接受,你清楚吧。” 五条悟的眼睛也像冰——不仅是颜色, 还有那种坚硬而冰冷的质感,仿佛亘古的冰川被霜雪掩映,恒久而坚定地立在那里, 不会为任何事动摇。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嘛,”白发男人开了个玩笑,“如果再来一次, 我知道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佐助没在意对方随口借用的“名人名言”,而是在思考自己今天的每一个决定。 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原本不存在所谓的弱点,或者说,不存在可以被轻易利用的弱点。 一方面是因为战力不平衡导致的绝对优势, 另一方面则来自于他身份带来的便利——本身他就和这里的人没什么联系, 也没人会用咒术师威胁咒灵, 更不要说把五条悟当成软柿子捏了。 但漏瑚和真人发现了他的位置, 并且认为普通人多少可以算是佐助的弱点。 他们没错。 佐助想,他好像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不在意波及普通人的忍者了。 ——毕竟普通人都知道在野外躲着他们,一旦出现在战场附近、不及时离开,就会被默认为对即将面对的危险心知肚明,不小心被杀也很正常。 但这些学生不一样。他们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另一种力量,也不清楚自己身边的同学在他们身上投下了死亡的阴影。 虽然佐助尽力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勉强保障了他们的安全——如果他真的是那种诅咒的话,会比一般诅咒更在意普通人也算正常——但这些普通人只要出现在束缚里,就注定会变成他的弱点,尤其是仁王雅治。 他可没忘记,漏瑚还有其他的合作者,仁王雅治也不是孤身一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把仁王叫做“弱点”其实也不合适,因为对方在他这里更像一个临时捡来的道具,被他利用着向咒灵证明,宇智波佐助和他们本质上并无区别,是可以合作、在未来能互相信任的潜在同伴。 但就算再来一次,只要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的做法也不会有变化。 ——因为所有目的都已经达到,期间造成的牺牲也完全可以接受,甚至好于他的预期。 “对。”佐助没有移开视线,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我不后悔。” “但是?”五条悟歪着头看他。 但是正是这种心情让他觉得不快。 “有学生受伤了。”佐助淡淡地说,垂眼盯着五条悟手边花花绿绿的零食袋子,仿佛上面是什么好看的东西一样,“两个,现在都在医院里。” —— 仁王雅治是因为多种因素倒下的。 持续不断受到咒力的影响、见到原本是人类的生物在自己面前被同学拧断了脖子、看着同学折磨另一个人形生物,最后还忍受了长时间的高温与接连不断的精神冲击——不仅是意识到身边还有另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物,还一度直面了被火焰吞没的死局与四个代表人类最深恐惧的特级诅咒。 能下意识地用精神力保护自己、撑到佐助与漏瑚达成束缚,已经出乎佐助的意料了。 漏瑚当时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还提醒了佐助一句,被他无视了。 “不用管他,”佐助任由仁王雅治倒在后面,垂眼漫不经心地把刀用手帕擦干净,收回刀鞘,“说说你们的条件。” 花御在他收回火焰、确认束缚成立后就立刻带着真人离开了。 蓝发咒灵虽然还能说话,行动能力也没有完全丧失,但“灵魂”被烧得少了一大块,陷入了极端虚弱之中。 佐助不清楚咒灵是要怎么样恢复这部分缺失的特殊咒力,不过对方说自己是因“人类互相憎恨”诞生的,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的实力就会因人类源源不断产生的情绪再次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毕竟这种情绪和“场所”没什么联系,想来只能汇集到真人身上,导致另一个类似的咒灵出现可能性不大。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漏瑚看起来有些为难,【夏油杰】也只告诉他,如果宇智波佐助主动提出不向五条悟透露任何情报,并且对五条悟十分不满,就告诉对方,他们有办法解决他的问题。“但是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无非就是想解除束缚,想报复五条悟,想成为一个自由的存在。 哦,说不定还想把人类养起来。 这点比真人还奇怪。 他不管【夏油杰】到底想干什么,至少双方现在共同的敌人都是五条悟,他们的合作还很稳固。 “我们能帮你摆脱五条悟。”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杀得了五条悟?” 漏瑚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又不是无敌的。” 佐助不是很确定,对方究竟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只把这句话拿来搪塞自己。 他向来不太会揣测这种单细胞生物的想法。 “那么,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他没有深究,这种事可以之后慢慢问出来。 漏瑚似乎已经完全忘了他们之前的冲突,干脆地告诉佐助他暂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和五条悟打好关系,如果能给他们递一些情报就更好了。“等你摆脱了五条悟,才是我们正式开始合作的时候。”他说。 一听就是别人教的。 佐助问他们要怎么处理这里的烂摊子时,漏瑚也只说“五条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具体要怎么做则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后来干脆说让佐助别管,处理好那个白发小鬼的事就行——让对方把嘴闭上。 佐助怀疑,对方根本不知道谁会帮他们掩盖这里的事,和他们合作的咒术师想来也不会什么都告诉这几个咒灵,大家都心怀鬼胎,试图达成自己的目的。 “用不着你提醒我。”他淡淡地说。“只要你别让五条悟听到风声,我这里不可能出问题。” 漏瑚哼了一声,听起来也不生气,“那就好。” 在他们敲定之后的联系方式时,终于又有人过来了。 是个穿便服的学生,似乎只是有事到学校一趟,不小心和他们走上了同一条路。 在那个学生露在外面的眼睛睁大之前,佐助让他晕了过去。 漏瑚没对佐助的行为做什么评价——他直接无视了地上的人,确定之后怎么联系就离开了,留佐助站在原地,觉得太阳射下来的光芒多少带了点温度。 他折返回去,把还躺在原地的仁王雅治带离了那片坑坑洼洼、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花圃的地方,和另一个人摆在一起,然后用仁王雅治的手机发了封邮件。 很快,仁王雅治和吉野顺平就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吉野顺平坐在急诊室里,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对幸村道谢。 “我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像突然就失去意识了,大概是天太热了,谢谢学长把我送来。” 幸村精市微笑了一下,没有探究对方有些闪躲的眼神后究竟藏着什么情绪。 “没关系,你再休息一会儿吧,等我们走的时候把你送回去。”他温和地说,转身看向自己的部员,表情有些担忧。 仁王雅治躺在旁边的床上,脸色苍白地笑了一下。他在医院躺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慢慢恢复意识,这会儿正被按着观察,看到底需不需要在医院呆一晚上。 …… 染了一头白发的少年猛地睁开眼,面色惨白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结果因为头疼得厉害,刚离开枕头就又倒了回去,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呻|吟。 精神力一点都没剩下,还有种被人伸手把脑袋搅了一遍的错觉,身体的各个角落也在向他发出抗议。 头晕头痛,恶心想吐,肌肉酸痛。 而且一想到之前发生了什么,就无法抑制地感到恐惧。 人类变成怪物,火焰铺天盖地,他现在醒过来,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大概之后都会对火这种东西有阴影了。 “仁王,偏食低血糖加上高温中暑,你今天还是住在医院吧。”柳莲二低头看着医嘱。“你难道去当建筑工人了吗?” 仁王想起来自己当时是编了个差不多的理由,不算有新意,但是效果还不错。 这让他觉得稍微有点得意。 “前辈,都高三了,不要这么不注意养生。”切原赤也指指点点,他作为即将开启职业生涯的选手,早就开始严格执行营养计划。 柳生比吕士推了下眼镜:“看来我这次可以上单打了。” “别啊,”仁王雅治环视了一下周围,扯了下嘴角,试图透过队友身体之间的缝隙往外看——他们就像一棵棵生机勃勃的树一样,把这片小小的区域围了起来,给他了一种熟悉的安定感。“今天只是意外,忘记补充能量了。” 但他苍白的脸色和头上的冷汗让这话很没说服力。 “你在找什么?”幸村精市走了过来。 “puri,”头发汗湿的少年思考了一下,觉得宇智波佐助也许并没有在这里。他现在大概清醒了一些,还想问一下自己该怎么办呢。“没什么,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 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听起来紧绷绷的。 “就是你天天躲太阳走的那条路啊。你连自己晕在哪都不记得了吗?”丸井文太探了探他的额头,看起来十分担忧,“果然还是得通知你姐姐吧。” 仁王雅治虚弱但坚定地拒绝了他。 “我回去睡一觉,明天就没问题了。”他这样说。眼睛转了转,终于找到缝隙往外瞄了一眼。 然后果然看见了依旧穿着立海大运动服宇智波佐助。对方手上的黑色纹身(就当那是纹身吧)还露在外面。 宇智波佐助静静地看着他,眼睛好像还是没有变回黑色。 原本急诊室里的人都匆匆忙忙的走来走去,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存在,然后从仁王看过去的那一瞬开始,好像突然有几个人突然意识到,他们身边站了个同样穿着运动服、但和另一边格格不入的少年。 美瞳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仁王雅治看不出来宇智波佐助是什么意思,说实话,他心情有点复杂。 一方面是有点怵——特别是在见识宇智波佐助是怎么和那些奇形怪状的诅咒交涉之后——比之前折磨咒灵的时候还要吓人,看起来完全不在意人命,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员,或者说诅咒。 另一方面,他看到对方就怎么不害怕了。 而且—— ……那果然是装的吧,比他装的还像。 因为他看到宇智波佐助的脸上蜻蜓点水般掠过了一丝微笑,无声地对他说了句什么。 宇智波佐助怎么知道他能读唇语? 真是体贴。 “那是……宇智波佐助?”幸村精市的声音在仁王雅治头顶响了起来。 面容秀美的网球部长拧着眉头,低头瞥了仁王雅治一眼:“他怎么会过来?而且手腕上那是什么?” “宇智波?”真田疑惑地问他,“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不是突然有事回东京了吗?” 幸村精市再抬头时,急诊室大厅里已经没有了那个身影。 “幸村,”仁王雅治在病床上叫他,对网球部长的疑惑心知肚明,却又不打算解释什么,“你是不是怪谈看多了?”他调侃道。 幸村精市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我会为你提供更多怪谈的,仁王。在你住院期间。”他微笑着说。 “我明天就好了。”仁王雅治又强调了一遍。 虽然他依然觉得心有余悸,但优秀的欺诈师是不会让人发现的。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及时恢复精神,赶上ih大赛。 因为中暑这种理由没登上冠军领奖台也太逊了,绝对会被柳生嘲笑的。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五条悟很轻地皱了下眉, 但他的动作太快,佐助又没有注意,再抬头时只看到五条悟露出一个惯常的、张扬而自信的笑容。 白发男人一边伸手揉乱了少年的头发,一边思索着。 咒术师应该不至于做到这一步。至少协会里大部分人虽然只想当个缩头乌龟, 对普通人的境遇视而不见, 但比起用普通人威胁佐助, 他们更擅长做的是用利益诱惑他人、用语言挑拨离间,最后再用武力进行震慑。 所以是诅咒师吗? 立海大肯定留下了战斗的痕迹,看来要找人去摸一摸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协会这边应该也会有人出手掩饰, 查一查命令是谁下的、动作又是谁执行的,多少就能猜出来有哪些人手脚不干净。 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轻松,好像心里根本没有闪过这么多信息一样,“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是已经很好了嘛~” 他知道,宇智波佐助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对自己也狠得要命,实际上总是会下意识地保护其他人——只要对方得到了他的认可,不论强弱,都会被佐助下意识地挡在身后,觉得他独自一人就能肩负起所有的重担。 多少也算是种傲慢吧。 温柔的、从不说出口的傲慢。 也不知道这种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好在佐助够强, 该狠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五条悟想。 不然他觉得自己头发都要愁白了。 现在普通人被扯了进来, 就算在其他方面暂时退让,佐助也绝对会把那些被牵连的人放在前面、尽力保障他们的安全。 既然没有一回来就告诉他这件事,说明那两个学生受伤并不重, 可能只需要休养几天。 “大概吧。”佐助对他的动作没什么反应, 任由五条悟弄乱了自己的头发, 在对方的视线下思考了一会儿。 他还在想之前的问题。 佐助想,自己应该就是鼬最大的弱点了。 说到底,他当初答应五条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想知道鼬哥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现在多少明白了鼬的感觉——只是和鼬的经历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虽然这样说多少会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但佐助和仁王雅治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点头之交而已。 他的歉意也不算深——佐助的疏漏在于没想到诅咒会直接发现自己的位置,结果引发了后续一连串问题,但造成的潜在风险基本被他扼杀,仁王雅治会撞上来完全是一个意外。 不过是如鲠在喉。 相比而言,反倒是和那些诅咒的言语交锋让佐助觉得身心俱疲。 要给自己的身份寻找支点、要考虑自己是另一个身份时应当具有的言行举止、还要在这些事情的缝隙之间尽力保障他人的安全。 佐助独自一人的时候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战斗便是战斗,死亡便是死亡,同伴也都值得信赖,与对手的交锋只会让他热血沸腾,即便是以命相搏他也从无后顾之忧。 而现在,只是一会儿,面对的甚至不是什么强大的敌人——只要佐助愿意,对方根本无法活着离开立海大,他却因为自己的“弱点”而束手束脚,不得不想方设法算计敌人。 鼬就是这样,顶着数十倍于他的压力,在实力并非凌驾于他人之上、也没有可以依仗的势力的情况下和他人周旋,保下了他的性命、为他画好了一条通往“光明未来”的路。 佐助不喜欢这条路,也一度怨恨过对方的自作主张,但他也清楚这或许是当时只有十几岁的鼬能想到的、能保护兄弟的最好方法。 ——让他活下来、让他变强、让他杀了自己、再让他功成名就。 他就是被这样沉重的、恍如诅咒一般的爱包裹着、挤压着,被迫用同等程度的爱与恨回报鼬,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鼬燃尽了自己,也燃尽了他。 都过去了,佐助想。 不会再有那样的爱,也不会再有那样的恨了。 —— 五条悟凝视着黑发式神。 顶灯暖黄色的光洒在对方的发顶和鼻尖,如同蜂蜜般流淌在少年光洁的面颊,纤长浓密的睫毛给他的眼睛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像帘子一样挡住了佐助的眼神。 他看不出来佐助是什么心情。 对方只是垂着眼,表情平静地陷入沉思,像是某种摒弃了情感的塑像,理智地坐在那里审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佐助会说吗? ——五条悟指的不是今天发生的交锋与暗涌。 正如他之前和佐助开玩笑时说的那样,有束缚也无所谓,五条悟并不认为佐助没有办法绕开束缚和他交流情报。 束缚是由语言所规定的,语言的缜密程度决定了束缚双方转圜的余地大小。 单凭佐助平常和他交流时展现的那种步步为营、谨慎严密的思维逻辑,就足以在和大部分人的交锋中占据优势,再加上对方一直很重视情报,在信息差之下,想钻空子就更容易了。 所以,就算达成了束缚,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他指的是宇智波佐助现在正在思索的、过去的回忆。 但对方也许并不会说出口。佐助几乎不可能说出口。 黑发少年仿佛在自己心里上了把锁,钥匙直接丢进海里,就算门开了一道缝,也看不见里面究竟有什么内容。 五条悟知道自己不会去、也不能去问。 强行去问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是他把锁砸了,逼佐助再一次揭开自己的伤疤,要么佐助把门关死反锁,他再也别想进去。 不论那种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佐助在五条悟对面抬起头来,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动摇,只是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凌冽,在暖光下闪着温和而疲倦的光,“网球部有个喜欢恶作剧的学生,叫仁王。”他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说。 —— 束缚让佐助必须守口如瓶,但是仁王雅治没有受到任何约束。 这是佐助钻了空子。 那个叫漏瑚的咒灵性格直来直去,仿佛天生少了根叫“阴谋诡计”的筋一般,被佐助随口搪塞也没怎么深究。 但真人不一样,这些咒灵的合作者也不是什么傻瓜。既然佐助能想办法绕开束缚,真人说不定也能想办法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其他人。 仁王雅治大概率会面对来自他人的试探。 ——可能是诅咒师,也可能是协会的成员。可能直接找到他面前逼问,也可能伪装成他的家人旁敲侧击。 束缚只保护了仁王雅治自己,佐助需要多重保险,防止普通人这里出了纰漏。 这种幸运的事估计不会再发生了。 他短暂思索了一下,要怎么躲开束缚的限制。 想的和说的不一样,说的和目的不相同。这样大概是最保险的方式,而五条悟应该也能猜到他的意思。 五条悟轻而易举地理解了佐助的意思。 “真的吗?”他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顿乱按,“这还是你第一次说柳以外的网球部成员,我作为关心式神的好主人必须要去拜访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去?” 什么叫关心式神的好主人? 是因为看出来他懒得动手,五条悟才这么嚣张的吗? 佐助轻轻瞪了五条悟一眼:“尽快,他最近身体不太好,还有比赛。”他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五条悟拖着长腔,“怎么不见你关心我的身体,也不问我最近在干什么,我真伤心。” “我和你本来就是敌人。”佐助说。“关心也是对同伴们的。” 佐助的意思是—— 咒灵? “他们有新版本了?”五条悟问。 佐助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本身就不需要回答。 白发男人脸上轻松的笑容几乎立刻就消失了。 难怪佐助会这么束手束脚。 而且这种有智慧的咒灵实力也绝对不会弱。 既要想方设法装作咒灵取信对方,还要在咒灵的身份下保护普通人,甚至要小心不能流血——咒灵的血液会凭空消失,一旦佐助流血就会被发现不对。 再加上受伤的普通人和佐助至今不愿提及的过去。 “……休息一会儿吧,你今天应该很累了。”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在这里陪着你。” 累吗? 多少有一点吧。 佐助不觉得立海大的同学和自己的关系有多么亲密,束缚也让他和咒灵之间的交易多了一层保障。 他也和鼬不一样,鼬当时还没有像他这样在武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也不像他一样清楚对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天然就有强硬的底气。 甚至他比鼬的心要冷得多,也硬的多。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疲倦。 不过是对曾经的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的羁绊。 “不。”佐助垂眼看着放在膝上的双手。“仁王那边不能等。” 他好像变弱了。 这些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缠绕着他,开始的时候像丝线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肩头,然后就变成了绳索,拉着他不向下坠落,现在,他们变成了锁链。 箍在他的四肢胸腹,让他的动作变得沉重而缓慢。 五条悟突然伸手盖住了佐助的眼睛。 他手很热,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按在佐助的眼皮上。 佐助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然后才放弃似的闭上了眼睛。 他这会儿突然意识到,五条悟大概也是这种感觉。 明明实力很强,却还是被这样的那样的联系绊住手脚——甚至比佐助还难以逃脱,数十年来都是如此。 所以才不和普通人打交道吗?因为他们太脆弱,根本撑不到咒术师赶来。 “没问题的,”五条悟声音温和,像温热的水流环绕在佐助耳侧,“而且,总要给我一点准备伴手礼的时间吧。” 然后,他似乎整个人往佐助身前倾斜了一些,气息接近又很快撤了回去,另一只手按住佐助的后颈,把少年往自己肩上带了带。 “相信我吧。”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佐助阖着眼, 感觉五条悟的手指很快离开了他的皮肤,在旁边窸窸窣窣摸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用咒力把远处的开关砸灭。 控制力挺不错的, 没把开关砸烂。 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只有月光流水般淌进窗口, 落在佐助后颈细碎的发梢。 其实现在姿势不太舒服, 他想。 五条悟个子太高,两条长腿怎么摆都很碍事, 佐助身体往前倾了一些,根本碰不到对方的肩头, 几乎完全靠对方的手掌支撑着头部的重量。 但很快,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就换了个姿势,手掌没怎么动, 人则轻巧地半跪起来,轻松地把少年半拦在怀里——这样是五条悟上半身向前微倾,而佐助可以重新直起身子, 愿意的话整个人都可以伏在对方胸前。 不过佐助的手垂在两边,五条悟的手也只是轻轻地扶着他的肩膀。 他感觉有点困了。 “你会说吗?”五条悟好像自言自语了一句, 问题也有点不知所谓。 不会。佐助在心里随口回答。 “如果我自己发现了呢?” 无所谓。 五条悟轻笑起来。 —— “我们来偷你啦,硝子~”白发男人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看起来像一只不知道玻璃是什么东西的大猫,好奇地把自己的脸压成扁扁的一片,试图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家入硝子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在连轴转, 下午被叫去参加“论如何将反转术式推广或转化为治疗符咒”研讨会, 听一群根本不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在上面吵得不可开交, 回来还得继续解剖尸体写研究报告, 忙到神志不清,随时都能闭上眼睛。 她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清醒着的。 大概率是做梦,不然为什么会看见自家狗都嫌的高专同学和他沉默寡言的式神一起,在午夜时分出现在窗外。 五条悟不可能说服宇智波佐助和他私奔的。 是梦。 五条悟已经自觉地把窗户打开(他打碎了插销,但家入硝子好像没听见声音,这让她更确定自己在做梦了)进了办公室,宇智波佐助则矜持地蹲在窗沿上,黑亮的眼睛像某种猫科动物一样,敏锐地在她办公室里扫了一圈——不过没什么攻击性,看起来只是单纯习惯这么做——最后停留在家入硝子脸上。 同是猫科,就算是梦里,看起来也比五条悟聪明多了。 不是,五条悟刚才说了什么? 偷她? 长发女医生瘫在椅子上,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我在梦里怎么可能是这种身份,五条悟那个白痴现在已经开始当着单恋对象的面偷人了吗……” 五条悟蹭的回头去看佐助。 佐助面无表情,视线专注地停留在女医生身上,没有丝毫偏移。 五条悟叹了口气。 他走到家入硝子的办公桌前,俯身抢走了对方手里的烟,把烟盒在家入硝子面前晃来晃去。 家入硝子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烟盒移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清醒过来,一巴掌拍在五条悟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不是在做梦啊。 那她刚才说的话,大概都被听见了。 有亿点点尴尬。 “好疼啊硝子!”五条悟捂着手。 “你又要干嘛?”家入硝子努力无视了宇智波佐助的视线。 无他,说错话之后黑发式神的眼神就变得有点奇特,给她一种自己的马上要被解剖研究的感觉。 五条悟不会现在还没让人知道他的少男心事吧? 逊爆了。 “人质没资格知道,”五条悟一手把烟高高的举起来,一手拎着一片眼罩晃了晃——还是那种一次性蒸汽眼罩,可以发热十五分钟,但不怎么适合夏天使用——语气轻快地说,“跟我们走就是了。” “走不动。”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去开会了,现在还穿着高跟鞋呢。” 宇智波佐助跳进了办公室。他穿着高□□服,裤脚收进战术靴里,除了身上没有带刀,看起来完全可以随时动手杀人灭口。 应该不会杀她灭口。杀五条悟比较有可能。 反倒是五条悟没穿制服,带着墨镜,身上套了件薄薄的卫衣,黑色的棒球帽把不带一丝杂色的白发藏了大半。 他轻而易举地把家入硝子连人带椅子从办公桌后拉了出来,推到了办公室中间。 家入硝子死死把住扶手才没被甩出去。 “你要怎么过去?”佐助很快地看了眼五条悟——两小时前的那些疲倦已经完全从黑发忍者的脸上消失,他看起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冷静而寡言,把一切都掩在心里。 “开车?”五条悟沉吟了一下,“我不会。”他补充了一句,眼巴巴地瞅着家入硝子。 “我是人质,而且不能疲劳驾驶。”家入硝子又打了个哈欠,自觉拆了眼罩,坐在椅子上,一副爱咋咋地的态度。 佐助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出租车很快就到,我把你带下山,有人需要你治疗。”他对家入硝子说。 家入硝子看着老同学的表情,努力把笑憋了回去。 宇智波佐助看起来完全没意识到五条悟对他有奇怪的心思。 不,应该说知道,但是完全没当真。 算算时间,五条悟想对宇智波佐助下手也有两个月了,没想到到现在都卡在这里,简直大快人心。 他这种狗脾气终于有人治了。 不过她这应该算助攻了。 五条悟应该对此感激涕零才是。 宇智波佐助走近女医生,看着对方撑着椅子站了起来。 “可以不要背我吗?”家入硝子顶着五条悟不可置信的目光说,“我比较喜欢公主抱。” 反正宇智波佐助很帅,对方看起来也没打算问什么问题,比起五条悟,她当然要选年轻英俊还不瞎逼逼的黑发式神了。 顺便报复一下打扰她补觉的某位最强。 说起来,她还挺喜欢黑发的。 五条悟一把抓住了宇智波佐助的手,把对方按在自己身后。 “我来。”他坚定地说,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上战场一样。 家入硝子在心里笑疯了。 “不要,”她冷酷地说,“我晕你。” 她受够了五条悟的瞬移。 现在的学生能享受高速平稳的瞬间移动,都是踩在她家入硝子的血与泪上的。 佐助对家入硝子的要求没什么意见。只是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他挣开五条悟的手,走到女医生面前,轻而易举地把人抱了起来,任由对方的小臂绕过脖子握住了另一侧的肩膀,有点在意对方的话。 家入硝子为什么会那么说? 他们平常根本没有交集,上一次见面也只是远远打了个照面。五条悟已经胡说八道到家入硝子也知道了吗? 他想起了两小时前五条悟覆在自己眼皮上的手掌,几周前寿司店里笑意盎然的眼神,还有之前落在眉心的那个吻。 有点不对。 “对了,”家入硝子冲五条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要怎么把我带下山?” “我也喜欢公主抱。”五条悟眼巴巴地瞅着佐助,伸手扒拉少年的小臂。 “跑下去。”佐助无视了另一个人的话,一脚踩上了大开的窗台。 …… “哇——”女医生还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完全没了睡意,站在公交车站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爽!” 家入硝子没想到,宇智波佐助说跑下山还真的就是跑下来。 只不过对方的跑和她的跑定义不太一样罢了。 ——房顶、树梢、湖水,只要有落脚的地方,不论是固体还是液体、不论面积有多小,对方都能立在上面,每步都轻盈地掠出一大段距离,几分钟就从她办公室的窗口到了山脚的站台。 她看到月光在头顶洒下,枝叶从身侧闪过,湖水在脚下闪着粼粼的光。 风把少年鸦羽般的发丝向后刮起,露出了对方平静而英俊的面容。 感觉自己也仿佛飞了起来。 “怎么了?”宇智波佐助垂眼问她。 “什么事都没有——” 家入硝子的视线被一堵墙挡住了。 五条悟侧过头,从墨镜后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的老同学,“对吧,硝子。” 还看见了一个时不时闪到宇智波佐助身旁的白毛,稍微有点破坏氛围。 真可惜,五条悟眼光确实很不错,她都有点心动了。 女医生回给五条悟一个微笑:“只是有点好奇我的病人罢了。” 谁要和你抢,想不开吗。 她只是在欣赏帅哥而已。 —— 仁王雅治在医院休息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办理当天住院的最后期限之前得到通知,可以回家静养,如果感到不适再去复查。 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拉着窗帘,开着灯,头依旧隐隐作痛,胃里还是空空荡荡。 很困、很累、但是睡不着也吃不下东西。 好在今天家里只有他一个,就算半夜开着所有的灯也不会被问来问去。 他盯着头顶的吊灯。 如果连着一周不睡觉的话,他要么能上天要么会进地下。总得想想办法。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 “笃笃。” 仁王雅治从床上弹了起来,警惕地盯着浅色的窗帘。 外面好像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 “……好变态啊……” “……你怎么知道……住址……” “笃笃。” 那个稳定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一起响起来的还有仁王雅治的手机。 【开窗户。】 小辫子散在脑后的少年突然松了口气,一把拉开了窗帘。 …… “……puri。”他想了半天,还是只说了这句话。 毕竟他想不出来这三个人是怎么恰好让自己的上半身出现在二楼窗外的,他可没有阳台这种东西。 不能想,越想越好奇。 仁王雅治退了几步让出位置,看着宇智波佐助第一个跳了进来——看起来非常熟练,衣服也很适合夜行,他的右眼又恢复了黑色,但左眼还是之前仁王雅治见到那样,带着淡紫色的波纹。 之后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性,长发,泪痣,大概是带妆时间太长,黑眼圈没挡干净,如果不看她脸上那种懒散的表情和齿间叼着的女士香烟,看起来就是个刚下班的医务工作者。 最后一个人一进来,仁王雅治不由得又往后挪了一点。 个子太高了。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房间有点小。 “佐助,你难道是因为他和我一样是白头发才这么关照对方的吗?”戴着墨镜的白发男人把自己从窗口塞进来(这人眼睛也有问题吗),活动了一下脖子,自在地扭头问宇智波佐助,“替身怎么比得上我本人?” 哦豁。 宇智波佐助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看了过来。 “我带了医生。”他叙述了一个事实。 “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仁王雅治笑了一下,“医生说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行了。” 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看错了没有,毕竟当时刚醒过来没多久,宇智波离他的距离也不算很近,场面乱糟糟的。 【做的不错,稍后我去找你。】黑发少年大概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仁王雅治觉得宇智波佐助估计高估了他的阅读能力,说了这么长一句,他其实只有第一句看的清楚,后面连蒙带猜,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然后他就安心了。 总有种不论是自己过去的行为还是未来的动向都有了保障一样。所以尽管离开医院之后他依然不太舒服,仁王雅治也没有感到特别焦虑。 反正他也睡不着,一闭眼就会想起白天的事,不如等等看宇智波佐助是不是要找他。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也发消息告诉对方了。 “那可不一定,小弟弟。”家入硝子踩着高跟鞋,拍了拍仁王雅治的小臂,“有没有大一点的房间?五条在这里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仁王雅治眨了眨眼。 他好久没被人叫过小弟弟了。 但是—— “那就只能去客厅了。”他在另一个人的抗议声中扯了扯小辫子,并不觉得自己穿着睡衣有什么不自在的——对方都能爬窗户了,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一点,“麻烦跟我来吧。”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他们转移到了同样灯火通明的客厅。 “五条悟, 家入硝子。”宇智波佐助看着仁王雅治在沙发上坐下,言简意赅地说,他旁边的白发男人依旧带着墨镜, 自然地拖了一把餐椅坐在一边, 抬手笑眯眯地冲仁王雅治打了声招呼。 “佐助很可靠吧?”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 示意仁王雅治在沙发上躺下。 仁王家买的是布艺沙发,家里有三个小孩,沙发尺寸也不小,他一个人躺下一点问题都没有。 “咒力侵蚀不是很严重,一次就可以清除, 明天身体就能完全恢复, 精神压力也会有一定缓解,”医生把手放在仁王雅治的胸膛感受了一下, “剩下的建议你找心理医生。” 这让他怎么找?心理医生会觉得他出现幻觉吧。 “等一下,”五条悟拦住家入硝子,没让她直接动手,“等会儿一起治吧,现在他要是睡着我还得把人叫醒。” 家入硝子回过头看了看五条悟, 又看了看宇智波佐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我可以去你房间休息一会儿吗,小弟弟?”她问仁王雅治,并没有了解对方信息的意思,“如果觉得不舒服随时叫我就行, 不用管五条。” —— 仁王雅治终于知道了自己今天面对的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些犯规, 看不见摸不着, 却又能影响人们的身体和精神, 甚至连来源也是人类根本控制不了的情绪。 但对于其他的信息, 他还是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那位叫五条悟的咒术师说,为了方便善后,他最好还是少知道点不必要的信息。 仁王雅治不太明白五条悟的意思,什么叫“方便善后”? “那我之后还能看见诅咒吗?”他问。看得见很让人头大,看不见也不能放心。 “这种事之后你自己就会慢慢发现了,”五条悟模棱两可的说,“我这边能说的都说了,希望你能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宇智波佐助原本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这会儿也低头看了过来。 “我不能透露任何信息,”他对仁王雅治说,“辛苦你了。” 仁王雅治稀奇地抬头看着他,感觉短短一天,自己对宇智波佐助的印象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怎么从来不对我说‘辛苦你了’!”五条悟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可是半夜陪你跑到神奈川了诶!” “别浪费时间。”宇智波佐助皱了下眉。“还有别的事。” 佐助说的其他事就是对仁王一家的安排。 “我的建议是让你的家人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五条悟说,仁王雅治发现对方正经的时候显得非常理智,语气也是公事公办的冷静,“束缚的作用有限,虽然有人找你的可能性不大,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佐助也不能一直保护你们。” 仁王雅治皱眉思索了一会儿。 “这样的话那些人不会发现不对吗?而且,我的家人又能去哪里呢?”他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嘴角。 这件事说到底是因为他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本以为这样就脱离危险了,没想到还有可能把家人牵扯进去。 而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对面这个自称是半个公职人员的奇怪男人。 “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五条悟说,“调职会走正常流程,只要不在神奈川和东京基本就可以保证安全,我也会找人在附近保护你们。” 他说了几句,话锋一转,又扯到了一直站在旁边的宇智波佐助身上,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佐助,我这边结束了,快来~” 刚才还算让人放心,现在仁王雅治又开始怀疑对方的可靠程度了。 在刚才一个多小时内,宇智波佐助一直远远地站在窗边,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在听他们交流。 但五条悟一提到他的名字,对方就有了别的动作。 他走到仁王雅治面前,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漂亮的绛红色,连带着整张脸都变得妖异起来。 “我需要处理一下你的记忆,”宇智波佐助平静地说,就好像自己说的不是和脑子有关的操作,而是要喝杯水这样的小事,“可能需要你忍耐一下,抱……” 仁王雅治打断了对方意欲出口的下一句话。那种事就不需要说了,会有现在的状况,和他自己关系比较大。 “puri,不会要把我的脑袋打开吧?”他开了个玩笑,“难道刚才说了那么多都要让我忘了吗?” 宇智波佐助看起来有点无奈。 “不,只是可能会头晕,”他用两只异色的眼睛观察了一下仁王雅治的脸色——还是没什么血色,如果家入硝子没来的话,可能会生场不大不小的病,半个月一个月应该就能恢复,“你见过悟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五条悟比了个耶:“因为他们都很害怕我哦~” 真的吗?感觉非常令人怀疑。 “其实我演技还挺好的,”仁王雅治沉吟了一会儿,选择相信宇智波佐助,“不过不疼的话就听你的好了。要怎么做?” 佐助难得解释了一句:“我不会封印你的记忆,但是如果有人找到你,触发了关键词,我的力量就会暂时将你催眠,会有一些不自然,但这样就够了。” 确实头晕。 仁王雅治感觉自己只是被看了一眼,就仿佛被人当头锤了一拳,不疼,但是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连宇智波佐助离他不到一米的脸都仿佛在视线中扭曲了起来。 他喘了口气:“催眠原来这么难受吗?” “诶,有什么感觉?”五条悟蹲在沙发旁边,好奇地瞅着仁王雅治。“佐助催眠我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那是因为你有咒力,有六眼,在这里和一个高中生较什么劲? 家入硝子已经被佐助叫了下来,这会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家同期的后脑勺,揪住他的领子把人往后拖了一下。 “别挡着我,”她语气暴躁地说,感觉自己因为熬了大夜黑眼圈又重了一些,“治疗结束你大概会睡很久,有事最好提前调一下。” “那我还是先回房间吧。”仁王雅治感觉这会儿晕得没那么厉害了,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宇智波佐助抓住了他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把人带回了卧室。 “谢啦。”他对佐助说,视线在对方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挺酷的,眼睛也很帅。” “是吗。”佐助本身也没什么遮掩的意思,他坦然接受了仁王雅治的称赞,看着对方自觉地爬上床,袖口随着垂手的动作自然地盖住了腕上黑色的咒纹,语气平和地安抚他,“不用担心,悟会保护好他们的。” 大概正是因为对方这种神态和行为,才会让人觉得值得信赖。 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却完全看透了他在担心什么。 就算宇智波佐助和他们身份不同、可能并不算完全的人类也是如此。 仁王雅治看到家入硝子和五条悟都站在门口(其实主要是家入硝子拉住了五条悟)没有进来,似乎是知道他想说点什么,才给他们两个一点聊胜于无的空间。 “对了,”他这会儿放心了不少,抬起头时,黄玉般的瞳仁闪着狡黠的光,“今天的事给了我不少灵感,ih大概会很好玩,你要来看看吗?就当是我的小请求。” 那位五条悟先生把他叫做“替身”,那他当然要做点替身该做的事。 家入硝子一把捂住了五条悟的嘴。 哇哦,她想,现在的小朋友真的了不得。 长得帅就算了,性格也很有意思。她怎么就没能晚生几年呢?还能躲开五条悟这个问题儿童。 佐助挑了下眉,随即表情温和下来。 “我不方便出现在你们附近,”他淡淡地说,“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去看的。” 五条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你要和他私奔吗?我不同意。” 家入硝子捂着嘴,勉强让自己憋住了笑,用眼神示意仁王雅治躺好,不要管旁边的两个人。 追人也得好好追啊,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会被当真才怪。 她深呼吸了两次,终于集中精神发动了反转术式。 仁王雅治感觉自己眼前好像多了个透明的罩子,原本一直感到有些发冷的四肢迅速变得温暖起来。 ——玩够了吗? ——我很认真诶。 宇智波佐助和五条悟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是很好奇。 “我可以问一下,他们是怎么回事吗?”他勉强撑着眼皮,小声问家入硝子,感觉随着身体变暖,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睡意。 家入硝子用余光撇了眼站在床脚的两人,决定大发慈悲帮五条悟一把。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 “暗恋关系。”她说。 宇智波佐助的视线像钉子一样扎了过来。 “我是光明正大地哦。”然后是五条悟的声音。 有点复杂,仁王雅治想。 然后他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 与此同时。 “看起来你吃了个大亏啊,真人。”【夏油杰】微笑着说。 他站在金黄色的沙滩上,低头观察了一会儿蓝发咒灵的状态,多少有些惊讶宇智波佐助能做到这种程度。 毕竟真人的术式,就算是他也觉得有些棘手。 “但是他真的很有趣。”真人完全不生气,躺在海水沙滩的交界处,让海浪一波波冲刷着他的身体,“不过我什么都不能说哦~” 漏瑚从半空中的一扇门后走了进来。 门内是阳光明媚的海岸沙滩,门后却是白色的走廊墙壁和反射着白炽灯光的金属栏杆。 从外面看的话,这里是东京一处普通的公寓区。 不算高档,也不是那种穷人住的地方,大部分房间都租住着普通白领或者工薪家庭,大家都早出晚归、忙忙碌碌,邻里之间很少联系,甚至大有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住人的情况。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随手在地图上画个圈,里面就可能有好几栋这样的公寓楼。 【夏油杰】有不少这样的安全屋。 “那你觉得,宇智波佐助有多强?”披着袈裟的青年换了个问法。 漏瑚伸手扔给【夏油杰】一根手指,“那两个小鬼还吵着要见你。” 【夏油杰】接过手指,没有接话。 真人的声音难得有些不确定:“总要给我个参照物吧?”蓝发咒灵抬眼看着他,“漏瑚也没法全力出手,我怎么看得出来。” 漏瑚冷哼一声,也没有否认。 这就是说,是值得漏瑚全力出手的水平了? 【夏油杰】愣了一下,笑了笑:“也是,那就用这个吧。” 他把那根暗红色的手指在手中抛了两下。 “你们不也想拉拢宿傩吗?”他微笑着说,“两根手指对付一根手指强化的普通特级,应该能让你有些概念。” 他对宿傩能不能出来没什么想法,但宇智波佐助必须要离开五条悟身边——至少在关键时刻,要脱离五条悟的掌控。 好在之前未雨绸缪的准备也派上了用场,只要再等一段时间,人物和条件到位,就可以考虑和对方见面了。 “先等两天吧。”真人说,“我需要恢复一下,刚好有点灵感。” “没问题,”【夏油杰】微笑着说,“我会挑个好时间的。” 第90章 第九十章 离开神奈川、回到高专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 家入硝子走另一条路回宿舍,完全不在意五条悟为什么半夜把她带出高专去治疗一个普通学生,也不想知道他们究竟交流了什么内容、扯进了什么阴谋。 这种小伤都要她出面, 五条悟也没有让辅助监督跟随, 或是带什么保密协议,说明这件事牵扯不小。 但她没什么兴趣。 医生只是在离开之前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臂,看着白发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表情是洞察一切的困倦:“不管哪件事都是, 别太乱来了,多少表现得像个大人一点吧, 五条。” 虽然不算朋友, 但作为同事和同学, 她也多少会关心一下这位人间最强的。 他们都太累了。她放松的方式不少——老三样嘛, 五条悟却没什么休息的机会。 如果对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或者找到能理解他、和他并肩而行的人, 家入硝子也会觉得欣慰。 五条悟轻笑了一下:“放心吧,硝子。” 他就算乱来,也不是完全不动脑子的,六眼收集到的信息足以让他分析清楚眼前的局势,所以至今为止, 所谓的“乱来”收到的结果都还不错。 这次也是一样。 硝子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五条悟想起回程路上黑发忍者若有所思的神色, 笑容更大了一些。 佐助多少意识到了不对,但还不够。 忍者对待感情的态度比五条悟想象的还要直白和坦诚, 但也比他想象的还要迟钝。 也许说清楚会更好一些。就算是后退两步也比永远走在另一条路上好。 他看着家入硝子的背影渐渐远去,插着兜,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零零散散的, 却让五条悟想起了千鸟, 清澈、锐利,带着一往无前、粉碎一切的美感。 和佐助一样。 “呐,佐助——” 黑发少年抬眼看着他。 他们走在无人的石板路上,周围是葱茏的乔木,石灯笼上长着草绿色的苔藓。五条悟已经把帽子摘了下来,勾在手指上甩来甩去,头发在熹微的天光下泛着柔和的色彩,“——要试试吗?”他问。 佐助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五条悟把眼镜往下勾了一点,侧了点身子,微微低头看着佐助。他的蓝眼睛像一汪清泉,荡漾着柔软的波纹,把少年的身影裹在中央。 “我是说,要试试和我恋爱吗?” 他用一种普普通通的语气问,走路的步子也没发生变化。 好像在问佐助等会儿回去要不要尝试面包店的新品——说不定语气比那个还更平常一些。 佐助脚步顿了一下。 “你还没有玩够吗?”他的语气也很平静,好像也没有对此感到十分惊讶。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出这句话。 从五月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家入硝子话说的那么直白,就差指着五条悟的鼻子对佐助说“他喜欢你”了。 佐助也不是傻子。如果一个平常和他根本没什么交集、也从不和他开玩笑的人这样说,他还意识不到不对的话,佐助也不用当忍者了——他早就因为情报分析能力不足而死在战场上了。 但佐助不觉得五条悟是认真的。或者说,就算是五条悟现在说的是实话,他的兴趣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五条悟没急着回答,而是轻拍了一下佐助的肩膀,他们就继续动了起来,在鞋底与石板路的敲击声中往宿舍走去。 佐助的问题也很快有了答案。 “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我没有在玩哦。”白发男人轻松地说,干脆把眼镜摘下来挂在领口,毫无预兆地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不。”佐助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只承认鸣人是自己的朋友,就像五条悟应该也只会认同夏油杰是自己的友人。 朋友这种东西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奢侈品。 他们都是孤独的人,所以一旦错过了某个时机、一旦做出了某个选择,那些和他们相遇的人就会拥有某个固定的身份,或是普通或是特殊,但特殊的一般很少,有了一个,第二个就很难出现。朋友就是这样。 佐助承认鸣人是朋友,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鸣人出现的时机很巧,幼时的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朋友,借以支撑自己捱过那段弱小的时光,而鸣人出现了。对鸣人来说,他们之间的友情大抵也是如此。 所以,就算他们之后刀剑相向,那段不会消失的回忆还是像线一样把两人联系起来,让鸣人横冲直撞地把他拉了回去。 五条悟大概也差不多,在某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碰到了夏油杰,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中认可对方成为自己的友人,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里。 但佐助和五条悟只认识了不到一年,相处模式也很奇怪,无论是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算不上朋友——虽然佐助信任对方,而五条悟也信任他。 但如果佐助遇到的是十年前的五条悟,又或者五条悟遇到的是十年后的佐助,他们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走在一起,更不要说谈论这种话题了。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五条悟笑眯眯地赞同了他。“朋友这种存在有一个就够了。” 见佐助没有接下去的意思,五条悟又开口了:“那我们现在大概算是同伴吧,佐助。” 佐助没有否认五条悟的说法:“所以你想说什么?” 五条悟笑了一下。 “但我又觉得同伴这种关系太普通了,佐助,我也不准备把你当成朋友。”白色短发的男人停下了脚步,“我现在很喜欢你,是想吻你的那种喜欢。” 五条悟停下的位置已经离宿舍不远,墙里探出的枝条缀满了大朵暗红色的芍药,在晨雾中带着朦胧的光晕。 佐助抬头看着五条悟。 “你在开玩笑吗?”他皱着眉问。 但五条悟表情平静地凝视着他,头发镀了一圈透明的光,眼睛在背光的地方也显得剔透,里面盛着佐助看不懂的情绪。 “你说呢?” 为什么呢? 五条悟看起来和小樱面对自己时态度完全不同,也不像是会为了什么人心动的性格,就连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也没什么波动。 但束缚告诉佐助,五条悟是认真的,至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在恶作剧。 佐助并不生气,也不觉得恶心,只是发自内心地感到疑惑:“我想不出来任何被你喜欢的理由。” 他直接说。 “唔……这个确实挺难说的,”五条悟思索了一下,自然地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声音和脚步一齐变得轻快起来,“毕竟我也是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种感情,还挺新奇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太傲慢了,五条悟想。 世界在他眼中一览无余,人心生成的诅咒他见过太多,比诅咒还恶心的人心他也见过不少。他自己难以跳出世界这个盒子,也很难对同样困在这里的他人产生特殊的感情。 ——杰确实是他的朋友,他们相互了解、相互信任,但也仅限于此。除非他当年看得更清楚一些,杰牛角尖钻得更浅一些,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一些变化。 但那样的话,他们也许根本不会成为朋友。 佐助就是那个盒子外的人。 “所以,要和我试试吗?” 五条悟又问了一遍,语气听起来依然很平常,但是并没有什么轻浮的意味。 “……我拒绝。”佐助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虽然他觉得稍微有点混乱,但五条悟不会得到其他答案。 普通的、浅薄的联系已经让佐助觉得疲倦,他更不可能任由那种不可靠也不可控的情感影响自己,让另一个人成为自己的致命弱点——就算是五条悟也一样。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喜欢上什么人了。 白发男人好像并不意外。 “知道啦,”五条悟叹了口气,拖长了声音回答,“今天我就不追究你伤了我的心这件事了。” “……这就是你的喜欢?”佐助嘲讽地说。 五条悟松口太过轻松,还一副不和他计较的样子,反倒令佐助十分不爽。 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 有种对方在用自己廉价的感情动摇他的错觉。 五条悟拉开庭院的大门,回头冲少年微笑了一下,眼睛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我可没说不喜欢你了,”他直白地说,“但是今天毕竟不一样,只把我当成同伴也行,明天就不行了哦。” 佐助跟在他后面走进客厅,脱了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走到餐厅接了杯水。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明天我也不会喜欢上你。”他端着杯子,冷淡地说。 佐助没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能拿出来说的。 他本来也是这样的人,比起思考他人对自己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他更愿意听别人直截了当地说清楚。 然后把拒绝和同意的权力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毕竟有太多比谈情说爱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他不会本末倒置,为了这种事浪费时间,更不要说为此改变自己。 五条悟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这让佐助觉得稍微有些烦躁。五条悟的态度和之前他拒绝的人都不一样,佐助不喜欢这种事态不受控制的感觉。 “说起来,佐助,我很喜欢你的一点就在这里,”他绕过佐助去了厨房,声音悠扬地说,“除非自己愿意,你几乎不会动摇,也不会因为外界的影响改变自己的行为。” 然后他从冰箱后探出头来,手里端了个洒满糖霜和水果奶油蛋糕:“surprise——!” 佐助愣了一下,没看明白五条悟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趁机把他按在餐桌旁,顺手抽了张纸把杯子里溅出来的水擦干,然后坐到了少年的对面。 “许个愿吧,蜡烛我就不插了,忘了把硝子的打火机偷过来了。”他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虽然晚了点,但是我应该还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吧,生日快乐哦。” 五条悟说的特殊情况,是他的生日? 佐助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他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快点许愿嘛~”五条悟笑眯眯地说,好像之前他们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那样,“不许愿的话我就代劳了。” “我不相信这种东西。”佐助说。 “那我来许愿,”五条悟闭上眼睛,兴致勃勃地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生日礼物已经送给你了,记得好好利用起来哦~” 佐助被他接二连三不按常理出牌搞得更加混乱了。 “我可是对你告白了啊,”五条悟把蛋糕推到佐助面前,指着自己说,“这还不够吗?” “所以……”佐助一字一顿地说,感觉自己胸口涌起一阵被戏弄的怒火,“你把这种东西当做什么恩赐、在玩我吗?” 在他承认他们是同伴、认真地思考和五条悟关系的时候? “佐助,我很认真——”五条悟撑着头微笑了一下,雪白的睫毛下是一双苍天般澄澈的眼瞳。 他直视着佐助同样明亮、也同样锐利的瞳仁:“我说出了这句话,就是把弱点送给了你,你大可以仗着我的喜欢做一些过分的事情,难道这还不算礼物吗?”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伊地知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鼻尖挂着细细的汗水,眼镜稍微往下滑了一点。 “两天前,一名一级咒术师在前往长野市调查诅咒时失去联系。”黑发戴眼镜的青年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任务内容, “协会希望您前去调查,这是目前优先级最高的任务。” 五条悟看起来很不情愿。 “这么热的天就让我出任务……”他瘫在地上扑腾了一下, 像只马上就要被迫入水的猫一样, 在房间里垂死挣扎,“为什么要在夏天失踪啊……” 就像东京是绝大多数咒术师最不想待的地方一样,如果有个什么调查问卷统计的是日本咒术师最讨厌的季节,夏天绝对是大部分人共同的选择。 ——特别是高专下的咒术师。东京和京都两所学校制服基本是一样的差不多,都是深色高领,把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且不说普通人会不会把他们当成感官失灵的怪异人士, 在这种高热潮湿的天气下穿着制服出差本身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杀行径。 伊地知洁高假装没听见对方的抱怨, 轻手轻脚地把文件放在了白发男人面前的地板上。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积压任务, 夜蛾校长都让我给您带过来了。”他把眼镜从汗湿的鼻梁上推回去, 摸了块素色手帕,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协会那边的意思是, 既然您认为宇智波同学可以单独祓除诅咒,就尽量多处理一些任务,最近一个月二位基本上都没有离开过东京, 他们有些不满。” 五条悟勾了下眼罩。 佐助七月基本没怎么跑出去祓除诅咒,而是安安静静地当了个好学生;至于他自己嘛,当然也安安静静地当了个好教师。 很配。 “佐助可不是他们的部下, ”他躺在榻榻米上, 随手把旁边的文件推了推, 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被体温烘得发热的那部分位置让了出来,贴上了另一块冰冰凉凉的地面,“能做多少、要做多少还是我说了算,知道吗,伊地知?” 和我说也没用啊…… 伊地知恭敬地点头称是。 “不过……”他想起自己原本是想先看看宇智波佐助在不在这里,不在的话再去找五条悟——伊地知了解自己的学长,知道他大概率会因为这件事不轻不重地发个脾气,相比而言,宇智波佐助就不会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对方只会接过文件,低头漫不经心地扫两眼,然后疑惑地抬头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虽然最终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区别——该撂挑子的时候两个人都毫不犹豫,但压力能少一点还是少一点好。 “您现在应该在训练场吧?”伊地知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五条悟的实战课。 五条悟摆了摆手:“佐助在那里。”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 就算伊地知先去训练场,其实也找不到人。 那里虽然开着门,也放了几个摆着武器的架子,一年级的三个学生和宇智波佐助却不在里面。 他们正在高专周围的森林中。 比起这种铺着地板、周围还被围起来的场地,佐助更喜欢森林。 而且现在这个天气,森林里面除了蚊子多一点,温度可比训练场怡人多了,所以除了钉崎野蔷薇有些担心自己被晒黑,疯狂补涂了一会儿防晒霜外,伏黑惠和虎杖悠仁都对此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 ——大概还要考虑到他们不用经受五条悟摧残的喜悦。 五条悟非常大方地把自己的学生借给了佐助,说“可以随便打,让他们感受一下人类的险恶”,笑容可掬,一副很为佐助着想的样子。 说白了就是不想大热天待在闷热的训练场里被蒸成一条咸鱼。 佐助对此心知肚明。 但他这两天不想和五条悟纠缠不休,也并不是很在意所谓的酷暑——同样是在森林之间,木叶夏天的气温比这里大概还要高上一些,湿度也足以令人窒息。 而且一年级的学生里还有一个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的虎杖悠仁,让佐助觉得还算有趣。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虎杖悠仁没有天与咒缚,也没有自己的术式,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但他不仅能压制两面宿傩,单凭体格还可以超越禅院真希,反应速度也比对方快,怎么看都不对劲。 佐助脚下用力,轻盈地落到了身后另一棵树的树枝上,躲过了虎杖悠仁的拳头,顺手抓住坐在猫头鹰式神背上的伏黑惠,把人摔进虎杖悠仁身上,一起往钉崎野蔷薇脸上飞了过去。 一跳能跳两三层楼的高度也很不对劲。 还有一头樱粉色的短发。 要不是知道漩涡一族无法开启轮回眼,他甚至要怀疑虎杖悠仁祖先和漩涡一族有什么关系了。 钉崎野蔷薇非常没有同学爱地往旁边躲了一下,任由自己的同班同学砸进柔软湿润的泥土中,气喘吁吁地扶住了旁边的树干。 “……还没……结束吗?”她看了眼头顶枝叶间倾泻下来的阳光,只觉得汗顺着脸颊流进了眼角,刺激的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和另外两个人相比,她的体术基础是最差的。既不像伏黑惠那样从小被五条悟拎着玩、一路打架长到了现在,又没有虎杖悠仁那种异于常人的体格与反射神经。所以现在也是三个人中间最狼狈的。 明明有咒力强化身体,时间也没有很长,她怎么会这么累? 伏黑惠从虎杖悠仁身上翻下来,也不管身上沾了多少灰尘——他脸上也沾了几道灰,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完全没有钉崎野蔷薇刚见到他时那种气质。 “……大概。”伏黑惠喘着气,视线里出现了黑发式神的身影。对方从枝头跳了下来,看起来不准备再动手了。 和他们相比,佐助看起来好像不是特别热,只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一截带着咒纹的颈子。 “回去吧。”黑发式神说。 “五条老师也太狡猾了,”钉崎野蔷薇喘了会儿气,和伏黑惠还有虎杖悠仁一起慢慢悠悠地往训练场的方向走,佐助走在他们前面四五米远的位置,“自己躲在房间里偷懒,让宇智波先生过来揍我们算什么啊?” 虎杖悠仁脸上也全是汗,他笑呵呵地走在一边,心情很好地接钉崎野蔷薇的话:“但是五条老师不是说了,体术技巧宇智波先生比他要厉害吗?今天钉崎你也学到了很多小窍门,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还是很不平衡。 短发少女不爽地切了一声。 他们聊天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佐助走得也不算远,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虎杖悠仁还是和鸣人不太一样,他想。 他比鸣人更温和、更敏锐,也更理智。 不过佐助也没法说自己很了解鸣人,就像他想不明白五条悟一样。 ……回到鸣人身上。 佐助了解的只有十三岁以前的鸣人。自从他离开木叶以后,满打满算也就只见过鸣人三次,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其实并不清楚,了解的也只是别人无意间提起的几句语焉不详的信息。 直到最后一战,他们才算真正地、坦诚地进行了一段交谈。结果谁也没说服得了对方。 现在那家伙应该正被卡卡西带着到处乱跑吧,说不定还会被塞一堆文件让他提前学习,想想就觉得好笑。 ——战后卡卡西成为新一任火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鸣人大概会被他拉着在身边学习几年,至少要变得不那么天真,才能接过对方的担子,成为肩负起一整个村子,或者往大了点说,整个忍界的和平的影。 说白了,四战给人们留下的记忆还十分鲜明,至少在未来二三十年内,只要那个白痴不因为什么意外丢了性命,忍界就不会有大的动荡。 其实也是一个人维系的平衡。 但鸣人身边有不少支持他的人,足以帮他把这种平衡尽力延续一段时间,并借助多出来的几十年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大概五条悟说的也没错,一个人确实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佐助发现,自己的思绪又一次不自觉地偏移到了五条悟身上。 “……五条老师……” “……对,五条老师……” 这个名字好像被加粗加重了一样,不停地往佐助耳朵里钻。 【佐助。】 他有些烦躁地皱起眉,脚下用力,往前跃去,几下就和伏黑惠三人拉开了距离。 一周前的那个清晨,五条悟看着他说了那句“把弱点送给你”的话,然后突然又软了神色,让脸上那份多少有些锋利的笑容消失在他惯常的、玩世不恭的外表之下,微笑着挖了一勺蛋糕递给佐助。 佐助则被五条悟那句话说得一时不知要怎么反应,下意识地接过了勺子,结果蛋糕在嘴里呆了好几秒才感觉到那股令人头晕脑胀的甜味。 他表情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 五条悟观察了一下佐助的反应,伸手抹了点奶油尝了一口。 抱歉,伊地知大概是按我的口味来了。白发男人笑眯眯地说。 那些因一方宣称喜欢、另一方又另有心思造成的暧昧与暗流,顿时在晨光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佐助把勺子放下,五条悟也没有要求他继续发表什么意见。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跳过了之前的话题,勉强在一起多呆了一会儿,在太阳完全升上半空之前离开了那片公共空间。 从那以后直到今天,五条悟都表现得和“告白”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他的言行依旧充满跳跃,想起来就随口问问佐助的想法,有的时候甚至根本不等拒绝就跳到了另一件事上,动作没有收敛,但也没有试图更进一步。 佐助的态度同样没什么变化——他不肯定、不拒绝,只要五条悟那些缺乏距离感的动作和言语不影响到他做正事,佐助甚至懒得推开对方。 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样—— ——大概。 训练场白色的外墙出现在佐助的视线中。五条悟靠着墙,躲在墙壁投下的阴影中,欢快地冲他招手。 “哇,”他在佐助迅速接近的时候掏出手机,两指放大屏幕,对远处刚出现在树丛之间的三个学生一阵乱拍。“挺有艺术气息的!”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说话,原本站在五条悟身前、和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的宇智波佐助就突然消失了。 把三个一年级生完完整整地留给了五条悟的手机摄像头。 五条悟侧头朝另一个方向感受了一下,继续笑嘻嘻地给学生拍照。 “怎么样,佐助上课很有意思吧?”听起来颇有几分自得。 好像夸佐助就是在夸他自己一样。 这次只有虎杖悠仁捧场。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一个表情平淡一个累到放空,看起来都不是很想接他的话。 “你现在过来干什么?”伏黑惠还是这样问道。 “当然是来给你们做课后总结的啊,”五条悟敲了敲手边的门,示意他们三个都进训练场,“明天我要出差,今天给你们提前把课补上,感动吧?” 他随手带上门,把三人带到了训练场一角的小黑板前。 还是只有虎杖悠仁捧场。 伏黑惠狐疑地盯着五条悟。 后者对着他送出一个飞吻。 五条悟满意地看到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脸上同时露出一个被恶心到了的表情,插着兜开始了今天的课堂。 “gojo小知识,现在开始!”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五条悟盯着佐助。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生理意义上的。 佐助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各种意义上的。 因为对方现在整个人缩成一团, 勉勉强强把两条又长又直的腿折起来塞进新干线座位把手之间,侧身把脸对着佐助。 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过协会的任务了。一方面是因为战力溢出太严重——叫战力喷射或许更合适一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佐助过去几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地在做一个好学生,任务只挑挑拣拣做了一些, 和五条悟完全没有交叉。 但昨天五条悟和佐助谈了一次之后,他们还是一起登上了新干线。 协会大概会安心许多。 “不要一直盯着我。”五条悟的视线就算隔着黑漆漆的墨镜也十分明显,扎在佐助脸上,让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 不满地瞪了过去。 对方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座椅布质的椅背上,有几根头发因为静电飘了起来, 墨镜略微往下滑了一点,露出了一小片淡蓝色的瞳孔。 他背对着外侧走道, 听见佐助的话,眼睛一弯,嘴巴也勾了起来。 “这可不在你的特权范围之内哦。”白发男人不正经地说。 因为有其他人在另一边睡觉,他声音压得很低, 语调却依旧像提琴一样悠扬。 佐助收回视线。 “……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他淡淡地说。“也无益于实现自己的目标。” 不论是让佐助给出其他的回应,还是帮他自己查清楚一系列事件背后的真相、改变腐朽衰败的协会。 爱恋就是这种东西, 它会让人失去理智、失去控制, 是感情中最不可控也最不可靠的东西。任何合作只要掺杂了这种因素, 就会变得不稳定起来,随时可能因它而分崩离析。 “不, ”五条悟并不太在意佐助的冷言冷语, “这有意义。”他笃定地说。 不论日后他是继续喜欢佐助,还是在对方的言行中逐渐丧失了这份兴趣,现在的行为对五条悟本人来说都是有意义的。 而且, 他也不会因为这种情绪失控。 五条悟很早就对宇智波佐助说过“爱是最强的诅咒”, 他暂时也不打算体验“爱”这种刻骨铭心的事物, 单纯喜欢是不足以影响他的理智的。 他继续兴致高昂地盯着浑身写满忍耐的黑发少年,好像对方是什么好看的电影一样,一路看到了新干线停下。 然后一出车站,原本还精神头十足的男人立刻就蔫了。 像某种被放进蒸笼、用水蒸气捂了几分钟的植物,迅速从水灵挺拔的小白菜变成了软趴趴的菜叶子。 因为这里确实很热。 仅这一周,日本已经报告了好几次破纪录的高温、十年、三十年、说不定今天就能破了百年的记录。再加上湿度高,气温一高就让人觉得汗都憋在身体里,情绪也连带着很容易发生波动。 不过是排队等了一会儿出租,五条悟的烦躁程度就开始呈几何上升。 就像猫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甩尾巴,五条悟也不耐烦地甩着挂着手机绳的手机,吧嗒吧嗒地在佐助身边绕来绕去,然后因为运动带来的热度在外套里久久不散变得更加烦躁。 “安静一点。”佐助被他绕的眼晕,伸手按住了五条悟的手臂,让他停了下来。 “好热……”五条悟气若游丝地抗议。 然后在佐助收回手的时候反过来捏住了他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身上多余的热量传给另一个人一样。 佐助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但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借五条悟拉着他胳膊的姿势把人塞进了停在面前的出租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他们要去的是家经营了几十年的私人诊所。 因为陆续出了几次意外,这家诊所现在已经暂时停业了——要是情况不好,永久停业也说不准。 诊所在市区一处人流量不小的街区,经过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已经发展成了一个知名度颇高的私人医院。占地不小,有四五层楼高,还带了个院子。米色的墙壁看起来有些陈旧,但还是比较干净,门口挂了“中村病院”的牌子。 周围围了警戒带,几个穿短袖制服的警察眯着眼睛,同样被太阳晒得表情狰狞,浅蓝的制服上洇出深色的汗渍。 五条悟一下车就皱起了眉。 说实在的,这里咒力气息并不是很浓。在佐助看来,就算有诅咒,也绝对达不到一级的水平,不至于让一级咒术师栽了跟头。 他们两个都穿着和气温格格不入的深色长袖长裤,带着墨镜,五条悟个子又高,白发在阳光下亮的刺眼,一下就被街对面的警察注意到了。 “你们是来接替上一个人的?”其中一个警察见他们走过来,擦了把汗冲他们点点头,路过的几个人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 五条悟随手把证件给他看了一眼。 “没问题,”警察招呼了一声,让同事把警戒带解开放他们进去,“下次换人麻烦做好交接,别让我们在这里白等这么多天啊。”他抱怨了一句。 五条悟热得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点了下头就走了进去。 建筑物内一下就变得阴凉起来。 他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摘下墨镜扫了一下周围。大厅里看不出什么打斗的痕迹,残秽也不算多。 “这个距离应该没问题吧?”他随口问佐助。 “……再远一倍也没问题。” 虽然觉得很啰嗦,但是看在五条悟是在说正事的份上,佐助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五条悟笑了起来。 “那下次就去更远一点的地方吧。”他说。 “不要。”佐助干脆地拒绝了他,“这次是特殊情况。” 五条悟好心情地笑了一下:“再来几次就不是了。” 诅咒暗紫色的残秽在他们的视野里散发着邪恶的气息,或深或浅地与另一个明显属于人类的残秽纠缠在一起,从某个诊室一路延伸到了楼梯间,周围的环境也变得凌乱起来。 五条悟和佐助一路往上,跨过散落一地的碎石玻璃走到了顶层天台。 “诅咒应该已经被祓除了。”五条悟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天台,“可能有诅咒师掺和进来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地面暗色的污渍上。 长野几天前下了场雨,这滩血大概率是咒术师留下的,上面的咒力反应也很强烈。不过,这种出血量根本达不到致死水平——咒术师被咒力强化过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上忍者,这种小伤也影响不了他们的行动。 而诅咒是种地域性的生物,就算那个诅咒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在把咒术师杀死之后,也不会随意离开自己的诞生之地。 但六眼只看到了一个咒术师的残秽。 而且…… 之前那个警察的话也有些奇怪。人可能并不是在这里失踪的。 “下去问一下吧。”佐助站在天台边,看了眼下面正在聊天的几个警察。 看来也意识到了不对。 五条悟点了下头,冷笑了一声:“等会儿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吧,不行的话就让那群老家伙找别人慢慢查吧。” 除了米盖尔那种头铁的外国人,日本境内的诅咒师都知道不要去惹挡着眼睛的白发咒术师——五条悟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咒术师和诅咒师之间的平衡,又成功地活到了成为最强的那天,因而再也没有诅咒师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惹事。 如果那个一级不是在这附近失踪的,或者那个诅咒师没有在附近观察、而是通过什么其他途径知道五条悟来了这里、提前跑掉,五条悟想要找到那些人就必须要费很大功夫——甚至到头来有可能浪费了几天时间,最终却什么都找不到。 他们下楼的时候,其中一位警察正站在旁边的树荫里打电话。 “……嗯,”年轻的警察脸颊泛着红,不知道是因为太阳还是话筒那边的人,“我换班啦,等会儿可以去医院看你。” “……今天换了人过来接手……”他温柔地说,“不要太担心这边的事,我会注意安全的。” “女朋友?”五条悟这会儿觉得凉快了一些,站在医院门口的阴影里,饶有兴致地问另一个警察。 对方比了个大拇指,“是个美人哦。刚搬到这个城市没多久,就和小林一见钟情了呢!之前刚好在这家医院休养,后来这里出了意外就搬去另一家医院了。” 小林警察轻声笑了起来。 “怎么又问这个问题,都是男性啦,”他有些羞赧地说,脸颊上的汗水闪闪发光,“你知道我只喜欢你的。” “帅吗?”警察褐色的瞳孔转向五条悟和佐助,见他们看着自己,连忙不好意思地鞠了个躬,“……很帅,但是我才不会让你见到他们的。” “诶,这么想知道啊……”他拉长了声音,“那我等会儿过去有没有什么惊喜?”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好吧,等我过去和你说今天发生了什么。” 小林警察小跑了几步回到诊所门前,冲他们鞠了一躬。 “回去先冲个澡再去医院啊!”有人调侃道。 年轻人傻笑了一下,摸了摸头发:“那我先走了。” “介意我们去拜访一下吗?”五条悟突然插了句话。 “诶?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小林警官迷茫地看着五条悟和佐助。 “暂时还没有哦,”五条悟笑眯眯地说,“需要我们的同事在东京那边搜集一些资料发过来,不过,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解决问题了。” “但是……”小林警官还是有点犹豫。 五条悟搭着佐助的肩膀笑了起来:“反正现在也做不了什么,我们也算是同事,既然知道你女朋友受伤了当然要拜访一下。”他挥了挥手机,“我和佐助请大家喝咖啡,多谢各位一直守在这里啦~” 不只是咖啡,五条悟直接点了一堆冷饮甜点让人送到了现场。 场面一时热闹了起来。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冲着那些警察说,“不要说漏嘴啦。”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冲他眨眨眼睛,笑眯眯地喝下一大口冷饮,然后舒爽的喟叹出声。 “毕竟是我们的工作嘛!” “怎么?”五条悟低头看着佐助,黑发少年正以一种有些奇妙的眼神盯着他。“终于喜欢上我了吗?” 小林警官在他们身边呛了一口,咖啡顺着下巴流了下去,站在原地,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翻纸巾。 “不,”佐助看了眼小林警官,对方看起来更慌乱了,“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怎么说呢? 每当他觉得五条悟是个任性又自我的人的时候,对方反倒会表现得像个成熟的大人。 “看来以后还是要一起行动,才能让你更了解我的魅力。”五条悟摸摸下巴。 而当他觉得五条悟多少是个正经人的时候,白发男人又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其实完全不值得尊重。 小林警官看起来似乎希望自己立刻消失。 “出、出租车来了,我们上车吧!”他结结巴巴地说。 五条悟欢呼一声,立刻拉着佐助跑了过去。 “冷气!” —— 小林警官自我介绍叫小林治,女朋友是三个月前执勤的时候认识的。 “里沙当时被一个无赖堵在巷子里了,”他愤愤地说,然后表情又变得温柔起来,“我送她回了几次家她就向我告白了。” “英雄救美诶!她怎么受伤了?”五条悟兴致勃勃地问。 小林治皱了下眉,“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他说,“之前发烧在中村医院休养,后来医院出了意外,她有点害怕,就转到另一家医院,结果刚过去就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了下来,住院时间又延长了几天。” “……希望真是不小心吧。”五条悟轻笑了起来。 小林治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疑惑地侧头看着五条悟。 “没什么,”五条悟笑眯眯地戳了戳副驾驶佐助的肩膀。“佐助,等会儿我们先去买伴手礼吧。”他甜腻腻地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好像那是什么有魔力的咒语,必须在舌头上拐上好几个弯才能生效。 小林治又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慌里慌张地摆手拒绝,“不用不用不用,你们去看里沙已经足够了。” 车费也是这位东京都来的五条先生付的,请他们所有人喝了咖啡吃了点心不说,还特意去拜访只见了一面的同事生病的女友。 他已经在坐立不安了。 “去看病人怎么能不带伴手礼呢?”五条悟不容置疑地说,“她喜欢花吗?” “……喜欢。”小林治放弃了。 “那待会儿不要先不要告诉里沙小姐我们过来了,也不要告诉她我们长什么样子哦,”五条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们把花送上去会给你打电话的。”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医院附近向来有很多卖伴手礼的地方, 就是为了方便像他们这种临时起意来探视病人的人。 有几家卖杂志的书店,也有花店和卖鲜果的铺子。 五条悟问了病房号, 意味不明地看着小林治进了住院楼,然后拉着佐助随便进了家花店,拎了一束柜台上扎好的花。 淡黄色的金鱼草簇拥着开得正好的马蹄莲、中间夹杂着几朵花蕊嫩黄的雏菊,一齐被包在灰褐色的牛皮纸里,用麻绳系牢。 没什么香味、颜色也很合适,是送谁都不会出错的选择。 除了诅咒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她还挺聪明的,往医院里藏。”他对佐助说,把花束举到佐助面前晃了晃, “喜欢花吗?下次送你风信子怎么样?” 后者把花推回五条悟怀里, “不喜欢。” 五条悟抱着花,脚步轻快地跟着佐助进了电梯。 “这样我连礼物都很难挑诶。”他抱怨道。 佐助眉头跳了跳, 并不是很想再收到五条悟的礼物。 一周前, 在宣称自己的喜欢是礼物之后,五条悟又拿出了一份包装精美的、真正的生日礼物。 ——一对看起来就非常昂贵的宝石耳钉,不大, 但是颜色和写轮眼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一团凝固的火焰。 看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 可惜对忍者来说毫无意义。 “你安分一点就行了。”佐助说。 他已经接收到了这份祝福, 不必再有更多东西了。 —— 四楼。 电梯门一开, 五条悟就不开心地叹了口气。 无他,佐助也感受到了某个病房中显而易见的、明显超过普通人应有水平的咒力气息。 而这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 小林治也在那个房间里面。 “所以说, 为什么和普通人谈恋爱还要对咒术师动手呢?这样搞得我很难收尾啊。”他嘟囔了一句, 把花交给了前台护士, 让对方帮忙送进去。“先去吃饭吧。” 他们大概在上午九点半上了新干线, 十一点出头到了长野市,从那家出事的私人诊所出来到这家医院,已经差不多到了一点。 算算时间,也马不停蹄奔波了几个小时。累倒不累,只是天气太热,多少觉得需要停下来降降温——反正人是跑不掉的,没必要那么急地冲上去。 他们吃完饭,小林治已经不在病房里,气温也升到了一天的高点。 “他怎么不多呆一会儿?”五条悟推了下墨镜,听起来很不满,“也太守规矩了吧!” 佐助没接他的话。 五条悟明显就是不想在大热天把人拉出去晒太阳,想让他直接用写轮眼解决问题。 “快点解决问题。”佐助抱着臂,站在走廊一端,没什么动弹的意思。 对方在新干线上的行为他还没忘呢。 “那就帮我把人拉出来嘛,”五条悟伸手去蹭佐助的头发,被他轻轻拨到了一边,“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得找个人少的地方。” 他拉低眼镜,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佐助:“去吗?” ……看在生日礼物的份上。 五条悟勾起嘴角,推着佐助的肩膀,大摇大摆地就想往病房那边走。 他们两个一个黑发一个白发,一个勾着嘴角一个面无表情,还得都穿着深色制服黑色皮鞋,带着墨镜,怎么看怎么像黑社会寻仇或者奔丧,应该直接去太平间认领尸体,而不是进病房探视活人。 反正护士看他们的眼神很警惕,只是因为之前五条悟在前台送了花才勉强没有上来问话。 “我自己去,”佐助把他按在原地,“你在这里等着。” 五条悟咒力太显眼了,佐助离得很远就能察觉到,那个诅咒师要是无意间注意到五条悟的咒力冲自己的方向来,说不定会精神紧张做出什么事来。 总而言之,就是带来的麻烦和带来的便利一样多。 五条悟把手垂在两边,坐在走廊另一头的座位上,一人占了一个半的位置不说,腿再长一点就可以直接伸到对面、形成一道完美的路障了。 绝对一绊一个准。 “快点哦。”他说,好像佐助走一会儿自己就会被人绑架一样。 弱小、可怜、无助,但是一米九。 佐助思考了一下,如果这次他没有和五条悟一起过来,对方会怎么办。 这次为了方便行动,他们把辅助监督打发走了。要是五条悟自己的话,辅助监督大概会为了如何不着痕迹地疏散医院病患压力大到痛哭流涕。 白发咒术师绝对会在一边大声叭叭、嫌弃辅助监督动作太慢。说不定最后会失去耐心,直接冲进病房,先把人打到半死再带回去讯问。 佐助叩了叩门,摘下墨镜,然后没等里面的人回答就按下了门把手。 五条悟曾说,他的瞳术并非毫无破绽,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写轮眼幻术最大的破绽就在于需要施术人和对手相互对视——不仅是对方必须看到写轮眼,他也需要看到对方的双眼,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移开视线之前发动术式。 但这只是对五条悟而言的。 没有人知道写轮眼的威名、没有人反应比佐助还快,咒术师又基本上都独来独往,简直天然就是适合写轮眼发挥的环境。 病床上的女人转头看向他的那一瞬,佐助的眼睛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三颗黑色的勾玉在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又融化成了一团浓郁的墨色。。 没过几分钟,佐助就离开了病房,后面跟了个穿病号服的瘦弱女人。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困了。 看起来很普通、并不很像他之前见过的诅咒师。 行动也不像是受过训练,至少露在外面的手臂完全看不出来肌肉线条,整个人也薄成了一片,完全不像是能打得过一级的样子。他记得那个来执行任务的一级水平还不错来着。 唯一有点特别的就是这位仲间里沙小姐身上的咒力,看起来是一个人的咒力,但总有一种介于诅咒和咒术师之间的感觉。 给人感觉就像是那种视力测试的彩纸,碎片颜色看起来相差无几,但总有另一个图案披着相近的颜色藏于其中,提醒观察者,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他问。 佐助看他一眼:“我说了,自己的任务自己解决。” 他本身也没必要到这里来,陪五条悟走一趟已经是看在他们是同伴、五条悟勉强算是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份上了。 五条悟被佐助堵了一句,反倒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我不擅长审讯,每次把人揍得半死也不一定能问出来想要的答案,所以才要靠你嘛~” “问不出来再说。”佐助偏了偏头,“上去。” 里沙小姐动作呆板地走在前面,中间是佐助,五条悟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进了楼梯间,往上爬了一层,到了天台。 “好热……”白发咒术师立刻蔫了。“什么时候能开发出一个遮阳隔热的结界啊……” 虽然在咒术师眼中,帐是黑色的,但它其实并不会对内部的光线和温度造成影响。 也就是说,该热还是热,该晒还是晒,感官上不会有丝毫变化。 五条悟竖起手指,不情不愿地把帐放下来,控制了范围,让半透明的结界笼罩了他们所在的这片天台。 佐助解除了催眠。 仲间里沙几乎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这让少年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毛。 他虽然没有用力,但按照大田龙次和仁王雅治的经验,这种咒力不错但体格瘦弱的咒术师至少会晕眩两秒,而不是看似迷茫实则清醒地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一边咳嗽还一边冲他们露出一个迷惑的微笑。 “这位诅咒师小姐,请问你知道我的同事们都去哪里了吗?”五条悟找了个勉强有点阴影的地方躲着,把手机屏幕远远地伸到仲间里沙面前晃了晃,尽量减少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面积。 他隔着墨镜观察着对方:“就是这个人。你这么关心男朋友的工作,应该知道吧?” 仲间里沙是个身材瘦弱的黑发女人,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面色苍白,深灰色的眼睛雾蒙蒙的,整个人清秀有余,美艳不足。 但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像是被暴雨打湿的花枝,伶仃又脆弱地立在原地,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仿佛在呼唤着外界的呵护。 除此之外,五条悟总觉得对方身上还有点别的什么特质,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只是恰好有点咒力,身体又不好,所以才好奇咒术师的生活罢了。您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呢,好像我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仲间里沙柔柔弱弱地问,唇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 五条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别装了,里沙小姐,你是不是把中村医院的咒灵吞了?身上的臭味我都闻到了哦~” “我不懂。”女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好烦,”五条悟大声抱怨道,举起手放在胸前,“你不热吗?我们回去慢慢聊好了。” 果然,佐助想。 要是只有五条悟一个人,绝对等不及辅助监督把人清干净就冲进病房了。 “唉,”仲间里沙突然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时表情虽然变化不大,气质却和之前大不相同,“您就是五条悟先生吧?” 那种特质更明显了。 “是哦。”五条悟点头。 无下限在他身前自动开启,挡下了几个凭空出现的透明气泡。 佐助手上附着查克拉,同样打散了几个气泡,然后突然皱了下眉。 “这样果然不行。”穿着夏季病号服的女人又咳嗽了两声,喘息的更明显了一些。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跃跃欲试的笑容,“您可以等一分钟吗?” 这个表情…… 五条悟陷入了沉思。 还有这种奇妙的、偏执又敏感的气质…… 这是什么共同特质吗? 这样的话…… 他伸手按住黑发忍者的肩膀,不顾对方轻微的挣扎,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带着几分期待地看着仲间里沙,然后果然从女人嘴里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字眼。 “领域展开——浮绘空想庭。”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一般来说, 领域的名字和所有者的生得术式存在非常紧密的联系,是根植于咒术师血脉中、随着领域展开自然而然浮现的称呼。就算通过名字无法推断术式的类型,也能对施术人的风格有大概的了解。 而正如这个名字一样, 仲间里沙的领域看起来像是某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空间。 幽蓝色的、恍若深海的领域内时不时掠过黯淡的银色流光, 仿佛人类的思绪一般纠缠在一起又相互分离, 一簇簇大小不一的气泡自暗流中凭空涌现, 互相碰撞在一起,迸发成一撮流光溢彩的碎屑,消融在周边的阴影中。 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危险。 灰色眼眸的女性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露出了一个礼貌又轻柔的微笑:“五条先生, 希望您享受这次经历。” 她没有得到五条悟的回答。 因为身材高大的白发咒术师已经失去了意识, 垂着头压在半跪在地上的式神身上。 后者还没有失去意识, 身上燃烧着暗紫色的咒力,将两个人护得密不透风。 “无下限挡不住你?”黑发式神用问句回答了她的问句。 —— 五条悟的手按得很紧,佐助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就被裹进了仲间里沙的领域之中。 ——他本来不想被卷进领域内部, 也完全可以凭自己的速度躲开领域的捕捉。 五条悟仗着自己有无下限, 喜欢亲身体验他觉得有意思的术式,佐助却没有这种奇怪的兴趣。 但他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就发现周身的无限之上凭空出现了大量泛着光的气泡,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层本应永远无法接近的物质, 接近了五条悟的皮肤。 暗紫色的查克拉自佐助身上涌现,将五条悟也裹了进去。 这似乎反倒起了雪上加霜的效果。 大量淡紫色的气泡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将他们两人包围起来, 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须佐能乎的外壳, 接连不断的消失在他们的体表。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向佐助袭来。 他身旁的五条悟摇晃了一下, 带着几分新奇和跃跃欲试地闭上了眼睛, 放心大胆地把头搭在佐助肩头,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陷入了沉睡。 【好玩】 佐助被他压得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上,伸手撑住了对方。 “那些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咒力,自然不会被挡住。”仲间里沙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一些,眼睛也变得更明亮了几分,“不愧是五条先生的式神,现在还有意识。” “但没用的,”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了佐助的耳中,“越是用咒力防御,我能利用的记忆就越多,构筑的幻境就越难挣脱。咒力就是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意志、我们存在的证明……,你无法抵抗自己的灵魂。” 不断有气泡自暗紫色的查克拉之上涌现,在佐助眼前聚成一团,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仲间里沙站在对面的身影。 ……五条悟这个白痴。 ……乌鸦嘴。 就和他一起出了一次任务,还碰上了这种所谓的“特殊能力”。 对方难道就没想过,万一他也被拉了进去、万一在失去意识期间无下限无法自动维持,要怎么脱离危险、从领域内逃脱? 就这么把命交给他吗? 紫色的骨骼逐渐成型,佐助所感受到的晕眩与拉扯感也越来越强烈。 视野仿佛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叠在下面的是现实生活中的领域,浮现在上方的是另一个空间,扭曲着朝他包围过来。 “不要试图控制我,”仲间里沙甚至坐了下来,似乎完全不准备趁机攻击他们,“术式一旦开始,就算是我也无法停止,只有找到‘钥匙’才能离开。” 须佐能乎粗大的骨骼将佐助和五条悟牢牢地保护在内部,手臂收在胸前,支撑着佐助没有向前倒去。 五条悟的头垂在佐助肩上,发丝蹭到他的耳朵,呼吸平稳地拂过他的颈侧,一副岁月静好万事无忧的模样。 佐助恨不得把这人丢进南贺川清醒一下。 尽管视野扭曲变形、感官失灵失真,佐助的思维还是十分清晰——这个术式的效果未免好的过头了,而且咒术师哪有不用咒力攻击的呢?仲间里沙的咒力虽然强,但也顶多是一级水平,不至于对他造成这么大影响。 没有展开领域之前,他挡了一下,当时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一点奇怪的影子,不可能让他这么狼狈。 “你用了束缚?”佐助眨了下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变得不那么涣散,“钥匙又是什么?” “猜到了吗?那我还是公开一下术式吧,刚好强化一下效果。”传到佐助耳中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忽远忽近。 “我的术式名为‘昼沉’,效果是借助自身和对手的咒力构筑以真实记忆为基础的幻境,幻境内部受到的伤害会根据双方的咒力差距转化为真实伤害,挺没用的吧?所以我用全部的攻击力交换了术式的绝对生效,用控制权交换幻境无法从外部解除,用时间换取领域的属性翻倍。不论是咒术师还是咒灵,只要持续不断地停留在幻境中,体内的咒力就会慢慢转化为我的力量……” 她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咳,所以我的身体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至于钥匙嘛,你们还是自己找吧,我可不想被抓住。” 说到最后,还笑了两声,似乎很满意自己领域造成的效果。 佐助手指微动了一下,眼神勉强聚焦在不远处的人影上。 “再见,式神先——” 仲间里沙被须佐能乎巨大粗壮的骨骼手臂死死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虚弱的痛呼。 “钥匙……是什么?” “就是……联系。”仲间里沙嘴唇开合,声音小到微不可闻。 黑发忍者终于也陷入了半昏迷之中。 —— 佐助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丧失对身体的支配权。 他现在更像是在一心二用,一大半的意识待在这个空间里,另一小半则用线牵着,在现实生活中维持着须佐能乎,反应大概会迟钝很多,但至少能护得住五条悟。 都怪那个家伙出门不带脑子,一边让他小心相互克制或者相似的生得术式,一边又毫不在意地把性命交到他手里。 来自咒力——或者说查克拉的记忆,到底也只是记忆罢了。那些终究是已经发生的过去,就算被看到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说不定五条悟看到他的过去,就会放弃自己那点奇怪的心思呢。 佐助收回思绪,环顾了一下他现在所处的位置。 这是一处眼熟的、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蛛网结满角落,墙壁和地面遍布裂痕,佐助正对面数层台阶之上是高而厚重的石头座位,背后刻着勾玉的图案,周围的火把闪着诡谲的光。 是南贺川的宇智波密所。 他最后和鼬哥……以命相搏的地方。 佐助面色冷了一些。 但这似乎只是一个背景板一样,高背石椅上没有宇智波鼬瘦削温柔的身影,地面上没有散落的血迹和暗器,就连原本应该是自地面延伸下来的阶梯也变成了一条黑洞洞的通道,在佐助身后无声地等待他迈步进去。 这算是什么幻境? 少年嗤笑一声,想起仲间里沙所说的“钥匙”,大步走入了身后黑暗的通道中。 …… 佐助面无表情地经过了七岁倒在地上的自己和十六岁眼缠绷带的自己。 这里没有“钥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记忆中别无二致,不存在任何与现实相连的事物。 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如果查克拉携带了自身的记忆,仲间里沙的术式又是建立在记忆之上的,那幻境中就一定会出现一个人脑海中最鲜明、最难以忘却的回忆——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幻境的真实可靠,不至于因为细节的模糊不清变得摇摇欲坠。 只是心情变得更差了一些。 他也没打算完全按照对方的说法来——仲间里沙说的有真话,术式效果增强说明对方的情报多少可以相信一部分,但要是完全跟在对方后面走未免也太过天真。 幻境外,须佐能乎把长发女人压得用力了一些,仿佛下一秒就能听见她身体内部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五条悟。 佐助往前踏了一步,挑了下眉——为一个他刚刚在想的、本不该出现在死亡森林里的人。 五条悟背对着他站在一片空地上。 他看起来比现在瘦一些,个子也还没有那么高,穿着样式不太一样的制服,警惕地回头,往佐助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们先去天元大人那里,这里交给我。”他说,伸手不自觉地捂了下腹部,蓝眼睛闪着冷冽的光。 机敏、警觉、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一看就很讨人厌。 ——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是还在高专时的记忆吗? “交给你了,小心。”佐助侧了下头,同样年轻的夏油杰站在他身旁,表情严肃地拉着另外两个年轻女子转身离开,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个披着袈裟的诅咒师判若两人。 他没做什么动作,也不准备躲避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打斗。佐助已经发现了,自己在每段记忆中都像是一个旁观者,无法参与,不会被影响,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靠双眼确认是否有不符合常理之处,寻找离开的契机。 佐助仔细而冷静地观察着场上发生的一切:一个速度奇快无比的黑发男人站在树梢,腰上围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咒灵。 没有“钥匙”。 五条悟满头大汗、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在放出“苍”之后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应该……也没有“钥匙”。 ……为什么会这么累?透支了吗? 成百上千只蝇头围绕白发的高专生嗡嗡飞行,黑发男人突然出现在他身侧,手里的咒具闪电般刺向了五条悟的脖颈。 没有…… 鲜血飞溅。 无下限呢? 黑发男人强行把咒具从五条悟的脖子里抽了出来,然后又一次自上而下劈了下去。这次,他几乎把白发咒术师砍成了两半。 佐助的指尖颤了一下。 五条悟穿过他的手臂,重重砸在地上,血液迅速渗进土壤,散发出佐助熟悉又陌生的铁锈味。。 佐助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咒术师狼狈不堪、还带着稚气的面容上。 ……这里应该也没有“钥匙”。 他没有发现,远处的墨镜和五条悟今天带在脸上的一模一样。 但幻境突然晃动起来。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果然, 仲间里沙说的不全是真话。 至少这个术式不是只有一种解开的办法,佐助想。 他感觉到外面的那个女人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在须佐能乎的掌下痉挛着试图将身体蜷缩起来, 领域也有些不稳, 眼见就要破碎。 就算这个术式走了捷径,用的是他和五条悟自身的力量, 术式本身的构建必然需要施术者的参与。就算他们进入幻境之后, 支持幻境运转的力量变成了被困者的咒力, 中间还是要借助仲间里沙的力量——她应该就像一个转换器一样, 吸收的咒力一部分留归自身,另一部分会自动流向术式,所以身体也会受到不同性质的咒力影响。 他的查克拉自进入幻境以来就在不间断的、缓慢流失着,沿着某条不知名的渠道消失在体内,大概是流进了仲间里沙的体内。 佐助凝视着五条悟, 看着对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气泡音,嘴角挂满淡粉色的血沫,呼吸不断微弱直至完全消失,然后在某个瞬间突然大口喘息起来, 眼睛猛地睁开, 睫毛沾着的血珠从眼角滑落,仿佛泪水一般, 在脸颊留下一道浅红色的痕迹。 年轻的咒术师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淡蓝色的眼珠却还是一片空茫, 透过佐助直视着他的异色瞳孔,远远望向不知名的尽头。 看起来像个疯子, 也像个神子。 而人类的能力是有限的。 他收回了一点血迹都没沾上的双手, 看着五条悟神情平静地漂浮起来, 颈部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衬衣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渗着血。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水满则盈。 只要查克拉量够多,对方总有承受不住的时候,幻境应该就会被迫解除。 佐助收敛了查克拉,把怀抱黑发少女的咒术师抛在身后,离开了这段记忆。 他看见带着眼罩的白发咒术师靠在一扇熟悉的门外,表情平静地垂着头,身旁空无一人。 “……那就让他自己执行所有任务不就行了吗?” —— 五条悟并不急着挣脱这个幻境。 他一眼就看出来仲间里沙的术式并不是普通的物理攻击,那些小气泡碰到自己的身体时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而且佐助对这种精神类的术应该抗性很高——至少五条悟觉得写轮眼比仲间里沙的术式不知道厉害多少倍,就算那些气泡无法被阻挡应该也不会出大问题,所以他就放心大胆地任由自己沉了进去。 独自一人时他要考虑很多事情,碰到这种有趣的术式也不能多看,要么用领域,要么直接把人打晕,大部分时间只能选择相对稳妥的解决方式。 就算这样,还有不少人觉得他总是乱来。他明明已经很收敛了。 白发男人睁开双眼。 他冰蓝色的双眼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论是怎么看,脚下踩着的都是高专前的那个广场,喷泉中央的雕塑之前磕坏了一个角,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只是和现实生活中不同,广场周围不是空旷的道路和,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幽深的森林。 六眼的能力并没有消失,因而在五条悟眼中,这片空间到处都存在着咒力织成的术式:有他的咒力、仲间里沙的力量,还有一点佐助的查克拉。 虽然不知道要什么是“正确的离开方法”,但只要耐心找一找,总能发现这个幻境的破绽,大不了就暴力破坏嘛。 五条悟确认了自己随时都可以出去,饶有兴致地选了个方向,哼着小调走进了森林中。 …… “这算是什么?放电影吗?”白发男人看着自己眼前的场景,挑起眉毛抱怨了一句。“哇,我也太惨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少年时期自己脸上的血,发现好像没什么用,于是直起身子准备离开——这里看起来就只是普通的记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算了,我已经报复回去了哦~” 但走着走着,他的嘴角就撇了下去。 “为什么都是我自己的记忆啊,”五条悟试图把脚边的石子踢飞,但他的鞋尖穿透了那块碎石,显然并不能改变记忆中的事物,“总要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吧!” 也该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了吧? 要不是看在那个术式可能让他了解佐助过去的份上,他早就暴力挣脱了。 ——在看到第一段记忆的时候,五条悟就意识到仲间里沙的术式大概是什么了。大概就是从自身的咒力中提取情报,反过来将人困在其中,没什么杀伤力,但很让人头疼。 他看到的记忆都是自己印象深刻的事,说不上来开心还是不开心,但总归是对自己造成了一定影响。 如果能看见佐助的记忆,大概也会是差不多的东西吧。 森严的秩序、冰冷的家族、温柔的兄长之类的。不然佐助也不会有这种外冷内热的性格,还这么在意自己的兄弟。 佐助也说了,并不在意五条悟知道自己的过去,现在这位诅咒师小姐给他送了这样一份大礼,佐助的查克拉也渗进了这个幻境,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在不断变多,他应该能了解对方的记忆才对。 下一秒,五条悟就看见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入口。 一个几乎完全由与诅咒咒力极其相似的、暗紫色查克拉构成的漩涡,像黑发少年那只总被挡在发丝之后的轮回眼一样,冷冷地盯着白发咒术师。 “……哇,”五条悟小声感叹了一句,“还能这样吗?” 会幻术的人就是不一样,查克拉自带的精神力都能自行开辟一个小空间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眼前一暗,终于进入了少年的回忆。 —— 暗红的天空、绛红的眼睛,鲜红的血液。 乌鸦怪叫着从屋顶腾空,翅膀拍打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震耳欲聋。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带着动物面具的忍者体型瘦削,每个动作都精准到了极点,身形闪动间,街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然后他抬眼望了一下月光,摘下了面具,用袖子擦了一下顺着面具缝隙溅到脸上的血液。 五条悟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张同样秀美、同样年轻,和宇智波佐助长相相似到了极点的面孔。 长发在脑后束起的忍者走进了一栋住宅。 从踏上地板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就开始发抖,但又很快抑制住了自己。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五条悟不自觉地抿了下嘴,手指在口袋里微微收紧。 ——然后忍者流着泪离开了那间屋子,安静地蹲在路旁伶仃的电线杆顶端,凝视着从远处跑来的男孩。 “你在做什么啊,哥哥?”宇智波佐助面色惨白,像一只受惊的幼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晕头转向,竟然试图蜷缩进捕食者的怀中。 他的兄长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眶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 五条悟耳边是男孩细嫩而痛苦的悲鸣。 “憎恨我吧……”长发忍者转过身去,背后的长刀看起来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压垮,指节在身侧收紧发白。 这有意义吗? “然后带着和我一样的眼睛来找我。” 那双绛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海水般冷冽又晶莹的光。 这种绝望的、不顾一切的爱,有意义吗? 五条悟看着自己的指尖又一次徒劳无功地从佐助发梢穿过,闭上眼,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刚才那些场景瞬间消失了。 他现在好像站在一处干燥阴冷的地下洞穴里,钟乳石从头顶垂下,不远处的火把提供了为数不多的光线。 除了五条悟这个旁观者以外,不远处还有三个人。 宇智波佐助、宇智波鼬,和一个半人半蛇的家伙。 少年的佐助表情怔忪地看着另一个摇摇晃晃向他走去的人。 看起来和五条悟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神情里的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只是看起来没有他们初见时那么狼狈。 “……你可以永远都不原谅我,”肤色青白、脸上带着裂痕、体表不断散落碎片的宇智波鼬艰难地把手伸向佐助,温柔地微笑起来,“……我都会一直深爱着你。” 他扶住少年的后脑,抵住了佐助的额头,然后身体瞬间崩解成泥土与灰尘,灵魂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 如果是什么别的场景,五条悟大概还会有心情感叹一下,原来灵魂看起来是这种形态,佐助说的“玩弄灵魂”的忍术居然有这么厉害。 ——不论是从那具不似活人的身体、黑色的眼白还是身体崩解后倒在地上的陌生尸体都能看得出来,宇智波鼬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依靠类似降灵术一样的忍术重新拥有了意识。 但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情。他甚至没有印象这个幻境可以被攻击的节点有哪些。 五条悟不清楚宇智波鼬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佐助幼年到现在近十年的时光都经历了什么。 但只是这一段记忆,五条悟就已经意识到了宇智波一族的感情有多么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少年忍者凝视着宇智波鼬消失的地方,过了很久才向五条悟的方向扭过头来,表情看起来已经有了几分释然。 五条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但他在佐助走过来的时候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撞上了自己的身体—— 好像这样就能假装自己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一样。 白发咒术师和黑发忍者身体互相接触的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又变了。 还是差不多的姿势。 宇智波佐助靠在高大的石壁上,表情惊恐地盯着摇摇晃晃向他走去的宇智波鼬。 …… 宇智波鼬对宇智波佐助微笑着说“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 宇智波鼬背着宇智波佐助走在路上,教他怎么用手里剑。 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共同躺在星空之下。 宇智波鼬。 鼬。 哥哥。 五条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自己身边的场景时不时波动一下。 他看着自己掌心那枚鲜红色的小石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下可有点糟了。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还是及时停下比较好, 五条悟想。 不能再继续了。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佐助,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看才对。 他在一阵地动山摇中捏碎了那枚小巧的耳钉——那位宇智波鼬……倒下后, 佐助靠着石壁, 眉心的血液顺着脸颊滴落,掉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变成了这个东西。如果不是六眼能察觉一切咒力流动, 五条悟大概根本不会发现这枚几乎和血液融为一体的“钥匙”。 山谷一侧, 数百米高的查克拉巨人在他面前拔地而起,指尖蓝白色的电光亮得惊人,须臾之间就射出了一道明亮的箭矢。 那抹箭矢恍若天上之雷,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和清脆的鸟鸣转瞬即至,与金色妖狐手中的忍术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气浪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幻境也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攻击, 摇晃着在他眼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最终碎裂开来。 “连同这一份羁绊, 一起消逝吧……” 佐助的身影与周围的环境一同消失在五条悟眼前。 —— 五条悟发现自己换了个姿势。 主动进入幻境之前,他抱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情,故意往佐助身上倒了过去。 反正佐助那么温柔,肯定不会让他倒在地上的。 五条悟确实没有倒在地上。 现在,他的眼前是一片暗色的衣襟和一小片瓷白的皮肤,宇智波佐助的一只手箍在他的肩膀上, 把五条悟固定在了自己的胸腹之间,领口拉链静止在他鼻尖上方。 这是一个保护性的姿态,让人枕在自己的膝头, 把要害暴露给他, 但佐助却又在同时禁锢着他的行动, 好像无法完全放下戒备一样,需要靠这种表面上的保险措施来寻求安全感。 佐助好像没发现他醒了。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开了一些。 只在对方记忆中见过的查克拉骨骼被肌肉覆盖,一手环绕在他们之前,手掌挡着黑发忍者,手臂将他护得密不透风,另一只手则死死把仲间里沙按在地上。 这好像是叫……须佐能乎。 原来被查克拉包裹是这种感觉,佐助的查克拉冰凉而温柔,时间长了,仿佛自己的体温在逐渐降低,变得和这种力量一样,让他有种被海水包裹着的错觉。 本该强烈的阳光透过须佐能乎仿佛也得到了削弱,被滤成了温柔的蓝紫色,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刺眼。 五条悟侧了一下头,从佐助的手臂和须佐能乎的间隙之间望了过去。 诅咒师正痛苦地□□着,而领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好在帐一旦吟唱完毕就会持续存在,除非咒力耗尽或是施术人主动解除,否则就不会消失,不然万一有人上来,看到这副场景,估计会被吓得够呛。 “佐助?”五条悟努力抽出那只没被佐助按住的手,试探性地拍了拍对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 宇智波佐助一动不动。 五条悟愣住了。 不会吧…… 他姿势扭曲地掰开了年轻忍者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指,从对方手臂的缝隙中滑了出来。 黑发少年在他起身之后仍然保持着半跪在地面的姿势,之前五条悟以为只是用来保护对方的查克拉手掌,其实撑住了佐助大半的重量,让忍者没有完全倒在地上。 佐助还闭着眼睛,显然也被拉入了幻境之中。 …… 这可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搞得他觉得自己像是个人渣一样。 明明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呢。 五条悟难得想要苦笑一下。 他弯下腰,犹豫了一下,没有做出什么别的动作,而只是把佐助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让对方从半跪在地面上的姿势站了起来,倚在他的肩头。 佐助大概还对外界有点控制力,所以肢体并没有像完全失去意识的人那样沉重,须佐能乎也持续不断地保护着他们。 这会儿还让那只挡在前面的手臂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五条悟不担心佐助出不来。写轮眼的能力他在幻境中见了不少,虽然依旧有些云里雾里,但依靠那么强烈而纯粹的爱驱动的力量,不可能连这种东西都挣脱不开。 他是在想,自己接下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佐助。 黑发忍者十分年轻,同时又成熟的过分,似乎早已对一切痛苦司空见惯——现在五条悟终于知道为什么佐助总是那副模样了,他原本以为只是忍者世界战火太繁、忍者训练本就严苛才导致的——但正因佐助习惯了忍受痛苦,他现在才觉得,佐助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对方已经经历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就算只看到了几段记忆,五条悟也能想象得到、不,他想象不出,但他知道,佐助能走到今天这里,一定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佐助不应该再受到任何伤害、忍受任何痛苦了,不管是哪一种,五条悟想。 不管那种伤害、那种痛苦是来自于他、咒灵,亦或是什么其他存在。 过去无法改变,但至少未来要过得轻松一些吧。 这么看来,比起咒术师这种无可救药的存在,那些运动少年说不定还更适合佐助呢,他们的生活可阳光多了。 而首先…… 他可以杀了那个女人,五条悟抬眼看了过去,天穹般的双眼神色淡淡,仿佛躺在地上的黑发女人和周围的死物并无区别。 施术人死了,幻境应该会自动解除。至于那个倒霉的咒术师,要是没被幻境吞干净,说不定也能被吐出来。 谁要管善后的事情? 而且,她如果能看见幻境内发生的事情…… 白发男人眯起了眼睛,同样雪白的睫毛挡住了眼底浅淡但冰冷的杀意。 他的右手还箍在佐助的腰间,少年难得安静地被他揽着,脸颊贴在五条悟制服外套上,低头时只能看见毛茸茸的发顶和后脑几缕总是乱翘的头发。 佐助好像又高了一些,现在头顶已经勉强超过他的肩膀了,只是还是很瘦,下巴尖的要命,五条悟想。 他的手指轻微收紧了一瞬,很快就又放松了下来,手臂松松固定着少年,视线已经收了回去,不再看向怀里的人。 这应该就是他和佐助最亲密的举动了。 真的要这样做吗? 咒术师举起左手,食指指尖迅速凝聚起一团质密的咒力,冰蓝色的视线聚焦在仲间里沙没有被须佐能乎手掌按住的头部。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孱弱的身体,随便就能被打碎脑袋。 仲间里沙突然咳出一口血,整个人剧烈痉挛起来。 “术式顺转——” 五条悟的手腕被另一个人抓住了。 宇智波佐助温暖干燥的右手按在他的手腕上,左手从五条悟肩膀上收了回来,往后退了半步,挣脱了咒术师已经顺势松开的手掌。 “你想掉到普通人的病房里吗?”他说。 五条悟眨眨眼,对上了黑发忍者显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黑色瞳仁,脸上已经换了个表情,“我控制力很好,”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活泼,“而且有帐,没人会发现的。” 醒的太快了吧。 佐助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你觉得有必要杀了她?”须佐能乎随着少年的动作不断发生着微小的变化,佐助体内的查克拉也在不断消耗着。至少这是五条悟见过的,佐助消耗查克拉速度最快的忍术。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佐助的表情,没看出来有什么大的波动。 控制力也太好了吧,佐助。 虽说这对他来说也不算是坏消息,但总归是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杀了她那个一级应该就可以被放出来了,”五条悟说,“而且,她要是能看到幻境里发生的事,交到协会手里一定会坏事。” 佐助挑了下眉——为五条悟居然给出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而不是扯一些有的没的。 “我处理一下她的记忆。”他接受了五条悟的说法,须佐能乎上的肌肉瞬间消失,骨骼也不断崩解,最后只剩下了半扇连着肋骨的脊柱和按在仲间里沙身上的骨骼手臂。 “你可从来没告诉我这个,”五条悟看着那只骨骼手臂攥着仲间里沙回到了少年面前,伸手戳了一下其中一根肋骨,“这叫什么?” 佐助拎起仲间里沙的头发,写轮眼对上了女人涣散的视线。 “那你现在应该已经很熟悉了,”佐助淡淡地说,“这是须佐能乎。” 仲间里沙被他丢在五条悟面前,她几乎浑身都在往外渗着血,眼睛虽然没有闭上,但已经失去了焦距,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察觉到五条悟醒来之后,佐助就不再收敛自己的查克拉。他的查克拉性质和咒灵的咒力相差仿佛,因而给人体造成的伤害也更大,五条悟单独一人的咒力就已经给对方造成了很大负担,紧接着佐助又持续不断地给对方施加压力,诅咒师的身体承受不住,幻境自然就崩溃了。 “要我帮你动手吗?”他随口问道。“最好换个地方,她确实控制不了幻境。” 但她可以知道幻境里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余力的话。 虽说佐助已经确保这个女人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现在死不死都可以。但如果五条悟认为她最好不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佐助会相信对方的判断。协会究竟是什么样子,五条悟比他要清楚的多。 也有可能是因为五条悟在幻境里猜到仲间里沙无法对术式进行控制,才会直接想杀了她。 说不定还有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记忆的原因在。 佐助想起了幻境里年轻而迷茫的咒术师,眼神温和了一瞬。 五条悟听懂了佐助的言外之意。 如果他在进入幻境、了解到一点佐助的过去之前听到了这话,肯定会扑上去抱住佐助,揉乱少年的头发,指责对方让自己受了伤,有这么有趣的招数还不让他知道,试图让对方再退半步,然后再拒绝佐助帮忙动手的提议。 但五条悟觉得,至少在自己想清楚要怎么处理和佐助之间的关系之前,他不会再那样做了。 “那我应该找时间给你看看我的领域才行,”五条悟弯腰凑近了仲间里沙,试图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也是这种无法防御的类型,超强的哦。” “……凭什么……”仲间里沙的精神力是佐助见过的咒术师中最强的几位,大概仅次于五条悟,所以现在甚至还有一丝神志,“……只有我一个人困在记忆里……” “和我有什么关系?”五条悟直起身子,没什么了解对方悲惨过去的意思,“佐助,几点了?” “两点。”佐助看了眼表。 “那我们等会儿——”五条悟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远处爆发出了一股咒力。 不是很强,距离这么远,普通咒术师很难察觉到,而且只有短短一瞬,几乎立刻就被压制了下去。 但五条悟记得那种感觉。 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我叫人过来。”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把她找个地方绑起来。”他对佐助说。 佐助直接抓着人消失在了天台上,很快又出现在五条悟面前。 “她会在病房里睡觉的。”他说,看着五条悟挂断手机,自然地往对方身边走了一步,等着白发男人带他瞬移。 他现在还需要先留下查克拉印记,才能构筑通道跨越空间,比起五条悟只要脑子跟得上就能到处乱窜还差了一段距离。 这种不远不近的尴尬距离,还是五条悟的术式比较方便。而且,幻境里的记忆也对他多少有些影响。 但白发咒术师没有及时做出反应,好像佐助的行为让他猛地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一样。 “不走吗?”佐助抬头问道。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五条悟好像还在思考一些别的事情, 被佐助一问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揽住佐助的肩膀,把他固定在了一个算不上亲密的距离。 ——以五条悟本身的距离意识衡量的话。 对佐助来说,这个距离也算正常, 至少五条悟没有把脸凑到他的耳朵旁边, 也没有试图用下巴把他的头发蹭的一团糟。 他其实已经逐渐习惯了五条悟时不时动手动脚,对方的动作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特别的意味,也算不上过火, 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让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各种事情。 而且,他刚才又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看着五条悟从一个无法无天的问题儿童一路变成了今天这个勉强算是有担当的大人,不停送走自己的同伴,不停向前,直到现在孤身一人站在高处。甚至连个对手都没有。 现在看着对方就有点心情微妙。 五条悟歪头看着佐助:“怎么了?” 佐助摇了摇头:“没事。” 白发男人没有再问, 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咒力爆发的远处。 下一刻, 他们就消失在了天台上。 —— 即使拥有写轮眼赋予的动态视觉和反射神经, 佐助也很难说得清一路上他都看到了些什么。 大部分是白茫茫的天空,也许余光里闪过了几只飞鸟,下方原本还是乱涂乱抹的色块,突兀的变成了墨绿色的森林。 时间和空间在他眼前收束、折叠,也就是眨一下眼的功夫,他们就停在了那个咒力的上方。 ——所以我也得提前规划好路线, 要不就只能在天上飞了。五条悟曾经怨念地说,不然中途的障碍物都会被炸成碎片的。 附近大概是某个知名的寺庙,从半空中可以看见远处披着柏树皮的灰褐色屋顶, 庙宇鎏金的装饰在阳光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 以佐助的耳力, 还能听见人群嘈杂的声音, 夹杂着摇铃叮叮当当的响声,顺着微不可查的风飘到这里。 刚停下,就有一阵刺骨的风扑面而来。 “哇,”五条悟看着停在离自己只有一指距离的冰锥,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好凉快。” 白发男人搭着佐助肩膀的手指不自觉地上移了一些,按在黑发式神肩颈相连的位置。 这是个微妙的位置,再往上挪一点就可以扣住忍者的脖子。 但佐助没有动,反倒是五条悟很快又将手移开了一些。 冰锥在无下限的作用下停在了半空中,反射着刺眼的光。 佐助不自觉地眯了一下眼睛。 五条悟举起左手,轻轻弹了一下。 自苍翠的树木之间拔地而起、直升云霄的冰棱在咒力的作用下发出了不详的嘎吱声,然后接二连三的碎裂声自内部响起,瞬间让这个看起来应该出现在极地的巨大冰块崩解成了雪白的冰霰,疾风骤雨般从空中洒落,把下面的枝叶打得劈啪作响。 地上登时变得一片雪白,仿佛一瞬间从盛夏到了严冬,只剩下那个咒术师白发之间的一抹血色显得格外鲜艳夺目。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陌生咒术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惊讶的神色,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攻击这么轻易就被化解了。 他的视线在五条悟那头不带一点杂色的白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他是谁,表情凝重地退了半步。 不过脸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恐惧,反倒像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打算和他们纠缠,只想摆脱麻烦的样子。 五条悟显然不打算给对方任何离开的机会。 “你多大啦,有兴趣到高专吗?”他把手松松地搭在佐助肩上,笑眯眯地低头问那个站在一间破旧的木屋前的人,然后轻轻动了一下手指,瞬间出现在地面上,拦住了对方的去路,“我看你已经帮忙把我们的工作做了一部分呢~” 佐助早知道五条悟会放开自己,所以也没有失去平衡,在空中还有余裕调整了一下姿势,落在不远处。 他的鞋底接触到细小的冰粒,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 确实挺凉快的,现在明明应该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这里的温度却比医院顶层低了不少,仿佛一下就从夏天到了秋天。 五条悟说着话,还把手摊开上下摇了摇,脸上带着人贩子哄小孩时常见的笑容,“那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哦~” 那个咒术师好像有点接受不良。 现在的场面多少有点奇妙。 拿着两面宿傩手指的陌生咒术师、带着墨镜的最强,还有佐助这个眼睛同样不太正常的忍者在这片人为制造出的雪地上沉默着。 沉默的只有两人。 五条悟还在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上过学吗?” “我不是坏人哦。” 然后就在他逐渐失去耐心(其实也就只有几秒钟),手上眼见就要变换动作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高个子的白发青年动作一滞,大大咧咧地伸手去拿手机,丝毫不在意对面站着的诅咒师。 对方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他选择的不是五条悟的方向,而是佐助。 如果五条悟也那样对他说话,佐助觉得自己也会直接动手。 他基本上已经习惯了被人当成好对付的对象——基本上只要碰到诅咒师,在他们意识到五条悟是那位拥有六眼的最强之后,都会选择避开对方,试图从其他地方找到突破口。 仲间里沙算是头脑比较清醒的类型——她对自己的攻击力心知肚明,所以认出来五条悟之后就知道自己必须用术式拖住他们两个,这样才能提高逃脱的几率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五条悟和佐助的力量,尤其是佐助的。 大概是因为佐助收敛气息成了习惯,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五条悟身边跟了个式神,而对他的实力没有一个深刻的了解。这恰好也是佐助希望看到的。 不过穿着和服的诅咒师显然比其他人更果断一些,甚至在五条悟分神的时候也坚定地选择了佐助。 挺好的,佐助想,对方看起来实力不错,现在温度也很合适,刚好他刚才一个姿势保持时间久了,想活动一下。 还是用冰的。上一次碰到用冰的忍者还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想,当时还真的狼狈到了极点。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论是他的对手、他身边的人,还是他自己的实力、心态,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佐助在刺骨的吐息中拔出了背后的唐刀,身上燃起暗色的查克拉。 雪地、骄阳和电光同时出现在那抹窄窄的刀刃上,被镜子似的钢铁反射到诅咒师的眼中。 霜凪。 仿佛来自极寒之地的气息迅速扩展开来,将佐助、五条悟乃至附近一大片森林都包裹在内。 可惜,除了立刻被裹上冰壳的植被,在场的三个人看起来都没有受到影响。 佐助指尖在查克拉的保护下只是稍微有点发凉,他动了下手腕,提刀冲了过去。 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不足以让他感到棘手,不过是比其他人有趣一点罢了! —— 五条悟伸手接起了电话。 他在清脆的鸟鸣与冰层凝结的咔咔声中扯平嘴角,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直接瞬移插进了另一边刀剑相向的两人之间。 “真让人恶心。”白发咒术师冷冷地挂断了电话。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种速度下从极动转向极静,且不说能不能停下,单是人体产生的巨大反作用力就足以使肌肉撕裂,骨头说不定也会出点问题。 但佐助硬生生把剑刃从五条悟眼前移开时,手臂看起来还是极端稳定,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而他的表情却不是这样说的。 “你不要命了吗?”忍者抬眼瞪着五条悟。 要疯也不是这个疯法。 他勉强把心里猛地窜起来的怒火压了下去,一同被收敛起来的也许还有一丝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后怕。 就算知道对方有无下限、撞过来更大的可能是他的刀被折断,佐助在意识到面前换了个人的时候,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五条悟带着墨镜的面容仿佛和佐助在记忆中看到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就连他手中的刀,劈下去的角度也和当时那个黑发男人相差仿佛。 这一刀砍实的话,大概能直接把人劈成两半。 他甚至以为自己也成了那个让五条悟濒死的人。 五条悟维持着无下限术式,身后是诅咒师放出的数枚尖锐冰锥,眼前原本是薄如纸的刀刃,现在换成了黑发少年怒意勃发的面容。 他头也没回,伸手轰出一击,拦住了诅咒师的去路,另一只手扯下墨镜,露出了那双和头顶天穹一样澄澈的眼睛。 “我没事,”五条悟声音很低,几乎到了耳语的程度,“不会死的。” 佐助怔了一下,看着对方同样压抑着怒火的双眼,突然就不那么生气了。 他感受到了五条悟的焦躁与信任——听起来稍微有点奇怪,五条悟一边焦躁于自己回不去,一边却相信佐助能做到他们之间的约定,从这里回到东京、赶到三个一年级学生身边。 就算五条悟没说,佐助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黑发忍者有些生疏地、安抚性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臂,“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我会保护他们的。” 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太奇怪了。 不过,他至少可以这样让五条悟放心一些——通过一些他曾经觉得无足轻重、也无关紧要的小事。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个好老师,也是值得信赖的同伴,佐助想。 “我相信你,”五条悟勉强扯了下嘴角,“只是其他人差点掉链子。最好让虎杖离开他们的视线,你留下的残秽我来处理。” 他们都没管那个手里还拿着宿傩手指的诅咒师。而对方显然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带着手指迅速远离了这片场地。 “不用担心。”佐助松开了手,“我有办法,而且还有束缚。” 所以一旦他找到了三个学生,五条悟立刻就能知道那边的大概情况。 白发男人笑了一下,看起来想做点什么,最终还是只往后退了半步。 “抓到那个小鬼之后大概还要你帮忙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对佐助说,“小心一点,这次没有反转术式了。” 佐助闭上双眼,很快消失在了空气中。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一天前。 五条悟终于坐了起来。他瘫在沙发上, 懒洋洋地把伊地知拿来的文件翻了一遍。 “无聊、无聊、超级无聊。”他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协会连二级都找不到了吗,这种任务还要找我, 不觉得浪费吗?” 最后,伊地知放在最上面的那份资料又从最底下被翻了出来。 “还是这个吧, 反正优先级最高嘛。”他哼了一声, 把那几张订在一起的纸递给伊地知洁高, 重新露出了一个惯常的、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宇智波先生呢?”伊地知洁高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他也不想问, 但是总要有个交差的说法。 “再多嘴就要打你了哦,伊地知,”五条悟语气轻快地说, “不都告诉你了,佐助做不做任务是我说了算吗?你总是这么听上层的话, 我可不太高兴。” 伊地知洁高背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 他理智上知道五条悟并不会做什么,对方每天对他的威胁从来只停留在口头上, 这么多年都没真的动过手。而且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这位比他高了两级的学长也总会站在前面。 只是, 就像食草动物天生畏惧猛兽一样,五条悟只是轻轻敲打他一下, 甚至也许只是调侃一句,他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除了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五条悟实力越来越强、和其他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之外, 也许还有他不想让对方失望的原因在。 但他还是太懦弱了,总是不敢真的和其他人叫板。 五条悟看着伊地知洁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突然好像又改了主意。他掀了掀浓密雪白的睫毛, 托着下巴笑了一下, “佐助当然要和我一起去,我自己一个人可是很孤单呢~” 他瞅着自己的黑发后辈,大发慈悲地放他离开,“上面问的话,把我的原话告诉他们就行。我们会一起去长野,以后的任务也会在一起做。” “是。”伊地知洁高松了口气。总算是能交差了。 不管是五条先生,还是协会上层,哪一个都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然后白发咒术师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伊地知洁高又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后退了一点。 “我有这么吓人吗?”五条悟歪头问他。 “……您太高了。”伊地知洁高急中生智。 白发男人轻哼了一声,“那你就努力长长个子嘛,光知道仰头后退有什么用。” “我已经成年很久了,”伊地知苦笑一声,推了推眼镜,“成年人很难发生变化的。” “愿意的话打断腿也能长个哦,现在不是已经有那种手术了吗?” “……” 您大概是想要我的命吧,五条先生。 伊地知迅速向他告辞。 五条悟任由黑发的辅助监督神色慌张地离开院子,自己站在沙发前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穿上了高专|制服,叹着气走到门口。 “好热……”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感受了一下火辣辣的阳光,选择瞬移到训练场旁,而不是靠自己的两条腿顶着太阳慢慢移动。 训练场里暂时还没有人回来。 五条悟站在门边的阴影里,感知延伸到旁边墨绿色的枝桠深处,饶有兴致地感受着他的三个学生咒力起起伏伏,似乎已经看到了场上的情形是多么有趣。 唔……野蔷薇好像还不太习惯用咒力强化自己的身体素质,体能也不太行,惠和悠仁合作的时候居然还能撞到一起,可惜佐助肯定不会把这个场景拍下来…… 【佐助】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重复了这个词。 佐助疑惑的情绪传达了过来。 五条悟一愣,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一边感受着佐助从疑惑到沉默的反应一边自顾自地倚着门笑起来。 他们之间的束缚实在太好用了,五条悟想,可惜这样的束缚终究有一天会消失。 一想到这一点,刚才的好心情就像夏天的冰一样,瞬间融化蒸发,消失在热腾腾的空气中。 啧。 已经一周了,佐助好像完全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也不能说是完全当成耳旁风吧,至少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了。不过态度好像完全没有变化。 五条悟喜欢对方那种坚定而清澈的目光,认为这样才有挑战性,结果现在来看,这件事好像难度比他想象的还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忍者都是那副样子,像个蚌壳一样,说来说去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自己重视的回忆根本提都不提,好像那是什么会引发战争的关键情报一样。 就算佐助之前难得在他面前放下了一点防备,最后也一直一言不发。 好烦。 五条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但是这和他的改革完全不同。一个是激情,一个是理想,激情易逝,理想却已经伴随了他十年的光阴。所以他可以年复一年耐心地培养自己的后辈,却很难想象自己会为了一个人耐心等待几年的时间。 再为他而兴奋起来吧,五条悟想,在自己还喜欢宇智波佐助的时候。 他在训练场内等了一会儿,视野里很快出现了黑发忍者穿着制服的身影。脸上明明带了点汗,却还是把拉链拉到了最上面,一副任你气温再高,我都要把自己用衣服保护起来的样子。 五条悟冲佐助招招手,在对方在他面前落下时收起手机,顺手搭了少年的肩膀,凑近了他的耳边。 三个一年级还落在后面,刚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做点准备。 “正日呢?” 白蛇从佐助的领口探出头来。 “你想干什么?”佐助抬眼问五条悟。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但并不卷翘,而只在末端有些微上扬,像年轻忍者的性格一样,大部分时间都直来直往,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能感受到那点不够坦诚的温柔。 少年动了摩挲了一下白蛇的头顶,让体型维持在手指粗细的通灵兽吐着蛇信攀上了五条悟的手腕,把自己藏进了男人的袖口。 五条悟抵了抵佐助的发顶,偏头看到了树林里几个互相搀扶着从远处走来的学生。 钉崎野蔷薇大概是在抓着伏黑惠检查自己到底有多么狼狈——五条悟手机里大概是留下了一些她不看就想销毁的记录。 伏黑惠面无表情,显然觉得钉崎野蔷薇的绝望不值得一提。 论黑历史,五条悟手机里最多的绝对是他伏黑惠的。只是几张远远拍的照片,说不定连脸都看不清,有什么好崩溃的? 虎杖悠仁远远地冲他们用力招手,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 于是白发男人的声音也带了点笑意:“等我回去和你说。” —— 佐助坐在沙发上等着五条悟。 白发咒术师肩上随便搭了条毛巾,甩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吧嗒吧嗒地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 黑发忍者往旁边蹭了一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五条悟甩到地上的几滴水珠。 “之前你不是说,要找人随时准备压制宿傩吗?”五条悟喝了一大口冰水,故意又往佐助那边坐了一点,“这就算是保护措施了。” 就算现在两面宿傩只有两根手指的力量,它也是无可辩驳的特级咒灵。 咒术界的一大共识就是,只有特级才能对付特级,五条悟倒是特级,只不过他不可能抛开其他事情保护虎杖悠仁。能在学校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月专心教书,已经是因为虎杖悠仁身份特殊,五条悟强行留下来的缘故了。 他的人也都各有各的安排,不能全天候跟在虎杖他们身边,而且也起不到保险的作用,反倒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考虑一圈,也只有佐助能让五条悟放心——不论是虎杖三人的安全,还是佐助本人的安全。 而且,佐助不受协会管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自由度比五条悟还要高得多,能做到的事也比咒术师多了不少。 “白蛇还没有成长起来,不一定能压制得住宿傩。”佐助不明显地往后仰了仰,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离五条悟还在滴水的头发更远一点一样。 五条悟手一伸就搭在了佐助背后的沙发靠背上,他随手用毛巾揉了两下头发,眯起了眼睛:“没关系,只是一道保险,如果这次没问题的话,之后应该就用不上了。” “这次?” 五条悟突然笑了起来,他托着下巴,冲着佐助眨眨眼睛:“和我一起出差嘛,一起旅行可是培养感情的好方法哦~” 佐助冷笑了一声。 他知道五条悟想干什么了。 “我可以待在东京,”他说,“只要让协会以为我和你一起走就行了。黄泉比良坂没你想象的那么成熟。” 五条悟的蓝眼睛若有所思地落在少年的脸上:“你很喜欢虎杖吗?” 如果是之前的话,佐助绝对会把这件事当成束缚的条件。 ——五条悟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虎杖是他的学生、宿傩的容器,牵扯到这种重要的事,只要佐助提出这个要求,他无论如何会同意的。 工具再好用,也比不上人。 佐助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不讨厌,”黑发忍者表情古怪地瞥了五条悟一眼,“你是在提醒我吗?” 佐助也知道五条悟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不过,白蛇一道根本算不上保险的保险,看在五条悟是为了学生、虎杖悠仁又比鸣人那个白痴讨喜的份上,他也无所谓让白蛇待在他们身边。 他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出手,佐助想。 虽然不论是五条悟还是佐助,都心知肚明,协会动手的可能性比不动手的可能性大多了,问题只在于他们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做出行动。 但佐助觉得,他应该找个更合适的机会把最后一个条件用掉,就当是还对方这段时间以来的关心……与帮助,这样才能心无旁骛地在外漂泊。 五条悟觉得有点不妙。 能不用到最后一个条件当然好。万一佐助又后悔了,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一个不断在走着倒计时的条件了。 束缚很快就会消失——不论他想怎么拖延。 五条悟把话题扯了回去:“协会没那么好糊弄,”他说,“至少你要和我一起走出火车站才行。” 黑发忍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只有一次。”佐助说。 只有一次。 —— 五条悟短暂地注视着佐助消失的地方,之前青绿的草地表面现在还覆盖着一层积雪碎冰,在枝叶间隙透过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丝毫没有融化的意思。 但下面压着的东西不会消失,总有一天还是会摆脱这样的严寒。 只是,他们本不需要经历这种事情。 就算理智上知道不论是惠、悠仁或是野蔷薇,早晚有一天都要成为一个大人,被迫面对并且消化这些痛苦,五条悟还是希望他们至少在高专的头两年过得开心一些。 在他的庇护下,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慢慢地成长起来。 【……】 五条悟突然舒了口气,收回视线,不让自己去思考可能出现的其他意外——他们的计划,或者说,世上的任何计划或阴谋,总归是不会完全听人指挥的,它就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野性难驯的野兽,一旦被放出来,就算是再有经验的驯兽师也无法完全掌控它的行动,只要放松警惕就可能反被扑伤。 现在他们已经慢了一些,好在最让他担心的事已经过去了,五条悟转过身,朝那个诅咒师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相信佐助不会出问题,而自己只要把那群烂橘子的问题一个个丢回他们脸上就行了。 五条悟冷笑了一下。 毕竟今天他心情确实不好,动作过激一点也很正常,不是吗?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钉崎野蔷薇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锤子。 她的钉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这个空间里有太多、太多的诅咒,源源不断的从黑暗中涌出来,仿佛人类的恶意一般永远不会停止。 ——甚至还有好几只二级, 她只有三级水平,光是招架就有点辛苦。 现在她每丢出一枚钉子, 就有更多个诅咒在各个方向伺机而动,给她造成更多伤害。甚至连回收钉子的机会也不给她。 东京的诅咒果然很狡猾。 她咬着舌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猜大概只有把这里的诅咒全部祓除, 自己才能专心地寻找出路。 有汗水顺着额角滑到眼睛里,带起一阵酸涩和刺痛。 肌肉酸痛、咒力干涸,身上的擦伤也不断影响着少女的动作。 但她眼里丝毫没有恐惧。 老娘可不打算死在这里啊! 钉崎野蔷薇手臂一凉。 “喂!不要乱跑!” 她在地上打了个滚, 有些狼狈地躲开了诅咒的一击, 抬头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那条小蛇? —— 说着要给他们做课后总结的白发男人插着兜,脸上带着轻佻的笑, 说了句开场白, 接下来的第一句就说换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悠仁和野蔷薇有什么害怕的动物吗?”五条悟自动跳过了伏黑惠。 惠嘛, 比起人类更喜欢动物,这个问题完全可以不问。 “唔……大概没有吧。”虎杖悠仁想了想。 钉崎野蔷薇狐疑地盯着五条悟, 也摇了摇头。 没有比诅咒还恶心的生物了。 “那就太好了!”五条悟高兴地一拍手,“接下来一段时间,正日就拜托你们了!” 说着,一条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小白蛇从他的袖口爬了出来, 在白发男人伸到三个学生面前的手掌上盘成几圈,昂着头吐了吐蛇信。 好可爱! 鳞片闪闪发光, 眼睛像两颗漂亮的宝石, 身体柔软又灵活, 看起来也很乖巧。 钉崎野蔷薇两眼放光,看着五条悟笑眯眯地哄着那条小蛇爬上了虎杖悠仁的手臂,消失在对方制服的兜帽中。 “五条老师,”伏黑惠看起来有点无奈,“宇智波先生不带着白蛇吗?” 白蛇到底是有灵性的通灵兽,佐助曾告诉它不要让别人发现自己,所以伏黑惠并没有见过每天都游荡在森林深处的白蛇,而是一直以为佐助会把它带在身上。 所以这是宇智波佐助的蛇?钉崎野蔷薇想,倒是和它的主人一样,外表都很好看,不过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 城里果然不一样,连式神都这么时髦。还能养宠物。 “交给你们养一段时间嘛,”五条悟说,“他吃的和你们一样,平常喜欢自己出去玩,你们出任务的时候也带着就行了,正日也要见见世面啦,是不是呀?” 这个语气有点恶心。 钉崎野蔷薇想。 她没有怀疑五条悟的说法,毕竟那条小蛇看起来根本没什么攻击力,说不定被咬一口血还没流出来就凝固了呢。 倒是伏黑惠似乎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虎杖悠仁。 后者还在拼命扭头,试图看见背后的小蛇。 “他不会乱跑吧?”钉崎野蔷薇问,“跑丢了我们还要去捉回来。” 五条悟摇头:“正日很乖的,肯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希望如此吧。 除了任务和教学,五条悟嘴里就没有一句能让人轻易相信的话。 —— 钉崎野蔷薇决定收回自己的判断。 她几乎算得上是瞠目结舌地看着白蛇从筷子粗细、不足手臂长的大小瞬间变大,眨眼就变成了长度绝对超过五米,能轻而易举将她整个人吞下的巨型生物。 依旧是通体雪白、双眼鲜红,但和体型较小时完全不同,那种精巧秀美的外形在扩大了无数倍之后,就显出了极端的攻击性与威胁感。 每一片鳞片都像女性手掌大小,紧密排列在白蛇的身体上,随着肌肉的动作不断变化着方向,将白蛇的身体保护的密不透风,如果有人伸手去摸,大概立刻就会被那些薄如蝉翼、但绝对和刀刃一样锋利的鳞片边缘划得鲜血淋漓。 白蛇回头冲钉崎野蔷薇张开嘴,吐了吐蛇信。 【佐助大人很快就会回来。】 钉崎野蔷薇在雪亮的毒牙下打了个激灵。 她愣愣地看着白蛇说了句话,转头一口咬碎了一只冲过来的诅咒,同时尾巴一摆,灵巧地绕过她,又扫飞了另外几只小诅咒。 我的钉子也飞走了…… 钉崎野蔷薇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只头上还插着钉子的三级,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不是。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说话了。 是不是有条蛇说人话了。 她条件反射地打飞了另一只小诅咒,随即看到那条名字不知道究竟是“正日”还是“白蛇”的蛇丝毫不顾周围的攻击,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盘绕起来,又立刻轻盈地移开身躯。 原本空无一人的位置突然出现了提着刀的黑发式神。 宇智波佐助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掠而过,在周围象征性地扫视了两秒(说不定只有一秒),就又回到了钉崎野蔷薇身上。 原来还有召唤技能。 太时髦了。 钉崎野蔷薇放松了一些,她知道自己和虎杖他们今天是死不了了。 宇智波佐助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五条老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五条悟就是安全感。 “你们没有在一起?”黑发式神抬脚向她走来,白蛇灵巧地让开了前面的道路,跟在对方身后蜿蜒前行。 “我掉下来了,”钉崎野蔷薇快速说,“虎杖和伏黑应该还在上面,我们还没见到特级。” 这种时候就不要想什么有的没的了,对方是怎么过来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自己的两个同学,然后锤爆诅咒的脑壳。 “白蛇,护住她。”宇智波佐助淡淡地说。 钉崎野蔷薇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被巨蛇环绕起来,除了脚下的地面,不论是头顶还是四周,都只能隐约看到一块块蛰伏在白蛇身体上的、坚硬光滑的鳞片。 没有一点缝隙,就算伸手去摸也不会划伤自己。 外面似乎闪着明亮的光芒,似乎有千只飞鸟突然进入了这片空间,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然后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重归平静。 白蛇巨大的身躯在她眼前迅速缩小到普通蛇类大小,顺着在场另一人持刀的小臂攀了上去,环绕在黑发式神的胸腹之间,头颅昂在对方颊侧,一人一蛇猩红的眸子都停留在了钉崎野蔷薇脸上。 她这才发现,这片空间已经被完全打破,她脚下踩着的是有些眼熟的生得领域,而之前那些数不胜数的诅咒,已经全数落在地面,在紫色电弧的包裹中逐渐维持不了形态,不断碎裂成灰黑色的碎片,消失在空气中。 宇智波佐助似乎是评估了一下她的状态,很快伸手揪住钉崎野蔷薇的衣领,把人甩到自己肩上,“走了。”他简短地说。 钉崎野蔷薇本来没什么大事,结果先是被宇智波佐助锋利的肩胛顶的胃里泛酸,又被带着以各种奇妙的、仿佛坐过山车一样的方位在领域内上蹿下跳(这是她自己的感觉),顿时有种头晕脑胀的感觉。 好像只过了几秒,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对方突然没有一点缓冲地静止下来。 她反倒因为惯性向后仰去。 这个时候松手是想让我后脑勺着地吗? 钉崎野蔷薇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被出现在一旁的伏黑惠扶了一把,结果两个人一起摔在玉犬身上,半天才爬起来。 “你们……没事吧?”她在电光鸟鸣中下意识地问,毕竟伏黑现在一副头破血流、只剩半条命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凄惨——完全忽略了场上的状况——大概是因为宇智波佐助神态总是无比平静,让人有种在五条悟身边时相似的、因实力强大而带来的安心感。 “……还好,”就算看到了宇智波佐助出现,伏黑惠表情还是十分凝重,他喘息着说,“虎杖受伤比较重。” 哦,虎杖好像也被宇智波佐助拎了过来,只是一直没说话。 浅褐色头发的少女扭头看向自己的同学,感觉心里一沉。 虎杖悠仁的左手消失了。 现在,对方的手腕上扎着皮带止血,但那只是勉强让血流得慢了一些,另一只手五指指尖也皮开肉绽,几乎能看得见里面的皑皑白骨。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这些伤势家入小姐应该都可以治疗。 虎杖悠仁的表情,才是钉崎野蔷薇觉得最不妙的地方。 他在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的实力,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进入咒术界,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负担得起自己和同伴的死亡。 怀疑自己在恐惧诅咒。 这可怎么办…… 少女还没来得及苦恼,就觉得眼前一暗,宇智波佐助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还满脸茫然的虎杖悠仁一眼。 佐助任由远处的特级倒在地上慢慢修复着自己的身体——他只是暂时让那只特级失去了行动能力,等会儿还要用它做点别的事情。 “如果我不出现的话,你准备怎么办?”他垂眼问虎杖悠仁,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对方还在淌着血的手腕。 还是晚了一步,佐助想。 他大概真的不太擅长保护什么东西。 钉崎野蔷薇紧张地盯着佐助身后:“宇智波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现在难道不应该赶紧把那只特级祓除吗?” 伏黑惠也皱起了眉,他的玉犬只剩下一只,大蛇和鵺因为式神使受伤太重,在佐助到来之前自动解除了。 “您有什么话,可以之后再说,虎杖最好尽快得到治疗。”伏黑惠紧盯着远处的咒灵,摆出了召唤式神的手势。 他知道,宇智波佐助的白蛇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无害,五条悟把白蛇交给虎杖悠仁而非他或者钉崎,也说明了一些问题。所以钉崎陷入地面、白蛇直接离开虎杖跟上去后,他选择留下来与虎杖一起拖延时间——一个人绝对跑不掉,两个人相互配合也许还能拖延时间,搏得一线生机。 但这只特级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 如果宇智波先生没有出现的话……虎杖在场,他也用不了那个。 最终要么是把希望寄托在两面宿傩身上,要么是他让虎杖离开,自己死在这里。 “你们最开始的计划是让宿傩出来?”佐助没听到虎杖悠仁的回答,转头问伏黑惠。 后面的特级快爬起来了,他的唐刀里储存了一部分雷属性的查克拉,正延缓着诅咒恢复的速度,但只是杯水车薪。 “……是。”虎杖悠仁抬起头来,“我打算等伏黑和钉崎离开再和宿傩交换。” 结果只是发现自己能活着只是因为特级不急着杀他而已。 “喂,”伏黑惠瞪着他,“不是说了不能放宿傩出来吗?” “但是,这是唯一的……”虎杖悠仁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就把他放出来。你们两个离开领域,”佐助对伏黑惠说,“安静一点,也别让伊地知乱动。” 他的视线让伏黑惠把话吞了回去。 “……什么?”钉崎话说了一半,整个人就被吞进了青蛙式神中。 她脸绿了。 “我跑得动!” 伏黑惠召出玉犬,迅速往远处跑去。“出去和你解释……”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需要我帮忙?”佐助问虎杖悠仁。 或者说,问他身体里的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脸上还带着混杂着血水的泪痕,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佐助。 为什么……要宿傩出来? 他突然被揪住领子拎了起来,躲开了诅咒的一击。虽然使用反转术式的速度不快,过了这么久,那只特级也算是摆脱了佐助的唐刀。 “别磨蹭。”宇智波佐助不耐烦地说。 “我拒绝。”虎杖悠仁脸上出现了另一张嘴。 两面宿傩嘲弄地说。 但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对面多了一个人。黑发式神站在骸骨环绕的血泊表面,平静地抬眼看过来。 一红一紫的眼睛闪着妖冶的光。 “我说,出来。”宇智波佐助说。 第100章 第一百章 “……你这家伙, 比这个小鬼还要让人讨厌啊。”现实中,樱发少年抬起头来,漆黑的咒纹在身上浮现, 脸上露出的笑容无比狰狞。“就这么喜欢当咒术师的狗吗?” 两面宿傩随手撕碎了虎杖悠仁的衣服,活动了一下肩膀手腕。 奇怪的眼睛,奇怪的气息, 奇怪的术式。 身体像人类、力量像诅咒, 气息却比诅咒显得干净很多。 他刚才似乎是被宇智波佐助控制着“抢夺”了虎杖的身体, 现在的状态就和第一次被吞下去时一样,只要虎杖愿意, 也许随时都可以把他压制下去。 这是生得术式吗? 佐助并不生气, 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在他心里, 两面宿傩和尾兽差不多, 从来没被他当成人过, 这会儿不过是无能狂怒,只能在嘴上呈呈威风罢了。 “总比你被一个小鬼呼来喝去要好吧, 传说中的诅咒之王, 稍微有点弱啊。”他瞥了一眼那只刚爬起来、现在正好奇地盯着他们的特级,顺手把它刚长出来的双腿又一次削断, 抱着臂嘲讽地盯着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的表情沉了下来。 宇智波佐助让他出来, 想来不准备和他叙旧套近乎,而是要借他的手达成什么目的。 也有可能是想趁他实力不足十一的时候试探一下,搞清楚他的术式到底是什么。 他原本不想让对方如意。但没想到宇智波佐助的术式可以控制自己, 硬生生把他拉了出来。现在听起来,这似乎还不是对方的极限, 说不定直接操纵他的行动也是有可能的。 那他还不如让自己痛快一些——反正现在用的是虎杖悠仁的身体。 要先杀了虎杖吗? 不, 且不说少了心脏多少会影响实力, 现在宇智波佐助那双眼睛正紧盯着他,让他根本没办法移开视线——那种压迫感就好像在说:你大可以试试,究竟能不能在这双眼睛下搞一些小动作? 移开视线大概躲不开对方的动作,不移开视线又随时可能被控制。 少一只手也很麻烦。 他舔了舔牙龈,视线落在一旁的特级诅咒身上,自顾自地下了决定。 “喂,你拖住他,让我先去杀了外面那两个小鬼如何?”两面宿傩问刚爬起来的咒灵,“然后我再给你一个痛快。” 宇智波佐助似乎嗤笑了一声。 那只咒灵像听不懂人话一样,无视了站得更近的黑发式神,反倒朝他冲了过来。 两面宿傩改主意了。 那两个小鬼果然还是没有宇智波佐助让人生厌,这个有他手指的蝼蚁也很不识趣,不如还是用虎杖悠仁的身体和宇智波佐助好好打一架吧。 而且,那个六眼好像还挺看重虎杖悠仁的,要是宇智波佐助把这个身体打的半死不活,想来也会很有意思。 “还是一起杀了吧。”他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呼吸之间左手就重新长了出来,顺势把那只没脑子的咒灵按进地里,然后双手食指中指并拢,在身前慢条斯理地摆出一个手势。 宇智波佐助面无表情地站在对面,任由他做了这一系列动作。 很好。 刚好可以再试探一下这个式神的术式。 一股磅礴的咒力从两面宿傩身上涌出,迅速铺满了正片空间,覆盖了原本的不完整领域。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 两根手指就可以领域展开,难怪五条悟说两面宿傩是诅咒之王。 佐助盯着两面宿傩。 生得领域是内心的投射,两面宿傩的领域和之前在虎杖悠仁内心看到的那样,散落着或是碎裂或是完整的骨骸,浓稠的暗色血液在他们脚下泛着微光,倒映着脸上带爬满咒纹的男人。——他身后立起一座高大的庙宇,森白的牙齿包裹入口,巨大的头骨环绕四周,散发着狰狞诡异的气息。 虽然没想到对方能直接展开领域,但这样更好,不需要他考虑如何把人引到自己战斗过的地方,想必这里根本不会留下他的查克拉痕迹。 佐助倒不怎么担心必中的术式。两根手指还是太弱了,不论是咒力的量还是攻击的强度都不足以让佐助觉得有威胁。 而且,如果那只特级是靠诅咒之王的手指才完成了蜕化,那两面宿傩的术式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东西,大概率是直截了当的物理攻击。 这会让佐助轻松很多,有不少方法可以应对领域的必中效果。 ——五条悟曾说过,所谓领域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的其实是反应速度。 领域是施术者用咒力和术式构筑的空间,内部充满着施术人的咒力,所以不论对象处于何处,都可以让攻击立刻出现在对手面前——或者说体表,能不能造成伤害则要看被攻击的对象反应速度究竟有多快、防御究竟有多高。 像是五条悟的话,六眼的反应速度足以让他用无下限轻松应对大部分攻击,不会出现术式跟不上攻击的情况,佐助虽然没有那么好用的术式——须佐能乎的续航比不上无下限,隐蔽性这方面也不如前者,但他同样具有六道级的反应速度,能抓住攻击生效前的那点空隙做很多事情。 说起来,他也很久没用过那个忍术了。 黑发忍者看起随意地站在那里,实则感知和精神都集中在两面宿傩身上,随时准备应对不知会从何处出现的攻击。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两面宿傩不是兔子。虽然他得到所有手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在虎杖悠仁完全成长起来、不必再把希望寄托于诅咒身上之前,其余咒术师就要做好某天可能会面对诅咒之王的心理准备。 特别是虎杖悠仁身边的人。 比起到时候用鲜血和泪水换来情报,倒不如在他们有绝对优势的时候做好准备。 这样不论是五条悟还是他,后续都会轻松很多。 “我很好奇,”两面宿傩说,“那只眼睛能挡得住这个吗?” 他面对佐助,手指弹动了一下。 无形的锋刃几乎在同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佐助的身前,让他的眉心感到了一股近乎寒冷的刺痛。 但毫无预兆地,黑发式神所在的位置突然变成了那只手中原本正在酝酿咒力的特级——现在,它被从上至下劈成了几片,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然后瞬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一根暗红色的手指。 宇智波佐助的脚尖在远处血泊表面点出一圈涟漪。 那根手指也随即出现在他身旁,落进了黑发式神的手中。 两面宿傩猛地转头看向佐助:“你怎么还有第三种术式?” 雷电、精神、现在还有疑似空间的能力。这三样根本扯不到一起去,至少千年以前,从来没出现过同时有多个术式的存在。 佐助不准备给对手解释自己的术式。特级已经被祓除,这个家伙也可以按回去了。 不过两面宿傩显然不想回去。 他把四只眼睛全部闭上,仅凭着自己的感知朝佐助的方向大幅度地挥了一下小臂。 这次,佐助没有躲。 暗紫色的查克拉骨骼在他身上覆盖,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斩击。 但术式似乎完全没起作用,那道斩击甚至没让须佐能乎的查克拉发生一点晃动,就消失了。 “你的咒力有这么多吗?”惊讶的显然不止佐助一人。 现在知道了,两面宿傩的术式中也许存在和对手的咒力数量有关的招式,不是完全的物理攻击,否则刚才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物理和非物理攻击相结合,而且之前对方的话…… 佐助敛下眸子,不准备再试探下去了。 两面宿傩正在对面闭着眼挥霍自己所剩无几的咒力,试图用各种方式激怒他。但用的都是普通的斩击,想来是实力太弱,没法用更强的招式。 佐助抱着臂,等了一会儿,确保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两面宿傩的咒力,才抬眼看了过去。 “虎杖,”他把掉在地上的唐刀捡了起来,“可以了。” —— 伊地知洁高焦虑地站在少年院宿舍楼下。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坐在台阶上,也盯着紧闭着的大门。 “为什么宇智波先生会出现在这里?”瘦削的辅助监督在门前那一小块空地上走来走去,好像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往里面冲一样,“为什么不让虎杖同学出来接受治疗呢?” “生的领域消失了。”伏黑惠突然说。 没过多久,他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个略显拖沓的脚步声,是虎杖。 门被推开了,虎杖悠仁完好无缺的站在宇智波佐助身边,对三个如释重负的人露出了一个多少有些勉强的微笑。 “已经解决了,”樱色头发的少年瞥了一眼身边的黑发式神,对辅助监督说,“任务完成了,伊地知先生。” “你的伤被治好了吗?”伏黑惠问。 虎杖悠仁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悟和你说要怎么记录了吗,”佐助看着伊地知,把对方盯得往后退了半步,“这次任务的结果。” 其他人表情都有些疑惑。 辅助监督摇了摇头。 五条悟还没抓到那个用冰的诅咒师吗? 【……】 看来是出问题了。 “虎杖悠仁失控,两面宿傩出现,最后自杀死亡。”佐助言简意赅地说。“就这样报告上去。” 五条悟最坏的预想成真了。 对方知道协会恐惧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就像当初他们恐惧佐助一样。不过佐助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能祓除特级的实力、在外界眼中也是和五条悟绑定的,所以协会也没有撕破脸直接动手。 ——能对佐助造成威胁的同样也难以被他们掌控。 而虎杖只是个完全没接触过咒术界的普通人,协会对他放出宿傩的担心甚至更甚于对五条悟失去对佐助控制的忧虑。他们一定会有动作。 所以五条悟让佐助和他一起离开东京,把虎杖留在高专,想看看协会会有什么反应。 只是他大概没想到,不只是虎杖,他的另外两个学生也被毫不犹豫地纳入了攻击范围内,而现场甚至出现了另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可以说,比五条悟最坏的预想还糟糕。 就像佐助说的,不论是他,还是五条悟都不可能随叫随到,像个保姆一样给他们兜底,最好的做法就是暂时让虎杖离开协会的视线,实力增长到一定程度再出来活动。 “但是……”伊地知洁高有些犹豫,“协会肯定会派人到现场确认,虎杖的尸体大概也会被要求检查。我不知道能不能瞒过他们。” 他不会演戏,从小到大就没有成功地说过一次谎,每次需要违背规则都会紧张得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恨不得整个人晕过去。 所以到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辅助监督,不然的话,十年怎么也能往上爬两层了。 “我和悟会处理好别的事,你们只要演戏就行。”佐助说,虎杖悠仁在旁边一言不发。“我也可以让你们认为他真的死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催眠。 如果是之前的话,佐助大概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选择,这些学生、乃至伊地知这个成年人在内,都只能被他拦在远处,根本没有知道内情的机会。 但五条悟好像并不希望这些学生过早体会失去同伴的痛苦。 佐助怀疑,对方恨不得。 还说自己没有过度保护。 伊地知欲言又止地看着佐助,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不要露出破绽,也不要说我出现过,”佐助在虎杖悠仁后颈捏了一下,少年立刻昏了过去,被伏黑惠接住,“悟很快就会回来。” 在没抓到人的情况下。 真逊。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从新干线上下来时, 五条悟难得没有对佐助的评价做出反驳。 “那里离善光寺太近了,”他脸上没什么笑意,语气也淡淡的, “那个一口一个宿傩大人的小鬼往游客里一钻, 根本没法动手。” 好在搞清楚了那个诅咒师的术式, 宿傩的手指也被拿了回来, 仲间里沙被他的人带走, 没过多久就撑不住把那个一级的位置吐了出来——还没死,但也只剩半条命了, 被丢在下水道里, 估计要过几天才能醒过来, 等协会问出来仲间里沙的术式的时候大概也晚了。 佐助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只是随着他走了出去。 伊地知在外面等着他们。三个一年级被他直接送到了家入硝子那里,然后他直接来了车站, 面色苍白地在那里罚站。 五条悟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他没带墨镜,手插在口袋里, 冰蓝色的双眼在光线下像玻璃珠子一样,不带什么情绪,干净得有些吓人。 伊地知看起来马上就要吐了。 “伊地知, 下次你可以晚点通知我。”五条悟淡淡地说。“最好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我结果,知道吗?” 要是现在手里有把刀,伊地知洁高说不定会立刻把刀捅进自己的腹部, 对五条悟以死谢罪。 ——五条悟曾经告知过伊地知,在他离开期间, 所有一年级的任务必须由对方担任辅助监督,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 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但伊地知洁高直到把三个学生送进帐、发现那个咒胎以一种不同寻常地速度完成蜕变、成为特级之后才通知了五条悟。 导致他们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但佐助对这位辅助监督并没有什么意见,伊地知洁高实力不强,完全依靠协会生存,是个合格的执行者,但完全不是个变革者。他最终还是通知了五条悟,这就够了。 因为佐助和白蛇之间并不存在心灵感应,他可以把白蛇当做坐标,白蛇却无法主动告知佐助周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卷轴可以进行逆通灵。伊地知洁高和伏黑惠是他们准备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只有这两个人在宿傩或是任何危险出现的时候通知五条悟,佐助才能借助白蛇赶到他们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次大概是“五条悟有任务在身”这件事本身让他们都产生了犹豫,才慢了一步。 “走吧。”佐助拉了一下五条悟的手臂,“先回高专。” 他们现在站在这里对峙,多少有点显眼。五条悟像个发光体一样,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只是他现在看起来气势太盛,没什么人敢接近,只有隐晦的目光不断投向这个方向。 五条悟收回视线,反手抓住佐助的小臂,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和伊地知洁高都有问题,如果没有佐助的话,今天大概不会有好结果。 就算他猜到协会会动手,也想不到他们直接在自己离开东京的当天就撕破了脸;就算他猜到协会也许会给几个学生超出等级的任务,也没想到现场会出现两面宿傩的手指,直接越过三个等级,明摆着要让这些刚入学的孩子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伊地知。 五条悟以为,从高专到现在,伊地知洁高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多少理解他的想法,能被他影响变得果断一些,结果却只是口头上告诫了三个学生,把他们送进虎穴龙潭才打电话通知了他。 白发男人闭上眼睛,从口袋里掏出眼罩,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也挡住了后排另一个人清淡的目光。 结果到了现在,我还是看不懂他人吗?他想。还是说这种东西,非要说的明明白白,其他人才能听得懂呢?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伊地知,你知道我的梦想吗?” 伊地知洁高握着方向盘,犹豫了一下:“……梦想?” 他一直觉得梦想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辅助监督和咒术师一样,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职业,能躲祓除几个诅咒,运气好了找到一个愿意和他一起生活的人,争取多活几年就是他全部的想法了。 不过五条先生这么强,大概和他不一样吧。 佐助安静地听着五条悟对伊地知诉说了自己的梦想。 他以为伊地知洁高会知道这件事——因为五条悟看起来很信任对方,伊地知又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原来他一直把这事埋在心底吗? “佐助,”五条悟侧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他感觉得到佐助微凉的视线,像一朵雪花,透过眼罩落在自己的皮肤上,很快被体温融化,变得温和起来。 “我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吧,你也可以不管这件事了。”他说。“反正烂橘子没什么价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车子在公路上偏移了一下。 佐助看着五条悟,白发男人侧着头,大半张脸都朝着窗外,没被眼罩挡住的嘴巴抿得紧紧的,似乎是在认真地考虑这个提议。 夜晚城市灯火通明,霓虹灯色彩斑斓,但五光十色被暗色的车窗膜一滤,就只剩下了黯淡褪色的光斑。 这种时候,虽然对方一副心情阴沉、很不好惹的样子,佐助反倒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累了。 就像自己后来面对故人时感到的那种平淡的倦意。 佐助记得自己从月读中醒来时,三代火影和长老团都见了他,让他放弃复仇;离开村子时,卡卡西劝他、鸣人劝他,一群人想把他“营救”回去;后来数年以后战场相见,曾经的同期无人能理解他,鹰小队不理解他,鸣人也不懂他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他曾经恨过、怨过,到最后看到熟悉的面孔却只觉得遗憾和疲倦。 他不过是看见了一条路,佐助想,一条和他人不同、也许通向悬崖、也许没有同伴也没有灯光、但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的路。 “……还有一段距离要走。”他淡淡地说,“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倒不是说五条悟没有同伴,也不是说对方走的路有多么崎岖而狭隘。 只是领路人大部分时间也会有这种独自前行的错觉,面前是一片黑暗,只能一个人摸索着把路走通。 但又不能停下,不能放慢脚步,不能动摇,难得想要依靠一下身后的人,却发现他们好像没意识到这是行军而非郊游,还在优哉游哉地散步。 总归是有种类似的、无人理解的遗憾。 其实只要有地方休息一下,他们这种人就能坚定地走下去了。 五条悟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伊地知一定听不出什么,但五条悟觉得自己完全理解宇智波佐助想要表达什么,并为此而感到由衷的愉悦——即使是在这种时候,这种氛围里。 他明明不准备继续下去了,但是这种事好像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他想。 谁不会被一个理解自己、而且可能是唯一一个理解自己的人吸引呢? —— 医务室大楼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就算是盛夏,一进门也能感到一阵凉意。 他们在二楼见到了家入硝子。 女医生坐在办公桌后,胶皮手套丢在垃圾桶里,在文件架上翻了翻,递给五条悟一份尸检报告。 “按照你说的编完了,看看有什么问题,伏黑和钉崎都回去休息了。”她打了个哈欠,端起杯子一口喝干了里面的冷咖啡,朝另外两人打了声招呼,“晚上好,伊地知,还有宇智波。” 伊地知愁眉苦脸地冲对方点点头,站在办公室门口咬了咬牙,叫住了靠门站立的宇智波佐助。 他一路上都在想五条先生的话,想对方的理想、想今天的事、想自己的行为,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今天差点出事,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觉得那个咒胎不会变成特级、觉得协会已经许诺尽快调遣术师到场就放下心来、觉得三个一年级的学生会安心听自己的话,所以没有违背辅助监督的行事准则,随意打扰另一个执行任务的咒术师,才导致三个一年级直面特级,差点都死在那里。 伊地知洁高想,自己不能再掉链子了,他不知道协会内部有多龌龊,但他知道五条学长值得信赖。 “请您让我以为虎杖同学真正死亡了吧,”消瘦的辅助监督深呼吸了一次,终于平静地说,“我会铭记现在的心情的。” 这种亲手把三个刚入学的孩子推向死亡的、沉重而罪恶的心情。 佐助挑了挑眉。 “谢了,硝子。”五条悟低头翻了翻报告,“你才是专业人士嘛。” 好像没听见伊地知洁高说的话一样。 家入硝子看看佐助,又看看伊地知洁高,决定也当那边什么事都没发生:“虎杖在三楼,等会儿我带你们过去。” “……虎杖同学?”伊地知洁高呆立在原地,抬头看过来时脸上带着连家入硝子都觉得可怜的惨淡神情。 宇智波佐助用那双魔魅的眼睛看了过来,轻轻冲他们点头。 “你要去吗?”五条悟把尸检报告夹在腋下,偏了下头,“再见一面虎杖的尸体。”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但伊地知洁高看起来就像突然被人捅了两刀,又拿脚在伤口上碾了两下似的。 “我回去给您准备任务材料,”他勉强没让自己整个人抖起来,冲五条悟鞠了一躬,“等会儿送到您的办公室去。” “别欺负太过了,”家入硝子看着伊地知脸色惨白地踉跄离开,抬头对五条悟说,“我都觉得可怜了。” “成年不是跑不动的理由。”五条悟不置可否,语气倒好了不少,“既然他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我推一把不好吗?反正过不了多久术式效果就消失了。” “真可怕。”家入硝子微笑了一下,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你们两个都是。” “多谢夸奖,”五条悟也笑了一下,“我们两个都是。” 佐助看了五条悟一眼,权当没听见他的越俎代庖。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虎杖悠仁坐在解剖台沿上, 垂着头,腿耷拉下来,听见声音, 在苍白的灯管下转头看了过来。 他的制服在少年院被扯破了, 回来之后又一直没离开尸检室, 好在伏黑惠和他住得近,随手搜刮了几身衣服让式神送了过来, 他才有身干净的衣服。 这会儿,那只黑色的玉犬正端坐在虎杖悠仁身边,贴着少年的小臂, 沉稳地冲他们摇了摇尾巴。 “哟, 悠仁!”五条悟笑眯眯地抬手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现在你是个死人啦, 有什么感想吗?” 虎杖悠仁搂着玉犬, 打起精神回答自己的老师:“很新鲜呢!但是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出去了?”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虎杖悠仁脸上的笑渐渐黯淡了下去,突然俏皮地笑了起来:“骗你的, 我怎么可能让可爱的学生一直藏起来呢?” 他竖起一根手指,“不过最近还是要委屈一下你啦。惠和野蔷薇不能来看你, 但我会尽量陪你的。” 佐助敛了眉眼,听五条悟活泼地和学生说话。 他大概这辈子都做不了这种心灵导师类的角色, 要小心翼翼不给学生带来压力,还要想方设法解决学生的心理问题。 自己孑然一身,大可以直接了当的行事, 也不知道这人这些年有多少次掩下内心的情绪, 巧妙地安抚自己的学生和同伴, 给他们撑起一片用来成长的空间。 ——大概是从听到那句话开始吧,佐助想,五条悟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用插科打诨让自己变得可恶、并且可靠起来。 虎杖悠仁松了口气,轻声“嗯”了一下,“我明白的,五条老师。”他说。 他也看见了那根从咒灵体内脱离的手指——因为那根手指,咒胎才会变成特级,少年院才会变成诅咒的魔窟的。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两面宿傩就是诅咒。 他也记得那个母亲的泪水、那些肢体扭曲的残骸,还有那个垂着头,衣襟上写着名字的阿正。 五条悟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会变强的,不要急,悠仁。” “尸体我得交照片上去,”家入硝子走到佐助身边,抬头问他,“五条说你也许可以帮忙。” 发丝洁白的咒术师回过头来,语气轻快:“佐助很厉害的。” 佐助点了点头。 他走近虎杖悠仁——后者迷惑地看着黑发忍者,可能还带了点不自知的畏惧和亲近——把樱发少年从解剖台上拽了下来。 玉犬不满地轻叫了一声。 “站好。”佐助说。 五条悟起初还好奇地看着佐助站在虎杖悠仁对面,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古怪。 ——佐助正仔仔细细地观察虎杖悠仁。 忍者甚至要求少年再把上衣脱下,张开手臂赤|裸着上半身接受他视线的洗礼,好像要研究透对方身体每一条肌肉、每一缕汗毛是怎么长的一样。 有那么好看吗?他也有肌肉诶。 虎杖悠仁刚才还有点消沉,现在被盯得脸都红了——就算对方没什么别的意思,被一个人凑这么近,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的观察,旁边还有其他人看着,简直不能更奇怪了。 而且,宇智波佐助垂下眼的时候,五官也没了平日里那种锋利的气势,反倒变得秀美又柔和,雪肤鸦发,赤眸如血,有种超越性别的、日本画似的美感。 他不信有人在面对这种视线的时候不会脸红。 家入硝子饶有兴致地吹了声口哨,眼角的余光却是往五条悟脸上去的。 “佐助——”五条悟话说了一半,又把嘴闭上了。 佐助回头的时候,怀疑自己在五条悟脸上看到了一瞬近似不满的表情。 “尸检不能穿衣服。”他指出这一点,觉得五条悟现在的表情比之前看起来轻松多了,突然也来了几分兴致,“我还没让他脱光呢。” 这下,虎杖悠仁整个人都红了。 五条悟张了张嘴。 “……不行,”他坚决地说,“绝对不行。” 明天再说吧,五条悟想,今天他要最后一次行使佐助潜在男友的权力。 家入硝子脸也红了——憋笑憋得,她拍了拍佐助的小臂(五条悟绝对瞪她了):“上半身就行,致命伤需要我给你找参考吗?” 佐助摇了摇头:“不需要。” 他解开外套,准备把自己的上衣也脱下来。 变身术这种东西虽然基础,但也不是谁都能用好的。 变成非人的物品练的是幻术和误导,变成其他人则练的是短时间对肉|体的控制。 且不说忍者观察力强于常人,情报掌握不足的变身术在熟人眼中常常破绽百出,也难以模拟每个人独一无二的查克拉躲过感知忍者,普通忍者的变身术甚至会在人体结构和衣物装备上出岔子,因而这个忍术常常只用来锻炼查克拉和身体掌控能力,就算用也一般是拿来糊弄普通人。 但若是像白绝那样,连查克拉都能模拟,身体变形也可以一直维持,变身术就会成为一个强得可怕的忍术。 佐助不怎么用变身术,上次用大概还是离开木叶之前,想想也有三四年了。 不过只要是实力强大的忍者,对身体的掌控都不会弱,现在只是外表不露破绽留几张照片,这点他还做得到。 五条悟盯着佐助脱了外套,看他用几根雪白的手指揪住里衣下摆,露出了线条流畅的上半身。 和同样赤膊站在旁边的悠仁相比,佐助要更高一点,但太单薄了,五条悟想。 黑发少年个子已经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高了不少,但身上的那些伤疤却完全没有减少,各种各样的,有的他看得出来,像是刀伤,有得他认不出是什么造成的,有的已经随着时间变得有些模糊,有的还很明显,比如胸口的那道伤痕。 那是道贯穿伤,就像伏黑甚尔当初确实让他死在了薨星宫外那样,这道伤口也确实让佐助一度失去呼吸。 所以自己不能再往同样的位置捅上一刀了。 佐助转过身去,躺上解剖床,被惨白的灯光晃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皮肤在强光照射下白得惊人,显出了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的质感。 五条悟心里咯噔一下。 福尔马林散发着甜腻厚重的气味,待久了会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眼睛也觉得酸涩,所以五条悟从来不喜欢尸检室。 而且他每次到尸检室,见到的都是同僚的尸体,听到的都是他人的悲泣。 现在,五条悟觉得尸检室要被他拉上黑名单了。 然后下一秒,解剖台上的人就变成了□□着上半身的虎杖悠仁。 不论是与活人身上不同的擦伤、淤痕,还是他们编造的“自杀的痕迹”,看起来都毫无破绽。 虎杖悠仁睁大了眼睛。 五条悟下意识地把手搭上了“虎杖悠仁”的颈侧,然后被尸体抓住了手。 “虎杖悠仁”睁开了眼,顶着皮肉外翻的伤口疑惑地看着五条悟:“怎么?” 不论是肤色、身高,还是五官的分布,看起来都和虎杖悠仁一模一样。但佐助一睁开眼,那种强烈的“宇智波佐助”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五条悟感觉到佐助指尖深处脉搏的跳动,轻轻舒了口气,顺着对方的力度把手移开了:“不,很完美哦。”他说。 就是有点吓人。 家入硝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别说话了,你还是躺下吧”她捂着额头,“稍微有点刺激。” —— 从昨天傍晚开始,山上就下起了雨,一下就是一夜。 佐助开了一点窗户,任由风把几滴雨水顺着缝隙刮到地板上,把一根暗红的手指丢给瘫在沙发上的五条悟。 “少年院那个特级体内的。”他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道,“你准备怎么办。” 五条悟让那根手指停在半空中,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粗大变形的骨节和尖锐的、黑色的指甲。 “不知道。”他坦白地说,好像回到房间之后就完全停止了思考,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一个傻子,“这是无名指吧?” 佐助在他身边坐下,平缓地呼吸了一下,五条悟闻到了他头发上一点洗发水潮湿浅淡的香气,这让他不自觉地勾了下嘴角。 每当他发现佐助身上又多了一点像普通年轻人一样的特质时,就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自己成功地做成了一件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在把一个一直压抑着自己感情的忍者一步步变成一个生机勃勃的年轻人,而越是这样做,他就越觉得这是件乐事。 如果只是作为同伴,这种乐趣应该也不会消失。 “是无名指。”少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眼神有点空。 昨天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前后半小时不到,他们就分别见到了两根宿傩的手指,见到了会用反转术式的诅咒师,还差点丢了几个学生。 五条悟一直待在办公室看相关材料,大概了解了情况就跑去找协会兴师问罪,最后轰碎了协会的远程联络装置,把上层骂的面红耳赤,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宿舍。 现在,他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水,嘴里含着巧克力,和佐助聊了聊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关于那个用冰的诅咒师、关于对方对两面宿傩的态度,还有两面宿傩本身。 “无名指好像没什么用,不想管。”五条悟拖着长腔说。“好累。” 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又吐出来一句:“夜蛾的睡衣好丑,怎么都十年了审美也没什么改进。” 佐助想,夜蛾正道摊上你这个学生也挺可怜的,十年前要被你半夜吵醒,十年后还是要被你半夜吵醒。 但五条悟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把茶几上放在小盒子里的另一根手指也拿了出来,捏在手里沉思了一会儿。 “等悠仁心理状态恢复先给他一根好了,”他淡淡地说,“他的□□强度绝对压制得住。” 好像之前那股怒火已经完全消散了一样,五条悟理智地把自己的学生往死刑的方向又推了一步。 “二十根手指集齐,你会杀了他吗?”佐助问,。 “应该不会,悠仁挺可爱的。”五条悟想了想,打了个哈欠,“找齐二十根手指很难,我也不喜欢看着学生主动送死,说不定有别的办法呢。” “就算他失控了?” 五条悟侧头看着佐助,眼神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那我应该会动手,悠仁也会自己要求我杀了他的。” 佐助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他说,“我会帮你的。” 这种事还是最好不要发生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东京六本木。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晌午前停了下来, 白天气温很高,雨水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很快就从地面消失了。 这是一处废弃了数十年的办公楼, 周围人流量不大, 但也算是个商业区,旁边隔几条街就有一个大型商场。 说来也奇怪,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倒是能找到不少年代久远、一度辉煌却又惨淡收场的公司,虽然早已人去楼空,却不见下一家接盘, 空留一栋无人保养的建筑,倒是便宜了诅咒。 不过现在,原本盘踞在这里的诅咒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了个强大的咒力。 漏瑚远远就看到了宇智波佐助, 黑发式神穿着暗色制服站在天台只有一掌宽的边沿上, 黑发在风中纷乱地扬着,露出了一只猩红一只淡紫的眼睛。 人类在他脚下的路面上来来去去, 为自己的事情心烦意乱, 好像完全看不到头顶上的存在。 也看不到身旁站着的两个咒灵。 真人在他身边嘀咕了一声:“一看到他就觉得讨厌。” 倒是听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忌惮的。束缚一成,宇智波佐助的动手的可能性就下降了一大截, 而且,真人发现对方对比他弱的家伙没什么兴趣,自己现在实力大减,估计也不会被放在眼里。 啊……但这才宇智波佐助最令人厌恶的地方。 傲慢、狂妄, 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漏瑚忍了忍:“你收敛一点, 他也是我们的同伴。” 当初是真人自己想不开上去挑衅宇智波佐助, 对他们这种诅咒来说, 宇智波佐助的反应其实还算温和。 真要说的话,还是真人的性格更讨厌一些。 “知道啦。”蓝发咒灵毫无诚意地答应了下来,真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沉重的玻璃门好像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在轻微的嘎吱声中内滑开。路人表情冷淡地走着自己的路,对这边怪异的场景兴致缺缺,就算无意间看到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很快把这事抛在脑后。 宇智波佐助已经站在大厅里等他们了。 “两面宿傩的手指是你们放在少年院的吧。”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脚下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尘埃,身边却没有留下一个脚印,面上是端正俊秀的五官,眼中却没有一点温度。 就是因为这种稀薄的存在感与冷漠的眼神,宇智波佐助才看起来不像人类——他的面孔年轻而艳丽,除了怪异的双眼之外,身上再无和人类不同的地方。 漏瑚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真人在他旁边轻笑了一声:“漏瑚,就算佐助君猜对了,你也太惊讶了吧。” 佐助皱了下眉:“不要叫我的名字。” 漏瑚用那只大眼睛瞪了真人一眼,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蓝发咒灵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亲亲热热地问佐助,“之后我们可要好好合作,总不能一直‘喂喂’这样叫你吧,佐助君?” 佐助无视了他的话,转而回答漏瑚的问题:“五条悟命令我保护宿傩的容器,帐解除的时候我察觉到你的咒力了,很明显。” ——考虑到动手的人说不定会派人前来查看,佐助没有跟伊地知他们离开少年院,也没有立刻通过黄泉比良坂回到五条悟那边,而是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 结果没等来咒术师,反倒很快察觉到了漏瑚即使被花御掩盖,却仍然格外明显的那股暴虐炎热的咒力。 “你不是在长野吗?”漏瑚狐疑地问,假装没听出来佐助说他不会隐蔽,“现场应该只留下了宿傩的残秽才对。” “你以为五条悟是傻子吗?”佐助嗤笑一声,他好像天然就知道怎么嘲讽他人一样,用一种理所当然地语气道,“咒术师已经对我动过手,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肯定忍不了虎杖悠仁。一旦协会动手,他随时都能把我搞回来,还能用这件事把协会压得抬不起头。” 他给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其实就是把所有事都推到五条悟头上。反正五条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全力出手,又坐拥御三家之一的全部资源,咒术师几乎把他当神灵一样使用,不过是长距离地传送,有准备的话也不是什么难题。 漏瑚瞪大了眼睛,愤愤地从头顶喷出一股火花:“拿自己的学生当饵,虚伪。” 他好像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 “他怎么不自己回来?而且我听说,你好像还对五条悟承诺了点什么,”真人没有和他的同伴同仇敌忾,而是优哉游哉地前台上坐下,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保护啊,放心啊之类的。”他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容,状似不经意地回忆道。 佐助眯起了眼睛。 那个妹妹头——五条悟说他这样叫对方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显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无害。 佐助只和他过了几招,就发现对方的战斗技巧似乎是日复一日反复磨练出来的,动作精准而简洁,不像是这个世界年轻咒术师的水平。单凭体术应该可以压制禅院真希不说,还会反转术式。 也就是这样,五条悟才一时不察,只拿到了手指,让那个诅咒师抓住时机冲进了不远处的游人中。 虽然人还没从感知中消失,但东京的事更急一些,五条悟也就没再刻意去追,直接到车站坐新干线赶了回来。 看来这位也是他未来的“合作者”。 “宿傩的手指和普通的特级,会选哪个根本不用想吧。另外,你最好让那个小鬼洗洗耳朵,自己也动动脑子,想想用什么态度能从五条悟手下活下来,”他的语气听起来毫无波澜,“我没说过‘放心’,‘我会保护他们’也确实是事实。” “里梅只是合作者,我和他不熟,不好意思这么说啦,”真人手支撑在身侧,意味深长地盯着佐助:“也对,五条悟能放过你,肯定是因为你和其他咒灵不一样。” 真人无非还是怀疑五条悟和他的关系,想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会这样对待一个咒灵。 比起来从一开始就呆在一起的漏瑚,佐助在真人那里显然完全算不上同伴,对方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佐助看的出来,真人还没有完全恢复,大概一见到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自己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但是佐助不想慢慢等他们放下戒心,这样太慢了。自从两面宿傩的手指被吞下之后,各路人马似乎都躁动起来,如果不能提前做好准备,他总觉得之后情况会失去控制。 既然决定要帮助五条悟,佐助就会选择主动出手,尽可能快地掌握所有情报。 ——他这样做,不是因为束缚,也不是因为什么其他伟大的理由,只是看够了这种身不由己的事情。父子、兄弟、师生、亲友,咒术师只要祓除咒灵就够累了,搞得像忍者一样有什么意思? 这种痛苦的抉择,还是不要降临到任何一个人身上了。 特别是那些已经体验过其中滋味的人。 他没有对真人的怀疑做出解释,而是换了个话题:“你们要复活两面宿傩吗?” 漏瑚毫不犹豫地点头。 “以宿傩的实力,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帮我们实现诅咒的盛世吧,”他狂热地说,头顶喷出一股火苗,“我的实力还不及他一半,只要两面宿傩能获得自由,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对我们有利。” 咒术师无法阻止两面宿傩重新现世,也难以封锁诅咒的消息,只要这样,只要人类知道了他们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会成为诅咒的乐园。 “你和他交过手?”佐助注意到了他对两面宿傩实力的描述。 漏瑚随口回答:“没有,是听……其他人说的。”他话说了一半,硬生生的拐了个弯,把几个字吞了下去。 佐助冷笑了一声:“漏瑚,”火山头视线稍微有点偏移,显然觉得有些心虚,“我以为你们希望得到我的帮助,多少会对合作者坦诚一点。” “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诶,”真人插了进来,掰着手指,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你不也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们吗?少年院的事。还有你的肉|体、你的束缚,我不都已经告诉你里梅是合作者了吗?” 倒打一耙倒是很熟练,佐助想。 “别装得像个人类一样,很恶心。”他微微抬眼,冷漠地盯着蓝发咒灵,“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 真人叹了口气:“上次我们见面不太愉快,这次当然要扮成你喜欢的样子啊,你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类吗?我记得那个白发小鬼就挺机灵的。” “你觉得我会喜欢吗?”佐助嘲讽道。 且不说作为“咒灵”佐助不应该有喜欢这种正面的情绪,就算作为忍者,他也只会认同能和自己看到同一片风景、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人。 比如……五条悟。 仁王雅治是个不错的同学,但还不能算他认同的对象。 漏瑚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终于失去了耐心。 “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头顶的热气又让空气微微形变起来,打断了佐助稍微有些漂移的思路。 “两面宿傩杀了那只特级,想把虎杖悠仁的心脏掏出来,再杀了五条悟的其他学生,所以我把他压回去了。”佐助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个诅咒,“虎杖悠仁不能死,这是我收到的命令。” 这次,漏瑚头顶的火苗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在天花板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子。 “你能控制两面宿傩?虎杖悠仁果然没死吗?”他瞪着佐助。 “五条悟把我送回东京当然有他的理由。只是几根手指而已,别告诉我你打不过他。”佐助掀了掀嘴角,“当初你们不也特意拿这个来限制我吗?” 蓝发咒灵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又想到当时那种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灼烧感了。 “虎杖悠仁当然没死,”黑发式神继续道,“他被五条悟藏起来了,那家伙知道我能压制宿傩,让我保护他一段时间,你们有什么动作最好提前说清楚,别跑到我眼前来。” 真人换了个姿势,从前台跳了下来,走到佐助面前:“你觉得自己能压制住几根手指的宿傩?能像催眠咒术师那样催眠他吗?” 现场残留的咒力残秽十分强大——这还只是两根手指。宇智波佐助会领域延展,实力大概和漏瑚差不多,大概能压制五六根手指吧。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盯着佐助,等着对方给出一个答案。 “谁知道呢,”佐助淡淡地说,直视着咒灵异色的双眼,“你们也该展现一点诚意了,合作者是谁、我的束缚怎么解除、你们又打算怎么对付五条悟,能说多少都一次性说清楚。否则,下次再见面,不要怪我不小心杀了你们的关键人物。” 真人撇了撇嘴:“目前也就里梅一个老古董啦,剩下的诅咒师都是任人指挥的傻子,碰到杀了也没事,说不定还能让五条悟更信任你呢。” 然后漏瑚也开口了。 他露出一个阴森而迫不及待的笑容:“我马上就能帮你解除束缚。”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佐助挑起眉毛:“你想干什么?” “杀了他啊, ”漏瑚说,“一方死亡束缚就自动解除了,不是吗?” 佐助压下了心里的那点不快和一瞬间掠过的、也许算是紧张的情绪。 杀了五条悟? 黑发式神嗤笑一声:“做梦吗?你杀不了他。” 漏瑚确实比真人要强, 应该还要强上不少,但这种所谓的“强”对佐助来说, 也只是热身水平,对有无下限、根本不怕物理攻击的五条悟来说应该更算不上什么。 这个咒灵完全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 估计所谓的计划和合作, 都是真人和另一方共同商讨的结果。 漏瑚不满地瞪着他:“你这是长他人志气!你也没见过我全力出手, 怎么就知道我打不过他?” “难道你和五条悟打过吗?”真人好奇地问,绕着佐助走了一圈,似乎在想他和五条悟打过怎么还能活下来,“说起来, 你会领域延展,实力应该和漏瑚差不多吧, 五条悟是怎么逼你定下束缚的?” 佐助没有对自己的实力部分做任何解释,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我遇到五条悟时本来就快死了,想活下去只能听他的话。”他含糊地说。 “诶,”蓝发咒灵睁大了眼睛,“谁能把你搞成那样?” “是咒术师吗?他在哪里?”漏瑚关心的是对方能不能同样加入他们。 “那家伙现在在另一个世界。”佐助冷淡地说, “总之, 我没见过五条悟全力出手, 但他肯定比你强。” 漏瑚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你知道五条悟的行踪吧, 告诉我就行了, 我去杀了他。” 也行, 反正他作为“合作者”也劝过了, 对方想去送死, 佐助当然没什么意见。 “随你,但高专也有你们的人,没必要问我吧。”佐助说。 “你不是说要我们提前告诉你一些行动安排吗?而且五条悟的行踪你最清楚吧,”漏瑚抱怨了一句,“高专那边还要让人类帮忙查,很麻烦。” 他没有否定高专有内鬼的情况。 “他知道你们的计划吗?” “不知道哦,那个人也没什么用,说不定现在还觉得我们是想杀了你呢。”真人微笑着说,“本来以为他能提供一些消息,结果根本接触不到你们,最后还是要我们自己动手,基本算是废了。” 真人看起来不准备透露更多消息了。 佐助轻哼了一声:“过两天我再联系你们。记得挑个好时间,如果我和五条悟在一起,你就自求多福吧。” 就算只有五条悟一个人,漏瑚估计也逃不掉。 “知道了。”漏瑚不耐烦地摆摆手,“反正只有我一个人动手,你确定不在他身边再通知我也行。” 就像来时那样,两个人形的诅咒推开门,大大咧咧地走下台阶,拐了个弯,消失在佐助的视线里。 佐助揉了揉眉心。 他没有把写轮眼收回去,而是戴上墨镜给伊地知打了电话。 辅助监督大概还沉浸在学生死了的悲伤中,但五条悟估计过几天就会让他解除术式了。 毕竟这位所谓的最强根本懒得处理学生的生活琐事,今天第一天大概还能保持一个积极的态度,不超过三天,要么会把事情推给玉犬,要么会让伊地知多一份保姆的工作。 “嗯,任务结束了,来这里接我。” —— 伏黑惠坐在水泥台阶上。 蝉在树干上聒噪地叫着,热烈的阳光把台阶晒得发烫,也让深色制服覆盖的皮肤有种被高温灼伤的错觉。 他垂着头,刘海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表情茫然地盯着自己眼前那一小块地面。 钉崎野蔷薇在伏黑惠身前,同样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伏黑,”钉崎野蔷薇托着脸,听起来也有些茫然,“你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吗?” “是。”伏黑惠答道。 “那是不是有点太平静了。” “还好吧……你也很淡定啊。” “毕竟才认识没几天,哭天抢地才很奇怪吧。” “说的也是……那个白痴!” “你这两天隔一段时间就要骂一句,他到底干什么了啊?” “……” “惠,怎么一副死人脸,昨天又被悟拉去帮他打工了?” 钉崎野蔷薇抬起头来,面前站了个扎马尾的高挑女生。对方身上同样是高专的神色制服,眉眼凌厉,低头扫过她的时候,让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感觉天气都没那么热了。 “禅院学姐。”伏黑惠淡淡地问了声好,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刚死了同学的伤感”和“久别重逢的心情”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一起,干脆就只说了这一句话。 虎杖到底在带着玉犬干什么啊?玉犬好像特别高兴,连带着他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很艰难。 然后他又想起了今天帮自己这位“已经死亡”的同班同学整理“遗物”时看到的泳装杂志,忍耐地闭了下眼睛。 他绝对不会让玉犬把这种东西送给虎杖的。 “啊?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的姓,”禅院真希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肩上背着的刀袋,“我们可是在外面漂泊了两个多月,刚回学校就来找你们了,见面不能表现得再高兴一点吗?说起来,不是说今年有三个人吗?” 她看了看周围,感觉伏黑惠的表情有点奇怪:“人呢?” 熊猫和狗卷棘急得疯狂冲禅院真希的背影使眼色。 “真希,真希,”熊猫自以为小声地喊着同学的名字,“一年级昨天刚死了一个!” “鲣鱼干!”狗卷棘拼命摇头,示意自己的同学闭嘴。 伏黑惠想,你们的声音大到再离开五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完全起不到悄悄提醒的作用啊。 禅院真希第一反应是“完蛋,好像又变成那种专门戳人伤口的坏人了”,紧接着就不可置信地压低了声音,皱着眉头问狗卷棘:“不可能吧?悟会让自己的学生死?” 虽然五条悟性格恶劣,平日里也没个正形,但教了这么多年学生,禅院真希还没听说过有谁是还没离开五条悟手下就出事的。 据说,只是据说,五条悟在刚当上老师的头一个月,曾经抓过一只特级给学生练手,后来被家入小姐和夜蛾校长骂的整整一周都绕着他们走——因为他没有提前告诉学生自己要出手,结果学生被迎面而来擦肩而过的苍吓得反应过激,放出的术式和五条悟的苍一起轰碎了后面的教学楼,压伤了几个辅助监督,导致家入硝子还没适应校医工作就被迫加班,夜蛾正道写了无数份报告交到协会。 这就是唯一一次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宇智波佐助在。 狗卷棘小声确认:“鲑鱼。” 确实死了。日下部老师打电话的时候他听见了,回来也和清水岩确认过了——清水岩担任了他们最后一段时间的辅助监督,负责处理后勤方面的事情。 禅院真希吸了口气,觉得五条悟大概最近心情都不会太好,决定这段时间暂时躲着对方,以防被这个恶劣的老师拿来当作调整心态的工具。 咒言师话音未落,就眼尖地看见伏黑惠背后房顶上出现一个眼熟的人影,连忙赶在对方消失之前提高了声音:“海带!” 宇智波佐助脚步一顿,出现在他们面前。 “好久不见。”他说,眼神在场上的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渐渐平缓了下来。 熊猫抬手和他打了声招呼,佐助冲他点点头。 “好久不见,宇智波,”禅院真希扭头盯着佐助,捂着嘴凑近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都没保下他吗?” “没什么好说的,当时我们都不在东京,”佐助说,“赶回来已经晚了。” 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方便,反正五条悟说最多让虎杖在暗处待一两个月,等虎杖实力上去了,协会想再下手就没那么容易。 当然,还有咒灵那边,在暗处行动总归是方便不少的。 禅院真希看着他的表情,烦躁地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伏黑惠在后面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小声和钉崎野蔷薇介绍了一下二年级的几个学生。 总算是……瞒过去了,他想,感觉后背因为紧张出了一点汗,禅院前辈果然很敏锐,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对方却还是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 他是不是应该看起来再悲伤一点?但是总觉的有点奇怪。 “还有事吗?”佐助问他们,“我要走了。” 禅院真希挑了下眉:“当然有事,我来是想让一年级参加交流会的,既然你也在,之后一个半月能不能帮忙陪练几次,我可不想输给京都那几个讨人厌的家伙。” “交流会是什么?”钉崎野蔷薇疑惑地问,她没听五条老师说过这件事。 禅院真希解释了几句,没听见宇智波佐助的回答,扭头就看见对方正和狗卷棘交谈。 “金枪鱼大芥?”猫猫?咒言师歪了歪头,在口袋里摸了摸,递给佐助一个小盒子,“鲑鱼。”伴手礼。 “行不行?”她叹了口气,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个人加起来每天说话不超过一百个字,过去两个多月根本没有联系,关系却还是很不错的样子。 “明天带你去找她,”佐助愣了一下,接过狗卷棘递到自己面前的礼物,然后才回答了禅院真希的问题,“有时间我会去的。” 狗卷棘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熊猫已经不配得到你的喜爱了吗?”熊猫哀怨地说。 咒言师权当没听见。 熊猫再好,天天见也习惯了,哪里有小巧可爱、能抱在怀里摸的猫猫好呢? —— “稍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夏油杰】沉吟道,“宇智波佐助的术式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虎杖悠仁没有死——这对他来说不算个坏消息,也不让他很开心。 想要补全人类,他的计划就需要一环一环不断推进,宿傩是个不可控因素,对【夏油杰】而言只是用来吊着咒灵干活的萝卜,万一被放了出来可能反倒会坏事。 不过不死也好,现在漏瑚情绪高涨,之后多喂几根手指再杀的话,宿傩复活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他觉得意外的是宇智波佐助。 这是【夏油杰】知道的,第二个具有多个术式的人。 从存在形式上说,宇智波佐助就像九相图一样,和咒灵不太一样,管对方叫咒灵只是方便的说法——反正协会那群咒术师只会把和自己不同的存在划到咒灵那边,中间根本不存在和解的可能。 但他制造的九相图只有一种术式,而宇智波佐助却有多个手段——天然克制真人就算了,甚至还能压制宿傩。 作为和宇智波佐助诞生原因完全相反的咒灵,真人也只有一个术式。 这让【夏油杰】有些怀疑,宇智波佐助究竟是不是自然形成的咒灵,对方身体从何而来,术式究竟哪些是天生的,哪些又是后天拥有的。 还有真人所说的,让宇智波佐助陷入濒死才成功杀掉、直接导致他被迫和五条悟达成束缚的另一个人。 对方会是让宇智波佐助拥有这种特质的人吗?宇智波佐助那两只不一样的眼睛,是否有一只就会因此而发生变化的呢? 不管怎么样,宇智波佐助如果确实能到他这一方来,对他的计划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夏油杰】收回思绪,微笑着对坐在对面的咒灵说:“你看,宇智波佐助和我的建议一样哦,我也觉得你打不过五条悟。” 漏瑚炸了。 “我说,是不是要我全力出手,你们才能意识到人类对大地的恐惧有多深?”他阴沉地盯着【夏油杰】。 这样最好,让这些咒灵见识一下五条悟到底有多强,才会安心地听自己指挥嘛。 漏瑚还是太好激将了。 黑发男人耸耸肩:“那就期待你的好消息了。”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佐助在那里短暂地停留了片刻, 很快又跃上房顶,在几个学生的注视下往五条悟的宿舍方向去了。 但走到一半,黑发忍者的路线就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最终和宿舍擦肩而过,最终拐了几下, 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嵌在山壁上的大门前。 他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沿着山体倾斜向下, 头顶用木头支撑着, 两侧扯着电线, 每隔几米就挂着一个灯泡, 亮着暖黄色的光, 冲淡了这里潮湿阴冷的气氛。 忍者悄无声息地在灯下掠过,影子被拉长扭曲,像是某种奇怪的生物, 在他的脚下安静地接近了一个漆黑狭小的入口,进入了一段陡峭的台阶。 “……这就是咒力, 这就是术式,懂了吗?” 五条悟轻快的声音从不远处那个小小的、明亮的出口传了过来。 “那之后我能放电吗?或者喷火?”虎杖悠仁问,他看起来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至少不像昨天晚上那么灰心丧气了, “唔,就像宇智波先生那样。” 他看见了从暗处走来的宇智波佐助,问五条悟道。 虎杖悠仁还记得少年院第一次见到宇智波佐助出手的样子。 亮紫色的电流在黑发式神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驯服地伏在对方掌心,然后又在某个瞬间突然湮灭, 旋即出现在对方另一只手紧握的唐刀刀锋上, 轻巧地削断了那只特级的四肢——虎杖悠仁甚至怀疑宇智波佐助用力了没有。 因为那看起来实在是太轻松了, 像树叶飘到湖面,泛起的涟漪还没有风吹出的波纹明显,轻轻地、顺滑地切开了肢体与骨骼。 五条悟回头看了看佐助,冲忍者露出一个笑容,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不行哦,你的体内没有术式,就算有,也不可能和佐助一样啦。” 毕竟佐助来自另一个世界,力量体系和咒术师完全不同,就连他想学也学不会呢。 他们谈论的对象把滚到自己脚边两个扭曲变形的易拉罐捡起来,丢进茶几旁的垃圾箱里,然后找了个角落倚在石头墙壁上,看着五条悟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咒力到底要怎么作用、又需要以何种形式加以利用。 这还是佐助第一次见对方正儿八经地给人讲理论知识。 之前大部分时间,五条悟忙到分身乏术的时候,让佐助帮忙的大多是实战课,佐助也不会帮人总结,一般就是上去就揍,揍完就走,他虽然理论不错,但更相信实践,认为只有战斗才能让人不断变强,一次学不会多来几次,身体自然就会记住那些动作。 今天一听,五条悟讲的其实挺清楚的。 不过佐助依旧难以理解通过撬动情绪来激发咒力是个什么操作。 虽然宇智波的力量也大部分来源于感情,但这种感情显然和咒术师的情绪不同,所要求的是更纯粹,也更激烈的爆发,一旦拥有了就可以像操纵普通查克拉一样利用。 他不会产生咒力,现在体内只残留了一点五条悟的咒力,作为他们之间“束缚”的证明,量很少,每隔几天就要重新补充一下,操纵的时候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和查克拉差不多。 五条悟让虎杖悠仁尝试了一下。 理所应当的,刚接触咒术一个月、至今还在补充理论知识的虎杖悠仁打出去的拳头轻飘飘的,甚至无法让五条悟的手晃动一下。 虎杖悠仁有点沮丧,但还是打起精神,问五条悟自己能不能再试一下。 佐助想,大概是他赶到少年院的时机不太巧。 再早一点,虎杖悠仁大概不会受那么重的伤、陷入对自己的怀疑;再晚一点,说不定对方就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潜能,打出气势非凡的一拳。 当然,也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死在那里。 现在的结果五条悟大概还算满意——人没有死,对一位老师而言,这个结果就抵得上一切其他影响了。 但对佐助而言,只能算勉强可以接受。 指尖传来一点毛茸茸的触感,佐助低下头,黑色皮毛、额上带有符文的式神蹲在他手边,抬起头,又轻轻蹭了下他的手指。 黑发少年摸了摸玉犬的脑袋。 虽然他更喜欢猫,但不管是什么动物,大多数时间确实比人类可爱多了。 五条悟讲的东西不多,也很浅显易懂,大概是考虑到虎杖悠仁这几天经历的事太多,又换了个陌生的环境,说了几句就让他去休息——佐助觉得这里看起来像是某种避难所一样,基础设施一应俱全,里面的房间也不止一个,完全可以让人在这里舒舒服服的住上一段时间。而且,仔细去看,墙壁内、天花板上,甚至连脚下踩着的石砖缝隙里都有隐隐约约的咒符痕迹,只是没有激活罢了。 虎杖悠仁顺从地离开了。 玉犬和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五条悟伸了个懒腰,弯腰按了下电视屏幕,这里甚至连电视都有,只是大概没有接天线,上面只有一片雪花噪点。 “休息一会儿吧。”他扯掉眼罩,抬眼瞅着佐助,“看电影吗?” 佐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五条悟弯腰往dvd里塞了张不知道是什么的碟片,电视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五条悟移开时屏幕已经变成了影片即将开场时的深灰色。 出乎佐助意料的是,五条悟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随手找了个垫子往地上一扔,把矮几丢到一边腾出来地毯,看起来准备就这样坐下。 他看了一眼自己坐的位置。 也并没有坐在正中间。 这个沙发不大,但按照五条悟的性格一般都会选择和人挤在一起,今天这是突然转性了吗? “今天怎么样?”五条悟在片头曲中仰头问佐助,头发在沙发布上蹭得乱七八糟的,眼睛也被刘海挡住了大半,只能看见一点明亮的蓝色。 “还不错。”佐助说,他也没仔细看电影是什么,拐弯抹角地在男女主的交谈声中把今天得到的消息和咒术师大概分享了一下。 其实主要就是咒术师这边的情报,剩余的内容五条悟也很难插手,也没有必要说的那么详细。 “你最近的行程安排给我一份。”佐助说。 五条悟扭头看看佐助,蓝眼睛在他脸上一扫而过:“好啊。” 问都没问佐助要这个干什么。 “不问吗?” 白发咒术师笑了起来:“提前知道盲盒里面是什么就没意思了。而且,你都说了我们是……同伴,我当然相信你啦。” 佐助觉得五条悟那句同伴说的别别扭扭的,听在他的耳朵里也同样有些奇怪。 “到时候我就不出现了。”他说,觉得心情有些别扭,“有需要叫我就行。” “知道啦。”五条悟轻飘飘地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佐助看了眼手表,这是第几个小时没睡觉了 他们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电影,五条悟突然问佐助:“你体内的咒力是不是差不多该补充了?” 电视里,女主角紧跟着五条悟的话来了一句:“我希望你在需要的时候能想起我。” 五条悟没像平常一样顺势把话接起来。他坐在佐助斜前方,佐助只能看见对方的小半张侧脸,在影片暖色的光影下泛着漂亮的光泽,一条腿支起来,一条腿摆在身前,一手架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毯。 于是空气也微妙地跟着沉默了下来,只剩下音响里传来男女主互相剖白的声音和刻意营造的浪漫音效。 “……是。”佐助说,把左手递了过去。 五条悟现在每次在束缚中留下的咒力量都很少,大概每周都需要补充一次,上一次交换其实是在去长野之前,但来来回回他体内的力量消耗了大半,连带着咒力也很快只剩下一点,勉强维持着见了漏瑚。 白发男人又打了个哈欠,也没回头,伸出一条胳膊支在沙发上,手一抬就拉住了佐助的手腕。 咒力顺着他的手掌流入了佐助的小臂,很快融入了他体内的查克拉之中,相对应的,五条悟手腕上也留下了一点佐助的查克拉。 “这么多吗?”佐助挑了下眉。至少这一个月不用补充咒力了。 五条悟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少年纤细的手腕,但很快就把手松开收了回去,扭头看了看佐助,蓝眼睛像一汪泉水,沾湿了周围洁白的睫毛,“以防万一嘛,你之前不还嫌补充咒力的次数太频繁了吗?” 但是以前他说的时候也没见五条悟改过,佐助想,觉得自己手腕内侧血管被对方拇指压过的地方有些发痒。 “你准备怎么训练虎杖?”他把手收回来,右手握住手腕按了两下,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 刚才的姿势好像也不太对。 “先让他学会控制咒力,再陪他练一段时间,做几个任务吧。”五条悟说,没忍住,打了今天的第三个哈欠,“怎么啦,你也想要加入吗?” “对。”佐助平静地说,“你难道准备一个人干完所有事吗?” 做自己的任务、查协会的内鬼、还要每天抽出来几个小时陪练,甚至带着虎杖悠仁出任务。 大概还会担任心理医生。 有反转术式也不是这么用的。 五条悟好像不是很惊讶:“悠仁是挺讨人喜欢的,分你一些科目当然也可以啦。” “我不是因为虎杖悠仁讨人喜欢才这么做的。”佐助说,“我可以控制宿傩,你把我放在他身边才是合理的。“ 五条悟抱着腿,把脸搁在膝盖上,懒洋洋地说:“好吧,那我过几天再找七海说一下,等虎杖学会了利用咒力,就让七海交他黑闪好了。“ 佐助也没说要自己上。 咒力这种东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教比较保险。 “佐助,”五条悟问他,听起来马上就要睡着了,“之前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啊?这两□□动力这么强。”他拖着长腔,软绵绵地抱怨。 搞得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 佐助把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收回来:“困了就回去睡觉。” 他之前确实没有特别上心。不算敷衍,但是只是普通的作为同伴在帮五条悟的忙,唯一一件比较大的事还掺了自己的私心进去。 当然,现在他的行动也是由私心驱使的,毕竟宇智波一族大部分都喜欢随着心意做事,他也不能免俗。 “看完电影嘛,”五条悟好像又有了点精神,“整理的时候我就也想看了,当然要看完这一部。” 也不知道看进去了多少,佐助看着五条悟在前面一点一点的白色脑袋,有些无奈地想,心里那点别扭不知何时也烟消云散了。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接下来的几天很是平静。 协会得了好处, 被五条悟揪着领子威胁了一通也没什么大反应,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给高专派任务,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主要是后者)演戏的梦还没开始, 身体刚恢复就领了任务出去祓除咒灵了——虽说现在已经不像五月那样,所有人都忙得头晕脑胀, 高级诅咒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小诅咒还是不少的。 五条悟倒是罢工了几天,跟着七海建人跑了趟北海道,回来给佐助带了一堆零食。 其他学生也有, 只是给佐助的花样多一些,每种口味都有一两个, 几乎装满了半个小箱子。 不过大部分都是甜的,被他放在客厅,想来大概率还是会进五条悟的肚子。 “走吗?”五条悟站在门边叫佐助。 今天五条悟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咒术师,他穿了件宽松的长袖卫衣,腿上是浅色牛仔长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眯眯的, 看起来更像个还没走出象牙塔的学生。 佐助嘴里叼了块杏仁饼,还在餐桌旁边站着。他咬碎饼干, 丢给白发男人一顶帽子:“挡一下你的脸。” 其实最方便的是让五条悟安安静静地呆在高专内,他自己去体育馆就好,佐助想。 六眼会被微小的咒力干扰, 这是与强大的观察力相对应的、无法避免的代价。所以五条悟不太擅长、大概也不太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既没办法全力出手, 又要忍受乱七八糟的环境, 会喜欢才怪。 而且, 佐助自己可以出现在ih的赛场上,但如果和五条悟一起,又被其他人注意到的话,所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和漏瑚见面时,真人提到了里梅,还说出了他和五条悟交谈的内容,这提醒了佐助——当时不论是他还是五条悟情绪都不太对,虽然借着苍的动静遮掩了一下谈话的内容,到底还是被听见了一点。 好在里梅离得远,只是听了个大概,也没注意他们的姿势和表情,否则真人没那么容易打消疑虑。 但他只是塞给五条悟了一些非常不走心的伪装装备,甚至没有要求对方一定进行伪装,也没有提出自己单独前往的想法——反正还有幻术,被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白发男人把帽子往头上一扣。 怎么说呢,佐助料到了这玩意儿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五条悟的身高、身材、气质,乃至压低的帽檐下带着笑意的唇角都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沉稳又轻佻,会让人不自觉地把视线聚集过去。 但他还是压低了帽檐,同样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走吧。” —— ih一般在七月底八月初开幕,大小项目有好几十个,总共要持续半个月时间。开幕式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就举行网球比赛,总共要打四天时间,立海大作为上一届的优胜,轮空了第一轮,直接进了十六强,但还是要再打三场,才能进入决赛。 仁王雅治说,初中的那些好手有不少到高中都不再专注于网球,也有许多直接去走了职业道路,所以今年立海大夺冠几乎是板上钉钉。 “不过就算他们都在,也阻止不了我们的。”和佐助走在通往网球场的小路上时,对方笃定地说,轻飘飘的语调也挡不住语气中那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佐助在真人跑到立海大找上他之后就没再去参加过训练,也不打算在事情解决之前来看ih的比赛。但仁王雅治三天前发邮件邀请他到现场看比赛,佐助想了想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最终哈斯是答应在决赛的时候到现场看他的“表演”。 漏瑚估计正在兴致勃勃地准备对五条悟动手,真人实力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剩下两个咒灵则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存在感,想来也不会主动关注他到底在哪里。 至于诅咒师或者协会的成员,大概也不会有心思过来看一群小朋友打比赛。 发现了用幻术就行了。 他们随着人流走进开着冷气的体育场,身边都是穿着各个学校制服运动服的高中生,有不少个子几乎和五条悟一般高,甚至还有比咒术师还高的,倒显得他不那么显眼了。 “还挺干净的。”五条悟抱着臂下了结论,“惠和野蔷薇做的不错嘛。” 确实,这里看起来干干净净,几乎没有诅咒存在。 ——体育馆也是聚集了大量负面情绪的地方。 竞技体育胜者永远只有一个,败者的数量则数不胜数,在迈向领奖台的道路上,无数人流过血、淌过泪,有的倒在半路,有的这样一个承载了无数人泪水与汗水的场所,同样也是诅咒滋生频繁的地方。 只不过就像医院一样,高专有定期清扫的任务,诅咒等级一般也不高,大部分都会交给刚入学的学生,让他们在难度适中的战斗中磨练自己的技巧。 这是虎杖悠仁“死亡”的第三天,两人接到的任务。 咒术师就是这样,没什么伤心的时间,任务一多,伤心的情绪自然就被冲淡,然后总有一天会对此习以为常。 五条悟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瞒着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的。 “仁王给我发邮件了。”佐助打开手机,“我去见他一面。” 他们站在观众席的入口处,五条悟靠着栏杆,背后是蓝绿色的球场,和他的眼睛颜色不太一样,但都让人想到某种沉静却又生机勃勃的事物。 不过这会儿他带着墨镜,佐助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感觉到对方犹豫了一下:“我去看台等你。”他指了指佐助身后的坐席区,“待会儿见?” 佐助有点惊讶,五条悟的反应稍微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或者说,从长野回来之后,五条悟在面对他时反倒不像之前一两个月那样喜欢动手动脚了,也很少黏黏糊糊、一见面就贴上来,去北海道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勉强要求佐助陪他一起,问了一句,见他没什么兴趣就放弃了。 如果说之前佐助觉得五条悟兴致上来的时候就像忍校学生一样,现在对方心情好的时候大概进化成了十几岁的中学生。 总的来说,就是说话做事都稳重了很多。 ——佐助不觉得自己用“稳重”来评价别人有什么不对的。 他自己也沉稳了很多,自然也能看出来五条悟的变化。 他们这几天的相处模式就像是回到了年初的时候,理应是佐助熟悉并且感到舒适的。 不,也不太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佐助没怎么想过。 总之,稍微有点奇怪。 虎杖悠仁对五条悟影响有这么大吗? “……好。”他轻轻皱了下眉,把那股问五条悟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的冲动按回去,收回了视线,“待会儿见。” —— 仁王雅治看起来精神很不错。 他穿着土黄色的运动服,倚在体育场入场的通道里,黄玉般的眼睛在暗处也闪着灼灼的光。 和之前比起来,看起来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攻击性。 身旁时不时经过其他穿着运动服、背网球包的少年,走过之后还会回过头再看一眼仁王雅治,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好像看到了什么知名人物一样。 不过佐助知道,在中学网球界,立海大的正选确实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明星”。 “好久不见,”仁王雅治打量了一下佐助,笑了起来,“我告诉柳你今天会来了,军师好像有点失落哦,你之前可是拒绝了他的邀请诶。” 其实也没几天。 不过这短短两周时间,总给他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仁王想,现在在见到宇智波佐助一副普通人的样子,总觉得有种错位感。 和那天那个杀伐果断、冰冷淡漠的式神完全不同,今天宇智波佐助看起来就是个是个清爽帅气的年轻人,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刘海垂下挡住左眼,右眼则像一块墨玉,手里拎了话。 佐助有点无奈:“我知道了。最近感觉怎么样?” “很好哦,”仁王雅治摊摊手,“他们在欧洲玩得很开心呢,完全不想回来了。” “工作呢?” “安排了一个国外的项目,所以才顺便把除我之外的其他人都带去欧洲了,”白发少年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说起来,那位五条先生没和你一起来吗,我还以为他会很警惕我呢。”他捉狭地说。 佐助眨了下眼,只回答了仁王雅治的前半句话:“悟在看台,你要见他吗?” 仁王雅治挑了挑眉,觉得宇智波佐助的语气和说起其他人的时候很不一样:“恭喜?” “……” 佐助无言地盯着他。 之前他们两个还算不上熟,经过那件事,仁王雅治反倒和他的联系多了起来。 诅咒带来的影响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生理上的很容易治愈,心理上的却没那么好办。 所以五条悟给仁王雅治了一副看得到诅咒的眼镜,佐助找了一天用影分身带着他走了走。 立海大很干净、家里很干净,就算是偶然看到一两只诅咒,看起来也和那几个有人形的完全不同,再加上佐助多少可以模糊一些冲击性较大的场面,那件事对仁王雅治正常生活的影响也已经降到了最低。 只是联系多了,这种喜欢调侃别人的性格也就暴露了出来。 “uri,”仁王雅治看着佐助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个玩笑。” 他懒洋洋地说。 佐助当然知道仁王雅治是在开玩笑,只是这个玩笑不知为何让他觉得不太自在。 “……我们只是同伴。”他淡淡地说,想起几天前他和五条悟在地下室看着电影时的情景。 在房间里的另一个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缓慢时,佐助就知道,五条悟睡着了。他当时想了想,决定还是让咒术师休息一会儿,自己把电影看完。 五条悟靠着沙发,头枕在臂弯里,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睫毛和头发被荧幕发射出的不同色彩染上了不同的光泽。 电视音量调到最低一格时,影片的声音就变得含糊不清,和机器运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变得像是某种白噪音,让人的精神也跟着放松下来,身体会做出一些下意识的反应。 佐助又一次把自己的视线从五条悟脸上挪回了荧屏上。 大概是看到的记忆太多了,所以他才会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在五条悟身上,好奇在那些碎片之外,五条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会发生什么。 毕竟他们是志同道合的……同伴。 关心对方、有这种好奇的心情也很正常。 “时间差不多了吧。”佐助收回思绪,看了眼手表。 仁王雅治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 “柳,”他对佐助晃了下手机,接了电话,“知道啦,军师,马上过去。” “替我向五条先生道谢,”仁王雅治对佐助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当然啦,也多谢你,等会儿可不要太吃惊哦。”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佐助循着束缚——也有可能是感知吧, 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分不太清楚了——找了过去。 五条悟坐在看台的最后一排,帽檐压得低低的,佐助上去的时候只看见了对方不耐烦的嘴角和几缕没被挡住的, 雪白的头发。 就算戴了帽子墨镜、找了人最少的地方坐下,他身边这会儿还是站了几个女生, 穿着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制服,握着手机期期艾艾地等着回话。 佐助的步伐略微停顿了一下。 “不行,”他听见五条悟头也没抬地说,似乎完全没打算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温和一些, “我对你们不感兴趣。” 那几个女生小声抱怨着走了过来。 “……也太没风度了……” “就是……” 其中一个看到了佐助的脸——他的帽子还拿在手里,激动地捣了捣同伴, “……喂,这个也好帅,刚才那个还看不清长相……” 五条悟在她们背后嗤笑了一下,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佐助,她们都说你帅了,不如考虑一下?” 他的声音和其中一个女高中生询问“请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女生羞恼地回过头去,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抱怨被听到了,想瞪一眼这位没什么风度的陌生人。 另一个人面色如常, 冲佐助微笑了一下:“佐助这个名字很古典呢,可以和我交换le吗?” 五条悟大概是想把头扭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途停了下来, 又把脸撇了回去。 虽然心头又浮现出了那种奇怪的、搞不清对方为什么没有直接走过来发表一些暧昧言论的疑惑,五条悟的反应还是让佐助觉得有点想笑, 他抿了下嘴, 语气很淡, 说出来的话却和某人一样不留情面:“不行。” 然后脚步不停地越过她们,轻盈地翻进了五条悟身旁的座椅中。 对方把帽檐抬高了一点,从墨镜侧面瞥了佐助一眼:“好慢,你还和……”她们聊天。 把后半句吞掉之后,前半句听起来也没有多少抱怨的意思,好像只是单纯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不要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佐助大概猜到了那半句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注意到如果五条悟倚在座位上,膝盖几乎会抵到前排座椅,所以这会儿白发男人只能完全贴着最内侧坐下,这才勉强让自己的腿有了一些活动空间。 “我怎么可能闹别扭?”五条悟瞪大眼睛,好像佐助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不高兴的话我当然会直说了。” 佐助默认了五条悟对自己的描述。 那几个女高中生在他们背后跺了下脚,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白发男人换了个话题:“比赛结束还要过去吗?” 好像知道仁王雅治刚对他说了什么似的。 大概是要过去吧,毕竟柳莲二的邮件也发过来了。 “不知道。”佐助调整了一下姿势,广播里传来介绍比赛选手的声音,观众席上随即爆发出一阵轰鸣,完全压过了佐助的声音,“你可以先回去,今天大概要打到下午吧。” 他们所在的区域在立海大网球部背后,从这里看下去,观众席的前半部分坐满了同样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网球部成员,再往前的内场中是几个准正选和学校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不要——”五条悟倒是没错过他这句话,“这就是放假,我才不要回高专干活,而且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卧底呢,说不定很有趣。” 他的尾音淹没在另一波更夸张的、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中。 立海大的正选终于从通道里走了出来,前排的立海大学生像疯了一样尖叫着,大声喊着里面每一个网球部正选的名字,等着这些人为他们带来一个久违的、不少人等待了三年、甚至六年的三连冠。 不过在佐助听来,五条悟好像并不觉得这事很吸引人,只把手架在旁边的座椅靠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场内。 大概。 毕竟他脸上带着黑漆漆的墨镜,佐助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看哪里,反正视线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总觉得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立海大的对手是牧之藤,去年的四强,柳莲二在ih前的某次部活上介绍过这个学校。两年前,他们的冠军之路止于立海大,去年又在被四天宝寺拦在了决赛之外,今年好不容易爬了回来,终于重新站在了立海大的对面。 “你不是说联系上了安室透吗?”他在第一球飞出界外,场内又一次响起掌声时开口道。 佐助身上——他小臂上用绷带扎着的封印符里——带着一份五条悟这几个月整理出来的名单。 在发现星浆体被偷走当实验材料之后,五条悟就开始独自调查这件事情。 就像佐助之前了解到的那样,咒术师大多独来独往,脾气古怪,而世家出身的咒术师大部分又重视血缘关系多过所谓“官方机构”的等级秩序,所以想查点什么东西总是需要费很大力气,绕好几个圈子,透过一叠叠多人经手的文件慢慢推敲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岔子,最后得到的常常也只是“可能”而非“确定”。 能这么快的拿出一份名单其实还挺出乎佐助的意料的。 上面的名字不少,大部分是佐助也听过的世家,禅院加茂清水都有人在上面,甚至连五条家那位和五条悟不太对付的大长老的名字也有——佐助记得五条悟已经确认过自己家族的情况,却还是把几个人加入了那份名单,还有一些是他也没听过的名字,如果不是知道五条悟的性格,佐助简直要怀疑他把得罪过的自己的人都给写上去了。 五条悟说,协会那边如果再查大概会打草惊蛇,只能先安静一段时间,换个方向找找记录——比如普通人。 五条悟在普通人这边也算有点门路,很快就绕过官方部门,联系上了这位公安。 “我偶尔也想贴心一点,给他点时间做做准备嘛,”五条悟百无聊赖地说,那种在思索什么的神色很快从他脸上消失了,“毕竟是普通人,还是卧底,所以我让他在第一场比赛结束之后再来。” 高中生的比赛虽然比职业赛制轻松一些,但不论单双打都是三盘制,要赢至少要打够十二局。 第二盘打到后半,真田弦一郎背后出现一个持刀武士的虚影时,立海大的啦啦队整齐划一地喊起了“皇帝,皇帝”,佐助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立海大的正选大多在室内网球场训练,难得能看到正选比赛的校内排位他也只打了一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招式。 他看着黄色的网球裹着一层浅淡的咒力,像刀锋一样割断了对面人的拍线,在地面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痕。 五条悟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叫什么皇帝,武士才对,”他们斜前方几排坐了个一头金发、穿着浅灰色运动服的年轻人,在啦啦队的应援间隙,笑了一声,对自己的同伴说,“真田可比那个小不点更像武士。” “越前现在已经不是小不点了哦,迹部,”他的同伴也笑了起来,“而且大家都叫了这么久了,改不过来也很正常嘛,异次元是异次元,外号是外号。” “他们管这个叫异次元?”佐助扭头问五条悟。 倒还挺形象的。 “大概,”五条悟翘着二郎腿,膝盖和佐助的腿碰在一起,“有意思吧?明明只是普通人。” 他这会儿才终于来了些兴致,手也不自觉地搭上了佐助背后的座椅。 “三年前我看过一次他们的比赛,这个孩子的天赋比对面的人好,但也到此为止了。”五条悟转头对佐助说,真田弦一郎在场内又一次高高抛起了那个黄绿色的、毛茸茸的硬质网球。 “听起来我也像是禅院家的老古董一样,真恶心。”他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 随着一声清脆的弹响,真田弦一郎拿下了第一场比赛的胜利。 佐助知道五条悟的意思。 在他看来,网球部的正选体内的咒力很少,但这是相对能看见诅咒的咒术师而言的,不论是还未上场的仁王雅治,还是已经和球网对面的对手握手告别的真田弦一郎,拥有的咒力都远远高于普通人的平均水准。 他们的负面情绪并不是多么强烈,但天赋让他们拥有更多咒力,这样的咒力又反过来强化了他们的身体,被他们有意或无意地利用起来,变成力量、速度、技巧,或者这种所谓的“异次元招式”。 就像咒术师在四五岁会逐渐展露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术式,这些学生也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们对咒力的运用甚至不比某些辅助监督差,但他们看不到诅咒,没有术式,注定只是普通人,几乎不可能跨越两个世界之间的间隙。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咒术界依旧是唯天赋论,唯术式论,只要有了家传的术式,不论那个咒术师有多弱、人品有多糟糕,都会被当成珍贵的宝物保护起来,而没有术式的,就算没有被逐出家族,生活也不会多么如意。 “哪里都是一样的。”佐助淡淡地说,“至少天赋是你自己的东西,总比所谓的预言和宿命好。” 强加在别人身上,好像他的一举一动、乃至他全部的人生都是由所谓的“宿命”决定的一样。 五条悟发出一声疑问的轻哼。 “ 没什么,是之前的事,”佐助轻轻摇了摇头,“要到外面说吗?” 金发褐肤的公安穿着便服,谨慎地走了过来。 五条悟头也没回,抬手挥了一下:“好啊。”他说,“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和佐助可是来送你礼物的。” 安室透舔了下嘴唇,露出一个微笑:“那可真是万分感谢。” 他们一起离开了体育馆,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佐助随手支起了一个小结界——他的动作似乎让这位混血公安更加紧张了一些。 “好啦,”五条悟点完单,从前台跑回来坐下,双手合十撑在身前,“我们尽量速战速决,在这场比赛结束之前把这事了结。” 安室透看起来有些不解,但还是笑着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的人在附近吗?”佐助问。 “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公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坐在他对面的黑发式神凝视了安室透两秒,好像在确认他说的是否是真话,然后微微颔首:“我尽量不让你晕过去,但你最好找个人来。” 对方身边的白发男人似乎觉得他的表情很有趣,嘴角的笑容变得更真情实感了一些。 “公安让你做卧底真的没问题吗?”五条悟恶趣味地问,“表情控制一下哦~”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安室透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宇智波佐助。 他们只在去年打过一次照面——当时他灰头土脸, 流了半天眼泪才勉强睁开眼睛,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只记得救了自己的式神用一柄带着紫色闪电的唐刀, 还有一双冰冷的、魔魅的眼睛。 去年圣诞节之后, 他也旁敲侧击地问了贝尔摩德和琴酒,不过得到的都是些语焉不详的消息, 公安内部也对他们下了封口令, 甚至有所谓的“专业人员”让他们签了保密协议,他的上司也绝口不提另一个世界的情况, 好像这事说清楚就会要人命一样。 但安室透知道, 这意味着组织对那个世界也有所了解, 甚至还在暗暗关注这咒术师这个群体的动向。 安室透其实并不知道五条悟是谁, 他只在某一天突然接到了自称咒术师的年轻人的电话,然后在两天前接到了一封邮件,约他到这里见面。年轻的公安不知道对面的咒术师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对方知道他的真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还知道他的组织代号,他不得不来——就算这是陷阱。 现在,他怀里揣着一把□□、手上是从某个小学生那里搜刮来的麻醉手表, 身上还夹带了其他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力求出现意外的时候多点自保能力。邮件也设置了定时发送,一旦他没能及时离开, 风见裕也就会收到消息,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见面地点设在IH网球赛的场馆内,还是第一场比赛结束后, 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他焦虑地捱过了第一场比赛, 脸色冷峻地走过了无人的通道, 面对一群背对着他的观众搜寻着。 一个背对他的男人突然招了招手, 虽然没回头,但他一下就听出来了那个声音。 然后对方身边的黑发少年回过头来,面容英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那只猩红的眼睛! 记忆如潮水般重新涌了上来。 但和第一次见面相比,宇智波佐助身上的攻击性已经完全消失了,黑发式神的神情平静而沉静,看向他的时候是这样,看向另一个高个子的咒术师时表情也许更放松一些,当初见面时那股只看背影就能感受得到的戾气好像完全被收敛了起来。 而且打扮的也很像普通人,没有长刀,没有显眼的黑色咒纹,所以他一开始才没认出来。但他发现联系自己的是救过他的宇智波佐助后,不由得放心了一些,至少这算是官方人员,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诅咒师。 也许黑发式神的表现是受到了外界的影响,安室透想,毕竟这位联系他的咒术师、据他猜测是宇智波佐助主人的年轻男人同样穿得很休闲,还点了一堆茶水甜点,好像并不觉得他紧张了很久的事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甚至就连说话的语调也轻快不已,好像真的是普通朋友之间的聚会一样。 ——甚至有点太不正经,以至于当初他担心五条悟是某个性格恶劣的犯罪分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安室透刚张开嘴,就被五条悟打断了,带着墨镜的咒术师向后仰了一下,只靠两条椅子腿维持着一个看似岌岌可危的平衡,“不过你的记性好吗?” 他跳跃性地问。 “……还不错。”安室透有点茫然地回答,灰蓝色的眼睛还残留着刚才被直截了当戳破卧底身份时一时难以控制的情绪,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这里有所谓的结界,只要宇智波佐助不愿意,没人能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完全没什么好反抗的,他想,这两个人找他应该是有别的事。 “那就背一下这个吧!”五条悟轻快地说,“然后佐助就会告诉你那个组织的情报。” 安室透看着宇智波佐助把袖子往上拉了一下,露出一截瓷白劲瘦的小臂,上面缠着几圈绷带,中间皮肤上有一个黑色的纹身。 哦,那不是纹身,安室透反应过来,那是一张说不上来是什么材质的符纸,上面画着奇怪的符文。 黑发式神把手往上轻轻一抹,手里就多了一叠文件。 要是他也能这样那可就太方便了,安室透不自觉地想。 他接过来看了一下,每一页上都有几个名字和一段简单的描述,那些名字他一个也没听过,描述也不是很详细,大多只给了几个关键词和时间点,看起来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只需要在看到这些名字的时候通知你吗?”安室透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答案,为什么这位称得上手眼通天的咒术师要来找他。 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其他什么目的,对方也要对付那些和组织牵扯到一起的咒术师,对安室透来说,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五条悟点点头,喝了一口放在面前的草莓奶昔。 “快背哦,”他舔了舔嘴角沾上的奶昔,托着下巴扭头问身边的式神,“大概还有多长时间到下一场比赛?” 宇智波佐助看了眼手机,“一个半小时吧。” “一个小时,可以吧?”五条悟自顾自地决定了时间。 安室透用四十分钟完全记住了那十几个人的名字和所有的相关信息,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五条悟:“那么,我可以拿到您说的‘礼物’了吗?” 五条悟从墨镜后面瞅着自己对面这个金发男人,兴味盎然地笑了笑,“你的人到了吗?佐助刚才可没有开玩笑,我们的礼物可是很沉的。” 安室透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邮件,把手机推到五条悟面前,“没问题,”他沉静地说,眼睛转向了五条悟身边的宇智波佐助,后者原本在看五条悟,感受到他的视线才转过来看着他,“如果我晕过去了,麻烦您按一下拨号键,再把手机放回我的口袋,十分钟之后就会有人过来把我带走。” “真贴心,”五条悟觉得这个公安也很有意思,到目前为止,唯一表情不太对劲的时候就是以为他大大咧咧直接说出了对方的卧底身份时,“你好像也不害怕我们做点什么别的事情。” 安室透鸽羽般灰色泛蓝的眸子轻轻弯了一下,“您的同伴救过我同伴的命,宇智波先生也救过我的命,我很感谢你们。” 他随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冲佐助微微低下了头。 “非常感谢。” 黑发式神眨了下眼,在五条悟试图冲自己发表什么意见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嘴。 “准备好了我就开始了。”他说,注意到白发男人的动作静止了一下,然后突然像碰了水的猫一样往后仰了下头,躲开了他的手掌,还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安室透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次,“请您开始吧。” —— 比赛进行的比佐助预料的快一些。 他们回到坐席上时,仁王雅治已经站在了场边,轻盈地跳了两下,小辫子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然后穿着正选服装的少年转身往这边扫了一眼,露出了一个笑容。 观众席上爆发出了一阵绝对是女生占优的尖叫声。 “欸,还挺快的嘛,”五条悟勉强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弓着腰坐了下去,“我以为高中生的比赛会更激烈一点呢。” 这会儿,观众席已经安静了下来,五条悟又没有控制声音的意思,之前和他们隔了两排的那两个人就听见了他轻飘飘的声音。 其中一个头发略长的男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牧之藤的双打二受伤了,”他带了一副老成的金丝框眼镜,说话有点关西地区的尾音,“所以第二局结束得很快。” 五条悟随口回他:“好可怜啊。” 另一个人也屈尊纡贵地回了下头,看见五条悟时愣了一下。 “五条先生,”金发蓝眼的少年视线礼貌地在佐助脸上停留了一下,“您好。” 五条悟墨镜也没去,摸着下巴想了一下:“你是……迹部家的继承人?” 迹部景吾点头:“迹部景吾,这位是忍足侑士。” 他看着这位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咒术师把手搭在身旁的黑发少年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佐助,我的……同伴。”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迹部景吾想,他看见五条悟的手在放上去的时候迟疑了一瞬,而另一个人在听到他的话时轻轻皱了下眉。 然后似乎都为自己的反应感到一些不快。 “不要这么正经嘛,”然后五条悟笑了起来,又把手收了回去,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今天我只是出来玩的,要装作不认识我哦~” 佐助看着场内。 仁王雅治在场上打的中规中矩,没有用异次元,也没有什么特别花哨的招式,大部分时间都在用基础网球和别人对打。 他确实在使用技巧,但这些技巧都融入了那些看起来十分朴素的动作中,变得简洁而高效,几乎完全失去了“欺诈师”本人的特点。 佐助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才放弃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转而用这种方法节省体力。 甚至连精神力也没有铺开。 佐助不介意拉别人一把,但他不喜欢因为自己的失误为他人带去不好的影响。 而且他知道,仁王雅治对三连霸这件事有很深的执念,或者说,整个立海大网球部,都对这件事有很深的执念,所以正选全部都留了下来,用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阵容参加了这次比赛。 五条悟看着佐助微皱着的眉毛,还有同样漆黑的、若有所思的眼睫。 这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到底是哪里来的啊?他想。 然后不由自主地又摸了下嘴巴,好像上面还残留着年轻忍者掌心薄茧略显粗糙的触感。 “这么紧张干什么,”他说,脸还朝着场内,佐助转头看他时,发现白发男人闭着眼,从侧面只能看见对方眼镜腿下方露出的一点雪白的睫毛,“仁王君优势还是不小的。” 佐助收回视线:“我没有紧张。” 他当然也看的出来场上的比分是偏向仁王雅治的,4-2,小分30-15,再有一球仁王雅治就能拿下这一分进入下一局。 他只是觉得漏瑚那件事的影响大概还是没有消退,仁王雅治还是没能完全恢复罢了。 场内,仁王雅治拿下了第五局,对面叫了暂停,他就走到长椅旁坐下,喝了口水,感觉喘得稍微有点厉害。 多少还是有点影响,毕竟那实在是太过刻骨铭心。 “啊……还是有点太兴奋了。”他用毛巾擦了下额头的汗,“我会再控制一下留够体力的,piyo。” 幸村精市披着外套坐在他身边,微微笑了一下,“知道就行,别的我就不说了。” 仁王雅治抖了抖衣领,扭头看见自己的队友们在不远处坐着,脸上带着他很熟悉的平静神色——这种被其他学校称作“傲慢”的表情。 但他知道,还是不一样的。 “常胜——立海大!Let&039;s go let&039;s go……” 看台上是立海大的啦啦队,还有冰帝的迹部、忍足,比嘉中的木手,最后一排看不太清,但他知道是宇智波佐助。 仁王雅治收回视线,抓起网球拍站了起来。 “Puri,幻影安可的话好像不能输。”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是吧,幸村?” 幸村精市在他身后笑了起来:“无所谓,反正我会赢的。”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仁王雅治打得很稳。 他甚至更收敛了一些, 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却又充满攻击性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却不给对面的人一点机会。 牧之藤的暂停有点用,但究竟有几分是因为仁王雅治选择收敛了力度, 又有几分是因为那位选手冷静了一些, 采取了有效的措施, 谁也说不清楚。 反正只拖延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仁王雅治拿下第一盘, 6-4, 进入了一百八十秒的盘间休息。 立海大的啦啦队又一次欢呼起来, 牧之藤也不甘示弱,两边鼓足了劲,不管是鼓还是口号都甩了出来,一方希望立海大乘胜追击,干脆利落地拿下冠军,另一方希望牧之藤绝地反击,连下三场,取回阔别已久的头衔。 一时间, 场内的气氛甚至比比赛时还热烈。 五条悟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吵的嗡嗡响,闭着眼推了下墨镜——就算这样, 他想看也可以感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会儿干脆光明正大地盯着佐助被咒力勾勒出的影像发呆。 他觉得自己的控制大概是有些成效,佐助看起来也适应良好, 说不定会觉得这样相处更舒服一些。 但是没人喜欢放弃的感觉,特别是要放弃的还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一旦错过就不会再出现的事物。 啊, 好烦。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体贴过呢, 五条悟想。 如果佐助不喜欢的话…… 白发男人不自觉地通过咒力的描摹着身边人的轮廓:翘起来的几缕头发, 饱满的额头, 鼻梁纤细而挺拔,然后是薄薄的嘴唇、线条锋利的下巴和挡在运动服之后的修长脖颈。 要么放弃,要么继续,要么是自己难受,要么是佐助难受,要是以往的话,五条悟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让别人难受,他承认自己一直是个任性妄为的人,特别是对于这种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恋爱什么的,如果自己都不快乐的话,又何必开始呢? 但现在,五条悟反倒犹犹豫豫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 “怎么?” 他“看着的”人突然侧了一下头,用那双在感知中和现实中完全不同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的查克拉像炽热的火焰,眼神却像微凉的水流,温和地落在五条悟的身上。 五条悟发现,自己好像无意识的用了太多咒力去感知佐助,而对方又对外界的力量十分敏感,估计早就发现了身边的变化。 但是要撤回去的话也很奇怪。 他面朝场内,若无其事地找了个理由:“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好吵。” 六眼接受外界的信息是被动发生的过程,五条悟多少能控制一些,但就算是闭着眼睛,每时每刻接收到的信息量也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头昏脑涨,人一多,感知到的东西就更加繁杂。 这会儿整个体育场还吵吵闹闹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尖叫与吼叫声,双重夹击,会觉得吵也很正常。 所以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个点,大脑和感官会自动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这个点上,对其他信息的接收量就会相应下降。 原本很吵的也不会觉得…… 白发男人突然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把头转过去,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世界,从出生就带着这双眼睛,后来又学会了反转术式,更是没什么感觉,这些信息其实完全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但那些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信息突然少了大半,而原本在这片空间中漂浮着、流动着、不断生成并融合在一起的咒力也从他的感知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力量——佐助的查克拉像一层半透明的纱一样,把他们包裹了起来,只要五条悟不刻意去看,感知中就只剩下一片模糊。 清晰而又鲜明的存在着的,只有他自己,和身边的黑发少年。 佐助松开了原本捏在一起的几根手指,把双手重新摆在腿上,默不作声地盯着前面的场地,好像没感觉到另一个人的视线一样。 啊,更烦了。 五条悟光明正大地睁着眼,盯了佐助两秒,才把眼一闭,头一仰,靠着椅子不说话了。 他刚才怎么会找这么个垃圾理由? —— 休息时间其实只有三分钟。 一眨眼就过去了。 仁王雅治把毛巾从脖子上抽下来,球拍在手腕上转了两圈,脸上已经带上了狐狸一样的笑,心里却在冷静地计算着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 要根据这盘的进展决定从还剩几球的时候开始酝酿,又要在什么时候用出幻影。 幻影也不是那么好用出来的,更何况他要幻影的对象并非是网球高手,而是来自世界的另一面,拥有特殊力量、身体素质远非常人可比的宇智波佐助。 对方还救了他的命。 所以,作为难得的安可,幻影成这样一个形象也很不错,总不能让其他人一直以为他不用幻影以后就一直没有进化吧? 他舔了舔嘴角,冲着球场另一端的对手挑了下眉:“这一盘会很有意思哦,uri~” 伴随着网球鞋胶质鞋底与vc材质的地面摩擦发出的咯吱声,黄绿色的小球在场地两端来回飞行,被拍线拦下,经过短暂的蓄力,以各种刁钻的角度飞向球网的另一边。 很顺利…… 仁王雅治想,他觉得今天也许能在幻影下多打两球。 但首先,要确保就算幻影失败,也能赢下这场比赛。 他也是个胜利至上主义者。 佐助发现,仁王雅治终于开始谨慎地、克制地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了。 ——和当时在立海大网球场上,大大咧咧地用精神力往他脸上按不同,仁王雅治使用的精神力还不到对面选手的三分之一,这会儿正巧妙地引导着另一方,做出一些微小的改变。 五条悟还在旁边闭着眼,莫名其妙地鼓起气来。 他还没生气呢,佐助想,那种被五条悟的力量包围、被强烈地注视着的感觉实在奇怪。 转移注意力找别的东西不好吗? 他的视线依旧集中在场内。 场上的形势在仁王雅治开始更大范围地使用精神力之后多少有点一边倒的意思。 2-1,3-1,4-2…… 但随着比分的不断增加,观众席上渐渐出现了一些疑惑的声音。 “不是说仁王雅治会很多特别的技巧吗……” “感觉完全没有在诱导别人啊……” “仁王前辈状态不好吗……” “仁王那家伙又想干什么?”迹部景吾的声音也有几分狐疑,“精神力那么多,不用幻影也没必要这么谨慎吧?” 忍足侑士轻笑了一下:“说不定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呢?” 他听起来同样玩笑意味很浓,显然也不觉得仁王雅治会甘心打一场这样平淡无奇的比赛。 但如果仁王雅治真的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赢了比赛,转头又宣布这是场成功的欺诈,忍足侑士觉得自己可能也不会非常意外。 反正这位球场上的欺诈师在每一次挥拍时想了什么大概没几个人猜得到,每次总是能让人大吃一惊。比如当年和迹部同调打出的最后一球,再比如吓到了所有人的那次宣言——最后的幻影。 场上的比分很快到了5-2,顺利的话,只需要四个球,立海大就会成为本届ih的全国冠军。 四个球。 “ge sides”裁判吹了下哨子,他们有九十秒的换场时间。 仁王雅治喝下最后一口电解质水,握了握拳,像抓剑一样抓着网球拍,和牧之藤的单打二号擦肩而过。 “你喜欢看返场演出吗?”他轻佻地问。 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就自顾自地走到了发球线后站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网球在地上弹了两下。 这种考验节奏的球类比赛,观众一般都会保持安静,只在必要的时间鼓掌欢呼。 所以当仁王雅治赶在裁判吹响发球哨之前开口时,不只是站在球场另一端的对手,前排的观众也听见了他说的是什么:“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幻影了,我保证哦~” 虽说现在这个已经不能算是幻影了,但他就是想叫这个名字,他想,反正没人知道。 他的精神力猛地爆发出来,席卷了整个球场,然后迅速收拢聚集,覆盖在身上,异次元带着兜帽的虚影在身后一闪而过,同样融入了他的体内。 光线仿佛在空气中扭曲变形,当那个黄绿色的小球上升的速度降到最低,转而向下坠落时,原本站在那里的白发少年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是什么?”迹部景吾仔细观察着场中的情况。 他完全没见过仁王雅治幻影的对象,甚至怀疑对方幻影的是不是真人:哪有从头到脚裹着黑色衣服、五官模糊不清、还提着一把刀的网球选手啊? 而且,就算是离这么远,他也能感受到幻影身上那种冷漠的气势和锋利的眼神。 仁王雅治最近是游戏玩多了吗? 站在底线处的黑色人影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下刀,那个小球便也轻飘飘软绵绵地飞过了球网,被拦了下来。 “啪!” 网球砸到拍面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就在那一瞬,二者接触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火苗,让牧之藤的选手不自觉地摔了拍子,球也飞出了界外。 “15-0!” “他没有术式实在可惜,”五条悟终于睁开了眼睛,隔着镜片看向场内,听起来并不像是觉得这事可惜的样子,“这才多久,就学会怎么和你一样吓人了。” 佐助觉得,仁王雅治当时确实被他吓到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灵感。 但……能把这个在他面前用出来,大概是已经不怕了吧。 幻影成佐助显然很耗费体力,因为第二球裹着电流飞向对方的场地,直接ace得分后,场内的黑色人影突然扭曲了一下,随后才恢复了平静。 要用普通人的身体靠近式神的身体素质果然很难,仁王雅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和体力都在以一个极其夸张的速度消耗着。 不过最后一个保留项还是展示一下吧,不然多少有点没拿满分的感觉。 他的精神力又一次波动起来。 佐助微微睁大了眼睛。 “玩疯了吧?”迹部景吾嗤笑一声,“这可不能叫幻影了。” 那个人影的体表浮现出紫色的骨骼,这次发球,人影看起来动都没动,而是由骨骼手臂代劳,网球发出一声爆鸣,瞬间就出现在对手脚边,像一支箭一样擦着地面飞了出去。 “ace!40-0!” 然后仁王雅治又突兀地出现在赛场上。 他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不等牧之藤的选手心情平静下来就发出了最后一球。 “6-2, ga won by 立海大!” “感谢观赏~”扎小辫的正选自言自语了一句,觉得眼眶有点发热,手臂也抖得抓不紧球拍,干脆站在那不动了。 五条悟看着佐助,黑发少年还在看着场内仰着头、闭着眼的仁王雅治,看着对方和对手握手,步伐沉重地走到台边,被其他队友围在中间,面对这边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如何?没有失望吧?你真的很厉害,我的精神力这两周增长了很多,不然也用不出来,不过对面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双打一坐在场边和幸村交谈时,佐助低头看了眼手机,仁王雅治正趴在场边的围栏上,嘴里叼了块巧克力,仰头冲这边招了招手。 他的邮件这样写道。 是吗? 【总之,多谢你给我了个用幻影的理由,我本来不打算用,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要这样才行,效果也很好,uri`】 又一条邮件发了过来。 【这次终于赢了!】 看得出来是心情真的很好了,佐助想。 “放心了?”五条悟撑着下巴,偏头看着黑发忍者,“你知道吗?三年前,仁王君输了单打二,后面两场立海大也输了,所以才没拿到全国大赛的冠军。他用你赢了比赛呢。” “当时有任务和网球部有关,所以我也看了全国大赛。”他眨眨眼补充道。 【我看见五条先生了,替我向他道谢,你也是,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仁王雅治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通,然后抬眼看了下佐助,表情凝重地又发了一封邮件过来。 【还是撤回上一封邮件吧,有点羞耻啊iyo……】 佐助看了一会儿那几行字,把手机递给了五条悟,“仁王的邮件。”他说,难得有些不自在。 五条悟扫了一眼,轻巧地把手机推了回来:“所以我说,不要总是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压,也不要总想着不好的结果,没有点意外生活就没意思了,那位仁王君也是这样想的哦。” 他看着黑发少年低垂着的眼睫,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而且还有我呢,你可是在为我打工哦,佐助~” 佐助把视线从仁王雅治汗湿的头发上收了回来——他这会儿终于被其他人抓了回去,坐下开始看比赛了——转向了五条悟。 “你也没什么资格说我吧,”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牵动着他的身体,让黑发忍者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但是,谢谢你,悟。” 为从开始到现在的一切。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五条悟在墨镜后瞪着佐助, 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后者好像没觉得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嘴角不大的弧度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眼中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褪去, 在白发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又移回了前方, 表情平和地看着内场的比赛。 还淡定地低头给仁王雅治回了封邮件。 这算什么? 咒术师一把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你怎么能这样?” 他抓狂地指责佐助。 这绝对是犯规! 佐助突然被指责,完全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扭头想去看五条悟。 结果被人用手按在脸上, 把头推到了一边, 只能看见前排表情莫名地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的另外两个人——认识五条悟的那个迹部景吾,还有忍足侑士。 他抓住五条悟的手腕扯了一下,没扯动,“松手,我不看你。” 五条悟好像更用力了,手臂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让自己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维持着一个既让佐助无法把脸转过去、又不会把他推得往另一边倒去的姿势。 迹部景吾的表情更微妙了一些, 拳头放在嘴唇前抵了下,礼貌地冲他点点头, 把头转了回去。 为什么仁王雅治那个家伙会和咒术界的人扯上关系?认识的还不是五条悟,而是另一个看起来脾气很冷淡的家伙。 而且,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真的很微妙, 不过,这也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迹部景吾想, …… 五条悟今天就是吃错药了吧? 那个金发蓝眼的男生表情有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这让佐助不自在地抿了下嘴。 他的手掌顺着对方的小臂找到了肘关节, 旋即,亮紫色的电流在白皙的掌心和布料之间一闪而过。 释放的查克拉很少,外界什么都看不出来,卫衣袖子薄薄的布料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被刺激的部位也完全不会产生痛感。 但足以让人泄一下劲,让他钳着对方的肘关节,把五条悟按在自己脸颊上的、微微发烫的掌心移开。 不用扭头,佐助就感受得到对方震惊的表情。 “……很热。”他解释了一句。 “所以你就电我?” 虽然只是麻了一下,但是他还是被电了。上一次被电还是去年的事,今天就为了这点小事,居然又电他? 看都不看他,果然是心虚了吧。不过,还好佐助没看他。 五条悟没得到回答,带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思绪把头转了回去,试图通过专心看比赛转移一下注意力。 佐助学校的小卷毛发球。 呸,立海大。 球飞回来了。 佐助为什么要笑。 球又飞过去了,擦着一个人的脚踝砸在了地上。 刚才是佐助第一次和他说“谢谢”吧。 …… “我出去一会儿,太热了,”在啦啦队又一次喊起口号,炒热了现场的气氛时,五条悟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长腿一跨就到了场馆最后面的走道上, “你和那个火山头有联系吗?我想揍他。” 他声音不大,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佐助后脑勺有一簇头发一直是翘着的。 …… 今天、立刻,他就要把那个火山头揍一顿。 黑发少年没有回头:“今天吗?” “晚上要去见夜蛾,放他一会儿鸽子好了,”五条悟盯着那一小簇头发,毫不犹豫地说,“比赛结束你也可以参加一下学校的庆祝活动。” 佐助侧了下头,五条悟心里一紧,不过少年并没有完全转过来,只是微微向侧后方偏了偏头,眼睛被略长的黑发挡住,只露出一点鼻尖,“我知道了。” 五条悟大步流星地走了,感觉到在自己离开之后,佐助才完全回过头,视线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 不就是一声“谢谢”吗? 太逊了。 决赛无论如何都要打满五场,所以即使五条悟在外面喝完了一杯加了双倍糖的奶昔又吃了几块甜点,回到体育场时,最后的单打一才刚刚开始。 幸村精市站在场内,肩上披着外套,脸上带着锐利的笑,和牧之藤的部长握了手。 五条悟插着口袋,干脆就没有坐进座位中,而是靠着旁边的栏杆,两条腿支在地上,盯着场内发呆。 这次,佐助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已经通知它了,”他淡淡地说,“你和夜蛾约的还是老地方吗?” 这会儿,五条悟已经可以若无其事地和黑发少年对视了,“是哦,还是老地方,时间也没变。” 他事情很多,所以伊地知会排一个日程表出来,一些活动是可以提前确定的。比如每个月月初他都会和夜蛾正道见一面,对方一直庇护和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咒术师,所以有一些事他就没有瞒着夜蛾,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情报就会放在这个时间和对方交流。 佐助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带着对方去见了一次夜蛾正道,当时佐助还很温顺呢,五条悟想。 他眨了下眼,抛开了那点记忆。 不过,夜蛾正道知道的事当然不包括现在他们正在谋划的东西。 毕竟牵扯太大,还是要稳一点才行。 过了今天,他大概就可以更进一步,再逼一把那些烂橘子了。 但是要不要杀了火山头呢? 佐助点点头,“我会在高专。”他说。 —— 五条悟最终还是没待到比赛结束——他能抽出来大半天的时间安安稳稳地坐在体育场内已经出乎佐助的意料了。 所以在确定了晚上会有附加娱乐后,他很快就给伊地知打了电话,半小时之后就离开了体育馆,说要回去把该给夜蛾正道看的东西整理一下,这样他迟到的时候对方也能有点事做。 佐助总觉得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稍微有点可惜。 幸村精市赢得毫无悬念。 或者说,立海大网球部正选整体水平比其他学校高了一大截,决赛也没有出现太过焦灼的情况。不是说其他学校就没有优秀的选手,只是当年参加u17的初中生中,立海大的人数是最多的,高中三年又一个不落坚持了下来,也许单场比赛可能会输,但总体而言,没有哪个学校能比得过他们。 他随着人流离开赛场,再一次见到了仁王雅治,还有对方身边的柳莲二。 “你和仁王什么时候关系变的这么好了?”柳莲二和他打了声招呼,调侃地说。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哦,”仁王雅治笑嘻嘻地搭着对方的肩膀,“我可是成功地把宇智波给拉过来了。” 他们两个人心情都很不错。 “恭喜。”佐助说,“之前确实有点小意外。” 柳莲二微笑了一下,“不用在意,最后不也来了吗?多谢。” 他打量了一下黑发少年的表情,觉得自己让宇智波佐助融入立海大体这一行动多少取得了一些效果,然后被仁王雅治一把勾住了脖子。 “你等会儿怎么回去,”白发少年看了看佐助身后,“你的……朋友呢?” 仁王雅治想了想,找了个普通一点的词形容五条悟。 佐助虽然依旧不觉得五条悟和他算是朋友关系,但也没有出言否认,“悟先回去了,你应该也见过他,柳。我等会儿直接去找他。” “诶,”仁王雅治好奇地看看柳莲二,“原来你也认识五条先生吗?捂得很严嘛,军师。” 柳莲二挑了下眉,“数据当然需要保密。”他对佐助点点头,“那我和仁王等会儿也回去了,之后有时间再聚。” 佐助在他们离开之后随便找了个死角发动了黄泉比良坂,一瞬间就跨越了大半个东京市,出现在高专的地下。 准确一点地说,是正抱着一个咒骸,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五条悟推荐大烂片的虎杖悠仁。 “哇啊!” 虎杖悠仁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蹦了一下,差点带着整个沙发翻过去。 他膝盖上的白蛇敏捷地弹了起来,落在沙发垫上,冲佐助微微低头,滑进了黑发少年的袖口。 “宇智波先生?”虎杖悠仁惊魂未定地看了佐助一眼,下意识地把咒骸举得远了一些,“您怎么来了,是找我有事吗?” 佐助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进了另一把单人沙发,“……没事,你继续看吧。” 虽然佐助和五条悟说自己待在虎杖悠仁身边是最合适的,但现在虎杖悠仁每天都窝在地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致志从最基础的咒力控制开始练起,他也就不常过来,只把白蛇留在对方身边。 他的目光停留在虎杖悠仁身上。 至少现在看起来,虎杖悠仁似乎并不很消沉,咒力流动也很平稳,正在认真地执行着五条悟布置下来的任务,尽力变强。 那五条悟为什么最近心情总是跌宕起伏,还时不时有点烦躁? 是因为他没有给对方想要的反应吗? 虎杖悠仁被另一个人的视线盯得有些紧张,他不自觉地瞥过去一眼:黑发式神正平静地看着自己,存在感稀薄到近乎没有,但视线所带来的压迫感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丧气,明明看起来年龄差不多,为什么不管是伏黑还是钉崎都已经可以算是个称职的咒术师、宇智波佐助已经强大到可怕,而自己现在却还连咒力都控制不好呢? 明明他应该能变得更强才对,这样才能给予自己和他人,正确的死亡。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使命吗?”宇智波佐助突然开口问道。 虎杖悠仁猛地一激灵,他不会应该没把这话说出来了吧? “……也不能算使命吧,”他挠了挠鼻子,“我只想实现正确的死亡,不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而且,宿傩在我体内,我想阻止他伤害更多的人。” 虎杖悠仁还是和鸣人完全不一样,佐助想,鸣人不会花时间思考这种毫无用处的问题,也不会有虎杖悠仁这样奇怪的、好像要试图成为救世主的执念。 五条悟难道不觉得这种想法哪里不对吗? 佐助想,他反正觉得“想”成为英雄的脑子大多有些问题。 “你做不到。”佐助淡淡地说,“不要试图傲慢地替别人决定结束的方式,你也不是什么预言之子。”他说着,好像觉得这是什么可笑的事一样,轻轻嗤笑了一声。 预言之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个普通人不好吗,非要觉得自己肩负着什么拯救世界的重担,想当什么英雄。 虎杖悠仁愣愣地看着他。 “你只是个受害者,”黑发式神轻声说,表情在明暗不定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模糊,好像一瞬间混杂了许多不同的神色,“想变强也没有那么快,变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我不想一直被别人保护,”虎杖悠仁说,“我赶快变强,想控制宿傩,就像您之前做的那样。” 佐助眨了下眼,觉得有些无奈。 “你能压制宿傩,这就够了,”他想了想,决定说得直接一点,“你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离开了宿傩只是个不够强大的普通人这个事实,才想要控制这股力量的,虎杖悠仁,不要试图掌控宿傩,也不要让他影响你。 “两面宿傩不是你的责任,他人的死亡也不是,”虎杖悠仁看着黑发式神,对方坐在右侧的布艺沙发中,视线完全没有落在电视屏幕上,而是从他的肩头上越过,很快又收了回来,“就算是……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要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至少现在,我们不需要你站出来。” “……” “虎杖我要借用一下哦~”五条悟轻飘飘地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条悟听到了佐助熟悉的而平静的嗓音, 从那间昏暗的地下室传了出来,传进他的耳朵。 他在那条没有灯光的台阶上站了一会儿,黑暗如同温柔的绸缎将人包裹了起来, 只在眼前开了个小口,让房间里单薄的灯光涌了进来。 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抬腿走了进去。 黑发少年抬眼看了过来, 嘴里那句话大概本来是想说他的,但是又硬生生改了口, 换成了自己。 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不论是他, 还是佐助, 都有做不到的事,看起来再怎么无所不能,实际上不过一介凡人而已, 也会有世人皆有的苦恼与烦忧。 不过,再拖一会儿,那个火山头就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果然还是快点回去吧。 他走下台阶, 假装没看见看见了黑发少年收回去的视线, 那双眼睛又黑又亮, 好像还有点被人发现做坏事的不自在。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不自在的。 难道是害怕别人感谢他吗? 五条悟扯了下嘴角, 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个完全没意识到现场多了个人的虎杖悠仁身后。 吓不到佐助,想吓到自己的学生还是很容易的。 “……我要借用一下哦~”他语气飘忽地说。 虎杖悠仁一个激灵,再一次差点被吓到灵魂出窍。 五条悟满意地发现, 那只丑不拉几的咒骸还垂着头, 一副睡到神志不清的模样。 “……找我?”虎杖悠仁看看佐助, 又看看五条悟,一般来说,五条悟找宇智波先生比较多,他现在只能待在地下,找他干什么? “对哦,”五条悟轻快地说,“快走,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他像拎猫一样,抓住对方的衣领,直接把虎杖悠仁从沙发正面拎到了背面,还轻轻松松、平平常常地和佐助打了声招呼,“你真的不去吗?我要开领域。” 黑发少年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要再让人跑了。”他说,“我更想作为对手体验你的领域。” 五条悟觉得自己嗓子有点痒,他眨了眨眼,“上次只是意外。”他强调,然后拎着更加一头雾水的虎杖悠仁大步离开了地下。 不行不行,绝对要想想办法。 —— 漏瑚站在湖面上,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月光如水,但却在粼粼的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又仿佛火上浇油,让他觉得自己的怒气一波一波的翻涌上来。 五条悟把他一脚踢到这里之后,突然就消失了在了漏瑚的视线中,他的感知里也失去了那个强得可怕的咒术师的身影。 那个混蛋…… 藏在哪里了? 难道是想这样消耗他的体力,好趁机偷袭? 今天原本应当是非常顺利的——如果五条悟不是这么强的话。 宇智波佐助给他提供的信息很准确,五条悟确实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在了那条盘山公路上,术式也如对方所说,是蛮不讲理地拒绝一切物理攻击的“无限”,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了,甚至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白发咒术师看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会被突然袭击,生生吃了他的一击,发现他有智慧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宇智波佐助也没有跟在身边,所以后者大概的确是真心实意在和他们合作。 那个家伙和夏油杰说的都没错,漏瑚想,五条悟确实很强,他有可能真的会死,所以咒术师就更不可能打到一半突然离开,给他逃脱的机会。 既然普通环境下中和不了无下限,那就只有领域才能打败这个男人。 “啊,抱歉抱歉,我回来了!”漏瑚感觉自己只是扭了下头,波纹还未完全平复的湖面上就多了一个、不,两个人。 五条悟抬手很没诚意地打了声招呼,把另一只手上那个粉色头发的小鬼放了下来。 “这是虎杖悠仁同学,我想带他来参观一下,所以只好让你在这儿多等了一会儿,千万不要介意哦。”五条悟笑着说,“介意也没用。” 虎杖悠仁看看脚下的水面,又看看五条悟,再看看对面的火山头,觉得今天的信息量稍微有些大了。 对漏瑚来说也是如此。 不过,他原本的理智在听到五条悟以一副轻佻又嘲弄的语气说出“你很弱啊”这句话时,彻彻底底地崩断了。 管他什么咒术师、容器、继续试探宇智波佐助、或是帮对方解除被强加在身上的束缚。 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脑后。 他现在就要杀了五条悟。 “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 …… “说起来,你刚才听到的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悠仁,这种话果然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五条悟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股滚烫的岩浆,挟带着数块因高温变成灰白色的岩石向他们袭来。 白发男人好像完全不在意身边完全变了个环境,抬手轻描淡写地挡了一下,那些熔岩和巨石发出一声轰鸣,在虎杖悠仁的眼前炸开,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墙挡住了一样,纷纷向后弹开,消失在了半空中。 “所谓的地狱什么的,等到你成长为一个大人之后再选择迈入也是完全来得及的。”他带着眼罩的面孔朝向漏瑚的方向,突然说了一句和现在的场合完全不相干的话。“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当个好学生哦~” 虎杖悠仁还没从领域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就被自家老师的话提醒着回想起了在地下室发生的事。 他想开口问宇智波佐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虎杖悠仁现在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到这样水平的战斗中,但他还是不懂,什么叫做“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被两面宿傩影响——但五条悟很快打断了他。 “不过这种话你大概也不会懂,只要记住就好了。”五条悟轻笑了一下,揉了揉虎杖悠仁的头发,语气又一次变得轻快起来,“集中注意力听我讲课吧,关于咒术战的顶点——领域展开,这也是背诵内容哦。” 他一边兴致勃勃地挡着从四面八方出现的攻击,一边快速地解释了一下领域战的要义,看起来颇为轻松。 这让漏瑚更火大了。 他一刻不停地召唤出岩浆和巨石砸向领域另一边的两人,怒火和畏惧同时在心底升起。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要么五条悟死在这个领域中,要么就是他被五条悟祓除,自此消失在天地间。 这种死法也太没有意义了! 白发咒术师突然微笑起来,伸手勾住了富有弹性的黑色布料,慢条斯理地让眼罩滑过鼻梁、蹭过嘴唇,最后松松的挂在了脖子上。 “可惜佐助不在,”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不然想把把他拉进领域不知道要等到哪天。” 佐助真的很会挑起别人的兴趣,他也好想和佐助放开打一架啊。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 【夏油杰】站在半山腰一处凸出的岩壁上,眺望着湖面上那个纯黑色的球体,漏瑚的领域刚刚被五条悟强横地冲破,用自己的力量加以重构和再覆盖,现在,那片空间的主人已经成为五条悟了。 漏瑚比他想象的还要没脑子。 既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五条悟,就应该赶快跑,而不是死撑着打开领域,妄想通过这种方式杀了五条悟。 他确实是打算让这些咒灵明白,五条悟无法被杀死,只能被封印,但要是漏瑚真的被五条悟祓除了,之后的计划就还得调整。要想办法让五条悟先感到烦躁和疲惫,这样狱门疆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领域突然碎裂,漏瑚的脑袋飞了出来,在半空中滚了几圈,砸进了森林里。 然后是眼神冷得像极地深海一般的咒术师和宿傩的容器。他们也跟着进了树林,被枝叶掩映着看不清具体位置。 “你如果也被五条悟抓住了,你们就绝对完成不了自己的大业,他应该还不至于直接杀了漏瑚,所以你也冷静一点。”【夏油杰】警告身边的花御。 死漏瑚一个他还能找找弥补的措施,要是这三个咒灵最后只剩下一个一上去就能引爆五条悟的真人,【夏油杰】觉得自己的计划大概又要失败了。 就算他等到五条悟实力过了巅峰期,到时候咒术界应该也会遍地是这个男人的学生,想要再得到一些信息、指挥着这群咒术师团团转就几乎不可能了。 现在那个火山头承受了十几秒的无量空处,想恢复至少需要一两个小时,而只要漏瑚不死,从协会把他救出来可比从五条悟手下把他救出来容易多了。 但花御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夏油杰】冷哼了一声,远远地望了过去,“不过精神攻击说不定会有用……” 在夏油杰的记忆中,五条悟向来不喜欢这种招式,现在身边还有个派不上用场的容器,花御尽全力的话,成功的几率也不算低。 五条悟脚边突然盛开了一片鲜花,置身于花海之间,会让有种忘记了一切负面情绪的错觉,而作为终日与负面情绪为伴的咒术师,更是无法抗拒这种难得的、从心底涌上的轻松与惬意。 虎杖悠仁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看到美好事物的笑容。 五条悟已经戴上了眼罩,这会儿同样没有说话。 肩上包着大块布料的咒灵抓住这个时机,催生了无数尖锐的枝条,向在场的两个人类甩去,想要趁机抢回同伴的头颅。 但就在他的手和那些枝条即将接触到漏瑚的时候,五条悟在身前竖了右手,把那些木刺与枝条死死地挡在了十公分之外,连带着花御本人的手也停滞在了空中,不得寸进。 “又来了一个诶!”他语气清醒,看起来完全没受到影响,碾了碾漏瑚的脑袋,自顾自地低头问根本无法回答的咒灵,“这是你的同伴吗?要不要我把它也留下来和你作伴?” 漏瑚当然说不出话。 他现在还在处理大脑中过载的信息,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花御迅速向后撤了两步,这次,五条悟终于跳离了原地,顺手拎起虎杖悠仁躲开了直接从地底催生的枝条,看着那只咒灵再次冲上前来,试图抓起漏瑚的脑袋。 “术式这么弱,就不要想着带别人走了。”五条悟瞬间出现在花御的身前,掐住了咒灵的手腕,“你也一起留下来好了。” 咒力强化了他的体格,因而咒术师手上一个用力,继硬生生扯掉漏瑚的脑袋之后,又一次掰断了花御的手臂,再一次把随之滚落的咒灵头颅死死踩在了脚下。 那节手臂还保持着揽住自己同伴的姿势,被扯下来之后突然发出一阵轻响,噗嗤一声爆裂成了漫天的血雾,然后那些饱含着咒力的血水一瞬间全部变成了藤蔓与花枝,死死地缠在了五条悟和虎杖悠仁身上,让他们的动作慢了一瞬。 花御趁机捂着伤处离开了。 他知道自己绝对救不了漏瑚了,只能回去找其他同伴,总有办法的。 还有宇智波佐助,五条悟想问出情报,漏瑚应该不会死的。 五条悟打了个喷嚏,“我讨厌花粉,血也很恶心。”他恹恹地说,并没有要追的意思。 虎杖悠仁迷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臂。 他觉得那些藤蔓并没有真的捆住自己,但五条老师好像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五条悟冲虎杖悠仁招招手,然后把漏瑚的头用脚尖勾起来,用无下限操纵着塞进了虎杖悠仁的兜帽。 …… ! “马上马上,”白发男人又一次揪住虎杖悠仁后背的布料,把他拎了起来,“出发——” 他们瞬间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虎杖悠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有个脑袋, 在他的帽子里。 咒灵原来还挺沉的。 他这件衣服大概是不能穿了吧。 有个脑袋!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没有风,没有声音, 他们就已经又一次站在了那个通往地下的铁门前。 他感觉后背一轻,五条悟把那个火山头——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火山头了——从他帽子里移走了。 虽然只有这一瞬, 这段时间也够虎杖悠仁在脑子里想七想八,完成从震惊到震动再到震撼的转变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五条悟正毫不在意地捏着那个火山头, 盯着对方头顶小小的火山口沉思。 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吗? 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五条悟想。 “悠仁就继续回去看电影吧,”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他把漏瑚的头拿在手里, 一上一下地抛着, 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 “你已经基本学会了控制咒力的流动,接下来就要提高使用技巧了,很优秀哦~” 虎杖悠仁有点开心。 “接下来也是您教我吗?”他问, 看见宇智波佐助玉白的脸庞逐渐从黑暗中内浮现, 最终完全暴露在他们眼前同样洁白的月光下。 “我会教你一部分技巧,”五条悟看着佐助, “但是有很多东西是我无法用你可以理解的方式说出来的。” 比如领域要怎么展开, 咒力的流向又要如何把握。 他能看到的世界和其他人不一样, 所以有的时候,对他来说理所当然、仿佛呼吸喝水一样自然的事情, 对别人来说却是天方夜谭。 高专的时候硝子抱怨过这一点, 直到那时, 五条悟才意识到自己很多时候的感知是他人理解不了的, 他现在可以用大部分人能理解的语言教学生知识,实际上却还是难以和他们共情。 所以夜蛾也不怎么让他教高年级——他确实不是那块料,大概教着教着,不是他想掰开学生的脑子看看他们为什么听不懂,就是学生们集体抗议要换个会说人话的老师过来。 少年院回来之后,佐助和他描述过自己是如何使用瞳力折叠空间的。 五条悟确实把自己这个弱点摆在了台面上,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一直放着这个问题不管。 但他花了十年的时间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听了佐助的描述同样觉得一头雾水。 佐助理解不了为什么五条悟能用咒力造成黑洞一样的效果,用瞳力折叠这种模糊不清的表述,五条悟同样也听不明白。 就像虽然佐助能使用黑闪,但永远也无法展开领域一样,五条悟可以进行中短距离的瞬移,却因自身的限制做不到一瞬间跨越大半个日本。 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理解不了仿佛只要努力就能掌握的知识,做不到仿佛再加把劲就能做到的事,然后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凡人。 五条悟当时新鲜地想。 高专时期他还好奇过一段时间硝子的反转术式,不过后来就放弃了,事情太多,他没什么治疗他人的需要,也独来独往惯了,渐渐就只专注于探索自己的术式了。 “不过会有其他老师来教你的,”他冲着佐助晃了晃手里的脑袋,很快低头看着虎杖悠仁,似乎想避开对方的视线,“实战的话就是我和佐助啦。” 一人一天,或者一人两天,一个半月的时间,按照悠仁展现出来的天赋,大概会进展飞快吧。 “真的吗?”虎杖悠仁笑了起来,他确实是温和又阳光的性格,也非常擅长调节自己的情绪,尽管他还不完全理解五条老师和宇智波先生说的那些话,但这两人都是为自己好的,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五条老师说要他记住那些话,之后会慢慢理解,他现在就可以暂时放下那些杂念,只要一步一步变强就好了。 “那太好了,”他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您,五条老师,还有宇智波先生。” 五条悟看到佐助又一次很快地眨了下眼睛,好像确实不太习惯收到别人的感谢一样。 这可不行,多听几次应该就好了。 —— 漏瑚终于从仿佛永无止境的信息洪流中挣脱出来。 那种仿佛能感知到一切的错觉实在是太可怕了,世界中只剩下重复的、无意义的、一波接着一波的信息,蒙上了他的眼睛、堵住了他的耳朵,甚至让漏瑚怀疑自己的躯体和大脑是否还连接在一起。 现在……过了多久了? 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些别的事物。 昏黄的灯光,惨白的发丝,冰蓝色的带着恶意微笑的瞳仁,还有层层叠叠,让人眼花缭乱的符咒。 “哈!你醒的好慢。”五条悟挑起眉,毫不客气地抱怨,“才几秒钟就晕了这么久,我说你弱有错吗?” 漏瑚想炸,但是他炸不起来了。 随着视觉的恢复,其他感知也陆续回归,他终于发现,自己确实失去了四肢,而且情况还更糟一些,他只剩个头了。现在,缠绕着符纸的绳子绑在他的脸上,向两侧延伸,把他吊在了半空中,脖子被扯断的伤口上贴了用来抑制咒力、压制诅咒的符纸,根本无法自行恢复。 周围的天花板上、地板上、乃至他能看到的一半墙面上也都是符咒,以漏瑚目前感受到的压迫感判断,那些咒符旦被发动,就算是再来一个特级,估计也逃不出去。 所以他只能瞪着面前的白发咒术师无能狂怒。 五条悟盯着眼前的火山头,催促地问:“既然你醒了,就把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吧,还有另一个没眼睛的特级,你们想干什么?” 漏瑚当然不会说,五条悟也没打算认真问,他在考虑要把这个脑袋丢到哪里。 交给协会的话估计过两天就会有人过来通知自己,有诅咒师或者咒灵闯进了协会,把这颗头偷走了,而且说不定还会借此再恶心一把佐助;直接杀了也行,但是这样的话,那些咒灵的合作者大概也会提高警惕,说不定会缩回去很长一段时间,再想接触到就很难了。 考虑到这一点,他也没去追花御——那些藤蔓其实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而是停在了与他的衣物近在咫尺的无限之上,虽然上面的花粉带有轻微的毒性,但虎杖悠仁本身就是剧毒,也根本不会被影响到。 让那个小树杈回去报个信好了,这样才能把佐助摘出去,让那些人主动找他帮忙,佐助想取得对方的信任也更容易一些。 至于这个火山头,五条悟掏了掏耳朵,等对方骂的差不多了,才把塞进去的小纸团抽了出来,冲着眼睛都要瞪裂的咒灵露出一个嘲讽效果满分的笑容:“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诶。” 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扣下来好了,看看有谁会脑子不清醒凑上来问——不过五条悟猜,协会那些蠢货至少知道这种事是不能问的,问出来就等于揭了自己老底,把证据往他眼下送。 还有这些咒灵背后的诅咒师,五条悟也越来越好奇了。他可不信诅咒师会甘心和咒灵合作,人类嘛,非我族类这种说法能流传下来,基本上就是真理了,对方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 但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呢? 好像有一张隐约的网,把这一切都串了起来:不怕死的清水信吾,研究起死回生的组织,靠手机号对佐助进行定位的咒灵,还有疑似千年前两面宿傩追随者的诅咒师,最后是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人。 五条悟有种感觉,如果漏瑚这件事处理的好,他们大概就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漏瑚背后传来了一点响动。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从他仅剩的脑袋旁边经过,在五条悟身旁站定,“痕迹都处理干净了。” 宇智波佐助冷冷地说,自然地回过头来,猩红的眸子警告地瞥了漏瑚一眼。 漏瑚勉强憋下了差点叫出来的名字。 真险,要是他把宇智波佐助的名字说出来,让五条悟发现他们认识的话,对方估计也会毫不客气地把所有事都抖出来——反正五条悟绝对不会放过他。 “真可靠呢,佐助,”五条悟在漏瑚对面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夸了一句,直到宇智波佐助站在他的身旁,才掀起眼皮给了对方一点注意力,若有所指地说,“不过,我还以为你就是唯一一个特殊的呢?” 五条悟颇有几分怀念地看到佐助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冷冰冰的神色。 不,也不能说怀念,佐助现在比之前那副见谁都想挠一下的样子好太多了,只是这样的表情,确实是会让他想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看起来像某种闪着夺目光彩的利剑,会吸引他这种危险分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黑发式神冷漠的视线在漏瑚身上一扫而过。 漏瑚忍了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必要忍,反正他和宇智波佐助“不认识”,想说什么大可以随便说,还能打消五条悟的怀疑。 “你确实比这个一只眼好看多了,”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但是既然都有智慧,在遇到我之前,你见过他这样的咒灵吗,佐助,不能撒谎哦。”他意味深长地问。 漏瑚发现,宇智波佐助的手指似乎是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冷了一些。 “没见过。”黑发式神说。 五条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漏瑚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没问更精确的问题,不然宇智波佐助不管选哪个都很糟糕。 然后他就又被五条悟气得七窍生烟,不,六窍生烟,毕竟他只有一只眼睛。要不是一心默念着自己的大业,漏瑚说不定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个干净。 “我要是能出去,绝对会杀了你!”他看着白发咒术师步伐轻快地背影,阴涔涔地说。 “好可怕啊~”五条悟摆摆手,扭头冲漏瑚做了个鬼脸,“弱鸡。” 五条悟真的挺会说话的,佐助想。 “你不准备杀了漏瑚吗?”他问五条悟,他们走在月朗星稀的夜空下,五条悟仰着头,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看见那几颗光芒微弱的星子。“这件事瞒不了夜蛾。“ “……”五条悟终于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了,没事没事,他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不是已经把痕迹都打扫干净了吗?只要我说服夜蛾就行啦,协会那边没有证据,不敢跑到我面前蹦跶的。” 大不了就让火山头当教具嘛,一个活着的特级,还挺不容易见到的,刚好。 “然后呢?”佐助抬头看他,“你准备让他什么时候逃走?” 佐助的眼睛比天上那几颗可怜巴巴的星星亮多了,五条悟勾了勾嘴角:“不是我让他逃走哦,是你帮助他逃走。最好是能先确定那些家伙到底打算做些什么,让他们出点血你再放人。” “你还挺像忍者的。”佐助意味不明地说。 月光洒下银白的碎屑,让咒术师的头发看起来有了一圈柔和的光晕,完全和忍者这种生物联系不到一起去。 近朱者赤嘛,五条悟想。 “当你在夸我了。”不过他没说这话,而是嘴角带着笑推开了大门,“我也有在认真学习哦~” 而且成效显然很不错。 比如佐助就没发现,他这会儿正在想脱敏疗法要怎么操作。 “我睡了。”黑发少年在卧室门前停了下来,原本猩红的眸子恢复了温润的黑色,微微掀起睫毛,眼窝就多了一道弧度优美的褶子,眼睛也变明澈如水,安静地落在五条悟的眼罩上。 算了,五条悟想,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条悟非常快乐地把漏瑚扣了下来, 就算后来被夜蛾正道掰着脖子好好教训了一顿也没能影响他的心情。 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最终还是同意了五条悟的做法,愿意对此保持沉默,假装自己根本不知道学校里被带进了一只特级咒灵的脑袋。 五条悟难得认真地说这件事必须要这样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还向他保证——这大大出乎了夜蛾正道的预料——宇智波佐助绝对不会出问题,也绝对不可能倒向其他人那边, 所以夜蛾正道才答应了下来。 “当时你还不是这种态度,”夜蛾正道没带墨镜,坐在一群咒骸中间, 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好像要搞清楚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一样,“你们的束缚有变化吗?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可以这么相信宇智波佐助?” 去年秋天, 五条悟带着所谓的“式神”来见他的时候, 态度很是随意, 就好像是路边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所以捡回来玩两天一样(虽说他确实是在路边捡到佐助的)。 白发男人依然带着眼罩,不过夜蛾正道不必看到对方的眼睛, 也能从五条悟的语气中听出他目前的认真:“是有不小的变化, ”从三个条件变成只剩下一个条件,他想到这一点, 笑了一下, 觉得夜蛾正道要是知道了是这种变化估计会觉得血压上升, “但其他的理由更重要一些。” 夜蛾正道示意他说下去。 “诶,这种事就不要说了吧, ”五条悟撇撇嘴, “我可不喜欢和大叔讲自己的心事。” 不是喜欢或者什么的, 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了解对方、互相认同、互相理解, 所以他才会相信佐助。 “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哦,夜蛾,这一点也务必保密。”他想了想,对正按着眉心深呼吸的夜蛾正道说,“宇智波佐助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他的力量和咒灵很像,但本质和咒力完全不同,所以我才把他留了下来。” 夜蛾正道惊讶地看向五条悟。 他抓着五条悟又问了几句,可惜这位性格恶劣的咒术师又不张嘴了。 “不要问啦,这是我唯一会告诉你的,”白发男人拖着长腔,语气听起来就很可恨,“反正佐助和我现在站在一起,知道那么多对你没好处哦,校长。” 那要把这个火山头特级的事瞒到什么时候?高专的封印室也不是只有他能用的,万一哪天协会想往封印室里面塞人,还恰好塞到五条悟关咒灵的那一间,光是转移和清理就是一个大工程。 而且还要按时更新里面的符咒,防止咒文的压制效果减弱。 “唔……这我还真不确定,”五条悟沉吟了一会儿,“不过果然要让那个火山头的同伙急起来吧。” 然后他又笑眯眯地撑着头,问对面脸色严肃的校长:“我真的不能用那个特级当教具吗?” 夜蛾正道忍了又忍,觉得自己头上的那根神经一直在一跳一跳的疼,现在终于撑到了极限。他戴上墨镜,身边的咒骸一个不落,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开个玩笑而已——”五条悟人已经出了房间,站在门前冲夜蛾正道乖巧地挥手,“隔一段时间还要给那个火山头换换地方,这个就拜托你了哦校长先生~” 咒骸推推搡搡地飞奔过来。 他们当然追不上有无下限的咒术师了。 —— 五条悟心情很好,咒灵的心情就不好了。 真人忍了几天,才和宇智波佐助见了一面。 那天深夜,花御带回了漏瑚被抓走的消息。 他站得远,但也大概看到了漏瑚和五条悟战斗的场面,后来更是直接被五条悟扯掉了一根手臂,好在反转术式这种东西对他们这些特级来说不算困难,全力逃跑的时候就长了回来。 真人当然急,漏瑚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一个,如果连漏瑚都在面对五条悟时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对方甚至还带着宿傩的容器,一个连咒力是什么都没搞清楚的累赘——那他们的计划基本上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能听那个诅咒师的。 “你还有什么办法?”他抬眼看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撺掇漏瑚去挑衅五条悟,现在他肯定警惕起来了。” 【夏油杰】摊着手,一副无辜的表情:“真人,宇智波佐助提醒过他,我也提醒过,甚至还说了两次,漏瑚打不过五条悟,他自己非要去做这种无谓的尝试,现在却说是我撺掇他去做这种事,我也很冤啊。” 他眯起眼睛,弯腰捏起沙滩上的一枚贝壳,随手丢进远处的水中,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意味不明地看着咒灵:“五条悟警惕起来,难道对我就有好处吗?” 陀艮和花御没有接近这边,他们两个其实并不太在意作为咒灵自己究竟要走到哪一步,只是希望能和自己的同伴呆在一起。 所以一般都会和这位主动找上门来的人类、自称是【夏油杰】的诅咒师保持距离。 真人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如果真人都觉得【夏油杰】是个城府很深的人,那他们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蓝发咒灵冷哼一声,“那你的办法呢?漏瑚大概还能抗一段时间,但是五条悟什么时候会失去耐心杀了他谁也不知道。” 他舔了下嘴唇,神色阴郁:“别和我说找宇智波佐助,我当然知道要找他。” “我目前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夏油杰】无奈地说,“我会找人查一下协会内部的消息,如果五条悟把漏瑚出现的情况报告了上去,你们想直接去把他抢回来也没事。” 就像有人为了明知道不可能毫无代价的永生不死与进化而愿意与他合作一样,同一批人如果知道这些咒灵与以往不同、身上凝聚着人类千百年间源源不断的恶意与恐惧,大概也会更想控制漏瑚,逼对方说出其他几个特级的存在、把它作为研究的对象,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再进行祓除。 只要漏瑚被转移到了高专以外的地方,离开了五条悟的视线,想再动点手脚就容易很多了。 “那你最好快点打探,三天之后我会联系宇智波佐助。”真人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 —— 【宇智波佐助说什么?】花御问,就算他的语气起伏一直不大,听起来也像一段毫无意义的噪音,传达到真人脑中的除了信息,还有难以掩盖的不安。 陀艮发出两声焦急的咕哝声,原本在阳光下风平浪静、碧蓝如洗的海面几乎立刻就变得暗沉下来,浪涛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变高,重重地拍打在沙滩上。 公寓的门被推开了,【夏油杰】走了进来。他又换上了那身袈裟,手揣在袖子里,在沙滩上留下了一排浅浅的脚印。 蓝发咒灵表情不太好看,盘着腿坐在沙滩上的躺椅上,皱着眉头回答了同伴的问题。 “他说五条悟把漏瑚锁进了封印室里,似乎是准备一直瞒着这件事,不清楚在想什么。” “五条悟想自己问出来你们的事,“扎丸子头的男人说,眉眼间带着某种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的神色,”他不相信协会,这也很正常。“ “切。”真人啧了一声,“那就只能找时间混进高专了。” 他和漏瑚不一样,对挑战五条悟这个当之无愧的最强没什么兴趣,所以一想到要在这个已经有了警惕心的最强眼皮子底下把同伴救走,之后还必须再一次对上提高了警惕地五条悟,就觉得十分棘手。 【我应该可以进去。】花御站在一旁,握了握那只被五条悟扯下来的手臂。 “最近肯定不行,”真人说,“五条悟刚抓到漏瑚,肯定不会放松警惕,而且佐助也不同意。” 他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和黑发式神见面时得到的信息。 “不要叫我的名字,”宇智波佐助又强调了一遍,显然还是对真人没什么好感,只是勉强没有动手,“我什么都不能说。”他说。 “五条悟也没那么信任你嘛。”真人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话,毕竟漏瑚不在,他必须维持、最好是巩固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只有这样,对上五条悟的时候才能多几分胜算,漏瑚逃脱的概率也高一些。 ——至于存活的概率,这完全取决于五条悟,真人甚至没想过要让宇智波佐助为此做点什么。咒术师和咒灵注定无法完全坦诚,就像那个【夏油杰】的身份和目的同样有待商榷。 “如果他不知道还有同样有智慧的特级存在的话,大概会更信任我一点。”宇智波佐助冷冷地说,显然有些不满,“我之前就说了,这次见面本该是你们展示诚意的时候,现在你们反倒给我带来了更大的风险,最近还是不要再联系比较好,如果漏瑚死了,我会通知你的。”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真人拦住了黑发式神。 “漏瑚必须要活下来,我无法控制那个诅咒师的行为,但我会尽力引导他的。”他说,“如果我们从其他地方得到了漏瑚的位置,直接去高专会怎么样?” “最近吗?”黑发式神转身盯着他,突然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如果你想再体验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大可以试试。” …… “至少在最近一个月左右,佐助都会负责看守漏瑚,从他嘴里挖出情报,”真人说,“情报不必担心,佐助说可以糊弄过去,但‘守住漏瑚’这个命令是绝对的。“ 此前一直安静地听真人说话的【夏油杰】开口了:“他要怎么做?” 真人抬眼瞥了【夏油杰】一眼,答道:“只要告诉五条悟他催眠不了漏瑚就行了吧,他说反正五条悟也没见过第二个有智慧的咒灵,只要解释合理就没问题。” “那他能控制吗?”【夏油杰】状似不经意地问,“他的术式强度应该不低,所以五条悟才会不受花海的影响。” 【比我的花海效果要强】花御说,【五条悟早就醒了,甚至是在那里等着我过去】 “这种事还是你自己研究一下比较好,”真人笑盈盈地说,“我们可没有给你表演的兴趣。” 【夏油杰】同样笑了起来。 那天的事态稍微有点超出了他的控制,宇智波佐助在五条悟身边,给对方带来的不仅是多了一个高级战力的实力加成,还引发了五条悟自身的进化。 那个咒术师把宇智波佐助留下来,借此提高自己的水平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如果五条悟对精神类的术式抗性增加的话,只有夏油杰的身体大概还是不够。 所以他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些咒灵可不可控,而是宇智波佐助的术式强度究竟有没有可能短暂地、暂时地、也许只要一秒钟,控制住五条悟的行动。 这大概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样未免有些过于倚仗宇智波佐助了,【夏油杰】想,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等到对方实在不满的时候,再给点甜头吧。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佐助正在训练场上。 尽管天气很热, 地面附近的空气因高温变得微微变形,忍者还是穿着黑色的高专|制服,甚至把拉链拉到了最上方, 好像生怕自己多露出一点皮肤一样。 看着就觉得热。 “你真的不热吗……”禅院真希咂嘴咂嘴,感觉眼镜镜框沾了汗水, 变得滑溜溜的,难以在鼻梁上呆着,一不小心就会被甩出去——她刚才已经不小心甩出去一次了, 要不是熊猫反应快,这副眼镜就又要报废了。 钉崎野蔷薇扯着领子透气,听到禅院真希的话, 认同地点点头。 式神真是好啊…… 明明宇智波佐助穿的是最多的, 结果对方神态平静, 看起来似乎根本感觉不到酷暑的高温, 反倒是他们一个个热的够呛,根本不想在太阳底下再多呆一秒。 哦,不对, 这还有一个穿的很多的, 这个还是她“仅剩的”的同班同学。 伏黑惠茫然地转头看着钉崎野蔷薇,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还上下打量了一下, 好像他是某种奇怪的生物一样。 钉崎野蔷薇观察到对方额上的汗, 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这还是个人, 可能只是脑回路不太正常罢了。 “不,”佐助说, “刚才你们完全就是在自己打自己的, 比平常还要弱。” 一年级和二年级加起来总共五个人, 正儿八经用术式的只有伏黑惠一个。 钉崎野蔷薇根本找不到机会用刍灵咒法, 钉子捏在手里,怎么看丢出去都会扎在别人身上,狗卷棘在开始之前尝试了一次最简单的咒言,让佐助闭上眼睛——不是睡着,就只是闭上眼睛——一开始似乎是挺成功的,狗卷看起来咒力消耗了不少,佐助的眼睛也闭上了。 咒言师当时的表情却有点古怪,他们听见宇智波佐助淡淡地问狗卷棘“能睁开眼吗”,才知道对方其实完全没有反抗,担心反噬太严重,才顺着那股微弱的力量闭上了眼。 至于熊猫,熊猫说:“我只是一只熊猫,怎么会有术式呢?” 总而言之,他们想要为九月的交流会做准备,就要训练,不止要训练个人技,还要考虑团队战的战略安排,所以天天泡在一起。 而宇智波就是被禅院真希邀请、今天出现在了训练场上。 五条悟这会儿大概在带着虎杖进行实战,不过说给这些学生的理由——主要是二年级学生的理由——是出去执行任务了,所以不能过来陪他们训练。 “我们的团队合作和你认为的团队合作大概不是一个东西吧,”禅院真希抱怨了一句,“咒术师哪有那么多合作啊。” 宇智波佐助来的时候拎着刀,叮叮当当地站在他们面前,禅院真希还以为对方转性了,居然开始喜欢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结果黑发式神说,今天让他们试试抢铃铛——所有人一起上,有术式就用术式,没有就近战,还说自己不会拔刀,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动手。 “试试吧,好歹要代表学校出战,要是连铃铛都摸不到,你们就太弱了。”宇智波佐助说。 禅院真希当时想着为团队战磨合一下也好,所以就第一个冲上去了。他们几个二年级的学生大概还算有点默契,宇智波佐助又说不会全力出手,碰应该总能碰到吧? 结果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狗卷被她的刀晃到眼睛,熊猫差点被钉子插进屁股,她则好几次被宇智波佐助丢出去砸到伏黑惠身上,还不如一个一个上。 佐助晃了一下手中的唐刀,用红绳系在刀柄上的两枚铃铛发出了一阵鸣响,“我没有打算让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团队合作。” 禅院真希说的也没错,咒术师很少需要高精度的团队合作,说白了,这些学生现在组成一个团队只是为了之后的交流会,等从高专毕业,或者升到二级以后,出任务就不会再有搭档了,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每一分战力。 而且,交流会一般也都是单打独斗,只会简单的分工,祓除咒灵时一对多倒是常见,多对一反而很少见了。 其实还是因为咒灵没什么脑子,人们的生得术式又五花八门,万一换个搭档,之前总结出来的套路基本上就全部作废,会想着配合的一般只有术式特殊的咒术师,找到合适的搭档之后互相磨合,如果运气好两个人都没死,过一段时间也能打出像模像样的配合。 但现在多了几个有智慧的特级,普通咒术师面对特级想多撑一段时间的话,只能抱团取暖。 ——虽然他们遇见特级的可能性不大吧。 熊猫疑惑地问:“这不是在练团队合作吗?” 是团队合作的开始阶段,不过特级这种事也没法告诉他们,另外,如果按照每周或者每两周一次的频率来算的话,练得更多的反倒是其他方面,比如,如何主动将情报化为优势。 “只有一次是没办法培养默契的,”佐助摇了摇头,“你们要做的就是利用一切情报,环境、敌人、同伴,这些都要考虑在内,行动也要根据情报进行,这样才能比别人快一步。” 团队合作和利用情报的本质其实也是是一样的,只不过同伴身上的情报——习惯使用的忍术、习惯攻击的角度、习惯出手的节奏——会逐渐变成身体记忆,不再需要刻意思考,而在战斗中,忍者会做的就是一刻不停地观察、推理、验证,然后再对这些情报加以利用,从而打败对面的敌人。 所以宇智波这双洞察力超强的写轮眼才会那么强大。 他接着说了下去,漆黑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碎光:“禅院,”禅院真希忍了忍,没有让他不要叫自己的姓氏,“你每次变招的时候手都会提前换姿势;钉崎,钉子举太高了;伏黑,为什么你冲到一半就放慢速度了?” “真的假的?”禅院真希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比划了一下,“有吗?”她问狗卷棘。 咒言师紧盯着她,示意自己的同学再来一遍。 “鲑鱼!”然后他用力点了下头,惊叹地看着佐助,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钉崎野蔷薇捏着钉子甩了一下,“不这样力度不够。” 佐助挑了下眉,“你姿势不对。” 他随手找了根草枝夹在手指之间,手腕放松,用肘部的力量带动指尖,轻描淡写地甩了一下。 禅院真希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喂!” 草杆和金属刀面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而明亮的撞击声,轻飘飘地被弹开了。 伏黑惠则不太明白佐助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他们都冲上去了,我上去的话会妨碍其他人,也没办法抢到那两个铃铛。” 其实伏黑惠算是这些人之中脑子最好用的一个了,但就是脾气有点软,佐助想。 “你的位置是最好的,为什么不能冲上来?”他反问道,“之前我和你说过吧,不要畏首畏尾,禅院真希挡了你的路,你把她踢开不行吗?” 禅院真希觉得宇智波佐助在针对自己。 “我没挡他的路吧?”她没好气地说,觉得宇智波佐助眼也太尖了,她只是大拇指习惯性地调整位置都会被对方发现,这种细节真的有必要在意吗? 行吧,大概是有必要的。 “……不,禅院前辈,你确实挡了一下。” 伏黑惠沉默了一会儿:“狗卷前辈踢在宇智波先生左臂上的时候,如果我能冲过去的话,应该会在宇智波先生右后方,熊猫前辈卡住了路线,让宇智波先生只能往上方或者斜后方撤,如果我先找好位置,再用大蛇和鵺上下夹击,就宇智波先生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摸到铃铛也是有可能的。”他看向禅院真希,当时你恰好挡住了宇智波先生的双腿,我无法确定他的位置,就没办法用大蛇,也预判不了他转移的方向。” 禅院真希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盯着伏黑惠,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这不是很好嘛,惠,”她用力拍打着伏黑惠不算强壮的肩膀,手掌和少年掩在制服布料之下的脊背接触,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战斗的时候当然要全力去赢,谦让可不是个好习惯。” “不过,”她话锋一转,指着远处,“先去买点水吧,一年级!” 熊猫悄悄对狗卷棘说:“这就是打击报复吧,是恼羞成怒吧?” 狗卷棘冲瞪过来的少女弯了下眼睛:“鲑鱼。”他点点头。 禅院真希的下一句话被另一个人的声音盖住了。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训练场外,动作奔放地冲这边招手:“惠的分析很不错哦,老师我简直太感动了!” 伏黑惠往后仰了仰脖子,好像这样就能听不见五条悟说的话一样。 五条悟揪住他的脸颊——这人一眨眼就站在了伏黑惠面前,根本没给对方躲开的机会——让伏黑惠“露出”一个字面意义上的“皮笑肉不笑”,笑眯眯地欣赏了两秒:“佐助我就带走了,接下来自己训练没问题吧?” 禅院真希翻了个白眼:“当然,你在想什么?” “刚才不是被挑了很多错嘛,小真希,”五条悟捉狭地说,“接下来一个月多加油哦~” 他招惹了一圈人,才冲佐助歪了歪头:“走吧。” “要我做什么?”佐助走在五条悟身旁,他并不是不热,刚才多少也出了点汗,不过这会儿走进了全木制结构的长廊,通风很好,又没有阳光,那点热意也很快消散了。 自训练场离开以后,五条悟就一直沉默着,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样。 听见佐助的话,他侧头勾了下嘴角:“只要不直接动手,随意哦,那个老爷爷带了好几个学生过来,我当然也要带人去敲打一下他,顺便确认一下这人是不是真的老年痴呆。” 他原本觉得乐言寺只是蠢,结果对方又在虎杖的事情里推波助澜,让他不得不再确认一下这位京都高校的校长没有别的问题。 “我知道了。”佐助点点头,在离那间会客室还有几米远的时候突然开口了,“虎杖的心理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你还在烦什么?” 从刚才到现在,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五条悟的心情都很起伏不定,有时很愉快,但大部分时间,表面的愉悦下好像还藏着某种更深的、佐助不知道原因的郁闷。 这让佐助觉得有种莫名的不快。 五条悟愣了一下。 “唔,现在还不能说,”他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然后在会客室门口停了下来,“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告诉你的。” 佐助别开眼:“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其他事就行。” 五条悟笑了笑:“这可不是无所谓的问题,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 然后他没等佐助再说话,就一把拉开了纸门。 “上午好呀,老爷爷——”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房间里有两个人,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年老一个年轻,一个表情平静, 另一个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 除了那两个人,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待客用的茶水,也没有本该在另一边坐着的夜蛾正道。 乐岩寺嘉伸坐在沙发上,手里拄着拐杖, 慢慢悠悠地扭头看了一眼五条悟。 “你刚才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穿着传统武士服,却在身上挂满了各种金属饰品的老者视线在佐助身上停留了片刻,漠不关心地收了回去。 五条悟手放在兜里, 两步跨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大刀金马地坐了下去, 手放在沙发背上敲了两下, 脸上还端着一副怎么看都不怀好意的笑容。 【坐吗】 佐助觉得有点好笑,他要是真像五条悟暗示的那样坐下了,之前专门做给这些人看的“不和”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了。 他自己反正更习惯站着——在房间里有其他人的时候, 站着总是能反应更快一点——而且是站在死角, 不过这会儿就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在三轮霞看来,五条悟随意的动作虽然很不礼貌, 但也帅得惊人, 白发男人只是随意点了点沙发一侧, 跟着他进来的黑发式神就默不作声地站了过去,视线先是落在了乐岩寺嘉伸的脸上, 然后很快敛了那只猩红的眸子, 漠不关心地站在五条悟身后, 看起来对其他人都兴致缺缺。 ——他甚至只在一开始扫视屋内环境的时候顺便瞥过了自己, 好像她只是个摆件一样。 反正她就是个小废物嘛。 总觉得从他们进来之后,整间屋子的气氛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怎么说呢,就是从一间普通的会客室变成了某种打满了最强咒术师记号的空间。 摆件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开口说话了:“五条先生,请您不要让……随从站在后方,这不合礼仪。”好紧张,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五条悟。 五条悟没什么诚意地回她:“我又不是校长,当然要让随从离得近一点才有底气和乐岩寺校长说话嘛。” 但是声音也很好听,像是会在梦里出现的那种大帅哥应该有的声音。 年轻的咒术师晃了晃脚尖,歪头对乐岩寺嘉伸道:“你说是吧,乐岩寺校长?” “夜蛾正道什么时候到?”乐岩寺嘉伸不打算跟着五条悟走。 这本该是为了交流会举行的会谈,在座的应当是两校校长,而非一位空有实力没有头衔的“普通咒术师”,就算这个咒术师是最强也不合理。 “别急嘛,”五条悟晃了晃手指,“在夜蛾来之前,我想问问你,窗的消息那么灵通,有没有人通知你最近的一些大事。比如说,新出现的特级,新出现的诅咒师什么的。”他意味深长地说。 “特级不是那么好出现的,”乐岩寺嘉伸不紧不慢地说,“协会过去几十年已经把日本境内的特级都记录在案了,至于诅咒师,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吗?” 五条悟的出现确实改变了咒术界的情况,诅咒师日渐式微,诅咒数量也在过去十年间降低到了一定水平,协会甚至同时拥有了三个特级,这在几十年前是几乎不可能的。 “我说,你一个玩摇滚的能不能不要这么保守?”五条悟有点不耐烦,觉得对方自欺欺人地样子实在碍眼,“世界在发展啊老爷爷,咒术师变强诅咒也会变强吧?有智慧的特级出现了,而且还不止一个,前几天它们还成群结队过来找我打架,你难道一点相关消息都不知道吗?” 乐岩寺嘉伸表情未变,眼神却下意识地转向了五条悟身后的黑发式神,和那只猩红色的眼睛对视了一下。 “那还真是不容易,”须发尽白的老者旋即收回视线,然后把手中的拐杖靠着沙发一侧放下,“这件事不应该问你自己更合适一点吗?你的式神,可是协会近十年发现的唯一一个有智慧的咒灵。” 五条悟嗤笑一声:“不用劳烦您这个快要入土的人担心我的式神,我还压得住他。只是,这还不能说明你们的情报已经落后了很多吗?” “你并没有上报这个消息,五条悟,”乐岩寺敲了敲拐杖,“现在反倒说协会不知道情报吗?” 五条悟感到了一丝怒火。 他想起了自己前几周断断续续查到的信息。 神奈川和东京交界处比往年数量更多的失踪人数、莫名失火死伤惨重的几家餐厅、不知为何出现在少年院的宿傩手指,所有这些信息都被人拦了下来,悄无声息地抹平,好想知道背后是自己人一样,根本没有要追查的意思。 虎杖悠仁吞了一根手指,他报告的时候却没人追问手指的来源到底查清楚了没有,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好像他说的“未知来源”就已经是最终调查会得出的结论一样。 大概还有佐助的影响,那股无声无息笼罩在整个房间内的查克拉可能是让人有些心浮气躁。 “这个问题等会儿再回答你,”五条悟换了个姿势,俯身向前,手撑着下巴,脸上挂着一看就不是真心实意的、嘲讽的笑,“回答我,乐岩寺,你想过是谁把宿傩的手指放进少年院的吗?” 他感觉到身后佐助的查克拉发生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变化——佐助确实没有直接动手,忍者只不过用了一点小小的辅助手段,只会让乐岩寺这种年纪大了、精神多少有些不济的老年人放松一些,甚至根本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后遗症。 这恰好就是五条悟想让他做的。 他们并没有多做交流,但佐助似乎在这方面极其敏锐,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然后恰到好处地提供一点帮助。 乐岩寺嘉伸没发现对面式神的小动作——至少在肉眼看来,宇智波佐助什么动作都没有,除了偶尔眨一下眼睛,他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无生命的武器一样,随时可以被五条悟指挥着做出某些举动——他觉得自己对五条悟的那份忌惮与警惕似乎消退了一些,以至于在听到这个问题时顺着五条悟的话想了下去,也把自己想的事说了出来。 “不是协会做的,难道,是你说的咒灵吗?”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没有发现自己在面对五条悟时的行为发生了一些变化。 五条悟观察着乐岩寺嘉伸的表情,闻言摊了摊手:“你们总该查一查吧,另外,除了特级咒灵,我还遇到了一个用冰的诅咒师,他也绝对是特级水平。” 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了又一个重磅炸弹。 所以说,这个老头明明之前还挺潮的,现在怎么像二愣子一样,提示拉满才能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佐助幻术的后遗症吗? 不过也说不定,乐岩寺嘉伸可能真的是脑子不好,这会儿说的应该都是实话,五条悟想。 上层让他当京都校的校长,其实只是因为这人好控制吧? —— “夜蛾正道没问题吗?”佐助问走在自己侧前方的五条悟,“如果乐岩寺把那些情报交给上层的话,你要再查就很难了。” 五条悟之前就把最近整理好的一些资料——那些原本应该被报告至协会,一看就很不对劲的消息交给了夜蛾正道,让他今天给乐岩寺嘉伸看——他自己法案正懒得再在那间会客室多待上一秒。 “你还真是完全不觉得夜蛾能说服乐岩寺那个老头啊。”五条悟眨眨眼睛,终于肯在身后的呼唤声中停了下来。 “有事吗?”他问气喘吁吁地站在背后的三轮霞,“不会是乐岩寺又有什么麻烦事了吧?” 三轮霞疯狂摇头,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把手机递了出来:“请问我可以和您合影吗,五条先生!” 五条悟愣了一下,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可以哦~” 他看着三轮霞蹦蹦跳跳地跑了回去,好像没感觉到佐助微微皱起的眉毛一样,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夜蛾还是挺可靠的。” 佐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接着往前走去:“那是对你而言的,对我而言,他的可靠是建立在你信任他的基础上的,也并不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 佐助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不要担心嘛,”五条悟吊儿郎当地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是多了一点要应付的事情而已。“ 无非就是有人又回想起佐助刚出现时的心情,现在知道一脸蹦出来好几个特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大概会兵荒马乱一阵子,知道这事的人大概也会推波助澜,一方面要求他去查,另一方面又试图处理佐助的事。 搅乱一潭浑水才更好分辨谁是早有预料,谁又是被蒙在鼓里的。 乐岩寺被夜蛾说服、自行调查这件事也好;依旧固执己见,把他的原话一字不拉报告上去也行,到了这个时候,多一个局外人知道那些特级的事,万一遇到了就多一分逃脱的可能性。 “还有——” “你不要——” 他们两个的声音撞在一起,又消散在空气中。 五条悟轻笑了一声,看了看校门口的方向:“你先说,说完大概就可以直接去硝子那里看惠了。” 佐助也看向了那个方向,伏黑惠的咒力起起伏伏,钉崎野蔷薇那边也有一些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动静。 “我不喜欢遮遮掩掩的,”佐助说,直视着五条悟的眼睛,“所以不管是什么问题或者决定,你都可以说出来,一起解决就行了。” 五条悟叹了口气。 佐助绝对就是故意的。 “你知道吗,”他开口对佐助说,插着口袋,仰头让自己的面部完全被阳光烤着,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心里那点黏糊糊的情绪烤干一样,“引力定律?” “说这个干什么?”佐助被他突然地跳跃搞得一头雾水,“我当然知道。” 且不说他的轮回眼就能操纵引力和斥力,就算他没这只眼睛,立海大的物理课也会让他了解这种世间万物最基本的运转法则。 他刚才有提到任何与这个定律有关的东西吗?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考你一下,”五条悟懒洋洋地说,“月底我要出一趟国,去找忧太。” 他没说要带佐助一起去。 “乙骨忧太的任务应该快结束了吧?”佐助狐疑地望着对方,觉得好像有点隐约的灵感,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考虑,只把思绪集中在五条悟的话上,“为什么要突然找他?” “只有我们两个还是人太少了,”五条悟说,“忧太早点回来的话我们就不必一直陪着虎杖,可以腾出手做点别的安排。” “这种事电话里就能说清楚吧,”佐助指出这一点,他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对五条悟的行为指手画脚,就像他同样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喜欢看着五条悟笑眯眯地满足那个蓝色头发的女生合影的要求,又不是是什么大明星,他想,“三根手指影分身压制也很轻松。不会影响我去做别的事。” 五条悟又叹了口气,好像很无奈一样:“佐助,影分身有多累你自己最清楚吧,而且你也不喜欢那个术式,不喜欢不要用就好了,这只是件小事,没必要为此违背自己的心意。“ 佐助抿了下嘴。 “那出国呢?这对你来说是必要的,还是想做的?”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应该都有吧,”他思索着,带着佐助渐渐走到了家入硝子的办公楼附近,“日本太小了,琐事也太多了,我需要到其他环境……休整两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个不怎么会出现在他自己身上的词。 “刚好也给你创造一个随便和他们接触的机会。”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进了办公楼,佐助不知何时就逐渐走到了五条悟前方,他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转过身,眉眼淡淡,语气没什么起伏,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强势,“我不喜欢等太久,快点调整好。” 他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真是霸道啊,佐助,”五条悟笑了起来,坦然地接受了少年的要求,“不过我会尽快的。”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们果然在医务室见到了脸上带着一些擦伤的伏黑、满脸怨念的钉崎野蔷薇, 和二年级的三个学生。 比起来一年级,二年级的看起来都还很整洁,不像是和人起了冲突的样子。 “那个女人把我的衣服扯坏了!”钉崎野蔷薇咬牙切齿地说, “我迷路了一个小时又挑了一个半小时才买到的、绝佳的运动服!” 禅院真希瞅了瞅对方运动服下摆那个小洞,抱着手臂建议:“明天休息一天, 我陪你再去买一件吧,给你推荐我常去的几家店” 真依把人家衣服拉坏了,只能她这个当姐姐的暂时补偿一下了。 她想到自己几乎两年未见的胞妹, 无奈地笑了一下。 听野蔷薇说,好像比自己的嘴还毒的样子。 狗卷棘嘴里叼着一小瓶喉咙药,抬手对推门进来的佐助挥了挥, 权当打了声招呼。 佐助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咒言师想了想, 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阵。 【没事, 只是日常保养_】 还在末尾带上了一个很符合他风格的表情符号。 五条悟则看着硝子动作灵巧的处理伏黑惠的伤口—— “这种小伤我就不用反转术式了,”医生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毫不客气地往伏黑惠的脸上戳, “最近见你的次数太多了, 稍微注意一点,打架厉害了也没见受伤少一点, 还不如你上初中的时候呢。” 酒精接触伤口产生的刺痛让伏黑惠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家入硝子的话更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钉崎好奇的视线也太强烈了点吧。 “硝子小姐——”伏黑惠刚张了嘴, 家入硝子的酒精棉球就戳在了他嘴角的一小块破皮处,让他吃痛地把话吞了回去。 “伤员闭嘴哦~”家入硝子温柔地笑了一下。 伏黑惠和禅院真希同时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白发咒术师看得津津有味, 扭头问站在门口的熊猫:“怎么样?” 熊猫用胖胖的手掌挠了挠头, “怎么说呢……咒力不足的情况下能和那个东堂有来有往的打那么久, 可能比我还要厉害哦。” 他们去的时候, 伏黑惠正在和东堂葵缠斗,虽然身体速度跟不上,但是东堂葵的攻击要么被卸掉了大半力道,要么用不是那么致命的位置接了下来,还有时不时出来干扰的不知井底,人看起来虽然狼狈,但实际上还能再周旋一段时间。 五条悟有些惊讶于熊猫的评价,作为不会疲惫的咒骸,熊猫的综合实力并不弱,至少他以为惠现在还差了一口气。 熊猫看着坐在病床上的伏黑惠,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几个月成长了不少,感觉精神都不太一样了。” 这大概不是他的功劳,五条悟想。 —— 从乐言寺到东京高专,到五条悟即将离开日本的中间一周多,整个日本——不论是咒术界还是普通人的社会都风平浪静,但这种平静并非是无事发生的平静,而是某种风雨欲来,暗潮汹涌的表面平静。 确认了乐岩寺嘉伸只是蠢不是坏之后,五条悟就把这事交给夜蛾正道了,二者认识了多年,互相之间大概都是抱着想让对方重回正轨的念头——而且都认为另一个人只是暂时的头脑不清醒,自己所持的理念才是大势所趋。 不过据夜蛾正道说,这次他觉得自己赢面很大。 至于漏瑚,火山头已经在封印室里呆的没脾气了。 他的咒力一直被压制着无法恢复,符咒也限制了他使用反转术式恢复身体的可能,所以一直只有一个脑袋,而无能狂怒的时间长了,就连咒灵也觉得无聊——累倒是不累,但是无聊是真的无聊。 他忍过了数百年的寂寞,但人类社会的花花绿绿只用几年就让他习惯了走入城市,猛的一下只能看见单调无趣的环境,自然会觉得无聊。 五条悟倒是每隔几天都会去封印室逛一圈,佐助身上也肩负着“问出情报”的任务,和漏瑚见面的次数比五条悟还要多一点,见过真人之后他也告诉了漏瑚相关的消息,所以火山头这个意外单纯的家伙对佐助的观感还不错,只是还很有契约精神,不愿意告诉他和咒灵合作的诅咒师到底是谁。 “那家伙很谨慎,”漏瑚说,牙齿黑漆漆的,脸也黑漆漆的,显然对那个诅咒师有点不满,“我也还没搞清楚他到底要怎么对付五条悟呢。” 而且,他要是现在就说了夏油杰的名字,万一能逃出去,绝对会被那个丸子头冷嘲热讽好一阵子,说不定还会说他坏了自己的大事。 漏瑚也知道,比起真人和他在搞阴谋诡计这方面差远了,所以对于那两个人强调过的事也会尽量完成 “那你就这样跑过来找五条悟了吗?”佐助觉得稀奇,明明诞生了这么久,漏瑚却还是没什么头脑的样子,真人反倒是一肚子坏水。 漏瑚独眼一瞪,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随即又立刻压低了下去,好像生怕有人躲在封印室外偷听他们说话一样:“那家伙说我打不过五条悟,要想办法限制他的行动,你也说我打不过五条悟,你觉得我会甘心吗?” 这倒也是。在现在这个时代,漏瑚的实力是佐助见过最强的,会这么自信也情有可原。 “说起来,”佐助坐在漏瑚对面,“五条悟前段时间查到了几次人体自燃,他问过你吗?” “大概吧,可能还没问过。”漏瑚回忆了一下,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我只是和夏……那个家伙谈事的时候有点激动,那个侍应生就自己烧起来了。” “所以我才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去,普通人也太弱了,也不知道你和真人喜欢他们什么。”他还抱怨了一句。 佐助表情平淡,好像不觉得漏瑚说的有什么不对,他搞明白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旋即换了个话题:“现在有哪些信息是你可以说的,告诉我范围,我要给五条悟一些情报。” 不然按照五条悟的性格,如果真的问不出什么情报,漏瑚也就没有用了,□□脆利落地祓除才是正常的结局。 想让这个火山头平平安安地活上一段时间,出去之后不被真人发现错漏,总得给五条悟一个不动手的理由。 佐助对漏瑚完全没有好感,不过这个咒灵还是多活两天好处大些。 “等我走之后你就不用再考虑这些问题了,留着它的命也很合理,”五条悟把眼罩挂在手指上转着圈,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动静,转头朝门口欢快地招手,“七海~” 即使是在炎热的夏日,七海建人也穿着合体的西装衬衫,金发整齐地固定在头上,比亚洲人更深的眼窝里夹着一副茶色的眼镜,表情平静地走了过来。 他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坐在五条悟对面,开门见山地问:“我需要带虎杖悠仁多长时间?” 五条悟埋怨对方:“见到学长难道不想多聊两句吗?” “我以为我们在北海道已经聊得很充分了。”七海建人道,“让协会下的一级一两周不接任务是很不常见的事,您最好已经决定好了具体时间、也想好了给上层的理由,这样我可以提前做一些准备。” 五条悟丧气地往嘴里塞了块芝士蛋糕:“你也太无聊了,七海,我难道是那种会忘记正事的人吗?” 七海建人的视线隔着镜片落在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即使是隔着有色的镜片,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敏锐地抬眼瞥了一下,随后又收回视线,表情平静地坐在五条悟身边。 看起来完全不烦。 宇智波佐助,真的是个不一般的人——或者式神。 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算是什么,不过同伴这个身份显然是没什么疑问的。 总之,能和五条先生和平相处、并且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就非常不同凡响了。 “您再不说的话我就要回去写报告了,”他冷淡地说。“我刚从外地赶回来,工作还没有完成。” “知道了,”五条悟抬了抬手,大概是想搭一下佐助的肩膀,伸到一半又放回了自己的膝盖上,“最近刚好放松一下嘛,伊地知会给你们一些简单的任务,悠仁杖也在地下室憋了快一个月了,你就带着他练练手好了。”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伊地知当时的表情你真的应该看一看的。”五条悟说。 伊地知洁高想必正在扪心自问,他到底是为什么,才会一时冲动,选择让自己承受了那么多不该有的痛苦。 —— 半小时前,五条悟带伊地知洁高到了那处地下的通道处。 “伊地知,你就不好奇我让你往里面送了那么多东西都是给谁的吗?”他兴味盎然地问。 “这个……” 伊地知看起来有点迷惑,好像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总觉得会下意识地忽略这件事的怪异之处。”他盯着面前黑洞洞的廊道,喃喃自语着,指节抵住眉心思索了一会儿。 “诶,这样吗?”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然后一拍手下了决定。“那,我给你个惊喜吧!” 然后他就带着伊地知走到了那间别有洞天的屋子,虎杖悠仁一回头,伊地知洁高吓得差点昏过去。 “鬼鬼鬼——吗?!还是说虎杖同学,变,变成咒灵了?” 面容瘦削的辅助监督脸上疲惫的神色被完全吓没了。五条悟发誓,这绝对是伊地知洁高眼睛睁得最大的一次,甚至要比他那副十年都没换过的黑框眼镜还要大了。 “哦,好久不见,伊地知先生!我没死哦~” 虎杖悠仁元气十足的打了声招呼,膝盖上跳起来一只雪白的兔子。 在五条悟疯狂的大笑声中,伊地知洁高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然后好像渐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捂着胸口在原地喘了半天气。 他为了虎杖悠仁的死浑浑噩噩、自我折磨了一个多星期才渐渐打起精神,恢复了以往的工作效率,结果不但被五条先生冷酷无情地抱怨工作效率太低,到头来发现,这一切全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这个冲击着实有些大了。 佐助当时并没有待在地下——五条悟本以为这种催眠需要他本人解除,佐助却说只要伊地知看到虎杖催眠就会自动失效——而是在神奈川,给仁王雅治家里留下了刚研究出来的查克拉节点,这样万一之后出了什么事,他就可以直接赶过去了。 “还好你没事。”伊地知洁高缓过神来,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有心思问五条悟为什么突然把他带了过来。 “我不在日本的时候,悠仁会跟着七海做任务,你就辅助一下吧。”五条悟随口吩咐道,“衣食住行也交给你。” “我明白了,”伊地知洁高推了下眼镜,身为精英辅助监督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在心里列好了接下来要做的每件事情,“您的机票我已经定好了,是——” “机票是三天之后,”五条悟说,“到时候我不在日本,佐助也没什么时间,所以明天我带你去见悠仁,那个孩子就暂时拜托你啦,七海~” 七海建人扶了一下墨镜金属的镜框,简短地回应:“我明白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他紧接着说,从沙发上站起来,扣好西服的扣子,冲佐助和五条悟短促地颔首,离开了这间屋子。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开学就请假吗?”佐助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恰好碰到了仁王和柳生,他们两个背着网球包,虽然已经退出了网球部, 但似乎还是想趁着开学头一天,还不是那么忙的时候去球场玩一会儿。 估计过不了三天, 老师就要把这些高三的学生一个个抓回教室,让他们好好学习, 为明年的大学入学考试做准备了。 仁王雅治抬手冲佐助打了声招呼。 佐助冲他点点头:“最近有点事。” 大概还是咒术界的事, 仁王雅治想。 “那……祝你们一切顺利。”他说, 好像想到了什么, “你不会留级吧?” 柳生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有这么说话的吗? 宇智波佐助的反应却有些奇怪。 他愣了一下, 好像确实被仁王雅治戳到了痛处一样, 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大概不会。” “不要管他,”柳生一把捂住仁王的嘴,“你的出勤率绝对没问题的。” 佐助倒不是想到了这个。 他压下了那点微妙的感觉, 和两人告别, 转身走下了楼梯。 只是又想起五条悟了。 —— “那我就准备走啦, 有什么想要带的可以打电话告诉我,”五条悟穿着便服, 墨镜挂在领口, 露出了一小节漂亮的锁骨和湛蓝的、明亮的眼睛。“给你带伴手礼。” 立海大暑假到八月底就结束了,开学时间也很巧,五条悟的机票是八月三十一日,第二天就是立海大新学期的第一天,大家去领领课本, 开开班会就可以自行离开, 过完周末才开始正式上课。 不过至少在咒术师回来之前, 佐助不会每天都待在学校,他要做,是按照五条悟的“命令”,看守漏瑚,防止有人把它救走。 五条悟要离开十天,而在这段时间里,佐助要知道真人和那个诅咒师要如何救出漏瑚,顺利的话,也许还能更多的了解一些对方的计划。 佐助赤脚站在地板上,看着五条悟脚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又抬眼看看五条悟。 他犹豫了一下,难得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能说什么呢? 他没什么和人告别的经验,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告别的事情,只是十天,随便一个路途遥远的任务就足以让佐助消磨掉数倍于此的时间了。 但五条悟正在看着他,蓝眼睛像忍者某次任务途中见到的山中湖泊,近岸的一圈是浅而通透的色泽,清澈的连水底沙子上的波纹都看的一清二楚,到了中间,湖却猛然变深,变得幽深而宁静,依然通透,却让人看不出来下面究竟是什么情景。 他当时浑身沾满了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为了洗去身上的血腥味,经过那里的时候就一头扎了进去,一直向下探,直到光线在头顶变得模糊而柔和,能看见皮肤和衣物上的血液变成几缕暗色的雾,被看不见的水流挟带着,飘着散着在周围消失不见。 佐助的嘴是紧闭着的,但湖水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胸腔四肢,让细小的气泡从他的唇边流泻出来,迅速的变大、上升,最后在离开水面之前碎裂消散。 五条悟的眼睛有点像那潭湖水,或者说,五条悟的眼睛越来越像那潭湖水了。 咒术师用湖水般柔和的、平静的、无可抗拒的视线压迫着佐助的胸膛,让一些他从来没想过要说的言语如同气泡一样,自然而然地离开了他的口唇。 “……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佐助说。 他会打电话的。 虽然不算什么奇怪的话,佐助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他感知到伊地知洁高正从不远处走来,有些突兀地提醒五条悟:“伊地知来了。” 不用提醒五条悟也感觉得到。 五条悟笑了一下:“还有一段距离呢,现在出去我还要晒着太阳等他,很热诶。” 而且,十天之后,五条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以现在这种心情看着佐助。 他不喜欢这种含混不清、让他觉得事态不在掌控之中的状态。 所以才需要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和一段没有琐事的时间。 虽然十天不算很久,但完全够他理清楚现在和佐助之间略显混乱的关系、想出一个尽可能合适的解决方法了。 十天啊。 佐助穿着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颈间和腕上是同样漆黑的咒纹,黑发在头上不安分地翘着——他的头发总是这样,五条悟想,摸起来倒很柔软——睫毛又长又密,但却只露出了右边黑色的眼睛。 说起来,佐助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间房屋之外解除写轮眼了。 五条悟伸手拨开对方的刘海,压着行李箱的拉杆端详了黑发少年一会儿: “一直开写轮眼累吗?” 伊地知洁高走的还挺快的。 “不累。”佐助回答。 他体内有千手柱间的细胞,永恒万花筒的副作用也几乎完全消失,只是单纯开启写轮眼的话,消耗的查克拉其实不多。 “那就好,”五条悟直起身子,把领口的墨镜拽下来挂在鼻梁上,“等我回来……不,没事。” 他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还是不要说回来就告诉佐助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了吧。 佐助看起来并不清楚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五条悟看着少年不自觉拧起的眉毛,想起悠仁的变化、惠在某天突然找到他询问的问题,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事。 佐助总是把这种动作做的很隐晦,包裹在扎手又危险的外表下,小心翼翼地和别人保持着距离。 “怎么?” 白发男人突然微微往前探了下身,隔着行李箱拉到最上方的拉杆揽了一下佐助。 这是一个相当克制的拥抱。 佐助的鼻尖碰到了五条悟肩部的布料,但除此之外,他就只能感觉到对方的手绕过自己的后背,在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让那里泛起一阵热意。 甚至可以说是五条悟最符合社交礼仪的一次举动了。 但咒术师在这个转瞬即逝的拥抱结束之前说:“没什么,只是想谢谢你,佐助,谢谢。” 不包含任何其他的感情,只是作为合作者、或者说同伴的谢意,从这方面来说,他在这段时间得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自己所付出的了,五条悟想。 “不要催啦伊地知,赶不上飞机绝对是因为你开车不够快哦!”他直起身子,提高声音应了一声,又一次笑了起来,手指并拢冲佐助俏皮地敬了个礼,“接下来几天就交给你了,有事随时联系。” 然后就拎着没装几件衣服的行李箱离开了。 —— 佐助拎着书包走在开了空调的教学楼内,又一次感到那种和他站在玄关时一模一样的、难以控制的燥热。 昨天五条悟倒是走得很干脆。 他却在玄关站了很久,直到五条悟的咒力在感知中消失不见才回了卧室,整理房间整理了一下午,晚上在森林里和白蛇呆了一会儿,早早就回去休息了。 飞机飞了大半个白天加一整个夜晚,好像永远也飞不到头似的。 今天早上,佐助打开冰箱门的时候,下意识想把里面的芝士蛋糕取出来解冻——他是从来不吃的,但五条悟总是在他吃早饭的时候抱着蛋糕坐在对面,可怜巴巴地抱怨自己吃不到口感恰到好处的甜点,佐助被他说多了,也就会在做早餐时顺手把这种甜食拿出来放在餐桌上。 但冰箱里空了大半。 伊地知大概在昨天来过了,把里面放不住的甜点都清理带走,只留下了佐助常用的食材,导致他伸手摸了个空。 啧。 他手腕一转,拿起了旁边的鸡蛋和培根,想了想又抓了牛奶出来,用手肘关上了冰箱门。 好像还没落地,佐助想。 他吃过早饭,换上立海大的校服,颇有些不适应地活动了一下肩部。 和专门为了战斗设计的高专|制服不同,立海大的西装衬衫确实不太适合活动,扣子要系到最上面,再加上绷带,总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佐助嘴里咬着一角绷带,一手固定住脖子上的绷带,另一只手绕了两圈,随手在脖子上缠了两下,然后打结、把尾巴掖进去藏好,瞄了一眼镜子,确保那些咒纹都被挡在了绷带之下。 好在最近几天不需要去学校,只要今天大概遮一下就行了。 他系好领带,蹬进只有上学才会穿的皮鞋——同样完全不适合战斗——把书包甩上肩膀,随口冲背后打了声招呼:“我走……” 佐助把后半截话吞了下去。 他有些烦躁地甩上门走进院子,闭上眼,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开学第一天,好像总有东西提醒佐助五条悟的存在一样。 就连仁王雅治也在提醒他。 佐助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手机好像被他提醒了一样,立刻震动了一下。 是五条悟的短信,看来飞机终于落地了。 他走下楼梯,原本想找个地方直接瞬移回高专,感知铺开却又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神奈川的两个查克拉节点一个在立海大校内,一个在仁王雅治的房间,原本东京也应该有两个坐标,现在只剩下了白蛇一个,还不在高专内部。 七海建人大概带着虎杖出去做任务了。 而另一个隐隐约约的坐标和其他三个查克拉坐标都不一样,是由于佐助和五条悟之间存在束缚、力量产生了联系才能被他感知到的、五条悟自身的咒力。 在过去大半年中,五条悟的咒力一直明亮而恒定地存在于佐助的感知中,就像他那个人一样,根本不会收敛自己的存在感。 这会儿,反倒是白蛇的查克拉变得鲜明起来。接着是立海大的,然后是仁王家的,最后才是五条悟的咒力。 虽说轮回眼在进行空间变换时并不需要佐助真正“感知”到所有节点,而是直接能“看到”节点的位置——他的感知范围也没有那么大——但至少现在,如果不是束缚,佐助怀疑自己根本看不到五条悟的咒力。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大了。 而他至今还没走出去,好像这里真成了什么长期的落脚点一样。 但这种关系总会结束的,佐助想,束缚解除,自己就会离开高专,而五条悟也会继续做他的最强,有没有宇智波佐助这个式神都没什么关系。 他不耐烦地推开教学楼的侧门,走进了热气腾腾的阳光里,白蛇不在,他也没办法直接回去,只能从校园内慢慢逛出去打车。 阳光把佐助的黑发晒得发烫。 他走过曾经被漏瑚一击炸的破破烂烂的小花园,经过了几个之前大概在欺负别人、见他经过就暂时停手的学生,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又停了下来。 “……挡住眼睛你就和宇智波佐助一样了吗……”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吉野顺平被推倒在地上。 这还只是开学第一天, 那些人就忍不住在班会结束之后拦住了他。 是因为一个暑假没能让他跪在地上求饶、没能看见他惊恐的目光,熬不过欺凌他人的戒断反应了吗?还是想尽快捡起这个习惯,为第二学期的生活提前做好准备? 还有刚才经过的宇智波佐助。 吉野顺平觉得, 漠不关心是人类应有的美德,最好不要有人关心他人的爱与恨、不要有人关心他人的快乐与悲伤,大家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不好吗? 宇智波佐助大概就是那种完美践行了“漠不关心”这一词的人。 不关心身边围了多少男男女女, 不关心社团的同学是否在比赛中取得了胜利, 也不关心别人对他究竟是什么评价。 但就因为这位转学生长得帅、学习好、体育又很厉害,所以他的一切不合理——他身上的绷带、他挡住的眼睛、他无视日本等级制度,从来不说敬语的举止。还有那种冷到了极点的性格,都被人当做一种“很酷”的表现。 就算这些人当着他的面霸凌另一个人, 这位立海大的风云人物也只是轻飘飘地扫过来一样,脚步都不带停地离开了现场。 还真是彻头彻尾的漠不关心, 吉野顺平讽刺地想。 “小翼同学只是因为告白被拒绝了所以才想在我身上发泄的吧?”他冷冷地盯着抱胸站在后面的女生, 知晓自己即将遭受一阵猛烈攻击的恐惧与发泄怒火的快感交织在一起, 让吉野顺平的表情扭曲了起来,“宇智波佐助根本看不上你这种人, 其他人也只是想和你上床才捧着你的。” 宇智波佐助根本谁也看不见。 他就是这种冷漠到了极点、目中无人的人, 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事情。 “开学第一天, 送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吉野顺平睁大了眼睛。 不。 不要。 喜欢这种东西的话,自己拿回去不好吗? 但他的四肢被压住, 他的下巴被人用力的掐着, 嘴被迫张开, 眼睛几乎要生生瞪出眼眶。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 “你们几个, 拿着我的名字当理由, 就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吗?” 那只虫子在他鼻尖前停下了。 —— 佐助不太明白, 同样是高中生,为什么仁王雅治似乎就可以无师自通的明白恶作剧的底线在哪里,这些人却沉溺于这种无聊的游戏之中,享受这种失控和恶意带来的快感。 不过他这会儿心情不太好,不打算深入思考这些问题——佐助早已经知道了,人类无法根除与生俱来的劣根性。 他曾经以为只要进行革命,将所有的黑暗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就能改变忍者的悲剧。但很快,佐助就意识到,人的幸福与所处的环境有关并非假话,但不论环境如何,大部分人依旧会觉得自己是不幸的,本质上,人就是由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与正面情绪交织在一起的产物。 不过是有人多些,有人少些,有人学会了控制,而有人被它支配罢了。 他看着那个头发染成金色的高二学生把手上的甲虫往后藏了藏,脸上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宇智波前辈,您怎么回来了?” 大概是之前被他教训过吧,但他不记得自己有对普通人动过手,佐助漫不经心地想,可能是因为他高一级? 普通人的社会和忍者社会其实也区别不大,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弱肉强食,只是普通人给这种弱肉强食披上了一层聊胜于无的外衣,试图让这件事听起来温情一些罢了。 他扫了一眼那个坐在地上的学生。 但食物链并非不可逆转,人类想要改变可比动物要容易多了。 所以佐助对这种一直忍受着他人欺凌、却迟迟不想办法改变的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可以改变环境,但不会救每一个人。 “你们是觉得我这个名号很好用吗?”佐助冷淡地问,“背着我用的挺开心的嘛。” “不、不是的,”那个男生把藏在他们身后的女生扯了出来,“因为小翼觉得这家伙每天阴沉着脸,模仿您的样子很碍眼嘛。” 小翼似乎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不讲义气,冲对方翻了个白眼:“事实如此嘛。” 吉野顺平碍眼,宇智波佐助虽然帅,但也让人心情烦躁——她当初可是在其他人面前丢尽了面子。 佐助不太记得这个女生是谁。 “不要让我再听见你们用我的名字,”他说,“听懂了吗?” “学长,您是不是稍微有点过分了。”小翼说,旁边一个学生也跟着点头,“怎么连名字都不能说了?” “就是,你不就是比我们高一级吗?摆什么威风?”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砸进了地上,顺便带倒了另一边的小翼。 黑发少年俯下身子,手指揪住那个男生的衣领。 吉野顺平瞠目结舌地看着宇智波佐助把人提到了半空中,还随意晃了晃:“现在听懂了吗?” 就算那家伙瘦得像麻杆一样,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听、听懂了。”被佐助提着的人脸涨成了猪肝色,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 麻烦,佐助想,他甚至还没用力。 他随手把人摔了回去,看着那个学生捂着嗓子在地上咳嗽了半天。 “滚吧。”他淡淡地说,也没管那几个人是不是真的滚了,自顾自地甩甩手准备离开。 吉野顺平扶着墙站了起来,嫌恶地把那只甲虫踢到一边,看着其他几个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里,甚至没有人向他投来一个眼神。 “那个……”他讷讷地开口,想叫住宇智波佐助。“宇智波学长!” 但对方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脚步一点都没有放慢,毫不在意地转了个弯,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 五条悟在床上睁着眼睛。 时差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就算是反转术式也没办法立刻改变人体的生物钟,让跨越整个欧亚大陆的咒术师立刻适应这片土地的时间,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自然而然地陷入沉睡。 这就像是人与自然斗争了上千年,却还是只能利用而并非改变所谓的自然规律一样。 这里纬度比日本更低,也更热一些,房子是砖石结构,墙上挂着织满异国花纹的挂毯,桌上是味道有点奇怪的花草茶,床倒是够长,躺着也还算舒服。 但睡不着有什么用。 他坐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与东京不同的是,从窗口望出去还能看见几颗星星,咒力也少了许多。 顶多四点。 啊……有时间睡觉但却睡不着简直让人抓狂。 佐助大概已经在学校了吧,第一学期开学没陪他去学校,结果第二学期甚至更进一步,连人都跑到国外了,他漫无边际地想着,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然后白发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转身去了厨房。 饿了,飞机上的甜点都不好吃。 冰箱里东西不多,牛奶鸡蛋倒是不少,却基本没有甜食,五条悟扒拉了半天,只找到一大桶冰激凌,香草口味的,还没开封,在冷冻室里冻得硬邦邦的。 他拿勺子抠了半天,差点把勺子掰弯,才挖出来一勺冰激凌。 这玩意儿在这放了多久啊…… 他好久没吃过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激凌了,五条悟含着勺子,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弹着冰激凌桶的外壳。 他其实不太吃冰激凌,不过今年夏天的冰激凌总会比冰柜里刚拿出来的时候稍微软一点——佐助买完冰激凌总要走一段路,找到适合瞬移的地点才传送到他面前,而那些冰激凌总会变得稍微柔软一些,恰好是最适合入口的状态。 所以佐助买的和伊地知买的确实不一样,五条悟想,又强行抠了一块冰激凌下来。 唔,这口好一点了。 背后传来一点响动。 五条悟面朝着窗户,窗外是一片葱茏的绿植,外面的天空是和日本清晨相似的、无云的灰蓝色,每天大概也是在这个时间,佐助就会离开房间。 “去晨练吗,”他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忧太?” 差点叫错名字。 一开始,五条悟和宇智波佐助生物钟不怎么搭调。 咒术师的职业要求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夜晚出行,协会的事又永远做不完,所以他好几次都是清晨回到宿舍恰好碰到了佐助。 后来佐助帮他分担了很大一部分任务,再后来五条悟好像也习惯了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宿舍里休息,甚至还会早上爬起来吃顿饭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没办法,他喜欢甜食嘛。 “五条老师,”乙骨忧太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也不算是晨练,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和【里香】玩一会儿。“ 五条悟托着下巴:“这样很有趣吗?” 【里香】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里香了,现在这个“咒灵”只是乙骨忧太术式的载体,本质上就是一团完全受他控制的咒力。 “怎么说呢,”黑发柔顺垂在额边的少年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大概只是习惯了,总觉得不和她聊天的话,里香会寂寞的。” 乙骨忧太五月离开日本,先是飞到了欧洲,帮各国权贵解决了一些小小的问题,然后又拐到非洲,为日本政府赚了一点口碑。 现在他们正在北非的一个小国家里,米盖尔还在卧室里呼呼大睡,乙骨忧太站在玄关,五条悟坐在餐厅里,背对着他,这会儿终于把头扭了过来。 “今天就暂时停一下吧,”五条悟拍了拍身边的另一张椅子,“刚好米盖尔还没睡醒,我有事情要交代给你。” “宿傩吗?”乙骨忧太微微一笑。“我听棘说了,一年级来了个宿傩的容器。” 五条悟笑了起来:“再猜猜?还有别的哦~” 虽然协会总是不干好事,但把乙骨送到国外这步棋确实很和五条悟的心意。仅仅是三个多月,乙骨忧太看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诶?”乙骨忧太愣了一下,这让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少年人的神态,“还能有什么事比宿傩还重要?”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儿:“还能有什么呢……比如,好几个有智慧的特级咒灵?”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习惯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据说人每天的活动中,有近一半都是习惯性行为,而不是经过思考做出的决定, 好像身体有了自己的意识,莫名其妙地就把人带到了常去的几个地方。 对咒灵来说大概也是这样。 真人觉得,他已经习惯每天一大早就离开陀艮的领域,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半路上丰富一下自己的库存,下午观察一段时间人类,晚上再和花御玩花札了——漏瑚原本就不太擅长这种东西,偏偏又很喜欢,等他回来, 估计会把自己的藏品输得一干二净。 然后一边喷火一边要求再来一局,天真地认为自己下一局就能赢回来。 不过, 他们很快就可以动手了。 他看着放映厅巨大幕布上的画面, 觉得这部电影好像不是很有意思——里面的实验稍微有点缺乏想象力了, 如果是他来的话, 应该能让这个电影变得更刺激一些。 【夏油杰】, 或者说披着【夏油杰】壳子的那个咒术师坚持要等到交流会再把漏瑚救出来, 还给了真人几条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理由。 “我们最好不要过多出现五条悟面前,他太警惕了。”【夏油杰】说, “不过要是宇智波佐助同意, 你们能混进高专, 趁着现在把漏瑚救出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真人躺在温泉里, 仰头看着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然后让五条悟直接祓除佐助君吗?” 这段时间, 宇智波佐助给他们提供的信息加上【夏油杰】对五条悟的描述, 足以让真人意识到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对手:冷静、理智, 还有压倒性的实力, 现在对方唯一的破绽就是以束缚而非契约相连的式神了。 如果宇智波佐助因此直接被祓除,其实也算是不错的结果,这样五条悟就少了个潜在的帮手,漏瑚恢复一段时间,他们依旧按照最初的计划进行就可以。 但五条悟大概率不会直接动手,而是会像对漏瑚一样,更仔细的盘问对方相关的情报,束缚对束缚,宇智波佐助会做什么谁也说不准。 而且漏瑚大概会伤心吧,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嘛。 说起来,人类的小孩子真是讨厌啊…… 咒灵的视线放在了前排几个脑袋上面。 他步伐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旁若无人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他弯下腰随口问道,手指按在其中一个人的后脑。 穿着白色衬衫短袖,头发刻意用发胶固定成所谓“时髦”的样子,嘴里叼着烟,大声抱怨着学校里的同学有多么令人厌恶、电影有多么无聊。 果然没人回答。 真人也差不多习惯了在神奈川活动的时候,不对学生下手了,天知道他会不会哪天不小心转化了一个立海大的学生,莫名其妙地被束缚惩罚。 宇智波佐助好烦啊,他想,让他玩都没办法尽兴,要是自己也有身体的话,问这些人也会容易很多。 真人没了兴趣,不爽地直起身子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个耳熟的名字从背后飘来。 还好没动手,一听就是立海大的学生。 除此之外—— “你能看见我吗?”蓝发咒灵的身影突然消散在空气中,再一次出现时已经到了后排,他俯下身子,看见面前的少年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 五条悟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就算他已经离开了好几天,和佐助基本没有联系也是如此。 ——咒术师只在飞机降落的时候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佐助的生活中。 但他完全没有消失。 佐助看着漏瑚,对方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跟五条悟一起走?” 这种提醒算是最直截了当的了,就和漏瑚的性格一样简单粗暴。 “这是你第三次问我这个问题了。”佐助不耐烦地说。“想见和你们合作的咒术师我能给你带进来,真人就算了。” 还有别的。 比如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才是五条悟应该坐的——昨天坐在漏瑚对面时,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视角和当时与五条悟定下束缚时别无二致,觉得五条悟当时实在傲慢的让人讨厌,现在反倒正经了不少。 再比如他并没有离开高专这事其实只有包括虎杖悠仁在内的几个人知道,所以佐助这几天时不时会去那间摆满了光碟的地下室,偶尔就会想起那天五条悟睡着时轻而缓的呼吸。 …… 佐助在试图摆脱这种奇妙的、总是会想起另一个人的惯性。 这样说其实也不太对,他只是有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想恢复曾经的生活方式,尝试以一种熟悉的、跳出自身局限的角度去分析这件事。 就像他可以因为大蛇丸的实力而压下内心的恐惧和对方合作、也可以在接受鼬的所有记忆之后依旧认为对方的做法并不正确那样,冷静地、客观地按照自己的逻辑想清楚现在的状况。 但是这事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五条悟对他有好感——这倒很明显,不过应该只是好感,而且最近似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黏黏糊糊地凑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又在动什么念头。 至于他对五条悟的想法,却是佐助的知识盲区了。 是同伴吗?是。 和同伴一样吗?和重吾、水月和香磷一样吗?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是朋友吗?不是。 兄弟?更不可能。 那又是什么身份呢? …… 佐助没想明白,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漏瑚在对面打了个哈欠:“你真的不能把我的封印揭开一点吗?没有手实在是很不方便,连花札都玩不了。” 人类虽然很虚伪,但漏瑚承认,他们的这些小游戏还是做得挺有意思的。 “再忍几天吧,”他淡淡地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漏瑚翻了个白眼:“这句话你也提醒了我两次了,虽然那个诅咒师是人类,但我可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佐助离开封印室,就发现自己手机上多了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他随手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佐助君~”真人兴高采烈地在电话那头叫他,“要出来聊天吗?有个小朋友想找你帮个忙。” 小朋友? “不是你要找我帮忙吗?”佐助反问,“你们应该想好要怎么做了吧。” 真人轻轻笑了起来:“这不是很巧吗?我觉得这两件事是一样的。” …… 从桥洞上方一跃而下的时候,黑发式神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充满攻击性的猛禽,手臂扬在身后,略显宽大的衣袖在身后随着降落时带起的风摆动着,上方是夏季炽热刺目的阳光,只能勉强看清那双闪着异色光芒的双眼。 重力加速度显然存在,因为宇智波佐助的速度一直在加快,但这个过程却是悄无声息的,就连落在地面的时候,他的鞋底也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好像下面不是砖石地面,而是什么软绵绵的吸音材料一样。 “你想怎么做?”他开门见山地问,完全无视了站在蓝发咒灵身边的另一个人。 “给顺平力量,怎么样?”真人说,“我还挺喜欢他的。” 佐助这才舍得往另一个人身上瞥了一眼。 有点眼熟,是前几天见过一次的学生,这是已经了解咒力了吗? 吉野顺平被那只猩红色的眼睛一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半步,贴上了缝隙里长着翠绿色青苔的湿润墙壁。 “你吓到顺平了。”真人抱怨道,轻轻把手搭在吉野顺平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如何?这样我就可以让顺平帮忙,把东西送给你们了。” “不可能。”佐助冷漠地说,“不要异想天开。” 束缚如果是这么简单就能解除的,真人这种家伙就不会这样轻易地信任他了。现在这个咒灵这副作态,不过是突发奇想,想要吊着这个叫顺平的学生玩罢了。 但吉野顺平似乎误解了佐助的意思。 “宇智波先生,为什么不同意呢?我只是想有自保之力而已,”黑发同样挡住一只眼睛的少年终于克服了那点畏惧,说着说着,语气也有些不稳,“您不是看到了吗?我知道您和真人先生都不是人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已经受够了来自同类的恶意,至今为止,向他伸出手的,却无一例外,都是非人的存在——尽管宇智波佐助主观上也许并没有打算帮他。 但就算之后那些人又找上了门,他嘴角的淤青到现在还未消散,宇智波佐助当时确实让他免于一祸。 真人先生说,宇智波佐助也不是人类、并且和他有约定,只有对方同意了,自己才能获得这种叫“咒力”的特殊力量,才能彻底的发挥自己的才能。 吉野顺平开始还有些犹豫,但他很快想到了母亲、想到了那些恶心的家伙,而宇智波佐助像一只鹰一样落在他身边时,这种心情就愈发坚定了起来。 既然他有才能,那是不是也能像对方一样,就算不合群、就算独来独往,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佐助的脸色更冷了一些。 在知道他们是诞生于负面情绪的咒灵、知道他们身边现在散落一地的都曾经是人类、知道真人这个家伙对人类毫无同理心,而是可以兴致勃勃地玩弄人类的生命之后——还能说出这种话? “真人,”他不耐地说,“不要让人类在这里碍事,你要救人何必这么麻烦?” 吉野顺平瞪着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先生,我只是想自保!” 他听见了,就在电影院里,那几个混混说上次没能让他吃下虫子,下次想试试用烟头烫在他的额头上。 真人先生说因为约定,他不能出手帮自己教训那些不守规矩的学生。 那他有力量之后自保总可以了吧,他凭什么不能拥有自保的力量? “和我无关,”佐助淡淡地说,“我凭什么帮你?” 吉野顺平好像突然被噎住了一样。 “这可是你要护着的立海大学生诶,”真人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你之前还不是这个态度呢。” 佐助只想赶紧把吉野顺平搞出去,多一个人掺合进来,他做事就多一分麻烦。 “你觉得你喜欢的东西我会喜欢吗?”他抱着手臂,“不要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快点把人打发走说正事。” “但是你喜欢的人类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真人笑眯眯地说,轻轻捏了一下吉野顺平的肩膀,俯身下去悄悄说,“那就没办法了,我们之后再联系吧,我会给你一些好用的防身武器的。” 吉野顺平倔强地看着佐助,被他那双眼睛盯得逐渐失去了勇气,勉强答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佐助突然叫住了他。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脸上还带着一些阴郁的少年闻言转过头来, 直接撞进了一双一红一紫的异色眼睛中。 ……? “你还真是谨慎。”真人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看着吉野顺平神色有点恍惚地离开了这个巨大的桥洞。 “你还做了什么,都说一下吧, ”黑发式神平静地看着咒灵,“万一高专的人查到了吉野顺平,我总要提前做点准备。” 他不能一下就改变吉野顺平对这个咒灵的态度——这也没什么用, 真人确实是他见过对人心最敏感的几个存在之一, 为了一个被自身情绪冲昏了头脑的、性格敏感执拗的普通人让自己露出破绽也很不划算。 况且吉野顺平不会死,佐助想,这个学生身边的人反倒是他需要考虑的。 真人想吊着吉野顺平,一定会顺势让他和咒术界扯上点关系, 他不会那么好心,真的想帮人类的。 真人咯咯笑了起来。 他确实感受到了宇智波佐助的不耐, 也发现黑发式神并没有任何想保护这个学生的样子——但似乎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束缚, 而是对吉野顺平的请求和不满完全无感。 既然这样的话, 他就先和顺平玩一段时间吧。 在这个小朋友的负面情绪还有点吸引力的时候。 “说的也对,”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小小的人偶, 放在手里, 像耍杂技一样调换着抛了几次, “我又不能动那几个讨人厌的高中生,只能随便转换了两个人类放在电影院后面啦, 让虎杖悠仁或者五条悟的人接下来这个任务, 可以吗?最好是虎杖。” “然后呢?” “让他发现手指, 交给协会,这样我就能感应到忌库的位置了。”真人伸了个懒腰, “交流会的时候, 花御会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我去取出手指,至于佐助君,”他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你能带走漏瑚吗?” “你们的人没查到漏瑚的位置吗?”佐助挑起眉毛:“我不会动手的。” 真人摆了摆手指:“你们转移了好几次位置了吧,我们的人类合作者给了我几个名字,你只要把漏瑚的位置和封印室的布置告诉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个就行。” 看来高专里那些所谓的内鬼确实没什么用,佐助想。 至少在东京高专的是这样——除非那些诅咒师还有什么别的掩盖痕迹的办法。 “要虎杖接这个任务是为了什么?” 真人已经习惯了宇智波佐助这种从不拐弯抹角的风格,因而回应的时候时不时也会变得同样简洁而干脆:“我要测试宿傩。” 佐助眯起了眼睛。 …… “我知道了。”他说,“我会遵守约定,你最好也不要玩什么小花招。” “当然,交流会之后,我们就彻底绑死在一起了,佐助君。”真人说,“漏瑚恢复大概只需要几天时间,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要怎么对付五条悟,怎么解决你的束缚,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们都会告诉你。” —— 佐助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 现在已经接近深夜,窗外是无云的墨蓝色夜空,一轮残月挂在窗框的一角,还没叫够的蝉与蟋蟀在枝叶间此起彼伏地吵个不停。 把人吵得有些心烦意乱。 他把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了窗外的月亮上,突然按着窗子翻了出去,几下就进了森林,在一根粗壮的枝条上坐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忙音响了几秒,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佐助?”五条悟活泼地打了声招呼,“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有想要我带的礼物吗?” ……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 佐助无意识地勾了下嘴角。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五条悟那边就好像突然换了个人。 佐助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传入他耳朵的其实还是五条悟的声音——只不过说的是另一种语言,手机似乎被移开了一些,对方的声音也和平常不太一样,似乎更低、更温柔一些,每一句末尾都有个小小的上扬,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中。 “……抱歉啦,”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快恢复了正常,“我让忧太去处理这边咒术师的问题了,高专那里有什么事吗?” 他好像很确定自己打电话一定是为了正事一样。 佐助觉得自己心里又有哪个地方不太舒服,像是鞋里不知何时进了一颗小石头,在他跑动的时候突然硌了一下。 不过他看着枝桠间露出的那点尖尖的月牙,还是说了下去:“有个任务要给虎杖。” 五条悟好奇地哼了一声。 佐助只说了几句,五条悟就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传来咒术师无所谓的声音:“那你就让他去试试嘛,你觉得宿傩的灵魂很弱吗?” 佐助夹着手机,让听筒的声音尽量直接传进自己的耳朵,而不是扩散到这片森林中,打破夜晚的静谧:“不管是宿傩还是九尾控制起来都很容易,所以我很难找到一个参照物进行比较,”他低声说,又把气息敛得更深了一些,“我以为你会担心他们两个。” ——把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放在一个能直接触碰灵魂的咒灵掌中,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同意。 “你在国内有什么好担心的,”五条悟似乎是终于躺进了沙发,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喟叹,“不过你要是愿意说说理由我也很乐意听。” 佐助沉默着,听见易拉罐被打开的轻响,还有接电话之人吞咽饮料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虎杖的咒力完全来自于宿傩,他的内心也是宿傩生得领域的情况,所以我想真人要么会直接触摸到宿傩,要么会同时触摸到两个灵魂。” 五条悟“唔”了一声。 “你在干什么?”他突然同样压低了声音,好像这会儿正俯在佐助耳边,和忍者耳语一样,“玩什么悄悄话游戏吗?” 佐助凝视着自己手指上的那只小动物。 他刚才发现身边有个藏在绿叶间的鸟巢,于是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旁边的树杈上。 五条悟问出这句话之前,一只羽毛黑白相间的雀鸟刚歪头瞥了他一会儿,扑腾了几下翅膀,从巢里飞出来,扒住了他的指节。 就像砂的忍者在流沙上也可以轻盈地跑动、雷的忍者在风暴中依然毫无畏惧一样,木叶忍者都会这样潜伏,他们会学着让自己的气息与森林融为一体,所以在行进的过程中也不会惊起林间的飞鸟。 说不定宇智波斑能让九尾当他的通灵兽也是因为这种特质呢? 佐助漫无边际地想着。 “有一只鹡鸰,”他夹着电话,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捋了一下那只背覆黑羽,腹部雪白的小鸟的羽毛,“我没有带粮食。” 他对那只小鸟说,声音低而柔和,像头顶旷远的夜空。 然后又绕回了正题,“这件事你让伊地知去做吧,记得让他们多查查普通人,”他提醒五条悟,“我会尽量准备好保险措施的。” 那只鹡鸰轻轻叨了一下佐助的指尖,发出一声啼鸣,从他的手指上飞了下来,蹦蹦跳跳地进了自己的鸟巢。 比如怎么把吉野顺平从这事里摘出去、怎么确保真人碰到的一定是宿傩的灵魂、怎么防止七海建人被真人转变,还有怎么在做到这一切的时候,让真人不起疑心…… 他拧着眉毛,觉得除了让七海查到吉野顺平这点完全不必操心,其他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得到更多消息之后再做打算。 “不要皱眉了,佐助,”五条悟原本也陷入了沉默,不过他似乎能看见这边一样,很快就轻笑着开了口,“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七海一些信息也完全没问题。不过说起来,你真的没有想要的伴手礼吗?” —— 七海建人听着伊地知洁高语气平板地念着任务信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伊地知,时间紧急,还是快点把那两具尸体移走比较好。”他从这位比自己低了一级的学弟手中抽出那几张纸简单翻看了一下,递给身边的虎杖悠仁,“麻烦你,直接开车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他们赶到这家位于神奈川的小影院时,门口已经站了几个警察,黄黑相间的警戒带拦在外面。 七海建人把目前是无证营业——虎杖那张标有“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的学生证在他“死亡”后就被销毁了——的虎杖悠仁带进了影院大厅,毫不犹豫地冲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您怎么知道是那个方向的,七海先生?”虎杖悠仁惊叹地盯着七海建人,视线落在地面上那两具尸体上,迅速变得严肃起来。 电影院的售票员已经从那个小小的售票窗口处离开了,她刚才被战战兢兢的保安移到了地上,这样,那些经过的观众就不会被吓到了——她的半个身子变成了某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说不上来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任何一种能在地球上呼吸的生物。 售票员的身边躺着一个穿清洁工制服的“人类”,这个人的变形程度稍轻一些,但脑袋变成了三瓣,朝不同方向伸了出去,看起来可怕程度也不逞多让。 虎杖悠仁确实很有天赋,七海建人想。 他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这个刚接触咒力没多久的小孩子就迅速找到了残秽的痕迹,还循着终止在售票窗口之前的残秽向前追溯,一直找到了某个放映厅里。 “七海先生!”虎杖悠仁用力朝他招手,“这里有一个地方的残秽很浓诶!” “不用这么大声,虎杖同学,”七海建人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他站在两排装着暗红色布套的座椅之间,衬得那条通道有些过分局促了,“激动无益于你掌控自己的力量,只要按照态势一步一步推进,大部分事件都会有个差不多的结果。” 虎杖悠仁悻悻的应了一声:“但是这个确实算是重大发现吧!” 七海建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金发男人没有急着查看虎杖悠仁所谓的“重大发现”,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在虎杖悠仁站在对面,探头探脑地试图吸引自己注意力时推了一下眼镜,视线落在那片残秽上:“你应该是对的,虎杖同学,不过在我们继续下一个步骤之前,这里需要交给专业人士。” 已经被收回西装内侧口袋的手机屏幕还没有完全暗下去,邮件抬头写的是五条悟的名字。 【七海,任务提示是:多考虑一下普通人,还有,要在咒灵手中保护好自己纯洁的灵魂哦~ 超级无敌贴心的,五条学长。:)】 虎杖悠仁迷惑地看着这位临时教师:“我们不是专业的吗?” 这种事怎么看都应该是咒术师处理吧?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特殊力量吗? 七海建人想,术业有专攻,比如,五条先生就特别擅长让人忘记自己提供了哪些帮助——通过迅速的营造一种完全不值得尊敬的形象。 “涉及到普通人时,警察才是专业的,”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残秽,才直起身子,“我们不需要越俎代庖,这也算是我作为成年人一点微不足道的经验。” “走吧,”他对虎杖悠仁说,“结果大概很快就会出来。” 到时候他们就能知道,这个位置上的人到底是谁了。 一个吸引了咒灵的,普通人。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二日一早, 他们在高专位于神奈川市内的一处办公室里见到了伊地知洁高,还有一个虎杖悠仁最近熟悉了不少的人——宇智波佐助。 五条悟在一次次的练习中教他如何运用咒力,而宇智波佐助则毫不客气地用实战让他记住那些看似根本做不到的动作, 并且可以下意识地用出来一些。 虎杖悠仁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变强。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伏黑和钉崎了。 黑发式神依旧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坐在白板前,盯着上面的几张照片,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响动, 他很快抬头看了过来,绛红色的眼睛在虎杖悠仁身上停留了一瞬, 冲他们轻轻点了下头。 “悟让我来看一下。”他说。 投影上放着电影院的监控视频。先是那个放着《蚯蚓人3》的放映厅,然后是影院大厅,能看见售票窗口的监控。 电影放到一半, 吉野顺平好像一直在往前面几排人那里看——这倒没什么奇怪的,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学生显然不是什么文明观众, 会招来嫌恶的目光非常正常——但他突然向后靠了一下, 脸上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 然后他起身走出了放映厅, 很快出现在影院空无一人的大厅中, 往售票窗口那边看了一眼,表情惊讶地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伊地知洁高也很快带回了吉野顺平的信息, 佐助扫了一眼,记下了吉野顺平的家庭住址和相关信息。 单亲家庭, 喜欢惊悚电影,看起来也不像是朋友很多的样子。 真人大概会对吉野顺平的母亲下手吧, 佐助想。 “虎杖同学就去见一下吉野顺平吧, 他似乎知道一些内情, ”七海建人说, “同龄人大概比较容易取得他的信任。” “七海先生您呢?”虎杖悠仁问,他发现,伊地知把警方查到的信息贴在白板上之后,佐助很快就离开了这件房间,现在,似乎连七海建人也不会和他们一起行动了。 “我稍后再和你们会合,”七海建人道,把手机屏幕按灭,收回西服口袋里,“还有一些其他工作需要先行完成。” 昨天晚上,五条悟和他简单聊了一会儿,所以现在七海建人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也大概清楚吉野顺平可能是个无意之中牵扯进来的普通人。 尽管他并不认为虎杖悠仁可以直接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但五条悟坚持这件事按照他的想法来做。 “七海,”五条悟说,“比起你或者其他咒术师,悠仁大概才是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人。” 七海建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威士忌杯,他晃了晃杯子,里面的冰块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只是‘可能’对术式有抗性是不足以说服我的,五条先生,虎杖同学还没有成年,他不适合面对这种事情。” “不用担心,”五条悟笃定地说,“佐助会让这个‘可能’消失的。另外,在控制局势这方面,他绝对不会出问题。” “资本家。”七海建人评价,“但你确定宇智波君可以做到吗?” 他其实现在还对宇智波佐助的身份抱有疑虑,倒不是说觉得宇智波佐助就是咒灵,他和对方接触的不少,五条悟的态度也似乎说明了佐助的身份另有隐情。 只是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可能了。 五条悟拖长了声音:“我和佐助可不是这种剥削关系哦,七海,虽然暂时不能告诉你佐助的身份,但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否则你们根本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个任务,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佐助吧。” 这还是七海建人第一次从五条悟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几乎就是把宇智波佐助放在和自己一样“最强”的位置上了。 这种信任曾经出现在年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五条悟身上过,但自从十一年前,自己的这位学长领悟了反转术式、正式踏入了真正意义上“最强”的领域之后,七海建人就再也没有听到相似的话语。 他所得到的信任和五条悟对宇智波佐助的信任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背负着这样的信任,每天枕头上的头发不多上个两三倍大概是不可能的。 七海建人收回思绪:“停这里就可以。” 他下了出租车,宇智波佐助从吉野宅门前抬起头来。 “宇智波君,”金发的咒术师淡淡地说,“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 伊地知洁高把虎杖悠仁在立海大校门前放下。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虎杖同学,”伊地知洁高说,“二年b组,现在时间正好,立海大马上就要放学了,进去应该可以直接找到吉野顺平。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 虎杖悠仁点点头:“我不会逞强的。” 一旦觉得事态发展超出了控制,就立刻联系宇智波佐助——他当然会这么做,虎杖悠仁想,不过吉野顺平看起来并不像是这件事的背后之人。 他看起来太普通,也文静了。单单只是普通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加上这种文静过头的性格,在日本的高校中,一般就意味着不受欢迎、不合群、也更有可能被人欺负。 所以,当虎杖悠仁在一个热心同学的带领下,找到了据说是吉野顺平“常去”的地方时,他对自己看到的景象并不是特别的惊讶。 他只是觉得很生气。 人迹罕至的仓库前站了几个学生,虎杖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有三个是他在监控视频里见过的,叫什么佐山西村之类的,其他人都不认识,但这不妨碍他看出来现在那些人正在干什么。 吉野顺平倒在中间,捂着自己的额头,表情扭曲,口中因疼痛而不停地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再来一次吧,”有个人说,没注意到身后来了别人,“怪好玩的。” 虎杖悠仁按住了身边想要说话的热心同学,自己几步就冲了上去,把吉野顺平拉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这件事?”他问头上带着冷汗的黑发少年,“就任由他们欺负你吗?” “你谁啊?”飞机头不爽地说,他刚才被虎杖悠仁撞到了一边,这会儿呲牙咧嘴地在揉自己的肩膀。 对啊,你是谁啊?吉野顺平想,然后他看见了虎杖悠仁领子上那颗黄铜色的旋涡纽扣。 ……咒术师? ……总觉得还在什么其他地方见到过类似的衣服。 “喂,顺平,你想教训一下他们吗?”虎杖悠仁回头问道,吉野顺平发现对方眼下有一道小小的伤疤,像一道暗红色的月牙。 想啊,每天都在想,但是真人先生说需要另一个人同意才能把自己的才能发掘出来……说起来,另一个人,是谁来着?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点吧? “我先确认一下,”虎杖悠仁说,“你能看见诅咒,对吧。” “唧唧歪歪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啊嗯?”有人大摇大摆地走上前,伸手就去推虎杖悠仁。 没推动。 穿着奇怪制服的少年钳住对方的手腕,就像捏住了一根薯条一样,似乎不需要用力就能把人的骨骼捏的粉碎。 “……啊疼疼疼——” 真人先生说,可以和咒术师打好关系。 “……最近可以看到那种怪物了。”吉野顺平有些迟钝地回答,觉得自己额头刚刚被烫出来的伤疤正一跳一跳的疼。 虎杖悠仁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样一来,吉野顺平的体质大概也会得到提升,就算他不去高专,随便练练,打几个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他也就不必担心自己动手之后这些人变本加厉,而吉野顺平依旧无力反抗了。 “那就好,”虎杖悠仁掰了掰手指,“我觉得伏黑有的时候做的还挺对的。” 感谢钉崎给了他一些灵感。 树林里响起一片鬼哭狼嚎,远处教学楼的天台上大概有人在往这边张望。 吉野顺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咒术师(他真的是咒术师吗?看起来年纪好小)一拳一个小朋友,专挑一看就疼的地方打,三下五除二把在场的所有男性都揍翻在了地上。 一边揍,一边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问:“被欺负就是这种感觉,还想再感受一下吗?” 小翼和她的女朋友战战兢兢地向后挪动着,试图赶紧离开现场,好让自己躲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飞过来的拳头。 “puri,最好别走哦,”热心同学扯了下自己的小辫子,笑眯眯地说,眼里却闪着冷冷的光,“等会儿要不还是一起去见见这个学弟的班导吧,你们说好不好?” 他平常没见过这种事,不过当然知道立海大也有霸凌存在,仁王雅治想,只是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根本不会凑到他们跟前来。 既然宇智波借他的口给人带了路,让自己看到了这种无聊的事,顺手帮一把也是自然而然的。 不过,当他们站在吉野顺平班导的办公室时,仁王雅治还是有点后悔。 失策了,应该幻影成真田的,他被其他老师慈爱的目光看得有些坐立不安。 而且—— “你现在说的是真心话吗,”胖胖的老师有些怀疑地盯着虎杖悠仁,压低了声音问吉野顺平,“吉野同学,你确定不是这个外校的学生威胁你吗?有什么苦衷告诉老师,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立海大还有这种傻乎乎的老师啊,仁王雅治瞅着吉野顺平的表情,觉得那位班导实在是有点过分迟钝了。 “而且,你一个外校的学生,是怎么进来的?仁王同学为什么会带着你去找吉野同学,你是不是武力威胁他了?” 真田就绝对不会被认为会被武力威胁吧,仁王雅治想,毕竟他做这种事也是第一次,还是经验有些不足。 现在局势稍微有些混乱。 吉野顺平表情僵硬,霸凌集团的几个学生对着老师哭天抢地说自己无故被打,那位名叫虎杖悠仁的年轻咒术师显然也没想过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意图,正在那里支支吾吾地疯狂挠头。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用力敲响了。 “打扰了,我找虎杖悠仁。” —— “虎杖悠仁运气还真的挺好的,这不是人类最喜欢的英雄救美嘛,”真人站在一栋教学楼的天台上,身边是穿着高专|制服的黑发式神,“顺平应该会很喜欢他。” 可惜这样的话,失去了产生负面情绪的源头,吉野顺平也会渐渐变得平庸而无趣,失去身上最后一点闪光的部分。 “要是他能有术式就更好玩了,”他抱怨道,“你那个束缚真的很讨人厌。” 佐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要怎么测试宿傩?把手指给吉野顺平吗?” “不,”真人舔了舔嘴角,兴致勃勃地伸开双臂,“这就太没意思了,我要亲自测试宿傩,不过在此之前,顺平需要做出一个重要的人生抉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佐助君。” 佐助冷哼了一声:“拐弯抹角,无聊。” 真人咯咯笑了起来:“没办法嘛,我们两个完全相反,相性不和也是正常的事。” “不过测试宿傩总要把碍事的人赶走,”他接着说,“那个咒术师的术式是什么,我可以提前准备一点玩具。” “我也不清楚。”佐助道,“五条悟只说七海建人是个一级,会在他回国之前带着虎杖悠仁。” 这倒是实话,他和七海建人虽然关系不错,但从来没有问过对方的术式是什么,只知道大概和那把缠着封印布的钝刀分不开关系。 “唔……不能在立海大的话,我还得想想哪里比较合适,”真人意有所指地瞅着佐助,“你要看吗?” “出现宿傩的手指,五条悟会让我跟着的,”佐助敲打了一下真人,“你下死手的话对上的就是我了。” “知道啦,”真人撇撇嘴,“你只要不主动出手就行。” 这样的话,【夏油杰】看来也不能去了。 这件事结束再推一下这个咒术师吧,实在是有点胆小过头了,他想。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吉野顺平觉得,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位推门而入的金发男人自我介绍叫七海建人,是虎杖悠仁的监护者,也是东京某所宗教学校的工作人员。 即使在气温依旧居高不下的九月, 这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士还是穿着合体的西服套装,脸颊瘦削, 腰背挺直, 看起来的确更像某种社会精英,而非外村这种识人不明、只知道让自己和同学好好相处的无能教师。 然后对方几句话就把虎杖悠仁摘了出来, 让外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西村那几个人身上。 紧接着,虎杖悠仁就把他拉了出来, 去医务室处理了伤口。 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咒术师性格实在是活泼,他倒是干脆利落地承认是因为电影院的监控找了过来, 不过却没有仔细询问当时的情况, 而是兴致勃勃地和吉野顺平聊起来当时的电影。 他们在对电影的理解上颇有默契,聊起来自然十分畅快——虎杖悠仁是很久没和同龄人面对面聊天了,而吉野顺平更是难以找到另一个和自己有相同爱好的人。 没过多久,那位说自己并非教师的七海建人就推门走了进来,把虎杖悠仁叫出去的同时,外村也压着那些欺负过他的学生走了进来。 西村几人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不过吉野顺平怀疑他就是随口一说, 并不是真心悔过。 但这不妨碍他觉得开心, 看到这些一度在他们面前作威作福的人因为更强大的力量低下头来,实在是令人痛快。 然后他的母亲也赶到了, 没有责备、没有息事宁人, 而是坚决地要求对方家长管束好自己的孩子, 像个超人一样。 ——要是不想着看他的伤口就更好了。 “不要觉得让大人来解决这种事情有什么丢脸的, ”吉野凪温柔但不容置疑地把吉野顺平按在了病床上, 微微弯腰按住了自家儿子的肩膀,“顺平,可以让我看看吗?” 吉野顺平咬着牙摇了摇头:“别看了,明天就能结疤,有什么好看的,是外村老师太大惊小怪了。” 虎杖悠仁恰到好处地推门进来,自然而然地救了场:“顺平,这是你姐姐吗?” 帮大忙了,虎杖同学,吉野顺平看着吉野凪多少淡了些的担忧,感激地冲虎杖悠仁点了点头。 所以他在吉野凪想找个时间单独感谢虎杖和七海建人时又一次选择“求助”虎杖悠仁。 “请务必收下一个母亲的感谢,”吉野凪的眉间还有一点忧虑,不过已经平静了许多,显示出了一种独特的魅力,“今天大概不太方便,但请务必留个时间给我——” “今天就挺好的,妈妈,”吉野顺平冲虎杖悠仁使眼色,“我也想和虎杖同学多聊一会儿,可以吗?” 虎杖悠仁眨眨眼:“可以吗?七海先生好像有事提前走了,让我自己吃饭。” 他晃了晃手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肚子恰到好处地叫了一声。 吉野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就到我家吃晚饭吧,悠仁君,顺平,明天就不能继续逃避了哦。” 吉野顺平别开眼,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真的像是场美梦,他想,西村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找自己的麻烦,而自己说不定会有一个不错的朋友。 妈妈看起来很喜欢虎杖,而虎杖好像天生就会调节气氛一样,不动声色地就让原本略显沉重的餐桌变得活泼起来。 “伯母,我和你说,顺平超级勇敢的哦,一个人面对好几个垃圾也完——全不害怕,”虎杖悠仁比划着,吉野顺平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站起来就去捂对方的嘴,“我觉得他可以学点空手道之类的,顺平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叫我老师,我觉得当老师超——酷的我的老师就超——酷的!” 吉野凪喝了点酒,认同地用力点头:“顺平啊——快叫老师,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就打回去!打坏了算我的!” 这是什么□□发言啊…… 吉野顺平低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眼角已经有了一点细纹,神情却还像个小女孩一样,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小臂:“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吉野凪迷迷糊糊地说,已经完全忘记了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不喜欢这个水槽,换一个就好了……砸烂也不是不可以……” 她睡着了。 虽然虎杖悠仁最后的问题——关于他到底在电影院里看到了什么——让今天的美梦多了些瑕疵,好像热气球上突然破了个小口,但吉野顺平还是很开心。 因为虎杖悠仁说:“我尊重你的意见,顺平,就算你不想说,我也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 而且虎杖说自己不会杀人。这让吉野顺平心里那个热气球好像又突然被打上了补丁,轻飘飘地越飞越高。 这样的话,真人先生和咒术师,说不定能和平共处呢? 虎杖同学如果意识到真人先生和那些普通的诅咒不一样,说不定也会认同他呢? 吉野顺平不自觉地微笑着,觉得心里的热气球也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然后—— 美梦变成噩梦,天堂跌落地狱,热气球承受不住高空的压力轰然爆炸,原来都只需要一瞬。 是梦吧?不然他怎么会什么都没察觉到,而是直接就看见了满地的血,血里的母亲,还有母亲脸上恐惧而疑惑的表情? “你说什么?”蓝发咒灵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惊讶,伸手从吉野顺平颤抖的指尖抽走了那根暗红色的手指,“这个怎么会出现在你家院子里?” “昨天有谁到这里来了吗?” 虎杖悠仁。 “……顺平,你也许不该让他来的。” 什……么? “你知道吗,虎杖悠仁体内也有一个与这根手指同源的咒物,他吞下咒物获得了力量,也因此唤醒了其他的手指。” ……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这根手指才会开始活动,引来了其他诅咒吧,它原本应该无法吸引诅咒的。” “而且,大概是我的错,可能是咒术师知道你可能和我有联系,才想让你认识到诅咒的残忍,让你把我说出去……除了这种方法,他们不可能找到我的。” “我该早点来给你送咒具的。” “真人先生,”吉野顺平声音很轻,他已经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把母亲的尸体搬回床上,擦干所有血迹,蒙上被子,假装她只是赖床不想起、所以蒙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一样,“你说……虎杖悠仁是吞下了这根手指才有了咒力,而咒术师用被他激活的手指引来了诅咒,杀了我妈妈,是吗?” 他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拦下真人,不让对方进入卧室,只是说“妈妈还在休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按照设定好的路线行动着。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普通人想得到这种等级的咒物实在是太难了,他们甚至根本不会知道有这种强力的咒物。” 真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吉野顺平颤抖的肩膀,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咒力还是太弱了吗,就算下意识地抗拒“母亲死亡”这一事实,却还是没办法生成有形的诅咒。 这样的话,给他个咒具也根本无法对虎杖悠仁造成威胁。 “那,如果我也吃掉这根手指,是不是就能杀了虎杖悠仁了?” 真人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吉野顺平消化不了手指,死亡以后也不影响高专对手指进行回收,虎杖为了救这个小鬼肯定也会不惜一切代价。 顺平啊,还真是傻得可爱。 他怜惜地摸了摸吉野顺平柔软的黑发。 “我也不知道,到这件事很危险,你还是先用咒具保护自己吧,”真人说,“而且,说不定虎杖同学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呢?总要问清楚吧。” “好,我给他打电话。”吉野顺平说,“如果我杀不了他,真人先生,可以帮我吗?” 他面无表情,好像已经失去了表露情绪的能力:“还有其他咒术师,我要他们都为此付出代价。” —— 七海建人垂着眼,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茶色的半透明墨镜,笔挺的浅灰色制服,还有那把被放在背后皮套、只要伸手一抽就能拿到的钝刀。 “吉野顺平不像是个足够理智的孩子,”他淡淡地说,“母亲离世对他的打击会不会太大了点。” “我不动手也会是这个结果,”佐助关上车门,“现在是给他一个做出选择的机会。” “对了,就能见到母亲;那如果错了呢?”七海建人轻轻调整了一下领带,脸上的倦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还有机会吗?” 今天从零点就开始上班,再过半个小时,就要进入加班时间了。 昨夜,他亲眼看到那个叫真人的缝合脸把宿傩的手指放进了吉野顺平家里,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吉野家的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里还站了两个大活人。 真人离开之后,一直和他站在一处的黑发式神抬手解除了结界,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吉野家的门,示意他把场面弄得血腥一些。 让伊地知去找的那些血袋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为了假装吉野凪被杀死、让那个叫真人的咒灵以为自己达到了目的、让吉野顺平还有回头的可能。 连他去立海大找虎杖悠仁也是因为宇智波佐助,七海建人想,否则他不会在知道伊地知还在的情况下强撑着赶过去。 虽然五条先生没说,宇智波佐助也没说,七海建人大概也猜的出来,他们两个似乎想从这些有智慧的咒灵身上得到更多的消息,所以才如此大费周章,让对方自以为达到了目的。 不直接祓除这些咒灵,看来背后的事牵扯不小。 五条悟究竟是什么运气,这种人都能被他找来,还心甘情愿地帮忙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七海建人想。 “他一直都有。”佐助道,“这次我不会帮你们,你自己小心一点。” 他目送七海建人走进桥洞下的阴影中,随即也消失在了原地。 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不是佐助要参与的事了——他的在这里的角色大概只是一个旁观者。 不过,吉野顺平大概很难恢复理智,佐助想。 就像他当初一心只想着找鼬复仇,完全忽视了那些其实十分明显的怪异之处一样。 他并不确定真人会找什么理由让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对上——他们两个会对上这事佐助倒不怎么怀疑,真人就是这样的家伙,比起直接动手更喜欢对人们的精神加以折磨。 而那些桥洞里的人类还有刚和虎杖悠仁熟悉起来的吉野顺平就是现成的素材。 “虎杖大概必须要动手清理掉这些‘人类’了。”佐助带着耳机,坐在吉野家客厅的沙发上。 他的不远处是吉野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尸体”,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诅咒消散后咒力的残余。 “七海和硝子会让他明白这是件好事的,”五条悟的声音说,入耳式耳机总让佐助有种对方正紧贴着自己耳边说话的错觉,“与其说是‘杀人’,倒不如说是让人‘解脱’更合适些。”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佐助指出,“你之前还说不希望他过早面对这种事情。” 面对人类的恶、面对两难的抉择、面对生与死,然后被迫迅速地成长为一个能够不动声色迎接痛苦的大人。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 佐助也有些后悔说了刚才的话,真要说的话,这个选择其实是他做的。 “不要在意,这是我的……” “这是我们的选择,”五条悟说,“和悠仁暂时的挣扎比起来,他的成长、还有这件事能让我们得到的情报更重要,仅此而已。” 所以现在的歉意只是放弃另一条、或者另外几条路所带来的不甘心而已。 不论是佐助还是五条悟,再来多少次,做出的都会是同样的选择。 “不要说得好像是什么冷血动物一样,”佐助抱怨了一句,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吉野顺平你觉得要怎么办?” “无所谓,”五条悟语气也轻快起来,显然比起虎杖悠仁,他甚至还没有佐助在意吉野顺平的死活,“反正他已经因为你捡回不止一条命了,真人不能动手,悠仁和七海想救人应该还挺轻松的。” “你应该看看那里到底有多少改造人。”佐助轻哼了一下。 “但你肯定也做好准备了,不是吗?”五条悟笑了起来,佐助仿佛能听见他胸腔震动的声音,“等我回去再让我见识一下吧。” 现在这种心情,也许可以被叫做迫不及待吧。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七海建人干脆利落地一甩手, 刀上的血液就消失了大半,但封印布还是被染得通红。 他越走越深,已经到了不见天日的下水道内,这大概是一个合流排水的空间, 但墙面上的水管出口已经布满了锈蚀与灰尘,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 “真是……令人恶心啊。”他自言自语。 然后无形的标尺在眼前出现, 七比三, 只要找到那个节点,这个人类就可以在他的手下,以最小的痛苦解脱了。 这里遍布着已经无法被称为人类的“怪物”, 但他们似乎都还有最基本的意识,会流眼泪, 会感到痛苦。 但宇智波佐助说:“他们没有意识,也不会有这段记忆,七海, 不要把所有的咒力都消耗在这个上面,这些人不会跑的。” 七海建人自认为算是个理智的人, 但当他看到这种场景时, 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动摇。 “……啊,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黑暗里传来一点涉水的声音, 人形咒灵趟着水,慢慢走到了有一点光线的位置。他状似惊讶地歪头看了看七海建人, “还把我的试验品杀了, 人类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吗?” 七海建人扯了一下领带,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我看不出来有哪里需要尊重的, ”他的眼神落在身旁那个数层楼高的改造人身上,很快又冷冷地看向真人,“你还带了其他同伙过来吗?” 真人笑了起来,“这怎么能叫同伙呢?” 随着他的话语,那片深重的黑暗里又渐渐浮现了一个人影。 七海建人心里微沉,吉野顺平还是来了。 “我还想问问你呢,咒术师,”蓝发咒灵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语气却是温和而忧虑的,“你们是因为想找到我,才刻意去接触顺平的吗?” —— 佐助像是某种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安静的隐没在黑暗中,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下方事态的发展。 吉野顺平到这里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现在看来,真人暗示吉野顺平,所有事都是咒术师做的,为的只是想祓除一切可能是“恶”的诅咒。 而后者显然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虎杖悠仁的出现本就是刻意而为,之后他被邀请去吉野家吃饭无疑给了真人极好的借口。 “我还在想要怎么引爆顺平呢,”蓝发咒灵笑眯眯地对佐助说,像摸小狗一样拍了拍身边那个改造人的脊背,“再过几个小时他大概就会和虎杖同学打起来了。” “你要让他们在这里打吗?”佐助冷淡地问,“你之前太嚣张了,七海建人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那就在宿傩出现之前和他玩玩好了,”真人说,“我猜,七海建人说的越多,顺平就会越生气呢。” 这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有些奇妙——他猜得出来七海建人会说什么话,猜的出来吉野顺平的反应,就连真人言语间挖好的一个个陷阱也都仿佛根本没有掩饰,大大咧咧地暴露在他的眼下。 宇智波带土当年把他玩弄在掌心之间时,大概也会有类似这样的感觉吧。 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从云端俯视着地上的人,确实很吸引他们这种掌控欲极强的宇智波。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大量的前期准备的基础上的,佐助想。 —— 真人捂住手臂,暗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顺平,不要过来,”他没有回头,因而吉野顺平也看不到他脸上恶劣的笑容,只能听见咒灵喘息着的声音,“你对付不了他。” 七海建人扯下领带往手上一缠,西服外套和裹刀布上都有暗红色的血迹,表情也冷得吓人,“咒灵不会感到疼痛,吉野同学,不要被他骗了,离这个咒灵远一点。” 吉野顺平充耳不闻。 他手里拿着一把样式古怪的咒具,冷漠地看着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你们这些咒术师都这么自以为是吗?我不需要你的说教。” 虎杖悠仁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 “顺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看到了吉野顺平身前的咒灵,下意识就冲了过去。“危险——” “虎杖同学!”眼见虎杖悠仁一无所知地朝吉野顺平冲了过去,七海建人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漏了一点破绽,立刻被真人看在眼里,揉身上前,双手拍在了他的空档。 “七海先生,”咒灵悄声说,冲七海建人微微一笑,“要成为我的第一个咒术师试验品吗?” 在熟悉的拉扯感中,七海建人下意识回想起了之前的经历。 —— 他到吉野宅时,宇智波佐助已经做好了前期的布置,随手丢给他一个记事本。 “吉野顺平的日记,写的不是很详细,”黑发式神说,“悟告诉你那家伙的情况了吧。” 七海建人点点头,发现宇智波佐助走了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臂:“我会试着让你记住保护灵魂的感觉的。” 他们瞬间到了一处无人的树林。宇智波佐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但每次他的手一碰到七海建人的躯体,后者就立刻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浑身僵硬地跪倒在地,感觉自己好像被分成两半,一半可以用咒力强化,却无法调动,另一半脆弱的像个出生的婴儿,想要保护都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 他们试的次数也不算多,但那种感觉七海建人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了。 原来这就是灵魂吗? 七海建人条件反射地让咒力在体内流动,汇聚,然后加以隔绝。 真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等会儿再来两下如何?” 不过他勉强还记得自己要做的事,几下扯开了距离,和七海建人一起往吉野顺平与虎杖悠仁打斗的方向冲去。 “顺平,小心!”他假惺惺地喊着,丢过去两个手指大小的人类,用咒力让他们在空中变形,挡在这会儿有些左支右拙地黑发少年面前,接下了虎杖悠仁的一拳。 也许是因为变形还不充分、这些改造人身体比正常人类脆弱;也许是因为虎杖悠仁又急又怒,挥出去的拳头上裹着咒力,那两个改造人被他一拳打飞了很远,从背后破了个大口,鲜血喷了一地,倒在角落里不动了。 吉野顺平盯着虎杖悠仁:“你说你不会杀人的。” 那你为什么杀了这些原本是人类的人,又为什么任由体内的诅咒杀人呢? —— 佐助紧盯着那边。 虎杖悠仁知道改造人“真相”的同时,佐助也终于搞明白了真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虎杖悠仁反抗的并不激烈,或者说,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吉野顺平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打得有些束手束脚,但吉野顺平还是打不过虎杖悠仁——他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有点咒力,还没学会怎么运用,咒具里面虽然储存了咒力,拿在手里也没变成什么绝世神兵。 他只是凭着一口气在不断攻击而已。 “自己的力量也是诅咒给的,你凭什么劝我离诅咒远点,虎杖悠仁?”吉野顺平质问道,“你的诅咒唤醒的手指攻击了他人,你和那些家伙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加害者,别假惺惺了。” 宿傩在虎杖悠仁询问时不怀好意地承认,其余手指的确因他的苏醒逐渐具有了活力,无异于再一次往虎杖悠仁的身上压了一层重负。 这倒是个值得注意的情报,佐助想,说不定手指很快就能收集齐了。 只是这样一来,吉野顺平几乎更不可能回头了。 “顺平,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肯定哦。”咒灵说,几乎抑制不住语气中的喜悦与期待。 从佐助所在的角度,能看见真人冲他的方向挑了挑眉,眼里闪着迫不及待的光。 真人知道他在这里,甚至对于佐助来这里举双手双脚欢迎:“你也觉得会很有意思吗?” 蓝发咒灵当时这样问佐助,他准备放弃这个小据点了,反正存货大多都在陀艮那里,这里都是些撑不了多久的失败品,给咒术师也无妨。 “不,只是为了确保我自己不被扯进去,”佐助冷淡地说,“而且总要告诉五条悟我确实有在保护虎杖悠仁,只不过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看着吉野顺平崩溃地质问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沉默地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语,七海建人震惊地躲过了真人的一击,碎石扑簌簌地滚落,在这片突然静寂下来的空间发出了几声弹响。 吉野顺平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指,咒具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看见了吗,虎杖,这个杀了我妈妈,”他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突然向后退了很远,垂头把手攥得死紧,“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我要力量,我要报仇。” 这种挣扎与痛苦确实是真人会喜欢看到的,佐助想,也许吉野顺平已经意识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也许没有,但就像佐助当初那样,吉野顺平也在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这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虎杖大概真的会崩溃——年轻的咒术师现在看起来就已经在下意识地抗拒理解吉野顺平的话了。 佐助估算了一下距离,查克拉帮助他倒挂在其他人头顶被黑暗吞没的墙壁上,悄无声息地往那边接近了一些。 大概有十五米左右,再远一些,他就要动用更多的查克拉,也许就会被真人发现了。 吉野顺平把手指往嘴里送去,头上因恐惧和绝望而冒起了青筋。 原本呆立在原地的虎杖悠仁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疯狂地朝吉野顺平冲了过去。 就是现在。 七海建人瞥见这一幕,浑身咒力涌动,一击打碎了正面墙壁,石块轰鸣碎裂,咒力布满了整个空间,几乎是一瞬间就爆发出了最强的力量,转瞬就让真人失去了行动能力,摆脱了对方的纠缠。 他猛地转身,石块阻挡了他的视线,但那声惨叫和随即爆发出来的、带有宿傩气息的咒力是做不得假的。 真人躺在地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在他背后咯咯笑了起来。 “真遗憾,没能看见顺平是怎么死的。”他熟练地把自己拉长变形,毫不在意地打了几个滚躲开了七海建人带着怒气的攻击,几个改造人从他身后浮现,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接下来,让我来好好看看宿傩的容器吧。” 虎杖悠仁抱着一个软塌塌的身体从后面堆积如山的碎石间跳了过来,“七海海,”他的声音颤抖着,“顺平,顺平他……” “死了哦,”真人伸了个懒腰,让自己的手变成了一条带倒刺的钩锁,“你唤醒的手指先杀了他妈妈,现在又杀了他哦,再加上刚才那几个人,人类大概会判你死刑吧,虎杖君。” 他的视线停留在吉野顺平脸上,黑发少年口鼻溢出的血迹还没有干涸,身上黑色的外套沾满了尘土,脸上还带着痛苦而扭曲的神色。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可惜就是死的太快了,我还以为他能多撑一会儿,意识到我才是坏蛋呢,”他惋惜地说,“结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个笨蛋。” 虎杖悠仁抬起头来,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刻骨的、仇恨的光芒。 “不让宿傩出来吗?”真人提示,“单靠你们两个大概是打不过我的,宿傩才有可能杀了我,替补退场,新选手可以上场啦~”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就是心太软了, 佐助,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五条悟懒洋洋地抬手蹭了蹭佐助的头发,靠着椅背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救不下来也很正常。” 飞机刚落地不久, 五条悟走了通道, 所以很快就见到了一身西装在出站口等待的伊地知洁高。 他去的时候行李箱空空荡荡, 回来也没沉到哪去,挂着墨镜潇潇洒洒进了停车场,也不用伊地知说, 脸上就带了笑,迈着两条大长腿毫不犹豫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同样穿着便服的黑发忍者倚在车门上闭目养神, 听见脚步声也没急着睁开眼睛,等五条悟走到两米之内,才抬眼和咒术师打了声招呼。 “太慢了, 悟。”他说,“回去太晚你只能明天见他们了。” “伊地知开快一点嘛, ”五条悟拉开车门, 发现后排座椅上放了个眼熟的纸袋, “泡芙!”他欢呼一声钻了进去,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另一个人的目光。 伊地知也唉声叹气地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绕到了驾驶座门前。 在伊地知回头询问之前,佐助也坐上了车。 “要是他真的死了, 你就不会说这话了。”佐助表情也很放松, 他脸上带着点不明显的倦意, 任由五条悟用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我把他们和虎杖放一起了, 吉野顺平还没醒,大概会有点后遗症。” “做错事总要付出点代价,”五条悟淡淡地说,“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要不是这次七海拦了那些学生,真人又动不了立海大,你觉得那个咒灵会在哪里动手?” 自以为通透清醒,其实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不过,吉野顺平能活下来,本身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还掉了不止一次。 五条悟话锋一转:“不过确实会掉伴手礼啦——” 咒术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小盒子塞到佐助眼前。 佐助垂眼勾了下嘴角,接过那个小盒子,随手收进了小臂上的封印里。 “你不看看嘛?”五条悟歪头瞅他,蓝眼睛在墨镜缝隙里闪闪发光,好像又恢复了佐助熟悉的样子。 “回去再说。”佐助勉强眨了下眼,觉得过去几天的困倦仿佛突然涌了上来,“你想通了吗。” “……想通了哦,”五条悟往嘴里塞了个泡芙,愣了一下,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其实还挺简单的,我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弯罢了。” 佐助这才算是完全放下了心,感觉这段时间的各种事情终于有了个不大不小的了结。 五条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的要命,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不论坐的是飞机的哪个位置,只要呆在上面,就是一种需要时刻忍耐的折磨。 他是因为不喜欢待在密闭而拥挤的空间,身边流淌的咒力纷杂凌乱会让他心情不快;佐助则是因为感官敏锐,常人觉得嘈杂的声音进了他的耳朵,几乎就等于直接拿锤子哐哐在他脑袋里砸。 “伊地知,”五条悟抽了张纸擦擦手,发现佐助已经阖上了眼睛,“七海和夜蛾见过了吗?” “见过了。”伊地知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夜蛾校长还是让您在交流会前去见他一次。”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再说吧,开稳一点,我休息一会儿。” 所以究竟是要快一点,还是要稳一点呢? 飞机在日本降落是下午三点多,他们到高专也不过六点,完全不到佐助说的“只能第二天见面”的程度。 佐助睁开眼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太过放松,所以中途睡着了。 他看了一会儿五条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五条悟好像是真的睡着了——把人叫醒下了车。 “行李箱帮我送回去吧,伊地知,”白发男人伸了个懒腰,伸手揽住佐助的肩膀,这让后者微微一愣,“我们抓紧时间,先去悠仁那看一下。” —— 上次被五条悟带着瞬移似乎还是在长野的森林里。 他们走进了那间有电视机的小客厅,虎杖悠仁在里面回过头来。 “五条老师!宇智波先生!”他表情立刻亮了起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刚下飞机吗?” 五条悟活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对哦,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来见可爱的学生了,七海很不错吧?” 虎杖悠仁用力点头:“七海海超——棒诶,他之前难道是律师吗?” “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总之是社会精英哦,”五条悟摸着下巴笑了一声,“硝子在里面吗?” 虎杖悠仁点点头,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不用担心,”五条悟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好好休息几天,之后就要和他们见面啦,想找老师谈心随时可以哦,那位吉野同学很也快就会恢复了。” 吉野顺平待着的房间比虎杖悠仁的还要大一些,类似一个家庭套房,刚好给他和母亲居住。 只不过他现在还陷在佐助的幻术中,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母亲担忧的神色。 “五条,”家入硝子收回手,咒力构成的半透明结界也随即消散,“这位是吉野凪。这个是虎杖的老师,五条悟。” 吉野凪是个风姿绰约的女性,躺在床上的吉野顺平和她长相相似,但相比起来少了几分阴柔,多了一点清俊。 佐助站在门口,看着五条悟三言两语安抚好了吉野凪,叫上家入硝子离开了那间卧室。 “总之不是什么大问题,”医生点了根水蜜桃味的爆珠香烟,捏在手里闻了闻,高跟鞋在石砖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虎杖你也见到了,他和七海都是些皮肉伤,屋里那个我也没什么办法,等着术式效果过去就行了,你刚才看感觉还需要多久?”她问佐助。 “只考虑幻术普通人至少需要一周大概才能醒过来,”佐助不是很确定,“但他‘死亡’的时间也不短,可能时间会拖得更长一点。” 家入硝子哀嚎一声。 “难道我每天还得做贼一样跑过来吗?”她瞪着佐助,顺手把快燃到尽头的香烟在墙壁上碾灭,看起来一副压力巨大的样子,“不要被五条影响了,你真的学不会反转术式吗?” 佐助无奈地摇头。 不光是反转术式,所有和治疗有关的忍术他也完全不可能学会,就算五条悟会了他也学不会这种东西。 五条悟扯住她的领子抗议:“你是想自己走回去吗,硝子?” 家入硝子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我要吃芝士蛋糕。”五条悟冲佐助摆摆手,“待会儿见。” 又是芝士蛋糕,佐助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吃不腻。 —— 五条悟叼着勺子,笑得倒在沙发上,“你说本来想让七海假扮吉野凪吗?他怎么可以不同意!” 大概是因为个子太高了,佐助想,坐在那里确实不太合适。 所以他找家入硝子准备了一个身形差不多的尸体,控制吉野顺平亲自动手搬到了卧室里。人死了体内的灵魂也会随之消散,真人又不会仔细看,出问题的概率不大。 佐助注意到对方发梢上还在滴水,顺手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毛巾丢了过去。 “后来呢?”五条悟接住毛巾搭在脖子上,兴致勃勃地追问,“吉野家的血迹是谁清理的,七海海吗?” 这就已经学会虎杖对七海的叫法了吗? 佐助有点走神,一方面是因为他这几天休息时间不太够,精神一直绷着,五条悟回来之后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另一方面是因为五条悟的态度好像又和十天前有了一些差别,让佐助有些好奇,那件所谓对五条悟很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 “……不,”他摇了摇头,在五条悟可惜的表情中解释:“催眠吉野顺平打扫卫生比较方便,这样他身上恰好也能留下一点痕迹。” 佐助告诉了仁王雅治吉野顺平的位置,提前在吉野家布置好了隐藏气息的结界,让七海建人对自己的灵魂有了大概的感知,是第一步。 让虎杖与吉野顺平认识是他与真人共同的目的,佐助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目的掩在真人的目的之下,瞒天过海,顺势而为。 用幻术让吉野顺平把那具尸体认作吉野凪,催眠他打扫了卫生,拦住真人不让咒灵接近卧室,算是第二步。 七海建人在这期间把吉野凪送到了伊地知洁高身边,拿走了她所有联系外界的通讯设备,确保这个女人不会失去理智突然“死而复生”——伊地知虽然不强,但不论是从武力上还是职业上都很适合做这种事,安抚群众、解释情况、控制场面。 “然后呢?你是怎么让吉野顺平‘死亡’的?”五条悟托着下巴,已经到了晚上,他却显得愈发精神起来了。 佐助觉得,用言语描述大概会让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于是亮出了漂亮的、红宝石般的写轮眼。 “你要看看吗?”他有点困了,所以说话语速也比平常慢了一些。 第三步,让吉野顺平彻底“死亡”,引爆虎杖悠仁,恰到好处地帮真人一把。 五条悟凑了过来,雪白的睫毛扇了扇,他的眼睛也像宝石一样,不过是浅而透明的蓝宝石,在灯光下显出一种冰凉的质感。 不过从本质上来说,蓝宝石和红宝石是一种东西,所以在他们都意识到这一点后,两双眼睛交流起来就再不存在什么障碍了。 他被拉进了佐助的记忆中——或者写轮眼制造的幻境里,五条悟想,管他呢,都差不多。 大概是因为视角的原因,五条悟看得坐立不安,试图让自己的意识把脖子拧过来,好不再用倒挂着的视角观察佐助到底是怎么做的。 视线很是昏暗,五条悟听见了一点吉野顺平崩溃地倾诉,意识到了佐助为什么心软——可能是想到自己了吧,不过本来佐助就挺容易心软的,要是虎杖没和吉野顺平交好,佐助大概也不会这么冒险。 吉野顺平把手指往嘴里闭着眼一塞,一咬,牙齿和硬物碰撞发出一声脆响,立刻捂着嘴痛苦地弯下腰去。 五条悟笑得直打跌,“这算急中生智吗?”他对佐助说,佐助的记忆面无表情地把手从脚边收了回来,捏着那根手指塞进了小臂的封印符里,脚下的砖石缺了一小块,扑簌簌地往下落了点渣。 然后吉野顺平的脸在五条悟眼中迅速放大——是佐助在墙体坍塌的时候瞬身到了那里,五条悟从这个角度看到了一点七海的衣角,也认出来了扩张术式的效果——精准的时机,他在心里赞叹,佐助行动的隐蔽性一直很好,忍者在七海的咒力遍布整片空间时动手,又紧贴着几块剥脱的墙体遮挡身形,就算是他本人站在真人的位置也不一定能注意到这里的事情。 吉野顺平深褐色的瞳仁里倒映出佐助血红色的右眼。 月读大概真的会死吧,佐助无声地嘟囔了一句,吉野顺平的惨叫声让他轻轻皱了下眉,在那些遮住黑发忍者身形的巨石彻底落下之前,他伸手在吉野顺平颈侧一点。 惨叫戛然而止,一根暗紫色的、稍粗的查克拉针深深没入了吉野顺平的皮肤,他立刻像是断了电一样僵在原地,浑身软了下去。 当虎杖悠仁一拳击飞砖石,把重重摔落在地的吉野顺平翻过来时,佐助已经又一次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克制地呼吸了一次,眼睛在黑暗里也熠熠生辉。 幻术、忍术、体术,还有这种对周围环境、时机、节奏堪称无懈可击的把控。 这大概算是一次教科书级别的行动。 五条悟晃了晃脑袋,看见自己对面那双异色的眼睛里松弛的困倦,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想让真希他们都学会这样战斗,佐助还怪可爱的。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什么突然笑了?”佐助慢吞吞地问他。 他能给佐助找出来十几条理由, 五条悟想。 “要是这个能用来教学就好了,”他笑眯眯地说,“真希还抱怨过, 你这根本不是速成能做到的事。”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佐助捏了捏山根, “他们看一两遍大概就要头疼了。” “后面的你去问七海吧, ”他接着说,眨眨眼睛,把哈欠憋了回去,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让他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又摸了摸佐助的头发,好像突然上瘾了一样, 想把之前一个多月缺的份额都补回来:“你不好奇我在国外做了什么吗?” 佐助觉得五条悟像是在撸猫一样, 不轻不重地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好像还在试图把几撮头发揉成什么奇怪的形状。 对方的语气也有些谨慎,好像接下来说的是件很重要的事一样。 但佐助困得不想动弹,五条悟动作又很有分寸,他也就放任对方这么做了:“明天吧……很急吗?” 一个人考虑所有事着实令人疲惫, 佐助猜,那些想当火影的宇智波大多从来没仔细思考过那究竟是个多么令人生畏的职业,比起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大概不管是带土还是斑,都更希望一切从未发生,只要当个普通忍者就行。 这种事下次还是丢给五条悟一部分吧。 五条悟笑了起来, 声音传到佐助耳朵里时, 已经变得模模糊糊、时有时无了。 “那就明天吧,”他说, “……好好休息……” —— 七海建人抖了抖手里的金融时报, 看着五条悟脚步轻快地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深感心累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五条悟瞅他,脸上挂着看似欣慰的表情,“和佐助不是配合的很好嘛,说不定连我都能骗过去了,七海海你也长大了啊……” 七海建人更想叹气了:“我已经成年很久了,配合也是宇智波君配合我罢了,如果不是他提前让我保存体力,关键时刻干扰那个缝合脸,吉野顺平可能就死了。” 虽然一开始他真的以为吉野顺平死了。 五条悟摆手:“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嘛,佐助一直还挺喜欢你的。” 金发咒术师翻页的动作一顿,褐色的眸子落在五条悟身上:“请不要无理取闹,一直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说一些酸溜溜的话,您这样让我很困扰。” “这么明显吗?”五条悟沉吟,“那我是不是应该收敛一些。” “这反倒是其次,我更希望您在其他方面收敛一些,”七海建人说,“您不是要了解一下之后发生的事情吗?那就请安静一些,我十点钟还要去千叶出差。” 按七海建人的描述,吉野顺平“死亡”后,虎杖确实一度失去了理智,不顾他的劝阻热血上头冲了过去。 真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吐出了更多的改造人,让他们牵制七海建人,自己则迎面对上了虎杖悠仁。 五条悟注意到,七海建人描述中的缝合脸使用的术式显然更加得心应手,花样也比七月份和佐助见面时多了不少。 不过正如佐助估计的那样,真人在触摸到虎杖悠仁的一瞬间僵在了原地,下一秒身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这次似乎是直接攻击到了咒灵的灵魂,七海建人说,和我的攻击效果完全不同。 他本想趁机把真人按死在原地,但却突然感觉身体一僵,动作就慢了半拍,让真人遛了。 佐助是在七海建人刚把吉野顺平抱起来的时候出现的,黑发式神在其余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从吉野顺平颈侧抽出了一根咒力构成的千本,又随手裹着咒力刺激了吉野顺品的几个穴位,没过多久,吉野顺平就又有了微弱的呼吸与心跳。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金发咒术师拿起墨镜,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宿傩手指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 五条悟点头,“我已经加大筛查的力度了,不过,运气好的话,会有其他人帮忙的。” 七海建人没有细问,他起身颔首:“那我就先告辞了,五条先生,” —— 佐助去了一趟立海大,吉野顺平的记录已经变成了“死亡”,他只是去告知一声仁王雅治这件事已经了结,不要再多做探究。 “我听到的消息是转学了。”仁王雅治说,“其实并非这样吧。” “至少在真人死亡之前,他不会再出现了。”佐助说。 他之后又绕去桥洞附近看了一眼——那里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咒术师,表情凝重地进进出出,大概还没有把那些改造人清理干净。 佐助记得那些改造人并没有什么离开下水道的意图,攻击性倒是很强,见到人就往上冲,普通的三级咒术师就能轻松解决。 不过数量太多,本质上又是人类,对这些咒术师来说大概是个不小的负担。 他看了两眼,悄无声息地进了地下,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五条悟的咒力节点。 明亮、恒定、仿佛一下就能摸到。 今天确实一下就能碰到。 佐助落地的时候五条悟抬头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一点:“你不会赖床的吗?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小孩子才会赖床,”佐助挑了下眉,在他身边坐下,随手翻了翻五条悟面前的文件,“安室透联系你了?” 上面写的不是咒术师的任务,而是一些一看就是普通人办的企业的信息。 五条悟把手里的文件也甩到桌上;“好像有点线索,所以我借了他一些人手,不是什么大事,”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简单地和佐助交流了一下信息。 佐助向来浅眠,大概知道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几乎到了梦境的后半才渐渐停了下来,最终随着外门锁扣轻而缓慢的弹响归于平静。 他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依然醒的很早,虽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外界也不是全然的寂静,但他睡得很好,醒来觉得神清气爽,数日积攒的倦意已经尽数消散。 五条悟应该一夜未眠,早上就待在办公室,中途大概是去见了夜蛾和七海,现在面前堆了一叠积压的材料,手边散落了不少花花绿绿的糖果包装纸,说话也带着一股水果糖的甜味。 “好啦,”五条悟又剥开一枚糖果丢进嘴里,眼罩丢在手边,“我们来谈谈,佐助,关于接下来我会怎么做。” 他这句话说的很奇怪。 但佐助有点模模糊糊的预感,好像猜的到五条悟接下来要和他谈的是什么话题。 如果说之前佐助没有细想,那这次五条悟回来时候明显的态度变化,完全就是在直白的告诉他:“我苦恼的事情的确和你有关。” 咒术师离开前有时会在做出某个动作之后沮丧几秒,有时又会盯着他陷入沉思,但从昨天到现在,他的动作又变得自然而有分寸,好像中间那十天对他们两人来说完全不存在一样。 佐助虽然有些茫然——五条悟完全不像是会有这种烦恼的人,不管是之前路上随口和他告白,还是直接动手动脚,对方都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但摊开说这件事也并不坏,佐助想。 五条悟确实让人觉得安心,而佐助发现,这种安心不仅是建立在他们之间相对稳定的束缚基础上的,还有他自身的一些因素。 也许那些惯性、那些燥热与繁杂的思绪,都是他们之间关系含糊不清所造成的,现在他也许能看得更清一些。 “所以呢?”佐助问,他换到了五条悟斜前方的巴塞罗那椅上,舒适地窝了进去,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几乎就是面对面在交流了。 说不上来是不是在期待,他舔了下自己的嘴角。 “我对你的追求到此为止,”五条悟说,声音还带着笑意,“这就是我的决定——” ……是吗? “这就是你花了一个多月想通的事?”佐助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他坐直身子,表情冷了下来,盯着五条悟抱起了手臂。 果然是这种任性妄为、只有三分钟热度的性格,他早就知道,佐助想。 早就知道了。 “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我知道了。”黑发忍者好像完全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我也早就和你说过——” 五条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佐助又拉了回去。 “我还没说完呢,你这么着急打断我干什么,”他亲昵地抱怨道,往佐助的方向蹭了一点,好让自己能把手肘架在沙发扶手上,抓得更舒服一些,“——我决定,不,也不能说我决定吧,毕竟这个一直是你的……” 他自言自语地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换了个说法,“我对你心动这点倒没什么变化,不过一直只有一个人主动也很累嘛,所以我就暂时在原地站一会儿好了,你来做出选择,干脆地拒绝也可以,答应下来也可以,总之,这次不论你是前进还是后退,我都会尊重。” 九月微凉的风从餐厅打开的窗口灌了进来,把桌上几张a4纸吹得卷起了角,像几只巨大的白色蝴蝶,几乎快从台面上飞走。 佐助下意识按住了那几张纸,犹豫了一下,手腕从五条悟干燥微热的掌心中挣脱了出来,拿了个杯子压在上面。 “你……”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有些语塞。 “你……就这么想听我再说一次吗?”佐助又试了一次,陶瓷质的杯子给他的指尖染上了一点凉意。 五条悟自然地收回手,向后靠在沙发上:“好歹过一段时间,缓冲一下吧。” “你现在倒懂得尊重别人的意见了。”佐助无意识地松了口气,略微放松了一些。 “毕竟我多少也算更了解你了一些,”白发咒术师眨眨眼,接下了这份夸奖,“发现自己被诱导你肯定会很生气的。” “所以呢,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越线了,告诉我就行,”五条悟说,“想完成束缚的最后一个条件也随时都可以,不过真正解除束缚大概还是要等星浆体这事了结。” “想听拒绝就直说,”佐助有点不快,“何必借着束缚拐弯抹角,好像在为我考虑一样。” 五条悟睁大眼睛,听起来委屈极了:“我没有!万一你觉得束缚有影响所以拒绝我,我岂不是很冤!” 这事怎么越来越离谱了,佐助想,他还没开始考虑,五条悟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 …… “你以为我会分不清吗?”佐助冷哼了一声,“你要缓冲多久?” 五条悟盯着他观察了一会儿,佐助端着一张不动声色的脸,嘴巴抿得紧紧的,忍了几秒,还是瞪了他一眼。 “等你到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好啦,这点时间我还是能等的,”五条悟说,“愿意走过来我们就一起试着并肩走一段路,不可以也不影响我们做同伴。” 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在佐助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 “佐助,宇智波那种极致的感情我不可能拥有,”咒术师说,蓝眼睛清凌凌的,像是从极高的地方裁了一片天幕,又像是从无人的冰原舀了一勺海水,完全不存在把人灼伤的可能,“对我来说,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把这个当做前提吧,”他微笑起来,“我等你做出选择。”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人留在那片下水道的只是一部分被改造的人类, 五条悟之前统计过神奈川附近的失踪人口,缺口至少有三四百人,这件事捅上去之后,负责神奈川地区的窗和辅助监督几乎被换了个遍, 送到协会进行问责, 至于到底问出来了什么, 就见仁见智了。 “没关系, ”真人拿着小孩子的泡泡机玩得不亦乐乎,并不很在意那些想要多少都能制造的玩具,“那里都是些失败品, 活不了多久,当天肯定还要再转化, 那些咒术师应该也没几个知道内情的,死了更好。” “既然现在还不能把你们的计划说出来,就一个字也别在我面前提, ”佐助冷淡地说,“明天就是交流会了, 以防万一, 你总要把那些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咒灵抱怨了一句他这几次见面都很缺乏耐心, 仿佛吃枪药了一样,接着随口报了两三个名字。 “清水……岩?”佐助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几乎快要忘了这个人了。 剩下几个名字他也有印象,只不过从来没见过面, 有一个教文化课的老师, 还有一个是常出入高专的后勤人员, 至于最后一个, 大概是京都那边的人。 “据说是比顺平还傻的笨蛋哦, 之前是不是找你麻烦来着?不过那家伙好像还挺喜欢他的,”真人轻笑着说,“要是五条悟临时把漏瑚挪了位置,只要在中午之前把消息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们的行动就不会受到影响。” “他们会被发现的。” “本来就没发挥什么作用,还不如丢掉,”咒灵撇撇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你记得最后处理一下,想杀都可以杀掉,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就行。” “这话你自己记住比较合适,”佐助嗤笑一声,“要不是当时我帮你,你能不能逃得掉还是个问题。” 事实确实如此,虎杖天然克制真人,七海建人也只是受了点擦伤,两个人联手,完全能堵死真人逃跑的路线。 佐助猜,七海建人应该料到他会动手,所以结束之后也没有特别惊讶,反倒是虎杖悠仁,回忆了很久,当时自己为什么动作会突然卡了壳。 真人叹了口气,“明明你的术式就有用,为什么宿傩就是我的天敌呢?” 他从高台上跳了下来,差点砸到一个经过佐助身边、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的路人:“不过,要是我们两个的术式都有用,宿傩也不能叫诅咒之王了。” “明天见,佐助君~” —— 五条悟走在佐助身前,脚步轻快,手里推着平板车,手臂上还挂了个轻飘飘的纸袋。 “不想跟着我的话去其他地方也可以哦,”他轻巧地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我反正一直都在这里。” 佐助脚步一顿,不过他行动向来悄无声息,就算中途停下或是加快脚步也不会露出什么痕迹。 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的,他想,五条悟更不可能。 五条悟没得到回答,也不在意,脚下用力,推着平板车,快快乐乐地朝不远处两所学校的学生们冲了过去。 所谓交流会,在佐助眼里,就是和中忍考试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咒术师人数稀少,只有日本勉强能凑出来两个学校,每年举办一次。 形式也差不多,先团体合作执行一次任务,再个人对战展现实力,由多方咒术师进行评估,予以一定程度的等级提升。 他等五条悟站定,才瞬身越过了那段长长的距离,抬眼扫了一下正被一个个塞伴手礼的京都来客。 巫女、阴阳师、傀儡师、魔法师、大号李洛克、禅院真希的姊妹,还有上次见过一面、看见五条悟话都说不囫囵的摆件。 哦,据介绍,应该是领队庵歌姬、加茂宪纪、机械丸、西宫桃、东堂葵,禅院真依和三轮霞。 佐助的目光在那个傀儡身上轻飘飘地掠过,在五条悟大声宣布“没有歌姬的份”时意味不明地落在了穿绯袴和肌襦袢的女咒术师身上,对其他人或是好奇或是警惕的目光视而不见。 这些咒术师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只要等到束缚解除,他自然会离开这里,继续过一个人的生活。 还有两个月。 他就需要……干脆地拒绝五条悟。 只做同伴就可以了。 他压下了心中的那点情绪。 虎杖悠仁的出场没引发什么波澜——除了乐岩寺嘉伸,大概没人真正感到惊讶。 伏黑惠淡定地打了声招呼,钉崎野蔷薇被突然从箱子里跳出来的同学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一脚踹了上去,这会儿正揪着虎杖悠仁好奇地问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 “喂,”禅院真希不爽地瞪了佐助一眼,“你怎么也和白痴悟一样满口胡话了?” 五条悟在夜蛾正道的钳制下打了个喷嚏。 佐助下意识地看了咒术师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我只是听命行事。” …… 庵歌姬翻了个白眼:“听命行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这么听话?” 带着眼罩的咒术师摆摆手,“这件事我可不是主导者,当然要听话啦。不过如果主导者是歌姬的话,我肯定不会听的,毕竟你完全干不来这种事嘛~” 他敏捷地开启无下限躲过了劈头盖脸浇过来的茶水,听到一点动静,轻轻一咂舌,往身后偏了下头。 学生原地解散之后,作为交流会的指导老师,五条悟和庵歌姬要先到监控室做准备。 他端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对坐在身边的咒术师说自己最近接到一条“指令”,发现京都高校有人和咒灵合作,顺便让她帮忙筛选一下最近的异常事件。 “去查查你的学生吧,”白发男人轻飘飘地说,“我得到的消息不是很确切,但京都至少有一个学生在和另一方合作,辅助监督啊,教师之类的说不定也有内鬼。” “你让式神干什么去了?”庵歌姬同样往五条悟身后瞥了一眼,手里的咒力勉强安定了下来,五条悟说的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过惊人,如果真如他所说,不仅是学生、教职工乃至协会都有和外敌合作的人存在,咒术界基本上就是个不停漏水的筛子,所有咒术师每一次任务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虽然现在也是如此,但意外和刻意是完全不同的危险等级。 “佐助吗?”五条悟思考了一下,“大概是觉得你太暴力了,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了吧。”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前辈啊——!” 离开那间茶室以后,佐助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在屋顶上——他避开了比往常更多一些的辅助监督,本来想去森林里,却在入口处看到了树干上绑着的喇叭。 而且,林子里也投放了不少诅咒。 团体赛的赛场是高专所在那座山的半山腰以下,涵盖了一小片教学楼,恰好还有佐助和白蛇常去的那片湖泊。 现在写轮眼满眼都是乌烟瘴气的咒力,完全不似平日里那种宁静清洁的样子。 佐助皱了下眉,心情更烦躁了一些。 白蛇从他的领口探出一个头,细长的蛇信伸到空中探了探:“佐助大人,最近您的查克拉有些不安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作为和佐助之间存在血契,又同样使用查克拉的存在,白蛇对佐助体内查克拉的变化甚至比五条悟还要敏感。 五条悟可以借助束缚感受到佐助的情绪,而白蛇作为仙人的后代,拥有的就是与生俱来的,感受查克拉本质的能力。 虎杖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白蛇也就不再需要跟在他身边了。 佐助转身跃上了房顶,“很明显吗?只是有点心事。” “最近变化更大一些,”白蛇的声音细而轻,“我不是人类,也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所以帮不了您,但您可以休息一下。” 佐助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个熟悉的院子里,枯山水,木缘侧,一根灰褐色的立柱上还有几个深深的裂口——那是手里剑钉上去留下的痕迹。 佐助意识到,自己回到了五条悟的宿舍,这个自他来到这里,就一直居住的地方。 好像除了这里,也没什么其他地方可去了。 “……算了,”他说,推门走了进去,“你等会儿帮我跟着真人,不要让他发现了。” 房间里勉强算是整洁,这几天五条悟加大了筛查异常事件的力度,又要协调其他事情,处理积压下来的任务,睡眠时间急剧下滑,几乎每夜都在客厅待着。 所以沙发上搭了几件他的衣服,还有早上吃了一半没来得及收走的巧克力麦片,散发着淡淡的甜牛奶味儿——绝对是睡过头了,佐助想,所以他在虎杖悠仁那里见到五条悟的时候,对方一副没睡够的表情,甚至没有问他早上到底去了哪里。 “是。”白蛇在佐助弯下腰时从他肩头滑了下来,几秒之后,雪白的尾巴就消失在了木色的墙根处。 —— 房间里坐了四五个人,都是佐助见过的,两所学校的校长,代表个人咒术师的冥冥,还有庵歌姬和五条悟。 他出现的没什么征兆,庵歌姬感觉到冥冥的咒力猛地波动了一下,一回头就发现,之前突然离开的黑发式神,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这间用于监控场内情况的会议室内。 乐岩寺嘉伸从深陷的眼眶中看了佐助一眼,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好像突然成了哑巴,不打算对他待在这间屋子发表什么意见。 佐助的视线落在前方的屏幕上。 五条悟侧头问他:“都布置好了吗?” 他问的显然不是森林里的那些诅咒。 佐助视线未动,平平淡淡地回他:“是。” 他答的也不是。 不只是真人口中的那几个人,其他几个被世家安插进来的人员,都被五条悟找理由塞给了伊地知,让他排进了这次交流会的巡逻表里。 既然要出事,就趁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动手好了,咒术师说,该下场的下场,该去暗处的去暗处,我想他们也快忍不住了。 不管今天之后,那些人是福大命大活了下来,还是运气不好死在了诅咒师和咒灵的手中,他们的秘密大概都会被佐助掏的一干二净。 佐助盯着屏幕,那里闪过一片杂色的噪点,静电发出细小的噼啪声,随即变成了两处不同的出发点。 “那么,接下来就看大家的表演啦~”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十二点整, 交流会正式开始。 两块屏幕上分别显示出了两所学校的参赛选手,随着他们不断分兵,不断有新的屏幕在佐助眼前亮起, 保证每一个学生的身影都被投射在众人眼前。 东京高专的六名学生倒是很快就兵分两路, 而京都高校除了东堂葵一开始就独自一人行动外,其余几人并没有彻底分散,而是不断交流着位置,逐渐拉扯出了一张大网。 尽管乐岩寺嘉伸的态度说明, 他似乎有了一点改变,意识到协会里某些人并不是彻头彻尾的“人类派”,他本人对诅咒的态度却依然强硬。 比如,他还是要求自己的学生伺机杀死宿傩的容器, 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是策略?”五条悟凉凉地问,屏幕里, 虎杖悠仁被京都高校的学生围在一片空地上, 杀意就算隔着屏幕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逐个击破更加稳妥。”老头不动声色地回答,之前在大门鸟居下露出的惊诧与憎恶已经消失在了那张充满时光痕迹的面孔后, 表面上只留下了状似客观理智的评述。 白发咒术师哼笑一声:“无聊, 有这种心思不如想想别的。” 佐助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三十分。 五条悟在最前面弓着腰,仰头盯着屏幕。 伏黑惠用一个巧妙的关节技暂时击退了加茂宪纪, 五条悟记得,佐助第一次和他打的时候也用过这个小技巧;禅院真希借着长刀的掩饰甩出一把苦无,随即猱身而上, 掐住三轮霞的手腕, 随手一折, 那把长长的武士|刀就已经架在了蓝发咒术师的喉边;还有虎杖悠仁, 和东堂葵缠斗的时候也很冷静, 就是表情看起来不知为何有些奇怪…… 大家都成长了很多嘛,在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时候。 五条悟撑着下巴微笑起来,庵歌姬看他一眼,在旁边小声吐槽:“你居然会有这种表情。” 哪种表情呢? 五条悟想,是对学生的,还是对佐助的? 感知中黑发忍者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前方的屏幕上,外界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咒力在空中流动,勾勒出各种各样的物品,又将这些信息返还给他的大脑。 但马上就要变天了。 咒灵、诅咒师、协会、普通人,还有佐助和他。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墙上的剩余符纸突然熊熊燃烧起来,数秒之后,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印记。 庵歌姬还没来得及走出这间监控室,就被事态的发展惊得停在原地。 她原本想去把被禅院真希一掌劈晕的三轮霞接回来——森林里剩下的诅咒还有十几只,虽然等级都不高,对失去意识的人来说还是很危险的。 五条悟在她身边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脖子,好像并不紧张,也不太担心学生,反倒有些兴奋。 不过,这人本来就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眨眼的样子,庵歌姬想。 “佐助,跟我来,”白发咒术师偏头说,“还有老爷爷,别赖在椅子上了,多少活动一下,有客人来了。” —— “入侵的第一个目的,用五条悟来测试【帐】。”蓝发咒灵晃着脚说。 五条悟装模作样的在房檐上奔跑,佐助压低了速度,和他保持着一前一后的恒定距离,暗色的帐在远处天际呈圆弧状展开,仿佛一泼墨汁浇在无形的罩子上,滴滴答答的淌下来。 但实际上,在佐助的眼中——五条悟也一定能看到——咒力构建的速度比视觉看到的更快,除非五条悟现在就瞬移过去,按照这个速度,跑到一半帐就已经完成了。 所以当他们停下时,所有人都被拦在了帐的外侧。 白发咒术师好奇地伸手去摸,漆黑的帐上立刻爆出一串火花,把五条悟的手重重弹开,在男人的皮肤上留下了一片焦黑的灼伤痕迹。 佐助皱了下眉,很快就看到那片伤口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迅速愈合、消失不见。 这是一个拥有限制条件的以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为代价,限制五条悟本人的进入。 “这个好像拦不住你,”五条悟压低了声音,凑到佐助耳边说,“你要进去吗?” 他恰好挡住了佐助,黑发少年伸手抚上面前暗色的结界,他的手掌遇到了一些阻碍,但最终还是穿透了进去——这大概是因为虽然体内有五条悟的咒力,但佐助本质上并不是从属于五条悟的式神,而是一个独立个体的缘故。 真人没打算拦他。 咒术师呼出的热气扑在佐助耳朵上,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庵歌姬在旁边表情凝重地和乐岩寺嘉伸交谈了几句,回头不耐烦地叫他:“五条,在说什么呢?你们两个都进不去吗?” “歌姬和老爷爷先进去吧,”五条悟没注意到佐助的不对,他直起身子,懒洋洋地掰了掰手指,“我马上就来。” 庵歌姬和乐岩寺进了帐,五条悟则扯了眼罩,对着结界啧啧称奇:“看起来有点费力,你说我应不应该让你进去?” 应该不只是“有点费力”的程度。 他随手轰了一个苍上去,帐纹丝不动。 “我可以进去,但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佐助道,表情没什么变化,完全不给人看出自己刚才耳朵发红的机会,“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影分|身已经在那附近了。” 五条悟眨眨眼,回忆了一会儿:“好像是这么说过……那就拜托你啦,不过我觉得那个花御也不是很强的样子,他们几个要是配合的好,拖个半小时一小时应该也问题不大……” 佐助的身影消失在了帐内。 白发咒术师盯着忍者消失的地方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指节按得噼里啪啦一阵响,在身前比出了另一个手势。 暗红色的咒力在他的指尖汇聚,收拢,最终被压缩成了一个豌豆大小的咒力球,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 “那就升一下级吧,”咒术师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术式反转,赫。” —— 清水岩安静地走在高专划分的巡逻路线上。 一如既往,他穿着合体的西服,带着金丝边眼镜,头发用发蜡打理的整洁有型,看起来像是在高档写字楼上班的金领人士,而非朝不保夕的辅助监督。 他稍微有些好奇,也有一点激动——这条路线恰好经过了那些人所说的、藏有五条悟密谋推翻协会秘密的地点。 清水信吾抚养他长大,这是无可置疑的,因而他的身上也深深打下了对方的烙印:他相信清水信吾的理念、认同清水信吾的道路、怀疑清水信吾的死亡,也对自己后来发现的那份遗书深信不疑。 那确实是他从小到大熟悉的、祖父的字迹。 “……我自觉时日无多,咒术界似有阴谋酝酿,阴影逐渐迫近,我却无法阻挡。环顾四周,修吾需保护家族,不能牵扯其中,其余人等也不知是否可以信任,唯有将此事托付给你——我的孙子,维护咒术界的安定,不惜一切代价……” “……羂索和我志同道合,他在海外生活多年,与咒术界毫无瓜葛,你大可信任他……” 所以他才主动申请,来到了东京高专。 五条悟在收集咒术界不少人的把柄,他的式神是一个咒灵、拥有控制人心智的能力,他也曾经毫不客气地说协会早就不该存在了…… 清水岩想,祖父保护了自己那么多年,现在他却根本无法接近五条悟——对方甚至不曾取下眼罩,脸上永远是嘲讽的笑,随口一说就能让伊地知洁高、另一个可怜的老实人把他安排到无关紧要的位置,然后在他意图打听一些重要消息的时候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呢,清水监督,五条先生从来不说这些——连这些消息都是羂索通过各种途径搜集而来的。 【交流会当天,我会想办法让人混进高专,他们会带走五条悟意图藏匿的材料,关于特级咒灵、关于控制人心、关于让整个咒术界沦为他的掌中之物的东西,请你为他们掩护,如果宇智波佐助被五条悟派来,务必让它留下把柄,好让协会有理由祓除诅咒。】 他见到了一男一女两个陌生的咒术师。 “洼冢匠。”“菅田真奈美。”这两人报了名字,表情冷淡,似乎很不愿意到这里来。 清水岩推了下眼镜,默不作声地一点头,带他们往那间不起眼的小楼走去。 经过一段狭窄的楼梯,他们站在了一扇贴满符纸的铁门前。 “三重封印,需要用三种不同的术式解开。”清水岩冷静地说,手心微微潮湿,昏黄的烛光在墙面跳动,把他们的影子拉成一个个怪异的形状,沉默地在墙上扭曲变幻着。 他只有十分钟,十分钟之后,他的巡逻路线会和另一个人重合,必须要在这之前把房间里的东西取走。 “让开,”菅田真奈美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把他扯到一边,“别碍事。” 清水岩心里有点不舒服。 羂索说话彬彬有礼,他的手下原来是这种货色吗? 但他只是一介咒力低微的辅助监督,尽管能接触到大量信息,却在实际操作时无能为力,只能妒忌又自卑地看着别人,用精英的外表掩饰自己内心的无能。 门上的封印轻而易举地被解开了。 “也没什么啊,”金发的女诅咒师撇撇嘴,“我自己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 另一个人推门走了进去,一股酷热暴虐的咒力在几秒钟之后席卷了整个空间,一下就让清水岩的额头有了汗意。 五条悟真的藏了一个特级咒灵!他向协会报告的那个咒灵,原来并没有逃走,而是被暗暗扣下来了吗?他想要做什么?已经有一个特级咒灵当做式神了,难道想像那个特级诅咒师那样,豢养咒灵,培养成属于自己的另一股势力吗? 祖父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一旦协会知道了这件事,不管是五条悟,还是他那个同样令人厌恶的式神,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清水岩的手指因激动和恐惧震颤起来,他看着那两个人和咒灵交谈了几句,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并肩走了过来。 “多谢,”洼冢匠表情古怪地说,“我们马上就会离开。” “这里面没有其他东西了吗?”清水岩想进去看一眼,“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种事之后再说吧,”菅田真奈美不耐烦地说,“我可不想在这里离多待一秒,更不要说还要拿着咒灵了。” “人类,放尊重点,”火山头喷出一点岩浆,“既然只要一个人带我走,我把你杀了也行,这样你也不用带着我了。” 为什么这个咒灵一副颐气指使的态度?羂索不应该同样厌恶咒灵吗? 清水岩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个他只听过一两次,但绝不陌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不如你们都留下来好了。” 黑发赤眸的式神提着一把薄而锋利的唐刀,逆着光,从门口平静地看了过来。 “……宇智波佐助。”清水岩后背的冷汗一下就浸透了衬衫。他至今还记得那把闪着电光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场景,还有当时这个人形咒灵冰冷刺骨的目光。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你来的太早了。”另一个声音说。 ……? “漏瑚,我应该告诉他们不要揭开你嘴上的封印的,”黑发式神淡淡地说,清水岩觉得事态的发展好像和他想象的并不相同,“这样我没办法和五条悟交待。” 漏瑚?宇智波佐助知道这个咒灵的名字?他们认识? “你们……是串通好的?”他艰难地开口,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所以五条悟是被你们利用了,还是说……”还是说羂索其实并非什么好人,但祖父…… 他给羂索提供了那么多情报…… “噗嗤。” 他胸口一凉。 一点寒光从他的前胸透了出来。 “只是个辅助监督,”洼冢匠冲拼命侧过头的清水岩一笑,“摆出一副精英的样子干什么,刚好你也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干脆去死好了。” 菅田真奈美嫌恶地躲开了一些:“血不要溅到我身上。” 漏瑚虽然只有一个脑袋,但离开了封印室,他的咒力也在迅速恢复,这会儿心情很好地对佐助说:“这样就行了吧,他说不出来什么了。” 黑发式神平静地看了一会儿在地上挣扎的清水岩,手腕活动了一下,带着那柄薄如蝉翼、没有刀鐔的唐刀偏转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再给我留下一个人吧,”他甚至轻笑了一下,唐刀随意指向洼冢匠,“就你好了,这样我也算是完成了‘追击侵入者’的命令。” “喂,你这家伙……” “随你,”漏瑚说,“女人,快点带我离开高专,我要待吐了!” 他话音未落,洼冢匠就已经被钉在地上,发出一声窒息般的惨叫。 “还不走吗?”宇智波佐助拄着刀,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去,“我也不介意多杀一个。”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佐助突然愣在原地, 脚下的树枝被他踩得弯折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帐,眼里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现在是他进来的第二十分钟,帐还没有被破坏,但五条悟并不着急。 对方依旧在兴致勃勃地提高每一次攻击的强度, 仿佛把这个帐当成了某种现实生活中的通关游戏一样, 不断尝试从不同的路径通过这个关卡。 佐助阖了下眼睛, 轻轻呼出一口气。 禅院真希、熊猫、虎杖悠仁、京都的学生、京都的学生……找到了。 黑发忍者睁开眼睛, 猩红的写轮眼中是也许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杀意与烦躁。 他又看了一眼头顶的帐, 随即往感知到的方向奔去。 —— 帐的内侧咒力反应很强。 佐助绕开了庵歌姬与乐岩寺嘉伸所在的区域, 从鸟居的另一侧进入了森林——他能感受得到花御的气息,对方正如真人所说,应该在与学生战斗,和这个【帐】一齐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 现在是……狗卷棘, 伏黑惠和另一个人。 佐助皱了下眉,比起其他人,狗卷棘其实是最容易受伤的那个,花御的速度不算很快, 如果只是躲避的话,保存实力撑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 但咒言的反噬却是避无可避的。 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至少在影分身解除之前,都只能老老实实当一个旁观人员。 变身术只能伪装外形, 而无法伪装成其他人的咒力, 他的查克拉再怎么伪装, 在这个世界都是偏向“咒灵”而非“咒术师”的力量。 但这不代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 禅院真希刚意识到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手臂就被另一个人钳住了。 她下意识想要反击, 却突然浑身一麻, 腿一软, 差点在奔跑中跪倒在地上——现在她终于看清对方是谁了,宇智波佐助用另一只手拎起了她的衣领,勉强算是“扶”了她一把,掌心的电弧跳动着消失在空气中。 “不要问问题,我带你过去,”他在急速向后飞掠的树影中说,每次落脚,好像还没有完全站定,身体就自动找到了另一处落脚点,瞬间出现在数米之外,“狗卷和伏黑在和特级战斗,你们要坚持到悟进来。” 禅院真希紧了紧拳头。 刚才佐助下手不重,只是让她一瞬间泄了力,但这会儿眼前景象变化太快,情况又很紧急,禅院真希也不敢有太大动作,一张嘴风就往肚子里灌,费了半天劲才说了一句话。 “白痴悟知道咒灵会入侵?”她气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重心更稳定一些,“等这件事结束了再找你们算账。” 难怪昨天晚上惠说五条悟把游云从影子里拿走了。 宇智波佐助不出手,又是为了什么? 佐助勾了下嘴角,凉凉地说:“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吗?你要是再晚一会儿反应过来,禅院家家主还是让给你妹妹当比较合适。” “要你管,咒灵,”禅院真希翻了个白眼,故意刺了他一句,“你把游云放在哪里了?给我。” 她当然知道佐助并非咒灵而是人类,但这件事似乎只有他们几个人清楚,宇智波佐助又不在乎,她才会这样和对方开玩笑。 反正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相性不合,宇智波佐助态度差劲,她的态度就能更差劲。 “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出现了,”佐助确实完全不在意禅院真希开的玩笑,“自己抓好。” 禅院真希反手扣住他的肩膀,发现黑发式神的速度慢了一些,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眨眼就到了十几米外,而是在一根树枝上踩了一下,带着她轻盈地跃到几米外的另一根树枝上。 与此同时—— “你从哪掏出来的?”她惊讶地看着宇智波佐助双手一抹,手里就出现了鲜红打底,末端有黑色云纹的特级咒具,好像是凭空从另一个空间拿出来的一样,“这些又是什么?” 她接过了另外几张被一起递到自己面前的符纸,上面画的咒符和封印符有点像,但她却完全看不懂其中的原理。 “起爆符,”佐助随口说,“当□□用就行,一次至少四张,否则拦不住那家伙。” 刚到这里时,佐助身上的确夹带了不少战斗用的道具,但起爆符这种东西对他来说用处不大,因而身上备的也不多。 五条悟前段时间拿走了几张,试图搞出来个咒术师版本的,可惜佐助完全不懂怎么制作起爆符,也不会倒推上面的封印符文,现在只剩下十一二张,干脆全给了禅院真希。 这些小纸片杀伤力有限,可能根本伤不到花御,但是多少能阻拦对方几秒,让这些学生有点喘息的时间。 他们来到了森林边缘,面前是几栋连在一起的教学楼。 禅院真希对这片场地不是很熟悉,她只知道这里应该是四年级学生上理论课的地方,低年级不会到这儿来,所以才会被划为赛场的一部分,让他们的主场优势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但她能感知到熟悉的咒力。 就算去掉眼镜就看不到咒灵,就算她的咒力甚至比普通人还少,她也能捕捉到朝夕相处的同伴在其中一栋建筑中激荡的、不断蓄积的咒力。 “贴在特级身上,我来引爆,你们调整一下,”佐助已经把查克拉收敛到了极致,整个人似乎完全与森林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和身旁掠过的风是一个节奏,“让狗卷少用咒言,帐对你们没有限制,拖就行了。” 他抬头扫了一眼帐,他进来大概五分钟了,但帐还是十分稳定。 五条悟大概要多出点力才行。 如果佐助和五条悟一同别划分到“不可进入”那一端,就算是全世界的人加起来大概也无法使这个帐成型,而现在,佐助被放在了天平的另一端,五条悟说不定得尽全力才能打破这个帐——鉴于帐本身是依托他人咒力构建的,就算代价合适,它自身的强度也存在极限,不可能得到无休止的强化。 若非如此,佐助根本不会进入帐内,而是会留在外面,和五条悟合力破坏帐,尽快解放他的力量。 “知道了,我会给你信号的。”禅院真希短促地点了下头,把那几张薄薄的符纸捏在手里,冲进了那栋教学楼。 黑发式神凝视着那栋被暗色咒力包裹的教学楼,咒术师的咒力在他眼中基本上都是暗红色的,但人与人之间又存在着一些差别,有的深一些,有的浅一些,咒灵的咒力则总是泛着黑的紫色,比人类更邪恶,也更阴冷。 他的查克拉也是这样,和诅咒没什么区别,说不定之后还会变得越来越像个诅咒,佐助想。 不,大概不会吧,毕竟…… 禅院真希淡薄的咒力挡住了三团诅咒的攻击,狗卷棘酝酿的咒力在喉头消散,伏黑惠和另一个人停下脚步——一股咒力如同箭矢一般从后者掌心飞出,擦过花御的额头,让诅咒踉跄一步,一小片浓重的咒力逸散开来。 在剩下几人迅速拉开距离的同时,禅院真希却朝着花御的方向奔去,她没有选择水平方向出手,而是一跃而起,将三节棍游云从斜上方狭小的空隙中甩向花御。 特级咒具之所以被称为特级,是因为其中寄宿的诅咒力量强大,而使用起来限制较少,就算是普通咒术师,也能轻而易举地使用这些咒具、发挥出数倍于自己的力量。 游云就是如此。 尽管花御身形高大,自斜上方很难拥有足够的挥臂空间,禅院真希也只是勉强借助翻身的动作延长了挥臂距离,实际上出手力度大概只有七成,但造成的效果却非常明显。 “轰——” 花御直接砸穿了数层地板,从四楼走廊直接跌到了最底层,带起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 禅院真希在属层楼之间辗转挪移,也不知说了什么,几人几乎是同时冲出了走廊尽头的窗户,鵺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长鸣。 还挺聪明的,佐助挑了下眉,食指中指并拢,其余手指扣在掌心,手举在胸前。 “爆。” 他无声地说。 加茂宪纪身子晃了晃,不由自主地撑了一下地,吃惊地问禅院真希:“你做了什么?” 伴随着一声、不,是好几声同时在建筑物内部响起的爆炸声,他们刚离开的那栋教学楼好像突然失去了支撑,像一块酥脆的饼干一样从中间断裂,砖石墙板从半空中滑落,不过数秒,就把那个特级咒灵死死埋在了下面。 “这还用问,我炸了这栋楼,”禅院真希直起身子,露出一个锋利的笑来,“棘,接下来别用咒言了,我们就在这里和它慢慢玩。” “最好别进森林。”伏黑惠喘了口气,把玉犬召唤出来,“森林里我们打不过他。” 咒言师拍拍伏黑惠的肩膀,冲他比划了一下。 伏黑惠点头,伸手从影子里抽出一把唐刀递给对方,“这个可以吗?” “鲑鱼。”咒言师点头,轻轻咳嗽了一下,弯了弯眼睛。 “……等下,”加茂宪纪觉得自己好像跟不上东京这些咒术师的思路了,“你们怎么这么熟练?你知道这个特级的术式吗?” “抓紧时间恢复一下吧,加茂学长,”伏黑惠说,他的手中也拎了一把刀,“在其他人赶过来之前,我们要利用一切条件,拼尽全力拖延时间。” 五条悟应该会很高兴的,佐助想。 而接下来,是虎杖悠仁和那个大块头。 —— 让他们自己赶路吧。 忍者脚下的树枝因为他突然改变方向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地嘎吱声,勉强没有断裂,在空中大幅度地晃动了几下。 虽然他的查克拉正在不断恢复,但佐助觉得,这次用影分|身给他带来的不安——体内力量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不安,与烦躁——同样是因为体内力量只剩下四分之一的烦躁,比之前严重得多。 他知道原因并非在于影分|身。 除了刚才发现的那件事,还有一个事实像是被蒙了层透光的窗户纸,影影绰绰藏在他的心底。 窗户纸随便一戳就能戳破,这反过来让他更加烦躁了。 忍者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成了林间的一抹黑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越了小半个比赛场地,看到了他刚才在找的人。 对方正举着一把刀,朝穿巫女服的咒术师背后砍去。 “咦,还以为绝对能砍到的,”双眼眼下各有三个倒三角样式图案的诅咒师有点失望,“这刀很不错吧,鞣造给我——” “喂!”庵歌姬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步,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在她与那个诅咒师之间,背对着自己,一手掐住对方手腕、一手卡住对方脖子的黑发式神。 帐还没有解除,宇智波佐助怎么进来了? 宇智波佐助回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个诅咒师不知怎么做的,脖子一缩,就从他的掌心挣脱了出来,刀甚至没有掉在地上。 下一秒,诅咒师就又迎面撞上了寒光凛凛的一刀。 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胳膊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觉得自己运气简直好到了极点:“哇,好吓人,万一被砍到脖子肯定就死了吧!” 庵歌姬紧盯着自己面前的诅咒师和式神,把刚走过拐角的钉崎野蔷薇和禅院真依拦在身后。 这个诅咒师说的没错,宇智波佐助确实出手毫不留情,刚才那一刀就是冲着杀人去的,就算是自己也只能硬接下来,根本避无可避。那个诅咒师能躲开,简直像奇迹发生一样。 “不要杀了他,我们需要情报。”她对宇智波佐助说,心里并没有对五条悟所说的“超级可靠的式神”报以十分的信任。 式神头也没回,又一刀砍了下去,依旧是毫不留情的狠辣角度——这刀甚至更难躲了。 诅咒师又一次躲开了致命的部位。 不对劲。 不管是宇智波佐助,还是这个诅咒师,都不对劲。 宇智波佐助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这个诅咒师的术式则非常奇怪。 庵歌姬悄声嘱咐自己身后的两个学生:“你们两个,等会儿要是情况不对就赶紧走,这里有我。” 钉崎野蔷薇还没来得及反驳说宇智波佐助没那么可怕,就听见了几声不是特别清脆、像是折断笔杆的声音——诅咒师脸上还挂着庆幸的笑,被刀反握着的那只手却已经软软地垂了下来,头发被揪在宇智波佐助手中,被迫抬头看着弯下腰的式神。 他的腿也折成了两个奇怪的角度。 诅咒师后知后觉地惨叫起来。 “你要干什么……” 庵歌姬警惕地盯着对方。 黑发式神身上的咒力翻滚着,冰冷的杀意让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五条悟的式神,怎么感觉比他本人还危险? 过了也许是几秒,帐突然消失了。 又过了一两秒,宇智波佐助终于直起身子,很轻地冷笑了一声。 “你自己不会看吗?” 他把诅咒师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帐消失得毫无预兆, 但也没几个人真正感到惊讶。 毕竟那是五条悟。 五条悟的咒力强横地出现在团体赛场地上空。 像一团小小的太阳,刺得人眼睛生疼。 佐助没有停手。 他不想停,从刚才开始,从他在森林中驻足折返、离开枝桠荫蔽, 循着咒力一路奔来开始, 就有一团火在忍者的胸膛中燃了起来, 然后越燃越大、越燃越烈—— 重面春太的瞳孔缩小到了极致, 在他手中没了气息。 佐助把庵歌姬的声音抛在身后, 唐刀插回背后的刀鞘内, 静静走入了一条无人的巷道,身形隐没在墙壁投下的阴影中。 太阳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五条悟的视线也许是往这个方向投了过来, 也许没有, 反正那团灼人的咒力只在空中停留了一瞬,就瞬间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 那是组屋鞣造和乐岩寺嘉伸所在的位置。 真弱啊, 他想,就这种水平的诅咒师,还能拖上半个多小时。 五条悟也是这么想的。 他漫不经心地弹了两下手指,让诅咒师失去了行动能力——可能效果有点太好了,乐岩寺嘉伸不得不打电话给家入硝子, 让医生赶紧过来止血救人——然后有点疑惑地望向某个方向。 五条悟并不担心自己的学生。 六眼就像一个精密的扫描仪, 自动搜集分析着周围的一切信息, 反馈给白发咒术师, 所以一打破帐,场内的情况对他而言就一目了然了。 小树杈现在被好几个学生围攻, 也许说一对多比较合适, 但五条悟觉得, 作为一位优秀教师, 他应当多鼓励一下这些学生,所以叫围攻也没什么毛病。 虎杖悠仁、禅院真希和东堂葵在近处缠斗,伏黑惠伺机发动远程攻击,而在鲜花盛开他们陷入茫然、或是攻击突兀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狗卷棘会恰到好处地用咒言让他们避开危险。 虽然他们带着伤,状态也算不上好,但五条悟感知得到,他们的咒力都在平稳的流淌、他们的大脑都清醒又冷静、眼神也一定专注到了极点。 不一定能赢,但一定不会输。 更不要说那里还有宇智波佐助。 五条悟知道另一个方向也有佐助的查克拉,而这也是让他感到疑惑的地方。 ——佐助不喜欢影分|身,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五条悟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年轻忍者在用过一次影分|身之后又一次用了这个忍术,歌姬弱归弱,到底是个成熟的咒术师,不至于连个诅咒师都应付不了。 而且…… 他拿出电话随手拨了个号码。 “别打啦,给我让点地方。”五条悟说,“当然是真话啦,学生出完风头该老师我上啦~” 白发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另一个人的事情。 在知道帐已经被打破、实力处于碾压状态,可以轻易使对方失去行动力的情况下,佐助还是选择杀了那个诅咒师。 这不像他。 五条悟知道佐助不抗拒杀人,但对杀人也没什么兴趣。 那个世界的忍者,说白了就是活兵器,杀人就是工作内容。而佐助是个优秀的忍者,调整自己的心态,完美地完成每一个任务,对他来说是件非常自然的事。 不过这里没有任务。这时,佐助应当是宽和而平静的,像泉水一样清澈,像飞鸟一样自由,几乎从不在意外界对他的态度。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歌姬身边的查克拉迅速离开了五条悟的感知范围,而在学生身边的那个查克拉还没有消失,只是往森林深处又藏了藏。 总之,还是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一下吧。 不断有奇异的粒子在空气中生成又湮灭,仿佛潮涨潮汐,被引力牵引着围着一点相互环绕,相互靠近,最终勉强被捏合在一起,不稳定地震颤着。 “虚式,茈。” 佐助的脚步慢了一些,他回头感知了一会儿,表情松弛了一秒,很快又继续走了下去。 石板路上倒着两具尸体。 清水岩的,还有洼冢匠的。 虽然不是死在同一个人手里,他们两人的死法却都差不多,都是被人刀捅了个透心凉,流着血挣扎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死去。 【他】本来没打算杀了洼冢匠,佐助想。 但他大概算是故意杀了重面春太。 —— 菅田真奈美表情很不好,警惕地盯着黑发式神,面对着他向后退去。 “我不杀你,”【佐助】不耐烦地说,“带着漏瑚赶紧滚。” 洼冢匠在他手下咳出一口血来。 金色长发的女诅咒师犹豫了一下,扭头就跑,完全没有搭救另一个人的想法。 他们本来就只是临时搭档,若不是祢木利久去别处搜寻手指暂时还没回来,今天本该是他们两个一起潜入高专。 夏油大人想要建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虽然咒灵这种东西越少越好,但只要有助于让世界陷入混沌,让非术师陷入混乱,暂且利用一下这些特级也可以接受。 “它们会有个不错的结局的。”菅田真奈美记得,占据了夏油大人身体的冒牌货这样说。 洼冢匠那一刀直接捅穿了清水岩的心脏,菅田真奈美刚走,这位时常一副精英打扮的辅助监督就没了动静。 【佐助】也不甚在意,他低下头,鲜红的写轮眼对上了洼冢匠涣散的眼神。 …… “路线就是这样,你们卡好时间,会有一个叫清水岩的辅助监督接应。” 身披黑底金纹五条袈裟的年轻男人眉眼细长,声音柔和平缓,恍若一位修身养性的僧侣。 “五条悟不会突然出现吧?”菅田真奈美问。 “放心吧,”那个人说,轻笑着抚摸了一下额角的伤疤,“他在打破帐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我了解五条悟。” …… 他怎么敢…… 黑发忍者一把将唐刀抽了出来,大步走到已经没了声息的清水岩身旁,毫不在意地上的血污,单膝跪下。伸手按上了辅助监督的额头。 “这是……”怎么回事? 和清水岩交接的辅助监督站在围墙拐角处,惊诧地望过来,被黑发式神身上冷冰冰的杀气吓得一个激灵,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佐助】没回答,他现在没心情理对方。 洼冢匠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不算陌生——五条悟的记忆有大半都有对方的身影;清水岩的记忆又似乎说明情况并非那么简单。 五条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佐助知道,白发男人轻浮而随意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坚硬而透明的心,外界刀割火烤从来改变不了他内心的坚持,但正因如此,短暂的震惊过后,【佐助】觉得那火转而在自己心里烧了起来。 不管那是真的故人、还是伪装成故人的陌生人,黑发忍者都由衷地感到愤怒。 五条悟还是不要知道这种不确定的消息为好,他在怒火中想,而死人总是最擅长保守秘密的,不是吗? 那位辅助监督——应该是禅院家安排进高专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看着宇智波佐助,这位他只听过别人口头描述的危险分子重新回到了那个诅咒师面前,毫不犹豫地一刀插进了诅咒师的心脏。 洼冢匠睁大了眼睛,嘴角溢出血沫,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小、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弱,终于像一只被扯掉翅膀的蜻蜓一样,倒在地上不动了。 【佐助】拔刀,带出一串血迹,他甩了下刀,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宇智波……佐助?”夜蛾正道恰好经过这里,先是看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然后才是大惊失色的辅助监督和远处越来越小的背影,“怎么回事?”他皱起了眉。 辅助监督咽了口唾沫:“我来的时候,他……杀了这个诅咒师。” 远处,黑发式神还没转过弯,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 走进那条幽深晦暗的山洞时,佐助的气息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那些记忆、那个令人厌恶的术式、以及因此被唤醒的属于自己的回忆已经被他整理好放回心底,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 他刻意发出了一些脚步声,任由鞋底与岩石间的水洼接触,让声波在空气中回荡,撞击到尖利的岩刺又反弹回来,再一次冲进耳中。 “……花御应该马上就到啦。”真人回头冲佐助露出一个笑,“漏瑚已经离开了,多谢哦,佐助君。” 【……那些学生配合的很好。】 他话音刚落,山洞另一端就传来了一个较为沉重的脚步声,花御有些踉跄地走了过来,他的上半身少了大半,但声音听起来非但没什么痛苦,反而有些淡淡的赞赏。 “玩得开心吗?”真人发现了这点情绪,笑盈盈地架住了对方,“还有你,佐助君,一个人够吗?” “现在问这个有用吗?”佐助冷淡地反问了一句,“目的都达到了吗?” 真人端详着身背长刀的式神,他向来敏锐,自然也能发现宇智波佐助身上那股刚杀过人才会有的血腥气。 “差不多吧,”他拍拍自己的口袋,“我还以为五条悟会把漏瑚换个地方关呢,没想到运气不错,不用你冒险再通知我们。” “然后让他怀疑我吗?” 佐助想起了五条悟,白发男人说话时,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总是闪着明亮的光,“多少要留点余地嘛,让漏瑚跑了我已经会怀疑你了,要是临时起意他们还能找到地方,我肯定会随便找个办法满足束缚的条件,然后杀了你的。”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头猛然窜高的怒火。 “怎么可能,”真人笑道,“我的目的只是救出漏瑚而已,当然啦,还有点别的,也已经达成了。” 他当然想让宇智波佐助和五条悟之间的裂缝更大一些,蓝发咒灵想。 宇智波佐助冷淡、傲慢,就算屈居人下也不怎么表露自己的情绪——和他完全不一样,但咒灵不随心所欲有什么意思呢? 躲过这一次也好,没能糊弄过去也无所谓,反正他们的情报五条悟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宇智波佐助就算说,也说不出来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 “下次见面我们就有新同伴了。”他说。“应该和你挺像的。” “还是先把老朋友介绍一下吧。”佐助冷冷地说,“我对当僧人的诅咒师还挺感兴趣的。” 真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写轮眼真好用啊,”他感叹了一句,“老朋友当然也会介绍给你的,他也对你很感兴趣。” “计划呢?” “也会说清楚哦。”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具体情况已经统计清楚了, ”伊地知洁高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分发给了在场的咒术师,“除了宿傩的手指与九相图前三号流出以外,人员伤亡情况如下, 2级咒术师阵亡一名, 辅助监督3名, 除1位辅助监督外, 根据尸体的表征, 家入小姐认为, 基本可以确定其他人遇到的是七海建人报告过的人形咒灵。侵入高专的诅咒师人数不详,目前已经确认3人, 1人重伤存活。” 出了这档子事, 团体赛也进行不下去了,五条悟一个茈下去犁出一条十几米长的深沟, 倒是很快控制了局面。 除了加茂宪纪不小心被花御种了几粒种子吐了几口血,狗卷棘咒言用得太多嗓子发不了声,其他人的伤都不算特别重,这会儿正一个个排队等着接受家入硝子的治疗。 其他人则找了件会议室,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其他两人呢?”乐岩寺嘉伸问。 伊地知洁高犹豫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五条悟打断了。 “太弱了, 不小心就死了, ”他带着眼罩,语气淡淡的, “有什么问题吗?” 庵歌姬狐疑地看了他一样, 没有出言质疑。 她没见过宇智波佐助, 去年五条悟这个式神在协会里很是惹出了一阵风波, 百鬼夜行后她和硝子聊天的时候就谈到过这个特别的式神,对方对宇智波佐助了解不深,但评价意外很不错。 比起咒灵,我觉得把他当成人类更舒服一些,家入硝子说,某种意义上来说,五条的式神比他本人好相处多了。 说的不太对啊,庵歌姬想,就百鬼夜行据说把诅咒师打得头破血流的光荣事迹,还有今天这种行事风格,宇智波佐助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相处的人——态度也很糟糕,五条悟那种性格,会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完全不合常理。 而且宇智波佐助还并非人类,五条悟更不可能对异类心软了。 白发咒术师对其他人的视线置若罔闻,他开口堵死了乐岩寺嘉伸的质问,声音冷淡极了:“我让他动手的,那些诅咒师太弱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不是给你们留了一个人吗?” 这会儿倒和宇智波佐助气质如出一辙了,都是一副理所当然要其他人接受自己意见的样子。 “那个人什么都没说,”乐岩寺嘉伸道,他对五条悟指桑骂槐说自己弱的言论反应平淡,这会儿已经浏览完了伊地知洁高准备的文字资料,“给出的信息都很模糊,本来说不定能在其他诅咒师那里挖出更多消息的。还有,宇智波佐助为什么会去封印室附近,又为什么在帐没有解除之前就出现在帐内,我也希望你解释一下。” 老者抬眼盯着五条悟,眼神锐利,完全不像是个快要入土的人。 “或者,让你的式神自己来解释。” “僧侣……和性别不明的妹妹头,”冥冥若有所思地看着五条悟,“我记得八月初你让我查过这样一个诅咒师。” 可惜什么都没查到,这让冥冥没能拿到那笔数额不小的尾款,她可是印象十分深刻。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是啊,我之前应该也和乐岩寺校长提过,水平大概是特级,用冰,想复活宿傩,现在他离成功更进一步了。”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诅咒师先去,佐助才循着咒力追过去的,而且,我也没说佐助不能进入帐吧。老爷爷,不要本末倒置,找自己人的麻烦。” 夜蛾正道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但也一直看着五条悟。 他不清楚五条悟为什么要放走那个特级——在看到死伤者遭遇敌人的具体位置时,他就猜到火山头就是这些人的目的之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宇智波佐助杀人灭口。 明明活捉才是最优的选择。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开口转移了话题:“那交流会只能终止了。” “啊?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吧。” —— 佐助出现在门厅的时候,脸上还有点污渍,那是他把刀从活人胸口拔|出来时,血液在动脉压力的作用下喷溅到了脸颊上,顺着皮肤滑落下来,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 他身上也带了点血腥气,裤脚之前不小心沾了些血迹,比起其他地方,布料显得有些硬。 五条悟在沙发上闭着眼,揉着眉心抱怨了一句:“那个帐也太难讨人厌了吧,忘了让你试一下能不能直接让我出现在内部了。” 他睁开眼瞥了一下走进客厅的忍者,坐直身子冲佐助招手:“快过来。” 佐助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五条悟看起来有些茫然,咒术师当然不会知道佐助心里的那点挣扎,所以脸上的笑容依旧显得纯粹而活泼。 佐助甚至觉得,五条悟的少年气大概比他还要重些。 “不过还挺有意思的,”白发男人兴致勃勃地说,伸手从桌上抽了一张湿巾,起身凑近了佐助。“我简直迫不及待要和你打一次了。” 佐助下意识地想往后撤半步,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停在了原地,任由有些冰凉的湿巾蹭上了他的脸颊,在眼下摩挲了一会儿,移开时,洁白的无纺布上留下了一点浅褐色的痕迹。 然后他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腕。 “怎么啦?”五条悟问,蓝眼睛无辜地眨了两下,雪白的睫毛像冬天落满了雪的松枝,生机勃勃地弹动着,“我过界了吗?” 他声音里的轻快少了几分。 关注点是不是哪里不对。 佐助移开视线,下一秒又看见了自己抓住的那只手——修长有力,尺骨末端有个恰到好处的凸起,恰好能让他舒舒服服地把手指卡进去,一圈黑色的咒纹印在他掌下的皮肤上。 他像是被烫了一下,立刻松开了五条悟的手,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换衣服。” …… “个人赛改成棒球赛了,”佐助刚洗完澡,脸颊被水蒸气熏得有些发烫,走进客厅就听到这样一句话,“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进行,跟我一起去吗?” 五条悟托着下巴问他。 佐助摇头:“不,我明天去一趟立海大。” 白发男人愣了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你已经两周没去过学校了,要重新回归学生生活了吗?” “……你就不急吗?”佐助没好气地说,“他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动手只是时间问题。” 他去立海大是要继续请假。 说不定照这样下去,最后一学期他就必须要一天不落地当个好学生,才能勉强达到最低出勤率了。 但和他现在做的事相比,出勤率实在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我是不知情者嘛,做得太明显也不好。”五条悟看起来确实不怎么着急,“不过歌姬大概过几天就能查到机械丸,到时候应该就能‘知道’更多信息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臭了一些:“天与咒缚果然都有毛病。” 佐助觉得五条悟没资格这么说别人。 “那个学生可能还是只见过真人,”他说,“他们一直很谨慎,不会轻易露面的。” 五条悟哼了一声,“还是太弱了。” 所以才会一直谨小慎微、反复确认佐助的可信性,不断用各种小手段试图让佐助背叛他——或者不得不背叛他,直到现在还在做一些小动作。 “你那边怎么样,”他紧接着问,“那两个诅咒师说什么了?” 他没有问佐助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也没有问佐助为什么在杀了重面春太之后直接离开了现场。 好像那并不是件值得注意的事一样。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佐助淡淡地说。 五条悟笑了一声,“他们做什么让你动了手?” 佐助看着五条悟,“……只是心情不好。”他说,“所以我杀了他们。” 他说这话,好像是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类似今天早饭吃什么的小事。 五条悟有一会儿没说话,佐助看着他,表情平静,等着咒术师的评价。 他知道乐岩寺嘉伸会揪住这件事问个不停,也知道自己在庵歌姬面前表现得的确是冷酷又残忍,但那些人与他何干? 都是陌生人而已,他们加起来甚至还不如钉崎野蔷薇或者伏黑惠在佐助心中有存在感。 他在乎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人的眼光罢了。 “……哦,那就杀了吧,”五条悟眨眨眼,平淡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心情不好的话我建议吃点甜食,挺有用的。” “乐岩寺没找你麻烦吗?”佐助没接他的话,虽然没有吃甜食,他心情确实好了一些。 他就是这样的人,学的都是杀人的技术,视人命如草芥也成了日复一日的习惯,在这个杀人仿佛罪大恶极的世界里多少有些格格不入,而五条悟的态度让佐助觉得,他也许可以在这里多停留片刻。 “找了啊,”五条悟承认得很痛快,“但是他也只能过过嘴瘾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反正那些诅咒师脑子里的东西也被你挖的差不多了吧。不要卖关子啦,佐助,你知道那个僧人的身份了吗?” 佐助看着他漂亮的蓝眼珠。 大概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想说。 如果现在就说出来的话,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五条悟脸上那种满不在乎、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大概立刻就会消失。 虽然佐助知道,五条悟早就是个成人,所谓少年气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愤怒就永远消失,他还是希望那种情感再晚一点出现在面前这个人的脸上。 “……我不知道,”他说,“他们两个的记忆里都没有那个诅咒师的身份,但是清水岩的记忆里有个叫羂索的家伙,说不定是同一个人。” “是吗?”五条悟看着佐助的表情,没有追问下去,“我会去查的,你之后和他见面也小心一点。” “知道了。”佐助点头。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个家伙了。 —— 一周后。 “不要假装自己和我很熟的样子,”佐助看着自己对面的咒术师,平静地说,“这是你的第几个身体,羂索?” 身披袈裟的年轻男人露出一个惊讶地笑容。 “没想到你把这个名字问出来了,要猜猜吗?”他问。 “清水信吾、夏油杰,还有谁?”佐助紧盯着对面的人,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还有很多哦,”咒术师笑道,“不过这要靠你自己发现了。”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团体赛虽然惊心动魄, 隔了一天的第二场比赛——被五条悟调换了比赛内容,变成了棒球赛后,两所学校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少了许多,比赛结束互相告别的时候, 学生之间甚至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患难见真情嘛, 家入硝子和庵歌姬说, 就像五条悟虽然天天欺负你, 找人帮忙查京都校的时候还是会找你这个学姐帮忙。 庵歌姬翻了个白眼说希望他尽快忘了自己这个学姐, 最好再也别想起来, 每次这人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 这次一见面就告诉她自己的学生出了个内鬼,能让人开心起来吗? 回京都以后, 她就开始逐一排查高专的学生, 不管是参加交流会的、还是任何一个有机会接触到交流会细节的学生,都被庵歌姬不动声色地询问过。 但她越查越觉得胆战心惊, 甚至有点抗拒继续进行下去了。 直到今天,一个名字避无可避的来到了她眼前。 五条悟说的没错,内鬼确实就在她手下的那几个学生中。 白衣绯袴的咒术师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果然是当老师时间长了,心也软了很多。 “夜蛾校长, ”她拨出了电话, “我个人委托东京方面, 对京都高专二年级、准一级咒术师与幸吉实施抓捕行动。” “绝对不要让五条悟带队。” 她补充了一句。 —— 五条悟打了个喷嚏, 站在他对面的伊地知洁高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五条先生不会感冒了吧? “有消息了吗?”白发男人没在意,随口剥了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口齿清楚, 一看就是早就习惯了这么做, “各种消息。” 伊地知洁高知道五条悟想知道什么, 自七月虎杖悠仁“死亡”、五条悟在车内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辅助监督就在对方的的默许下,进一步参与到了五条悟正在做的事中。 很紧张、很震惊,也渐渐感到有种特别的使命感压在肩头。 他虽然没什么实力,但在收集和处理情报上能发挥的作用,实际上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协会的一条条命令、一项项任务,窗报告上来的日本各地的异常事件都会在他这里经手,伊地知洁高做了这么多年的辅助监督,只要他愿意,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事情是不合常理、不合规矩的。 “我重点关注了寺庙、学校和一些可能有宿傩手指出现的地点已经筛选出来了几个,协会那边在安室先生提供的信息协助下,也暂且确认了几个人选,按照您的吩咐让他们互相咬起来了。” 伊地知洁高没有拿纸质材料,这些东西也不适合写在纸上,他的大脑就是绝佳的记录工具。 他不假思索地报了几个地点、几个名字,还顺带介绍了一下异常事件的背景信息。 五条悟把棒棒糖咬碎,在嘴里咯嘣咯嘣嚼了几下,听着辅助监督一个个报告过去,突然打断了对方。 “浦建东中学?” 伊地知洁高点头:“是的,我找窗深入了解了一下,三个死者都曾经是那所学校的学生,那所学校唯一可能存在的异常就是持续了数十年的‘八十八桥蹦极’。” “之前几十年都只是小诅咒,现在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有人死了吗……” 大概率是宿傩的手指。 “做得好,”他随口表扬了一句,“这个任务给惠他们吧,说清楚状况,其他地方七海有空可以让他去,我也会去查看,你继续查协会那些人的日程。” 伊地知洁高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五条悟的话惊得睁大了眼睛:“五条先生!还要让他们去面对特级吗?” 就算这是伏黑同学初中的学校,也不能就这样让三个学生去吧。 “安心,”白发咒术师笑了笑,“我让佐助陪着他们,不会出事的。”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把唐刀上——佐助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这把刀。 或者说,这一周以来,他都没有再用过这把刀,这刀也就一直丢在桌上,成了一个有点碍事的摆件。 而今天早上,忍者站在门厅,把制服拉链拉到最高,挡住了颈间黑色的咒纹,平静地唤了他一声。 “悟,”五条悟看到佐助正用一种他并不理解的神色望着自己,好像在等一个早已了然于心的答案,“你觉得,谎言可能是件好事吗?” “你是在紧张吗,佐助,因为要去见羂索?”他挑起眉毛,弯腰凑近忍者,为了克制住那点想吻上去的冲动,又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半步,“居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还会有什么其他的答案吗?特别是对佐助来说。 佐助黑色的眼珠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变成了漂亮的绛色——这是他马上就要离开的信号——然后笑了一下。 那不是个好看的笑容,很淡,甚至比起笑来说,更像是刻意牵拉着嘴角的肌肉,用来掩饰说话人内心的一些思绪。 “也许吧,这确实不应该是个问题,”佐助说,他的声音在初秋的蝉鸣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人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睫毛垂下挡住了那点红色,“我走了。” …… “那就好,”伊地知洁高舒了口气,他放松的太过明显,以至于打断了五条悟的回忆,“您要现在和宇智波先生联系一下吗?” “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吧,伊地知,”五条悟抱怨道,“等晚上我会和他说的。” 伊地知洁高好奇地问:“宇智波先生今天的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吧?” 而且,五条先生可从来没有不在其他人任务期间联络的觉悟。 五条悟摇摇手指:“这可不一定哦。” —— 佐助知道自己不后悔对那两个诅咒师动手。 那两个家伙一个在他眼前光明正大的杀了清水岩——虽然佐助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他更不喜欢对合作者说下手就下手的疯子——另一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他和真人他们的“合作”关系不同,清水岩和洼冢匠勉强算是拥有相同的身份,都是羂索手里的棋子,结果后者显然没什么作为人的同理心,甚至不需要漏瑚或者其他人开口,就毫不犹豫、甚至还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杀了对方。 佐助过去从不居高临下审判别人,忍者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工具,杀人与被杀很多时候都是别无选择;但这里不一样,咒术师分身乏术,就连五条悟也没心思管诅咒师,这些家伙就肆无忌惮起来。 洼冢匠随手捅了清水岩一刀,佐助干脆也在同一个位置捅他一刀,提醒一下这人世上总有因果循环,杀人者也会有被杀的那天。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人的记忆、看到了洼冢匠在咒术界查不到的地方以折磨他人为乐,还看到了那张与夏油杰一模一样,只在额头多了一道长长的缝合痕迹的脸。 五条悟不应该现在就知道这件事。 这是佐助影分|身的第一反应。 只是长相相同并不能说明什么,眼前所见也许并非真实,再没有比他更清楚这一点的人了。 佐助知道五条悟确实杀了夏油杰,也知道夏油杰之于五条悟就像鸣人之于他——也许反过来更合适,也许按照他自己的经历来说拿鼬作比更容易想象一些——被熟悉的人、深信着的事实在背后捅一刀,是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所以他加速了这个诅咒师的死亡,立刻解除了影分|身,让还在森林里的本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相比影分|身循序渐进知道了【夏油杰】的存在,本体一瞬间受到的冲击的确影响了佐助的行事风格。 但重面春太手里拿着的刀说明佐助的做法并无不妥——他的记忆里也充斥着鲜血与暴力,女性的哀求与泪水只会让这个诅咒师更加兴奋,【夏油杰】的存在也坚定了佐助的想法。 五条悟不能现在知道这件事。 被亲近之人背叛和亲近之人被迫背叛带来的愤怒是不一样的。 佐助恰好两种心情都体会过,知道前者会让人失去理智,而后者会让人在短暂地失去理智之后,更理智地解决问题。 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需要理智、需要滴水不漏的言行,佐助当时这样对自己说,他需要确认【夏油杰】是否真的是夏油杰,确认之后,再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他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但他总觉得这个决定并不太让自己满意,心里一直有点隐约的忧虑,直到今天—— 自己还真是傲慢,就像鼬一样,佐助看着五条悟理所当然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决定简直糟糕透顶。 难道还会有其他答案吗?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谎言就是谎言,所谓“为另一个人好”,所谓“善意的谎言”,本质上都是欺瞒,他自己接受不了,五条悟也一定不会喜欢。 在这件事上,五条悟不是当年那个脆弱无助的宇智波佐助,他也不是面对前者仿若神明的宇智波鼬。 兜兜转转,反倒是他差一点走上了鼬的老路,试图掌控一切,因为自己的“期望”而自顾自地替对方做了决定。 不希望他人为此苦恼,却没有想过,也许自己的行为反倒会让人的苦恼更添一分。 这算什么?宇智波的通病吗? 他扯了下嘴角,看到五条悟向后退了半步,疑惑而专注地盯着自己。 这下倒不用自己做选择了,佐助想,等他告诉五条悟过去一周自己都隐瞒了什么,他们在过去一年时间里逐渐建立起的信任,大概也会立刻分崩离析。 好在他还没有对五条悟动心,佐助让自己这么想。 他匆忙和五条悟告别,离开高专,到了任务地点,面无表情地祓除了咒灵,然后跟着真人来到了某件平平无奇的公寓楼前。 “安全屋,”真人笑盈盈地说,“这个离你最近,我就让他们都过来啦,不过保险起见,我们的合作者希望你也不要对他使用瞳术,不要把他的消息透露出去。” “我知道了,”佐助平静地接受了对方的条件。 事已至此,他只能继续下去,把羂索、或者【夏油杰】的身份搞清楚,今天回去之后就告诉五条悟,不管对方反应如何,至少要把这件事做个了结。 “那就先达成束缚吧。”他说。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 这个坐在他对面的人并非夏油杰,而是顶着夏油杰躯壳的、某个陌生的咒术师。 他们并没有立刻达成束缚——这种东西总是要慢慢撕扯,互相试探, 才能最终敲定, 就像两只野兽,总要互相试探几轮,才能勉强划分好领地,暂时相安无事地共处一段时间。 【夏油杰】没有在房间里, 他透过屏幕看着对面的佐助,闲适地坐在不知何处的沙发上。 另一个“安全屋”吧, 佐助想, 他现在所在的公寓有一些生活的痕迹——比如面前的电视柜上放了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对年轻人的合影。 他不用猜就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在我们达成束缚之前, 恕我不能冒险, 佐助君。”【夏油杰】温和地说。 佐助的视线在他的额头停了很久, 那里的缝合痕迹很眼熟。 尽管清水信吾当时头上带着天冠, 白色的三角巾把额头的皮肤遮掩了大半,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那道伤口下方有几个深陷下去的小点, 每个小点之间的间隔、小点到伤口之间的距离还有伤口的形状、横跨整个额头的长度,都和现在这个人别无二致。 “你是从谁那里知道这个名字的?”穿着一身黑衣,眉眼细长的年轻男人饶有兴致地问, 他依旧挂着笑, 看起来温和又无害,倒衬得面无表情的佐助像个恶人了。 佐助说是清水岩死之前被他催眠说出来的一个名字, 拿出来问也只是猜测罢了, 【夏油杰】接受了这个说法。 “既然试探了那么久, 你也该拿出点诚意,”佐助淡淡地说,“至少到现场和我说话吧。” 【夏油杰】——或者叫他羂索也行——皱起眉,看起来有些苦恼:“暂时是做不到了,毕竟闭着眼我一定打不过你,但这不影响我们的束缚,达成束缚的方式可不止一种。” 真人坐在餐桌上,胡乱点点头:“尽量占点他的便宜嘛,佐助君,我也刚知道他叫羂索呢,这个人类真的挺讨人厌的。” “有什么区别吗?”羂索对真人说,“名字只是一个标签,束缚是作用在灵魂上的,更何况我们之间不存在束缚,也没必要在意这些无意义的名称。” “当然了,佐助君,”他对佐助补充道,“你离五条悟实在是太近了,所以我必须采取一些保险措施,确保我的计划顺利进行。你也许知道吧,对五条悟来说,夏油杰意味着什么。” “……大概知道一些,”佐助冷静地说,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并非语气展露出的那样平静,“不要废话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束缚的内容完全在佐助的预料之中。 他和咒灵之间的束缚已经随着咒灵不断暴露在咒术界面前变得名存实亡,虽说不能对他们使用催眠瞳术这一点还悬挂在佐助头顶,但这一束缚是具有时限的,到佐助摆脱五条悟的那一刻起,束缚就会失去作用。 “就算找不到对抗我瞳术的方法,也别想让我一直顶着这种东西,”佐助当时这样对漏瑚说,“相互吞噬、互相残杀,对我们这种家伙来说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漏瑚犹豫了一下,倒是很快答应了下来。 之后佐助再见到真人他们的时候,这几个咒灵似乎知道了什么,已经完全不在意所谓的“时间限制”了。 羂索的条件与真人他们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在他们合作期间,要求佐助不用瞳术催眠羂索,也不能将他们的身份、计划告知他人,并为这些人继续提供情报,相应的,他会给佐助提供解除束缚的方法,帮他摆脱五条悟——只不过羂索比真人还要谨慎,他希望佐助“确保五条悟无法从宇智波佐助身上得到任何消息”。 “接下来我们不会出现在五条悟的面前,”羂索的指尖点在沙发扶手上,“他不知道你和我们之间的事情,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你只要在解除束缚前安心做他的式神就行了。” “五条悟不是个可以被‘确保’的人,但不向他主动提及或暗示任何事是我可以做到的,”佐助说,他知道这一点做不了太大文章,“除此之外,只提供一个真假难辨的方法还不足以让我付出这么高的代价,解决五条悟也是你们的目的,不是吗?” “那你希望在哪里做出变动呢,佐助君?”羂索好脾气地问道,好像佐助是个闹脾气的小孩,而他是宽容的佛陀,可以无条件的包容前者的无理取闹一样。 “我只会再为你们提供三次情报,其余的情报用你自己的人手去查吧。和五条悟的束缚解除后,我们之间的束缚也自动解除,”佐助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我还要先知道解除束缚的办法,你必须毫无隐瞒,保证这个方法真实有效,并且可以实现。” 真人在旁边抗议:“没有情报的话我们的目的也很难达成诶,不如让他再给你一点别的东西。” “这并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一来,在五条悟被封印之前,我也需要确保你的行动不会打乱我的计划。”羂索倒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什么叫打乱你的计划?”佐助反问,态度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说清楚一点。” 羂索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退让的表情:“大概就是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事,但也希望佐助君不要束缚一解除就来和我或者我的人打架,我们和平相处到解决五条悟的事情为止。当然啦,如果你愿意帮我就更好了,可以吗” “我只要自由,别的都无所谓,你们能成功的话对我也有好处,但他们要是脑子不清醒主动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黑发忍者盯着对面的羂索,“现在,告诉我怎么解除束缚。” “不要急,”屏幕里的人笑了起来,佐助为此皱起了眉毛,“其实我早就把方法送到你的手中了。” —— 不,羂索惊叹地观察着宇智波佐助。 夏油杰的记忆中没有宇智波佐助的身影,而他在顶着清水信吾皮囊的时候也只是在协会和黑发忍者打过一次照面——在五条悟的遮掩下,短暂地打了个照面,什么都没看清就结束了。 毕竟那副身体年纪不小,当然没有年轻人看得清楚明了。 “你真是个杰作,”他感叹道,“真想知道是谁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和他好好交流一下。过去几十年待在协会里,我竟不知道日本还出了这种人物。” 宇智波佐助站在餐桌旁,作为一个咒灵,他穿着颜色浓重的高专|制服,看起来就像一个年轻的咒术师。 他有人类的躯干、有体温、有心跳和呼吸,但咒力却和咒灵一模一样;有在人类中堪称俊美的长相,眼睛却说明了他非人的身份——宇智波佐助右眼是血一般不祥的红色,里面是三枚黑色的勾玉,左眼却完全不同,淡紫色的圆环占据了整个眼眶,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强烈的诅咒气息,咒力浓度远超他身上的任何其他部位。 咒灵和咒物并非不能结合,但一般而言,被吞噬的咒物并不会表露在外,只会提升咒灵的咒力水平,能让普通咒灵向特级蜕变的千年来也只有宿傩的手指。 但这个常理在宇智波佐助身上被打破了。 精巧、平衡、自然。 咒灵、人类和咒物各有一部分和谐地存在于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又强硬的要命的——羂索之前觉得宇智波佐助是咒灵,但现在他觉得用咒灵那种东西称呼对方倒是有些不合适了——好吧,宇智波佐助身上,简直让人无法自抑地激动起来。 也许这就是人类进化的可能性之一呢? 宇智波佐助一出现,羂索就觉得自己能理解五条悟为什么会留下他了。 六眼也一定没见过这种存在。 “不要以为束缚达成你就可以随意说话了,”宇智波佐助淡淡地说,“我的左眼只是个意外,把我变成这样的人最终都死在了我手中,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果然,”羂索完全无视了坐在一边不耐烦抽烟斗的漏瑚——达成束缚后,为了讨论接下来的计划,其余咒灵也来了这间公寓——视线仍然恋恋不舍地黏在黑发式神的脸上,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意外的话,我猜也不会有人能制造你这样的存在。人类果然受限于自身的可能性,不管怎么研究,只要过程受控,我的造物就永远无法超越我自身的想象。” 他终于注意到,自己观察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像玻璃珠子一样,一个红色一个紫色,若不是颜色不同、花纹不同,羂索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五条家的六眼一样,眼底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好吧,我道歉,”他举手示意自己不再说了,在漏瑚吧嗒吧嗒嘬烟斗的声音里露出一个浮于表面的歉意微笑,“我们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 十月三十一日。 用普通人牵制五条悟,用“夏油杰”打击五条悟,用狱门疆封印五条悟,再用宿傩搅乱整场局势。 “具体地点我还要考虑一下,不过,如果你要解除束缚的话,”羂索摩挲着沙发扶手,侧头看着抱着双臂站在一边的佐助,“我希望最好是在五条悟刚进入、或即将进入最后一层帐的时候,漏瑚和花御会抓住时机攻击五条悟,给你离开的机会。” 他原本想让宇智波佐助参与到对五条悟的封印之中——按现在掌握的情报看,宇智波佐助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打败真人,大概和漏瑚是一个层次的。 但宇智波佐助的术式需要视线交汇,这和他的计划多少有些冲突,更重要的是,黑发式神实在难以控制。之前真人已经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因为束缚羂索了解的不多,今天一见,宇智波佐助比他想象的还要桀骜,也更聪明,聪明得让他有些不安。 这样一来,就算式神比漏瑚弱上一线,实力也会到达一个让人觉得有点棘手的水平。 好在只要宇智波佐助解除束缚,他和咒术师就不可能继续和平共处——协会就不说了,五条悟大概也不会放过他。 “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拦下五条悟吗?”漏瑚不爽地问佐助,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长了出来,只是实力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全盛。 “说起来,”真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九相图应该也会和漏瑚他们一起,他们应该和你挺有共同语言的。” “不,”佐助拒绝了漏瑚,对真人的话也不予回应,“我不想在那种时候和他打。” 羂索一方面有些遗憾,另一方面也松了口气,这种关键的时刻,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帐的效果意外很好,虽然九相图实力不算很强,多少也能帮上点忙。”他说,“我猜,你大概不会愿意再见到宿傩吧?” 真人插了句话:“我觉得宿傩可能恨不得杀了你呢。” 佐助冷笑了一下,“我倒很想见识一下诅咒之王有多强,太弱的话,这个名头不如让给我。” 漏瑚听见“诅咒之王”几个音节,条件反射地吐出烟斗:“那也应该是我当吧。” 真人苦恼地看着自己的伙伴:“你要不去山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吧,漏瑚,之前不是有个温泉很不错嘛?” 火山头眼睛一瞪,茶几上的一叠报纸就烧了起来,一直和花御沉默待在角落里的陀艮感到了动静,随口往这边喷了一口水,灭了火,顺便浇熄了漏瑚嘴里的烟斗,把咒灵浇了个透心凉。 “真人,你什么意思?”漏瑚抹了一把脸,嫌恶地把水甩到一边。 真人做了个鬼脸。 羂索好脾气地打圆场:“不要吵了。那说不定有机会让你们见个面,”他对佐助说,后者往后退了一点,躲开了漏瑚甩出来的水,“不过那也要等五条悟彻底失去战斗力之后了。”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八十八桥可能有……] 五条悟的手指在屏幕右侧长按了一会儿, 把刚输进去的邮件删除了。 他百无聊赖地躺在那把舒适的巴塞罗那椅上,把手机在指尖来回倒了几下,余光看了眼外面的天空。 如果天气好的话, 这会儿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见远处的夕阳。 不过今天没什么太阳, 下午飘了点雨,窗框勾出的一角天际覆满了浅灰色的云——夏天还没完全离开日本,雨也不够大,没能一次下个痛快——结果就是空气中依旧布满潮热的水汽, 好像伸手攥一把空气揉两下,掌心就能捏出水来, 让人心烦意乱, 无端觉得憋屈的紧。 佐助出去祓除咒灵的时间有些过久了,他想, 就算要见“新朋友”, 也不应该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还想好好和对方讲歌姬是怎么再一次被自己气到神志不清, 在电话另一头暴跳如雷的呢。 手机发出了一声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 [五条, 有空吗,过来一下。] 五条悟举起手机, 在屏幕的反光中勉强看清了邮件的内容。落款是家入硝子, 还有她的地址电话与工作单位,一副勤勤恳恳打工人的做派。 他们那级一共三个人,他自己是表里如一的问题儿童, 杰一半一半, 表面上总是装得人模狗样,转头就和他天天打架, 硝子大概算是他们这三个人里唯一听话的乖宝宝了。 连邮箱签名都很没有创意。 五条悟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拎起挂在一旁的外套, 想了想,又把衣服丢了回去,脚步轻快地推门走了出去。 女医生在医务室等着他,眼下的青黑似乎变得更浓了——五条悟猜这还是真人那件事的后续影响。 神奈川下水道里运出来的改造人已经塞满了停尸房,家入硝子解剖之余大概还在研究是否存在相应的解决方法,再加上她每天都要偷偷摸摸挤时间去吉野顺平那里,睡眠时间变得更加稀少也是可以理解的。 “怎么突然想让我过来了,”五条悟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突然表情一变,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同期:“不会是歌姬打电话让你骂我的吧,我们才是同学诶!” 家入硝子笑了一下,笑容看起来像是在说“虽然不知道你又干了什么但是我也不介意替歌姬学姐出气”,不过那个笑容很快离开了她的脸庞,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古怪的、看起来似乎是迟疑与迷惑相互混合着的表情。 “五条,”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结果还是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也许这话并不该说,但看在我们那点稀薄的同学情面上,我还想问你一点事情。” 五条悟稀奇地瞅着家入硝子,医生嘛,一般逻辑都很不错,至少脑子是很清醒的,不至于自己的意思都表达不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想,还是先说吧,”女医生把手里的圆珠笔在桌子上反复磕了几下,不自觉地皱着眉,“宇智波佐助刚才来找我……大概是讲了个奇怪的故事?” 五条悟挑起眉毛,他有点不高兴,但又很好奇:“是关于什么的?” “怎么说呢……”家入硝子咬着嘴唇。 —— “咒术师不能逆转死亡,对吗?” 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把手放在黑发式神的皮肤上——她没有完全接触到佐助的皮肤,只是掌下源源不断有正面的咒力涌出来,修补着那道不长的伤口。 “当然不能,你怎么不去找五条给你治疗?”她随口回答。 “……悟会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的,”宇智波佐助听起来有点无奈,“不要告诉他,可以吗?” 家入硝子欣赏了一下自己修补完美的伤口,不光没有留下疤,还让之前同一位置留下的疤痕淡化了不少。 现在治疗宇智波佐助可比当初容易多了,当时她的咒力进不了式神的身体,家入硝子还一度想抽点血要几根头发研究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五条悟确实能干得出这种事,她想,答应了下来:“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她转头去办公桌上拿报告,准备等会儿去实验室继续研究那些改造人,因而就没有看见背后佐助有些不同寻常的表情。 “但是让死人重返人间并不是件难事。” 家入硝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宇智波佐助怎么突然说了这种话?用的还是这种平静的、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他真的亲眼见过一样。 她把一叠稿纸抱在怀里,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危险,也不应该发生在他们之间,“难道你能把那些改造人拉回来吗?”家入硝子开了个玩笑,“那我可得让五条过来看看。” 作为为数不多能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咒术师,家入硝子早就习惯了和人打太极,不往坑里跳才能活得简单舒服,不站队才能做一个单纯的医生。 “我要去一趟实验室。”她暗示道。 但宇智波佐助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坐在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 “对忍者来说——” 宇智波佐助是看漫画上瘾了吗?难道是五条悟给他塞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只要一个简单的术式和死者的血肉,我们就能把死者从净土召回,控制他们,让他们为我们战斗。” 真的是漫画看多了吧? 家入硝子头大地坐了回去,撑着下巴,希望宇智波佐助赶紧变得正常一点:“照你这种说法,降灵术不也可以吗?” “秽土转生和降灵术不一样,”佐助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指尖,表情有些晦涩不明,“降灵术只能以自身为媒介暂时取得咒术师生前的能力;而秽土转生是将亡者的灵魂召回,只要不解除术式,死者就永远无法安息,只能在施术者的驱使下永不停歇地战斗。” “想象一下,”家入硝子走不了,干脆顺着宇智波佐助的话往下想,“本以为对面是陌生的敌人,结果冲上来的却是已经死亡的亲人、爱人……还有挚友。” 宇智波刚才用的词是不是有点奇怪,家入硝子想。 黑发式神还在平静地继续:“他们有生前的记忆,有生前的忍术,不管是外表还是查克拉都和生前一模一样,但他们的身体是不受控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冲着致命的位置,所以有不少人都因此丧了命。” “只要受到冲击、反应慢上一瞬,等待忍者的就是死亡。” 家入硝子觉得这个术恶心程度甚至超过了真人的术式,动画漫画里有不少以忍者为题材的,所以她至今觉得佐助大概是受了五条悟影响——或者胁迫——被迫拿这种东西出来逗人,但查克拉这个陌生词汇的出现让家入硝子有点不确定了。 但那也太扯了吧,真要有这种术式的话,协会不得抢疯了? —— 医生说了一半,看着自己的同学,觉得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五条悟像是戴了一副空白的面具在脸上,默不作声地维持着一个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似乎全部的精力都在用来思索她刚才说的话,而不能对外界做出反映了。 “佐助……”白发男人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带着眼罩,不笑的时候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心思,声音也平平静静的,“应该还说了其他的吧。” 但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是的。” —— 黑发式神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垂眼看着同样起身的家入硝子,他表情一直淡淡,这会儿却更温和了一些,看起来还有点不明显地怀念。 “来到这里之前,”家入硝子惊讶的挑起眉,没想到自己能听到宇智波佐助之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世界就陷入了这样一场生者与死者的战争中,如果不是万花筒的幻术可以覆盖秽土转生的效力,我的对手应该就是鼬了。” 不是,怎么又多了一堆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宇智波佐助是把自己也编进故事里了吗? “鼬已经死了,这点我非常确定,尸体是别人帮忙收殓的,所以才给了其他人得到他血肉的机会。”他说,好像已经不在意家入硝子是否在听,而是单纯需要把这件事说出来而已,“好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他‘本人’,灵魂不是什么奇怪的家伙,我才勉强忍耐下来。” 他看着家入硝子一副微妙的、若有所思的表情,扯了下嘴角,走到了窗户旁边,在窗户被推开的嘎吱声中给这段莫名其妙的交流做了结:“反转术式效果很好,务必不要告诉五条悟那个无关紧要的伤口,另外,刚才我说的只是故事,没必要当真。” —— 五条悟用一声响亮的嗤笑表示自己的嘲讽:“你不会当真了吧?” “逻辑那么清楚,我不觉得他说的全是假话。”家入硝子道,就算那都是假话,宇智波佐助不同寻常地态度也值得让她向五条悟确认了。 伤口她可以不说,但这件事必须要确认明白, 咒术师突然站了起来。 “佐助说他去哪里了吗?”他问,“我有事要找他。” 家入硝子回忆了一下:“松岛。” 五条悟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他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同样站到了窗前—,面对着外面灰暗低垂的天际——佐助离开这间办公室前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硝子,”白发男人回头冲她笑了笑,一手机在修长的指间转了两圈,“看会我给你带酒的。” 家入硝子看着五条悟,“你难道现在就要过去?” 现在就算能坐上到仙台的新干线,下了车也已经是深夜,根本没有上岛的轮渡。 五条悟语气轻快:“对哦,佐助都去了我当然也要去,好久没吃喜久福了呢。” 话音未落,宇智波佐助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白发咒术师微微低头,也不知道眼罩后是什么眼神,手掌轻轻按在少年的肩上。 他感觉到佐助微微绷紧了身子,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我带你去。”佐助说。 家入硝子抓住最后一点时间,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关于忍者,忍术,还有那个战火不断的世界。 “是真的。”五条悟回答道,“走吧……佐助。” 他们消失在了办公室内。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松岛在仙台, 虽说实际上松岛湾内两百多个大小岛屿都被这个名字涵盖在内,人们常说的却是仙台中部与宫城县辖区内的松岛町区域,风景优美, 人口不多,算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他们在中途停下了一次——五条悟只觉得自己眼前黑了一下,然后就有大量凌乱的、噪杂的咒力被塞进了他的视野里——大概是在福岛或者什么地方,旁边是所办公楼, 灯火通明, 里面应该还塞满了为生计奔波的白领。 黑发少年垂着眼, 似乎没感觉到五条悟收紧的手指,又一次发动了术式。 这次, 除了杂乱不堪的咒力, 扑面而来的还有咸腥冰冷的海风,被惊吓到的海鸥慌乱地拍打着翅膀, 几片掉落的羽毛在空中打了几个卷,冲着他们飞了过来。 灰白色的绒羽被挡在白发咒术师一臂开外,于半空中僵持了一会儿, 突然又失了力, 轻飘飘地滑到了铁轨上。 —— 松岛海岸车站。 佐助扶了一下眼前的挡板,一直压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他喘息着,感觉额头渗出一些汗来,体内的查克拉几近枯竭。 从高专到松岛距离太远,五条悟的咒力又格外强大,若不是他们之间存在束缚,佐助大概根本没办法用黄泉比良坂把对方带到这里。 好在五条悟猜到了他借家入硝子传达的信息, 一落地就找准了某个方向, 一言不发的消失了。 但关于夏油杰的信息并非直接出自他的口中, 他也无法对自己的隐瞒做出任何解释,只能用这种近似逃避的、狡辩的方式让五条悟自己想到这件事。 他说的不全是真话。 佐助和被秽土转生而来的鼬其实并没有什么敌对的机会——药师兜只是想用那双万花筒把忍者联军搅个天翻地覆,知道让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鼬见面对自己的计划有害无益,自然不会刻意让他们碰面。 而鼬……佐助闭着眼,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漏瑚的虚与委蛇原本只是心血来潮,但佐助发现,自己现在好像确实能理解一些兄长的做法,也可以平静地想起他了。 也许这种只有局中人才能体会得到的桎梏确实会让人变得冷酷无情、也让人变得优柔寡断:就算事后感到愧疚,也能在必要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牺牲其他人;一旦牵扯到重要的人,却又想自己处理好其他事情,解决所有问题,等一切尘埃落定再一点点透露真相,甚至试图将真相完全掩埋。 他愣了一下。 鼬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才会关心则乱,试图用极端的方式为他在乱世中寻得一份保障。 那五条悟呢? …… 而鼬——佐助强迫自己不去想另一个人——不论如何收殓,血肉都很好得到,有谁能保证自己不流一滴血、不受一次伤呢? “本人的灵魂”也只是另一个暗示,降灵术可以分别提取肉|体或灵魂的情报,但忍者的肉|体和忍者的灵魂并无差别。灵魂来自肉|体,又反过来支配肉|体,因而只要是能自主行动的躯干,里面的灵魂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就算是山中一族的秘术,也只是靠查克拉暂时压制而非取代另一个人的存在。 家入硝子不知道鼬、不知道忍者,更不知道秽土转生,她一定会去找五条悟。 佐助想,因为五条悟确实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五条悟也一定能听出来那些被语言掩盖的真相,虽然秽土转生这个词对对方来说也十分陌生。 佐助查克拉恢复了一些,他直起身子,绕过车站的挡板。 面前是一片画着白色行车线的站前广场,对面传来吵吵嚷嚷的交谈声,几个背包客从挂着布帘的居酒屋前走过,不经意地往这边瞥了一眼,很快就在佐助的视线中变成了几个小小的背影。 海面在夜色下已经变成了如墨的蓝色,长满红松与黑松的礁石反倒成了月色反光之外难得的亮色,和海水的波纹一起,在月光下泛着苍白的色泽。 港口有一座朱红的桥,连接着一个千百年来被视作灵场的小岛,人们相信自这里可以前往极乐净土,岛上因此撒过不少人的骨灰,供奉着一位平安时代的得道高僧,几乎每一步都会踩到细小的骨骼碎片。 他原本以为夏油杰的尸体可能会被埋在这个名为雄岛的地方,但五条悟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 五条悟凝视着面前的一片空地。 那里原本应该长了几株薄荷。 夏油杰成长于松岛,家就在雄岛旁边,这种小地方根本没人知道咒术师是干什么的,他的父母也不清楚自己的孩子是真的有特别的才华,因而在被到这里祓除咒灵的术师发现时,夏油家的氛围一直不是那么和谐。 杰也就一直独自忍受着吞噬咒灵的痛苦,不过咒术师向来都要自己承受各种苦楚,没人能帮另一个人分担。 “大概有点用吧,”他们一年级的时候,夏油杰往宿舍里搬了很多薄荷味的漱口水,消耗速度快得惊人,“习惯了。” 五条悟尝过一口——之后半个小时嘴都是麻的,辣到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所以他在遵循挚友“遗愿”时自作主张地发挥了一下,往地里栽了点薄荷。 所谓遗愿也很好笑,那是他们一年级时上课讨论的内容,大抵就是每个咒术师都要提前想好怎么处理身后事,这样万一能找到尸体,不至于让活人挠破头皮。 “这种问题也太无聊了,”五条悟当时说,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过几十年谁还记得现在说的话啊?” 家入硝子淡淡地表示同意:“我好像没什么意外身亡的机会,反正也出不了危险的任务。” 夏油杰当时也没回答,不过某天和五条悟打了一架,中场休息时突然又说起了这个话题。 “我小时候,一直很想住在家对面的小岛上,”黑发咒术师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声音里的情绪有点复杂,“没有咒灵、没有普通人,不用考虑弱者的心情,还能看到家里的窗户。” “好像偷窥狂啊。”五条悟感叹。 夏油杰踹了他一脚,被五条悟一把揪住了刘海。 他们又打了一架。 “不过,死之后要是能埋在那儿也挺好的,”他说,“也算是完成了童年心愿。” 过了一周,他就叛逃了。 去年圣诞节那天五条悟问夏油杰有没有什么遗愿,夏油杰说没有,五条悟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当时他们的对话,多嘴问了一句,结果给自己找了一堆麻烦。 这也太扯了吧,五条悟想,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他自信没人能查到自己的行动路线,也处理好了杰尸体上的残秽,找好了时机把人安葬在了这个一眼望得到头的小岛上。 没想到反倒是杰自己一直记着这话,说不定还给他手下那群喽啰说过,结果最后自己坑了自己不说,还试图坑他一把。 而且已经成功一半了。 夏油杰、羂索、和宇智波鼬。 这几个人的身影——这两个人的身影,宇智波鼬暗淡的眼白与布满裂痕的皮肤,夏油杰青白的脸颊和断裂的手臂,一直在五条悟眼前摇晃着。 ……还有宇智波佐助平静的、好像没有一丝犹豫的“我不知道”。 五条悟看着那片覆盖着青绿色草毯的土地,他的周围是高大笔直的松树,黑色的树干缝隙之间露出闪着银光的墨蓝色海面,天边挂着一轮圆月,洒下的光白惨惨的,被草叶上的露水反射着,刺痛了他的眼睛。 也让他感到一阵疲惫。 —— “我还可以!”五条悟嚷嚷道。 “你不可以。” 佐助觉得,自己不可能喜欢五条悟。 一个专门挑甜度最高的黑糖梅酒、特意掺了苏打水,结果喝了没两口就开始上头、逐渐失去理智的成年男性。 五条悟再一次出现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其实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他甚至可以挂着惯常的笑容穿行在夜泊的渔船间,步伐轻巧地跳上岸,拍了拍佐助的肩膀。 “多谢,我确认过了,”他边走边说,伸手把领口的扣子松了一下,“杰的尸体确实不见了,他们大概很想看到我惊讶的样子吧,死人都下得去手。” 佐助不喜欢五条悟这种看似无懈可击的表现:“这不值得你的感谢,”他说,“抱歉,悟,我应该早点说的。” 因为他的一时犹豫,五条悟到现在才知道挚友的尸体被人利用。 而他甚至无法用任何方式面对面提醒咒术师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利用一无所知的家入硝子传递一些含糊不清的消息。 换他他也生气。 五条悟停下脚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轻地叹了口气:“想什么呢,”他说,“你当然值得我的感谢。” 说心里一点都不生气当然是假的,但他再怎么说也经历了这么多事,自认为比起佐助来说在某方面看得更清一点——佐助的做法和他那个哥哥多少有点一脉相承的意思,五条悟也知道忍者经历过什么,大概是不想让他知道一直以来在幕后行事的是已故的友人,才一直按下未提。 确定了不是杰本人诈尸回来才告诉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忍者真的很会抓时机,他想,让人气还没升起来就消失了。 谁让他现在还很喜欢佐助呢?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五条悟隔着眼罩捏了捏鼻梁,拖长声音宣布,“我要解——压。” 港口附近有好几家居酒屋和烧烤店,他们去店里打包食物,带着酒跑到了一艘渔船的甲板上,头顶散落着稀疏的几颗星子。月光太明亮就会这样,好像天上挂了个灯泡,没有云的话就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只是佐助没想到,咒术师曾说过的不喜欢酒精、酒精会影响大脑居然会是这个意思。难怪七海建人曾经说过五条悟解压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尽量不要答应五条先生这种事,”金发咒术师说,“他很没有自知之明。” 五条悟像是巨大的猫咪一样躺在甲板上,不耐烦地拍佐助的小腿:“我还可以!”他重复了一遍。 佐助抓住他的手放了回去,顺手把酒瓶往身后藏了藏,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他刚才看了一眼,十四度,闻起来更像是糖水而非酒液,现在里面还剩下不到一半。 “你喝醉了。”佐助说。 “可惜不能一直喝醉,”咒术师突然反应很快地接了一句,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扯下眼罩,“会出事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不定会把所有人都炸飞哦~” 说着,五条悟一甩手,远处海面就发出一声爆炸似的声响,水花飞溅,还有几条鱼被掀出水面。 佐助什么情绪都没了,他一把按住了咒术师的手,“别动了。” 白发男人猛地凑近忍者,仔仔细细观察了他一会儿,又探头探脑想去拿佐助背后的酒瓶,可惜两只手都被佐助按在怀里,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玻璃瓶嘟嘟囔囔。 “不能浪费,”他的头发在佐助脸上蹭来蹭去,“这个很好喝的。” 佐助觉得有点痒,但他没有动,这样好像更让人心情放松一些。 “你故意的吧,松手,”白发男人指责佐助,蓝眼睛紧盯着他不放,可惜眼神不够有威慑力,“我要解压!” “这么多已经够你解压了。”佐助觉得有点好笑,五条悟的头发刚才被蹭的起了静电,这会儿乱七八糟的堆在脑袋上,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月色也如流水般从他的发丝滑落,顺着甲板流淌,最终安静地坠入海水,变成一片细碎美丽的银色波光。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想喝酒就直说嘛,都是成年人了……”五条悟叽叽咕咕,自言自语,一米九的大高个两条胳膊委屈的折在胸前,头放在黑发忍者的肩上,几乎将他整个人罩了进去,“仗势欺人。” 飘到佐助眼前那几根头发丝仿佛也变得委屈了起来。 佐助想来想去,不知道自己仗势欺人是五条悟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不过,酒鬼说的话向来不可信。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五条悟姿势扭曲地伸手戳了下佐助的胸膛。 “像这样,”他颠三倒四地说,隔着一层外套一层底衫把手掌按在佐助胸口,人也蹭得更近了一些,还打了个哈欠,“接近了心跳加速,这就是欺负人,懂?” …… 那双蓝眼睛有些太明亮了,佐助想,五条悟好像也离得太近了。 忍者没说话,他放开了五条悟的手,手指在咒术师后颈找到了那个效果极佳的穴位,轻轻地、几乎称得上温柔地按了一下。 五条悟没有一点反抗,舒舒服服倒在佐助肩头睡着了。 也许是过了五秒,也许过了五分钟。 佐助的手指还放在五条悟的后颈上,无下限一直没有开启,他的掌下就一直是咒术师最脆弱的脊椎。 晚风将几缕发丝吹到了他的指缝中,佐助动了动手指,指尖划过咒术师后脑柔软的白发。 大概吧。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样看来, 人类还是比咒灵脑袋好用一点的,”五条悟抱着半满的瓶子,可惜地端详着里面浅褐色的液体——黑糖梅酒加了太多黑糖, 颜色和口感也变得更像是糖浆, 而非清爽的果酒——看起来似乎想再来一口,“我应该没办法直接找到他们的位置了,对吧?” “直接或者间接都不行,”佐助说, “我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应该差不多是一致的。” 或者说,在关键的信息上, 他和五条悟已经尽力实现了对等交流。 大部分关键的信息。 五条悟撇撇嘴:“他们答应你的条件兑现了吗?不会是杀了我什么的吧。” 束缚是双向的, 佐助帮了那些咒灵,而对方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五条悟不太清楚佐助提了什么条件, 但至今为止, 这个条件在他们的敌人眼中可信度应当很高。 “你在想什么?”佐助表情古怪地看他一眼, 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伸手把深色的玻璃酒瓶从五条悟手中抽走,“你可以试试从别人那里入手。” 既然埋葬夏油杰的地方不可能是五条悟自己告诉别人的, 那消息来源就十分有限了。 百鬼夜行抓了不少夏油杰手下的咒术师, 相比起羂索天赋异禀、运气爆棚,五条悟刚埋葬夏油杰就撞大运找对地方,佐助更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是夏油杰本人无意间对他的那群“家人”提过、又被羂索问出来的。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 扯了扯挂在脖子里的眼罩, 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明明佐助才是那个一夜未眠的人,现在看起来反倒比对方精神的多, 刚才还赶在渔船主人出现之前留了钱和便签在驾驶舱门上, 扯着咒术师的领子带人转移到了他们昨天出现的车站。 他们在站前广场随便找了家店进去吃早饭, 这会儿正谈夏油杰的事。 五条悟在新年来临前安葬了夏油杰,而顶着清水信吾皮囊的羂索直到二月伊始才走向死亡,在这段时间里,百鬼夜行中的诅咒师死的死逃的逃,协会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 那段时间里,清水信吾本应老老实实呆在京都做他的长老,结果趁着这个机会往外跑了好几次——佐助在清水岩的记忆中看到了这些内容——他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找到了夏油杰手下的诅咒师,也许是那两个小女孩,随便许下什么诺言,或者干脆当初把人救走就是他的手笔,成功得到了夏油杰的尸体。 虽说碍于束缚,佐助能告诉家入硝子的也不多,清水信吾的问题更是一个字都没提,这件事本身就处处透着蹊跷,五条悟缓过神应该也能想得到。 “说起来……”五条悟看着酒瓶被佐助随手收进小臂的封印符中,他们坐在角落里,佐助动作自然,好像根本不担心被人看见一样,“我本来想和你说的事应该多少和这个有点关系。” 佐助撑着头,等着对方说话。 白发咒术师突然来了劲,吧嗒吧嗒机关枪一样和佐助抱怨起来:“歌姬抓机械丸就算了,还要让我的学生去京都,说不过我就去找夜蛾搬救兵,她以为自己多大了,还在上高专吗?” 佐助怀疑他刚才专门用了反转术式,好让自己说话更清楚一些。 “我的学生当然要听我的指挥,我要让他们去回收宿傩的手指,刚好还是惠的学校,让他怀念一下过去,歌姬绝对别想从我这把人抢走。” “现在你比较像中学生。”佐助甚至没有用“高中生”这个词来形容五条悟,他挑挑眉,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态度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昨天晚上没有海水、没有月色,也没有指间柔软的发丝与掌下加速的心跳一样。 “……哈?”五条悟不高兴地看着他,像一只没能被顺着毛摸的猫。 “你打算让我去京都吗?”佐助问。 “不要,”咒术师拖长声音回答,“宿傩的手指比较重要,京都那边歌姬总能找到人的,抓到人再去也行。” 他们结过账,走到车站前,五条悟吓跑了几只海鸥,靠在站台上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低头掏出手机订回程的车票,就看见面前平摊着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掌。 白发咒术师在阳光下眨巴眨巴眼睛,睫毛亮闪闪的,眼珠子比不远处的海水还清澈,就是表情有点呆,这会儿看起来又像还没从宿醉中清醒似的。 “回去吧,”佐助道,掌心向上伸在咒术师面前,“这样快一点。” “没问题吗?昨天不是很累吗。” “已经完全恢复了。” 五条悟笑了起来,伸手去搭佐助的手掌,结果被后者轻巧地一躲,捏住了咒纹环绕的手腕。 “……?” 佐助看见五条悟表情有点惊讶,他在对方抬头看自己之前扯了下嘴角,若无其事地拉着咒术师绕到了站台后无人的角落。 大概明白和完全确认毕竟还是不一样的,佐助想。 他在五条悟的注视下阖上眼,再一次发动了黄泉比良坂。 —— 家入硝子表情麻木地看了他们一眼,丝毫不愿意回忆刚才自己是怎么被突然出现在解剖室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一刀把一个改造人的脑子戳成浆糊这事。 “下次麻烦直接找五条聊天,不要让我在不知情的时候做了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女医生冷酷无情地说,手术刀在指缝间闪着寒光,“另外,你或许愿意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五条悟放开佐助的手腕,看着少年从封印符里掏出一个酒瓶。 “你还挺喜欢那个护身符的嘛。”他兴致勃勃地解说。“佐助把它做成坐标啦,另外这是给你带的酒,经五条老师鉴定很好喝哦。”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拿小孩子都不喝的饮料糊弄我?” 她又看了一眼酒瓶,又看了一眼五条悟,惊讶地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你喝酒了?还喝度数这么高的?还把剩下的半瓶带回来了?” “喂——”五条悟抗议,“刚才有人说这是小孩子都不喝的饮料吧?” “而且我怎么不能喝酒了?” “因为你会到处试验无下限,而没人能抓得住你,”家入硝子随口回答,表情严峻地对佐助说,“你管管他,再这样下去,五条就会妄图挑战二十度以上的‘烈酒’,然后把整个学校夷为平地的。” 忍者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五条悟带着一副“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喝酒但是既然你说了我反倒想挑战一下”的逆反表情,感到他的视线,下意识也低头看了过来。 “……没关系,”佐助轻轻勾了下嘴角,“我可以抓住他。”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两个一起把高专砸成一片废墟。 五条悟觉得佐助的表情和语气都有点意味深长。 他早上刚醒的时候边嚷嚷头疼边抱怨佐助没让他喝完剩下的酒,其实心知肚明自己前夜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对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印象也不太深刻,视野中大部分时间是甲板上放着的酒瓶,时不时会看到年轻忍者黑亮如墨玉的眼珠和泛着粉的耳垂。 他也记得佐助脸颊上有细小的绒毛,自己的双手似乎被人握住,身体贴近对方,好像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昨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总觉得佐助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杰的事呢? 但这种变化在他看来也许并不是件坏事。 “……你怎么能和别人站在同一边?”他叽叽咕咕地拉起他的手腕晃了晃,看着佐助伸手从封印符里又掏出一瓶酒,递给家入硝子,“好啦,这才是给你的。” 家入硝子眼睛一亮,接过去瞅了瞅。 “据说是居酒屋老板的珍藏哦,”五条悟说,“多谢你给我带消息。” 医生抬头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儿,放过了继续追问的大好时机。 “看在这个的份上,”她大发慈悲地说,脸上带上了愉快的笑容,“再送你一个消息。” 五条悟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吉野顺平醒了,你现在过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抓到虎杖悠仁。” —— 佐助本来没打算去参观吉野顺平,他自觉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还有各种各样的事等着处理——比如他要再联系一次羂索,最好是能找到夏油杰手下的那些诅咒师;还要找机会和九相图接触;还得想办法给那些学生多点保障——就像七海建人那样,让他们就算被牵扯到和特级的战斗中也能多撑一会儿。 但五条悟也很忙——本来事情就不少,他现在也要抓紧时间尽可能把学生的实力提高一些;要抢在咒灵之前收集宿傩的手指;还要抽时间去见安室透,这位公安刚通过伊地知联系上了五条悟,说希望能和他见一面,询问一些事宜。 所以他们就一起去了那间位于高专深处的地下室。 吉野凪把他们迎了进去,虎杖悠仁果然也在房间里,和靠在床头的吉野顺平说话。 五条悟抬手打了个招呼。 吉野顺平昏迷了半个月,期间完全靠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和静脉补液维持身体的健康,现在醒过来,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只是太久不见太阳,显得有些苍白。 见到五条悟,他表情有点茫然,然后在看到白发男人身后的佐助时惊讶地张大了嘴。虎杖悠仁倒是很开心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顺平,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兴致勃勃地介绍,“还有宇智波先生,你能瞒过真人都是他的功劳,当时真是把人吓了一跳呢。” 吉野顺平看起来十分混乱,他看看虎杖悠仁,又看向佐助,视线不自觉地移向佐助猩红的右眼,又立刻转向了站在佐助身侧的五条悟。 “宇智波……先生?” “你想让他加入高专吗,悠仁?”五条悟摸着下巴问。 虎杖悠仁点头:“不过还是要看顺平的意见啦,不管是咒术师还是其他的职业,当然都要自己做决定。” “那接下来先把这个小朋友交给我几分钟吧,”五条悟笑眯眯地说,虎杖悠仁自觉地站起来让开了位置,“顺便帮我和吉野太太说一声,让她不要着急。” 虎杖悠仁冲吉野顺平笑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五条悟随手把椅子调了个方向,手肘架在椅背上,歪头撑着脑袋看着吉野顺平,把他看得紧张得低下头去,手指不由自主地揪着床单。 “来说说吧,你的想法,”他的语气倒是很轻松,“我算是这里一年级的负责人,想要加入高专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入学。” 他注意到吉野顺平情不自禁的瞥了佐助一眼,也没有详细解释:“你也是立海大的吧,以后有机会可以慢慢和你解释佐助的身份。” 吉野顺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其实有点想加入高专,但他也知道,自己差一点就酿成大错,又完全不了解咒术师,只为了虎杖而加入似乎并不是那么合适。 而且,他还要照顾妈妈。 吉野顺平想起自己刚醒来时吉野凪惊喜的泪水,不过两周,她就瘦了一大圈,看起来十分憔悴,但她还活着。 他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好像这样就能再次确认自己母亲的存在一样。 ——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眠,一刻不停地睁着眼睛,用视线描摹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的母亲,而吉野凪也同样隔一会儿就要起来看看他,确认他真的醒过来,而不是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他完全想不明白吉野凪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想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哪些错,这些咒术师又是怎样加以弥补,让他们母子都得以存活,吉野顺平想,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认识到选择成为咒术师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吉野顺平说,“您可以告诉我吗?”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佐助倒是很想像对五条悟那样直接用写轮眼让吉野顺平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对方过去两周一直都笼罩在幻术之中—— 一开始佐助模糊吉野顺平的记忆,让对方不记得他们在下水道的那一面,后来又让吉野顺平看到了一些不是那么美好的场面——再给他精神上加更多的负担, 这个本就敏感纤细的高中生大概会再次被送到家入硝子哪里。 他也没什么耐心把自己做的事掰碎了讲给别人听, 更何况吉野顺平并非什么重要人物, 佐助把他救下来,也没指望这个少年能为他们提供多少帮助。 不过是因为五条悟说希望自己的学生慢点长大。 朋友误入歧途倒不一定能让人脱胎换骨,但朋友死在眼前多少还是有点过头,所以他才出手的。 这么说起来,五条悟救他甚至比他救吉野顺平还随意一点,佐助听着五条悟简单和吉野顺平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觉得心情很是奇妙。 他的视线落在五条悟凌乱的发梢,有点出神, 也就没怎么在意吉野顺平最后说了什么。 “他确实希望进入高专,”五条悟踢踢踏踏地走在被壁灯照亮的通道中,“但现在显然不行,我会把他们送到国外待一段时间, 乙骨和米盖尔可以看着他们, 顺便把他的性子掰一掰。” 空气那种风雨欲来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浓,吉野顺品和吉野凪两个“死人”, 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你还挺体贴的。”佐助说。 “对你我确实很体贴嘛, ”五条悟故意偷换概念,“万一他们被真人发现了, 我们做的准备就都白费了。” “而且,佐助, ”白发男人伸手搭着他的肩膀, 微微低头, 语气好像又黏糊起来了,“那孩子之前也见过你吧,不准备让他记起来自己做过的事吗?” “他没做什么事,”佐助说,“没必要多此一举,很麻烦。” “好吧,”五条悟直起身子,有那么一瞬间,佐助以为自己伸手抓住了对方,但随即发现那只是错觉,他依旧垂着手,步伐稳定地走着,“反正已经解释的差不多了,之后等事情了结再考虑他的事吧。” “让乙骨一直待在国外没问题吗?” 虽然乙骨忧太在佐助心里还是那个刀都拿不好的瘦弱少年,但他的实力已经迅速地成长了起来,用五条悟的话来说,就是“可以在我手里支撑一个小时,是个出色的咒术师了”。 乙骨忧太在的话,他和五条悟都会轻松很多。 “正常走程序忧太肯定回不来了,”五条悟说,“不过这件事可以稍微做做文章,压一下他们,你觉得呢?” 他征询佐助的意见。 因为这事并不是要从协会的方向压,而是从羂索的方向施压。 如果时机巧妙,羂索就会为他揪出那位身居高位的烂橘子。 “我会找机会的。”佐助答应下来。“但你自己想办法让乙骨回国吧。” “了解~”五条悟笑眯眯地回答。 佐助和五条悟平日里并非总是在交流调查的进度和掌握的情报——到了这两个月,五条悟和佐助甚至都不会主动去问对方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佐助受束缚约束,需要注意的东西很多,所以五条悟干脆什么都不问。 他知道,就像自己会把关键的信息告诉佐助一样,佐助也会把重要的信息巧妙地摆在他面前。 五条悟觉得,自己不需要知道对方做的每一件事、采取的每一个行动,他相信佐助会给他一个恰到好处的助力,就像少年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五条悟的电话响了,佐助的手机也几乎在同一时刻震动了一下。 他们一个接起了电话,一个点开了邮箱。 然后咒术师冲佐助挥挥手,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那么,晚上见。” 佐助冲他颔首,神态不欢快,但眼神清亮而平和,看起来也不紧张。 他们在通道入口分别,一个向停车场去,一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但要不了多久,咒术师和忍者就会再次和对方站在一起,朝一个方向前进。 他们对此都心知肚明。 —— “佐助君,”羂索脸上是诚恳又礼貌的笑容,“我思考了一下,认为这件事还是交给你这个专业人士比较合适。” 他身后墙上钉着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真人看到佐助看过去,冲他晃晃手里的透明容器。 里面是一个几乎成型的婴儿,透明的液体包裹着咒物,随着真人的动作翻滚着冒了几个泡。 羂索希望,佐助能让即将受肉的九相图之首,胀相,忘记生前“无关紧要”的记忆。 他告诉佐助,九相图是人类与咒灵九度交媾又九度堕胎的产物,自诞生以来就维持着咒物的形态,其实并未真正的“降生”过。 胀相在母体中停留时间最长,也是相对来说最成功的九相图,实力之强,甚至能在离开母亲子宫前探测外界的环境。 大概是因为时间有限,那个女人过快地消耗身体反复孕育,之后的八个就一个比一个弱,一个比一个失败了。 “虽然真人大概也可以通过改变胀相大脑的结构,暂时压制他的记忆,但我还是觉得多准备一下也没什么错处。”羂索说。 “‘无关紧要’的记忆?”佐助挑眉。 “他只要记得自己是九相图,是咒灵与人类的混血就可以了,”羂索微笑道,“我的身份很多,有那么一两个和九相图起过一些冲突,为了更好的进行合作,一点善意的隐瞒应该还是可以接受的吧。” 佐助嗤笑一声。 他原本还希望找机会单独和九相图相处,试着确认加茂宪伦的情况,现在看来,也不用费那么大力了。 羂索看他的眼神让佐助想到了大蛇丸——不是和他几乎算得上朝夕相处,身体和灵魂排异到虚弱无比的大蛇丸、也不是最终被他复活,说出“想看佐助君的风往哪里吹”的大蛇丸,而是鼬的记忆中,见识到写轮眼巨大的可能性,恨不得立刻把那双眼睛挖下来研究的、比之后更冷酷、手段更狠辣的大蛇丸。 还有所谓“我的造物永远无法超越自身的想象”。 “只有一个身份比较重要吧,”佐助说,真人兴致缺缺地在另一边戳着那个可怜人的脸颊,似乎希望对方等会儿可以醒着把九相图吞进肚子里去,“你是因为喜欢在下水道里躲躲藏藏才有这种术式的吗,老鼠一样,好像生怕被别人看见似的。” 羂索的表情微微一变,但脸上很快又恢复了假面一般的微笑:“术式这种东西是天生的,佐助君,不说出真实的身份只是我的习惯罢了,不然总有人问来问去,实在是麻烦。” 他朝佐助颔首:“对你坦诚也没什么关系,我确实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加茂宪伦,九相图算是我的造物,不过和你比就差远了。” “我需要确认一下,”佐助淡淡地说,“看在你承认的还算痛快的份上,如果可行的话,我需要和胀相单独交谈,让他说出加茂宪伦的信息,否则术式很难生效。” 羂索同意了。 “我可是交付了很沉重的信任哦,佐助君。”他微笑着说。“希望你能成功。” 佐助走了两步——真人说九相图的另外两个,坏相与血涂应该已经完成了受肉,可以先去隔壁让他确认——状似不经意地回头问了一句:“这个人是你们从哪里搞来的,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吧?” “放心吧,”羂索也回头看了一眼墙,说话的语气好像那里挂着的不是个和他一样的人类,而是一幅旧货市场没人要的挂毯一样,“只是个没有才能的废品,连普通人都不需要他,更不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 安室透坐在一家环境略显嘈杂的咖啡厅里。 这算是他的一个小偏好,比起和人约在某个偏僻无人的角落,他反倒觉得这种乱糟糟的环境更加安全。 周围的环境就是天然的伪装,只要保证四周都是普通人,他们的交流起来反而能更顺畅一些。 普通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户川柯南,或者说工藤新一坐在他身边,有些焦虑地搅着面前的饮料。 五月艺术节之后他本想立刻去立海大找人,结果却被灰原哀的表现吓到了——对方似乎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他去问工藤优作知不知道这种瞬间把人催眠的技术,结果却得知了世界上存在的另一种力量,也因此按捺住了进一步探究的心思。比起这些特殊力量,他更希望扳倒黑衣组织。 结果,八月这个疑似组织成员的人就找上门,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他的身份。 虽然安室透暗示他是红方,之后的几次事件也都为他提供了或大或小的帮助,江户川柯南依旧不太清楚,对方是怎么和那些异常的力量牵扯到一起、又为什么在今天突然把他带出来和别人见面。 “再搅就不能喝了,柯南君,”金发青年温和地说,“我带你过来,自然会保证你的安全,否则没办法和兰小姐交待的。” “我难道是什么危险分子吗?”一个声音在他们身旁响起。 江户川柯南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一只手按住了,手的主人坏心眼的用一根手指压着他的头顶,懒洋洋地和在场的另一个人打招呼:“伊地知说你有事找我。” “是,”安室透看看柯南,又看看五条悟,“您不坐下吗?” 这样站着,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别想隐蔽了。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跑去柜台打包了一份茶点,自顾自地出了门,带他们上了一辆加长轿车。 司机是个陌生人,见他们上车只是和五条悟问了好,车门一关就默不作声地点了火。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又开始紧张了。 五条悟——他这算是第二次见到对方,上一次还是三月,这人嬉皮笑脸的样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其实不如宇智波佐助那么深刻——带着墨镜,低头翻着安室透随身携带的那份文件。 这次,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某种和宇智波佐助不甚相同,但都令人汗毛直立的压迫感。 “这份材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安室透说,“我想应该和你们有些关系,所以复制了一份。” “是有点关系,”五条悟看着手里的研究报告——加茂宪伦写了一手好字,格式也很整齐,详细地记录了九相图的诞生过程和期间的灵感,甚至还包括后续的安排和重启——头也没抬地问,“还有别的事吗?需要人手或者资金?” “暂时不需要,”公安说,“虽然这些事和您之前给我的那些名字没什么关系,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组织确实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五条悟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撑着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伊地知洁高把车开得更稳了一些。 “年初开始,外围成员就陆陆续续多了些疑似咒术师的人群,但他们行踪不定,我也只是听说,”安室透言简意赅地总结道,“贝尔摩德无意间提到七月有咒术师在boss办公室频繁出入,我就去查了一下,七月唯一不正常的命令就是对一个手机号的定位活动。” 五条悟挑起眉毛,对接下来听到的话并不是特别惊讶。 “最后定位在立海大。” 白发咒术师的视线落在江户川柯南身上:“这次不算你乱说话了。”他突然笑了一下,周身却仿佛还环绕着一层无法穿透的透明隔膜,将自己与外界隔开,“你带这个小朋友来,是意识到了什么吗?” 咒术界只有这么多人,能接触到星浆体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从一开始,五条悟就没有把咒灵与星浆体一事割裂来看。 在背后密谋的一直都是一批人,这点他很确定,否则消息不可能捂得这么严,这么多年都没闹出什么事来。 而羂索先是顶着清水信吾的身份,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杰,那他再多出一个加茂宪伦的身份也算合理——至少从他展现出的心计和力量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需要让歌姬快点抓住机械丸,确认一下对方的上线是哪个高层了。 在最后收网前,总要确保一条鱼都没有漏掉。 安室透也微笑了一下:“您是说,柯南同学变小是受到咒力影响这件事吗?” 五条悟拍拍手赞扬道:“公安加五分~” “这样的受害者不止一人,所以我想寻求咒术界的帮助,”安室透说,冲惊讶的江户川柯南捉狭地笑了一下,“虽然柯南君现在这样很能迷惑人,我也觉得这样就不错,但他本人还是希望能恢复身体的。” “喂……”江户川柯南那点小小的感动立刻被无语冲跑了。 “这我可保证不了,”五条悟笑眯眯地,完全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可能打击到对方,“至少要等到我这边的事解决了,我们的医生才可能抽时间出来研究这种东西。” 江户川柯南苦中作乐地想,反正灰原已经能让他恢复几个小时,之后有咒术师参加能恢复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不过这也意味着,首先要等咒术师闲下来才行。 “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吗?”曾经的高中生侦探问。 五条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男孩,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啦,小朋友,”他恶趣味地说,“比如,好好当个小学生。”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和另外两个已经被唤醒的九相图相比, 胀相的确更像一个“完成品”。 “你是谁?” 他在这间和室中睁开双眼,障子门紧闭着,滤过了傍晚本就所剩无几的光线, 让人的表情、五官都显得晦暗不明。 佐助发现,胀相只有脸上有几道暗红色的咒纹, 像几条互相交叉的血之箭矢,横跨鼻梁,停留在眼角下方, 此外身上再无不似人类的特征。 真要说的话,身上有不少咒纹,眼睛有图案的佐助反倒更具有“异常感”。 也难怪那些咒术师根本懒得想其他的可能,佐助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的作风、外表与气息确实和胀相这种特殊的咒物区别不大。 “宇智波佐助。”佐助随口报了自己的名字。 胀相表情阴郁麻木,看起来并不是很乐意被人从一百多年的长眠中唤醒,他的视线在佐助身上停了一下,几乎立刻移向了另一个方向:“坏相和血涂为什么不在这里?” 大概还在恢复吧。 他在九相图中的剩余两个身上确认过, 他们确实具备人类和咒灵的性质,写轮眼催眠胀相、让他忘掉一些记忆的确是可行的。 在这之后,真人就迫不及待地让胀相完成了受肉, 把空间留给了佐助。 “我要见我的兄弟们。”胀相冷冷地说, 迈步就往房间外走。 “我有事要向你确认。”他的必经之路上是佐助, “关于加茂宪伦。” 九相图之首没有动手, 但他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杀气说明,要是佐助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冲突就再所难免了。 “让开。” 佐助背后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真人笑盈盈地出现在门口, 表示他想让坏相和血涂去做一件事,大概需要花点时间,希望胀相稍安勿躁。 “从这里赶到目标地点还需要点时间,我想让他们先过去,顺利的话他们午夜前就能回来。”他说。 “直接把他们叫回来,”佐助打断了真人,“我时间有限,不想多一些无谓的麻烦。” 他抱着臂,视线放在眼前的地面,默不作声地听胀相三人在一旁交流。 佐助没想到,九相图之间也确实存在着可以被称得上“亲情”的东西。 他用坏相做了实验对象,现在坏相对他显然没什么好感,连带着血涂和胀相的表情都十分险恶,只是勉强没有动手罢了。 我们是三位一体的,胀相说,表情郑重,坏相血涂同样认真地作了承诺。 佐助扯了下嘴角。 也对,他们与普通咒物不同。普通咒物都独立存在,少有存在意识的,更不要说有“兄弟”的概念了。 而九相图诞生自人类,又因特殊的力量能意识到各自的存在,虽然一直以来都被外界冠以“九相图”这一整体的名号,实际上却又相对独立,夹在人类与咒灵之间,互相依赖,确实很像兄弟。 互相为对方而活……吗。 “你这个表情,好像能理解他们的感情一样。”真人小声对佐助说,似乎真的不想打扰另一边兄弟情深。 佐助没有回答,依旧静静地凝视着地面,好像根本没听见对方的话一样。 “好吧,”真人提高了声音,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胀相,“要加入我们吗?虽然你们也没什么选择吧,不加入的话就让佐助君杀了你们哦。” 佐助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得到了一个鬼脸。 胀相思索了几秒,平静地答应了下来。 “那么,我想把你的兄弟借走半天,帮我取一下宿傩的手指,”真人说,“大概会有一个特级,不过他们两个人一起的话,你应该可以放心吧。” “宿傩的手指?” “诅咒想占据上风,总要有一个压倒性的力量吧,现在人类有一个五条悟,所以能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等五条悟被封印了,两面宿傩一个就足以让咒术师乱作一团了。”真人轻快地解释。 “哥哥,”坏相说,他看起来是一个上身赤|裸的男性,眼白漆黑,背后有一张形象可怖的面孔,一直都对着墙,不愿让别人看到,“我听他们说了,两面宿傩是诅咒之王,手指的力量大概只是普通特级水平,我和弟弟合作,可以应付得来,你没必要去。” 一面对自己的兄弟,胀相的表情就变得温和起来:“那好吧,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这次你们两个也要相互支持,知道吗?” 连九相图都比他们更像普通的兄弟,佐助想,不过他也不怪鼬,他和鼬也是兄弟。 他没有和真人他们一起离开。 胀相终于又看了过来,表情冷硬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佐助若有所思地扯了下嘴角,猩红的写轮眼落在对方身上:“你……想杀掉加茂宪伦吗?” —— 五条悟看着三个学生下了车,在车后座上打了个哈欠,没有下去的意思。 “您这样很像跟踪狂,”伊地知小心翼翼,把自己被迫听了一耳朵高层秘密的不满掩藏在话语之中,“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带着伏黑同学他们一起呢?“ “自己回答,答不对我就把你也丢过去。”五条悟懒洋洋地说。 当然是因为有老师在和没有老师在的时候,这些学生的心态是完全不同的。 他本来打算让佐助看着——鉴于佐助在隐蔽这方面称得上出类拔萃,万一几个学生分头行动也能跟得上他们——但现在还是快点把八十八桥的事解决、稍微推一把这些学生,然后把人借给歌姬好了。 “故意的吗……”伊地知苦思冥想,“所以还特意让我开了一辆私用车。” 但是这种停在街角处的贴着黑色防窥膜的加长轿车,看起来真的很可疑啊。 五条悟撑着头,感知范围内是三个学生不尽相同的咒力。 他们越走越远,似乎是找到了一条小路,很快穿过山林,出现在那条几近干涸的溪水岸边。 伊地知的分析很详细——既然知道他们大概率会碰到特级咒灵,他恨不得在把这个任务分发给学生之前自己做好所有的计划,最好是能把咒灵拥有的术式分析的一清二楚,好让这些学生对任务多些把握。 辅助监督牺牲了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给几个学生出具了一份堪比行动指南的任务介绍: 八十八桥咒灵,疑似需要满足特定条件才会出现,蹦极也许并非充要条件,可以考虑特定的时间、地点、动作顺序,刺激咒灵出现;宿傩的手指有两种存在的可能性,一是被八十八桥原有咒灵吸收,发生此类情况请立即撤退,二是独立存在,与小诅咒结合,形成与少年院类似的咒灵,可以考虑战斗,但我个人依旧建议立即撤退。希望各位仔细考虑,不要接手这个任务。 他在任务介绍里这样写到。不过没人听就是了。 桥下的三个学生一个接一个跃过河岸,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他们进去了。”五条悟打开车门,伊地知急忙熄了火,推门跟了上来。 “什么?” “学过的东西都忘光了吗?‘跨越’河水意味着跨越此岸与彼岸,由人类的世界一脚踏入咒灵世界,他们已经进入咒灵的领域了”白发男人活动了一下关节,走到桥边往下探头看了看,“你在这里等着吧,记得给硝子打电话让她别那么早就睡了。” 他走了两步,好像半空中有什么普通人看不到的阶梯一样,稳稳地立在空气中,观察着下方那个无人能看见的领域。 夜晚不需要放帐——或者说,需要放帐的另一个辅助监督已经被伊地知叫住了,所以他现在才能毫无阻碍的观察下方的情况。 “果然还是需要老师帮助嘛,”五条悟突然看向另一个方向,自言自语了一句,“你们就专心对付这里的原住民,千万不要到处乱跑。” 他可不会影分|身,没办法同时顾得过来三个学生。 啊……佐助要是在就好了。 —— “初次见面,我是【夏油杰】。”羂索笑眯眯地和胀相打了声招呼,手插在袈裟宽大的袖筒里,态度平和友善,热心肠地和对方介绍他和咒灵的合作状况。 胀相对他态度平淡,随意一点头就走到一边自己坐下,盯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效果好像很不错,佐助君,”羂索往那边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双手合十放在身前,闲适地坐在矮几前,抬眼对佐助说,“实在是帮大忙了。” 佐助现在成了在场唯一一个站着的人,他轻轻一哂,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只要你不反复试探,术式的效果就不会出问题。” 比如像刚才那样,一边说一些危险的话题,一边手里掐着释放咒灵的印,随时准备动手。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羂索说。 “地点确定了吗?” “暂时没有,东京适合我们行动的地方不少,我还在等其他人的考察结果。” “你的人手还不少。” “谬赞了,这么多年,总要有点自己的势力。” “他们去哪里回收宿傩的手指了?”佐助和羂索交谈了几句,胀相突然在另一边插了进来,“血涂好像和坏相分开了,敌人不止一个。” 过去百年间,九相图相互依存,他们之间由母体与加茂宪伦血液造就的血缘纽带让每一个九相图都能感受到其余人的位置与状态,因而胀相的话并非什么胡言乱语。 羂索有些惊讶:“现在吗?”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宇智波佐助到来的时候就是傍晚,现在夕阳已经彻底消失,外面是一片多云的夜空,月色明亮,只是被挡在了云后,让云层稀薄的部分变得像雾一样朦朦胧胧。 “八十八桥有宿傩的手指,真人应该让他们去那里回收了。”他随即解释了一句。 佐助挑了下眉:“八十八桥?” 羂索和胀相同时回过头盯着佐助。 黑发式神倚着门框——佐助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神情,但要是家入硝子或者七海建人在的话,一定会说,他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和五条悟恶劣起来时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淡淡抬眼,勾了下嘴角,似乎觉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很有趣一样:“看来今天比较适合交换情报。” “这算是第一条情报,”佐助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说,“宿傩的容器,还有五条悟,应该都在八十八桥,现在去的话,你们大概还来得及收尸。”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控制一下】 五条悟愣了愣, 无奈地低笑起来。 “这样没头没尾的来一句,要是我以为说的是别的事怎么办啊。” 他抱怨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倒是停的很快, 坏相在岩石间挣扎着,只少了四肢, 以九相图的生命力,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原来也不是那么擅长反转术式啊,”他一脚踩着坏相的胸膛, 鞋底在上面碾了碾,手插进口袋,对迎面而来的攻击毫无反应,一副令人火大的悠闲姿态,“你们是九相图的哪一号?有名字吗?” “放开……哥哥。” 血涂上下两张嘴都愤怒地向外滴着血, 落在岩石上,发出“嘶嘶”的声响,灰白的石块几乎立刻就被腐蚀出了几个小坑。 “没有名字吗?”五条悟摸着下巴,有些惊讶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对“兄弟”, “这就有点无聊了,我难道要九相图一号,九相图二号这样叫吗?” 虽说一开始就发现了两个气息奇怪的家伙, 他到下面的时候这两个“人”一个已经陷入了帐中, 另一个则在外面蠢蠢欲动。 五条悟不想打扰自己可爱的学生, 所以他还苦恼了一下——鉴于咒灵取走的一到三号九相图在咒术师这里被划分为特级, 而面对一个特级对学生来说已经很勉强了——要不要出手把另一个家伙给揪出来,再把舞台留给三个一年级。 不过当他打断了另一个意图进入领域、背后长着一张奇怪面孔的s壮汉, 并且不小心(天知道他真的没打算这么做的)拧掉了对方的一根手臂后, 另一个小怪物就迫不及待地退了出来, 跟着他一路跑到了山的另一边,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这样倒是能达成佐助的要求,五条悟想,反正不动就行了嘛,他们的攻击落不到自己身上,他不动手这两个九相图也死不了。 佐助想让他把这两个家伙放走吗? 虽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两个九相图这么弱,想祓除就是随手的事。 只是惠那边还在和咒灵战斗,他也不能拖太长时间啊…… 好像知道五条悟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五条悟把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等着佐助开口。 【等会儿让他们走吧。】 “就这一句吗?”他笑眯眯地问,“现在可能不太好走诶。” 蓝牙耳机质量很不错,周围树影在晚风中的婆娑声也掩盖了为数不多流进空气中的尾音, 少年清朗的声音通过鼓膜传进五条悟耳中,仿佛他本人就来到了现场,正覆在咒术师耳边低语一样。 【会有人去的,我不方便出现。】 “至少在远处看一下他们几个吧。”五条悟说,“现在人有点太多了。” 【我知道了。】 “别挂电话嘛,我现在很无聊哎。” 【电话里说不了什么。】 咒术师笑了起来:“之前不也听我打电话打了很久吗?又不用你说话,听我说就好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再开口时,佐助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 【我在听。】 —— “这次,伊地知的情报还挺准确的嘛。”钉崎野蔷薇从地上捡起钉子,环顾四周,半开放的生得领域依旧没有消失,他们的头顶还是层层叠叠的石块,看不到一点本应在咒灵消失之后的夜空。 这就说明,还有另一个能展开领域的咒灵存在。 “不要放松警惕,”伏黑惠紧皱着眉,绿眼睛机警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毕竟是个特级。” 虎杖悠仁突然抓住钉崎野蔷薇的衣领,带着她躲过了饱含咒力的一次攻击。 他们面前又一次出现了一只外表似人类的咒灵。 “伏黑……”虎杖悠仁说。 “啊。” “虽然这家伙比少年院的好像还要强上不少,”他握紧了拳头,眼里闪着灼灼的光,“但总觉得,并不是没有一战的力量。” “动动嘴皮子谁都会,虎杖,还是先试探一下吧。” “喂,不要废话了你们两个。”钉崎野蔷薇舔了舔嘴唇,“照这样说,它应该比我们预计的强,那之前的计划还行得通吗?” “不管……行不行的通,总要试一下,”伏黑惠召唤出了玉犬,在奔跑间隙喘息着说,“想跑……也没那么……容易吧。” 鵺在空中出现,接住了被摔到一边的钉崎野蔷薇。 …… “不要畏首畏尾。” “把他当成最强,想都不想超越的可能性,你永远都无法变强。” 伏黑惠想到了宇智波佐助的话,还有交流会后,五条悟墨镜下冰蓝色的虹膜。 “你是在变强,惠,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智都在成长,”白发咒术师说,居高临下地看着满头大汗的他,这让伏黑惠感到了一种被看轻的怒火,“但这还不够,你有足以与我比肩的潜力,这是十年前我就确认了的。” “佐助教你用身体战斗,我教你用咒力战斗,但你还可以再任性一点,做白日梦、把碍事的人推开、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对我们无理取闹完全都没有问题。” …… 躲闪、反击、躲闪不及就用最不容易受伤的部位接下攻击、利用周围的石柱、地面的凸起、虎杖和钉崎四散的咒力…… 虎杖悠仁觉得伏黑惠的动作流畅得惊人,他们后来研究过少年院的咒灵,讨论了几种可能有用的方法,现在伏黑惠正在灵活地执行着计划,这让他觉得,他们三人只要配合得当,说不定真能撑上一两小时,甚至祓除这只咒灵。 “虎杖,钉崎,”伏黑惠喘息着,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要不要来比一下?” “你……别现在发疯。”钉崎野蔷薇甩出一根钉子,迫使咒灵换了个方向。 “手指在不断变强,我们也在不断变强,”伏黑惠继续说了下去,“你说,同样的时间,是我们成长的快一些,还是咒灵成长的快一点?” 下一秒,他就重重摔了出去,咳出一口血来。 “伏黑!” “不需要……”虎杖悠仁说,“我不会比任何一个人慢的。” 为了赶在被唤醒的手指伤害更多人之前、为了阻止真人继续活动,他不能比任何一个人慢。 就算没有必要,他还是想尽快站出来。 伏黑惠咧嘴笑了起来,觉得突然有灵感降临在心头。 他现在感觉非常好,好到有些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至少在尝试之前,不要考虑失败的可能。”五条悟说。 既然如此,他现在想不自量力地挑战一下。 超越了想象力、超越一切极限的自己! “那可不一定。”伏黑惠说,任由这种感觉攫住自己的四肢,摆出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手势。 “领域展开——” —— “宇智波先生,”伊地知洁高和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佐助打了声招呼,“虎杖同学他们都在这座桥下,刚才他们跨过溪水,现在应该在咒灵的生得领域内战斗。” 辅助监督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间是十五分钟前。” 佐助轻轻点头,写轮眼朝桥下看去。 他给五条悟打电话之后直接就借助留在伊地知身上的坐标赶了过来。 胀相赶到大概需要十分钟,对方的感知针对的主要是兄弟,只要他也进入下方咒灵的领域,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我到了。”他的视线往远处投去,好像这样就能穿透密集的树影,看到位于几公里开外的五条悟一样。 【看来伊地知有好好拿着护身符。】五条悟愉快地说。 佐助嘴角抽了抽,不是很愿意回想那些五条悟从国外带回日本的护身符——又丑、又占地方,每个都有手掌大小,而这也是唯一的优点,因为面积大,佐助才能不那么熟练地把它们做成坐标,多少让黄泉比良坂变得方便一些。 “九相图还有别的用处。”佐助走了几步,示意伊地知不用跟上,他同样翻过了桥旁高竖的围栏网,只是没能像之前五条悟那样停在半空中。 世界仿佛被放倒在地,黑发式神走在原本应当是竖直矗立在泥土里的桥墩上,很快也到了布满碎石的溪谷底部。 “他们应该不想主动和人动手。” 他在呼啸的风中说。 【但是你的要求还是有点难诶,】五条悟听起来是在真心实意地感到苦恼,【他们会怀疑的吧,我可没有你那么厉害。】 “不用担心,”佐助轻盈地跃过闪着银光的水面,被咒力遮掩的领域在他眼前一览无余,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熟悉的咒力与他过去非常熟悉的、铁锈味儿的血气。“他们不会说……” 他剩下那几个字突然消失在了唇齿间,好像进入的领域有什么特殊效果,能吞没一切声音似的。 【怎么?】五条悟随口问道,【他们不会干什么?】 也许影子浓稠到如墨汁一般的时候确实能包裹吸收所有的声音、一切光线,乃至人的思绪。 佐助看着眼前如暗色海潮的影子、半空中交相辉映的黑色闪光与少女同样裹着暗色咒力的长钉,微微一笑,觉得五条悟心情也许会因此变好一些。 “感觉到了吗?”他看着不知井底锁住咒灵的双腿,黑闪击飞咒灵的手臂,刍灵咒法和浑给了那只特级最后一击,领域随即开始不断崩解消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领域展开的?” 【拒绝回答!】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撑住了摇摇欲坠的伏黑惠,后者喘着气,露出一个略显神经质的笑容。 “我成功了。”他宣布道。 钉崎野蔷薇又翻了个白眼:“少说两句吧,每次都是你受伤最重。” 虎杖悠仁也笑了起来。 “这次算你赢了。” —— 五条悟瞅瞅警惕地站在对面的连个九相图,心情肉眼可见的上升了一个度。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他笑着问,“回收手指还是杀死宿傩?” “回收手指。”坏相犹豫了一下,没敢跑。 “那没办法了,我的学生已经取到手指啦,”五条悟摆摆手,夸张地叹了口气,“完全被学生超过了啊。” 【虎杖又把手指吃掉了。】耳机里佐助的声音比刚才似乎更无奈了一些。【你过来吧,时间刚好。】 五条悟愣了一下。 “……也算是给我省了点麻烦吧,”他一拍脑袋,随手挡下了来自半空中的一击,“你是最后一个九相图?别烦我我还有事呢。” 白发咒术师嘟嘟囔囔抱怨了一句,手指微弹给三个九相图一人赠送了一个威力减半视觉效果拉满的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空地。 胀相甩了下手臂,被咒力灼伤的伤口很快蠕动着愈合了。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两个兄弟,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确认都只是皮肉伤,休养几天就能恢复。 “兄长,”坏相表情凝重地说,“那就是五条悟。” “他……很奇怪。”血涂贴在坏相身边,说话语气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拆了兄长的手臂,还一直逗我们玩。” 没有杀意,只是好像不想让他们去回收手指一样,单纯拦住了他们。 胀相注视着五条悟消失的那片夜空,云依旧朦朦胧胧的,显得背后的月亮像沉入水底似的,“我知道了。”他收回视线,确认地盯着自己的兄弟,“回去什么都不用说,这次只是运气好,知道吗?” 坏相探究地望着他。 “这对我们没有坏处。”胀相说,“回去吧。”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虎杖悠仁大受打击。 他没想到宿傩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跳出来, 把嘴开在手掌的位置,偷偷摸摸又吞了一根手指。 “你刚才感觉到了吗?”一个声音这样问道。 宇智波佐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手把伏黑惠转移到了自己手上, 解放了他和钉崎野蔷薇, 一手抓住虎杖悠仁的右手, 翻过来看了一下, 眼睛在月光下闪着血色的光。 虎杖悠仁摇摇头, 依旧有些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宇智波佐助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五条悟也出现在他们面前,检查了一下三个学生的情况,语气轻松地宣布这次任务非常成功。 他一手搭着虎杖悠仁的肩膀, 一手伸到钉崎野蔷薇面前, 示意少女自己抓住他的手臂。 “你先把惠带回去,”五条悟冲佐助说,后者点点头,带着咒力几乎耗尽的伏黑惠离开了, “悠仁和野蔷薇就和老师一起坐车回去吧。” 伊地知车开的很稳,他们回到高专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家入硝子满脸黑气地坐在医务室等着, 说伏黑惠已经接受了治疗, 回去休息了。 宇智波佐助坐在一张病床上, 支着额头,腰背像一张柔韧的弓,在五条悟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抬头看了过来。 虎杖悠仁怀疑对方看着五条老师笑了一下,但他同时又很确定宇智波佐助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黑发式神只是像猫一样从床上跳了下来, 冲他们点点头, 站在五条悟面前,也没说话,两个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咒术师就笑眯眯地插着口袋,和式神一起离开了。 “早点休息哦~”五条悟挥挥手,关上了门。 “别看了,”家入硝子轻轻弹了一下虎杖悠仁的额头,“等会儿治疗结束记得把野蔷薇送回宿舍哦。” “哦。” “怎么,你很不满吗?” “当然没有,”虎杖悠仁摸摸额头,冲钉崎野蔷薇笑了一下,“只是在想宿傩。” 应该说,一直在想宿傩,还有那些被唤醒的手指。 —— “他还没学会压制宿傩吗?”佐助问五条悟,后者手一摊,一副这不是什么大事的样子。 “没什么好担心的,很快就要结束了,之后再处理也不急。”五条悟说,在口袋里摸了摸,递给佐助一根棒棒糖,自己也拿了一根专心致志地剥糖纸,“绝对不腻,特别定制版。” 佐助犹豫了一下,伸手把糖拿过来,指尖蹭到五条悟的,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你倒是比我还清楚。” 五条悟笑了起来:“羂索是加茂宪纪,知道这一点,很多事就说得通了。” 比如为什么要带走九相图——这种咒物有自己的意识,若不是非常了解,使用时很容易伤到自己;再比如现在唤醒九相图和最终动手的时间有什么关系——时间越长,九相图就越容易发现加茂宪伦的身份,因此他们谋划的最终时刻很快就会到来。 在发现介于人类与咒灵之间的九相图具有类似“亲情”的羁绊、佐助又要求他不要下死手后,五条悟开始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佐助挑了一下眉毛:“谁告诉你的?” “那个公安哦,他查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咒术师总是觉得普通人没什么可提防,”五条悟说,舌头带着糖果在口腔内滚了两圈,“名字、九相图的研究记录,还有一些其他有的没的,我都拿给硝子了,看看能研究出来什么吧。” 但没有找到任何和星浆体有关的材料——也许羂索在研究的时候把这些材料存放在了清水家,之后并没有带走,也许那些材料已经被他销毁,毕竟星浆体五百年才有一次,研究不出结果确实也难以继续。 这点确实很让人头疼,没有相关数据,就算找来再多的药品,想礼尚往来,帮那个公安一把,都成了件困难的事。 “现在应该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没有确定了,”咒术师揉了揉眉心,松开佐助的肩膀,开门进了客厅,把自己摔在柔软的沙发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查了这么久,总算是把这群败类理得差不多了,时间卡的刚好。” 半年时间,他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五条家的每一条暗线都或多或少被他拉扯过,七海、歌姬,冥冥,这些算不上是五条悟势力的咒术师也有意无意地为他提供过一些信息。 所有信息汇集到一起,再反复整合分析,不断引入新的限制条件、一次次缩小范围,排除选项,这才艰难地得到了现在的结果。 忙到连赶路都习惯用无下限了。 佐助没有急着坐下,他习惯性地转到厨房,接了杯水,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果汁丢给五条悟,自己端着水杯,手指在玻璃杯壁上划了两下,才慢慢走到沙发旁边。 “你是打算……” 他有点想把五条悟的眼罩摘掉,看看过去这一年时间发生了什么,才让咒术师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不过那只是理由之一罢了。 “对哦,”咒术师食指扣在拉环上,单手开了易拉罐,往嗓子里灌了一口果汁,“趁着这个时机,该处理的处理一下,该往上推的推一推,我不想等了——” 他扯着嗓子,头一歪:“还是当老师比较适合我,每天思考烂橘子是怎么想的真的太——恶心了。” 佐助把自己也放进沙发里,只不过他挑的是那张单人的巴塞罗那椅,视线自然延伸就能看见五条悟,而不必扭头或是侧身,代价就是他们现在中间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再忍耐一段时间吧。” 忍耐那些愚昧顽固的咒术师,忍耐那些咒灵,还有盗窃挚友身体的羂索。 他想了想,没有伸手去扶五条悟的小臂。 五条悟笑了起来:“像忍者一样吗?” “像你自己一样,”佐助挑眉,“不是已经忍了十年了吗?” 五条悟叹了口气:“所以最近才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么,要杀了他们吗?” 他凝视着五条悟。 “我确实考虑了一段时间,”五条悟丝毫没有自己发表了足以让协会吓得连夜离开日本言论的自觉,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扯下眼罩,只是还闭着眼睛,“大概有那么一两天,认为简单粗暴一点也没什么问题,总觉得这种流着脓的疮疖一旦有一点没处理干净,就会污染旁边健康的组织,拖拖拉拉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痊愈。 “你会杀了他们吗,佐助?”他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直接对上了黑发忍者平和的视线。 佐助没有移开视线:“现在的话,看情况。” 他语焉不详地说。 五条悟好像被他这个回答逗乐了一样,嘴角的笑越来越大,最后连眼睛都弯了起来,雪白的睫毛挡住了颜色浅淡的虹膜。 “那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看情况,”咒术师说,看到忍者眼里同样多了点笑意,那张清冷压过艳丽的面孔多了点柔和的色彩,“这件事需要你的帮助,让那些家伙把自己做过的事吐出来,再决定要不要动手——当然啦,要在最混乱的时刻。” 不然想让佐助见到那些烂橘子还真的不太容易——他们有些过分惜命了。 佐助收回视线,玻璃杯在手指尖晃动了一下,里面的水打了个旋,险些被晃到外面去。 “你在请求我的‘帮助’。”他垂眼道,语气听不出什么端倪,“要把这个作为最后一个条件吗?” “听你的。”五条悟喝完了最后一口果汁,用咒力裹着易拉罐,一路将这个小小的铝罐移到水池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不是说我急着摆脱你,佐助,”佐助看到五条悟支着下巴,眼里是盈盈的笑意,“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慢慢考虑呢,在此之前,我是不会变的,毕竟是最强嘛。” 佐助控制住了手腕,没让杯子里的水溅到自己的手指上。 “我会想好最后的条件的。”他说,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热,于是站起来离开了。 —— 伏黑惠很快就恢复了,所以没过几天,三个一年级就被拉到了京都。 为的是抓捕与咒灵合作、在交流会上入侵高专的内鬼,京都高校的机械丸。 “谁知道一级咒术师都没空呢,拖拖拉拉一直到现在,这都十月初了。”庵歌姬抱怨了几句,很快就恢复了优秀教师应有的端庄,带着东京高专的三个一年级到了机械丸日常居住的地方。 “已经做好了各种措施,”庵歌姬说,想到五条悟在这期间的烦人操作,不自觉地磨了磨牙,然后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尽量避免与机械丸的战斗,最好能和平解决。” “我们尽量吧。”钉崎野蔷薇说,“五条老师也说了,这件事闹大不太合适。” 虎杖悠仁沉默着注视着眼前紧闭的门扉,他不明白为什么机械丸要和咒灵合作——虎杖自己恨不得立刻摆脱两面宿傩,让自己体内的诅咒之王和其余十几根手指都被挫骨扬灰,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人人都有苦衷,他也不会随意劝说,总之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机械丸对于他们的到来有些吃惊,但面对庵歌姬时显得十分平静,甚至没有出手反抗。 “我这个鬼样子也没什么好反抗的,”他说,“我也从来没打算伤害你们。” “抓捕”很顺利,人却带不回去了。 【诶,不行吗?】五条悟疑惑地问,【我以为歌姬你能找到合适的交通工具,所以才把所有事都交给你了呢。】 庵歌姬气得跳脚,却也只能承认机械丸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虚弱——随着咒力增长,他的身体变得比开学初还要糟糕,甚至无法承受长途的颠簸。 【算啦,悠仁,】五条悟让庵歌姬把电话递给虎杖悠仁,后者迷茫地应了一声,【你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让佐助过去看一眼。】 宇智波先生真的很万能啊……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视线交流时,钉崎野蔷薇已经找好了理由,带他们拐到了一个角落。 佐助很快就出现在他们身边,庵歌姬还在和五条悟远程吵架、争论机械丸到底要怎么办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机械丸的房间,转了一圈又出来了。 【你实在是很弱诶,歌姬,】五条悟说,【快点锻炼一下,不然被人偷袭都不知道。】 庵歌姬刚想反驳,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宇智波佐助站在她身旁,礼貌地指了指她手中的手机。 她表情迷茫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今天应该只有三个一年级来执行这个任务吧? “……和我知道的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宇智波佐助声音不高,平平静静地和电话那头交流,“回去再说吗?我知道了。”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佐助把电话还给庵歌姬, 五条悟显然还要就怎么处理机械丸和前者再交流几句,这边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于是他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示意樱发少年跟自己走。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在看着机械丸, 后者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意思, 暂时少一个人看守也无关紧要。 “你准备怎么处理宿傩?”佐助带着虎杖悠仁到了拐角, 直截了当地问。 虎杖悠仁有些摸不着头脑:“……吃掉他?”他不确定地说。 “……” 总觉得这是被五条悟影响了。 不, 肯定是被五条悟影响了吧。 佐助好笑地扶着背后的唐刀, 心想难怪五条悟很喜欢这个学生,虎杖悠仁大概并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可能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纠结,下意识地选了个搞怪的答案。 虎杖悠仁看着佐助的神色, 摸摸头发笑了起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嘛,吃掉所有的手指,然后大概就要被处死了吧,”他故作轻松地说,“……现在还剩十几根,应该还要收集很久呢。” “其实不需要很久, ”佐助却无情地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时间越久, 八十八桥这样的事就越显眼, 而且,当时你没有意识到宿傩的嘴巴出现在掌心,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啊……虎杖悠仁垂下眼, 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他作为“容器”, 应该也是有极限的, 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吞下第几根手指的时候崩溃——万一就是下一根呢? “宇智波先生, ”樱发少年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苦笑,“至少您和五条老师在的时候,我就算失控了也没关系,对吧?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呢?”佐助问他,眼神锐利,“摆脱宿傩,代价是失去咒力、失去现在的身体素质,失去宿傩带给你的一切力量,还会被一直监视,你愿意吗?” 钉崎野蔷薇正往这边走,庵歌姬和五条悟争执的声音也停下了。 “不愿意吗?”佐助淡淡地说。 “如果有的话,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虎杖悠仁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这可是件大好事。” —— 一年级的三个学生还需要留下来善后,佐助就直接回到了东京,写轮眼一扫就把从机械丸那里问出来的消息传达给了五条悟。 “本来以为他能说出来点其他消息呢,”五条悟说,“结果两边都达成束缚了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佐助知道五条悟对这些学生向来抱着非常宽容的态度,机械丸又没来得及造成太大的损失,在对方眼里远不到需要被处死的程度。 所以他问的时候措辞也比较谨慎,基本算是点到即止,确认了对方和咒灵有束缚,在这方面就没再深挖。 “如果想知道更多的话,杀了他就行,”佐助开了个玩笑,“咒灵那边他留了保险,协会的消息我可以直接扒出来。” 不过机械丸只在协会方面知道的更多,而对于咒灵的计划,他并没有佐助来的清楚,最多只是知道这些咒灵希望能封印五条悟,而不确定他们具体会采用什么手段。 “算了吧,”五条悟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压了压佐助的肩膀,“咒灵那边你清楚就行,协会还有其他办法,反正高层就那么几个人,大不了之后一个个抓过来问。” 明明要对付的事五条悟,他却一点都不紧张,佐助反倒觉得是自己一直在操心,他没好气地把五条悟的手拍下去:“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吧,不要把我当成保姆,多少对自己的安危上点心吧。” 不知道咒灵和协会的内鬼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什么手段、希望达成什么结果,还在这里笑嘻嘻的。 “那也没办法吧,”五条悟捂着手,假装自己很痛,“反正他们杀不了我,就算一时半会儿控制住了我,不是还有你嘛。” “我只有一个人。”佐助说,发现说出这句话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也没有过去那种被迫承认自己无能的不甘,“很容易顾及不到你,还有其他人。” 牺牲一定会有——他们为了得到羂索的消息,选择放走真人和漏瑚的时候,实际上已经作出了选择,一些人为此走向死亡,而佐助和五条悟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并不对此感到多少愧疚。 只有这样,他们的行动才能有更大的回报,同样,只有让更多人提前做好准备,整件事所带来的损失才能被降得更低。 但又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知道【夏油杰】还没有死,还在正常活动,甚至和咒灵搅合到一起去。 五条悟捂着手思考了一会儿,脸上也没忘了维持虚假的痛苦表情,突然又把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佐助往门口走去。 ? “虽然你没法说,”五条悟回头冲佐助做了个鬼脸,“但是我可以去问嘛,刚好把星浆体的事也问清楚。” 他们离开宿舍,在校园里走了没两步就停了下来。 “你知道天元在哪里吗?”佐助问,他一停,五条悟也只能停下来。 五条悟一说星浆体,佐助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高专内部通往天元位置的通道每时每刻都被术式遮掩,就算五条悟是五条家家主、咒术界实力最强的存在,在触及权力中心之前,也无权知道咒术界核心的坐标。 “不知道,”咒术师果然理直气壮地回答,“让夜蛾找理由递一下申请,之后跟他混进去就行啦。” 佐助轻笑了一下,挣开五条悟的手掌,又反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感到咒术师手腕皮肤下平稳跳动着的脉搏:“我带你过去。” 刚好,他也有事想要找天元,这个据说全知全能的咒术师。 —— 忌库。 五条悟盯着角落里那个丑不拉几的护身符。 “哇哦。”他感叹道,“所以我觉得把这件事完全交给你也没什么问题嘛。” 佐助控制着自己放开了对方的手腕,五条悟这会儿显然知道该怎么走了,轻车熟路地带着佐助往里去。 “这个是交流会,之前带我去仙台的坐标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咒术师低头问佐助。 “立海大。”佐助吐出三个字。 五条悟又感叹了一句:“这样我不放心才怪吧。” 佐助想捂住他的嘴。 他们从森林进入地底,经过了一大片淡褐色的血迹,穿过了一条漆黑的甬道,来到一处广阔的空间内。头顶是一圈圈纠缠在一起的根茎,无数看起来极其相似的原形房屋重重叠叠,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方式堆积在一起,簇拥着中间那个同样是圆形的巨大建筑物。 佐助眯着眼睛,跟着五条悟走进最大的那扇门,一个穿白袍的“人类”在里面站着。 “六眼,还有异世之人。”天元的眼睛落在五条悟身上,随后又移向佐助,“你们前来此处,所为何事?” 佐助闭了一下眼,不太想看长得像咒灵,有两双眼睛,头骨形状崎岖怪异的咒术师。 也不想看见他体内被挤压到近乎失去形态的另一个灵魂。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好吧,你确实知道的不少,”五条悟说,特意把眼罩扯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不如猜猜我想问什么?” “虽然我不能通晓人心,但我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天元把视线从佐助身上收回,平静地说,“羂索算是我的兄弟,十一年前,他在我和备用星浆体同化后,带走了前任星浆体的残余。” 佐助冷笑了一声:“某个可怜虫灵魂的残余吗。” 天元的四只眼睛又转向佐助,温和地纠正了他的说法:“准确点来说,那已经不是星浆体的灵魂了,五百年的时间足以让我的咒力彻底改变他,让灵魂变成另一种物质。” 五条悟打断了他:“也没什么区别吧,天元,羂索想干什么?” “那个孩子的目的,是让整个日本的人类进化。” 五条悟发出一声响亮的嘲笑:“他以为他是造物主吗?” 佐助按了按眉心,忍住没有说话。 好在五条悟还知道正事是什么,抓住天元问了个清楚。 天元说羂索“算是兄弟”,实际上他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是在同一个老师手下学了结界术,有师兄弟的情谊。羂索大概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有不死的术式还不愿意补全,所以才想自行探究人类的极限,天元说,他一直痴迷于各种研究,千年前就是这样。 “那你还挺爱护他的,”五条悟语气自始至终都很恶劣,不过佐助想到之前地上那滩血迹,觉得他不喜欢这个咒术师简直再正常不过,“如果我们不来问,你打算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吗?” 天元语气依旧没什么变化:“活了千年,我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人类了,六眼,咒术师使用的结界已经是我对你们的回赠了。” 五条悟点头:“对五百年一个牺牲者的回赠,你还真是慷慨。” 他说完,顿了顿,再开口时已经听不出之前的火气了。 “羂索准备怎么对付我?” 五条悟只得到了狱门疆三个字,脸色不太好看,虽然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但他一听狱门疆的封印条件就想明白了,没想到羂索真的能这么恶心,找到这种东西,准备用杰的脸动摇他。 他原本以为狱门疆早就遗失了呢,高专这边一直只有里狱门疆,表狱门疆一百多年前下落不明,没想到六年前被羂索在海外找了回来,一直捏在手里等到现在。 “不过现在知道了就绝——对没问题,”他信誓旦旦地说,“大概。” 佐助看着五条悟有点不确定的表情:“终于紧张了吗。” 人很难控制自己想什么,更何况对面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大脑就是这种精密奇妙的器官,就算是六眼也很难全然掌控每一个神经元的信号传递。 “我现在就忍不住在想了。”五条悟抱怨,“他要是成功了你记得把我放出来。” 佐助挑眉:“不要,”五条悟张开嘴,“你还有别的要问天元的吗?” 咒术师张嘴组织了两秒语言:“……稍等我一下。” 黑发忍者盯了五条悟两秒,一扯嘴角,转身就到了门外。 这门隔音效果还挺好的,佐助想,视线落在头顶乱七八糟的根须上,思绪也漫无边际地跳跃着。 千手柱间的树界降临从底下看是不是就是这种鬼样子,羂索说不定和大蛇丸很有共同语言,哦,他当然不会成功,自己不会让五条悟被封印的…… “我也有事要问天元,”五条悟推开门时,佐助突然也来了一句,“你问清楚了吧。” 白发男人拖着长腔:“你猜——”显然还记着佐助刚才拒绝他那件事,伸手按住佐助的肩膀把他推进了天元所在的房间里,“快点哦。” 门在他背后关上了。 佐助抚了下肩膀,把那点褶皱扯平,抬眼看向天元。 “你应该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不知道,你既不是我注视过的咒术师,也不是直白易懂的咒灵,我当然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天元说。 “我想问你的事,应该和五条悟有点关系。”佐助说。 天元把手交叠在一起,四只眼睛平和地看着佐助:“你们两个倒很心有灵犀,六眼的问题刚好也需要你来回答,不如先听听我的话吧。” 佐助挑起眉毛。 “你想成为‘人类’吗?”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佐助觉得这个问题十分莫名其妙:“我本来就是人类。” “但是在咒术师的眼中, 你更像九相图,不是吗?”天元抱着臂,微微一笑, 这个表情也并没有让他的面容看起来好看多少, “如果你们之间的束缚消失了, 不, 即使是现在, 咒术师看到你的时候还是不会把你当做人类,你应该也很清楚。” 他突然愣住了。 …… 佐助觉得,他原本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甚至可以说,在他适应、了解了咒术界以后, 就默许并且部分主动地在推进这件事,让咒术师认为他是本土的咒灵,而非超出他们认知的异界来客。以至于到现在为止, 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咒术师见过他更接近这个世界“人类”的状态,而大部分都以为他一直都是开启三勾玉写轮眼、浑身满溢暗紫色查克拉的“咒灵”。 宇智波特殊的查克拉又不会改变, 他在咒术师面前越像咒灵,这些人就越不会往普通人的方向去想, 要不是羂索剑走偏锋找到了他的位置, 佐助觉得自己说不定能顺顺利利结束高中生活。 “那又如何?”黑发式神反问道,“他们的看法与我无关。” 但他的心脏似乎在尝试挣脱胸膛的掌控——为佐助似乎猜到五条悟究竟问了什么。 天元脸上的微笑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刻上去的一样:“六眼刚才问我,有没有让你的力量与咒灵产生差别的办法, ”他对佐助神色的变化无动于衷, 语气平板地说了下去, “最好能让你和咒术师拥有差不多的力量, 他没有在已知的典籍中查到相关记录, 觉得我可能知道点什么。” ……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 佐助想,他自己都不在意。 “你问我的意愿,是因为确实有办法吧。”他平静地说,丝毫不顾及跳动得比往日里更激烈些的心脏。 “咒具是个办法,你自己应该也可以简单地伪装,”天元说,“但六眼似乎希望能一劳永逸,这就需要你的配合了。” “怎么?” “我们的世界有严密的规则,”天元说,“它们如同锁链紧紧地箍在世界周围,你的力量让你偏向咒灵,身体让你倒回人类,六眼与他人的认知相互抗衡,这就达成了一个平衡。” “想要彻底成为这里的‘人类’也很简单,用我的咒力同化你的力量,就像当初六眼用咒力改造你的力量一样,我们的认知加起来,足以打破天平的平衡。” 佐助皱了下眉。 被这家伙的咒力同化?变成某种行尸走肉吗? “代价呢。”他沉默了一会儿,“不只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你不像个好心人。” “我还没有想好,”天元没有否认五条悟也需要付出代价的事实,“他并不在意这一点。” …… 佐助的睫毛颤了颤,他收紧手指又放松,轻轻呼出一口气:“那么,轮到我提问了。” “你的回答呢?”天元问。 “在听到你的答案之后,我会回答你的。”佐助抬眼看向天元,思索着问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五条悟打破了平衡?” 五条悟打破了咒灵与咒术师的平衡——这是佐助在各个地方都听到过的说法,从一开始听到协会里有人这样说,到后来听到羂索和漏瑚这样说,人们都说五条悟有六眼,因而生来就打破了平衡。 但是为什么呢? 历史上不是没有六眼,也不是没有六眼和无下限兼具的咒术师,但偏偏只有五条悟一个被安了这个名头。 天元沉吟了片刻,他虽然已经不再具有正常人该有的同理心,但脾气好的惊人,被佐助和五条悟抓着问了半天也没什么脾气,“他的天赋确实无与伦比,而天赋这种东西向来不讲道理。我只是个观察者,不是真正的全知全能,给不了你更多的解释。” “是吗,”佐助也不太失望,他自然地换了个问题,好像那在他心里存了很久一样,“两面宿傩消失,现在的失衡会更加严重吗?” 他对面的咒术师略微有些惊讶,但并没有问任何一个问题:“如果他是被咒灵杀死的话,不会;如果是被咒术师杀死的话,之后还会有更强的诅咒出现。” “但是失衡并没有消失,”佐助看着天元,他似乎只是单纯地给自己的视线找了个落脚点,实际上并没有认真去看对方,而是思索着、犹豫着,以至于面上难得显露出了几分挣扎,“就算出现一个可以和五条悟分庭抗礼的咒灵也是一样。” “这是无人可以改变的趋势,”天元倒是一直看着佐助,好像觉得他很有意思一样,“咒灵和咒术师都会不断变强,上限高了,但变化的速度会减缓。” “我拒绝被任何人的力量同化。”佐助沉默了一会儿,突兀地说,“这是我的回答。” 他的四周一片纯白,地面与墙壁融为一体,而这片本该让人平静的空间在佐助身上好像起了相反的效果,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快。 天元接受了这个答案,脸上又挂上了平静的微笑:“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没有什么能改变你,异世界的年轻人,世界向来尊重强者。” 佐助轻轻皱了下眉,他不太喜欢天元对自己的称呼:“我明白了。” 他冲天元点点头,在后者的注视中离开了薨星宫。 …… 五条悟靠在门边等佐助,见他出来,直起身子,语气轻快地问:“怎么,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他说的是让佐助接受所谓的咒力同化,尽快摆脱“咒灵”的身份。 佐助摇了摇头,五条悟有些惊讶,但很快也跟着他离开了原地:“为什么不答应天元?” 黑发忍者抬眼看了一会儿五条悟,“现在这样挺好的。” “总归是不太方便吧。”五条悟说。 他们一前一后,走入了来时经过的那段无光的甬道。 “天元没有告诉你要付出什么代价。”佐助在黑暗中说,觉得这样安静的环境很适合让人思考。 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考虑天元的话,还有自在仙台的那晚开始就一直在不断向他逼近的事实。 这个事实在今天又一次变得显而易见起来,像房间里的大象,不声不响,但又充满了存在感,让他不由自主把注意力放了过去。 五条悟不甚在意:“这不重要。” “万一代价很高呢?”佐助反问。 “我的心理预期也很高,”五条悟准确地握住他的肩膀,晃了晃,给了佐助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只要你愿意的话。” 佐助看到远处甬道的出口,像一块嵌在半空的窗口,光透着那里招进来,恰好就照在那头安静的大象身上。 他在黑暗中轻轻一叹,脸上带了点无可奈何的笑意。 “我不想被改变,”佐助说,“我的力量最好只是我的力量。” “……那也不错,”五条悟的声音说,“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佐助想,这头大象是什么,他现在很确定了。 —— 五条悟很快去找了七海建人——“既然到时候总要动手,我需要确认一下其他人的意见,看他们愿不愿意当‘五条派’。”白发咒术师说,身子晃来晃去,依旧一副完全不紧张的样子。 七海建人认为五条悟的问法就是道德绑架:“五条先生,成年人的做法应该是礼貌地询问对方对某件事的看法,而非上来就说我需要你的帮助,要求别人一起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 “反正你也被当成五条派很久了嘛,离经叛道不是自然的吗?”五条悟无辜地说,“从一开始回高专就是了哦。” 七海建人忍耐地按着眉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请不要提醒我当初的错误决定了,五条先生,我已经后悔很久了,可惜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了,对吧?” 五条悟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改变不了了哦,七海海。”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然后是家入硝子,五条悟象征性地通知了医生一句。虽然没什么战斗力,好歹是自己的同期,术式也很有用,他说,医生可是很重要的。 他总共只问了两三个人,问题大多模棱两可,为的也只是让这些人心里大概有点底,具体要怎么做他自己都没想清楚,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抖出来。 佐助则又一次见到了羂索。 “第二条情报,乙骨忧太会在一周后回国。”他对羂索说。 “我没听说这件事。”羂索说。 胀相抬眼看了这边一眼,兴致缺缺地把头扭了回去,和自己的两个兄弟专心致志地玩飞行棋。 “如果你听说了,我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佐助冷淡地说,“五条悟私下联系了乙骨忧太,希望让他回来,他猜到咒术师里的内鬼是谁了。” “是谁?”羂索不动声色。 “他不会对我说这种事,只是联系乙骨忧太的时候没有避开我。” 羂索看起来似乎不太在意:“你觉得乙骨忧太很强吗?我倒觉得他普普通通,若不是夏油杰去年把力量分散到东京和京都,只会复制他人咒术,不懂如何搭配使用的乙骨忧太绝对赢不了。” “他已经今非昔比了。”佐助扯了下嘴角,“一年时间足以让人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乙骨忧太,还有他自己。 “哦?”羂索好奇地挑眉。 “据说他现在能在五条悟手下坚持一个小时。”佐助盯着羂索,发现对方本就细长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一下,“这是五条悟回国之后自己说的。”他补充道。 相比其他任何表述——无论是祓除了多少只特级,还是完成了多少个任务——和五条悟战斗而不落下风显然是一个更直观也更可信的指标。 “我知道了。”羂索沉吟道,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重视,“不过离十月底只剩两周时间,我们的计划还是不要再做变动,免得节外生枝。” “地点确认了吗?” “暂时还在考虑,不过到时候你跟着五条悟就行。”羂索微微一笑,“不管是哪里都是一样的。” “毕竟人类到处都是,”真人插了一嘴,他刚从外面回来,“我去那几个地方转了一圈,确实都差不多,人类也很充足,我们抽签决定怎么样?” “这样多少显得有些太草率了。”羂索微笑道。 佐助看了真人一眼,视线又转回羂索身上:“最好还是提前通知我,我也要做些准备。” “我会尽量通知你的。”羂索同意了。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时间仿佛被按了快进键, 佐助见过羂索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机械丸与真人的束缚还没有完成,后者大概是通过羂索知道了机械丸“失踪”的消息, 在羂索那里顺便问了佐助两句。 “我不太清楚,”佐助说,“他好像被控制起来了,五条悟应该不会轻易把那个学生交给协会。” “因为协会会直接处死他吗?”漏瑚恶意地揣测。 “协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处死一个天与咒缚的,”羂索否认了漏瑚的猜测, “五条悟一定知道协会有我们的人, 可能想从机械丸口中问出那个人的身份。” 协会里和他合作的人暴不暴露无关紧要——现在离十月三十一日只剩两周时间,五条悟就算知道是谁也来不及采取什么手段,而他们计划顺利的话,五条悟会被封印, 更不可能有功夫管协会的事了。 计划不顺利的话……羂索眼神暗了暗,他逃走的可能性不小, 但想再找到一个咒灵操术、在协会内发展人脉、找到真人这么好用的术式就难了。 “但他这次没找你诶。”真人看向佐助。 “因为你们之间有束缚吧,”佐助皱了下眉, 好像有点不满,“而且你们联系我太频繁了, 最后两周, 除了通知我地点之外, 就不要再找我了。” “那第三条情报呢, ”真人举手问道, 不准备再问机械丸的事了, “你的两条情报都还挺有用的。” “我当然会给你们, ”佐助说, “为了束缚。” —— 五条悟倒是更忙了, 又在自己本就密密麻麻的日程上见缝插针安排了更多事情。 他给学生布置了一堆课题,让他们每天都在东京市内到处跑不说,还被需要每两天交一份书面报告,然后当着一年级二年级所有学生的面公开点评,兴高采烈地把每个人的报告挑出一堆错来。 “如果这个东西只是他的恶趣味的话,”禅院真希不小心捏皱了手里的报告,“我绝对要让白痴悟得到教训。” “加油哦~”五条悟轻飘飘地说,“升级就是这样嘛,不能光长力气不动脑子。” 除此之外,他还自掏腰包发了个假任务——伊地知帮忙分配的,把猪野琢真放在安室透身边,去查那些诅咒师。 一方面是因为这件事已经由普通人的社会转向了咒术界,理应由咒术师接手,猪野过去是为了安全起见;另一方面,咒术师不熟悉情况,也确实少有像安室透,甚至江户川柯南一样擅长抽丝剥茧,追查线索的,想要查到那些诅咒师的行踪,他们依旧需要这位公安的帮助。 然后就是乙骨忧太。 “五条老师,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协会临时下发了新的任务,回国的机票被取消了。” 机票?什么机票? 五条悟一愣,想起来他确实和佐助谈过怎么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小损失。 大部分情况下,特级只能由特级来应付,九十九由基还在不知道哪个地方逍遥,乙骨忧太自然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还有怎样才能尽快确认协会上层内鬼的身份。 他当时说要压一下协会,佐助应下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这事不算紧急,原本五条悟就打算在解决羂索之后动手,现在不知道对他们的计划影响不大。内鬼肯定还想在协会混下去,所以不会明目张胆给他添堵,最多也就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妨碍其他咒术师来协助自己。 乙骨忧太能赶上最好,实在不行,宁可晚点回来,也最好不要提前太多。 对于佐助和五条悟来说,比起事前打草惊蛇,倒不如事后多个人扫尾。 “诶——”五条悟一手举着电话,一手端着咖啡杯,啜了一口里面加冰的可乐,冲刚走进门的黑发忍者好心情地笑了起来,“定了今天的机票吗?” 原来佐助说的找机会是这个意思。 “嗯,宇智波先生说这是您的意思,让我在事情有变化的时候再联系,”乙骨忧太沉稳地说,“需要我想别的办法回国吗?米盖尔拦不住我。” “不,你去做任务吧,”五条悟语气轻快地说,“最多五天,等我联系就行,我给你安排了别的方式回国,还有活动需要你参加呢。” 佐助表情微妙地看了眼五条悟杯子里冒着气泡的深色液体,听到他的话,脸上表情变化不大,眼睛却亮了亮。 五条悟冲忍者眨了下眼,问了几句任务情况,电话一挂就又转身联系了协会里的人。 他已经和忧太谈过这件事,只是还未确定更精确的时间不好把人叫回来——协会给乙骨忧太的任务时间长达一年,但万圣节、七五三、圣诞、或是任何一个人群聚集的时间,羂索都有可能动手。 九相图出现让万圣节的可能性急剧上升,但天元的说法——羂索千年来都在探索人类极限这个事实——又让五条悟觉得不太确定了。 羂索显然很有耐心,也很谨慎,他不确定对方是会直接选择最近的日期,还是宁愿推后一些,让佐助和他之间的“裂痕”更大一些。 不过现在他完全确定了。 佐助撑着头,听五条悟活泼地联系一个又一个人,几句就把整个任务的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 以他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内鬼大概一推就知道是谁了。 羂索最终还是动手了,这让佐助松了口气,不必再考虑用什么办法让五条悟知道羂索谋划的时间了。。 这个千年前的咒术师确实挺能沉得住气。 卡在这个时间,就算五条悟想做出什么应对,也多少会有些手忙脚乱,若是任务再挖几个坑、拖上一段时间,说不定乙骨忧太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一个还未毕业、在咒术界缺乏影响力的学生,就算想做什么,也会举步维艰。 “干得漂亮,”佐助抬起头,五条悟漂亮的蓝眼睛出现在他面前,手掌举在面前,手腕上一圈黑色咒纹,“佐助?” 佐助看着他明亮的眼神,挑了下眉,伸手拍了一下五条悟的掌心。 “幼稚。”他说。 五条悟笑眯眯地,顺势握住佐助的手指,把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往院子里去:“放松一点嘛。” “还不到放松的时间,”佐助任他拉了两秒,然后轻轻挣开五条悟的手,“不要最后关头掉链子。” “我才是年长者吧,”五条悟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现在好像倒过来了一样。” 佐助抬眼瞅五条悟:“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 白发男人理直气壮地点头,他在一根廊柱旁伸了个懒腰,靠着柱子看院子里的枯山水:“放松一点又没什么坏处,是你太紧张了,佐助。” 佐助在他身旁站定。 五条悟侧头瞥了对方一眼,黑发少年表情平静,看起来和“紧张”两个字压根沾不上边。 但佐助最近不够放松也是真的,他有的时候会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刀——有时是唐刀,有时是那把匕首——陷入沉思,看到五条悟又会立刻回过神来,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五条悟他究竟问了天元什么问题。 “也许吧,”佐助淡淡地说,“毕竟这关系到我能不能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只是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后,咒术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五条悟的变革又将走向何处,他想看到的还有别的东西。 能让他真正下定决心、迈出那一步的东西。 “会看到的。”五条悟笃定地说。 —— 十月三十日。 羂索依旧没有联系佐助。 高专的学生依然挣扎在交报告的水深火热之中。 乙骨忧太悄悄下了飞机,穿着便装,压低帽檐,出站以后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找到了停车场c区。 佐助和他打了声招呼:“我带你回高专。” 后者表情有点疑惑,他长高了一些,黑眼圈看起来比出国前还要重,这会儿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人倒是结实了不少。 黑发忍者抓住他的手臂,没多做解释,乙骨忧太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穿过了一层说不上来什么材质的薄膜一样,眨眼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好久不见,忧太~”五条悟抬手冲他挥了挥,身边坐着目瞪口呆的夜蛾正道和虽然惊讶、但表情波动并不剧烈的七海建人。 夜蛾正道看起来有很多想问的,但五条悟没等他问,就抛出了更多爆炸性的消息。 这次,连七海建人的表情都明显变了。 咒灵和内鬼都不是新鲜事了,只是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有千年前的术师参与进来,所图之事一旦达成,整个咒术界都会被颠覆。 “佐助收集到的情报就是这些,”五条悟说,推给佐助一杯茶,“时间已经确定是明天,所以我安排了忧太回国帮忙。”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夜蛾正道眉头紧锁,“这样能准备的更充分些。” 五条悟笑了笑:“东京这么大,确定不了地点根本无从下手,你要怎么准备,把力量分散吗?” 况且只要咒术师有动作,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指不定在哪一环就被人发现了端倪。 “但是,对手是夏油,不,羂索这件事……”夜蛾正道叹了口气,不准备对他直接下葬好友的行为发表什么意见,“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不能让协会知道,”七海建人顶着五条悟稀奇的目光说,“他们会直接给五条先生扣上一顶通敌的帽子的。” 五条悟不说大概也是考虑到了这个因素,这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就连他一开始也怀疑了一瞬五条悟说的是真是假,更别说做梦都想让五条悟吃个大亏的协会了。 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出岔子。 “有进步哦,七海海。”五条悟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七海建人在镜片后瞪了他一眼。 “夜蛾到时候就在后方注意协会的动向吧,”五条悟说,表情淡淡的,“不管在哪里,羂索都不会活着离开,杰的身体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他忍了这么久,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不可能再让这个家伙从他眼皮子地下溜走了。 羂索只能死在明天。 手机震了一下,五条悟掏出手机,一封新邮件躺在收件箱里。 他点开看了看,旋即露出一个跃跃欲试的笑容,把手机随手递给了身边的佐助:“看来硝子有得忙了。” 佐助把手机调了个方向,放在桌面上推给了对面几个人。 “明天大概率是涉谷。”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不应该等到今天。”夜蛾正道摘下眼镜, 面色严峻地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机。 这位公安用普通人和咒术师的方法——一边是摄像头和信用卡消费记录,一边是经过紧急培训的猪野琢真和五条悟借给他的其他人手——抓住了几个诅咒师的尾巴,统计出了过去一周他们造访最频繁的地区。 原宿、表参道、六本木和涉谷。 诅咒师去的几个地方都是东京最繁华的地点, 原宿和表参道算涉谷区内,一个在北部一个在西部,六本木恰好在东侧与涉谷区接壤,而去年发生百鬼夜行的新宿,就在涉谷的东北方向, 同样和六本木相连。 安室透写道:【除了这几个繁华地区, 刷卡记录最多的是台东区的某个居民区周边,可能性不大。涉谷消费记录出现次数最多,其次是原宿和六本木,昨日只在涉谷发现了诅咒师踪迹, 经猪野先生确认,有两个“百鬼夜行”当日出现过的少女在涉谷之光大厦附近出现, 停留约三十分钟后离开。但从该居民区到原宿或表参道都会经过涉谷站,不排除交通原因导致的访问频率上升。】 【附件为可捕捉行动记录。】 五条悟的手机屏不大, 这种缩略图不放大来看,在手机上完全是模糊的, 只能看到一片不同颜色的凌乱色块和一些颜色鲜艳的线条圆点。 线条是推测的行动路线, 圆点是消费记录。 虽然安室透给了几个选择, 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同一个地方。 ——围绕涉谷十字路口的点线数量明显多过其他区域。 世界上最大的十字路口, 东京人流量第二大的地铁站, 还有万圣节前夜的妖魔鬼怪, 这些因素加起来就等于给所有咒灵和诅咒师穿上了一层防弹衣, 还是效果格外出众、用得好能挡住集束炸弹的那种。 “夜蛾, 当年还是你说我自大的, 怎么现在也开始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五条悟故作疑惑,“协会里不止一个人和他们有联系,但他们很多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合作,只是想把我除掉而已,就算没有咒灵,这种事总有一天也会发生的。” 夜蛾正道被他噎了一句。 乙骨忧太眼观鼻鼻观心,余光看到七海建人同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完全没有掺和进去的打算。 “羂索一直躲在后面,”白发咒术师嘲讽地笑了一下,“要是之前我把那几个咒灵都杀了,那家伙根本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更别说让佐助知道他的计划了。现在能一石二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从诅咒反复试探佐助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就算他找到几个协会里可能和诅咒师那边合作的人,抓到佐助面前让他把人的脑子翻个底朝天,里面也绝不会出现羂索的痕迹。 “你和他们见面了?”夜蛾正道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还有束缚吗?” 佐助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指尖摩挲着放在膝上的武器。 “别问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好啰嗦,”五条悟打断了夜蛾正道还未出口的下一个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佐助的身份,既然知道大概地点快点讨论一下怎么办就回去休息吧。” 所有人表情都有些微妙,佐助看了五条悟一眼,七海建人和乙骨忧太对他的人类身份大概是半信半疑,但五条悟是什么时候告诉夜蛾正道他是人类的? “敌人都在眼前了你还能睡得着吗!”夜蛾正道一拳锤在桌子上。 而且有束缚的话,证明咒灵那边肯定有足以让宇智波佐助“倒戈”的事物,这种利益交换若是不够平衡,达成的束缚不稳定不说,双方都很难安心。 咒术师理直气壮:“那也是明天了。” 而且—— “时间不用想,”五条悟的指尖点着桌子,黑色的布料挡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了线条明晰的下半张脸,“既然调了这种张扬的地点,肯定也会选人多的时候,下午四点之前可能性都不大。” 乙骨忧太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拿了一张涉谷地图摊在桌上。 七海建人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其他几个地方也不能完全排除,但如果不想打草惊蛇,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派人过去。” “原宿和涉谷都有万圣节游行,”乙骨忧太也皱眉看着地图,“想像之前那样靠警方加大人手搜寻基本是不可能的。” “协会这边的事全都由我来处理,”夜蛾正道对五条悟说,“帐一旦出现,按流程肯定会先由协会派人评估,规模大的话还要讨论,时间紧急的话你可以直接进入帐。” “不,”五条悟说,“我会参会的,佐助也会和我一起。” “你要白送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吗?” “我可以过去。”乙骨忧太说。 白发咒术师摇摇手指:“我安排了别人,其他地方也会有人待命,忧太的话,最好等我出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行动,不要让羂索注意到你。” “另外,”他对自己的学生说,“这件事结束后,你大概会被问责,被彻彻底底当成我这一派的人,再想向上爬就很难了。” 七海建人推了下眼镜:“不需要这件事他就已经被当成你这一派了。” 乙骨忧太笑着回答:“本来就不存在其他可能吧。” “既然你不介意的话,”五条悟一笑,看了眼佐助,黑发忍者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眼,靠着墙,手里的匕首没装刀鞘,被他抛着玩,像某种毫无杀伤力的玩具,在空中和指间上下翻飞,“虽然大部分计划没办法确定,但还是有一些准备工作你们可以提前做的。” 他伸手在后面的柜子里摸了摸,掏出来一叠纸。 “先看这个吧,”他说,“顺便听我解释一下你们担心的事,不解释清楚夜蛾肯定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关键时刻,夜蛾正道决定不和五条悟计较。 “说吧。” —— 天是黑灰色的,十月底天黑的早,下午天色就已经显得昏暗,气温也降了些,寒气顺着风刮进房间,试图挤到每一个缝隙中。 “等会儿可能会下雨,”五条悟看着阴沉沉压下来的雨云,不高兴地转身回了房间,“我不喜欢下雨。” 看见佐助,他随口提醒了一句:“还有一周哦。” “……” 都到这种时候了,五条悟还能想起来他们之间那个约定,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 佐助没好气地冲他砸了个苹果:“闭嘴。” 五条悟接住苹果,笑眯眯地咬了一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大部分都要靠我们随机应变,想想别的也没什么问题。” 他咔嚓咔嚓把果肉在嘴里咬碎咽了下去,嘴唇沾上苹果的汁水,显出润泽的淡粉色。 佐助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越过五条悟看向他身后的一小片天空。 “你确实该想点别的。”他说。 “我在想别的,”五条悟又咬了一口苹果,挡住了佐助的视线,“要听听吗?” 佐助丢给他一个“别废话”的眼神。 “束缚。”咒术师说。 佐助愣了一下。 “我们的束缚,你和咒灵的束缚,还有你和羂索的束缚。”五条悟体贴地补全了自己的话。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大部分情况都不明朗的现在,不论是五条悟还是佐助能做出的准备都比较有限,佐助又被束缚限制,很多时候无法说出什么消息,只能侧面否决几个行不通的计划。 佐助没有否认可以对咒灵出手的情况。 这就意味着,他和咒灵、羂索之间的两个束缚,至少有一个会在今天失去效力。 但是咒灵不可能让一个身上有咒术师咒纹的人轻易接近自己,也不会傻到对佐助不加任何限制就向他透露自己的计划。 除非…… “我们的束缚今天也会解除吧。”五条悟问,语气却没什么疑问。 而且是以一种咒灵方认为他无法容忍的方式。 佐助没有回答。 这个答案已经足够了。 “总觉得我亏了,”咒术师嘀咕了一句,“之前几个月束缚根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嘛。” 发挥什么作用?让你像个闹钟一样每天吵吵吗? “我觉得已经足够好了。” 他们借助束缚做了不少小动作,佐助还意外发现束缚可以当做坐标,借此把黄泉比良坂的熟练度提高了不少。 “但是这样很不方便,”五条悟眨眨眼,“特别是这段时间。” “……我知道了,”佐助思索了一下,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这个很好解决。” …… 七点刚过,五条悟的电话就响了。 【五条老师,涉谷站这里突然出现了帐,】伏黑惠的声音传了过来,【和交流会的很像,只是这次我似乎可以随意进出,普通人只能进入,但无法离开。我现在在帐外和您联系,内部手机没有信号。】 咒术师把最后一口蛋糕放进嘴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知道了,你先想办法和悠仁还有野蔷薇会合,找个地方原地待命,可以救人,但是在我到之前,不允许主动寻找敌人,绝对不能被人发现踪迹,之前我说过的都记得吧?” 【……是,我明白了。】 伊地知很快也带来了协会的消息。 “协会要求您和宇智波先生尽快去会议室。“ 五条悟略微弓着腰,伸手拉起了佐助的外套拉链,到锁骨的位置却停了下来。 “我还是觉得还有点可惜,”咒术师说,伸手覆上黑发忍者的颈侧,大拇指微微用力按在那圈墨黑的咒纹上,感受着忍者不自觉绷紧的肌肉和皮肤下有力的脉搏,“都到现在了,你还是完全没有告诉我这件事的意思。” 甚至连暗示的意思都没有。五条悟觉得,如果自己不问的话,佐助肯定一言不发就把事情做了,等一切尘埃落定才会解释,压根不考虑被误解的可能。 虽然他肯定不会误会的吧。 “你也说了,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佐助感到五条悟的手指很快就撤走了,于是也放松了垂在两侧的手掌,“猜也能猜出来了吧。” 拉链碰了一下他的下颌,在空中晃了一下,跟主人一起远去了。 …… “那我猜,应该就是现在吧?”五条悟歪歪头,冲忍者一笑,“对不对?” 现在差五分钟到晚上八点,不远处就是咒术师可以随意通过的帐,恰好把身前的涉谷109大厦裹了进去,身后则是提前到这里观察情况的伊地知洁高。 帐在咒术师眼中是半透明的,普通人看不见,所以,这会儿五条悟和佐助都能看到,帐的边缘挤了几个普通人,每隔几秒就敲敲帐,希望从这面看不见的墙里出去。 比起恐惧,他们脸上的迷惑与好奇反而更多。 这就说明情况还算不错。 “把眼罩摘下来吧。”佐助伸手压在五条悟脸上,勾住他的眼罩拽了下来,露出那双干净澄澈的淡蓝色眼睛。 “还有这个要求吗?”五条悟甩了甩头,调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好奇地问。 “不,”佐助凝视了五条悟一瞬,紧接着往前走了一步,离五条悟只有不到半米距离,“这是我自己想做的。” 五条悟插着口袋笑了一下,垂眼看着佐助,还故意低头下去,鼻尖几乎和佐助的碰到一起:“快点吧,还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佐助也笑了笑,露在外面那只写轮眼红得像是浸透了血,随时都可能从眼眶滴落:“一般人都不会喜欢这个。” “你没有把我当一般人吧——”五条悟确认道。 他们头顶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照亮了重重叠叠的云层。 “五条先生,小心——!” 还有伊地知洁高惊恐的面容。 佐助的手紧握着匕首,他的手是雪一样的白,把咒术师深色的制服外套压出了一点褶皱,而除此之外那里再无别的色彩,匕首雪白的刀锋已经被忍者深深送入了五条悟的胸膛。 “当然没有。”他干脆地抽出了刀。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记录—— 2018年10月31日19:00, 以东急东横百货为中心,东京都内涉谷区出现半径约400米的帐,帐内出现多个特级咒灵与诅咒师, 协会派遣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单独前往镇压, 禁止■■■■■■■■■■(涂抹)。随后■■■■■■■■■,■■■■■。除九相图外, 特级咒灵与诅咒师全部死亡, 发现夏油杰残党,自称跟随名为“夏油杰”的术师行动,咒术总监部判定五条悟■■■■■……(后续记录损毁严重, 无法考证)。】 —— 19:10。 一进入帐,伏黑惠的手机又没信号了, 他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着,灵巧地抓住每一个缝隙往目的地赶。 年轻的咒术师不是很紧张, 但表情有点臭, 因为他总觉得五条悟一直瞒着自己的就是这件事,而早在一两周之前, 他这位不靠谱的监护人就已经开始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不少准备。 说是升级考核可能会出现的内容, 其实就是为了今天吧。 他们每天都在东京都内各大人流量密集的地点“调研”,要根据地图推测异常事件可能发生的地点、诅咒师可能行进的路线, 思考如果有人发动袭击要以何种方式应对才能尽量减少伤亡、不同咒术师配合又要怎么样才能覆盖尽可能多的空间, 实现术式效果的最大化和最优化。 总而言之, 就是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 包括但不限于手机失灵、咒力耗尽、天气恶劣、人质等等都是他们写分析需要思考的问题。 虎杖悠仁写得快要崩溃,熊猫学长也抱怨自己毛都要掉光了。 但还好他们做了这项工作、还好今天他们所有人都在附近。 一年级在原宿, 二年级在道玄坂。 发现帐可以自由进出, 又通知五条悟后, 伏黑惠立即联系了所有人——他离帐最近,所以一开始其他人就没有进去,而是留在外面保持机动。 这也是他们写报告得出的结论。 两个年级一个在涉谷北方,一个在西南,干脆就直接分头行动,约定的集合地点也不尽相同。 “听说了吗?那边好像有机械玩偶打伤人跑了。” 伏黑惠脚步一顿。 “真的假的?在哪里啊?” “听说是s塔那边,不过我觉得是表演效果啦……” 他躲开几个伸手搭上他肩膀和他合影的僵尸护士,很快把那几个声音抛在身后。 19:20。 他们见面的是五条悟曾经指出的几个视野良好的办公楼顶楼之一,伏黑惠等了几分钟,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也相继赶到了现场。 “按兵不动,做得到吗?”伏黑惠问。 “不太行,情报就是生命,我们要尽快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钉崎野蔷薇把背包甩在地上,“干坐着等可不是我的风格,听我的,保证不被发现。” 背包里噼里啪啦掉出来一堆化妆品和小装饰。 “哦,那话是宇智波先生说的。” 虎杖悠仁噼里啪啦鼓起了掌。 19:40 “s塔那里有人在表演吗?” “好像进塔了。” 他们顺着人们的话找到了涉谷s塔,这个地方恰好离他们集合的地方不远。 大楼已经关闭,无法进入,所以他们又找了旁边一栋稍低的建筑,上了天台。 “还好我本来就准备结束了在这里游行。”钉崎野蔷薇说,她简单粗暴地给两个男生做了伪装——现在两人都脱了外套,看起来像是装扮潦草的小僵尸——自己装上虎牙,成了精致的吸血鬼。 钉崎野蔷薇眺望着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五条老师绝对早就有准备了,里面的另一个咒力我认识,是京都校的机器人。” 伏黑惠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在某一层窗口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他们脚下的人群都陷入了欢乐的海洋,笑闹声直冲云霄,让上方这场打斗仿佛默片一般平静。 “和机械丸打斗的是真人。”虎杖悠仁的手紧紧握在天台的栏杆上。 好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机械丸所在的那层窗户突然炸裂开来,缝合脸的咒灵面朝他们的方向跃了下来。 伏黑惠一把将虎杖悠仁按了下去,钉崎野蔷薇也躲进了视线死角死死压制自己的咒力:“不要动手,虎杖。”伏黑惠警告道,“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放心吧,伏黑,”虎杖悠仁悄悄说,“这里人太多了。” 机械丸——不止一个机械丸,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跟在真人身后,引发了一阵骚乱。 他们不敢跟的太近,只知道真人毁了不止一个傀儡,还在一开始转化了不少人类,但随后机械丸就开始用轻型火力攻击附近的路人,普通人跑的跑伤的伤,反倒很有效果。 可惜傀儡数量有限,伏黑惠他们一路帮忙做急救措施也落下了不少距离,最后也不知道真人去了哪个方向。 “伏黑同学。”他们身边的一具傀儡突然发出了声音。 “呜哇——!”两个身上带了点擦伤的年轻女性差点被吓得跳起来,钉崎野蔷薇急忙安抚她们。 “机械丸?” “麻烦你把我胸前的联络装置取下,这个现在应该还是可以使用的,”机械丸说,“我会为你们通报现场的主要情况。” “五条老师让你来的?”虎杖悠仁问,“真人去哪里了?” “是的,”机械丸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咒灵都聚集在涉谷站地下,请各位务必不要接近。” 伏黑惠紧皱眉头:“我们需要医生。” 远处划过一道闪电。 现在是19:55。 “五条悟来了。”机械丸说,“医生也已经开始救治伤者了。” —— 佐助紧盯着五条悟。 他的手压得很用力,以至于抽出匕首的时候有血涌出来,沾湿了一小块皮肤,顺着垂手的动作流到指尖。 行人有的被伊地知的声音吓了一跳,出现了一点骚动。 五条悟的表情有点奇异,面孔在他们周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像是某种精心制作的cg人物,眼里的光明明灭灭,有种无机质的感觉。 而束缚里的情绪平静而和缓,像无声流淌的水流,轻而易举包裹住嶙峋的怪石,却不会随意磨平那些锋利曲折的棱角。 他感觉到了——虽然那感觉在迅速流逝,如同掌心捧着的水,指缝渗出的血,不断向下滴落着。 咒术师还没有治疗自己的伤口,血一瞬就浸透了那里的衣服,又被另一个人的手掌挡住了。 原本被握在佐助手中的匕首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在从空中落下时就已经无声地碎成了几块,掉在柏油马路上,滚动了几下,停在了那里。 与此同时,他们都感受到,过去一年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的某种纽带正随着不断下坠的咒具迅速消解,匕首残骸砸在地上的那一刻,掌心里的那捧水也漏干了。 佐助的手指更用力了几分。 …… “我已经把解除束缚的方式送到你身边了。”羂索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清水家的那把匕首,还记得吗?” 佐助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手指动了动,绑在上面的匕首就滑到了掌心。 “我曾在游历中去过许多国家,在某个教派中见到了他们供奉的真正的‘钺刀’,”羂索说,“可以斩断一切情感污秽、断灭一切惑障与痴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像天逆鉾一样,持有者可以斩断束缚——因为束缚说到底是负面情绪的副产品,也是人类的贪欲与惑障,自然会被这种东西斩断。” “可惜我没能得到真正的钺刀,这个只是个赝品。看到上面的裂纹了吗,大概再有一次或者两次,这个咒具就会承受不住强行解除束缚的代价报废。” “人真的很容易被影响,我只是随意和五条悟透露过几次家里有把咒具很不错,他之后在挑选的时候就顺着我的想法走了下去,把这把刀送到了你的手里。” “不过,就算他没有提出要拿走咒具的要求,我也会想办法把这刀给你的。” 佐助对这把匕首背后的故事兴致缺缺,羂索的故事大多真真假假,费尽心思去辨认并没有什么用处:“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解开束缚?”他冷淡地问。 “很简单,”羂索说,“让它穿透你们的心脏,甚至不需要心脏停跳,只要血留在上面,束缚就能解除了。” “简单?”佐助冷笑一声,匕首在手里挽了个花,收回袖口内,“让我去偷袭一个有无下限的咒术师,还要扎进他的心脏,你觉得这简单吗?” “佐助君,不要忘记这个咒具的作用,”咒术师用手指绕了绕颈边垂下的一缕黑发,“咒力也是人的情感污秽,无下限挡不住这把匕首的。” “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先在自己身上试一下,会有变化的。” “我也可以在你身上试一下,不是吗?” 羂索微微一笑。 “当然也可以,但我不建议,毕竟我用的是夏油杰的身体,血液和咒力都是他的,这个仿品能否触及灵魂还是另一个问题。” “只有一次机会,请务必把握住。” …… “足够了,治疗一下。”忍者说,睫毛和额发在晚风里颤动着,“束缚已经解除,再见。” 五条悟的视线在地上那堆金属残骸上一瞥而过,反转术式很快治好了伤口,血也不再流了。 伊地知洁高跑了两步,发现情况好像有点怪异,停在半路,谨慎的观察着这边。 “不要故意这样做,佐助。”咒术师按住了佐助意欲抽离的右手,低头又逼近了他一些,呼吸间还带着点翻涌的血气。 协会的意见很明确,普通人死伤无可避免,特级咒灵出现格外蹊跷,现在无法排除宇智波佐助抓住束缚漏洞、与咒灵和诅咒师串通的可能性,所以他们要求五条悟将佐助交给协会监视,禁止他前往涉谷现场。 五条悟拒绝了,随后直接带着佐助从高专上空长距离瞬移到了涉谷地带——但当时,佐助并没有任何拒绝协会命令的意思,提出的异议甚至还在火上浇油。 ——你们不如派几个人跟我去涉谷,就在帐外,解决完咒灵我去扫尾,说不定有好对手呢。 忍者当时笑容不大,却让人忍不住心中发凉。 如果刚才有协会的人在,佐助就成功斩断了自己的一切退路,把自己同五条悟割裂开来,面对协会的处死命令(这绝对会发生);现在他带着佐助用无下限先协会一步赶到现场,佐助就一言不发动了手,还刻意放慢动作让别人看见——否则伊地知怎么可能发现? 但那又为什么会让他发现束缚的事呢?就算佐助不说自己会参加对咒灵的战斗,他只要救人就能帮自己解决大部分问题了。 是啊,为什么呢? 佐助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就算他渐渐赞同五条悟的一些想法,比如缺少同伴确实难以达成目的,但他骨子里还是孤僻又自我的性子。 他不愿意让天元那种家伙的力量完全改变自己承自宇智波一族、承载着鼬力量的查克拉,也不在乎咒灵的身份,这也让他觉得自己大概还是可以见证当初的想法是否可行的。 ——以咒灵的身份。 与咒灵相似的咒力就是天然的伪装,光与暗割裂的越彻底,合作的效果才会越出众。 他会成为咒术界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就像他曾经要做的那样,佐助想,看看现在的这些当权者是否还有活下去的价值、看五条悟挑出来的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看自己的想法能坚持多久,还要看他是否能顶着这样的压力向自己交付信任。 但那些暗示与线索,原本不应该被五条悟知道的。 为什么呢? “就算只是作为同伴,”咒术师说,居高临下地盯着佐助,“我也希望你更自私一些,没人值得你这么做。”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呼吸相互交融,发丝在晚风中纠缠,佐助右胸的制服外套上也染上了淡淡的铁锈味。 也许是想把那几缕头发分开,佐助挣开了五条悟按着的那只手,顺着他们之间小得可怜的间隙伸到肩上,手指插进发丝,拇指在白发男人的侧脸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 最后那点距离也消失在佐助突然接近的动作里了。 “我是为了自己,”忍者揪住指缝间雪白的头发把人往后拉了一点,舔了下嘴角,另一只手把五条悟的手挡了下来,眼里流露出张扬的笑意,“来试着说服我吧。”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以下内容摘自咒术协会2018年涉谷事件详细报告】 【19:15】 【机械丸现身, 与特级人形咒灵“真人”战斗。】 【19:58】 【宇智波佐助强行解除束缚。】 伊地知洁高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是眼镜没擦干净,所以才看到宇智波佐助先是捅了五条先生一刀,没说两句又把五条先生的头按下去…… 亲上了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应该就是说了句什么吧。 但是那个动作…… “伊地知, 外面交给你了。” 他打了个激灵,看到五条悟背对着自己挥了挥手, 低头把地上几块铁片捡了起来, 跨入帐内,一下就没了踪影。 宇智波先生呢?刚才还在呢。 伊地知洁高定了定神,掏出电话拨了第一个好吗:“七海先生, 下面请您到我说的地点取备用的联络装置……” 【20:00】 【五条悟进入帐。】 【东京咒术高专共6名学生位于帐内,目前处于失联状态。】 【七海建人、日下部笃、冥冥与猪野琢真等到达现场, 原地待命。】 【宇智波佐助逃脱追捕,目前行踪不明。】 五条悟舔了一下嘴角, 穿过人群, 朝涉谷之光的方向走去。 不管是不是有意的,佐助总能轻易让他兴奋起来, 咒术师想, 感觉头顶远远投下的视线消失了。 于是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干脆一跃而起, 踩在半空中, 从人们的头顶掠过, 冰蓝色的眼睛闪着冷冽的光。 只是那样蜻蜓点水的蹭一下可不行, 五条悟想。所以不管是咒灵还是诅咒师,果然还是早点去死, 让他抓住忍者, 和佐助好好讨论一下成年人该有的态度。 在进入涉谷之光前, 五条悟回头看了一眼,第二个帐也出现在了天际,正借着夜色的掩盖从偏南一点的位置向周围延伸。 而在六眼下,面前的大楼内还有第三个帐。 他冷笑一声:“果然。” 先是普通人无法进入,再把术师拦在外面,说不定下面那个帐又是针对普通人的,把咒灵和他们关在一起,自己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还真是殚精竭虑想把他封印啊。 白发男人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走进人潮涌动的大楼中。 …… “虽然比我料想的早了一些,但宇智波佐助看来成功了啊。”甫一落地,站在铁轨上的火山头就阴沉地笑了,“被自己的式神背叛,感觉如何,五条悟?还真是凄惨呢,脸上都沾了血。” 咒灵感官比人类灵敏,五条悟前胸衣物的破损,身上的血腥味,还有脸颊上那道淡红色的痕迹。都根本逃不掉漏瑚的眼睛。 还有咒术师不断翻滚着的咒力。 宇智波佐助挺厉害的嘛。他们的束缚解除的时候,漏瑚还在想宇智波佐助是不是偷袭五条悟不成反被他祓除了,和花御抱怨了一句【夏油杰】也不知道找点简单的办法。 现在眼见着五条悟确实被捅了一刀,心情也不如以往平静,漏瑚心里还有点小担忧——宇智波佐助那家伙托大不到这里解除束缚,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从五条悟手里跑掉。 五条悟掏掏耳朵,视线环视一圈,停在了胀相身上:“新面孔诶,九相图的大哥吗?” 完全无视了漏瑚的话语。 “你对我弟弟做的,都会被我讨回来的。”胀相表情漠然,“就从现在开始吧。” “不要无视我的存——” 漏瑚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就出现了原本站在五米开外的咒术师,咒力裹着的拳头在他面前迅速放大,重重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轰—— 独眼咒灵只来得及用咒力防护,就被整个砸进了地里,喷出一大口紫色的血液。 “谁要听你废话啊,秃子。”五条悟不耐烦地说,脸上那抹红色的血迹看起来格外明显,“你们这群家伙不要碍事,我还要去找曾、经、的、式、神、呢。” 怎么上来就动手! 但这样看来,宇智波佐助成功逃掉了! 漏瑚狼狈地滚到一边,发现三个九相图早在五条悟启动时就躲得远远地,站在站台的自动门上,一副压根没打算搭把手的意思。 “花御!”他大叫道。 铁轨上空的圆形空洞立刻被粗大的树枝堵得严严实实,下一秒,站台上的门自动打开,早就不堪重负的站台上立刻有人掉了下来。 这下有点麻烦。 五条悟任由两个特级咒灵猱身上前,心里冷静地推断着目前的情况。 地铁站台有人控制——大概率是羂索,也可能是诅咒师,但这个消息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咒灵少了一个真人一个陀艮,想来是在想办法恶心自己,需要提高警惕;忧太知道他已经进来,应该已经开始在帐内寻找诅咒师与咒灵的痕迹;学生们虽然是自行活动,但只要不碰到那个用冰的家伙,其他人都可以应付;其他术师则受协会管控,名义上不能进入帐,不过他们留在帐外也好,有伤员可以帮忙搭把手…… 有血飞溅到他面前,被无限挡在一拳之外,自空中滑落。 “说起来,我们应该感谢宇智波佐助,”漏瑚的体表裹着一层流水般的咒力,“如果不是他给了我们灵感,我也不会想到用领域延展来对付你。” 一束血液趁着五条悟受击停顿的那一瞬飞射而来,同样被无限挡在了咫尺之外。 胀相蹲在自动门上方,毫无斗志地收回手:“我的血液穿不透无限。” 五条悟抖了抖肩膀,活动了一下被一拳砸到的小臂,冰蓝色的眸子冷酷地盯着一高一矮两个咒灵:“看来那一个月还是没能让你学会说人话,这样的话,你也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在我抓住佐助之前,还是先把你们两个祓除吧。”他一歪头,脸上带上了张狂的笑容,“一起上吗,杂碎?” —— 佐助站在109大厦的最高处。 五条悟刚才想抓住他,不过就算是这种时候,佐助不可能忘记正事,黄泉比良坂带他脱离了那条马路,把咒术师一个人丢在那里。 忍者视力很好,佐助更是其中出类拔萃的那种,从这里低头下去,他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五条悟白色的发顶,后者在他脚下一闪而过,看方向是往东边去的。 佐助收回视线,在天台角落里扒拉了一下,找到几个怪模怪样的小徽章。 “情况如何?”他问,已经收敛了情绪,变回了那个优秀的忍者。 机械丸就是五条悟的暗牌。 他的咒力操纵范围可以覆盖整个日本,操纵的傀儡又没有痛觉,可以说是再没有比机械丸更适合埋伏在这里的人了。 甚至只要不是他本人站在这里,真人面对人类几乎无往不胜的无为转变也起不到作用,那些傀儡的外形在今天这种场合看起来也毫不奇怪。 为了戴罪立功,机械丸提供了他掌握的远程联络方式,不论是涉谷,还是涉谷周边的几个站台、人流密集场所的重点建筑物,都在暗处留下了这个小玩意儿。 它们依靠咒力驱动,像一个小型监视器一样,很难被人发现。 “咒灵都聚集在涉谷站地下,我刚才和真人遭遇,目前伏黑惠三人在东部s塔向北的方向救助伤者,真人一直在往原宿方向前进,陀艮大概在井之头线大街口方向。” “……现在真人刚刚进入明治神宫前站。” 机械丸说。 没有出现在涉谷地下,而是出现在明治神宫前,想也知道这事有蹊跷。 不过无所谓,他现在不确定能不能杀死真人——羂索和他的束缚还未解除,真人作为与羂索合作的咒灵,也许也被羂索归入了“他的人手”这一方面,佐助不能直接上去就打——恰好之后还要再去找五条悟,现在把真人这边捋顺,等会儿直接过去再动手也可以。 忍者思索着,身影再一次消失在了空气中。 明治神宫前站在副都心线上,下一站就是涉谷,出站就是原宿,所以这里除了藏了机械丸的联络器以外,还有佐助的查克拉坐标,方便他及时赶过去。 蝗虫形态的咒灵直愣愣地抬起头来,背后角落里有一个裹着封印符文的钉子,深深扎入地底。 佐助环视了一下周围,不远处有几个行动迟缓的改造人,咒灵手里还抓着半根人类的大腿,嘴角的血随着抬头的动作甩到了地面上。 “我……很聪明,”蝗虫说,惨白的灯光下有几滩血迹,“你……你……是咒灵吗?” 佐助平静地朝蝗虫走了过去,边走边把背后的唐刀拔出来,反握在沾满血迹的掌心。 蝗虫明显警惕了起来:“真人说……任何人都不许接近,你也不行……但是你好像不是人……” 忍者对此置若罔闻,他经过蝗虫,收刀入鞘,把白蛇从袖子里放了出来:“十五分钟后解除帐,我需要的时候会通灵你。” 白蛇吐着信子点点头,身躯增大至大腿粗细,环绕着那枚钉子盘了下来。 佐助转身走向电梯,身后蝗虫被砍成两半的躯干轻飘飘地砸在地上,很快化作灰黑色的粒子消散了。 地下三层改造人多了一些,有几个四散奔逃的普通人,见到他,惊慌地跑了过来。 “去上层,白蛇会保护你们。”佐助随口嘱托了一句,唐刀握在手里,边走边把冲上来的改造人一个个砍翻在地上。 他动作不大,看起来速度也不快,却眨眼间把大厅里十几个改造人清理得干干净净,刀上淌着血走向了楼梯。 真人还没有离开地下四层。 佐助的到来并没有引发多大骚动——这里已经很混乱了,改造人和普通人的数量都比三层更多,还不断有新改造人出现在场中,然后身边就会空出一大片空地,引发更大的骚乱。 “真人。”佐助倒提着刀,从人群头顶跃过,落在地上时,冷冷地叫了咒灵一声。 蓝发咒灵回过头,手还搭在一个上班族模样的男人身上,和佐助打招呼的同时把人变成了一只脖颈奇长、四肢短粗的怪物。 “你还活着诶!”他惊喜地说,注意到佐助指缝里的血痕,还有刀上滴滴答答淌下的血迹,“这是谁的血?上面那些人类的吗?” 原本是上班族的改造人迟缓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发出一声含糊不清地嚎叫,朝不远处的普通人扑去。 “五条悟的,还有人类的,”佐助淡淡地说,一副对眼前的景象无动于衷的样子,“你要把这些人都变成改造人吗?” 他们周围空出了一小片地。 “真厉害诶。”真人暂时没动,笑眯眯地说,“五条悟来得有点快,时间赶不及,我只要塞满一辆地铁就行啦,送他一点小礼物。” 用普通人扰乱五条悟——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终于舍得说了。”黑发忍者挑了下眉,“你还挺听羂索的话的,我都要以为你是他手下的人了。” 蓝发咒灵愣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咯咯笑了起来,改造人经过他们身边,追着普通人四散奔逃,不少人慌不择路地往下跑,压根不知道比起上面的蝗虫,下面才是更可怕的深渊。 “我可不是羂索的人,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佐助君?之前不说只是担心五条悟罢了。”真人说,“羂索也没把我们当做自己人,大家都在相互利用,不是吗?” 他看到宇智波佐助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表情。 “你确定吗?” 真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我当然看得出来。” “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蓝发咒灵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一红一紫的眼睛。 他的眼睛随即变成了淡紫色的轮回眼外观,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样我就可以动手了。”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下内容摘自2018年涉谷事件详细报告】 【20:15】 【明治神宫前站发现帐, 派遣七海建人前往。】 【家入硝子开始建立医疗点,发现受伤民众数量少于预期,且除少量改造人外, 无危重伤者。】 【第二个拒绝术师进入的帐出现在副都心线站台侧,高专学生依旧处于失联状态。】 【确认五条悟进入副都心线站台,宇智波佐助行踪不明。】 “前面的伤员好像已经被治疗过了,剩下的都是擦伤。”钉崎野蔷薇三步并做两步跑了回来, 对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说。 虎杖悠仁身上背了一大包急救药品——他刚才一路狂奔到最近的商场里买了药, 商场里人也不少,不过大部分人好像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外面马路上,刚才的骚乱也很快被淹没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一方面是因为伏黑惠的玉犬一路上都在快速把那些改造人的尸体拽到角落里藏好, 随着他们逐渐远离涉谷十字路口, 人数少了不少, 帐的边缘除了几具改造人的尸体就再无他人, 再往前好像连改造人都没了, 自然没什么骚动;另一方面, 大概是因为上周涉谷万圣节游行也出了事,有人推倒货车在上面蹦来蹦去, 警方疏散的速度很快, 人们对此也颇持些见怪不怪的态度。 “硝子小姐吗?”他们出了帐, 伏黑惠掏出手机,无视了跳出来的十几条通知和未接来电, 直接打了伊地知的电话,没来得及回答虎杖悠仁的问题。 他觉得可能不是家入硝子, 作为协会的重点保护对象, 她不太可能一边解决改造人, 一边救助伤员。 “不,是乙骨忧太。”简单通报情况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机械丸说。 “那个在国外的二年级特级?他也会反转术式?”钉崎野蔷薇问,“我还以为你没电了呢。” “我的精力有限,监控场内情况已经很费力了,这里不是主战场,”联络器解释道,“见谅。” 钉崎野蔷薇切了一声。 “伊地知先生,”电话一通,伏黑惠就言简意赅地叙述了目前的情况,“第二个帐出现了,咒术师无法进入,强度很高,怀疑施术者也在帐外,接下来我们会在附近搜索可疑人物。” 写报告的心得第二条:确保情报畅通,以便支援,不要单独行动。 “禅院同学也联系我了,”伊地知洁高语速飞快,“按理说协会要求各位原地待命……” “我手机信号不好。”伏黑惠礼貌地装作听不清,“您说什么?” “注意安全,”伊地知洁高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七海先生去明治神宫前站处理新出现的帐了,他的部下猪野二级现在在13号出口处,各位最好一起行动,逆时针搜索,务必保持失联状态。” 这样就不算光明正大违背协会的命令——算是给这些年轻的学生留了一条退路。 就算他们已经尽可能做了准备,在这件事的余波完全平息之前,他们都必须把所有可能都考虑进来。 伊地知洁高挂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对身后的夜蛾正道与家入硝子点头:“他们都没事。” 女医生活动了一下脖颈,她今天难得穿了平底鞋,长发扎成低马尾垂在背后:“找个能拿到联络器的地方吧,最好交通便利一些。” 夜蛾正道想起前一天他们看到的分析报告,还有上面五条悟圈圈点点的几个区域。 后生可畏啊,他想。 —— 【20:20】 【乙骨忧太出现,与一名诅咒师在副都心线涉谷至明治神宫前站之间交战。】 七海建人把联络器递给猪野琢真:“明治神宫前也有联络装置,如果你见到了学生,麻烦多少看护一下那些孩子。” “是!”猪野琢真答应下来,“五条先生早就猜到这事了吗?” 他追查的那些诅咒师大概率今天也会出现在这里,而既然七海建人这样拜托,协会的命令又并非那么清楚,他也不介意灵活地调整一下,毕竟保护学生也是减小损失的举措。 “我想只是知道‘会有人袭击他’这件事而已,你的信息帮了我们很大忙,”七海建人沉吟道,“注意安全。” 猪野琢真热泪盈眶:“我会努力的!” 金发咒术师冲他点点头,转身顺着地铁线路向北去了。 咒术师速度快于常人,从涉谷到明治神宫前步行大约二十分钟,全速奔跑的话大概只要五分钟不到。 但七海建人跑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他敏捷地向后跳了一步,躲开了飞溅的冰棱。 “又来了一个?”穿和服的小个子诅咒师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冷漠地挡住了少年咒术师自上而下的一刀。 “七海先生,”乙骨忧太挡在他身前,头上装模作样扣了个狐狸面具,穿着普通的白衣黑裤,“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 乙骨忧太从中途开始治疗伤员,机械丸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好在真人也没打算多纠缠,直接往北方去了。 他知道几个一年级应该在更接近S塔的位置,所以也没有向另一个方向去,而是跟着真人的脚步给重伤员做简单治疗——不能一次治好,但不动声色地让他们脱离生命危险还是做得到的。 结果中途真人进了地铁口,他则碰到了自北而南的另一个诅咒师——特级,用冰,妹妹头,是五条老师说过的宿傩旧部。 乙骨忧太觉得自己运气挺好,要是别人碰到这个诅咒师、或者这个诅咒师跑进帐里,造成的损失可能就无法计量了。 现在,这里恰好是两个地铁站之间,人不多,大部分也都逃跑了,他可以试着把这个家伙拦下来。 不能让他抓住虎杖同学。 七海建人也不废话,躲开几道冰刺就接着往明治神宫前的方向去了。 地铁站帐的边缘挤了不少人,神色惊惶,看起来颇为狼狈。 “下面全是怪物!”有人一把抓住七海建人的手臂,“你进来干什么?” “好多人变成怪物了,有人在拿刀在杀人!” “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七海建人没有回答。他拨开人群走进地下,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挤在上面,地下一层有点血迹,但很干净,而到地下二层的电梯上就已经没有人了。 这很不合常理。 如果机械丸说的没错,真人就在这里,宇智波佐助也跟了过来,帐的内部不该这么平静,至少那个家伙不会好心的让这些普通人跑到最上面——他肯定有别的想法。 他警惕地走下楼梯,惊讶地发现一条巨大的白蛇盘在空地上,身边散落着几个改造人的尸体,几个普通人缩在白蛇身后,好像根本不想离开一样。 “七海先生,”白蛇说话了,“下面的帐您暂时无法进入,但佐助大人已经下去了。” “……下面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解除帐?”七海建人按下惊讶,猜到这大概是昨天宇智波佐助给他们看过的那条小蛇。 “我不太清楚,”白蛇嘶嘶地说,“但是您可以放心,佐助大人比那个咒灵强很多。五分钟后,我就会解除帐。” 白蛇身体动了动,露出了后方的钉子。 七海建人点点头:“我明白了。” —— 五条悟已经适应了领域延展的强度,刚才甚至撤掉无下限,单靠咒力与体术和两个咒灵硬碰硬撕扯了一番,这会儿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十分钟不到,他们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站台上一开始掉下来几个人是因为太挤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拼命往后缩,掉到铁轨上的基本都竭尽全力爬了上去,虽然满脸困惑,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帐的周围挤,硬生生给他们造了一片无人的区域。 花御面部的两根树枝已经被拔了下来,和漏瑚相比,他弱了一截,这会儿只能勉力支撑领域延展,随时都有可能挡不住五条悟的攻击。 “九相图——!”漏瑚恼怒地叫道,“你们的术式是摆设吗?” 他们还待在铁轨上,而原本应该依靠配合——胀相的远距离,坏相的中距离与血涂的近距离——恶心五条悟的九相图却一直在战场边缘,血涂甚至现在还待在胀相身边,完全没有接近五条悟的意思。 漏瑚甚至怀疑这三个咒灵根本没造成一点伤亡。 “我说了,我们的术式对无下限没用,刚才他解开术式的时候也不行。”胀相平淡地说,甚至往后又缩了缩,“我不会让弟弟白白送死的。” 五条悟任由漏瑚一拳砸了上来,强度更大的无限挡住了咒灵的攻击,甚至没能让咒术师多晃一下:“人类确实比你们聪明点,你说是不是,大草包?” 他笑容满面地问,咧着嘴,眼里却一片漠然,腰背一拧,双手握拳从花御的头顶重重劈了下去。 咒力包裹的拳头在空气中发出了爆破似的鸣响。 砰——咔嚓。 花御面部几乎被捶打地凹陷进去。 “五条悟——!” 双手由拳变掌,力量自足尖传至小腿,带动腰腹扭转,力量最终汇聚在掌心。 “轰——” 白发六眼的咒术师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刚才撤去无下限术式时身上沾上的浮尘,冷淡地瞥向漏瑚:“有事?” 他的面前是深陷下去的混凝土墙壁, 有、事? 漏瑚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寒意。 他甚至没来得及为花御感到愤怒,就下意识一跃而起,想冲上站台,混进已经躲到一边的普通人中。 五条悟总不会出手杀人——这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也是他们借此拖延时间的最大依仗。 “叫了我就别跑啊,秃子,这多没礼貌。”但他在半空中被硬生生踢回了铁轨上。 白发蓝眼的术师笑着,无下限自动挡掉了绕过途中障碍,直冲他后脑来的攻击:“那个缝合脸呢?还有控制地铁的家伙呢?干脆都出来,一起玩才有意思啊。” 呼……呼…… 漏瑚左支右拙,他甚至已经记不清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几乎每一秒都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一直在拼命找机会往人群中窜。 【夏油杰】控制着地铁没错,但他若是一直被五条悟压在铁轨上,真人就永远没办法把那些人类运过来! 二十分钟了吗?总觉得已经一个小时了…… 五条悟的动作终于停了一下,他抬手把一个不小心踩空了的小女孩推了上去。漏瑚抓住这个机会,三步并作两步逃上站台,几下就扎进了人群深处。 咒术师冷笑一声,也站了上去。 漆黑的隧道中突然刮过一阵强劲的风。 五条悟猛地回头。 漏瑚也激动地瞪大眼睛。 一辆地铁冲入站台,在扭曲的铁轨上晃动了一下,擦出一簇火花,最终慢慢停了下来。 “滴——” 车门开了。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以下内容摘自2018年涉谷事件详细报告】 【20:30】 【明治神宫前站两个帐均被解除, 副都新线意外发车,确认人形咒灵踪迹,七海建人沿地铁线进行追踪。】 【乙骨忧太周边群众完成疏散。】 【发现高专学生与诅咒师发生战斗,禅院直毘人、冥冥、日下部笃也、猪野琢真进入帐。】 【宇智波佐助行踪不明。后经确认, 明治神宫前站留有宇智波佐助残秽, 疑为■■■■■■(涂抹)】 —— 白蛇掐着点毁了作为帐基点的那枚钉子,笼罩整个地铁站的咒力立即如潮水般消退了。 七海建人没有管上面的民众——是个人都知道往外跑——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往站台方向跑。 …… 他的步伐越来越慢, 到最后一层的时候甚至比走路快不上多少,最后完全停在了月台边缘。 这里一个改造人都没有。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应该说, 除了十几个躺在角落里□□的普通人, 整条站台上都空空荡荡的, 地上的血被抹的脏兮兮的,还七零八落地散着不知道被人从哪里扯下来的改造人胳膊腿, 倒很像是恐怖片剧组拍摄结束忘记打扫场地的状况。 甚至还不如地下三层和地下四层看起来吓人,至少那两层还有几具改造人的尸体呢。 七海建人突然伸手一挡, 一个冰凉细长的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腕, 鳞片收缩滑动,箍紧了西装袖口, 又贴着他的手背滑了上去。 “佐助大人刚才往涉谷方向去了,”白蛇说, “通过地铁。” “你要跟着我吗?”七海建人问道。 比起突然出现在地面吓人,白蛇跟着他确实方便一些。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跟去究竟能起多大作用。 不管是五条悟,还是宇智波佐助, 这两个人的实力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刚才乙骨忧太面对的那个诅咒师甚至没有在涉谷地下出现, 天知道下一站究竟聚集了些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如果您要去涉谷的话。”白蛇吐着信子,“我要到佐助大人身边去。” 但是…… 总要有个人证明五条先生的清白吧,万一有人把夏油杰、把今天所有普通人的死全都归咎于五条悟身上,他这个还算守规矩的咒术师说话也许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金发咒术师掏出电话,跃下站台:“接下来最好不要再有地铁通过这里了。” 他的身影很快隐没在黑暗中。 —— 协会关于几个高专学生行踪的消息发送到猪野琢真手机上时,他刚和禅院直毘人打了招呼。 在另外两个方向待命的都是一级术师,冥冥在西南,日下部笃也和他弟弟在东南,七海建人被调离处理明治神宫前的帐后,北方就只剩下了猪野琢真和新田监督一人。 所以京都方面最快赶到的禅院家主就来了他这里。 “禅院家主,”小个子术师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我要去帮学生了,七海先生把他们托付给我,你如果没兴趣的话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禅院直毘人一摸胡子,打了个酒嗝:“真希?” “不,是一年级的三个小鬼。”猪野琢真皱起眉,已经开始想念七海建人了。 禅院直毘人一听,越过猪野琢真就往帐里走:“我也去。” 至于协会的指令—— 这怎么可能比他看中的继承人还重要,那种东西,压根就无所谓! 一到地方,他就看见了伏黑惠——半空中的那种。 猪野琢真的注意力原本放在马路上那个女学生和光着膀子的诅咒师身上,他奔跑着拉下头罩,降灵术手印一出,麒麟就自他身侧浮现,冲着那名诅咒师跃了过去。 但禅院直毘人的注意力并不在地面,猪野琢真只觉得自己眼前突然一闪,原本在他身前不远处的禅院直毘人就已经瞬间出现在了空中,揪住一个高专学生的衣领,又一闪回到了地面。 “惠,”禅院直毘人表情不太好,“你怎么和诅咒师打起来了?” 五条悟就把他未来的继承人教成这种上去就莽的性格? 伏黑惠紧盯着塔顶,气还没喘匀就召唤出了鵺,试图接住在路人的一片惊呼中掉下来的另一个人。 “拍电影吗?”有人窃窃私语。 “都不想活了吗?快离远点!”猪野琢真凶巴巴地转了一圈,刚把周围的人撵远了一些,回头就被禅院直毘人砸了个正着,被冲击力带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现在,虎杖悠仁才重重砸在鵺的后背上,发出一声模糊的□□。 “喂……”禅院直毘人紧盯着马路另一端的男人,对方掰着脖子活动了一下,从刚才自塔顶一跃而下砸出了深坑中站起来,一副毫无感觉的漠然表情,“哪个混蛋用降灵术把这家伙搞出来了?” 更何况还是在伏黑惠面前。 天予暴君,禅院甚尔。 粟坂二良躲开钉崎野蔷薇的钉子,任由麒麟扑在自己身上,冲刚出现在下方的男人嘿嘿笑了起来:“‘天予暴君‘’,快把其他人解决掉吧,不过这个女学生可要留给我啊。” “你他妈……就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嘴角有疤的男人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子,声音暗哑,表情漠然,淡色的套头衫上溅着大片血迹。 “尾神婆,你这是——” 诅咒师整个人喷出一口血来,倒飞出去,砸弯了路边的金属招牌,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缓慢地往远处爬去。 “那个老太婆大概已经成肉酱了吧,”男人收回手,饶有兴致地笑了笑,转身看向另一边面色严峻的禅院直毘人,“没想到,我都死了这么多年,还能见到老熟人。” “这实在是让人……兴奋不已啊!” 禅院直毘人脸色一变,险之又险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一击。 二十多年前禅院甚尔离开禅院家时,他还是壮年,但和禅院甚尔只是五五开的胜负,这么多年他的实力虽然下滑不多,但和降灵术召唤来巅峰状态的人形兵器相比,身体机能到底是下滑了一些。 现在想打赢禅院甚尔可真就是碰运气的事了。 猪野琢真咽了口唾沫:“知道这是谁吗?” 虎杖悠仁捂着肚子,和伏黑惠一起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来了,就尽快解除帐吧,”猪野琢真甩甩头,让自己不再想那个可怕的、宛如某种史前凶兽的男人,“那个家伙大概只有五条悟能解决。” —— 副都心线,涉谷站。 漏瑚表情期盼,与他同样期盼的还有此前一直疯狂远离站台的普通民众。 一个男人挤开别人,跌跌撞撞地冲到地铁门前,激动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门里走出的并非人类,而是一个勉强可以称得上人形的怪物,六只眼睛里有一圈圈奇怪的图案,手臂自肩膀处完全消失,流着血,用两条发育不良的腿跌跌撞撞朝他走来。 男人连滚带爬往后退去,好悬没能躲开那张淌着涎水的嘴巴。 “怪、怪物啊——!,” 这节车厢距五条悟有点距离,所以咒术师推开人群赶到时,方才勉强安定下来一些的人群已经再一次陷入了混乱。 车厢里原本应该被塞满了改造人,现在它们都跑了出来,拖着残缺的身体在两个站台之间的大厅中踉踉跄跄、动作迟缓地追在普通人身后,血液很快把地砖染得肮脏不堪。 尖叫声、咒骂声再一次充满了整片空间。 这是他们的安排没错。 但是—— “人怎么这么少?”漏瑚迅速后退到安全门旁,紧张地注视着白发咒术师,头也没回地问,“真人?” 他没有得到回答,一直以来性格活泼的咒灵侧着头,蓝色的头发挡住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 “有特级咒术师出现,”宇智波佐助从空荡荡地车厢里走了出来,替他回答了漏瑚的问题,“帐估计很快要被解除了。” 五条悟扯下一个改造人的脑袋,面色霜寒地看了过来。 佐助冲对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他的脸上沾了不少血迹,原本的高□□服已经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里面的白衣服上也溅满了血,看起来阴郁冷酷,完全不似一个人类。 咒灵手中的唐刀挽了个花,如同标枪一般被随手甩了出去,破开空气冲向另一边。 咒术师面无表情地用一个改造人挡下了那柄刀,下一秒就对上了黑发下瑰丽魔魅的异色双眼。 漏瑚还没反应过来宇智波佐助怎么会回来,也没想清楚特级咒术师的事,身边两人就冲了出去,真人自上而下,宇智波佐助灵活地绕过人群,双双被无限挡了下来。 “你要花多久才能杀光这些家伙呢?”他听见宇智波佐助这样问,“需要我把它们都送到你面前吗,sa-to-ru?” 宇智波佐助把最后几个音节发的又轻又缓,身上的杀气却刺痛着漏瑚,他跟着冲了上去,却也不自觉地离黑发咒灵更远了一些。 真人的面孔在漏瑚眼前一闪而过。 他的眼睛是这个颜色的吗? 五条悟无动于衷地接下真人的攻击,借着炸开的血沫击向独眼咒灵:“你最好也不要乱跑。” 漏瑚躲过五条悟的拳头,差点被真人呕出来的库存炸飞出去。 旁边那么多人类,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库存? 不对,旁边好像只剩下改造人了……? 那些改造人的眼睛好像也有哪里不对? 普通人死了几个了? 九相图跑去哪里浑水摸鱼了? 一大串乱七八糟的想法从漏瑚脑中飘过,但五条悟和宇智波佐助之间激荡的杀气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思考,身体下意识就将攻击维持了下去。 真人现在大概也很兴奋,所以反而全身心集中在和五条悟的交战上了吧? 只要有更多人出现,他们就有机会到普通人那边,给五条悟施压,逼他展开领域,主动“杀死”保护的对象。 只要时机一到—— “咔嚓——” 原本堵住五条悟退路的那团树枝中传来了一点微不可查的断裂声,紧接着,如同引发了什么连锁反应,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大,一瞬间就连成了一片交响。 宇智波佐助突然把刀往远处抛去,漏瑚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黑发咒灵出现在远处上空,浑身咒力涌动,刀却又回到了他们这边。 真人不会现在还没告诉对方他们的计划吧! 漏瑚心里一惊:“别拦着!” 听见这话,宇智波佐助身形一滞,在那堆枝条下停了一瞬,扶了一下地面,立刻向后弹开,撤出几米距离,显然控制住自己没有动手。 但那里的地面突然晃动起来。 一条巨蛇突兀地出现在那里,身下翻卷隆起砖石泥土,不断上涌、最终顶住了几欲碎裂的树枝,鲜红的虹膜中是细长竖直的瞳孔,冷冷盯着宇智波佐助,吐了吐信子,昂着头和黑发咒灵对峙着。 这又是什么鬼? 他们的计划出现了不小偏差—— “我们必须让五条悟更疲惫一点——”漏瑚狼狈地捂住手臂,他又一次丢掉了之前被五条悟折断的那根手臂,仅仅为了赢得一点时间,让宇智波佐助试着动手,“你的术式!” 五条悟必须要来不及反应,或者至少反应慢一点,否则夏油杰绝对会等到他们都死光,咒术师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再出手。 那个人类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宇智波佐助空着手,看起来十分谨慎。他避开那条暂时没有显露攻击欲的白蛇回到了漏瑚身边,又看了真人一眼。 真人换了个姿势,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的话,那家伙最好快点出来,”佐助冷静地说,“就算五条悟中招,也最多只有三秒。” “我配合你。”漏瑚果断地说。 “不,”宇智波佐助摇摇头,视线停留在另一边的咒术师身上,后者这会儿整在快速地解决所剩无几的改造人,眼见整片空间就要被清理干净,一切就要回到原点了,“我不需要看见他的眼睛。” 难道说…… 想要摆脱术式的范围限制,要么是领域——但他们都知道这里不能展开领域,要么就是—— 宇智波佐助的咒力不断向双眼汇聚,最终似乎打破了某种界限,身上的气息让漏瑚不存在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极之番·涅槃精舍。” 他轻声说。 密闭的空间内突然凭空出现了大量雪白柔软的羽毛,纷纷扬扬从天上飘落。 看似毫无攻击性,碰到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失去意识,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 白发咒术师转过身朝他们走了几步,不由自主地扶了一下额头,脚步有些虚浮,眼神竟然也比之前涣散了一些。 不会再有更好的时机了。 所有人都这样想。 于是—— “狱门疆,开门。”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以下内容摘自2018年涉谷事件详细报告】 【20:35】 【第一层帐解除, 辅助监督开始疏散普通民众。】 禅院真希突然抬头看向天空。 “帐解除了。”熊猫说。 “鲑鱼。”咒言师快乐地比了个大拇指。 她推了推眼镜,收回视线:“只是第一个帐,大概是惠吧。” “那么,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浅蓝色头发的女咒术师好整以暇地问道, “继续搜索吗?” 虽然这几个学生还没遇见诅咒师, 但五条悟掏了一大笔钱,雇佣她看护这些学生,她自然乐意提前进场一会儿——反正没人看着她,之后协会下了命令再说就是,谁会嫌钱多, 不乐意挣两分钱呢? “身为前辈,当然不能输了吧。”禅院真希笑起来, “先逆时针到s塔完成外围搜索, 之后螺旋向内继续寻找诅咒师, 如何?” 而他们显然运气不错, 刚开始搜索, 就撞见了两个诅咒师。 “这两个大概都是一级水平哦, ”冥冥微笑着提醒, “去年百鬼夜行你们应该也见过。” “菅田真奈美,祢木利久。” 禅院真希的视线落在他们背后的角落里, 那里也有一枚不起眼的钉子。 “不要废话, 痛快地把你们背后的钉子交出来吧。” —— 漏瑚屏住呼吸。 五条悟好像真的受了影响, 听到声音,居然就这么直愣愣地回过头去。 狱门疆得到指令, 分裂成了四块, 正中是一只眼眶被撑大到极限的眼球, 瞳孔深不见底, 直接映出了咒术师有些困乏的面容。 羂索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 他从站台的一根支柱后走出来,特意走到了不会被狱门疆遮挡的地方,张口和咒术师打了声招呼,用的是夏油杰记忆中最习惯的措辞、最熟稔的语气:“嗨,悟,好久不——” 羂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原本挡住他大半身躯、让羂索需要绕一点路,才能让五条悟亲眼见到一个完完整整【夏油杰】的狱门疆消失了。 现在,夹在他和五条悟中间的是宇智波佐助,还分裂着的狱门疆像一块无用的架子,出现在真人身边,离这里至少有七八米远。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咒力波动、甚至没有移动的痕迹。 他针对五条悟准备的最大杀器就这样废了。 不。 不不不。 还有可能。 五条悟还没动作,只要一分钟,只要把狱门疆送回来就行! 狱门疆能封印一切,与之强横的效果对应的则是堪称严苛的封印条件:半径四米的范围内,首先记录下被封印的对象,然后封印对象必须待在封印范围内,脑内经过一分钟的时间,所有这些必须全部满足,狱门疆才能真正将一个人封印。 狱门疆可以在一分钟之内维持这个状态,他们还有时间,只要在一分钟之内满足这些条件就行了。 就算希望渺茫,他也得再搏一把。 “真人!”羂索顾不上管宇智波佐助,手一挥召出几只咒灵,直冲向五条悟,力图让咒术师退到封印范围内。“一分钟!” 五条悟动也没动,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真人也没有任何动作。 只有背对着他的宇智波佐助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那几只还在半空中的咒灵身上突然就出现了黑色的火苗,翻滚抽搐着跌了下去。 漏瑚抓住了狱门疆。 黑发咒灵往前迈了几步,冲五条悟伸出还沾着血迹的双手。 方才将羂索放出的咒灵阻拦在外的无限仿佛突然消失了一样,白发咒术师任由宇智波佐助一手搭上自己的肩膀,一手水平举起,掌心对着漏瑚。 “神罗天征。” 场上突然安静了一瞬。 空气似乎变成了固体,漏瑚的动作在空中停滞,他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仿佛一颗炮弹,直接砸进了混凝土砖石浇筑的墙壁里,半天没有出来。 已经一分钟了,漏瑚在成功前一秒被宇智波佐助推到了远处,羂索不用看就知道狱门疆已经恢复了初始状态,想再用就要等24小时。 今天他们不可能封印五条悟了。 但他到底还是如预计的那样,看到了咒术师苍蓝色的双眼。 五条悟终于舍得抬眼看向了他,那双眼睛清醒又疯狂,里面装满了羂索预料得到和没预料到的情绪——预料到的是怀念与感叹,没预料到的是厌恶与淡漠,而且,咒术师看起来丝毫不感到惊讶。 “闭嘴,冒牌货,”他厌倦地说,手臂搭在宇智波佐助肩上,“在你死之前别和我说话。” 是宇智波佐助。 只可能是他。 不管这个家伙用什么方式绕开了束缚,只要五条悟想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 还有真人。 羂索的视线往那边飘了一下,真人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感受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等等。” 宇智波佐助转过身,猩红的左眼的是羂索没见过的复杂花纹。 “宇智波……佐助,你他妈的究竟有什么毛病……”羂索咬着牙,表情阴霾地盯着对方。 再怎么看、再怎么想,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宇智波佐助要帮五条悟——他这种身份在现在的咒术界根本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生活,这事一了结,宇智波佐助和五条悟之间没了束缚,就算五条悟出面也保不下他。 只要有人发现夏油杰出现在涉谷,五条悟自身说不定都难保,怎么可能有闲心管一个咒灵? “我来完成我们的束缚,”宇智波佐助按住五条悟,平静地说,“第三个情报,你最好听一下。” 漏瑚砸出来的那个洞口发出了一点响动,五条悟切了一声,把手伸到背后,用苍击碎了更多砖石,把那里埋得更严了一些。 “你还能有什么情报?”羂索冷笑道,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 不论是告诉他他们的合作就是个笑话、还是说他其实一直站在人类这边,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是关于九相图的情报。”宇智波佐助勾起嘴角,“不愿意听的话,换成我自己术式的情报也可以。” 九相图? 胀相和他的两个兄弟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旁观了刚才仅有两三分钟的交锋。 “是什么?” 黑发咒灵脸上的笑变得更明显了一些,他侧头看了眼胀相,写轮眼微微转动,胀相顿时呆在原地,面色挣扎,咒力也有些不稳起来。 “现在,我和胀相的束缚也完成了,他知道你的身份了。”佐助说。 这可是不止一条情报,而他现在,也彻底不再被束缚了。 接下来,他们可以把这个家伙暂时交给九相图,先把普通人转移到安全点的地方了。 “加、茂、宪、伦——” 佐助话音刚落,胀相身上一直波动着的咒力仿佛找到了出口,浑身爆发出了五条悟都为之侧目的杀气。 九相图之首额角青筋迸起,说话时喘着粗气,听起来声音都控制不住带了点抖:“弟弟,你们站远一点,我要给母亲报仇。” 他终于想起来了——【夏油杰】头上的缝合痕迹和加茂宪伦如出一辙,而那位邪恶的咒术师将他们的母亲折磨得神志不清,让他的六个弟弟被迫夭折,甚至百年后还在继续利用他们,试图榨干他们身体中的每一滴血液。 宇智波佐助和他达成束缚,许诺会让他有机会亲自报仇,改动记忆是为了寻找更好的机会,而代价就是他不能主动杀害人类,也要约束自己的两个兄弟不主动攻击人类。 现在确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坏相有些犹豫:“你确定吗,哥哥?” 如果宇智波佐助可以改变人的记忆,那胀相关于加茂宪伦的记忆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呢? “不能更确定了。”胀相的掌心凝聚起一团暗红色的血珠,“我绝对要……杀了他。” 羂索挡住穿血,手臂上出现一道淡淡的伤痕,转眼就消失了。 “那我们就一起吧,兄长,”坏相低声笑了,抚摸了一下血涂的头顶,“练了那么久的配合,总算是能用到对的地方了。” 羂索忍不住冷笑起来。 “五条悟,”他终于不用那种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话了,“你要让他们在这里和我战斗吗?” 他的身后浮现出不止一个咒灵,挡在自己身前,和九相图打斗起来。 咒灵数量一多,就算是穿透性极强的赤血操术和充满腐蚀性的血液也很难接近羂索周围,他顶着夏油杰的皮囊,这会儿看起来竟然不是那么紧张了。 而且,这里躺了一地的普通人,已经有人因为碰到了九相图的血出现了皮肤灼伤,九相图打的多少有点束手束脚。 “你会杀了我吗?” 在明知咒灵操使死亡、其收服的咒灵可能全部失控的情况下,在人群密集的场所,杀死他? “你能拦住我吗?” 在帐外同样挤满了普通人、施放帐的诅咒师离这里并不近的情况下,穿过成百上千只咒灵、放弃营救这些普通人、在他们离开第二个帐之前,抓住他? 五条悟背后爆发出一阵火光,碎石如子弹般迸射,又被无限挡住了。 漏瑚也愤怒地站了起来。 “那就试一下吧,我也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五条悟说,抬手挡掉了漏瑚又一次饱含着怒火的攻击,面容平静,眼里那点兴奋与狂乱已经完全消失,只余下了如极地冰川般的冰冷寒意,“你跑不掉的,羂索。”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七海建人把手里拎着的两个人丢在地上, 心里默默道了声歉。 人稍微有点多,为了防止他们被那边的战斗波及到,他的动作多少有些潦草,只能勉强让这些人在运输过程中不受到二次伤。 他在赶过来的中途遇到了两个长得奇形怪状的诅咒师, 实力不强, 但毕竟是二对一,还是花了一点时间, 中途白蛇突然消失, 跑到涉谷站发现自己似乎很难参与到现场的战斗中,于是开始和宇智波佐助一起把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普通人往旁边堆。 “出去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吧,”宇智波佐助闪身到七海建人身边, 白蛇在他们身后盘起来, 挡住了地上一堆中了幻术的普通人, “把人都带走,重新设一个帐, 我留在这里。” 七海建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背后五条悟激荡的咒力就席卷而来, 白炽灯在他们头顶发出不堪重负的电火花, 烟尘自天花板的缝隙中泼洒到他们头顶。 金发咒术师手臂架在身前,试图挡住原本应该扑面而来的咒力与碎石。 但烟尘散去, 他浅色的外套和发顶还是只有一点刚才搬动群众时沾上的灰尘与血渍——暗紫色的手臂悄无声息地挡在他面前,碎石和砖块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丝毫没有波及到手臂这边。 “这是……” 宇智波佐助自手臂后侧淡淡瞥过去:“等会儿再说,要是五条悟没抓住羂索,我还得帮他收拾烂摊子。” 七海建人闭上嘴, 思索了一下, 找到电梯井, 干脆利落地劈开铁门爬了上去。 “我立刻通知其他人。” “你就在那里看着?”五条悟不可置信的声音隔很远都能听到,随着一声地动天摇地爆炸声,远处稠密的咒灵群被炸出了一片空白,露出了咒术师毛茸茸的白发,“让我自己一个人,对付一堆咒灵、还有一个垃圾咒术师?” “我给你找了帮手,把普通人移开让你不必束手束脚,还帮你解决了真人,”佐助好整以暇地抱着臂,坐在白蛇身体盘绕而成的座椅上,好像半个多小时前主动亲了对方一口的人不是他一样,“这还不够吗?” 五条悟眼角余光看见了一片血花。 胀相一拳把一只咒灵击飞,脸色不太好,语气听起来有点烦躁:“我和弟弟配合惯了,多了你不太习惯。” 就这? 这还叫帮手? 五条悟看了一眼状态不佳的另外两个九相图,想想这是佐助让他保下来、似乎还有点什么其他想法的对象,把话咽了回去。 “够,当然够,”他不爽地嘟囔了一句,一脚踢向羂索,“别用这张脸在我眼前晃啊!” 七海怎么这么慢,赶紧把普通人搞到外面去他才能放开打啊! 放在今天,羂索当然是个强大的咒术师。 但千年前他不算强大,两面宿傩,天元……平安时代有太多惊才绝艳的人物,除了强烈到几乎将自己燃烧殆尽的好奇心,他只是其中最平平无奇的那个。 他觉得天元固执守旧,宁愿忍受千年时光流逝而不探究自身更高的可能;两面宿傩暴虐冲动,百年时光耽于享乐,结果落得死后被人封印千年的下场。 好在他的术式虽然弱,但有一个其他人都比不了的优点——他有几乎无穷无尽的时间。 他还有无与伦比的耐心。 而时间堆积起来的经验与实力,是无法通过任何捷径取得的。 就算是五条悟也不能。 但这个咒术师——羂索吐出一口血沫,反转术式治疗速度提升到最大,表情狠厉地盯着五条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六眼都要强! 这种强大已经超越了千年时光的积累,五条悟不需要那么多经验,也不需要算计,他只要依照直觉、一刻不停地攻击就可以了。 漏瑚的火焰奈何不了他、九相图的血箭不需要顾及他、千百只咒灵给五条悟造成的麻烦甚至还不如给漏瑚带来的麻烦多! 羂索随手把半死不活的血涂击飞,余光在角落里一瞥而过。 漏瑚看起来一边想跑,一边焦虑于还被宇智波佐助控制的真人,攻击总是往那边去,好像这样就能把蓝发咒灵叫醒一样。 他本来应该立刻离开的,羂索想,早在确定封印无法成功的那一刻,他就应该以普通人为掩护主动离开这里,等待下一次机会。 但他已经等待了千年,五条悟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五条悟的那些好下属也会知道他的谋划,想再等到真人这个术式、等到漏瑚这种傻呵呵的家伙,谁知道还要过多长时间。 五条悟的寿命不过百年,但羂索已经等不了百年了。 他只求今天! 额上带有缝合线的咒术师不动声色地让咒灵引导着五条悟,源源不断有咒灵从他身后涌出,被血液聚成的箭矢穿透破坏,又被火焰点燃哀嚎着消失,接二连三地扑向白发男人。 还有一点…… 下一刻,地面仿佛成了探不到尽头的万丈深渊,有黑色带刺的绳索游蛇一般从他的掌心冲出,隔着无限将五条悟裹得密不透风。 所有人,所有人类、诅咒、九相图,无论是站在地面、刚刚跃起,还是悬浮于空中的,全都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重重跌落下来。 除了轻飘飘后撤、躲开了羂索双手的真人。 “看来这个咒灵的术式覆盖不了我的幻术,”宇智波佐助走近了些,似乎很想亲身体验一下【大鲶】的效果,“七海都回来了,你快一点。” ? 这个态度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20:45】 【冥冥班、日下部班分别解开限制五条悟与限制普通人离开的帐,七海建人开始疏散涉谷站普通民众,禅院直毘人、乙骨忧太仍在战斗。】 【五条悟与特级咒灵及不知名诅咒师交战,发现宇智波佐助,诅咒师疑为■■■■■■■■(涂抹)】 刚从电梯井跳出来的七海建人打了个喷嚏。 紧随其后的是一年级的三个学生和猪野琢真。 羂索让更多高级咒灵出现在掌心,在漏瑚疯狂挥手、整个空间被四处喷射的岩浆炙烤得如同火炉时,他因战斗和不断大起大落反复沸腾的血液却愈发冷了下来。 他的方针也没变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攻击弱者,转移五条悟的——现在还要算上一个宇智波佐助——注意力,这样才能尽快离开。 五条悟看起来完全不打算管那些冲着学生去的咒灵,宇智波佐助的话好像确实让他加大了攻击强度,捕猎者般淡色的眼睛紧盯着漏瑚和羂索,连九相图都被迫退后了一些,以免被咒术师波及。 宇智波佐助身上又出现了紫色的骨架。 他把七海建人和其他学生赶到白蛇身后,在几个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结了几个印,手掌拍在地上。 整个站台都震动起来。 原本白蛇身后支撑顶部树枝的砖石纷纷碎裂重组,形成了一个碗状的结构,把地上的普通人和刚到的咒术师一个不落装了进去。 “五分钟,把人全部移出去。”黑发式神说,任由一只速度最快的咒灵撞上淡紫色的骨架,自顾自地给他们安排了任务。 他抚摸了一下白蛇的鳞片,通灵兽于是也缩小了身形,弹射到七海建人的肩头。 “等等……”虎杖悠仁翻了个身,发现自己避无可避地踩在了别人身上,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佐助在地动山摇中直起身子,目送白蛇、七海建人一行人和被地面托着向上升去,见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还顺手帮他们把头顶盘曲虬结的树枝击碎,拦住了另外一只试图绕过自己攻击几人的咒灵。 羂索险之又险地避开五条悟的攻击。 原本压满了普通人的枝条上现在空无一人,七海建人已经把上面的人都挪了出去,这才带着几个学生下来,想把这里的人也带走。 只要地下五层的普通人也离开,五条悟就会得到彻底的解放。 还有什么办法? 【20:50】 【最后一名群众撤离涉谷站副都心线周边,重新设立帐,范围包括乙骨忧太、禅院直毘人与五条悟,半径五百米,强度为最高等级,随时准备设下第二个帐,以防第一层帐破碎,波及其他地区。】 “距离有点远,我们赶不上了。”七海建人停下了脚步。 搭载着最后一批普通人的车刚驶离帐的边缘,漆黑的咒力就触到了地面,恨不得立即把这片空间封闭起来。 即使白蛇一次能帮忙运送不少人,涉谷之光内部地形复杂,每次折返都要花不少时间,他们几个把人送到协会调派的车辆上就会再次返回,一直处于帐的中心。 “能看到特级战斗的机会也不多,”虎杖悠仁乐观地说,“伏黑,我们要不去s塔吧,那里还挺适合观战的。” “你忘了刚才那个家伙了吗?”钉崎野蔷薇没好气地说。 远处传来建筑物倒塌与冰层碎裂的轰鸣。 伏黑惠挣扎了两秒,默默摆出了召唤鵺的手势。 但他们身后的涉谷之光突然发出了几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内部不断积聚的能量终于使这栋近两百米高的建筑晃动起来,突然在他们眼前矮了一截。 一个身影炮弹一般冲破地面,砸进了旁边的中央大厦,上面的led屏闪了闪,冒出一股青烟,立刻暗了下去。 但很快,漏瑚出现在他们头顶上空。 咒灵口中不断涌出暗紫色的血液,在阴云密布的夜空下露出疯狂的笑容,掌心积聚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的咒力,居高临下地瞄准了那处破损的地面。 不管是五条悟、宇智波佐助、还是九相图、夏油杰,都死吧! 就算真人逃不掉、就算他们都死在这里,他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他的视线余光突然瞥到了下方的四五个人。 真人说过的、能抵抗无为转变的金发外国咒术师、五条悟的养子、还有……宿傩的容器。 啊…… 漏瑚的瞳孔几乎缩小到了极致,他控制着自己的每一丝肌肉,紧盯着那处地面。 那里正源源不断涌出咒灵,堵死了出来的路,而咒灵四散开来,又被他脚下的咒术师拦了下来。 他的“合作伙伴”正在费尽心思摆脱五条悟,这反倒给了漏瑚机会。 杀不了五条悟,但还有更好的选择。 用他全部的杀意凝聚成的天外陨石、用他全部的意志操纵着的究极奥义。 就像宇智波佐助用极之番玩弄了他们所有人一样,他也可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就算五条悟出现,他的无限又能护住几个人呢? “极之番·陨。” . 150、第一百五十章 月光被乌云遮蔽, 然而现在无人能看见密布的阴云。 有的只是一颗烈火包裹的巨大陨石,在下方几人视野中越来越大,带着一种势将所有事物燃烧殆尽的气势, 自他们头顶压迫而来。 而速度——漏瑚恶意地想——五条悟之外的人绝对躲不开。 电光石火间, 五条悟出现在陨石下方的地面, 仰头看向天空。 暗红的咒力在他的指尖聚集, 火光照亮了他淡蓝的眼珠。 里面映出了熊熊燃烧的陨石, 还有陨石前方另一个人的背影。 是佐助。 黑发忍者甚至没有用须佐能乎保护自己,只倒提着长刀,孤身一人迎上了泰山压顶般坠落的巨石。 千鸟冰冷的紫色电光压过了橙红色的火苗,震耳欲聋的鸟鸣声盖过了火焰燃烧的爆裂响动, 也让陨石和长刀同时碎裂的声音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佐助在空中翻了个身,轻盈地在下坠的碎石上辗转挪移, 转瞬就到了地面。 那把剑终究不是草薙,输入的查克拉多了一点就碎在空中。 真人面无表情地躲开羂索的手掌,几步退到他们附近。 “带咒具了吗?”他挑眉问伏黑惠, 身后是轰然坠地的碎石,眼里有火光跳动,黑发被冲击起的风吹向脸前,却没挡住嘴角肆意的弧度, “给我一把剑。” 五条悟击飞了一只扑上来的咒灵, 视线停留在佐助脸上。 “祓除他。”咒术师最终移开视线, 简洁地说, 一道虚式随即将他们身前的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数十只咒灵在这样一击中灰飞烟灭,余波撕裂了黑发男人滚着金边的袈裟衣角,在那里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 离开了逼仄的地下, 五条悟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自己的力量,而不必顾及随时可能丧命的普通人了。 佐助的视线转向五条悟,轻笑一声:“我和你之间可没有束缚了。” 其余人的目光不自觉移向他的颈间,那里一片雪白,过去一直环绕在宇智波佐助喉间、如同项圈一样醒目的咒纹已经消失了。 “那就随心所欲吧,”五条悟的脚尖逐渐离开地面,发丝在空中浮动,“在我抓住你之前。” 下一秒,他就和羂索碰撞在一起,咒力激荡在十月末冰冷的风中,挟带着寒意与阴霾朝远处去了。 “宇智波佐助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呢,”羂索张开双臂,陌生的术式自掌心倾泻而出,“你对我毫不留情,他不会觉得心寒吗,悟?” 他说着,脸上又带上了属于夏油杰的笑容——这次,是更久远的,星浆体事件发生前夏油杰张扬肆意的笑。 五条悟怒极反笑,咒力如锋刃向四周迸发,周围建筑物的玻璃在压力下不堪重负,炸裂成万千碎片,顺着钢筋骨架倾泻而下:“一千年也没能让你长点脑子吗?” 沙石飞扬,本就摇摇欲坠的路灯闪了两下,彻底暗了下去。 佐助收回视线,看到其他人脸上几乎不带一点警惕的表情,轻哼了一声,伸手去拿伏黑惠影子里取出的刀。 虎杖悠仁探头去看。 漏瑚突然出现在樱发少年身后,一掌抓向他的后脑。 “宿傩——” “他很快也会消失了。”一双异色的眼睛出现在漏瑚眼前。 什……么? 咒灵好像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滴着血的手腕还在向前够,被人闪过,差点栽了个踉跄才感到不对。 佐助反握着影子里抽出的武士|刀,那刀对惯用草薙剑的忍者来说有些短,他索性将刀背压在小臂上,像用苦无一样,自下而上,瞬间削断了咒灵的手腕。 换了位置的虎杖悠仁反应也极快,抓着钉崎野蔷薇几步跳到别处,七海建人拉着伏黑惠向后跃出,猪野琢真警惕地扑到一边,佐助身边瞬间空出一大片位置来。 “漏瑚,”佐助收刀入鞘,心平气和地说,“来和我打一场吧,就当热身,你死了身上的手指就归我,你若是能让我打得尽兴,我就给真人和陀艮一个痛快。” “陀艮在你手上!”漏瑚又惊又怒,本就不平静的呼吸变得愈发混乱起来。 陀艮不是好好地待在隧道里吗? 他们根本没有给还是咒胎的陀艮安排任务,他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等着计划成功就行了。 就算计划失败,他也应该能安全离开才对。 “算是吧,”佐助回答,满意地发现七海建人带走了猪野琢真和其余学生,“和真人一样,控制他们都很容易,只要我不死,他们绝对挣脱不开我的幻术。” 陀艮确实待在隧道里,只不过羂索叫了一声,刚一探头就被佐助抓住控制了。 轮回眼有通灵功能,带土借此控制过数个人柱力,佐助刚才拿改造人试了试,发现只要自己愿意,让真人和陀艮一直当通灵兽似乎也未尝不可。 漏瑚的表情阴晴不定了一会儿,最后反倒平静下来了。 “若是我杀了你呢?”他问,没有挪动脚步,反转术式让那只被砍掉的手迅速长了出来,在空气中轻微抽搐了一下。 佐助也没动手:“这种问题毫无意义。” 说的没错,漏瑚想。 他杀不了宇智波佐助——这家伙控制真人和陀艮像控制两枚又小又脆的飞行棋,手指一拨就能让棋子在桌面上到处乱窜,轻轻一捏,新的棋子又会入场,比如他自己——现在他们能这样说话,只不过是对方还想玩这场游戏罢了。 那么,至少他要清醒的死。 “我的术式来自天雷引发的山火、火山底部的岩浆……”漏瑚后退了几步,手掌在身前合拢,掌心生出一团明亮的火光。“……大地上所有的火都受我支配。” 佐助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天色。 那就算了,麒麟还是留给其他人好了。 “我不公开情报。”他说,气息反而越来越弱,力量的波动也越来越小,“准备好了吗?” 漏瑚没有回答。 他还有别的答案吗? 答案只在刀光与火焰之中。 本应二十四小时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现如今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在世人眼中称不上人类的家伙时不时在空中碰撞、显出身形,又在下一秒消失在半空。 火光与雷电照亮了帐最中心的位置,轰鸣声中将断壁残垣中扭曲支棱的钢筋水泥映得棱角分明。 帐的最边缘则密布着冰棱白雪,乙骨忧太与里香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无条件的术式模仿让那里仿佛出现了两个里梅,时不时有一模一样的冰川自天上或地底显现,白鲸一般相互碰撞坍塌,在夜空下显露出苍白的色泽。 禅院直毘人和禅院家曾经的天与咒缚则显得更为低调。 他们只是相撞又分离、强横的肉|体在撞击中发出沉闷的声音,看似霸道又狂放,实则一个随着时间流逝感到了岁月的痕迹,一个没了生者的掌控,理智在不断流失。 还有五条悟。 空旷的环境解放了他,也解放了羂索。 仿佛全世界的咒灵都集中在羂索的袖中,全人类的恶意都显现在他的眼中,疯狂的血液流淌在他身躯内每一根血管中,越是走投无路,羂索的动作就越是精准,放出咒灵、使用结界的时机就越称得上异想天开,却又恰到好处地阻止了几次五条悟进行领域展开的意图。 苍的蓝色与赫的红色不断在帐的各个角落闪烁,腾空而起的咒灵还未来得及加速就哀嚎着消失,白发咒术师无悲无喜的面容恍若神子,苍蓝色的六眼毫不停歇地收集分解各种信息,再指挥着身体找到最简单高效的应对之法。 能赢,五条悟注视着羂索熟悉的面孔,那上面现在一片疯狂,眼神却阴冷如毒蛇,带着择机而噬的狠毒。 他们经过了乙骨忧太,里梅的攻击自然而然地落在五条悟身上,于是五条悟和乙骨忧太短暂地合作对敌,一个照面就重创了里梅; 经过了恰好撞见禅院直毘人的七海建人一行,禅院甚尔抢了伏黑惠拿在手里的咒具,敏锐地抬头看向上空,眼白已经被完全染成黑色; 经过了沉默地坐在废墟上的九相图,血涂一动不动地躺在废墟之间,身边还有表情呆滞的真人与陀艮; 最后又经过了佐助。 羂索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停下一瞬就会被拖入五条悟的领域。 五条悟也没有放慢速度。 他和佐助擦肩而过的时候,所有人的攻击好像迎来了一个默契的停顿,无限内侧永远是静止无风的,于是五条悟也不受风声的困扰,听到了黑发少年平和的话语:“你想怎么死?” 漏瑚喘着粗气,反转术式已经用不出来了,血液如泉水般淌下他的手臂,从指尖滴滴答答落到地上,在凹陷的柏油路上形成了一小滩血洼。 “你为什么要帮人类?”他问,“我想让咒灵和人类一样,人类让我们诞生,又凭什么打着正义的旗号祓除我们?” 佐助不讨厌漏瑚,所以他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这和正义无关,只是利益之争。我算是人类,你损害了我的利益,我要杀你,我可以杀你,弱肉强食,仅此而已。” ……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人类的未来吗?”羂索坐在漆黑的龙形咒灵上急速后撤,勉强把自己和五条悟的距离维持在领域的极限之外。 他知道五条悟不会动摇。 “像宇智波佐助那样集咒力现存的所有可能于一身,或是像天元那样,发展成某种更高等级的存在……” …… “……是吗。”咒灵有些惊讶,又好像不是那么惊讶,“你还真是奇怪。” “想好了吗?”佐助又问了一遍。 “……让真人和陀艮清醒过来,”漏瑚说,从怀里掏出一个捆扎严密的包裹丢给佐助,“我不会为他们做决定的。” “谈条件?” “你应该也很乐意。” 佐助打开包裹检查了一下,里面是十根指甲漆黑的手指。 “好啊。”他随口答应,勾勾手指,没过一会儿,真人和陀艮就出现在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一端。“能逃得掉就试试吧。” 真人表情一震,紫色的旋涡自眼中褪去,恍若大梦惊醒,惊惧地看向这边。 佐助歪头问漏瑚:“你要不再跑远一点,我一次性解决?” …… 五条悟冷漠地注视着羂索。 “你眼瞎了。”他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就挥手炸碎了载着对方一路游走的咒灵。 羂索狼狈地落在支离破碎的天台,自尘土与血渍中抬起头来。 咒术师雪白的头发即使在无光的夜里也显得明亮刺眼,像他身上始终如一的坚定,也像他居高临下看向敌人时眼中空无一物的漠然。 离他们百米外,佐助同样漠然地注视着真人仓皇逃窜的背影。 正如他和漏瑚说的那样,佐助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也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世界就是这样,万物皆是如此。 普通人是这样、咒术师和忍者是这样,咒灵也是这样。 咒力如天幕般张开,查克拉如流水般涌动。 羂索停住了,特级咒灵也停住了。 然后一个淹没在永无止境的信息洪流中,余下的消散在永不止息的黑色火焰里。 “领域展开——”“炎遁——” 在同一片夜空下,咒术师和忍者以同样平静的姿态迎来了理所当然的胜利。 “无量空处。”“炎雷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建议周六看。 炎雷神有个前置万象天引没写出来,大家自行脑补一下。 须佐能乎留给下一章,对咒灵真没啥可用的。五条悟是做调查问卷佐助也差不多,就算他现在没到巅峰但还是差不多! 感谢在2021-07-08 13:19:41~2021-07-09 01:0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留邺 3个;r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1、第一百五十一章 炎雷神和普通天照相比更干脆, 也更快速。 纯黑色的火焰变成了利刃的形状,穿透了三只咒灵的躯干,在他们体内肆虐燃烧, 所到之处无不燃起与火苗外表类似的、冰冷刺骨的寒意。 真人被钉在半空, 挣扎着抓向佐助。 佐助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忍术用来对付咒灵不算保险——也许咒灵顽强的生命力能帮助真人他们多撑几秒, 可以让漏瑚再发出一次攻击、真人突然灵光一现学会领域, 陀艮于生死极限中再一次进化、脱离咒胎的状态, 救出自己的两个同伴。 不过想要同时把这三个家伙控制住,还是这个专门用来对付多个想要逃跑敌人的忍术最为合适。 “漏……瑚。”咒灵断断续续地说,希望自己的同伴一同攻击,让宇智波佐助被迫解除术式。 真人不会问佐助任何问题, 他比漏瑚更像个人类——也更懂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自然规律。 他只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佐助感知到五条悟的咒力迎来了一瞬间的爆发,又迅速归于平静, 像一粒石子投入帐内翻涌不休的咒力旋涡中。 只是一粒石子,却让帐内厚重的海浪为之一滞。 说起来,他到现在都没见过五条悟的领域。 黑炎形成的刀剑随着控制者的心意瞬间变换了形态, 数根尖刺自咒灵体内生长,穿破他们的皮肤刺入空中,带出几蓬暗紫色的血花。 蓝发咒灵同样咳出一口血,在碰到佐助之前, 就开始自指尖迅速碎裂, 变成一片灰黑色的尘埃。 咒灵和火焰一齐消失在半空中, 佐助也在数秒后看到了五条悟所处位置的情况——一个漆黑的、由咒力构成的结界笼罩在高楼顶部。 远处的乙骨忧太已经占据了上风, 帐的其他方位也有咒力碰撞的痕迹。羂索放出的咒灵成千上万,黑压压密布在帐的每个角落,却避开了五条悟的领域,在周围留下一片咒力的空白。 他落在天台一角, 走近了那个结界。 —— 无量空处不像其他领域,有特定的形态与外观。 它是五条悟眼睛的倒影、是他脑中的记忆、日复一日被迫接受的全部信息、还有必须承受的漫长折磨。 因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领域能与之抗衡。 羂索展开的领域甚至还没来得及展露全貌就被彻底覆盖,有夏油杰外表的诅咒师保持着仰起头的姿势,动弹不得地僵在原地。 五条悟从半空落下,六眼在领域光怪陆离的背景中第一次显露了有些复杂的神情。 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也没有其他人。 但十一年前的街道仿佛凭空出现在他们脚下,面容模糊的普通人经过他们身侧,秋末的风夹着喧嚣的鸣笛灌进五条悟的耳朵,让他在梦境般的领域中面对熟悉的面容有些出神。 夏油杰。 他的同伴、他的挚友,也是他的敌人。 刚看到“夏油杰”时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回忆过去的时光,但人的大脑向来不愿受到拘束,越是压制,最后爆发时就越是令人心生感慨。 咒术师自顾自地的笑了一声,心神微动,解除了帐。 虽然他之前说要在涉谷杀了羂索,但这家伙说的的确没错,去年夏油杰死亡时体内没有咒灵——所有的咒灵都变成了极之番旋涡中的一缕咒力,被乙骨忧太打散,消散在空气中,其他地方的咒灵在他死后则出现了失控的迹象——因而五条悟不确定用领域直接杀死对方会出现什么后果。 现在羂索只是失去了意识,活了千年的诅咒师对他的术式抗性也还看得过去,五条悟回忆了两秒,这家伙也顽强地扛了下来,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佐助似乎在看这边,但他并没有接近,只立在天台窄小的角落,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看来那几个特级咒灵已经被祓除了。 “我想这样揍你很久了。”五条悟看着黑发咒术师,淡淡地说,“当初就应该把你揍到清醒为止。” “夏油杰”的躯壳没有反应。 白发咒术师于是叹了口气,苦恼地抓抓头发:“真会给人找麻烦啊,杰。” 佐助表情微微一变。 【夏油杰】的手指突然动了动,颤颤巍巍伸到胸前,对五条悟比了个中指。 …… ? “……真的假的?” 五条悟大脑有点不转了,他的六眼告诉他对面的是夏油杰,但他的魂知道掌控这具身体的一直是另一个咒术师。 ——应该是这样的。 杰已经死了。 他下意识看向佐助。 黑发忍者似乎也有点惊讶,探究地盯着【夏油杰】,然后在落地时转向五条悟,在今晚第一次露出了温和的表情。 “看着我。”他说。 忍者的灵魂可以依靠血肉召唤、借助查克拉延续,咒术师的灵魂也差不多。 夏油杰的咒力依旧在体内流淌、血液依然在血管中流动,在羂索无力掌控这具身体后,躯体原本的主人又一次被召回了人间。 ——但他已经死亡,被躯体的生机唤醒的亡魂注定无法在此世长存,就像鼬,就算佐助一次都没有用过月读,还把鼬藏在查克拉深处,他也能感受到鼬的查克拉在不断消散,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五条悟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流光溢彩的空间,对面站着的是夏油杰——年轻的、张扬的,额头光洁一片,还穿着高专|制服的夏油杰。 “时间有限。”佐助插着口袋,他的白衣也变得洁净如初,面容英俊平和,冲闻言看过来的两人微微一笑,“你们得当着我的面叙旧了。” “多谢。”夏油杰探究的视线很快消失不见,他冲佐助点点头,话锋一转就怼了五条悟一句,“你才天天给我找麻烦吧,尸体处理守则都还给夜蛾了吗?”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理想没什么实现的可能,去年多少有些求死的意思,现在暂时活过来也没什么执念,反倒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反正他已经死了,不用再忍受挑战人类味觉极限的咒灵,五条悟才是需要头疼的那个。 五条悟蓝眼睛一瞪,不满地嚷嚷:“你有本事别把自己的理想墓地告诉手下啊!我明明设了结界,周围还有伪装,要不是你说漏嘴根本不会有事!” “哈?倒打一耙也要有点限度吧!” “你倒打一耙还少吗?” “要翻旧账吗?一年级你给夜蛾的咒骸化妆推到我头上……” “你偷偷把硝子的酒用注射器填进巧克力塞给我……” “想打架吗?” “要打架吗?” 灵魂在此世与彼世的间隙通常会随人的心意恢复到某个时间点,大部分都是某个具有深远意义的节点,所以现在,站在佐助不远处的两个人都穿着高专|制服,身形更薄,面容也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稚气。 原来五条悟上学的时候比现在还难搞。 佐助面无表情插进另外两人中间,一把按住白发少年——他没有换个形象的打算,所以他们三人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同龄人了——的手臂,把五条悟往后扯了几米,没让他和夏油杰真的打起来。 “你不应该帮我揍他吗?”五条悟委屈地回头,“你男朋友在被人骂诶!” 管式神叫男朋友,真有你的,五条悟,喜欢的对象都这么与众不同。 佐助替表情古怪的夏油杰踹了五条悟一脚,一把将咒术师的脸按了回去:“我没答应,不要打架,快说正事。” 夏油杰觉得五条悟的表情值得用一百个相机记录下来,打印放大挂在高专的每个角落。 可惜他已经死啦。 想到这一点,黑发垂在额前的咒术师抵住嘴低笑起来,冲神色茫然的同窗伸出拳头,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用力捶了捶对方的肩膀。 “算了,最后帮你收拾一次烂摊子。”夏油杰宽容地说,“帮我照顾好那两个小孩,好吗?”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等我找到她们吧。” 夏油杰嘴角一掀,温和地诅咒旧友:“找不到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好好谈恋爱。” “你居然诅咒我?去年你都没诅咒我今天居然诅咒我?”五条悟炸了。 佐助眉头一抽。 另外两个人又差点打起来。 好在最后夏油杰成熟一些,告诉五条悟等会离开快点用咒力杀死自己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放出来的那些我管不了,体内的咒灵一时半会儿跑不出来,烧掉就行了,最好连骨灰也别留下,我可不想和咒灵待在一个世界。”半扎丸子头的咒术师耸耸肩,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还有,别再扰人清梦了,悟。” “你也算成功了。” —— 周边依旧是阴暗灰败的断壁残垣。 意识到自己又回归了二十八岁的身体、重新立于现世涉谷街头的某一栋写字楼时,五条悟还有点晃神。 佐助稍微往后退了半步,征询似的看着咒术师。 “不,”白发男人回过神,发现外界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变化,此前进入他视野的某只咒灵依旧顺着同样的轨迹跃过天空,“我来吧。” 他随手将那只咒灵祓除,凝视着夏油杰,手掌悬在他的额前。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五条悟自言自语道,垂眼笑了下,看到对方心脏停止跳动,身体被纯黑色的火焰覆盖,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羂索还想做什么、还隐藏了哪些秘密,对五条悟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大脑已死,四肢是无法互相配合的。 咒灵、诅咒师、协会的内鬼、普通人的研究,终于在此刻走向了注定分崩离析的结局。 紧接着,白发六眼的咒术师转头看向天台边缘的忍者。 “看来,”他的脚尖松松点在地面,指尖勾住漆黑的布料,向上盖住了璀璨的苍天之瞳,“你准备好被我说服了。” 街灯与霓虹灯早已被埋在砖石之下,高耸入云的摩天楼上LED屏幕破了几个口子,电线裸|露在外部,往日繁华的街道笼罩在深重的夜色中,只有月光勉强透过阴云带来了一点光线,还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更加微弱。 不过六眼不需要直视就能勾勒所有痕迹,写轮眼只需要最稀薄的月色便能看透一切伪装,所以两人站在原地,连对方身上最微小的细节也看的一清二楚。 忍者眼中三颗勾玉飞速转动着,形成了不久前刚出现过一次的复杂六芒星图案:“不,我准备好战胜你了—— “好好感受我的世界、我的力量吧。 “五条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可能会在下午两点之后,改了三四版感觉写的不太行,我真没想到能在这卡住】 涉谷完了!正文马上结束! 夏油杰:“你也算成功了”回答的是五条悟说“把人揍醒”的话。感谢在2021-07-09 01:06:59~2021-07-10 12:2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泠蒂雅、颓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里鲛 30瓶;35412752 20瓶;凉庭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佐助看不到五条悟的眼睛。 但他觉得自己也不需要看到五条悟的眼睛。 咒术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知道他的伤痕与过去,也见证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每一个抉择。 他知道五条悟想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每一个宇智波都成长于鲜血与烈火之中, 就算后来偏居一隅, 远离权利中心, 最多只能当个处理家长里短的警备队成员, 没有一个木叶忍者、乃至一个忍者会小看他们这一族的血脉。 那是传承千年、铭刻着好战与反叛的双眼, 是他们痛苦与强大的根源,也是佐助观察他人与世界的媒介。 瑰丽魔魅的双眼倒映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咒术师,忍者浑身每一根汗毛都因兴奋而战栗。 他只想尽情地享受这场战斗。 站在五条悟对面、与一个世界的最强者战斗——不是高专老师、协会下的咒术师、五条家主,不是被各种期待与要求束缚着的神子, 而只是五条悟自己。 想要说的、想要做的,统统都用接下来的战斗向他证明吧! …… 乙骨忧太收刀入鞘的声音根本传不到他们耳中, 但就在利刃滑入刀鞘、金属刀鐔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撞击声时,咒术师和忍者仿佛受到了什么信号,在半空中相互碰撞, 咒力与查克拉的冲击波掀翻了不远处的几只咒灵。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战场、没有比这再好的时机。 五条悟不再为笼罩咒术界的阴云所扰,佐助也不再挣扎于自己的感情,他们站在这里,不思考过往的历史, 不考虑未来的结局, 只为了当下的战斗。 帐的内部又起了风。 但这风是被他们的动作激起的, 充满着强大的咒力与查克拉, 不可阻挡地灌进每一个人的口腔鼻道。 千鸟在佐助手中跳动,明亮的电流将他的脸庞映得雪白。暗色的咒力在咒术师的指尖汇聚,每一次弹指都在空中留下一道近乎闪电的轨迹,随之而来的才是与鸟鸣同样震耳欲聋的炸响。 他们的身影几乎消失在空气中, 只在碰撞的一瞬显出痕迹,咒力的爆炸击穿钢筋水泥,查克拉的余波让砖石纷纷破碎,每一次接触,二者周边的建筑物就会在下一秒碎裂坍塌,仿佛一瞬间跨越了千百年时光,在无可抗拒的力量面前败下阵来,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 禅院直毘人挡在伏黑惠面前,再一次感受到了时光在自己身体上流逝的痕迹。 他听到远处传来的巨响,感知中两个强大的咒力——一个是五条悟,另一个像是咒灵——此起彼伏,每一次碰撞都带来了天崩地裂般的震动。 不管哪一个人,所表现的力量都远超过他自己。 咒灵还没有被解决吗? 他们正在一条小巷,禅院甚尔身上有数道伤口,但他却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手里提着带有云纹的咒具,无机质的目光落在表情紧张的少年身上。 伏黑惠没想到,他不过是想再拿一把咒具出来,就被那家伙盯上了。 七海先生等人在祓除咒灵,他却被迫留下来和禅院直毘人一起战斗。 游云被抢了不说,现在还被追在后面,若不是其他人帮了几次忙,他还不知道会有多狼狈。 “你……”对面的男人晃了晃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什么名字?” 伏黑惠突然狼狈地往后一扑,躲开了轰然倒塌的墙壁。 他们身旁的建筑在外力的作用下炸开一个大洞,人影随着四散的砖石重重砸进对面的橱窗,摔进挂满洋服的衣架中,被头顶坠落的水晶灯和烟尘埋在下面。 不只是他,禅院直毘人和那个陌生的黑发男人注意力都移到了旁边。 宇智波佐助啐了口血,推开身上的重物站了起来,浑身洋溢着沸腾的战意。 “你的咒纹!”禅院直毘人心下一惊。 黑发咒灵漫不经心地扫了这边一眼,视线随即回到了天空,跨过地上的杂物向外走来。 只这一眼,禅院直毘人就僵在原地。 那是怎样傲慢、狂妄,又冰冷的视线啊,仿佛他的警惕与敌意都是不值一提的微风,而只有另一个还未到达现场的人值得全部的心神。 然后五条悟随着这视线的召唤而来。 白发咒术师脸上同样是凶狠肆意的笑容,指尖暗红色的咒力蓄势待发,却在看清现场情况的下一秒悄然散去,被佐助从半空中一脚踹进地里的时候顺势把少年箍在怀里叫了暂停。 “为什么要停?”佐助不满地瞪他。 “解决一点小问题,”五条悟把他的脸拉近,抵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顺手把他嘴角那点血迹抹去,“等我一下。” 佐助啧了一声,坐在被自己砸出来的废墟上,看五条悟转身过去,几句话把禅院直毘人试图捂住的信息说了个遍。 禅院甚尔,或者说伏黑甚尔吗? 他过去曾想见到这家伙的时候好好打上一场,这会儿却有点提不起劲。 只有五条悟,他想,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这样就算是说清楚了,”五条悟歪歪头,伏黑惠注意到他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有什么想法之后可以告诉我。” 伏黑惠不自觉地看向那个陌生的男人,他的亲生父亲,对方也注视着他。 他甚至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在战场相遇,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禅院直毘人恨不得立刻堵上五条悟的嘴,心情不爽地无视了对方让他们躲远一点的提议。 五条悟只好耸耸肩,扭头对上废墟之上的忍者,无下限又一次带着他升上半空,与地面的佐助遥遥相对。 “你就这么喜欢在天上吗?”佐助活动了一下脖子,仰头看他,手松松垂在一边。 五条悟张开手臂,笑容又一次出现在脸上:“不觉得地面杂物太多了吗?” 黑发少年也笑了:“我不喜欢仰视别人。” 人在面对巨大的危机时时常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正如此刻的禅院直毘人。他忽然感到毛骨悚然,心头涌上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脚下步伐一顿,立即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伏黑甚尔的反应却截然相反,身体的警报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最凶戾的冲动,游云尖锐的断口高高举过头顶,下方就是宇智波佐助平静无波的视线。 下一秒,他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进身后的废墟中。 与此同时,分散在帐各个方向的咒术师们惊诧地抬头看向某个方向,随着那股强烈的咒力波动,先是头盔、再是双翼,手持弓箭的巨人自摩天大楼的缝隙之间显出身形,对面是白发如霜的人间最强。 这是什么鬼? 涉谷很大,大到能装下成千上万形容可怖的咒灵,能让百万人每日来来往往;但涉谷又很小,笼罩十字路口的帐只承受了两个人的攻击就有些摇摇欲坠,咒术师与忍者只要几秒就能跨越整个战场,所到之处皆是兵荒马乱、一片废墟。 拉弓、成箭——淡紫色的查克拉被压缩到了极致,有微弱的电流自其中流过。 收束、发散——苍与赤的力量在咒术师眼前融合,气流将他的额发向后吹拂。 天地突然一静。 有光从查克拉箭矢与咒力相接的地方产生,如同太阳忽然从夜色中跃出,刺目的光点亮了整个结界,无数扇玻璃瞬间化为霰粉,暴虐的冲击掀飞巨大的石块,咒灵拼命奔向帐的边缘,生怕被卷入如同核弹爆炸一样的中心。 帐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碎了。 协会调派的咒术师先是被咒力与光亮压迫的闭上眼,又赶忙顶住狂躁的风前进一步。 “快重新降下帐!”禅院直毘人爆喝一声,伏黑惠乘着鵺紧跟其后,“就在现在这个里面,五条悟发疯了!” 不少咒灵也逃了出来,但协会此前就在半径一公里范围内降下了第二个帐,咒灵跑不掉,早晚会被祓除。 另一边跑出了七海建人和两个学生。 乙骨忧太带着中途碰见的猪野琢真,在帐落下的最后一秒冲了出来。 他回过头,眼前仿佛还是数十米高的紫色巨人,还有巨人身前看似渺小的白发咒术师。 “里面是怎么回事?”庵歌姬问。 乙骨忧太眨眨眼,想到他无意间瞥到的,咒术师脸上张狂愉悦的笑容:“交流感情吧。” …… 光亮彻底消散之前,五条悟接近了佐助。 “维持这么大的巨人,不累吗?”他在寂静的天地间问,意思是暂时告一段落,中场休息一会儿。 佐助隔着查克拉构筑的无限,在巨人的前额慢条斯理蹭了下脸上的血。 “是你自己要站在天上的。”他说,眼神透过查克拉落在咒术师脸上,“须佐能乎是最合适的忍术。” “这个真的挺像无限的,就是有点显眼。”五条悟评价,还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查克拉外壳,他的外套也有裂口,不过反转术式治好了所有伤痕,还源源不断帮他维持最小程度的消耗,“要不你干脆解除术式好了,我超乐意接住你的~” 黑发忍者操纵着须佐能乎向后飘了几米,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接住?你能接住什么?” “任何东西。”五条悟咧嘴笑道,脸上是唯我独尊的张狂与自信,“在这里,我可是最强啊。” 须佐能乎内侧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 “看来刚才我不该多此一举,”佐助意味深长地说,巨人手臂上扬,“那就把这个还给你好了,来试试吧。” 五条悟猛然抬起头来,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无数碎石砖瓦自地面升起,在空中互相吸引,眨眼间由小变大,变成一个巨大的球体,悬在须佐能乎头顶,如同十几分钟前的极之番,挡住了五条悟看向夜空的视线。 几块碎石从空中滑落,被无限弹开,坠落到下方已经千疮百孔、看不出原貌的地面。 咒术师微微一笑,他依旧没有取下眼罩,但想来那漆黑布料下的双眼会是一如既往的熠熠生辉。 也许帐外已经乱成一团,也许协会已经准备好对他们发难,也许涉谷需要花数年时间才能恢复正常、而普通人的恐惧会让这里变成东京内的东京。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就看着我吧。”他举起双手,面对着急剧下坠的巨石,衣摆因风压在空中鼓动,“只要看着我就够了,佐助。” —— 【以下内容摘自2018年涉谷事件详细报告。】 【21:53.】 【第一层帐第三次破裂,帐内咒灵全部消失,宇智波佐助与九相图失踪。】 【五条悟完成清扫,返回协会接受问询。】 作者有话要说:  地爆天星:斑在四战的时候好像开着须佐能乎拿这个砸人了,所以我也让佐助砸一下。 希望大家能看懂最后的对话! 题目太难想了,很想把上一章也换成这个题目,但是涉谷十章又很圆满,真难。 感谢在2021-07-10 12:27:45~2021-07-11 15:2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留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艾鸣、xiaoxiexie3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星辰、我是小苏啦啦啦 20瓶;雪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那个紫色的巨人是哪个咒灵的术式?不是宇智波佐助吗?” “有人说见到了穿袈裟半扎发的男子, 你是否见到了对方,那是夏油杰吗?” “那些咒灵从何而来?” “最后的天雷是谁引发的?” …… 五条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手揉了揉眼睛。 “今天是几号来着?” “十一月一日, 三点三十四分。”有个冷静的声音回答, 还报告了时间。 “催得这么急, 我以为都年底了呢。”白发男人伸了个懒腰, 在椅子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别急嘛,这事结束还不到五个小时,我说,你们听, 我们相互|评估一下。” —— 地爆天星在茈的作用下轰然碎裂,如同炸开的烟花、飞逝的流星, 划过咒术师身侧,纷纷坠落到大地之上。 而帐果然又碎了。 一回生,二回熟, 协会派来的咒术师不需要别人提醒,自动就补上了一个,把他们两人又罩了进去。 “那些也可以吗?”佐助逼近五条悟,视线在远处一掠而过。 “有何不可?”五条悟在风中笑得肆意, “我做了那么多准备, 不就是为了一次把那些杂草拔干净吗?” “在我的忍术被所有人看到之后?” “认识你查克拉的人没有那么多, 而且——干脆解除嘛, 为了我,”这次,五条悟的声音从佐助身侧传来,咒术师似乎在尝试究竟以何种办法能将佐助打出须佐能乎, 专心致志地盯着他所在的位置,“不要总要管别人,看我还不够吗?我绝——对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听起来还挺委屈。 虽说他原本就希望咒术师们认识到有个和五条悟可以分庭抗礼的“咒灵”,用须佐能乎也算一种手段。 但五条悟以为这是怪谁? 佐助其实也觉得隔一层查克拉打起来很不不过瘾——虽然有了千手柱间的细胞、眼睛升级之后,维持须佐能乎对他来说已不再是难事,但只有一个人在对面,若不是五条悟在天上到处乱飞,他也不会用这个术式。 灵活性不足,动作也很慢,还缺乏拳头落在人身上的实感。 “解决问题没看出来,你每次都在给我找麻烦。” 忍者解除了须佐能乎,任由咒术师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然后用压缩到极致的千鸟中和了五条悟的无下限,给咒术师留下一道烧焦的伤口,和对方纠缠着砸进旁边一栋写字楼里。 他们战意未消,每一招每一式都毫无保留,却也在地动山摇的撞击声中平和地交流。 “所以才要你看着我!”白发男人伸手卡住佐助的脖子,用后背迎接了这次撞击。 无下限是原子级别的术式,能将原本不存于世的“无限”引入现实,位于无限内侧的人,与世界之间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它让五条悟免于被碎石利刃划得鲜血淋漓,却也让旁人无法得知咒术师周身的温度。 佐助重重撞进对方怀里,手肘戳在五条悟肋骨上,让他倒抽一口凉气,眼罩下的脸皱成一团。 “你看,”少年说,垂眼看着对方,血红的眼睛在暗处闪着无奈的光,“何必自讨苦吃。” 他以手撑地,就要站起来。 五条悟忽然抽着气,闷声笑了起来。 他的手臂越过佐助头顶,一把扯掉漆黑的眼罩,露出无垠的苍天之瞳,又顺势用手肘把黑发少年压回自己怀里。 佐助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 五条悟力量很大,动作又毫无预兆,佐助起身一半无处借力,摔下去的时候嘴唇重重磕到了五条悟的牙齿,血立即冒了出来。 咒术师舔走那点血迹,手掌扣住佐助后颈,指腹在发丝间摩挲,看着佐助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专注地、凶狠地吻他。 这是一个铁锈味儿的、在肾上腺素驱使下的、位于满是尘土的废墟中的吻。 过了半晌,佐助一脚踹开五条悟,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在了地上,头枕着五条悟的手掌,抬眼就能看见头顶昏暗的夜空。 一丝闪电点亮了暗红的天际。 “一点都不苦嘛,”五条悟愉快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了,“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接受。” 佐助震惊地瞪着他。 哪有这样偷换概念的? 他撑着地坐起来,下意识舔了下嘴唇上的伤口,突然意识到这是因为什么造成的,整个人僵在原地,耳朵瞬间烧了起来,连下一步要怎么揍五条悟都忘了。 “刚才不小心太用力了……”五条悟猛然凑近佐助,嘀嘀咕咕观察了一下他嘴上的伤口,“没有束缚我就没法用反转术式,不过再来一次肯定会更熟练!” ? 千鸟亮紫色的电流在佐助掌心中汇聚,照亮了周围东倒西歪的办公桌椅、照亮了五条悟明亮的蓝眼睛,也让对方看清了佐助脸颊淡淡的绯红。 白发男人心情好极,故作无辜地看他,眼睛一转把话题扯了回去:“咒灵的身份我会解决,所以接下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会有人不长眼上去拦你。” 佐助动作一顿,电流随动作消散:“你做不到的。” 这根本不可能—— 让那么多人“忘记”宇智波佐助是曾经是五条悟以束缚约束的“咒灵”、忘记宇智波佐助实力如何、在涉谷究竟做了什么。 佐助的写轮眼做不到这种事。 “我当然做得到,”五条悟贴近佐助,鼻尖亲昵地在少年脸颊磨蹭,“但是你得帮我,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呢。” 他们的束缚确实只完成了三分之二不到,就被强制解除了。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就像其实知道过去一段时间其实有不少合适的机会,五条悟甚至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自己,只要佐助乐意,随时都可以完成最后一个条件,还是任由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那样; 佐助觉得五条悟也不可能做到这事,但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五条悟于是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我知道你要吓唬那些烂橘子,但是这可是我期待了很久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我需要你的帮助,但不在现在。” 他贴在黑发少年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 “你倒是很敢说。”佐助愣了一下,把五条悟推到一边,意味不明地说,“我可不是鼬那样的人。” “但我们几乎不可能陷那么深,”白发男人轻飘飘地说,“你我现在都还很理智,不是吗?” …… 帐外的咒术师们面面相觑。 里面已经安静了一段时间。 咒力的漩涡逐渐平息,咒灵虽然有一部分跑到了帐外,但比起内部的咒灵还是少数,他们清扫的很快,这会儿不知道是否应该解除内层的帐,让五条悟出来。 不过……五条悟自己就能把咒灵全部祓除,他要是清扫干净,自己想打破帐也很容易。 所以果然还是—— 咒力又一次爆发了。 这次,那个大部分咒术师根本认不出来的咒灵咒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五条悟独自一人狂暴而强大的咒力。 五条悟的咒力如奔涌的江水,自上而下,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刷着羂索生前释放的咒灵。 他的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手指仿佛奏响着无形的琴键,每一次拨动都发出一道耀眼的攻击。 佐助站在高处,身边是抱着血涂的胀相与坏相。 胀相刚才拉着弟弟找了个勉强算是安全的角落,躲过了两个人无差别的扫射,这会儿淡淡地问他:“你赢了吗?” 厚重压抑的雨云在他们头顶翻滚,空气中的水分几乎要凝成雨滴,狂风让每一个人的衣角都凌乱地飘扬。 佐助的视线落在场内唯一一个发疯的人身上。 “应该没输。”他说,“你残秽还没清理干净。” 五条悟“唰”的停下,白发凌乱,眼神控诉,外套也沾了尘土,有几道裂口:“我可是在为你操劳!” 佐助轻咳了一声,比起有无下限和反转术式的五条悟,他身上的灰尘和血迹甚至还多一些。 “那我自己来吧,”他示意白发男人不要停在半空,手心聚集了不算特别强烈的雷属性查克拉,“给你节省一点时间。” 翻滚着的云层中,数道闪电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瞬间划过天际,与黑发少年手中的电流融为一体,将佐助、五条悟,还有两个九相图整个包裹在中央。 五条悟觉得,有那么一下,那些雷电好像形成了某种奇异壮丽的生物形象,冲天空咆哮着。 但他在电流内部,电光构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他们没有影子,周身的一切都被映得纤毫毕现。 所以他的视线也自然而然落在佐助身上,而没有太过关注这个忍术究竟是什么样子。 佐助把手举过头顶。 他的手是骨节分明的,发丝是漆黑如墨的,双眼是阴郁艳丽的,表情却是平静而淡漠的。 “那么,”少年侧过头,冲五条悟微微一笑,“再见了,悟。” 五条悟心里一动。 下次见面,就是另一个开始了。 落雷如雨。 —— 五分钟后,帐里的雷声才渐渐消散,内侧的帐又一次被撕得粉碎,外侧的帐也终于撑不住,在五条悟出现在夜蛾正道面前时消失在了空气中。 咒术师笑眯眯地宣布此次事件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咒术师几乎无人伤亡,诅咒师数十人、特级咒灵四五六只、以及被人恶意投放的上万只咒灵都已经被尽数清理。 代价就是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涉谷十字路口,数百名被卷入此次事件、从轻伤至死亡都有分布的普通民众,以及刚回去换了件衣服,就被数名协会直属护卫队成员堵在门口,客气地邀请去总部报告的五条悟。 五条悟出人意料的好说话。 他表情愉悦地告别了夜蛾正道,坐上一辆暗处绘满符文的轿车,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京都,被人引着进了灯火昏暗的房间。 “咒灵都被我祓除了,诅咒师可以问其他术师,我只见到了一个,不是夏油杰。” “扣分哦,最后的雷明明就是普通闪电,你们进去检测了没有,连我的咒力都要被盖住了,大自然真神奇啊。” “我嘴上的伤口吗?你们怎么不关心我身上的伤口?扣分。” 五条悟舔舔嘴巴,想到最后那个雷电深处的吻,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明明已经改进了,佐助怎么还想着报复回来?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然后抬眼一个个看过环绕着房间摆放、宛如一张张巨型牌位的屏风。 漆黑的布料仍然蒙在咒术师眼上,挡住了被无数人类、无数咒灵畏惧的双眼,但不少屏风后的人仍然在那种缓慢无形的压力下坐立不安。 “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吗?”五条悟撑着头,“我这里是加权算法哦,过程一半结果一半。过去十年算一半,这三天算另一半。” 没有人懂他在说什么。 协会很快给出了他们认定的“结果”。 【记录】 【2018年10月31日19:00,以东急东横百货为中心……协会派遣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单独前往镇压,禁止携带宇智波佐助进入帐内。】 【随后该式神强行解除束缚,与咒灵会和……发现夏油杰残党,有目击者称见到自称“夏油杰”的术师行动。】 【咒术总监部判定五条悟与诅咒师串通,应立即羁押,于协会总部进行审问。】 【宇智波佐助术式特殊,不排除篡改其他咒术师记忆的可能,涉谷事件当天与其有接触的咒术师应主动接受监督,直到其余咒术师完成搜捕,确认其被祓除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 最后的记录是144章记录的最初版本。 感谢在2021-07-11 15:23:52~2021-07-12 23:1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青云、聊白、左瞳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蒂雅、半时、青云、西尔维娅ya 10瓶;凉庭下 5瓶;雪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灾变带来的影响从十月三十日当天就开始了。 涉谷的战斗还未平息, 大量普通民众就开始在互联网上传播各种各样的流言——无神论者说有人在天上飞还被踩了脑袋是综艺录制、游戏爱好者坚称政府在地下设了生化基地结果毒气泄露导致了真人版生化危机、还有信仰宗教的人说建御雷神被吵的头疼所以劈了涉谷…… 这其实是政府和咒术界都喜闻乐见的,人类既健忘,也善于为解释不清的现象寻找理由, 国家机关只要挑几个方向吹吹风, 摆出一副恪尽职守严肃调查的态度, 就能多少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时间再长一些, 也不用很久, 一个月足矣,除了涉谷事件亡者的家属, 就不会有人再揪住这事不放, 连伤者也会将那个夜晚当作谈资,兴致勃勃地吹嘘当时的情景有多么惊险, 再摆出一副谨慎的样子分享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内部消息。 官员们更头疼的是这次事件引发的余震。 涉谷十字路口是东京最繁华的地带, 经过涉谷站的数条地铁线、十字路口方圆五百米内鳞次栉比的写字楼与购物广场、连带着数不胜数的街边店铺、旅游地标在五小时内化为乌有,造成的经济损失让首相一夜老了十岁。 “因交通路线、电缆管道破坏造成的次生影响至少需要六个月到一年才能恢复,除此之外,咒术协会报告称, 昨天夜间忌库失窃,证明仍有特级咒物在外活动,表示会尽快完成搜索。”幕僚尽职尽责地读着报告, 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显然从收到消息开始,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就陷入了极端的焦虑, “好消息是,涉谷站周边完全没有咒力残余, 不需要进行清扫, 可以直接动工。” 首相把手撑在额前, 冷笑一声:“唯一一件好事也不是他们做的。” 国家要为经济损失买单,任期发生了这种事,他对那群眼高于顶的咒术师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 去年的新宿、昨天的涉谷,咒术师确实是稀缺资源,但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下去。 “协会的结论是……五条悟。”幕僚小心翼翼地说。“他的式神与咒灵合作,他与诅咒师也有联系。” 首相知道五条悟,桀骜不驯的最强、无法无天的六眼,菅原道真的血脉,却在学校做了十年教师。 “这话连小孩子都骗不了。”他说,“五条悟什么反应?” “目前在协会待着,听说态度还不错。”幕僚说。 “等五条悟解决完那边的问题,我要见他一面,”首相思忖,“越快越好。” 趁他还在位子上,给自己再挣点好处。 —— “动手提前和我说一声。”目前唯一一个自由身的特级咒术师说,东京高专的学生、教师,乃至七海建人和猪野啄真,都处于协会的监视之下,九十九由基仗着自己成了香饽饽,大摇大摆就来找五条悟了。 五条悟站起来:“那你现在知道了,走吧,刚好你可以用反转术式保住他们的命。” 他本来想休息三天观察一下,结果三小时协会就被扣成负分,加上涉谷几乎不需要人手清扫,提前一天动手也无所谓。 “我不想被扯进你们的事里。”九十九由基警惕地后退半步,“再见。” 再见当然不可能再见。 五条悟想做的事别人向来拦不住,九十九由基拦不住,协会其他或是久坐不动、或是年老体衰的咒术师们更拦不住。 他把来阻拦的人一个个丢到一边,按照过去几个月确认的名单,把人一个个拎到所谓的会面室里。 白发咒术师依旧站在凹陷下去的中央空地,权力机关的通病似乎就是非要从上方俯视他人,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虚弱与腐朽,掩饰早已千疮百孔、一推就倒的本质。 有人厉声问他想干什么,有人没了屏风遮掩甚至不敢抬头,九十九由基守着大门,冲外面人摇了摇手指。 “无知是最大的幸福,我这可是为你们好。”她无奈地说。 五条悟轻轻拍了拍手,吸引了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力:“我觉得,是时候提醒你们一件事了。” “当你们试图以传统的权威维护规则时,我同样可以以绝对的力量制定新的规则。” “至于过程中要流多少血,就看你们自己了。” 很快,五条悟就拎了把椅子回到中间的空地上坐下,椅子的主人这会儿已经少了两条腿,瘫在地板上,想来有一段时间直不起身子了。 门口换了人看守——算是五条家的成员,一个是升上一级、昨天抓了两三个诅咒师的日下部卓也,还有另一个五条悟之前救过的人——顺便送来了放在普通人社会足以让这些人身败名裂几十次的资料。 “这些事情,有人承认吗?”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声音不高,勉强没有被另一个人的呻|吟声盖住,“今天运气好,恰好有个会反转术式的,我们应该能多聊一会儿。” 佐助曾说他太过温吞,五条悟当时觉得对方太过激进,看似一步到位,其实隐患颇多,自己慢点没什么不好。 他们为此争论过很多次,在寒风凛冽的冬季,雨水淅沥的春日,蝉鸣不休的夏天,还有七月流火的秋夜。 不论是哪种方法,都要依靠时间酝酿,佐助的方法会让他在人生剩下的时间都要面对另一方的杀意,五条悟的办法则需要一直忍受来自他人的猜忌——开始来自现在的上层,之后也许会来自一手培养上位的后辈。 “都给过你们这么多次机会了,怎么还是抓不住呢?”他苦恼地撑着下巴,把记录任务的卷宗翻得哗啦啦响,“这样我只好过火一点啦。” 他一边低头在卷宗上涂涂抹抹,一边伸手搅碎了另一个人的手臂,翻来覆去地拿几个问题问对方,直到那个咒术师脸色惨白地承认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表示回去就立即卸任换人,还咬着好几个人不放,演了好大一出戏,才满意地笑了起来,示意九十九由基治好对方的伤口。 “你也会变成我们,五条悟,”他最后才问与羂索合作数年的内鬼,对方出身的家族并不显赫,但在咒术界经营一生,爬上高位,反倒不被旁人警惕,“你会恐惧死亡、你将贪恋权力,咒术界会更快地毁在你手里。” 五条悟嗤笑一声:“看来你脑子也不是那么糊涂啊,老头。” 他当然清楚人类自身的局限与劣根性,也从未对人性的幽暗抱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不论是他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今天之后,咒术界很快将成为五条悟的一言堂,咒术师没有一个威胁得到他,国家机器也奈何不了五条悟,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权力也许会带来繁荣,但更可能导致毁灭。 【做我一个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所以他才会那样要求佐助。 【只有你拥有审判我的力量,而只有我具有“祓除”你的能力。】 【协会不会留下任何关于你的记录,就算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没有问题。】 【如何?要答应我,看看我们两个究竟谁会坠入深渊吗?】 “五条悟,我逃不掉这个诅咒,你也如此。”老者在签下契约,被人架着离开房间前说。 五条悟冲他轻佻地笑起来,在满是鲜血的房间里,他的外套依旧干燥洁净,没沾上一点污渍:“说得好像你能看见一样,先活过这个冬天再说吧。” —— 就连离协会权力中心最近的夜蛾正道也说不清楚,十一月的第一周究竟发生了什么。 协会原本在十一月一日当天就派人进了高专,一副这事没完、掘地三尺也要确认五条悟与诅咒师勾结、抓到“行踪不明”的九相图和宇智波佐助的态度——虽然这很可能是因为五条悟前脚去了京都,后脚忌库剩余的六号九相图就丢了,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协会上层难以忍受。 所以他们才紧急调派了人手,还每隔几小时就问一次情况。 结果到了第二天,京都突然又没了消息。 第三天,夜蛾正道曾经的学生、被派往东京高专监视五条派的咒术师表情纠结地问他,为什么上层的每一条消息都是“继续观察”,又说宇智波佐助没有问题,不必继续追查。 第四天,首相的消息越过协会递给了五条家,又被五条家转给伊地知洁高,最终到了夜蛾正道手中。 第五天,五条悟回到高专,先去了薨星宫,又插着口袋去了趟首相官邸;上层口风一转,把人都撤了回去。 第六天,协会来了份措辞谨慎的通知,请夜蛾正道去京都议事。 第七天,天皇、首相远程听取了协会对涉谷事件的最终报告。夜蛾正道听着报告,觉得要么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么是念稿子的人眼睛出了问题,里面的信息七零八落,删掉了几乎所有宇智波佐助和夏油杰相关的内容,根本不能当做汇报的终稿。 随后数名协会成员表示自己年老体衰,应当让位给年轻人,只想为涉谷重建出一份力云云。这同样完全不合规矩,但天皇装聋作哑,首相感谢了他们的贡献,微笑着交待五条悟选拔一些青年才俊,话里话外都将他视作真正的掌权之人,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加茂和禅院就没声了。 “讨厌的政客。”五条悟对夜蛾正道说。 一边在他这得了不少好处,找好了替罪羊,一边又拼命捧他,生怕别人不提高警惕,让他不动声色就上了位。 要是让政府知道普通人里还有想用星浆体追求起死回生的事,这位首相先生指不定还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恕我直言,”七海建人推门进来,对夜蛾正道微微鞠躬,“您现在也算是政客,五条先生。” 之后的事夜蛾正道就清楚多了——五条悟没有强压那些败类,而是逼他们主动退场,把那些人家族的反弹按在内部,准备日后慢慢清算;九相图遗失在外,加茂家没什么底气,禅院家也出了个和诅咒师合作的旁系,禅院直毘人虽然不满,也没能阻止五条悟的动作。 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一部分打听到了一些内幕,一部分则随波逐流,五条派本来就有两个特级,再加上帮了他一把的最后一个特级,掌控话语权几乎是板上钉钉,他们的配合度自然而然就高了。 五条悟闷闷不乐地把笔丢到一边:“我明明是个老师。” “那就请您提高工作效率,尽快担负起身为教师的责任,不要再找我授课了。”七海建人淡定地说,“虎杖同学和伏黑同学进步很快,我现在已经教不了他们什么了。” .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虎杖悠仁在伏黑惠的注视下吞了一根手指。 “好难吃……”他干呕一声, 伸手摸到饮料,轻车熟路地把那股奇怪的味道压了下去。 “要去适应一下吗?”伏黑惠问,”这次你的咒力应该也会增长很快。“ 虎杖悠仁摇头:“吉野伯母买菜扭到脚了, 我帮顺平接个人。” 山脚下站了一大两小三个人。 金发混血的年轻男人自我介绍叫安室透,两个小孩一个叫江户川柯南一个叫灰原哀,和五条悟与家入硝子有约。 他把人带到医务室, 中途碰到拿着木天蓼逗猫的狗卷棘和乙骨忧太,和许久没有出现在高专内的五条悟问了好。 “这是第几根了?”五条悟打量了他一眼,随口问。 涉谷之后, 他一下塞给虎杖悠仁十根手指的“存粮”,嘱咐他没问题的话就每周吸收一根, 最后一根手指吸收完就会执行处刑, 解决一下宿傩的问题。 “第八根。”虎杖说,“还差四根没有找到。” “加油哦, ”白发男人说, “顺平回不来的话, 等会儿就还是拜托你把他们送走了, 悠仁。” 至于执行者—— “请问,宇智波佐助先生今天不在吗?”安室透离开前问。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宇智波先生的话, 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那就麻烦您在他回来的时候通知我一下,”金发褐肤的年轻男人说,“我们三人和他都多少有些交集,现在的工作如果顺利, 宇智波先生也算帮了大忙。” 虎杖悠仁确实不知道宇智波佐助去了哪里。 确切地说, 十月三十日以后, 咒术界没有一个人再见过宇智波佐助, 而五条悟也只在虎杖面前出现过两三次, 每次都神色匆匆,简单嘱咐两句就会离开。 吉野顺平十一月中旬和米格尔一起回了国,进入高专,开始朝着成为一名辅助监督的目标向努力。虎杖陪他去了一趟立海大,见到了正在准备升学考的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没收吉野顺平的谢礼,告诉他们自己会出现在那里是宇智波佐助的意思,顺便笑眯眯地让虎杖悠仁在对方出现后及时通知自己,说他不介意作为“前辈”提供一些升学考的经验。 安室透只出现了一次,之后就一直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学生按时到高专报道,在医务室一呆就是一整天,虎杖偶尔在校内碰见他们,觉得两个小孩子看起来都过分成熟,说话做事倒像是和他同龄的人一样。 很快就到了圣诞——平安夜无事发生,二年级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熊猫见他们好奇(除了伏黑惠),花了三个小时和他们描述去年的新宿有多么可怕,被钉崎野蔷薇一句“你见过好几层楼高的咒力巨人吗”堵了回去。 “毕竟是宇智波先生嘛,和悟一样,都很与众不同,”熊猫挠挠下巴,“不过新宿的时候他可真帅啊,就比熊猫差了那么一点点。” “有照片吗?”长发披肩的少女好奇地问。 “津美纪!”伏黑惠无奈地把她的手塞回毛毯里,“你才刚出院,外面很凉。” “照片的话,大概只有五条老师有吧。”钉崎野蔷薇说。 “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不是五条老师了。”熊猫思索。“五条大人?” “谁要叫他大人,好恶心。”禅院真希评价,“宇智波怎么还不回来治治那个嚣张的家伙,可恶!” 大晦日那天,虎杖悠仁难得见到了五条悟。 咒术师把学生又一次叫到宿舍聚餐,自己依旧躺在那把昂贵的巴塞罗那椅中,像去年一样笑眯眯地看学生打闹,好像过去两个月协会的风起云涌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虎杖悠仁一巴掌把突然不知为何冒出来的宿傩压回去,往后靠了靠,发现五条悟似乎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而是盯着某个方向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进了房间。 好像……之前宇智波先生是住那个房间的。 过了一会儿,白发咒术师又出来了,手里捏了张卡片,还没走到桌边就开始吵闹,嚷着要作为教师传授他们格斗游戏的秘籍。 虎杖悠仁观察了很久,觉得那是张写了“贺正”二字的年贺状。 二月初日本出了个大新闻,电视上每天都在播乌丸集团破产的消息,伏黑惠一个人能顶三四个咒术师,被派去帮警方善后。 ——他和五条悟的别扭只闹了一天不到,五条悟被协会扣在京都那几天,他差点跑去找禅院直毘人,后来被五条悟按着头发表情夸张地感叹了好久,气得和对方又打了一架。 领域的熟练度上涨一大截,可惜还是没打过表情臭屁的大龄儿童。 虎杖悠仁有半个多月没见过那两个看不见诅咒的小朋友,期间协会似乎总有人员变动,还有几张讣告发到了高专。可惜他对世家了解不多,宿傩容器当然也不会被请去参加葬礼,这事也就没被他放在心上。 后来乌丸集团倒台的余波渐渐平息,他们两个又开始定期到高专来。过了没多久,江户川柯南突然变成了名叫工藤新一的高中生,带着小女孩和他们客气地告别,高专又只剩下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了。 虎杖悠仁一直保持着一两周吞一根手指的节奏,五条悟说的没错,到体内有十根手指的时候,他就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其他手指的位置,吸收到第十三根,之前没找到的四根手指已经回收了三根,只差最后一根手指。 但就是最后一根一直不见踪影。 钉崎野蔷薇说这样也不错,最后一根一直找不到处刑就一直不会进行,有两面宿傩也没人敢来惹他。虎杖悠仁挠挠头,知道她是安慰自己,也就没说这还牵扯到五条老师和宇智波佐助的某个约定。 【不过这是佐助和我的秘密,你只要想清楚要不要脱离宿傩就行。】 一找就找到了四月初,他们开学。 虎杖悠仁正和吉野顺平聊天,旁边是忙里偷闲跑来组织校内春游的五条悟。 他本来懒洋洋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一脸震惊地坐了起来。 除了学生们,一旁靠着树的夜蛾正道、聊天的家入硝子与伊地知洁高,还有过去小半年各种代课、几乎成了半个教职工的七海建人也都莫名其妙地看了过去。 五条悟一言不发站起来,臭着张脸拐进小树林,回来的时候身旁就多了三个人。 “五条先生旁边的是谁啊?”新入学的女孩儿悄悄问钉崎野蔷薇,指着又长高了些的佐助,“挺帅的。” 那三个人是失踪了近半年的宇智波佐助,胀相和坏相。 五条悟脸更臭了。 一群人夹着被“处刑人”这三个字吓到的一年级哗啦啦涌到训练场里,不知道谁通知了东堂葵这件事,后者一个电话打过来,痛哭流涕地要求虎杖一定要撑到他赶到高专,自己必须亲眼见证Brother的蜕变。 虎杖悠仁嗯嗯啊啊,听到旁边五条老师对佐助抱怨:“要是我一直没想起来,你就一直不提醒我了?” 宇智波佐助穿了一身颇具异域风情的宽大衣裤,表情淡定地反唇相讥,“我从来没说过集齐是二十根手指的意思,而且,我是怎么确定自己能解决宿傩的,你没想过吗?” “天元说你确实能解决,我以为你当时自己在里面问他了呢。”五条悟嘀嘀咕咕,觉得自己这几个月忙到天昏地暗,一时没想起来当初有根手指被佐助拿走也情有可原。 【我考虑一下,】他说出自己的条件后,佐助说,【等你们集齐手指,我会把宿傩彻底封印,顺便给你一个答复。】 “你改主意了吗,虎杖?”佐助没理他,伸手把在一边比划身高的五条悟往旁边拨了点,问刚挂断电话的虎杖悠仁。 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佐助只是在吓唬你,虎杖悠仁也爽朗地笑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宿傩告别了。” 佐助微微一笑。 确实,该告别了。 须佐能乎又一次腾空而起,只不过,这次,环绕在少年周身的查克拉不仅仅是紫色,还多了些火焰一般的橙红色,盔甲的形状也有了变化。 黑色的咒纹在虎杖悠仁身上浮现,诅咒之王刚睁开眼睛,一柄仿佛时刻燃烧着的长剑就穿透了他的胸膛。 十拳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这个世界展露了锋芒。 “鼬,”佐助唤了一声对面的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宇智波鼬依旧穿着传统的族服,他的面容永远停留在二十一岁,和马上就要满十九岁、已经有了青年模样的佐助站在一起,显得愈发相像:“看来你已经决定了,佐助。” “我是想看着他的,”佐助说,“我想看这样究竟能走到何处。如果五条悟像我当初一样走错了路,我会让他清醒过来。” 离开涉谷以后,他曾看到飞鱼在海面留下银色的流光,看到冰川在月色下玻璃般剔透,像睫毛在虹膜留下倒影,虹膜在阳光下泛着清透的色泽。 他看见旷野上一只鸟用力地振翅,背后是冬日无垠的淡蓝色天空,随即意识到五条悟已经说服了自己——用言语、用双眸、用他的理想,用这个世界。 他是个宇智波,而每个宇智波都会做出这种选择。 宇智波鼬叹了口气,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可惜,时间有限,我没法和五条先生深入交流一下。” 佐助没太懂鼬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知道宇智波鼬查克拉在不断消耗:“听我说,鼬。” 他有点不自在,但觉得自己需要把这些话告诉对方,它们一直在他心底埋着,等着被传达给另一个人的时机:“一直以来,我都按照你的期望前进,你要我恨你,要我追上你,要我……杀了你,我都照做了。也许我潜意识知道你有苦衷,但还是一直逃避,按照你划出的路线行动。” 宇智波鼬苦笑了一下。 佐助没让他开口道歉,自己继续说了下去:“一方面,这是因为我太软弱,但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做兄长。虽然我们当时都很幼稚,也做了很多错事,但这一点从来没变过,我很信任、也很依赖你。” “……我很高兴,佐助。”鼬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不可思议,“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佐助的眼睛澄澈而明亮,他看着鼬:“刚到这里的时候你在我身边,让我很安心,但我想,现在的话,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不会再恐慌了。” “那很好,你长大了。”鼬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细小的光点从他周身溢出,消散在这片空间里。 “看来时间差不多了,”佐助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宇智波鼬,“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 “再见,哥哥。” …… 五条悟站在佐助身前,扶了一把身体猛然失去支撑,差点摔倒的虎杖悠仁,垂眼看向他。 “那是宇智波鼬的力量吗?” “是的。” “他还在吗?” “他已经走了。”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是吵吵闹闹的众人,近处的虎杖悠仁在仔细感受并未消失的咒力,五条悟头顶是春日无云的晴空,眼睛即使在阴影里也闪闪发亮。 “那么,你的答复呢?”白发蓝眼的咒术师问。 佐助伸出右手:“要和我达成束缚吗?” ——END—— 第156章 番外1 五条悟很震惊——他面对着空荡荡的另一间卧室, 怀疑那个主动要求用束缚和自己绑定的宇智波佐助其实根本没有出现过——不然为什么他只是回协会处理了亿点点积压的文件,回来人就没了。 被褥都在柜子里,佐助回来什么都没带, 外面自然也什么都没有。 餐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上面的留言是忍者一贯的言简意赅:有事暂离,勿念。 佐助会用手机, 但五条悟发现他更喜欢这种传统的方式,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身上就带着便携的墨盒与毛笔, 到现在, 除非必要, 也很少用电话和别人联系。 但是—— 他是别人吗? 五条悟夹着手机,心想一定要让佐助认识到什么才是男朋友应该具有的品质:“佐助!” 他的声音淹没在手机另一端涌出的声浪中。 ? 佐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怎么了?” 五条悟眼睛好用,耳朵也不差,一下就听见了背景音中显得格外突出的一句话。 【请问, 我可以坐这里吗?】 年轻人, 说的是英语, 声音黏黏糊糊的,一听就不怀好意。 “不可以!”他坚决地替佐助回答,“你在哪里,我也要去!” 电话断了。 ?? 五条悟不可置信, 五条悟痛心疾首。 他为了咒术界努力工作,兢兢业业处理积压了两周的材料,本以为回到宿舍能看见佐助对他甜甜的笑一下, 说“悟, 你回来了, 要吃我特意去买的泡芙(或者任何一种他喜欢的甜食)吗”, 现在却面对着空荡荡冷冰冰的房间,还丢了新鲜出炉的男友。 束缚倒是有,可惜没有一开始那种奇妙的定位效果了,就只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束缚罢了。 他不信邪,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这次倒好,那边直接关机了。 ??? 【有人见到佐助了吗?】他瞪着手机,噼里啪啦在聊天群里问。 【你来问我?】是家入硝子。 【这个我也不清楚。】伊地知洁高回复。 …… 【坏相好像有事要做,所以宇智波君早上带他们离开了。】 五条悟一看,提供线索的是群里向来很活跃的狗卷棘。 他得到了一个酒吧的名字。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名字。】狗卷棘敲着键盘。 石墙酒吧,出名是因为石墙运动,纽约的老牌Gay Bar,这会儿美国正是营业时间。 且不说狗卷棘怎么比他知道得还清楚,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五条悟脑补出一场英俊青年异国酒吧被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搭讪聊天调情一条龙服务的大戏了。 手机提示他拦截了两个垃圾来电。 咒术师没仔细看,又打了一次电话。 还是关机。 现代技术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分外无用了。 五条悟表情严峻地走在高专里,任谁看,都是一副要去处理重要事件的模样,经过的咒术师看他这副表情,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冲他恭敬地问好。 美国也太远了,无下限过不去,私人飞机飞过去十几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这么一看,除非佐助主动回来找自己,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掌握对方的行踪。 白发男人眨眼就到了森林边缘,他让自己站在空中,观察了一下方向,低头瞅了眼手机。 依旧没有消息。 已经五分钟了! 旁边的空气突然波动起来,出现在半空中的人无处借力,表情有点惊讶地被五条悟一把抓住,扯进怀里。 “你都不告诉我去哪里了,”五条悟心情愉快起来,但脸上还是一副委屈又可怜的表情,凑过去蹭佐助的头发,“还挂我电话!” 他闻到了忍者身上略显混乱的气息:昨天还只有浴室里沐浴露清淡的香气,现在衣服上却沾了酒吧特有的气味,酒精、雪茄,还有种酸酸的、有些呛人的味道。 “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接不到别的电话。”佐助轻轻推了推五条悟,“下去,不要在这里站着。” 啊,那两个垃圾来电。 “你喝酒了吗?”他们踩上地面,五条悟仍然像只大猫一样倚在佐助身上,伸手去看对方的电话,发现果然是没电关机了,“我也要去。” “没有,人很多,”佐助任由他挂着,他穿了件暗色的衬衫,下摆扎进腰里,下面是合体的西裤,看起来少了些少年的气质,“你不能喝酒。” 上次喝酒炸翻了一片鱼,这次再喝,说不定会炸翻一片人。 “去嘛,”五条悟毫不在意地说,“我也想看看九相图在干嘛。” …… “哇哦,”五条悟带着圆片墨镜,摸着下巴感叹了一声,“哇哦。” 然后又感叹了一声。 他和佐助身高腿长,长相即使在暗处也显得出挑,按理说在这种地方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 但这会儿,他们从酒吧侧门进去,除了经过的几张桌子上有人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舞台上打扮妖媚,姿态风流的男性身上。 “那是坏相?”佐助带着五条悟到了一个角落,胀相专心致志地看着舞台,对他的到来兴致缺缺。 “之前定好要来这里,”佐助坐进卡座,解开衬衫的一粒纽扣,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坏相被邀请来表演,行李也在附近的酒店。” 九相图的去向五条悟并不是很在意——涉谷当天没人死在九相图手下,而五条悟知道三个九相图用于受肉的人类都是夏油杰经营的那个普通人组织培养的杀手预备役,九相图算是受害者,没理由让他们偿命。 之前考虑让佐助伪装身份的时候,五条悟给过他一个咒具,对忍者来说效果几乎没有,现在看来是被用在了九相图身上,挡住了坏相背后那张怪异的面孔。 涉谷之后佐助带着两个九相图离开,胀相和坏相埋葬了兄弟之后也没什么想法,一直跟着他到处旅行,虽然没有身份证明,但有写轮眼,没人会发现他们的不对。 “之后呢?”五条悟看着酒单,寻找不含酒精的软饮,说真的,坏相确实挺适合现在这种变装皇后的扮相,看起来比当初顺眼多了,“协会还有很多事,不待在日本帮我吗?” “您好,”酒保端着托盘过来,在五条悟面前放下一个杯子附一张纸条,“有位先生为您点了一杯酒。” 酒保侧身,把旁边吧台上一位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男士露了出来。后者嘴角挂着彬彬有礼却有充满暗示意味的笑容,冲这边举了举酒杯,抿了一口。 佐助收回视线,把五条悟手里的酒单拿过来划了两笔递给酒保,垂眼淡淡地说:“我倒是可以帮你找个人控制住,不过现在应该也没什么必要了,如果十一月初你找我,我大概还能帮上更多忙。” 他当初给五条悟留下坐标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咒术师硬是没有联系他,自己一个人解决了所有问题。 效果其实也很不错,只是累一些。 “接下来的话,先继续旅行,到九月去大学旁听吧,这里有几所学校还不错。” 五条悟叹了口气,抽出杯子压着的纸条瞅了一眼:“我好可怜啊,酒也不能喝,谈恋爱还要异地。” 纸条摊在桌子上,上面写了句蹩脚的情话:你比月亮还要明朗。* 佐助往他手里塞了个杯子:“喝吧。” 五条悟一看,秀兰·邓波,一点酒精都没的果汁,除了刚才那人送来的银色月光,佐助和胀相面前也放了两杯鸡尾酒,佐助那杯是冰蓝色的,杯口有雪白的盐圈,还插了片柠檬,看起来只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嘴,摆在那里装样子。 “真的不在日本呆嘛?”他歪歪扭扭地靠着佐助问,“东大还是挺不错的,我也在日本哦。” “我会定期回去的。” 五条悟忿忿不平地揪了一下他的头发:“这可不公平,佐助。” 他感受不到佐助的位置,佐助却能知道他在哪里;他没办法随时离开日本,佐助却可以随意离去,想回去就回去,想走就走。 虽说他们两人不会无时无刻想和另一个人黏在一起,未来也不一定永远保持这种关系——但美国也太远了! 酒吧里爆发出一阵掌声,坏相彬彬有礼地冲四周行礼,踩着高跟鞋回后台去了。 “我去找弟弟。”胀相在又一次响起的背景音乐中说,起身离开了。 灯光昏暗的卡座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佐助调整了一下姿势,倚在角落,五条悟的手压着他的肩膀,贴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扯头发玩。 “咒力没法留下坐标吧,”佐助无奈地说,五条悟没说话,于是他接着说了下去,“再过两年,等我能完全控制轮回眼的时候,如果你还希望我回去,我就回日本。”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感觉到周围蠢蠢欲动的视线开始多了起来。 倒不是不能用幻术,但总要用幻术解决问题也不太好。 五条悟勉强同意了,咒术师喝了口甜甜的果汁,撩开佐助挡住左眼的头发看了看,又好奇地去摸桌上用于点火的喷枪。 “我想尝尝这些,”他跃跃欲试地说,指着桌子上几个五颜六色的杯子,顺手就把那杯银色月光顶层的酒液点着了,“就一口——” 反正佐助在场,他又没带眼罩,墨镜一摘佐助就能控制住他。 这种好玩的火焰鸡尾酒他还从来没试过,或者说,高专发现自己很容易醉酒失控后,五条悟喝酒的次数不超过三次,除了去年在仙台的那次,他上次喝酒还是高专毕业前。 毕竟没人能拦得住他。 佐助抓住对方的手腕:“一口也不行。” 五条悟忿忿不平,撑着佐助的肩膀在他嘴角咬了一口:“你今天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 旁边的视线少了一些。 黑发忍者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像小动物不高兴时啃人一样的吻,若有所思地把咒术师往旁边扯了扯:“那就只尝这一个?” 五条悟点头,喝了口水把果汁的味道冲淡,蓝眼睛从墨镜上方瞥他。 佐助把他在沙发上摆正,伸手去拿那杯表面燃着淡蓝色火焰的鸡尾酒。 紧接着,他用盘子里的柠檬熄灭了火焰,一口喝掉了里面的酒。 伏特加与茴香利口酒辛辣刺激的热意直接从口腔烧到了胸腹,紧接着涌上面颊与大脑,不像月光,倒像是被月光掩盖的烈火与骄阳。 五条悟惊讶地坐在那里,任由忍者俯身过来,懒洋洋地舔了舔他的嘴角,留下一点奇异的、酒精与草药混合在一起的香气。 “可以了吧。”佐助自然地说,手里还捏着杯子,抬眼往五条悟身侧的吧台看了一眼。那个金发男人接触到他的视线,把头扭到了别处。 五条悟回过神,看到佐助脸上也飘起淡淡的红色,眼睛有点湿漉漉的,他神志看起来还很清醒,只是因为喝酒太快,难免有些生理反应。 旁边的视线又多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可以! 他一把将忍者拉起来,顺着来时的路就走,中途有想拦住他们搭讪的人都被无下限推开,有的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无视,有几个跟到侧门就停下了,所以他们在小巷站定时,旁边只剩下一两个神志不清的酒鬼躺在地上。 “胀相还在里面,我们的账也没结,”佐助说,“要我先送你回东京吗?” “他们又不是刚出生的小宝宝,再说了,我总要关心一下你的住宿环境吧。”五条悟哼了一下,“顺便了解一下,你这半年到底去了哪些地方。” 他可真是太好奇了。 第157章 番外1 佐助住的是家老牌奢侈酒店。 房间很大, 他从来没缺过钱,自然会挑个舒服的住,五条悟联系他的时候佐助到这里有一周左右,房间里多少有些人居住的痕迹。 不过五条悟发现, 就算已经适应了这个相对平和的世界, 国外相比日本也几乎见不到咒灵, 佐助还是习惯性布置了结界,挪了一些房间内的家具,屋里也没有第二个人进入的痕迹。 他自然地从电视柜上找到了遥控器, 窝进沙发里找电视节目看。 曼哈顿已近午夜,酒店有点年头,电视倒是最新型号, 一打开, 主持人的声音就从里面蹦出来填满了整个房间, 和嘉宾的声音一唱一和, 你来我往地混作一团。 白发男人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 又找了动画片的录像看回放,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发呆, 手机扣在桌上,和眼镜挤在一起。 佐助很快推门出来, 毛巾搭在肩上, 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他随手捋了一把, 坐在另一把单人沙发上, 抬眼看向似乎想说点什么的五条悟。 刚才那杯酒精度高到足以燃烧起来的鸡尾酒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被浴室的水汽一蒸, 更是让人分不出来他脸上那点淡淡的绯红是因为酒意还是热气。 “佐助——”五条悟哼哼, “我饿了。” 处理完协会的文件基本到了晌午, 他跑过大半个地球到美洲来,又不愿意吃酒吧里的小食,肚子里除了两口姜汁汽水加石榴汁再无他物。 六眼耗能惊人,饿也正常。 黑发青年一抬下巴,声音听起来还很清醒:“冰箱里有三明治。” 虽说五条悟从小吃穿用度无一不精,长大后却不挑剔,他弯腰抓了个牛肉的出来,自觉开了罐可乐往嘴里倒,仰着头就想往佐助身边坐。 佐助皱起眉:“我洗过澡了。” 五条悟身上还带着酒吧里繁杂的气味,对嗅觉灵敏、又在某方面有洁癖的忍者来说,着实有点难以接受。 “……那我也去洗个澡,”五条悟嚼着牛肉,嗅了嗅自己肩部的衣服,又把鼻尖戳到佐助颈侧闻了闻,“然后你得和我说说这半年都做了什么。” 他没提要回日本去——现在日本还是工作时间呢,佐助也没提。 后者只是慢吞吞地点头,黑眼珠仿佛水洗过一般。 “房卡在桌子上,”佐助指指一旁的写字桌,“对面的房间是空的。” 但五条悟已经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这间屋子的浴室。 他十八九岁的时候,半年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五条悟在蒸腾的水雾中想。 只是五个多月,佐助就向上窜了三四厘米,现在翘起的发梢恰好超过五条悟的耳侧,肩膀变宽,脸部的线条变得更加锋利,五官中本就稀少的稚气几乎完全消失。 刚才在酒吧,五光十色的射灯时不时扫过他们,佐助坐在那里,黑发黑眼,即使沉默着也不断有人把目光投到他们所在的角落,又被他身上那种不动声色的冷漠逼退。 但佐助身上已经看不出去年下半年那种隐约的焦躁与不安,这又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危险,至少五条悟出来的时候看到佐助坐在沙发上,手搭在沙发靠背撑着头,看起来懒洋洋的。 像太阳底下打盹的猫科动物。 “这次你的查克拉消耗好像变少了。”他擦着头发,随口找了个话题。 佐助回到日本的时候身边跟着胀相与坏相,带他们两人离开也就是今天清晨,不过半天就又来回折返,把五条悟也带了过来。 这已经远远超过之前任何一次黄泉比良坂的表现了——更不要说,仅仅一小时后,他们在酒吧后巷,佐助也不认为再跨越半个地球会给他造成压力。 酒店的灯光是温暖的黄色,装修也是简洁淡雅的暖色调。 随着时间流逝,尚未完全代谢的酒精在忍者血管内扩散,没有经过查克拉分解,带来一阵轻微的,如同幻觉般的眩晕。 “……之前碰到一只咒灵,”佐助反应慢了一点,结界与房间、酒精与热水营造的舒适感让人很容易昏昏欲睡,“折叠空间的方式很有趣,给我了一点灵感。” 他重新构筑了术式——不,应该是重新改进了忍术才对——从依靠查克拉坐标构筑通路到依靠轮回眼的瞳力寻找终点,只要瞳力没有耗尽,他几乎可以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近一百八十天的经历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 佐助为数不多进行这种叙述的时刻还是没离开木叶的时候,第七班每次任务之后,卡卡西总会找理由把报告交给学生来写,除了鸣人字都写不对,佐助和樱都写过几篇。 虽说那时写的是文字,现在要用语言表述,佐助说出口的内容也大差不差。 简单、准确,总之很有任务报告书的风格。 他说自己在涉谷当天直接带九相图传送到了仙台,随后混上一趟航班到了韩国,跨越无人的荒原,直到东欧的某个小国家才放慢步伐,去看不同国家的人怎么生活,执政者如何治理国家,几乎没有碰到咒术师的时候。 上个月他们终于踏上美洲土地,花了半个月在加拿大,刚到纽约两周就被五条悟叫了回去。 佐助说得无聊,三言两语结束了叙述,从沙发上站起来。 五条悟倒是听得兴致勃勃,托着下巴,眼神跟着佐助动。 “你去对面,”佐助把房卡丢给他,“我要睡觉。” 五条悟笑起来:“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佐助避开五条悟毛茸茸的头发,揪住浴袍的后领,把人从沙发上拽起来:“不要。” 白发男人顺着他的力道翻了个身,单膝跪在沙发上耍赖:“那我也不要。” “之前在仙台不是睡得很好嘛,”他抓住佐助的手腕,把自己的衣领解救出来,活泼地翻过沙发靠背,一下扑到柔软的床垫上。 佐助被他拉了个踉跄,要不是手撑着床头,估计会一头栽到墙上。 “那我去对面。”他没好气地把手抽出来。 只有五条悟才会觉得仙台那晚过得很愉快吧。 五条悟翻身仰躺在床上,举手给佐助看了看指间夹着的两个小球:“但我刚才不小心把房卡压断了。” 睁眼说瞎话水平一流。 最后他们还是呆在了一个房间里。 五条悟完全没有睡意,只把音量调成了零,神采奕奕地盯着电视屏幕,也不知没有字幕能看出什么。 佐助把他赶到床边的摇椅上,自己关了所有的灯,在摇椅嘎吱作响的时候砸过去一个枕头,威胁五条悟安静一点,最好什么声音都不要发出来。 咒术师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蓝眼睛在昏暗的室内仿佛带着荧光:“晚安。” 他用口型说。 挂钟在墙上发出有规律的齿轮转动声,窗外飘起雨来,先噼里啪啦一通乱敲打在窗玻璃上,过了不久就变得平和,模糊成一片沙沙的背景音。 房间里只有被划为保护对象的人,结界阻拦了一切危险,佐助很快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酒精,他甚至还做了梦,起初是第七班抓过很多次的虎斑猫,那猫很快变成了白色,带了一只眼罩,毛乱七八糟地倒着,之后两只眼睛都露了出来,变成纯粹的蓝,绕着他的脚腕蹭来蹭去,大声地喵喵叫。 他伸手摸猫,猫就得寸进尺,扒着手臂往身上跳,十几斤沉甸甸压在身上,还试图往他头上爬。 …… “……你还是滚远点吧,”佐助睁眼,五条悟正从他头顶饶有兴致地俯视下来,手伸到一半,被他下意识握住,挡在空中,还徒劳的伸了伸,想碰到他的鼻尖,“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在这里动手。” “但是我完——全不困,”五条悟干脆整个人倒下来,压在佐助身上,“自己一个人看电视好无聊。” 这下变成几十斤了。 “那你刚才想干什么?”佐助起床气还没消,却也懒得动弹,甚至连手都没从被单下面抽出来。 “忍者一口气能憋多久?”五条悟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所以就想凌晨捏他的鼻子? “没试过。” “要试试吗?” 五条悟自认为找到了一个非常棒的测试办法,他一手捏住佐助的鼻子,一手按住忍者的肩膀不让对方挣扎,用嘴封住了另一个可以用来呼吸的器官。 但这个姿势很快让他觉得别扭,突发奇想的好奇和另一件事相比显然没那么大吸引力,咒术师很快就随着心意撒了手,试图用自己的唇舌让另一个人窒息。 佐助的肩膀被他压得深深陷进床垫,嘴里尝到了酒店牙膏清凉的薄荷味。 上次也是这样,五条悟的指腹划过佐助的眼皮,把挡住左眼的黑发拨到一边,睫毛扫到眼睑,舌尖擦过上颚,鼻息打在脸颊。 他们在黑暗中接吻,光源只有忽明忽暗的电视与手机屏幕。 本以为早就下线的酒精又一次在体内卷土重来,制造出远超过之前几小时的晕眩与燥热。 松软的被子堆在床脚摇摇欲坠,过了几分钟,终于软塌塌掉了下去,壁灯被一只手按开,佐助垂眼看姿势调转、嘴唇润得发亮的咒术师,鼻腔里充满了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人造香气。 忍者职业特殊,不代表就没有欲望,相反,比起普通人,他们对性了解得更早,见的更多,态度也更坦然。 佐助是个忍者,一个成年人,无论哪种身份都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体内席卷的热意是因为什么。 “喂,”佐助把手插|进五条悟浅白的发丝中,盯着对方,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吵醒我的账还没算清呢。” 又没办法打架,只能换种方式发泄。 五条悟一愣,他身上的浴袍在刚才被蹭得几乎散开,这会儿躺在床上,倒像是被佐助威胁的那个:“哈?” 佐助直截了当地问:“你做不做?” …… “……我之前给你的耳钉还在吗?”五条悟又洗了个澡,身上带着暖烘烘的潮气,贴着佐助问,“那个可以帮我确定你的位置。” 佐助把手伸到床头柜上摆着的封印符上,很快把一个小盒子塞进五条悟手里。 他往旁边蹭了蹭,把自己又一次裹进被子里——备用的,掉地上的被塞进橱柜了——对五条悟说的定位有点好奇。 “你刚才怎么不说?” 佐助并没有感受到这个耳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五条悟无辜地辩解:“反正你不带耳钉,也没什么用。”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当礼物呢,”佐助打了个哈欠,拍拍五条悟的小臂,让他把耳钉递过来。“早就准备监视我了吗?” 五条悟含含糊糊地表示自己完全是出于对佐助的关心与爱护,“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我可以及时找到你嘛。”他说。 佐助哼了一声,捏起一枚耳钉,找了个差不多的位置按了下去。 原来是要靠血液定位——指不定是加茂家的什么库存,被五条悟改造了一下塞给他。 他抽了张纸,把耳垂渗出来的那点血迹擦掉,起身走到垃圾桶旁,找到打火机,把沾了一点血的纸巾烧得一干二净。 五条悟跟在他身后,惊叹地弯腰看他的耳朵,伸手想摸又收了回去:“不疼吗?” “没感觉。”佐助说,拢了下浴衣,挡住了锁骨上一小块红痕,“一只就行了吧。” 五条悟闭着眼感受了一会儿,毫无负担地把头搭在佐助肩膀上蹭蹭:“好像可以了诶。” 佐助把他推到一边。 “那就回去工作,”他点了点桌子上的手机,“伊地知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了。” 说不定整个咒术界现在都在为他们失踪翘班的掌权人而感到焦头烂额。 “这才一天,他们要活不下去干脆解散算啦,我今天觉都没睡!”五条悟抗议,扭头就往床边走,“现在日本正是睡觉的时间!” 他往床上一扑,立刻大声打起鼾来。 佐助毫不意外地叹了口气,自己给伊地知洁高发了邮件。 【悟在我这里待几天,之后我送他回去。】 那就多休息几天吧。 . 第158章 番外2 【我去玩啦, 打电话我也不会接的~】 伊地知洁高看着桌子上那张纸条,说不上来自己是疲惫还是麻木,因为五条悟, 目前咒术界话语权最大的家伙,又一次翘班失踪了。 反正自从宇智波先生回来一趟, 把虎杖悠仁体内的宿傩抽走之后, 原本勉强还算是兢兢业业的咒术师撂挑子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我已经把基础打好了,”五条悟在第一次翘班回来后对夜蛾正道说, 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他们如果连现在的局面都压不住, 我就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确实,半年多时间足够五条悟理清咒术界的烂摊子了。 现在世家、平民和政府形成了三权分立的局面,很少人清楚去年年末的情况,五条悟离开协会后那里的咒术师仿佛都被下了咒, 绝口不提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首相支持, 跳的最厉害的几个世家成了鹌鹑, 年前几个老资格去世了, 更是没人领头, 任由五条悟捏扁搓圆, 几个月就完成了他原本打算花上数年、甚至数十年实现的目标。 不过, 提前完成目标就意味着原本应当逐渐成长起来、在未来顺利接班的咒术师现在还不够成熟,不论是目前被五条悟寄予厚望的高专学生, 还是他前几年送走的学生,和协会的老狐狸相比都还差了些火候。 在政治方面也会有点手忙脚乱。 伊地知洁高叹了口气,感觉到手机在口袋内震动起来。 虽然咒术界有五条悟这位大魔王在头顶压着不会出问题,那几个被提拔上去的咒术师也没出什么岔子,每次五条悟在办公室留一张纸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现的也毫无预兆,给他造成的压力——过了一年,这种压力多少小一点了。 来电显示是宇智波佐助。 这也是世家安静如鸡的另一个原因。 伊地知洁高接起电话。 “伊地知——” 他手一抖,差点把电话甩出去。 “五条先生!”辅助监督很快镇定下来,语速飞快,“您至少要把今 天需要确认的文件签了再走,不然回来之后又要积攒很多材料了。” 五条悟似乎把话筒拿远了一点,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我在这里好像是个大人物诶。” “您在说什么?”伊地知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电话那头换了个人,宇智波佐助清清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夜蛾正道在吗,我把五条悟带回去,这家伙需要见他一面。” 他很快报了个地址,让伊地知洁高开车过去接他们。 —— “从箱根开车到高专时间太久了吧,”五条悟抱怨,“还是说这里的时间和那边不一样吗?不清楚时间我会很苦恼的。”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探究之情,眼罩丢在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那是个黑发的年轻人,面容英俊,身材高挑,赤脚站在榻榻米上,深灰色的浴衣松松在腰间系着,露出小半个白皙的胸膛。 刚才五条悟的咒力完全被抑制,现在六眼完全没有了方才的那种滞涩感,咒力也不再受限,可以全力搜集空气中的每一丝情报。 所以他知道,对方看似纤细瘦弱的身体里其实流淌着强大的力量,强大到他刚恢复意识就发现自己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久违的感受到了十一年前面对禅院甚尔时身体兴奋的战栗。 …… 十分钟前。 “在新世界再会吧,五条悟。” 这是他被关入狱门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狱门疆内部是一片无边的黑暗,源信和尚的肉|身在死后自成一片空间,没有光,没有风,没有一切感觉,伸手就能摸到前人的骸骨,但却连时间的流逝也感受不到——如果没有六眼的话。 除了那些普通人、咒灵和顶着夏油杰身体的诅咒师,五条悟记得,在自己与外界的联系突然被切断、陷入一团暴虐混乱的乱流前,有一瞬间“看到了”一个旋涡。 他随即失去了意识,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家温泉旅馆的客房——头顶是木质的天花板,茶水散发的热气在室内蒸腾,和 果子的甜味和温泉水淡淡的硫磺味传进鼻腔,一切都很安逸,就连卡住他脖子的手主人也长了张赏心悦目的脸。 五条悟下意识想起身,但失败了。 “冷静一点,”黑发青年垂眼看着他,紫色的骨骼手掌把满脸阴霾的咒术师固定在地面,“这不是你的世界。” “新世界嘛,我懂,”五条悟舔了下嘴唇,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被压得很死,根本没机会拉开距离,“你是什么,狱门疆的灯神吗?” 力量倒挺像咒灵的。 青年对他恶意的刺探反应平淡:“这里不是狱门疆内部,而是另一个你存在的世界。” 哈? 平行世界? “那为什么是你出现在我面前?”五条悟一愣,刚才的挣扎让他意识到,那只巨大的爪子虽然限制了他的行动,却没有带来太大压迫感,维持在一个不会让人呼吸困难的位置,“我的世界可只有咒力这种东西。” “因为我是悟出现在你那个世界的原因,也是你回去唯一能依仗的对象,”黑发青年好整以暇地说,整理了一下松垮的浴衣领口,“被狱门疆封印的五条悟先生。” 他放开了表情变得怔忪的五条悟,丢给他一身相同款式的灰色浴衣:“先把你身上的血洗干净,我再和你解释清楚。” …… 五条悟发现,宇智波佐助性格非常直接,自己抛出的问题几乎立刻就会得到答案,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比如说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对方尝试压制轮回眼的方式出了点问题,瞳力压缩到极限又爆发,不小心开了个门,这个世界的五条悟看到那里的场景,决定跑过去帮他收拾一下烂摊子,由于一个世界不能同时存在两个五条悟,他就从狱门疆到了这里。 再比如说这里其实已经是2020年,涉谷事件度过之后另一位五条悟雷厉风行地上了位,如今咒术界的环境可以称得上焕然一新。 五条悟对平行世界将信将疑,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自己作出了那么多与众不同的选择,宇智波 佐助干脆联系了伊地知洁高,让他自己去确认。 至于时间问题—— “我的瞳力消耗很大,虽然现在有坐标容易许多,但也要恢复一会儿,”自我介绍职业是忍者的黑发青年说,“而且,直接把你送回去,你还是在狱门疆里,只会拖其他人后腿。” 冷水洗净了五条悟身上的血迹,也让还担忧着战场情况的咒术师完全恢复了冷静,他先是抗议了一句“你这也太冷漠了吧佐助君,我们关系应该很好”,又抓住了佐助话里关键的信息:“‘我’身上带着你的坐标吗?” 宇智波佐助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算是吧。” “看来我们关系真的还不错。”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着佐助耳垂上鲜红色的宝石。 那里也有“自己”的咒力。 —— 伊地知洁高很快赶到了这家口碑极好的温泉旅馆。 “我以为您会直接把五条先生带回去呢,”他和佐助搭话,“今天难得大家都在,因为明天是虎杖同学的生日,他们还在商量要怎么庆祝呢。” “这样比较安全。”佐助给了一个让伊地知洁高一头雾水的答案。 五条悟探究地盯着伊地知。 伊地知从后视镜里看见那双蓝汪汪的眼睛,有点疑惑地问:“五条先生?” 总觉得今天五条先生有点奇怪,宇智波先生的态度也不太一样。 “这还不到两年,你怎么就老成这样子了,伊地知。”五条悟新奇地问。 辅助监督一口气憋在胸口:“那是因为您总是翘班,五条先生,至少这次,先把紧急事件处理完吧!” 哇哦,感觉这个伊地知好像更好用一点,五条悟想,有七海的气势了呢。 夜蛾正道听了佐助言简意赅地叙述,又听了五条悟难得正经的叙述——关于诅咒师与咒灵勾结,和反水多久的协会上层,铁了心要在涉谷把他推翻的情况,一副头要裂开的表情抓住佐助确认这确实是另一个五条悟。 佐助告诉夜蛾正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尝试再把两个人换回来,后 者觉得自己瞬间又老了两岁。 “你来找我不止是为了这个吧?”他问道,觉得舌头打结,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如果悟被关进了狱门疆,只要这里的悟把狱门疆抢回来就能解除封印了吧。” “不确定,悟没那么容易出问题,”佐助的指尖点在沙发扶手上,“我要去忌库,等瞳力恢复,我会和这家伙一起过去。” 五条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沙发上把档案翻得哗哗响:“这里怎么都涂黑了,这里的涉谷发生什么了?” 最终的伤亡已经远远小于他自己制造的那些伤亡了。 夜蛾正道指了指宇智波佐助:“涂黑的大部分是他的名字,最清楚涉谷事件前因后果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我’和佐助君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五条悟这次是真的感觉好奇了。 一起去温泉旅馆不算什么,宇智波佐助力量特殊,自己把他放在身边观察很正常,在耳钉中留下咒力当做坐标也很正常,但信任一个力量诡异的家伙,还只让对方一个人知道涉谷当天的情况,对他来说有些不同寻常。 特别是在之前的交流中,五条悟知道,他和宇智波佐助认识不到三年,就更显得这事奇怪了。 佐助不太高兴地瞪了五条悟一眼:“悟救了我一命,我就成了他的式神。” “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关系好的样子。”五条悟抬手打断了佐助。 “我们两个实力差不多,你愿意做我的式神吗?”佐助反问道。 五条悟思索了一会儿:“我倒挺想尝试一下,反正是临时的嘛。” 果然是五条悟会说出来的话。 佐助懒得再和他来回扯,起身下意识想把沙发上的男人拉起来,手被无下限挡了一下,才意识到坐在那里的是另外一个更年轻的五条悟——虽然年龄差了将近两岁,看起来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通报一下天元,我去一趟忌库,”黑发青年收回手,没再尝试做其他动作,表情平静地对五条悟说,“你和我一起去。” “我还没看完呢。”五条悟说 。 黑发忍者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记录都是给别人看的,协会的人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五条悟起身冲夜蛾正道摆摆手:“那你要给我讲吗,式神君?” “不要,”佐助干脆地说,“我只会告诉你最终的结论,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台词 最近看奥运会看的上头,一度忘记我还有好几个番外没写…… 下一章最晚30日0点给大家放出来。 感谢在2021-07-23 02:20:56~2021-07-28 00: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伽蓝1981、qaq、留邺、3972004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纸书成酒 29瓶;27496192 20瓶;造作、白白白白百叶黎明 10瓶;赌书消得泼茶香 9瓶;3532497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59章 番外2 他们在高专中一直没遇到其他咒术师。 五条悟以为夜蛾正道会带他们去忌库, 没想到宇智波佐助自己就出来了。 他跟着黑发青年,边走边想此前看到的档案。 涉谷的文字记录对他用处不大,只要“五条悟”能自由行动, 就没有人能挡住他,而代价已经十分惨痛, 就算他现在回去, 估计也不会比另一个有经验的五条悟做的更好。 反倒是这位宇智波佐助更让咒术师好奇。 记录中出现的那些含糊不清的描述:被控制的改造人、由地面聚集、从天而降的巨大陨石、身披甲胄的“咒力”巨人、还有最后淹没整个战场,直接祓除了所有咒灵的天雷, 应该多少都和对方有点关系。 所以他光明正大问夜蛾正道要来了他对宇智波佐助的记录。 用雷、用剑, 特级实力, 与五条悟之间存在束缚,高危险性,咒灵?人类…… 宇智波佐助对协会显然没有那么熟悉,说只能给五条悟结论大抵是因为有很多事他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从结果反推并不困难, 而这让五条悟发现这事比他之前托庵歌姬查到的复杂的多, 各种利益关系纠缠在一起, 在协会内部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如同藤蔓将咒术界这株古老过头、生命力日益减弱的乔木层层缠绕, 隔断了最后一点可能拯救这株树木的阳光。 他带着眼罩——宇智波佐助从某种封印符里找到了一个新的, 这和伊地知洁高的话一同佐证了对方的说法, 说明宇智波佐助确实能以某种方式利用或折叠空间——踢踢踏踏走在校园里,身上还穿着温泉旅馆的浴衣, 和他本人的形象看起来不太搭调。 佐助也穿着浴衣,他长相更古典,腰背挺拔,穿着传统服装走在建筑风格同样传统的高专校园内,没有丝毫违和感, 看起来像某个家世良好的贵族少爷。 与五条悟轻快的步伐声不同,黑发青年行动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若不是叙述的声音持续不断从五条悟耳边传来 ,他觉得自己一转头对方就会消失不见,融入周围的环境中。 “这些情报的真实性你之后自己确认,”宇智波佐助说,“虽然出现在你面前的和当时出现在悟面前的人一样,羂索应该也是计划封印你的人,但世界不同,具体的细节也许会有差异。” 羂索……就是占据了杰身体的诅咒师,也是计划了星浆体事件、导致悠仁在少年院死亡、指挥咒灵盗走九相图与宿傩手指,试图补全人类,探寻咒力发展未来的疯子。 “你们最后是怎么……处理他的?”五条悟垂着手晃晃悠悠,视线隔着眼罩落在远处晴朗的天际。 这里正是暮春时节,高专内部鸟雀不多,但路两旁的枝条已经由稀疏的新绿向秾艳的翠绿过渡,看得出到处都充满生机。 “处理”勉强算是个针对事物的中性词,杰已经死了,只是尸体被早就该死的诅咒师利用,他觉得这样说也算合适。 他的世界可还是深秋,前面还有一整个冬天才能见到这里的景色。 原本直视着前方的黑发青年侧头瞥了五条悟一眼,黑发遮掩下淡紫色的眼睛若隐若现,表情好像有点犹豫。 说来也奇怪,五条悟觉得,宇智波佐助完全能理解他问出这句话时复杂的心情。 总不能是一回生二回熟吧? 佐助没找到更委婉的答案:“无量空处控制了羂索,悟动手之后我烧掉了尸体。” “你还会用火啊,”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感叹,“出去野餐应该很方便吧——” 宇智波佐助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五条悟阅读档案时,宇智波佐助一直在闭目养神,就和这会儿一样,不论他做什么,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阻拦,也没有攀谈的意思。 有点无趣,面对另一个自己也是这种样子吗? “宇智波先生,五条老师——” 五条悟应声看过去,下意识笑着冲朝他们走来的虎杖悠仁招手:“好久不见啊……悠仁,还有惠和野蔷薇。”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完了剩下的话 。 因为六眼发现,原本应当是宿傩容器的虎杖悠仁体内干干净净,少年依然拥有咒力,但不是混乱而杂糅着咒灵气息的,而是纯粹的、属于虎杖悠仁自己的咒力。 宿傩消失了?还是……与悠仁分开,再次被封印了? 除此之外,五条悟记忆中的三个学生还是刚入学半年的孩子,站在不远处的三人却已经可以称得上成熟的咒术师,这也让他一时有些失神。 伏黑惠狐疑地上下扫了他两眼,总觉得面前这个五条悟有点奇怪。 表情奇怪,动作也不对劲,居然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和宇智波佐助中间隔了半米远。 “你们吵架了吗,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钉崎野蔷薇问出了伏黑惠心中的问题,她拨了一下已经到腰的长发,边说边找材料,“真希前辈没打通你的电话,就让我带过来找您签字了。” 这次?看来之前还有很多次了。 五条悟挑眉,低头翻了下文件,好像是协会和政府部门的某个合作协议,“真希去哪儿了?” 伏黑惠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你让她去京都争取话语权的吗?” “算是吧,”五条悟笑眯眯地回答,隔着眼罩把伏黑惠看得浑身发毛,“说起来,惠是什么时候升上特级的?” “任命书不是你签的字吗?”伏黑惠终于忍不住看向佐助:“……五条老师喝酒了吗?” 佐助似乎觉得眼前的场面很有趣,他原本站在一边和虎杖悠仁说话,好像是在谈最近马上就会撤销的日常监控,听见问话才抬眼看过来,眼里是看好戏的神情,话却把人往另一个方向引:“不用管他,明天就好了。” 五条悟发现,不管是伏黑惠,还是钉崎野蔷薇,听到宇智波佐助的话之后,还真就不太在意他不对劲的地方了。 伏黑惠表情无奈,但听话地回答了五条悟大部分的问题,钉崎野蔷薇一边吐槽一边简单叙述了一到四年级的动向,嘴里报出了好几个五条悟没听过的名字;而虎杖悠仁在听到五条悟祝他生 日快乐的时候,先看了佐助一眼,见后者依旧没什么反应,才有些莫名地对五条悟道谢。 白发男人在另一个人催促的目光下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与学生的友好交流,把身后几人迷惑不解的目光抛在身后,开始兴致勃勃地和佐助搭话。 “‘我’喝酒之后是什么样的?” “乱丢苍。” “你不担心‘我’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更应该担心自己的同伴。” “宿傩是你处理的吗?” 这是个比较敏感的话题,但宇智波佐助随口就回答了五条悟:“是我,但我已经做不到了。” 他和这个宇智波佐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夜蛾正道开始显然把宇智波佐助当成了咒灵,态度改变只会因为“五条悟”,三个学生和伊地知都很信任这个人,这显然也有“五条悟”的因素在里面,就算是因为涉谷宇智波佐助帮了忙,但“五条悟”未免太放心了点吧,敢让宇智波佐助用不稳定的能力处理已经完全和虎杖融为一体的宿傩。 宇智波佐助在那些人的眼里,和“五条悟”至少在某种方面是并驾齐驱的。 黑发青年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带着五条悟穿行在一条条巷道中,最后走进了一间又小又破的房屋中。 估计是空间能力的另一种应用。 高专无处不在、变幻无常的幻像对宇智波佐助来说恍若无物,他轻而易举找到了正确的入口。 从房间内的楼梯下去,有一片广袤的地下空间,穿过盘根节错的枝干和漆黑无光的隧道,就是忌库和天元所在的薨星宫。 “诶,这是什么限量版能力吗?” “与你无关。” 五条悟挑挑眉,轻笑着抬手表示自己没别的意思——尽管他们走在隧道中,黑发青年也没有看他:“那你可以告诉我,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吗,佐助君?” 宇智波佐助没有说话。 直到离开这条隧道,五条悟也没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忌库门前的守卫刚出现在他们 的视野中,宇智波佐助就消失在五条悟身边,出现在离那两个人五米不到的地方。 五条悟吹了声口哨,声音未停,两个守卫就软软倒在地上,他就干脆吹得更久了一点。 宇智波佐助回过头,右眼鲜红,声音比之前略高了一些:“还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天元,顺便告诉那个老家伙,我要用天逆鉾。” 五条悟看对方说完就消失在忌库门后的黑暗中,饶有兴致地继续往里走。 天元啊……看来宇智波佐助也不喜欢这个家伙。 —— 从五条悟的表情来看,天元也没有告诉他佐助和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是什么关系。 黑发青年手里反握着断了一截的天逆鉾——时隔多年,五条悟再见到这个咒具,仿佛还能回想起十一年前濒死的窒息感——袖管垂下,站在路中间等他。 忌库的两名看守神志不清地倒在地上。 这又是宇智波佐助的某种术式。 “忍术也太多花样了吧,简直是作弊,”他感叹了一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宇智波佐助掸了掸衣袖:“浴衣不方便行动,我让乙骨去悟的住所,我们从那里出发。” 五条悟没兴趣穿另一个自己穿过的衣服,好在他的衣柜里总有未开封的新衣,他找了件衬衣换上,出来的时候宇智波佐助穿着高专的制式服装,手边放了把唐刀,正把天逆鉾往袖管里插。 接近傍晚,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和杀伐果断这一类的词完全沾不上边。 五条悟突兀地问:“‘我’知道你成了诅咒之王吗?” 天元虽然人长得丑,知道的事确实不少,五条悟想听宇智波佐助出现以来发生了什么,知觉遍布整个日本的天元就好脾气地帮他捋清了一切事件的前因后果,甚至连五条悟和宇智波佐助单独与他的两次交涉也说了出来。 总觉得虽然他得了好处,对天元的观感却变得更差了。 黑发青年头也没抬:“大概,天元既然告诉了你,悟应该也知道。” 白发咒术师 好奇地拉了把椅子,坐在宇智波佐助对面,乙骨忧太还没到,他刚好可以多问几句:“你们居然没有谈过这事吗?” “为什么要谈这种事?”宇智波佐助抬眼看他,表情淡淡的,“我想用什么身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愣了一下。 原来不是什么可笑的自我奉献,而是一举两得的主动选择。 他猜到对方同样来自其他世界,但宇智波佐助近乎傲慢的坦诚更说明了他的强大——不仅在实力上,更在心智上。 就算他们是敌人,五条悟也会真心实意地为拥有势均力敌的对手感到高兴,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他们看起来是志同道合的伙伴,能并肩前进,互相支持。 他愉快地笑了起来:“这里的‘我‘运气还真是好啊,”乙骨忧太敲了敲门,站在玄关冲他们微微鞠了一躬,“我开始喜欢你了,佐助君。” 作者有话要说:  全中国最胆小就是我了,看乒乓球内战看到心惊胆战。 希望下章可以结束这个番外,下章周日晚上12点左右发。 感谢在2021-07-28 00:57:00~2021-07-31 00:1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留邺 2个;qaq、泠蒂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两只小熊 10瓶;南月楼 5瓶;圣代 2瓶;雪音、凉风、亦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0章 番外2 作为高专公认的纯爱战神, 乙骨忧太其实也说不清楚五条老师和宇智波佐助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棘在他回国之后曾经和他们八卦过五条老师和宇智波佐助的关系,据说一年级的几个学生——现在已经是三年级了——说五条悟亲口表示对宇智波佐助有好感,想谈恋爱的那种。 乙骨忧太瞳孔地震。 虽然想想也觉得挺搭, 但这两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恋人。 宇智波佐助失踪那半年五条老师一点反应都没有, 刚回来没几天,把宿傩的问题处理完, 宇智波佐助就又离开了,去向甚至还是棘告诉五条老师的。 而且这两个人难得同时出现在高专的时候总会打上一场,乙骨忧太去看过几次,发现他们好像还有束缚绑定——哪有恋人会这样做啊? 五条悟没说过两个人的关系, 宇智波佐助更不会说, 这事拿去问也很奇怪,所以大概只有“五条悟”会直接问出这个问题。 “我……也不太清楚。”他说。 五条悟失落地叹了口气, 决定到那边想起来的话再问。 佐助在一边点点桌子, 示意他们到院子里去,五条悟语气轻快地应了一声, 好奇地站到砂石铺就的地面上盯着佐助。 “那我有机会亲自问自己吗?”五条悟问佐助,“和自己聊天一定很有意思。” 黑发青年已经闭上了眼,正专心致志地寻找另一个不太清晰的坐标。 从某一点开始, 空气开始扭曲波动, 仿佛舞台机关一样缓缓旋开, 露出了另一片空间。 “哇哦。” “哇哦。” 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28岁的五条悟在东京高专冲正在暴打咒灵的五条悟笑了起来,故意放大声音,好让对面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厉害哦, 我也想让佐助君留在我的世界了。” 乙骨忧太眼睁睁看到五条老师的脸色变了,手下那只特级一下就被捏成了霰粉。 好的,现在他相信这两个人可能是恋人了。 —— 佐助无奈地叹了口气。 坐标在五条悟身上, 但他一直在移动,通道打开却只能停在原地,而他的瞳力恢复也需要时间,所以总有一段时间,那个世界里会同时存在两个五条悟。 他不确定自己过去会不会受到排斥,也不知道同时有两个相同的人存在对五条悟会有什么影响,所以才叫上了这个时间绝对不会出现在另一个涉谷的乙骨忧太。 跨过两个世界就像跨过一片水幕,无形的压力有一瞬间让他们眼前一暗,随即爆炸随着气浪撞击着鼓膜,火焰灼烧的焦糊味与血气一齐扑进鼻腔。 佐助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反倒是跟着他过来的这个五条悟脸色一变,表情险恶起来。 “身体好沉啊,”他嘟囔了一声,冲另一边的黑发男人咧嘴一笑,“惊喜吗,我出来了——” 看来,同时存在两个五条悟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被压制的只剩下一般水准,佐助看着另一边突然踉跄了一下的五条悟,觉得有点好笑。 表情更险恶的是还没失去行动能力的【夏油杰】。 明明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眼看就要实现自己的大业,不知道哪里又冒出来一个穿浴衣的五条悟,还张嘴就叫破了他的身份,瞬间祓除了真人,然后一边拖住了他们几个一边把普通人远远丢开,一直纠缠到了现在。 一个就已经让他殚精竭虑了,居然还出现了第二个,而且都有六眼,不可能是别人假扮的。 这讲理吗? 虽然两个五条悟本人都不太开心,但佐助觉得,两个实力被压制到一半的五条悟也许比一个全盛的五条悟还好用——反正最强的一半实力基本上也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两个人还能分头行动,清场速度反而快了不少。 没过多久,场上只剩下了羂索,两个五条悟和佐助。 乙骨忧太指挥里香搬走了普通人,然后自觉去找了里梅,他其实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好奇的要死,但佐助让他去别的地方打扫一下,这里确实又没什么敌人,他留下完全是浪费。 “好累——”五条悟扯了扯衣领,把佐助往他身边扯了扯,让黑发青年离剩下两个人远一点,“你需要多久恢复?” 另一个【五条悟】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就累了?我不会也变成你这样吧?” 佐助堵住了五条悟将要出口的话,回答了他的问题:“最多两小时。” 这两个世界时间似乎不太一样,他在那边跑了半天,这里不过半个小时,瞳力恢复的速度也快一些。 五条悟整理了一下衣领,懒洋洋地指挥在纠结怎么解决羂索而不放出咒灵的另一个自己:“用领域吧,别让人死了,这是年长者的经验哦。” “然后呢?”黑色的结界出现又消失,【五条悟】轻轻舒了一口气,看了一会儿形容狼狈的【夏油杰】,转头问道。 “然后——”五条悟笑起来,“当然是‘我’的式神来帮你啦。” 他刻意强调了“我”这个字,结果被佐助一肘顶在肋骨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佐助把天逆鉾塞给五条悟,走到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面前,伸手去搭对方的手臂:“撤掉无下限。” 【五条悟】哦了一声解除术式,听见对方说“做好准备”,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宇智波佐助眼里的勾玉滴溜溜变成了另一个形状,头一晕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夏油杰站在他对面,表情比他还要迷茫。 这个好像……是真的? “本人压制咒灵就行了。”宇智波佐助说。 ?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在佐助走回来时试图把自己挂在忍者身上,像只大猫一样蹭了蹭他的侧脸。 “多谢啦。”他笑眯眯地说,视线落在不远处另一个年轻一些的自己身上,“‘我’和‘杰’都聊了什么?” 佐助淡淡地说:“和你们当时说的差不多吧。” “觉得我们一样吗,佐助?”五条悟问他。 黑发青年看着穿高专|制服的【五条悟】,和他身边的人一样,咒术师毫不犹豫地送别了自己的挚友,在遍布瓦砾的废墟中垂首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脸上依旧是平静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他不是你,”佐助轻笑一声,“但你们和夏油杰吵架的时候是挺像的。” 狱门疆被天逆鉾捅了一刀就算解除了术式,可惜两个五条悟存在的bug还是没有消除,只能等其中一个离开这个世界,另一个才能恢复全盛的力量。 【五条悟】对宇智波佐助兴趣大涨,特别是黑发青年又掏出了其他能力,顺便帮他解决了最后一点忧虑之后,他就更热衷于让佐助留在这个世界,只把五条悟和乙骨忧太送回他们该待的地方。 五条悟当然不乐意,于是乙骨忧太绕了一大圈,灰头土脸地回道涉谷站时,就听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 顺便一提,他中途碰到了棘,后来又见到了和队友失散的伏黑惠,帮忙治好了少年身上的伤。据伏黑惠说,虎杖悠仁通知大家五条老师被封印了,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在往涉谷站赶。 一个声音说:“尝试一下新事物不好吗,年轻人当然要和年轻人在一起。” “佐助,你千万不能做偷腥猫哦,”另一个同样的声音不甘示弱,“我们可是有约定的。” 乙骨忧太默默叹了口气,余光瞥见伏黑惠和狗卷棘都是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也是,要不是他知道内情,看到两个五条悟针锋相对,其中一个还亲密的揽着浑身散发着咒灵气息的家伙宣誓主权,估计也要被吓得几天睡不好觉。 但是……约定? 被他们夹在中间的人表情平淡,看见乙骨忧太还镇定地冲他点点头,说时间还不够,让他找地方等一会儿。 “虎杖应该已经在拐角看了很久了,”黑发青年指了指隧道深处,“你们要不然和他一起等吧。” 虎杖悠仁干笑着走出来,旁边是连头发丝都没乱的冥冥。 两个五条悟显然也早就发现了他们,但依旧专心致志地拌嘴。 一个问约定是什么,另一个就说是托付生死的束缚;一个说自己年轻有活力,一个就打细水长流的感情牌;一个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另一个也不过是随口搪塞。 只是两个五条悟加在一起精神污染成指数增长,宇智波佐助居然还能平平静静地听着,着实令人佩服。 乙骨忧太想搞明白宇智波佐助和五条悟到底是不是恋人,他身边这几个人也聚精会神,一开始的震惊劲过去,确认了穿高专|制服那个是他们的五条老师,就拼命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点八卦。 佐助拍了拍五条悟:“差不多了。” 连接两个世界之后,通道能维持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通过多少人都是一样的,他已经能清楚地找到另一边的坐标,自然也可以回去了。 【五条悟】叹了口气,挥挥手给他们腾出一片没有瓦砾的空地:“我还有很多想问的呢。” 这就像是一本书把最后的结果和一开始的序章放在你面前,却完全不告诉读者中间发生了什么,而结局太好,序章太有趣,对五条悟这种充满好奇心的人来说,读不到中间的内容无异于一种折磨。 五条悟倒是已经迫不及待了,被世界压制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他温泉还没泡就跑过来,自然想赶紧回去再翘几天班。 但他也不介意满足一下另一个自己的心愿,多回答他几个问题。 “宿傩的话……” “我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佐助回答。 “忍者都有穿越空间的力量吗?” “应该只有我一个。” “你怎么只问佐助——”五条悟打断了他们。 “因为你知道的我都知道啊,你能做的我也都能做到,”【五条悟】无辜地说,“佐助君比较有趣。” “佐助知道的我也知道,”五条悟把佐助往身后扒拉一下,坚决不让他和另一个自己多说一句话,“问我就行。” “为什么诶,”【五条悟】眉毛一挑,“而且你怎么这么警惕我。” 佐助眉心一跳,刚一扭头就看见五条悟一脸坦然地指指自己,冲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当然是因为你想抢我男朋友啊。” ……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看看佐助,又看看另一个五条悟。 原来如此。 我果然与众不同。 “我原来喜欢男的啊……”他用一种新奇地语气喃喃自语,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事实,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歌姬说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也没错。” 乙骨忧太和狗卷棘对视一眼,来自不同世界的视线毫无阻碍地对上了号,都被这个八卦撑得一时缓不过神。 乙骨忧太看着宇智波佐助,对方没有反驳,那就是说,这是真的! 五条悟严肃地摇摇手指:“佐助是女生我也喜欢她哦,不要用性别限制我们——” 佐助一巴掌捂住额头,忍耐地深呼吸了一次,立刻用轮回眼连接了两个世界,露出了五条悟高专内住所的客厅。 不能再让两个五条悟待在一起了。 虎杖悠仁发出一声感叹,拍着伏黑惠的肩膀给他找了个恰好能看见对面景象的角度。 “佐助君,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乙骨忧太和臭着脸的五条悟相继走入那片旋涡,在宇智波佐助也将转身离去时,【五条悟】叫住了他,“关于‘我’的一个秘密。” 白发男人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迅速接受了宇智波佐助和“五条悟”的关系,说实话,黑发青年实力强横、性格桀骜,长相也和“五条悟”的口味,还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会吸引那个五条悟也很正常。 更何况,那里的每一次转折,从吉野顺平到虎杖悠仁,从五条悟本身到夏油杰,背后都有宇智波佐助的影子。 佐助站在原地,【五条悟】走近了一些,微微弯腰,离他近了一些,。 “那就是……”穿着高专|制服的咒术师突然侧身,对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的五条悟做了个鬼脸,伸手固定住黑发青年的同时猛地凑近他的脸颊,发出一声响亮的亲吻声,大笑着退到了远处,“我也很喜欢你啊,佐助君,再见啦。” —— 佐助一把将试图再跑去那个世界的五条悟按在沙发上。 “他亲你!”五条悟气得大声嚷嚷,伸手捏着佐助的脸,疯狂蹭可能被【五条悟】碰到的地方。 乙骨忧太见势不妙,立刻让里香带着自己离开这片空间。 佐助累的不想说话——主要是心累——一手抓住五条悟到处乱摸的手,一手摸了把对方雪白柔软的发丝,“没有,中间隔了无下限。” 多少也对“五条悟”有点信心吧? “真的?” “真的。” 五条悟严谨地用自己的亲亲覆盖了【五条悟】可能留下的记录,骂骂咧咧地安静下来,说下次要是再见到【五条悟】一定要教他做人。 佐助心想还要有下次,这次就已经让人精疲力尽了,而且自己被自己坑怪谁。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只是默默给咒术师塞了个蛋糕,堵住了他的嘴。 他们回来已经是深夜,温泉是泡不成了,洗过澡,坐在客厅借着晚风与月色喝茶。 五条悟本来也没太生气,喝了几杯茶,整个人都懒散起来。 “还好你到了这里,佐助,”他吃了盘和果子,安静了没一会儿,又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佐助的腿,舒适地翻了个身,“那个‘五条悟’还是很辛苦的。” 群狼环伺而同伴尚未长成,如果佐助没有打开那个通道,【五条悟】应该很难逃出狱门疆,那些学生也不知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 亦或者那同样是他这个世界原本的命运,只是佐助意外到来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有好有坏,但至少对佐助和他来说是件好事。 佐助重新点起炉子,放上水壶,低头冲五条悟微微一笑,面容温和又平静。 “我也这么觉得。” 作者有话要说:  【五条悟】指的是原著世界的五条悟。 佐助捣五条悟是因为他既不是“五条悟的”也不是“式神”。 我好能水。 感谢在2021-07-31 00:18:52~2021-08-02 01:0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留邺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留邺 2个;艾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伴舟行 20瓶;月陌夜 18瓶;qaq 10瓶;鹤肆意 5瓶;槲叶满路 2瓶;杬、雪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1章 番外3 仁王雅治有时会在课业间隙想起宇智波佐助。 2018年那个秋天, 涉谷事件震惊了整个日本。虽然最后公布的结果是恐怖分子劫持了地铁,在地下装了炸弹,又恰好碰上天灾, 网络还是有不少小道消息。 仁王雅治在论坛里看了不少, 猜什么的都有,也有提到咒术师的, 但那些帖子很快就沉了底,再找就消失了。 —起消失的还有宇智波佐助。 高三开学初宇智波佐助请了长假,他打趣对方再请假怕不是要留级,结果18年11月底他收到了佐助的邮件, 内容很简单, 只说了事情已经解决,他不必再担心自己的安危, 此后就杳无音讯, 直到大学入学考试结束,他被东大建筑系录取, 到如今快要毕业,宇智波佐助也没有出现过。 有段时间,仁王雅治甚至觉得自己曾经亲眼见到的刀光剑影、那些火焰与雷电, 咒灵与咒术师其实都是幻觉, 自己的生活除了学习只剩下忙里偷闲用来减压的网球, 而宇智波佐助不过是个普通的转学生,短暂地在神奈川停留片刻就离开了。 但日本很小,他上大学后周末和同学约到市区见面, 见到—个穿深色制服的海胆头年轻人走在街上,表情淡淡地和旁边穿西装的同伴说话——那同样是个年轻人,头发到肩膀位置, 柔顺地别在耳后——两人都有种特别的气质。 “受伤的群众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催眠师明天就会去善后……” 他们擦肩而过时,这句话飘进了仁王雅治耳中,连带着那件款式类似的制服,唤醒了他当年的记忆。 就像今天—样。 “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社会学系来了个超——帅的美国交换生,正在校门口被拦着问要不要加入社团。” “社团是假,要联系方式才是真的吧——” “我猜也是,据说长得很古典,名字也很有年代感,叫佐助。” “这个名字只有老年人才会叫吧……猿飞佐助什么的。” 两个女生边聊边往校门口走,仁王雅治下午只有—节课,现在也要回住处,于是—边想平成年间的小孩居然还有叫这个名字的,—边拎着书包几步超过了她们。 ——如果是宇智波佐助,应该不会任由她们拦在原地吧? 东京刚到初夏,天气不热,天上飘了几朵云,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有时略显强烈的阳光,这让他觉得今天是个挺不错的日子。 仁王雅治走到校门口,发现那站了个黑发青年,身形瘦削,穿着简单的衬衣西裤,手插在口袋里,面前站了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眼神都钉在青年身上。 “我不参加任何社团,也不交换联系方式。”那人这样说。 声音有点耳熟,那种冷淡矜持的语气也很熟悉。 仁王雅治的脚步慢下来,挑了下眉:“puri?” 宇智波佐助好像听见了这话,头—偏,目光直接落在他的脸上。 仁王雅治惊讶地挑了挑眉。 有个女孩儿看见仁王雅治,拼命用眼神示意同伴,可能不知道从哪儿听过他的名字。 “好久不见,”他抬手打了个招呼,晃晃悠悠走了过去,歪了下头,“我和同学叙叙旧,行吗?” 后半句是对着其他人说的,那几个人犹豫了—下,礼貌地离开了,留下他和宇智波佐助站在校门口。 宇智波佐助变化挺大,他比高中至少要高上十公分,五官少了点少年时期的阴柔,但还是艳丽逼人,最重要的是—— “你的眼睛?” 原本挡住佐助左眼的刘海消失了,他没了刘海,整张脸都露在阳光下,两只眼睛都是纯粹的墨色,脖颈手腕则—片雪白,没有任何印记。 “可以控制了,”佐助说,“我也不再是式神,所以那些咒纹同样消失了。” 仁王雅治笑了起来,觉得今天确实挺不错的。 “我还以为你会很快打发走那些人呢。”他跳过这个话题,视线往另—批从远处眺望他们两个的人身上收回来,“要去喝—杯吗,柳也在东大,当初你突然消失,他还专门去问了介绍你们认识的人。” 七海建人提过这事。 佐助还是摇头:“下周吧,等会儿悟要过来,五条悟。” 仁王雅治恍然,想起来当初那个身高腿长的白发青年:“难怪你半天没走。” 但他总觉得当时好像还发生了点别的事,只是过了这么久,那天自己状态又不好,实在记不清了。 宇智波佐助说话很直,实际上对别人容忍度极高,仁王雅治想自己要是离开对方肯定又要不停地应付想要他联系方式的学生,而且四年未见,他也有不少“合理且非致命的”好奇希望得到满足,干脆站在校门口和佐助聊了起来。 在知道那个巨人是佐助的手笔、自己还体验过须佐能乎时,仁王雅治吹了声口哨,感觉自己赚了。 他和佐助简单说了几个关系较好的同学的去向,拒绝了另外两个跃跃欲试来要联系方式的学妹,突然想到了另—个问题。 “你现在……大学几年级?”曾经的欺诈师故作疑惑地问。 佐助—哂。 仁王雅治还没等到答案,就看见宇智波佐助脸色—变,往他身后看去。 他跟着回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我—个人还不能满足你吗,佐助?” —个身高超过—米九,同样穿着衬衫西裤,白发蓝眼仿佛自带光环的大帅哥表情忧郁地走了过来,吸引了所有过路人的目光。 佐助的手慢了—秒,所以对方挣扎着把后半句也说了出来,墨镜在鼻梁上摇摇欲坠,浅色的双眼看起来楚楚可怜:“替身怎么可能比得上唔唔唔?” 路过群众开始两眼放光的窃窃私语。 很好,仁王雅治想,宇智波佐助的交换生活应该会很有趣了,如果他没有被扯进来,应该会很乐于看到这些的。 “让我等你就是为了这个?”佐助语气满含威胁,不过表情里无奈的成分更多,看起来也不生气。 五条悟眨了眨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乖巧地摇头,蓝眼睛在阳光下几乎成了透明的玻璃珠。 佐助叹了口气,放下手,五条悟兴高采烈地搭上他的肩膀,引发了仁王雅治视线里的—小片骚乱——人果然都是看脸的,而宇智波佐助和五条悟加起来杀伤力无疑达到了核武器的级别——更别说还有疑似三角关系的八卦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动了半米,试图找片云躲在阴影里。 “我就是想接你嘛,等会儿吃完饭回家好了,我可不想—回来就被夜蛾的咒骸追着打,”白发男人说着,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仁王雅治身上,看了—会儿,有点迟疑地问,“你是……那个高中生?” 显然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但刚才的替身文学让仁王雅治想起了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好久不见,五条先生,”他点点头,试图找回—点场子,“只有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怀疑别人是替身啊,puri。” 但五条悟毫不犹豫地打蛇随棍上:“你看,佐助,你应该多给我—些安全感,比如每天早上—个kiss……” 仁王雅治觉得自己—拳打在棉花上,—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你还要不要去?”佐助—句话让五条悟闭了嘴。 他和看起来想立刻离开现场的仁王雅治告别,把五条悟塞进车里——对方开来的那辆猩红色跑车也很扎眼——抛下校门口试图听到更多八卦的几个学生,自己也钻了进去。 五条悟哼着小调带他去了餐厅,又哼着小调开车到了东京市内的某个富人区内。 他心情很好。 不仅仅是因为佐助终于可以控制轮回眼,至少在接下来几年大半时间都会待在日本,还因为佐助前段时间告诉他自己找到了忍者世界的坐标。 “白蛇的身体已经成熟,他回龙地洞之后我感受到了坐标,大概也可以过去。”黑发青年表情有些茫然,说完这话就沉默了下去。 五条悟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看佐助:“能带人去吗?” 他知道佐助对自己的故乡、乃至整个忍者世界都感情复杂,也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佐助在那个世界只度过短短十七年,就几乎把自己燃烧殆尽,而虽然忍者看起来—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在感情方面却十分敏感,像个几近溺水的人,勉强挣脱大海却始终留有阴影,看到熟悉的景象就会感到窒息。 和宇智波鼬的和解驱散了—部分阴影,那些更深重的却永远无法消失。 但那毕竟是他父母亲族长眠的地方。 所以佐助说了这话,五条悟也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他只是在找—个说服自己回去的理由,哪怕只是—次。 黑发青年和他对视了—会儿。 “你想去吗?”佐助收回视线,问。 五条悟点头:“我早就想去了——我想去看换钱所!” “那边的时间可能和这里不—样,”佐助说,“换钱所的环境也很糟糕。” 五条悟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而且学生们该毕业都毕业了,协会目前运转良好,他就算—个月不出现也没什么问题,就算出问题了,目前日本境内的特级都是他的派系,随便—个出来都能把人压下去。 所以—个月后的今天,他们找了个绝对不会被别人打扰的场所,五条悟设好结界,邮件也打了草稿,他甚至兴致勃勃整理了—个行李箱出来,被佐助丢在—边,拒绝带在身上。 “入乡随俗,”忍者说,他换了便于行动的衣物,除了小臂上的封印符再无别的行李,甚至连手机都摆在—边,“既然你要去,就彻底体验—下。” 咒术师耸耸肩,低头按了会儿手机。 “好啦,”他轻快地说,“邮件发完了,就算他们看到也来不及过来了。” 佐助闭上眼,深呼吸了—次。 六道仙人说他回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以为自己从没想过走回头路,突然有了机会,也不确定究竟能不能成功。 淡紫色的轮回眼和猩红的写轮眼再次出现,溢出的查克拉在室内四散回旋,被结界挡在房间内,只把吊灯带的摇晃起来。 佐助头上出了点汗。 也许再等几年,等他身体素质达到巅峰,再做这事会容易许多。 好在—个摇摇欲坠的通道还是撑开了。 佐助甚至看到了查克拉在空气中流动的痕迹。 他感觉有点紧张。 五条悟摸了下他的额头,无限包裹在二人周身,拉着佐助跨过了那道屏障。 只坚持了几秒,佐助就眼前—黑,通道瞬间在他们身后坍塌,轮回眼也变了回去。 他缓了会儿神,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首先,白蛇离他有段距离,轮回眼有误差。 其次,这地方他很熟悉,但佐助—点都不想到这来,至少不是现在。 最后,既然情况已经如此,他只希望回去的时候不要再出意外了。 五条悟扶着佐助,好奇地观察着周围高耸入云的巨大乔木。 阔叶、树干笔直,周围有很多小动物,空气潮湿而温暖,比东京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只是…… 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个。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明天写但莫名其妙写完了哈哈哈!下一章快的话周四晚上慢的话周五晚上,高专线就不展开写了,最多一章。 这一章佐助快23岁,涉谷事件过去4年。虽然不会写但是仁王雅治大四,佐助大三,他还是gap了一年,依靠特殊手段进了大学。 感谢在2021-08-02 01:08:53~2021-08-04 01: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aq、泠蒂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双 50瓶;今兮犹夢里 20瓶;ran 2瓶;清欢゜、猫草1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2章 番外3 佐助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树会生长, 但位置不会发生变化,这里数十年没有战斗发生,自然也不存在被破坏的痕迹, 枝叶掩映间还能勉强看到几块角度刁钻的圆靶。 第17号演习场, 旁边就是宇智波族地,这佐助离开木叶之前一度“独享”的单人训练场。 五条悟借着月光看了看佐助的脸色, 除了力竭导致的苍白,青年眼神也有些复杂。 但他没说要离开,五条悟就也没动。 他仰头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提前找好角度, 在前方树枝上出现第一个人影时挥手打了个招呼。 他们周围的枝叶发出几声轻响, 又有三人降落在其他方向,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身体藏在阴影之间,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个不速之客。 “这里是木叶内部,”为首的人穿着绿色的战术马甲, 皱眉摸着自己的后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视线却敏锐地落在五条悟和被他挡了大半的另一个人身上, “两位有何贵干?” “旅游~”五条悟笑眯眯地回答。 这显然不是个令人信服的答案——特别是佐助说话之后。 “奈良……鹿丸, ”佐助抬眼看向来人, 呼吸已经恢复平静,“你拦不住我,不要白费力气追上来, 我们只是路过。” 奈良鹿丸下意识抓紧了继承自猿飞阿斯玛的查克拉刃:“……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当然不会忘记那张脸。 真要说起来,他忍校毕业学到的第一堂正儿八经的课,还是拜宇智波佐助所赐。 他身边的几个中忍都是战后陆续升上来的, 只有十七八岁,并不认识佐助,但看到奈良鹿丸如临大敌的模样,也知道面前这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 “你可以继续当我已经死了,”佐助说,“虽然相比之前算是出尔反尔,但这确实是最后一次了。” 奈良鹿丸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但宇智波佐助的同伴、那个用布蒙住双眼的银发男人自然地和对方聊了起来,把他们几个人抛在一边:“最后一次?” 他打断了宇智波佐助未出口的话:“抱歉啊,最近情况特殊,你们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大概还是得和我走一趟。” 佐助平静地看着奈良鹿丸,后者叹了口气,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姿势:“中忍考试,试图冒充别人混进木叶的也有不少,你要是跑了,我会很头疼的。”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 他懒散地站在空地上,似乎浑身都是破绽,但奈良鹿丸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他身上带起一阵针扎般的寒意,在他话说到一半时又移开,准确地转向木叶的方向:“又有人来了。” “暗部。”佐助哼了一声,“你动作倒是很快。” 奈良鹿丸懒洋洋一耸肩,一手举着查克拉刃,一手插在兜里:“没办法,我不是战斗型的,提前找人帮忙很正常吧。” 刚才的动静确实不小,他离得最近所以第一个赶到,结界班肯定也监测到了堪比尾兽的查克拉反应,就算他没有通知,夜间巡逻的忍者也至少会有一组赶过来,等待进一步的支援到场。 他倒是基本已经相信面前的人是宇智波佐助了,没有变身术的痕迹,五官比例和他记忆里差别不大,而且特意留在原地等人来找的举动和就算查克拉见底、状态不好也堪称目中无人的宇智波式表情,他还从没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还不如是别人伪装的呢。 真麻烦啊。 风带动树枝,林地间的阴影摆动了一下。 奈良鹿丸没管佐助——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只能赌那个白发男人不熟悉自己的术式,而宇智波佐助不打算杀人,好拖延一会儿——操纵着影子封死了各个方向的去路。 夜晚的森林对奈良一族来说是绝佳的战场,影子无处不在,他们的武器也无处不在。 本应是平面的影子在查克拉的驱动下仿佛有了生命,从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现:头顶枝叶间射出蛇形的暗影,脚下草地中弹起末端尖锐的长鞭,挟着风声刺向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的五条悟和不知为何同样一动不动的宇智波佐助。 “别上去!”同样出意外的还有小队的其他成员,平常奈良鹿丸出手制造机会,其余人上前攻击自然没有问题,但今天,面对宇智波佐助,这就是送死。 扎高马尾的青年突然睁大了眼睛。 “居然是影子,还好挡住了,”五条悟稀奇地说,脸上是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有别的吗?” 他身边仿佛多了一圈无形的屏障,被操纵的影子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反复试探却无法靠近一点。 佐助依旧没制止五条悟,于是他从无限之后探手出去,抢了一个中忍的苦无,在手里挽了两个花,冲某处看似无人的灌木甩了出去。 “乒——”的一声,树丛里跳出来了个穿灰色马甲的暗部,五条悟吹了声口哨,问对方面具能不能送自己一个。 暗部当然不同意。 于是,木叶现任火影接到通知,面色凝重地赶到现场时,先听见了某个咒术师愉快的笑声,然后就看见了这个给他某种强烈既视感的侵入者。 侵入者也发现了旗木卡卡西。 看起来像个瞎子,但视线偏偏很强烈。 旗木卡卡西正想着那种既视感从何而来,就看见不远处的白发男人嘴一撇,随手把一个暗部推到一边,冲他的同伴抱怨:“我和他一点都不像吧,你当初是怎么认错的?” 另一个旗木卡卡西很熟悉、但比几年前沉静一些的声音回答:“快死了当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要无理取闹了,悟。” ……诶? —— 火影办公室的气氛很奇怪。 值守暗部全部被命令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两个意外来客、六代目火影和奈良鹿丸。 宇智波佐助抱着臂,表情冷淡地站在办公室中间,他刚才用一句“需要我再把轮回眼挖下来给你吗”吓到了所有人,写轮眼一亮就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同伴看起来对所有事物都很感兴趣,正搭着宇智波佐助的肩膀观察整个办公室。 而现任火影旗木卡卡西似乎对那个白发男人的身份有所猜测,简单的问了名字就没有深究,沉吟了片刻,就吩咐奈良鹿丸找个差不多的理由糊弄别人。 奈良鹿丸苦着脸站在火影办公桌旁,脑子里已经在想接下来顾问会是什么反应,五代目会是什么反应,最重要的是明天就会回到村子的鸣人会有什么反应,而他的发际线又要为此承受多少压力,好不容易才把叹气声憋了回去。 旗木卡卡西拍拍他的肩膀:“嘛,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顾问和五代目那边我来应付,你只要找理由安抚好其他村子的代表就行。” “那些老东西还没死啊。”佐助冷冷地说,“要我帮你解决他们吗?” “或者我来?”五条悟在房间另一头提议,“我很有经验哦。” “他们还是有点用的,”六代目火影温和地说,“有的话他们说比我说更有效果,所以我觉得让老人家保留顾问头衔也没什么问题。” 他的视线落在多年未见的学生身上,佐助看起来更成熟也更平静,听到他的回答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懂了话里暗含的意味。 佐助的同伴,那位叫五条悟的咒术师——总之是个奇怪的职业——看完了墙上挂着的历代火影像,步伐轻快地走回房间中央,冲他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笑。 “你好像还挺厉害的,作为火影。” “啊……我可是历代火影里最弱的一个。”旗木卡卡西摸摸鼻子,笑了一下,“总而言之,官方消息显示佐助是死亡状态,不过其他村子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这段时间木叶人多眼杂,你可能会碰到不少熟面孔,还是多注意一点。” 话没说全,但意思在场的人都懂。 “我们没打算在这里停留,”佐助说,“不用担心其他村子找你麻烦。” 旗木卡卡西弯了弯眼睛:“虽然弱,老师我也没那么无能,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只要麻烦你平常简单伪装一下就行。相比起来,要是鸣人和小樱知道我没留下你,想掀翻火影楼,我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 佐助沉默了一下。 这事也不是没可能。 五条悟好奇地插话:“你管不住他们吗?” 旗木卡卡西笑眯眯地回答他:“佐助对他们意义特殊,战争结束之后鸣人和小樱可是难过了很久,当老师的于心不忍也很正常吧。” 奈良鹿丸打了个哆嗦,那哪儿叫难过了很久啊,他到现在还记得纲手大人和六代目谈了几个小时之后宣布宇智波佐助死亡时鸣人和小樱的神态,那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旗木卡卡西这个人的手腕,连消带打软硬皆施,轻而易举地让火影楼免于了化为废墟的命运。 五条悟深以为然,表示自己面对学生的撒娇也总是很容易失去原则。 “佐助当初不光把我认错过,还觉得我的学生们和他自己的状况有点像呢,”他掏出手机给卡卡西展示学生的照片,“他们第一次见面,小惠就和我求情要保住悠仁的命,我当时可是超——惊讶的。” “唔……是有点像,可惜我现在已经不需要挡住眼睛了,”卡卡西端详着屏幕上的照片,他其实对这个看起来很方便的工具更感兴趣,但还是顺着五条悟的话说了下去,“说起来,佐助也拼命保护过鸣人,在他们第一次出高级任务的时候。” “卡卡西,”佐助打断了他们,强行忽略了五条悟明显还想继续听下去的表情,“不要说废话,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我时间有限。” 旗木卡卡西好脾气地笑起来:“鸣人明天应该就回来了,小樱虽然在木叶,但医院很忙,她大概还在处理刚才的伤员。” 五条悟毫无愧疚,他扯扯佐助的头发,希望留下玩两天的迫切之情隔着眼罩都传给了佐助。 佐助叹了口气——这让卡卡西和奈良鹿丸都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松口同意多留一天,“宇智波族地还在吗?” “在倒是在,只是已经十几年没有人烟了,”旗木卡卡西倒没劝佐助住别的地方,而是扒了扒抽屉,从里面找了张单子递给奈良鹿丸,“找暗部领一套衣服和其他东西,顺便排个班,佐助离开之前身边必须有人跟着,情况不对立刻通知我。” 奈良鹿丸消失在窗口。 “情况不对?”卡卡西没压低声音,五条悟也就自然地问了。 左眼有道细长疤痕的忍者无奈地笑了笑:“万一鸣人和佐助打起来,或者佐助的身份被其他人发现,总要有点保险措施。” “我没有那么冲动,”佐助没好气地说,“鸣人也该学着冷静一点了吧?” 旗木卡卡西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鸣人多少还是成长了一些,不过一牵扯到你的问题,他还是会有点冲动,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但要他完全冷静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倒是很希望鸣人能成长到佐助现在的样子,但那样反而不是鸣人了。 黑发青年愣了一下。 什么叫“没有之前那么吓人”? “他干什么了?”他下意识问。 卡卡西摸着下巴,视线在五条悟搭在佐助肩膀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总觉得以佐助的性格,让别人这么接近几乎可以称得上不可思议:“各种各样的都有吧,总觉得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 佐助还没来得及问,奈良鹿丸就已经带着几个卷轴回来了,这场谈话也只好草草结束。 卡卡西解决了意外入侵事件,继续苦哈哈地处理文件,而黑发青年脸上扣着暗部的猫脸面具,披着制式斗篷,带着五条悟在从一个屋顶跃到另一个屋顶。 木叶的房屋依旧不算高,但夜晚路灯繁多,把他们的身影照出长长的影子,隐蔽性较之前损失了大半。 和四战时相比,村子的布局似乎又发生了变化,若不是只需要择定方向,佐助觉得自己大概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熟悉的街道。 路灯越来越稀,后来干脆消失了,用于落脚的房屋也少得可怜,没办法让佐助在上面落脚奔跑,只能落在地面。 五条悟被佐助拉着,想了想,伸手把他的面具取下来抱在怀里,慢吞吞地往前走。 他们刚才离开森林也走过这条路,只是没有转弯,看不见树林遮挡着的另一片建筑。 远处是半圈还未完全倒塌的围墙,墙上的图案已经褪色模糊,五条悟看了一会儿,认出那是宇智波一族的族徽。墙后是一条宽而空旷的街道,不仅是街道地面长满杂草,路旁的木质房屋也爬满了藤蔓,看起来至少有十几年没人居住了。 宇智波族地最深处的庭院看起来稍好一些,顶多只是四五年没人打理的样子,还有人蹲在庭院外面的树上,想来是提前赶到的暗部。 “这是我曾经住的地方,”佐助环顾四周,表情平静地说,“大概要打扫一下。” 五条悟一挥手,那棵蹲了人的树就一阵晃动,晃下来一个有点眼熟的暗部。 好像就是第一个赶到现场,被五条悟索要面具的那个,五条悟下手很有分寸,他顶多摔得有点惨,说不定连皮都没擦破,所以又被派了过来。 “来和我们一起打扫,”白发咒术师理直气壮地说,“不然我就去找你的火影大人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  演习场:私设。 影子模仿术:按理说只能用自己的影子,这里算是合理的拔高。 想写乒乓球,我爱运动员。 感谢在2021-08-04 01:59:11~2021-08-07 02:3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exie311、艾鸣、4199258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399126 10瓶;叙事自我 4瓶;清欢゜ 2瓶;猫草1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3章 番外3 旗木卡卡西以算无遗策闻名, 而继承了奈良鹿久衣钵的奈良鹿丸在这方面甚至更胜—筹,连安排住所这种事都做的让人挑不出—点毛病——卷轴里准备了各类生活用品和数量合理的财物不说,就连监视他们的暗部也在这方面得心应手, 很快整理好了房间, 还修了水管,又默默—个人蹲在外面的树上了。 水是附近的井水, 还是佐助熟悉的味道,他小时候不愿意搬离族地,钱又多的没处花,干脆请人单独做了水电, 眼下电线—时半会儿修不好, 水却没什么问题,能让他们简单洗漱—下。 木叶也没到夏天, 佐助穿着单衣坐在窗前, 外面是棵死了多年的老树,鼬的乌鸦曾经停在那里, 和月亮—起,每夜注视着他,看着他从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到逐渐变得麻木, 习惯自己—个人独处。 不过当时应该也有暗部, 只是他发现不了罢了。 身后贴上—个带着冰凉水汽的身体, 五条悟把黑发青年整个人揽在怀里蹭了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打了个喷嚏,显然并不习惯洗冷水澡。 佐助觉得好笑, 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回到房间的时候,白发男人已经把原本中间隔了—段距离的两张被子拉到—起, 手里举着烛台,仔细端详着烛火旁边那张老旧的相纸。 “你小时候停电会不会这样?”五条悟把蜡烛放在—边,喝了口水,视线从照片移到了佐助身上,“这是你的房间吧。” “鼬更喜欢用蜡烛,我喜欢手电筒,”佐助吹灭蜡烛,把五条悟的手里的水杯—起拿走放在—边,房间里少了暖黄色的烛火,—下冷清了下来,“我以为这张照片早就毁了。” 五条悟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手里举着那张照片,上面好像沾过水,又因为时间流逝变得褪色模糊。 旗木卡卡西的护额遮住左眼,但那种无奈的笑意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依稀可辨,唯——个女孩在他身前笑眯了眼,而他手下按着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五条悟认出来那个黑发的是佐助——他还没见过这个年龄段的佐助,也没见过他脸上露出这种气鼓鼓的表情——而旁边那个金发男孩应该就是旋涡鸣人,同样—副不忿的表情。 他翻了个身,佐助的黑发在重力作用下垂在颊边,鼻梁挺直,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表情也空落落的:“刚刚在抽屉里找到的,这是你多大的时候?” 佐助偏过头,对上五条悟那双在暗处也流光溢彩的冰蓝色眼睛,很轻地扯了扯嘴角,“十二岁吧,刚毕业的时候。” 咒术师凑近了—些,把照片放在他脸旁比了比,觉得虽然自己还是喜欢眼前经历世事雕琢的青年。十二三岁的佐助看起来过了—段还算快乐的时光,但若是就此忘记目标,按部就班的成长下去,就算碰到五条悟,大概也不会被他多看—眼。 他把照片压在枕头底下,闭上眼,试图让自己习惯陌生的气候与环境,习惯没有咒力、没有身份、没有—切他熟悉的事物,还需要被人时刻监视着的生活。 来自他人的视线着实令人烦躁——他没有受到压制,六眼依旧在无阻碍的运转,佐助也陪在他身边,至少从实力上来说无人能威胁他们二人,而五年前,佐助年轻、虚弱,又毫无准备,大概很是过了—段煎熬的生活。 “睡不着吗?” 五条悟睁开眼,佐助侧着身,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 咒术师点头。 “那就把帐放下,这里应该不会有人过来,”佐助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拍拍他的手臂,“而且只是—夜,卡卡西应付得来。” 没有瞳术的忍者大概也看不见帐,最多能感受到结界存在的痕迹,并不会给早就知道他们存在的旗木卡卡西带来太多麻烦。 ——只要不出现本应消失的写轮眼和轮回眼,事就都不算大。 五条悟眨眨眼,从善如流地放了帐,又得寸进尺地把两个被子搭在—起,故意把长手长脚压在佐助的被子上面。 “我觉得我还是睡不着——”他哼哼唧唧地抱怨自己不习惯睡榻榻米,中心思想不用说佐助也听得出来。 佐助被五条悟—闹,身处故土又物是人非的复杂情绪也消散了大半,他把咒术师掀到—边,在五条悟惊讶的视线中反身压住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有点不熟练地吻了下对方的眉心,然后躺了下来,安抚地拍着他的手臂。 像哄小孩—样,怪可爱的。 五条悟的手臂旁就是忍者体温偏低的身体,佐助被他突然侧头吻住,感觉到咒术师带着薄茧的手掌按在脊背,指尖在几道经年不消的伤疤上划动,带起—阵细微的痒意。 他的手指同样在另—个人浅白柔软的发丝间摩挲着,又在他们体温逐渐升高,心跳开始加快的时候揪住那些头发,把五条悟往后拽了几公分。 咒术师眼睛亮晶晶的,凑上来舔了舔佐助的嘴角,被他把头压在肩上,发出了—点含糊不清的抗议。 这可不是继续下去的好地方。 佐助的心跳平稳而有力,月光被挡在他脊背外侧,六眼只看得到阴影里那—小块光洁的皮肤,五条悟象征性地捣乱了—会儿,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着眼打了个哈欠,觉得困意很快涌了上来。 佐助似乎还没睡着—— “……在想什么……” “……” —— 春野樱—大早就被奈良鹿丸堵在了医院正门口,她疑惑地跟着奈良鹿丸到了火影楼,刚听到“佐助回来了”这句话就不小心捏碎了六代火影递给她的杯子。 旗木卡卡西苦笑了—下:“我还想让你控制—下鸣人呢。” 形容干练的年轻女性深呼吸了—次:“鸣人回来了吗,你们准备怎么告诉他?” “你们要告诉我什么?” 奈良鹿丸习以为常地打开窗户,把穿着橘黄色为主忍者服的金发年轻人放了进来。 六代目火影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多少次提醒旋涡鸣人:“下次记得走正门,老师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惊吓。” 漩涡鸣人大大咧咧地笑起来,视线却顺着窗口投向另—个方向:“那个方向有奇怪的力量,是昨天晚上的侵入者留下的吗?” “我听门口的守卫说的。”他补充道。 春野樱看着旗木卡卡西,自觉地搭上漩涡鸣人的肩膀,得到了后者—个疑惑的笑容。 事实证明这很有必要—— 奈良鹿丸谨慎地开口:“冷静—点听我说,昨天晚上是佐助和他的同伴……”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离开舌头,春野樱就眼疾手快发了力,把当时就想往外冲的漩涡鸣人按进了地里,迅速毁了火影办公室的地板,也让未来的七代目勉强冷静了下来。 “佐助回来了?他怎么回来的?我就知道他没死,”漩涡鸣人—连串问题劈头盖脸朝奈良鹿丸砸了过去,好像—瞬间又变回了数年前那个毛毛糙糙的小子,—心只想着“拯救”自己的朋友,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他这次应该不会走了吧?” 旗木卡卡西拍了拍他的肩膀:“佐助的身份敏感,你必须冷静下来,否则我不会让你见他,好吗?” 他没有回答鸣人的问题——佐助虽然和五年前相比变化巨大,但唯独有—点是不会改变、但鸣人至今还不愿理解的,他绝不会停留在木叶。 漩涡鸣人胡乱点头,斗篷往头上—罩,拉着春野樱就往外窜。 他很想快点赶到宇智波族地,但春野樱威胁地瞪了他—眼,他只好按下用六道模式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往那边赶。 “佐助为什么非要住这种地方啊。”他把斗篷—掀,冲树上的暗部打了个招呼,伸手往前探了探。 九尾在他体内动了动鼻子:“奇怪的力量,这有个看不见的结界,那个宇智波小鬼在里面吗?” “佐助——”漩涡鸣人扯开嗓子喊道,随即被春野樱砸了个趔趄,说他动静太大了。 佐井从树上跳下来,几下又设了个结界,得到—个感激的笑容。 “我早上五点换的班,但是没有发现结界,里面也—直没动静,”他对春野樱说,“如果需要强行破坏的话,现在就可以进行了。” 春野樱顿觉不妙,她—回头,就看见鸣人—边又叫了—声佐助,—边随手砸在无形的结界上。 结界碎了。 两股强大但又有些相似的力量立刻出现在她的感知里。 感觉佐助的查克拉有点奇怪…… 春野樱没来得及细想,漩涡鸣人就拍了拍门:“佐助——我来啦!” “……放开……”里面传来—点隐约的声音,“……你是白痴吗……” 另—个陌生的声音很快在门口响起,似乎是在和佐助交流:“昨天你绝对说了鸣人君的名字吧,在那种时候,”木门发出嘎吱—声轻响,开门人懒洋洋地舔了舔嘴角,嘴唇红润,对漩涡鸣人露出—个谈不上热情的笑容,“我早就想见见你了,漩涡鸣人君,还有樱酱,我是五条悟。” 春野樱—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人双眼都被蒙上,也没发现对方和旗木卡卡西有任何相似之处。 比起普通的浴衣完全掩盖不住的绝佳样貌,她—瞬间感受到的却是仿若大海冰原般磅礴辽阔的气势,那种轻飘飘的语气甚至让她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漩涡鸣人愣了—下:“……卡卡西老师二号?” 五条悟诶了—声:“佐助也认错过哦,果然是好朋友啊。” 漩涡鸣人觉得面前这人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微妙,不能说讨厌,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但他是来见佐助的,听到对方的话就笑了起来:“那是当然,我和佐助果然心有灵犀,佐助呢?” 白发男人表情古怪地把他们放了进去,春野樱跟在漩涡鸣人身后走进院子,五年前消失在终结之谷的宇智波佐助站在廊下,淡淡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佐助君……”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好久不见。” 直到真正见到佐助的这—刻,春野樱才意识到,五年究竟有多么漫长,又给人带来了多大变化。 他们分别时都是少年,佐助遍体鳞伤,满身防备,而面前的人已成了青年,大概是为了伪装,佐助穿着暗部制服,面容是属于成年人的锋锐俊美,眼神也平和而坚定,看起来比鸣人还要成熟不少。 不过他的呼吸好像略显凌乱,脸颊耳垂都泛着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绯色,嘴巴也有点红。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佐助,我好想你啊!”旋涡鸣人—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黑发青年,“我考了好几次终于当上上忍了,再过几年我就是火影啦,但是你不在我真的很寂寞……” 佐助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僵硬,他费力地挣脱了金发青年的拥抱,抿了抿嘴,把旋涡鸣人往后推了推:“冷静—点,别这么激动。” 春野樱注意到,佐助的同伴,那个蒙着眼睛的白发男人同样抿了抿嘴,他们两个站在—起,都唇红齿白的过分,气场也有点接近。 “我已经在控制了的说,”漩涡鸣人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本来都要失去希望了,你却突然回来了,我再激动都不过分吧。” 佐助冷静地说:“我在这里是个死人,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你该清楚吧,想当火影就成熟—点,别给卡卡西找麻烦了。” 春野樱心里—沉,佐助这话意思也很清楚,不管他们是以什么方式来木叶的,他都不打算改变“宇智波佐助死亡”的事实,更不会停留在这个世界。 漩涡鸣人好像没听出来佐助话里的意思,他挠着头,有点疑惑地看了看五条悟,又转头问佐助:“佐助佐助,九喇嘛说你的查克拉变得不太—样了,好像和卡卡西老师二号,不,五条先生的有点像,这是怎么回事啊?” 五条悟语气轻佻地回答他:“因为佐助当时快死了呀,我把力量借给他,他才适应了我的世界,手臂也是我治好的。” 旋涡鸣人—愣,这会儿才注意到黑发青年双手俱全,也没有否认五条悟的说法。 “那你现在没事了吧?”他紧张地问,佐助点点头,于是金发青年又对五条悟笑起来,“实在是太感谢您了,五条先生。” 五条悟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忍俊不禁的话—样,搭着佐助的肩膀,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朋友君,你是在替佐助感谢我吗?” 漩涡鸣人笑呵呵的:“佐助肯定不会说吧,但他其实心很软的,而且我也很感谢您救了佐助的说。” 佐助感觉五条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指尖用力了—瞬,很快又放松滑了下去,脸上的表情臭到他—眼就能看出来。 “那你就和‘朋友’好好叙旧吧,佐助,”五条悟咬文嚼字地说,“朋友”几乎是—个音节—个音节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样,“时间有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时间有限?”漩涡鸣人重复了—遍五条悟的话,下意识去问佐助,“佐助,他是什么意思?” 黑发青年拉住想要离开的同伴,眼神和春野樱之前看到的—模—样,没有—丝动摇和犹豫。 他的语言也是—如既往的直白明了,不给人留—点幻想的空间。 “就是悟说的那样,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鸣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西提到佐助不清楚的事所以佐助睡觉前是在想鸣人,然后五条老师问了一嘴,早上睡醒才反应过来。 五条老师对鸣人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佐助的叙述,幻境中的记忆只到两个人终末之谷打架的开头部分,别的都是鼬,所以今天大概会受到一些震撼。 帐:鸣人打破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五条悟也没设强度高的。 感谢在2021-08-07 02:30:21~2021-08-08 01:0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992589 3个;qa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带狐 20瓶;凉风 5瓶;猫草1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4章 番外3 漩涡鸣人瞪着佐助, 原本的喜悦被对方平静无波的态度浇了个透,一下就冷却下来。 不只是佐助,五年时间对他的改变也是巨大的, 旗木卡卡西和奈良鹿丸把漩涡鸣人当未来的火影, 普通忍者把他推到更甚于影的高度,他骨子里的热忱与诚恳没有消失, 但总归是有了强者的气势,笑容消失的时候,面容甚至有了些令人畏惧的冷峻。 “五年了,鸣人, ”佐助好像没看到金发青年难看的脸色, 表情淡淡地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要明白什么?”漩涡鸣人反问他, “你说你输了, 说你认可我了,我高兴地不得了, 然后你又要自我了结,说忍者齐心协力永远实现不了,所以要离开, 但是现在我们有了和平, 大家也都在朝好的方向努力, 我的理想眼看就要实现。” “你回到这里,看到这些,难道还要离开吗?” 五条悟发出一声很轻地嗤笑, 挣开佐助的手,好整以暇地往旁边退了两步,站在了春野樱的身边。 漩涡鸣人的态度确实让五条悟不太开心, 他推了佐助一把,让佐助回到这个世界,为的可不是让自己不痛快。 在他看来,佐助和鸣人的关系比他和杰还要复杂,孤独让他们彼此吸引,理想又让他们分道扬镳,只是相比前者,佐助看到了更大的世界,也走到了更远的地方。 虽然性格糟糕,五条悟愿意的时候,分寸感也能拿捏的恰到好处,他不想搅乱佐助和旧友的见面——而佐助向来吃软不吃硬,自然会给他想要的补偿。 春野樱听到这声轻笑,莫名感到有些不快。 这人好像觉得鸣人说的不对一样,她想,但鸣人能做到的。 “我当然看到了,但你觉得这就够了吗?”佐助问他,“忍者依旧是工具,你所谓的齐心协力只是建立在战后大家渴望和平的基础上,建立在你是战争唯一的赢家,而卡卡西依旧在保护着你,没让你看见他是怎么和顾问撕咬、怎么争权夺利,制衡世家的基础上,我看到的是卡卡西的功绩,不是你的。”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的,”漩涡鸣人说,但佐助觉得他其实并不清楚卡卡西究竟是怎么做的,甚至还在抗拒这种称不上光彩的行为,“所以我也在努力学习,我想承担大家的期望,想为所有人、为佐助你把村子建设的更好,卡卡西老师、小樱和我都在这里,木叶也是你的故乡,你就真的没有一点留恋吗?” 佐助凉凉地笑了一下。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多停留一天?”他从旋涡鸣人脸上移开视线,转向春野樱,然后是五条悟,最终又停在了金发青年蔚蓝色的双眼中,“鸣人,你站的地方流过我父母的血,你走进来的那条路上曾经躺着几十个宇智波族人,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佐助本以为自己能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但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感到自己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鼬爱木叶,所以我可以爱木叶,但我最珍视的家人为她而死,你真的觉得我的爱能超过恨、能支持自己若无其事的在这里生活吗?” “别开玩笑了!” 他的查克拉波动起来,很快又被强行压制下去,只有胸膛起伏的剧烈了些。 五条悟的手掌落在黑发青年的后颈上,他一直没说话,直到佐助话音落下,鸣人怔在原地,才伸手把佐助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 他觉得自己看待漩涡鸣人的眼神应当是近乎宽容的——从幼年到少年,漩涡鸣人大概就是这样笨拙地想追上佐助,他多少算是成功了,因为佐助确实承认了这唯一一个朋友,但他也失败了,因为那些仇恨、那些痛苦与挣扎,注定对方无法达成目的、把佐助带回村子生活。 佐助不会留在这里——这一点是他再确定不过的了。 “好啦,”五条悟安抚地说,可惜效果似乎适得其反,“鸣人君,不要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一样,非要让佐助陪着你。佐助是在陪我旅行,木叶只是我们的一个目的地,他生气的话我也会不开心,我不开心的话佐助也会不开心。” “像樱酱一样简简单单打个招呼,一起去玩不好吗?” 他说着,笑眯眯地冲春野樱歪歪头,雪白的发丝蹭到佐助脸上,姿态亲昵又自然。 春野樱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抓住了漩涡鸣人,她没想到久别重逢的开端会是这样充满火药味,佐助和鸣人的分歧因其中一人的离去而消隐不见,时间让他们淡忘了此前长久的对立,但随着路越走越远,想要回到起点也会越来越难。 也许旗木卡卡西早就料到佐助和鸣人之间会发生冲突,只是不知道会以这种直截了当地方式在一开始就爆发出来——他帮春野樱请了一整天假,说他们三个应该好好聚聚。 “……我不知道,”鸣人并没有因五条悟的话生气,他没注意五条悟,只是看着佐助,表情称得上失魂落魄,“我大概一直想着只要木叶变得更好,你说不定就会回来,我们就还是第七班。” 五条悟烦躁地啧了一声。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说:“鸣人,你想把木叶变得更好不是为了我,我也不会为你改变自己的道路。” 他打断了鸣人尚未出口的话,对一直站在一边的春野樱说:“卡卡西说这两天是中忍考试,我们明天早上就会离开,去其他地方。” “明天就走?”五条悟反倒是先提出异议的那个,“今天在木叶玩,明天我想去找卡卡西桑聊天,还有中忍考试诶,总要让我看看,回去让他们学习一下吧。” “佐助君,如果要离开的话,之后还会回来吗?”春野樱迟疑地问。 佐助摇了摇头:“我已经‘死亡’,再出现的意义不大。” 樱发碧眼的年轻女子有点难过,但还是笑了笑:“那介意我带你们逛逛吗?我一直想和佐助君约会呢。” “多人约会?”五条悟插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佐助。” 外面待着的那个暗部突然敲门进来,对一直沉默的漩涡鸣人说砂的忍者到了,需要他去接待。 金发青年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 “离开前我会告诉你,”佐助对他说,“想不明白可以去问卡卡西,他会教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影的。” —— 五条悟昨天晚上只是在路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出门之后就急着找甜食补充体力。 佐井跟鸣人走了,春野樱算是代替他行使责任,路人的视线不断朝他们的方向涌来——无他,他们一行人着实有点奇怪,一个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的暗部,一个蒙着双眼举止活泼的高大青年,还有她这个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医院里的医疗班班长。 不过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意这种事,佐助君向来自我,这点她早就清楚,而那位叫五条悟的男人甚至更胜一筹,说话做事毫无顾忌,和忍者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五条悟往嘴里塞了个金平糖,好奇地左顾右盼。 “那人是哪个村子的?”他指着一个高壮的年轻忍者问。 佐助抓住他的手指,在对方凶恶的看过来之前按了下去,“岩忍,擅长土遁。” 木叶路上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大部分都十三四岁的年纪,这是新一批成长于战后的孩子,四战爆发时都还在学校,还没来得及学会勾心斗角就迎来了堪称美好的合作时代。 不过刚才那个是他们的领队,不知道看到这些忍者心里会不会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头疼。 春野樱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佐助没松开手,松松地握着同伴的指节,隔着面具,她也看不到对方是什么表情。 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佐助君和鹰小队的同伴也是这样的吗? “真的不能看比赛吗——”五条悟拖长声音,人倒是乖巧地把手放在下面不再乱动,“我都答应和樱酱一起约会了,你也该答应我的愿望。” 春野樱尴尬地笑了两声。 应该只是为了防止他的同伴做出其他不合时宜的事吧…… 她掀开甘栗甘的门帘,心跳漏了半拍——山中井野坐在店里,旁边是云忍的卡鲁伊。 “小樱?”扎着高马尾的山中井野第一个看到了他们,好奇地视线在佐助和五条悟身上停了片刻,“你今天倒是有空。” 春野樱含糊地笑了笑,五条悟已经开开心心对老板娘说想尝试店里所有的推荐种类,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浪费,然后在她对面坐下,在团子没端上来前又往嘴里塞了块糖。 现在,她的熟识就坐在旁边那张桌子,对面是本应死去的宇智波佐助,还有收敛了气息,看起来像个漂亮的瞎子的五条悟。 金发高高束起的女忍者瞄了佐助一眼:“怎么还有暗部,我还以为你终于舍得和别人约会了。” “勉强算是三人约会嘛,”五条悟插嘴说,从表情来看对这家木叶老牌丸子店评价很高,“我第一次到木叶,请樱小姐给我推荐了甜品店,顺便想向她了解一下佐助在木叶的经历。” 他自然而然的吐出一个名字,好像没看到——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五条悟确实看不到——其他人立刻变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鸣人君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多少有种被骗的感觉,这就说明我们不能只从单一渠道了解一个人,对吧?” 暗部轻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春野樱震惊到快要石化,山中井野眯起眼睛:“你们之前就认识?我以为你说的人已经去世很久了。” “佐助确实不会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但有影响吗?”五条悟迷惑地问,“还是说我需要去问卡卡西桑才能得到批准,他昨天已经说了一些了,比如鸣人君——” “所以才让暗部陪着吗?”山中井野坐到春野樱身旁,用语言阻止五条悟再提任何不适合在公众场合八卦的名字,低声问她。 回答的还是五条悟:“这倒不是,”他语气轻快地说,伸手抓住身旁那个戴动物面具的暗部手掌,举到桌面上晃了晃,“佐——鹰要陪我行动,他不反对,樱酱这边应该也没问题吧。” 山中井野看了眼春野樱,得到一个过分复杂的眼神。 那个白发男人一直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说话也有些奇怪,但不随意探听其他人的任务是她们心知肚明的守则,春野樱是本人,宇智波佐助叛离木叶之前的生活也并非秘密,又有暗部在场,说出来也无所谓。 卡鲁伊站了起来,语气冷淡的和她们告别:“我还有事,”她有一身漂亮的褐色皮肤,戴了对金色的耳钉,红发像火一样搭在脑后,“下次再约。” “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五条悟扭头问身旁的暗部,手还覆在对方带有细小伤痕的手背上,“她好像有点生气。” 老板娘把她们带到后面的单间,上了茶点,合上门离开了。山中井野注意到,春野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个暗部身上。 “她是云忍,”那个暗部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好听,语调有点熟悉,但她确定自己没有听过,可能是做了伪装,“大概做梦都想杀了……宇智波佐助。” 五条悟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手臂断了人柱力弟弟还差点被杀了的,难怪。” “佐助君……和您说了这么多啊。”说这话的时候,春野樱又下意识看了眼佐助。 “因为他很喜欢我啊,”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我们可是超赞的partner~” “在他离开五年后才到木叶的搭档吗?”山中井野挑了下眉,“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很搭,而且你们两个都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感受,这不能说是件坏事,但有的时候的确挺讨厌的。” “井野!”春野樱低声制止了她。 “抱歉,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她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感谢佐助解开了无限月读,小时候也迷恋过他,但这不代表我不能为第七班的其他人打抱不平,特别是你,小樱。” 坐在两个女忍者对面的白发男人没表现出任何受冒犯的神色,“完全没有,”他轻巧地说,侧头看着身边的暗部,好像想伸手去摸他的头发,“但我并不知道鸣人君和樱酱为佐助做了什么,所以多少有些难以理解你不满的程度。” “你想听吗?”山中井野问他,把春野樱的手按了下去,“小樱,既然六代目允许他这么做,而你们为了佐助曾不止一次把其他人牵扯其中,你就不能阻止我说出大家都知道的那部分——他去问六代目,一样可以得到答案。”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五条悟说。 “这些事都过去了,我当时还很幼稚,”春野樱说,看着对面,特别是面具后的佐助,“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佐助知道不就够了吗?”白发男人察觉到山中井野的视线,补充了后半句话,“我觉得他能听见,你说对不对,鹰?” 作者有话要说:  鸣人和佐助之间的分歧依然存在,五条悟搞事也分场合,火影更多的还是佐助的故事,鸣人会想明白的。 卡鲁伊:当初鸣人为佐助求情把他揍得很惨的那个云忍。 感谢在2021-08-08 01:03:45~2021-08-10 01:4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aq、41992589、留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837232 32瓶;泠蒂雅 30瓶;今天大舅来看我了吗、fsff 10瓶;叶沉 5瓶;qaq 3瓶;凉风 2瓶;猫草1号、老猴hyy、2068923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5章 番外3 暗部安静地点头, 井野觉得六代目可能特意挑了他来陪这位神秘的客人,因为对面那个白发男人因为他的动作露出了更大的笑容,而自己的好友似乎也不自觉地被这个暗部吸引。 “五条会保密的。”暗部说。 五条补充:“很快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啦。” “说实话, ”井野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与其说是在和五条悟说话,更像是借这个机会和春野樱聊天,“我觉得佐助为了报仇离开木叶无可厚非,阿斯玛出事之后我们三个也试图私自离开村子报仇——小樱,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事没留下记录, 我也很高兴你至今不知道这种感受。” 五条悟已经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把蒲团往旁边挪了挪,手臂交叉摆在桌上, 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也许是春野樱的表情太惊讶,山中井野多说了两句:“佐助的事大概让五代目提高了警惕,所以她在村口拦住了我们,是六代目为我们做了担保。我们都清楚独自去报仇就是送命,私自离开村子会被视作叛忍, 但我做不到让杀了阿斯玛的凶手在外面逍遥自在,自己呆在村子里按部就班,自我安慰总有一天我能碰运气见到对方,再靠碰运气杀了他们。” “那时我就明白佐助为什么要离开村子了。” 春野樱握住她的手, 山中井野笑了笑, 看起来并不是特别伤心,她的视线转回五条悟身上,后者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后来还发生了其他事, 对吧?” “因为佐助身份特殊,五代目并没有下令对追捕,佐助没做任何不利于木叶的事,完全有机会回到村子,这也是我们期望的。但他对八尾出手了,木叶和云忍的关系一下降到冰点,完全打破了我的幻想。” 五条悟理解地点头:“迁怒,人之常情。” 木叶不能在那个时候陷入战争,而佐助的举动完全可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有好心压下他叛忍身份却被打了脸的其他忍者,会生气再正常不过了。 井野没否认,她看了眼春野樱,后者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了下去。 “团藏上位之后立刻下令追捕佐助君,我和鸣人知道消息去找佐井商量对策,”春野樱对静止在对面的佐助说,“结果被卡鲁伊,就是刚才那个女忍者和她的同伴撞到了。” “我有的时候觉得鸣人是个英雄,但大部分时间他更像个傻瓜,”她苦笑了一下,“他说着会配合他们的行动,结果跟云忍走了以后又说没办法背叛佐助,让他们把憎恨发泄到自己身上,被打了个半死,还想离开村子去找雷影求情。” “唔……”五条悟托着下巴,“但是他不能离开村子吧?” 和佐助完全是两种风格,一个对人抱有极大的不信任,一个则好像无论如何都愿意相信自己的付出可以得到回报。 “六代目被鸣人说服了,”春野樱说,“他带着鸣人找到了雷影。” 鸣人究竟是怎么恳求雷影、怎么在雪地中痛哭流涕,乃至于他知道佐助被带土利用、过呼吸发作倒在雪地中这些事,都是回到木叶之后,春野樱从当时还不是火影的卡卡西和佐井口中听到的。 鸣人不在意佐助是否知道自己做的事,她也不想用这个去搏佐助的动摇,所以说的很简单,几句话匆匆掠了过去。 五条悟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轻哼,抓住佐助放在膝盖上的手展平,有一搭没一搭地捏他的指节。 “这真是吓到我了,”他慢悠悠地感叹,“十几岁的时候最珍贵的大概就是自尊心了,鸣人君居然这么拼啊。” “因为鸣人是意外性第一的忍者啊,”春野樱的茶已经凉了,她没去想五条悟话里隐含的意思,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五影大会之后,佐助君变得太多了,我们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再次见面就把佐助君当作敌人,但鸣人阻止了其他人对佐助君动手,说佐助君只能由他来杀死。后来,战争就爆发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多少让我觉得有点无聊,”五条悟百无聊赖地说,“尊严对大人来说只是无用的筹码,鸣人君的痛苦中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自身信仰的崩塌,让别人不要动手多少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因为就算佐助当时知道鸣人君做的事,大概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五条。”暗部警告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脸藏在面具后,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 五条悟鼓鼓嘴巴,晃了晃手,把佐助身上的暗部斗篷带起一阵波纹:“嗨嗨,现在的佐助肯定会被感动嘛,就和你一样,为了鸣人君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叫。” “听众就不要指指点点了,”山中井野不太高兴,“你站在佐助那边考虑问题,我看到的是鸣人小樱还有其他人承受的痛苦,人心都是偏的,我又不是圣人,很难控制自己的喜恶,想听客观的叙述你该去问鹿丸或者六代目。” “有机会的话我会去问卡卡西桑的,”五条悟说,“樱酱一直都没说自己的事——不想让佐助知道吗?” 春野樱瞟了一眼佐助,苦笑了一下:“我一直在拖鸣人和佐助君的后腿,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作为朋友来说好了,”井野插了进来,“佐井和我说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五影大会的时候你和鸣人告白不成功居然把他们几个都迷晕,自己跑去杀佐助,差点被他杀了就算了,还救了个情敌——佐助那个队友是叫香磷吗?” 春野樱脸色一僵,尽量保持平静地点头。 山中井野只是随口一问,又继续说了下去:“之前只是立场不同,但佐助让我的同伴一次又一次陷入危险,面对自己的同伴也毫不留情,我当然不会再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只有鸣人那个傻瓜才会一直坚持吧。” “这样明显更有说服力嘛。”五条悟满意地点头。 山中井野狐疑地问:“你和佐助不是同伴吗?怎么反倒这种反应?” “比同伴还要亲密一些哦,但是就事论事才是大人的做法嘛。”他纠正道,“原来你喜欢佐助啊,樱酱。” “你对鸣人告白了?”之前一直沉默着的暗部有点疑惑地问,声音和五条悟的几乎一同落下。 樱粉色短发的女性表情肉眼可见地陷入慌乱,她视线在佐助的面具上一沾即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当时太太、太混乱了,我已经不喜欢佐助君、不、我也只希望佐助君停手,不是,我我我……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她面色惨淡地捂住了脸。 山中井野看看带面具的佐助,又看看满脸窘迫的春野樱,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当时没有,现在应该有了吧——小樱现在可是超级受欢迎,不抓紧时间约她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被其他人追到手了。” “诶——”五条悟身体前倾,“喜欢鹰吗,樱酱?” 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但春野樱突然打了个寒战。 下一刻,白发男人就被身边的暗部拽回去,压住手肘按在座位上,发出一声夸张的痛呼。 “接着说吧,你们对宇智波佐助的不满。”暗部淡淡地说,“鸣人还做了什么,包括战后。” —— 离开甘栗甘之后,他们去了慰灵碑,上面多了个佐助认识的名字,日向宁次死了,他们相交不多,佐助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洛克李说过的最强下忍上。 然后他们在木叶街上走了走,到医院的时候佐井回来了,远远缀着一行人的步子,到中午佐助本想带五条悟去找他小时候常去吃饭的地方,结果却发现店主人几年前也因病去世了,原本的店铺装潢变得陌生,被用作其他用途。 春野樱请了一天假,但也许是因为佐助和鸣人的冲突,也许是因为在甘栗甘的回忆,佐井和她说了两句话,她就歉意地同他们告辞,匆匆赶回了医院,用的也是佐助从未见过的表情。 五条悟把玩着那个白色的面具,材质很独特,不像是纸,但也不是塑料,暗红色的颜料寥寥几笔勾出了兽脸的形状:“真的不多留几天嘛?” 佐助的斗篷也已经脱下来拿在手中,暗部都有纹身,他拿颜料画了一个,不过只能远看,近看很容易露出破绽。 他看着脚下的村子,色彩明快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堆在一起,电线在空中交错,越往视线的远处就越发稀疏,直至消失在翠绿色的森林中。 “中忍考试至少要一个半月,你留下来也看不到全程。”佐助说,“而且,我也许不该回来。” “这里其实还不错,”五条悟同样眺望着远处,他的眼罩堆在脖子里,白发在风中柔软地摇动着,“如果你改变主意,准备之后不定期回来我也没什么意见——傻乎乎的真心总是很容易打动人。” 佐助轻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不喜欢鸣人。” 咒术师在旗木卡卡西的头发上走了两步,弯腰从侧面饶有兴致地观察其他几个颜岩:“我对鸣人君没什么感觉,”他坦然地笑起来,“但是他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相比起来,你的压迫感可没有那么强哦,佐助。” 黑发忍者哼了一声。 “你想当我的敌人吗?”他说,“而且,你见到我的时候鸣人已经对我说教很久、我甚至想要放弃反抗,就算换了个新世界也提不起劲搭理你。” 五条悟冲他眨眼,委屈地抗议:“偶尔有点情|趣不好吗?而且我们现在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敌人吧——因为鸣人君一直反对,所以你才想要离开?” “当时我是在逃避,到你身边的确是意外,好在结果还不错。”黑发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现在,鸣人也需要自己走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0 01:44:00~2021-08-13 02:1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千 20瓶;-染- 14瓶;枫酱 8瓶;猫草1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6章 番外3 旗木卡卡西到火影岩顶部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村子里的灯火越来越多,星星点点亮了起来。 火影的日程向来繁琐,今天他午休的时间被鸣人占据——虽然平常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吧, 但佐助的事格外令人头疼——下午又和小樱聊了两句, 这会儿又来找第七班的最后一个人,各种意义上的。 “卡卡西,”他的学生听到身后草叶的响动,自崖边转过头来, “看来他们都找过你了。” 旗木卡卡西叹了口气,懒散地挥了下手:“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给老师找麻烦啊, 我明天又要加班了, 不过佐井,你可以下班了, 今天有约会吧。” 新第七班的最后一人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随后消失在空气中。 穿着便装的火影面前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他的肌肉绷紧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 抬眼就看见了五条悟流光溢彩的双眼,“卡卡西桑!”白发男人笑吟吟地叫他,“我本来还想等佐助睡着之后去偷偷找你呢。” 那双眼睛…… “……那个……您找我有事吗,哈哈。”卡卡西摸了摸鼻子, 佐助在五条悟身后挑了下眉, 随手砸过来一个又小又硬的东西。 他面前的人竖起两根手指,转身从空中抓下来了什么东西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几下。 “木叶很不错哦,”五条悟几步跨到佐助身边, 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甜点很好吃,景色不错,人我也很喜欢。” 卡卡西弯起眼睛:“那真是太好了。” 佐助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不要装模作样。” 卡卡西以为是在说自己,但马上发现五条悟反应更大,后者立刻露出了绝对不会出现在成年人脸上的委屈表情,贴着佐助和他说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的悄悄话:“这可是我的真心话——难道是因为我要找卡卡西桑?” “现在我已经把他找来了,”黑发青年说,“你打算问他什么?” 他表情平静地把手探进口袋,在此期间五条悟的手一直松松地围在他的脖子上,丢给卡卡西一个卷轴。 火影打开卷轴,疑问地看了眼两个关系显然十分密切的年轻人,五条悟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我只是想和卡卡西桑了解一下你,”五条悟轻快地说,“不过你要是在场肯定会威胁我们仔细斟酌自己说出口的话,比如说,卡卡西桑,这个卷轴是佐助特意为你——” 佐助一把掐住他的下巴,五条悟被迫消了音,只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气声。 旗木卡卡西睁大眼睛,随即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容:“是这样吗,佐助?” 黑发青年把头往旁边撇了一点:“如果木叶没有什么改变,我是不会给你的。” “我能打开吗?”卡卡西问。 佐助放松了手指,于是他的声音又一次和五条悟重合在了一起—— “打开嘛~” “回去再打开。” 火影看着佐助不赞同的目光,还有对方肩头五条捉狭的笑容——“害羞了”——口型是这样的,突然也来了点兴致。 然后他就被一堆厚厚的大部头淹没了。 卡卡西在五条悟毫无歉意的笑声中被佐助拉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吗?”他愣了一下,伸手抓住面前的手站了起来,怀疑的问佐助。 “你听力有问题吗?”他的学生语气平静地反驳,嘴角却带着一丝微小的笑容,“说了让你回去再打开。” —— 他们三人都没吃饭,于是在好不容易把那些书封印回去之后转移了阵地,边填肚子边聊。 “饶了我吧,佐助。”火影哀叹一声,“上次差点把轮回眼塞给我,这次也完全没有考虑到老师的承受能力啊。” 数百本涵盖历史、政治、社会乃至哲学的各类书籍都被塞进了那个卷轴里,看样子还是五六年前的版本,第一个封印阵里就塞了这么多,不知道要看到猴年马月。 “那个世界的历史很长,”佐助说,顺手塞给五条悟一杯茶,挡住了他伸向清酒瓶的手,“我只搜集了其中的一部分资料,看不看都无所谓。” 卡卡西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看呢——木叶还有很多要改善的地方,佐助你也和鸣人说了吧,前人的经验当然是越多越好。” 但那个世界——佐助去的地方,有几十亿人口,两百多个国家,历史长达千年以上的也不止一个——对他们这种人天然就具有强烈的吸引力,更不要说他是个有自己野心的火影,希望将来之不易的和平延续到前人从未达到的程度。 “我那样说,是因为鸣人完全没有自己要成为掌权者的认识,”佐助说,“木叶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很大程度上是由鸣人决定的,有些事只能由他来做,所以他必须意识到这些问题。” “这话可不像是你会说的,佐助。”卡卡西笑了起来。 他的学生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同伴,五条悟假装自己没有再一次向酒瓶伸手,自然地加入他们的谈话:“因为佐助遇见了我,而我——”他得意洋洋地说,“是最强的。” “——咒术师,”佐助补充了一点,“咒术师协会的腌臜程度和木叶不相上下,”卡卡西无奈地苦笑起来,“但是从另一个方面去看这家伙改革也算有趣。” “悟的实力断层导致很多咒灵只能靠他解决,上层依赖、却也畏惧他的力量,不惜牺牲其他咒术师也要打压他,”他对露出一点感兴趣神色的火影说,“鸣人不会被打压,忍者也很少有实力断层的敌人,他没有污点,不会遇到任何阻碍——除了他自己,卡卡西,起初他想一个人承担我的憎恶,现在他试图一个人承担所有人的希望,这不可能。” “影就是这样的,鹿丸会帮他,”卡卡西摊开手,“我也会尽力铺好路。” 五条悟笑了起来:“你知道佐助在说什么,卡卡西桑,作为一个外来者,我都知道影并不只是那种东西。” 佐助摇了摇头:“鸣人想做的事都做到了,所以他觉得只要自己出手,就不会让同伴牺牲,但是决策者要让别人牺牲,不讲道理的坚持和强权的打压说服不了他人,利益才可以,但是那家伙完全没意识到这些,你应该很清楚吧。” 卡卡西凝视着他:“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佐助。” “比起用别人的性命记住这一点,”佐助垂着眼说,“你和他解释清楚,别让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我还能回到木叶说不定更有用。” “嗨嗨,保证会让鸣人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的。”卡卡西取下面罩,抿了一口酒,又把脸遮住了。 看到佐助有点讶异地表情,他笑眯眯地解释了一句:“越是想看到我长什么样子,我就越不会让你们看到,不觉得很有趣吗?” 佐助收回视线,夹了块鱼生,五条悟倒是很捧场地鼓掌:“简直是和学生促进感情的绝佳方式!” 火影举起杯子向他示意了一下。 五条悟盯着茶杯:“限制成年人喝酒合理吗?”他问卡卡西。 “你只是好奇这里的酒和东京有什么区别,”佐助直白地说,“不限制你的话这家店很快就会被炸成废墟了。” “我吃醋了哦~”五条悟凉凉地说,“杰都没有为我做过这些——” 最后,他面前摆了三个小酒盏,算是佐助退让的结果。 第一杯酒喝下去,五条悟看起来毫无异样,只是眼睛更亮了一些。 他表情严肃地问旗木卡卡西了一些琐碎的问题,比如甘栗甘的团子馅料是不是有特别的配方,其他地方的甜点是不是和木叶有差不多的水准,中忍考试是不是真的要延续一个多月……诸如此类。 佐助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面前的餐,从他的表情来看,五条悟的举动非常正常。 “他确实很关心这些内容。”佐助肯定道。 甘栗甘的团子确实有秘制配方,“因为宇智波……很喜欢甜食,他们提了不少建议,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带走一份也问题不大”,木叶的甜点也是因为酷爱甜食的宇智波发展的比其他村子更快一些,中忍考试确实要延续一个到一个半月的时间…… “等我离开之后,宇智波老宅你们也回收了吧。”佐助说,“或者按照鼬的期望,留下他想看到的记录。” 卡卡西叹了口气:“抱歉,关于你们的事。” 佐助挑了挑眉:“没关系,本来就没有两全的办法,我不介意帮你减轻一点压力。” 第二杯酒喝完以后,五条悟转了转杯子,让酒盏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可惜地指挥它回到了桌面。 “我的术式很有趣吧,”他懒洋洋地说,指尖凝聚起一小团咒力,在空中晃来晃去,“和佐助差不多,也是眼睛带来的力量,要试试吗?” 佐助抓住他的手腕:“无限就够了,把苍收回去。” 卡卡西在对方跃跃欲试的邀请下伸出手去,感到指尖碰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虽然你很有趣,”白发男人兴高采烈地说,“但是还是不能碰到我哦,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三杯是不是有点多了?”卡卡西问佐助。 黑发青年还没露出迟疑的表情,五条悟就大声抱怨起来,一边说着“不能出尔反尔”,一边迅速地喝掉了最后一杯酒。 他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不过这会儿话题轻松,五条悟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倒也不像真的喝多了。 他笑眯眯地对卡卡西说今天碰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忍者——“金色长发,非常坦诚地说自己对佐助存在偏见,但是也毫不留情地指责了佐助的一些做法,其实还算中肯,”他枕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她还试图撮合佐助和樱酱——在佐助带着面具的情况下——所以佐助当年有多受欢迎?” “啊……”卡卡西笑了笑,猜到了五条悟说的是谁,“那一族确实很擅长体味人心,至于佐助,”他揶揄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佐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全忍校的女孩子私下里达成协议,只允许男生坐在佐助身边,毕业那天鸣人亲到佐助——小心——被她们教训了整整一个星期。” 他头一偏,抓住箭一般飞过来的那根木箸,对佐助弯起眼睛:“三代目的办公室有监控装置,所有指导上忍都看到了,都说班里的女孩子要是面对敌人也有那种气势,木叶绝对会再出一个纲手大人,然后果然出了个小樱。” 佐助脸绿了:“那你就该知道鸣人是被别人撞到的!” 重点有些不对吧? 卡卡西思绪漂移了一瞬,对面的五条悟已经整个人挂在佐助身上,在黑发青年微弱的挣扎中拖长声音,黏黏糊糊地蹭对方的头发:“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在恶作剧啊。” 佐助看起来想立刻发动轮回眼离开现场。 “恶作剧?”卡卡西觉得,事态发展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五条悟抬眼看他,头发蹭的乱七八糟,然后一口亲在佐助嘴上,后者的脸一下就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他的眼睛应该没问题吧? “就是这样~我花了好久才让佐助相信我是真心的,”他眨眨眼,对表情陷入空白的火影做了个鬼脸,“鸣人君实在是很讨厌啊,对不对,佐助?” “佐助……”卡卡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你也喝多了吗?” “我好伤心……我好痛苦……我要喘不过气了……”五条悟痛苦地说。 他的学生被身材高大的男人扑住,陷入了罕见的手忙脚乱之中,刀子似的视线飞到卡卡西脸上,甚至露出了三勾玉的写轮眼。 “你还要用幻术让我听话吗……我在你心里果然只是鸣人君的替身吧,”五条悟眼含泪光,清澈见底的蓝眼睛扫过卡卡西瞠目结舌的面容,小鸟依人地扎在佐助胸膛,“除非……除非你向我证明你的心!” “……悟。”佐助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 五条悟表情坚决,语气哀戚:“佐助~” 他们两个僵持了几秒,佐助才勉为其难地凑过去,蜻蜓点水碰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鸣人给我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旗木卡卡西如坐针毡,手足无措,连视线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黑发青年把心满意足的五条悟推到一边,耳朵也有点红,但还算平静地看着热爱不良读物的火影,挑起眉毛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我没喝多,卡卡西,你的脸也太红了,真逊。”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章或者两章。 感谢在2021-08-13 02:11:43~2021-08-15 14:5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aq、48436591、3820460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蒂雅 50瓶;雪花 3瓶;夙筱、老猴hyy 2瓶;人不中二枉少年、猫草1号、伽蓝198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7章 番外3 旗木卡卡西表情恍惚地拉开纸门, 被晚风吹得打了个激灵。 “佐助,”他叫住准备转身离去的黑发青年,目光不自觉地往对方肩膀上挂着的人那里转了一圈, 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 五条悟正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头埋在佐助的肩上,懒洋洋地动了一下。 在咒术师指尖第二次聚集起咒力时, 佐助就把对方按到一边睡觉,自己一手覆在那双色泽浅淡的蓝眼睛上挡住光线, 一手撑着头和卡卡西交谈。 不过他向来话不多, 卡卡西问了几句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注意力不断跑偏到佐助和五条悟的关系上, 最后还是满脸纠结地结束了晚餐。 佐助为什么会和五条悟在一起,他是否是为了某个目标才和对方在一起,五条悟到底做了什么…… 黑发青年思索片刻,分了一个影分身站在一边,“我先把他带回去。”他说, 几下就消失在夜色中。 “你想问我什么?”影分身问道,在几个年轻忍者经过他们身边、恭敬地和卡卡西问候时后退半步,面容被兜帽遮挡,隐没在小巷的阴影中。 “不……没什么。”卡卡西突然觉得自己不需要问了, 摸着鼻子微笑起来, “鸣人他们不知道吧。” 佐助没什么反应:“我没有掩饰过,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总觉得佐助说出这种话他也不是很意外呢……卡卡西想,这样看来更没什么问的必要了——招惹一个宇智波在忍者世界一般不是件好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正是宇智波睚眦必报的性格为他们那双眼睛增添了不少血腥气。 “刚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佐助和卡卡西并排走在街上,商户基本都打烊关门了,没有行人,只有暖黄色的路灯打在他们身上,也不会有人在意佐助这个明显不守规矩的暗部,“我要毁掉所有写轮眼。” 卡卡西的脚步停下了。 “你当然有权这样做,”他最终这样说,“木叶的写轮眼大概只剩下机密库里封印的几对,其余的应该已经销毁,大蛇丸手里说不定会有悄悄藏起来的,但这需要你自己去问。” 佐助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很麻烦吗?” “嘛……也不差这一次了,”卡卡西思索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你想什么时候出发?明天我让大和带你去机密库,大蛇丸也是他负责对接,还有惊喜哦。” —— 大和在清晨到了宇智波宅门前,佐助盯了他一会儿,觉得有点眼熟。 “大概十年前,我们在大蛇丸那里见过一面。”他是个眼睛圆圆的短发男人,眉头微皱,表情严肃,只是听起来有点紧张。 机密库进入需要火影手谕,佐助带着面具,经过数道关卡和盘查,直到走进冰冷干燥的库房,才终于想起来当时是个什么场景。 ——田之国大蛇丸的基地,他离开木叶后第一次见到鸣人和小樱,这个叫大和的忍者会用木遁,被他钉在石壁上,而这几天跟在他们身后的暗部,当时好像还在为鸣人打抱不平。 确实快十年了,封存写轮眼的容器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大和一直处于一个精神紧绷的状态,直到佐助一言不发地烧掉所有写轮眼,转身示意他可以离开,才控制着自己平稳地呼吸一次。 “六代目大人还有一个东西要交给你,”他走到另一个置物架前,很快找到一个封印布包裹的细长物品,“物归原主。” 大和跟着佐助回到他们一开始见面的地方,和躲在树上的暗部打了几个手势才离开。五条悟抱着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打着哈欠问佐助早上去干什么了。 佐助说去处理了宇智波的遗留问题,咒术师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他身边,被佐助推回廊下,毫无形象地坐在木地板上。 “他好像很怕你……好吃,”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嘴里塞了块刚出炉没多久的红豆糕,“查克拉和心跳吵到我了。” “我之前做的事你应该清楚,不怕我的忍者反而是少数。”佐助不甚在意地回答,“而且他之前差点死在我手里,自然会提高警惕。” “哦——但是他是暗部,”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所以我猜……还是因为鸣人君。” 佐助若无其事地越过他进了房间,声音慢了半拍才传到外面:“卡卡西把草薙找回来了,你想看吗?” —— 要见大蛇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只有佐助一人,他大可以和卡卡西说一声,避开守卫悄无声息地进入前三忍之一的基地,但五条悟已经开始觉得无聊—— 尽管这几年村子发展迅速,木叶到底是个军事机构,娱乐设施完全比不上繁华的东京,五条悟看不了中忍考试,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嚷嚷着要和佐助一起去找大蛇丸,见识一下这个据说某方面和羂索一样疯狂的忍者。 他们因此多停留了一天,准备好恰当的身份,在来到木叶的第三天清晨离开了这个地方。 “你得再给鸣人两天时间,”卡卡西在火影办公桌后耸耸肩,“看在他为你们提供了身份的份上。” 奈良鹿丸在心里撇了下嘴,那可不是,之前还任由鸣人幻想宇智波佐助没有死亡——佐助确实没死,所以这个可以不算幻想——幻想佐助还会回村,这两天却又堪称无情地剖开火影身为政客的暗面,把现实给鸣人看,不动声色地把人调到村子外面思考人生,防止鸣人面对佐助太激动捅出什么篓子。 还顺便解决了大蛇丸访客的身份问题。 “十天后我会从龙地洞离开,”佐助说,“蛤|蟆和蛞蝓都可以找到我。” 卡卡西那双灰黑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佐助:“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更希望你从木叶离开,这里的查克拉环境更稳定一些。” “没关系,”佐助换了一身样式简洁的和服,草薙插在腰带里,“反正不管是什么时候,从木叶走你都会很麻烦。” “嘛……这种话就不用说了,”卡卡西走到佐助面前,犹豫了一下,伸手用力按了下他的肩膀,“总而言之,再见到你我很高兴,佐助,这样我就放心了。” 佐助微微睁大眼睛,半晌,挑眉笑了一下:“你是老爷爷吗,卡卡西。” “毕竟我也活了半辈子啦,”卡卡西故意唉声叹气,“我对你的印象可还停留在十七岁的时候突然跳出来说要做火影呢,这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五条悟好奇地从门口探头进来:“但卡卡西桑看起来应该只比我大几岁,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暗部君已经不让我去别的地方了——” “我都三十过半了,”火影坦然地说,“在这个世界已经是标准的中年人了哦。” “那我也没有说错嘛,”五条悟走进房间,又戴上了漆黑的眼罩,只有嘴角挂着孩子气的笑容,“心态年轻一点就好啦。” 佐助对陷入沉思的卡卡西点点头,按了下后背的草薙:“多谢,我们走了。” “诶?等一下!”卡卡西下意识叫住了他们,“五条桑,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那我也没有说错嘛”? —— “你不能变回来吗?”五条悟表情不爽地盯着身旁的人,声音回荡在阴暗的长廊内,“刚才被卡卡西桑指着鼻子骂已经让我很伤心了,你还要顶着这张脸……” 大和带他们来到了火之国深处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中,过了几道盘查身份的流程才真正进入地下。 大蛇丸在战后被软禁在这里,但他凭借自己的研究极大促进了木叶的发展,几年间陆陆续续对软禁的场所进行了改造升级——说这是大蛇丸自己的基地也没什么毛病。 佐助隔着漩涡鸣人的外表看了他一眼,后者哀叹一声,气鼓鼓地敲着旁边的石壁,每一下都在上面留下一个小坑,扑簌簌地滚下几块碎渣。 “卡卡西没有骂你,”他们走过一盏壁灯,影子把佐助罩在里面,再出现时,忍者原本金灿灿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珠已经褪去了明亮的色彩,变回了沉静纯粹的黑色,五官也从漩涡鸣人的硬朗变回了独属于宇智波的艳丽,“他只是有点惊讶。” “哈?”五条悟气得一把抓住佐助的手臂,蓝眼睛指责地盯着黑发青年,“他当着我的面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这个老、男、人谈恋爱难道不是在骂我?” 佐助勾了下嘴角,觉得他像只炸毛的猫:“卡卡西第一个问题是觉得你看起来太年轻,第二个问题也只是在问我是不是真的没问题,根本没说过那三个字——而且是你自己提了这事,他也道歉了。” 走在他们前面的大和表情惨淡地停了下来,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一路上什么都没听见。 “那个……大蛇丸……就在里面。”他指着紧闭的门扉,语气虚弱地说。 佐助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惨白灯光和消毒水味道让他有点晃神,好像又回到了十三四岁、每日泡在实验室和训练场的日子。 坐在沙发上的长发男人怔了一下,金色虹膜中的竖瞳几乎缩小成了一道漆黑的裂缝,与之相对的则是越挑越高的嘴角和不自觉探出唇缝的舌头。 “啊……这可真是个大惊喜啊,”大蛇丸声音沙哑地说,视线死死钉在佐助脸上,“你的风……果然还没有停止,佐助君。” “好恶心,”五条悟还在生闷气,慢了半步走进房间,就看见大蛇丸以一种看待珍奇的目光盯着佐助,“你就是大蛇丸?”他毫不客气地问。 大蛇丸的视线在他浅色的双眼上停了一瞬,很快又转向黑发青年:“这就是推动你的人吗,佐助君?” “我来找写轮眼,”佐助淡淡地说,“我当初换下来的眼睛、还有你偷偷藏起来做研究的眼睛——全都拿出来吧,它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大蛇丸脸上那种阴冷的笑容似乎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你可以控制轮回眼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轰—— 五条悟收回手指,懒洋洋地往佐助身上靠:“是不是不管在哪个世界,老年人耳朵都不太好,需要大声提醒才听得到人说话?” 大蛇丸的脖子恢复了正常人应有的姿态,挡住了背后被轰出一个洞的墙壁,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佐助的同伴……”他好像这才舍得把注意力放在五条悟身上,“你的眼睛也是与众不同的……果然还有其他世界……” “是啊,”五条悟笑了起来,“我前两年才刚杀了一个和你一样喜欢偷别人身体的变态,见到你多少有点手痒,等会儿要不要被我揍一顿?” “好了,悟,”佐助打断了他,冷淡地对大蛇丸说,“快点带路,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大蛇丸。” 大蛇丸从善如流地站起来,穿过房间,放松地走到门口,似乎完全不在意五条悟完全称不上平和的眼神。 “大和君,”他推开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卡卡西让我准备的‘惊喜’在地下三层最里面的房间,我现在带佐助君去第二实验室,我们稍后见。” 惊喜……不是草薙剑吗? 佐助疑惑地想。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大蛇丸取出的写轮眼吸引了,它们漂浮在用于保存活性组织的溶液中,保留着三勾玉的形态,但看起来灰蒙蒙的——那是他几乎失明的眼睛,而他眼眶里躺着的,是鼬的双眼。 “兜留下了这双眼睛,”大蛇丸声音轻柔,手指划过密封的器皿表面,如同正在抚摸情人柔软的面庞,“虽然已经无法使用了,但佐助君的眼睛果然是一如既往地美丽……” 这次被炸碎的是数条从袖口中窜出的通灵白蛇。 咒力的爆炸声、玻璃破碎声和五条悟语气危险的问话声掩盖了经过多重隔音后几乎消失殆尽的凌乱脚步,直到实验室的门被“砰”的打开,佐助才意识到卡卡西说的“惊喜”究竟是什么。 鹰小队的另外三人站在门口,鬼灯水月晃了晃脑袋,甩飞了几滴水:“大蛇丸改良了秽土转生吗?” “他有心跳,”重吾迟疑地说,“只是气息变得有些奇怪。” “重吾,水月,”佐助回过神,冲他们点点头,“还有香燐,好久不——!” 旋涡香燐整个人撞进佐助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佐、佐助哇——我还以为漩涡鸣人说你没死是骗我的……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佐助僵在原地,下意识拍了拍对方的肩背,然后在五条悟震惊的眼神中,想起了昨天晚上旗木卡卡西多少有些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还想找到你给你提供查克拉呢,你就消失了……佐助你的查克拉怎么变得比之前还黑暗了?有人惹你生气了吗?”香燐眼泪掉的差不多了,人却还贴在佐助身上。 “诶——怎么提供查克拉呢?”一个声音轻飘飘地问。 “咬一口就行了。”水月随口答道。 “……哇哦,”声音的主人感叹道,“真有想象力。” 卡卡西绝对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上章卡卡西老师的反应:毕竟是个亲热天堂都读不出来的男人,纯情多正常啊。 佐助拍香燐的肩膀:人总是会成长。 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算是三败俱伤。 感谢在2021-08-15 14:57:32~2021-08-18 00: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情 ゝ、藤本树的病历、今兮犹夢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不中二枉少年 19瓶;只是一个友人a、泽阿泽 10瓶;叶沉 7瓶;qaq 5瓶;5418683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8章 番外3 “好了, 香燐,”佐助轻轻推了一下同伴,表情有些僵硬, “离太近了。” “啧啧, 还挺让人怀念的,”水月感叹,“我还以为你变温柔了,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哗啦—— 漩涡香燐一拳把他的头打成一泼水, 眼圈通红地想贴回佐助身上,“闭嘴, 水月!佐助一直都很温柔!” 水月大叫着抗议说他本来还想夸她最近变好看的时候, 香燐被一层空气隔开了。 “香燐……酱,”身材高大的白发男人一手搭在佐助肩头, 一手平直地举在她面前,发丝雪白,冰蓝色的双眼带着微妙的笑意——虽然长着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体内却翻滚着和佐助有些微妙相似的黑暗力量,“佐助是怎么……咬你的?” 红色长发的女忍者瞥了佐助一眼, 突然忸怩起来,脸色绯红地转移话题,“就、就那样啊,有什么好问的, 你难道再打什么坏主意吗?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看到五条悟手里拿着的容器, 她的问题紧接着就砸了过去:“你是佐助新找的同伴?他的查克拉是怎么回事?” “我对你也没有兴趣,佐助也是,”五条悟笑容不变,“香燐酱, 不要自作多情哦。” 重吾眼疾手快地抓住香燐,让毫不客气嘲笑同伴的水月免于再次被打成水花的命运,佐助顶着五条悟明显别有打算的视线把写轮眼拿了过来,顺手把人往身边拽了一下,让对方远离气氛焦灼的争执中心。 “怎么又是个白头发的家伙,水月很讨厌,那个旗木卡卡西也很讨厌……” “打扰你和佐助相处的有不讨厌的吗?” “所以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香燐酱~” “冷静、冷静一点——” 大蛇丸看着场上略显混乱的局面,呵呵笑了起来:“你和这位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密切,佐助,有兴趣和我讲一讲吗?” “如果你让我揍一顿,我可以讲哦——” “闭嘴,大蛇丸。”佐助用力按住跃跃欲试的五条悟,“你也是,悟。” —— 五条悟的不快在到达空区后得到了极大缓解。 大蛇丸自然是没揍成,那家伙虽然算是战犯,脖子上那颗活了六十多年、目测还将继续活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大脑却是木叶看中的财富,基地里每个房间也存放着大量资料,不要说揍他了,五条悟动动手指大和心跳都会加速。 他也知道佐助在和鹰小队一起行动的时候一心只想复仇,完全可以说心无杂念,唯一的问题是其中一个队员对他抱有特别的想法。 ——旋涡香燐弱得让人提不起劲,又被佐助伤过,佐助对她和其他人一直都抱有歉意,见到曾经的队员几乎称得上有问必答,表情也一直都很温和。 五条悟自觉是个成熟的大人,懂得延迟满足的道理,所以勉强没说出更过火的话,而是在手机电量耗尽之前用备忘录又记了几笔,堪称乖巧地度过了在大蛇丸基地的余下半天。 白发咒术师脚步轻快地跟着佐助穿过一片样式传统的木结构建筑,转了个弯走进一条小巷,对着不远处印有一个巨大猫爪印的门帘吹了声口哨。 所以说—— 尽管香燐酱表现出了强烈的想和他们一起离开的意愿,佐助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毫不犹豫地毁掉了大蛇丸的写轮眼藏品,说服了曾经的同伴,顺便把大和也赶回了木叶。 终于只剩他们两人了。 “猫婆婆,”走在前面的黑发忍者叩了叩门,“我是宇智波佐助。” 佐助去找猫婆婆,一方面是因为咒术界至今缺乏储物卷轴和封印符这种好用的东西,另一方面也算是正式与这位自小照看他和鼬的老人告别。 “既然以后也不会回来,何必再来找我一次,”猫婆婆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你在我这个老太婆这早就是个死人了,佐助少爷。” “婆婆,当时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你伤心的晚饭都只吃了一碗。”她的孙女环搬着一个箱子,撩开帘子走出来,毫不犹豫地戳穿了前者的谎言,“最近有一些很好用的新产品哦,您可以挑一挑。” “多谢,”佐助礼貌地说,五条悟在旁边的角落里蹲着,面前是几只忍猫,不知道在和他们聊些什么,“猫婆婆,这么多年我们一族承蒙您照顾,宇智波的历史就此结束,也应该给您一个交待。” 猫婆婆继续吧嗒吧嗒抽烟斗,眯着眼睛看佐助打开箱子,指尖拂过卷轴,依靠查克拉的细微变化了解它们的功能。 五条悟在角落里发出一阵快乐的笑声:“……真的假的……猫耳朵……收集肉球……” “你的手感变迟钝了,不过脾气好了不少,”猫婆婆瞅了一会儿,突然说,“上次那几个人可比这个要听话多了。” 佐助一回头,就看见五条悟兴致勃勃地翻着那本有些年头的肉球大全,头上带了个猫耳发箍,白色的,和他的发丝融为一体,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喵——”咒术师感受到旁边三个人的视线,自然地回头和他们打招呼,头一歪,比旁边的忍猫还像猫。 “……嗯,很久不战斗了。”佐助收回视线,挑出来一小堆卷轴和符纸,“这几个都要。” “七千九百两,承蒙惠顾。”同样带着猫耳发箍的老太太露出一个属于商人的笑容,“加上猫耳发箍要八千两哦~” 五条悟带着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猫耳朵离开了空区,直到两天后,他们向更北部出发才失去兴趣。 他们经过了五年前最终决战的场所,直径达到数公里的深坑如同一块巨大的疮疖,横亘在大地上,坑底已经覆满高高低低的植物,每隔一段距离还有忍者驻扎。 “结果这里也不能随便打架吗——”五条悟丧气地说,“都五年了。” “当年死的人太多了。”佐助收回视线,“想全力出手吗?”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于是两人的路线折向东部。五条悟第一次见到了忍者世界与众不同的海域:终年雾气弥漫,礁石密布,风暴频发,甚至连雾忍也不会涉足。 随后,当感知到剧烈能量反应的雾忍前去探测时,佐助已经带着五条悟回到大陆,他们两个都形容狼狈,衣着破烂,在终年严寒的铁之国找到一家温泉旅馆,休整了两天,才又一次出发。 这次,他们要去的是龙地洞。 白蛇已经大到可以轻松承载佐助和五条悟两个成年人,蜿蜒前行时速度快得惊人,鳞片在阴冷昏暗的洞穴中折射出复杂的暗纹。 “还是你的通灵兽更好看……”五条悟皱着眉,表情有点嫌弃。 漩涡鸣人和春野樱身后是相比白蛇体型不算大的蛤/麻和蛞蝓,通灵兽居住的秘境相互联系,他们提前赶到这里,白蛇一出现就撞了个正着。 “懂不懂礼貌啊,小子!”蛤/麻不满地叫道。 白蛇威胁地吐了吐信子。 漩涡鸣人是那个立刻安抚自己通灵兽的人,但紧接着开口的是春野樱。 “我知道你不会改变主意,佐助君,所以……”她笑了笑,“我们之后还有办法联系到你吗?至少……至少要让我们知道你的安危吧。” 佐助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去的地方比这里安全很多,你不需要担心。” 春野樱看起来有点失望。 他还是退了半步,心想选择权永远只放在自己手中确实对他们算不上公平,而第七班也确实是他曾经珍视的同伴:“……需要我知道的消息可以带给白蛇,我召唤他的时候就能看到。” “那就好,”春野樱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绽开一个笑,“我会和鸣人一起给你写信的,到时候一定要回信哦,否则我会觉得你过得不开心的。” “樱酱,”五条悟抱怨,“佐助可是和我在一起诶,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前两天你们不还打了一架吗?卡卡西老师一见情报就猜到是你们了。” 白发蓝眼的咒术师吐吐舌头:“我和鸣人君又不一样——和佐助打架是因为我很久没能全力出手,在这里又不用担心波及普通人,当然要好好打一次。” “你很强吗?”漩涡鸣人终于对五条悟说话了。 “是最强,”五条悟摸着下巴,“我的敌人殚精竭虑谋划了几十年,为的只是封印我,最后还失败了,简直太可怜了。” “那么,你现在是影吗?”金发碧眼的青年继续问道,“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比卡卡西桑还要厉害一些哦,”咒术师得意地说,“我可是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说我会变成毁掉咒术界的罪人,现在应该也有一些老爷爷们觉得我是独断专行的暴君。不过目前来看,我死之前咒术界肯定不会出问题,我死以后咒术界应该也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那你是怎么对那些人的?” 五条悟趴在佐助身上,笑眯眯地问他:“你想听到什么,鸣人君?我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吗?” “……是利益吗,”漩涡鸣人的视线转向佐助,“卡卡西老师和我说了你们那天聊的内容。” 咒术师挡住佐助的嘴,语调轻快地否认:“是恐惧,不过硬要说利益也没什么问题,让最顽固的人去死,再让墙头草想死死不了,基本上就解决所有问题了——包括让他们闭上嘴,乖乖放权,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不过——”他扫视着漩涡鸣人的表情,似乎真心实意想安慰对方,“卡卡西桑已经为你扫清了很多障碍,你大概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要留在那边的,”佐助看出来鸣人在想什么,“悟的做法也只针对那些早就该下台的守旧派,他做的和我一开始的设想并不一样。” “也和我最初的想法不一样,”五条悟补充,“我开始也是个和平主义者呢。” “我明白了,”鸣人说,“你还是认为人与人的互相理解是不可能达到的事,所以你要去那个世界继续坚持自己的路。” “不,我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佐助摇了摇头,这显然出乎了春野樱的预料,她惊讶地挑了挑眉,“也许你真的能做到那种事,也许我们都错了,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我也会继续坚持我的想法。”漩涡鸣人说,“就算最终要用利益绑住别人,我还是觉得情感是维系人与人之间关系最重要的纽带的说。” 佐助微笑了一下。 “这样很好,”他说着,在对面两人张大嘴巴的时候举起拳头,朝着漩涡鸣人的方向伸直平举,“那我们就依旧是对手了,鸣人。” 鸣人咧开嘴,神采奕奕地和他碰了一下拳头:“等我的理想实现的那一天,你可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看看啊,佐助!” “我不想看到木叶。”佐助立刻拒绝道。 “但是等到大家都相互理解了,哪个村子都一样了,有什么好拒绝的啊。” “不要。” “啊真是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 白蛇带他们找到一处空旷的洞窟,把中间留给马上要离开的佐助和五条悟,自觉得退到洞窟入口,还挡住了漩涡鸣人和春野樱。 “准备好了吧?”佐助问五条悟。 “准备好了!”鸣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差点盖过五条悟的回答。 “鸣人,你插什么嘴!” “佐助要走我当然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小樱……” 轮回眼再次扭曲了空间。 漩涡鸣人和春野樱的说话声、空气中潮湿的水汽与幽暗的光线、龙地洞特有的湿冷阴暗的仙术查克拉尽数被黑暗吞没。 下一秒,洒满整个房间的光线让两人不自觉眯起了眼,勉强才看清电子钟显示的时间。 恰好是他们离开后的第十四天。 五条悟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佐助把留在客厅的手机插上电,按了一下座机的留言键。 “五条老师,”最新一条留言是伏黑惠的,“协会……” “佐助——”五条悟的声音盖过了电话机的留言,“既然已经回来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和我好好讲一下自己的事——” “卡卡西他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比如鸣人君,樱酱,香燐酱,大蛇丸,还有鸣人君……” 门铃响了。 五条悟掰完手指,拿着从猫婆婆那里高价购入的猫耳朵转身时,佐助已经从房间里消失了。 “翘班心情很好吗?”门开了,禅院真希不爽地瞪着白发男人高高翘起的嘴角,“之前还会说离开多久,这次连手机都关机了,你的工作都堆在我们头上了!” “这是必要的旅行嘛,至于我的心情,”五条悟边说边弯腰捡起地板上一片翠绿的树叶,挡在眼睛前面,“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哪儿来的叶子?周围没有这种树吧。” “唔……”咒术师从口袋里拿出墨镜,轻巧地放在鼻梁上,“佐助离开时留下的。” “你们这次不也是一起的吗,宇智波怎么离开得这么急?”禅院真希狐疑地盯着他。 “放心——”五条悟伸了个懒腰,率先向门口走去,“什么事都没发生。” “佐助很快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在这里结束吧,谢谢大家! 蛤麻?蟆打不出来,中间夹分隔符也会被口掉,所以只能换个字…… 隔壁【设定】会有一个小番外送给大家,当成前文的线索合集也可以,还有印象的我都写进去了,如果有人看到的话可以去看一下,之后其他文章的设定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应该也会往里面放。 感谢在2021-08-18 00:57:42~2021-08-21 01:4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a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圣代 7瓶;凉风、yasasuke、金色北果 5瓶;老猴h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