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创造了人类神话》 第1章 第 1 章 穿越后的第14年,杜松子终于搞到系统了! 但是… “呜…呕!” 【…你感觉怎么样?】 系统迟疑的声音传来。 杜松子连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停的僵着脸张开嘴,把今天早上吃进去的早餐全部都以喉咙为通道重新回馈大地。 “现…现在先不要跟我说话…呕!” 她的嗓子好像是被酸性液体烫过一样,十分沙哑,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哇的吐了出来。 等到杜松子用矿泉水漱完口并且重新站起来,已经是15分钟后了。 “压力过大原来真的会导致呕吐,我之前还以为电视剧上演的全部都是假的。” 杜松子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比之前苍白了许多,她的手指着前方不存在的地方指责着。 “系统,我觉得这些全部都是你的问题。” “你当时说什么在遇到危险的前一秒钟就会把我给传送回来,但刚刚我的头绝对掉下来了…绝对掉下来了!” “你只告诉了我,我可以穿越到另外一个修□□,从那里面拿到我扮演神明所需要的神职。可没有告诉我,我一穿越过去就会被认为是域外天魔,然后被一个明明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强的非常离谱的家伙追杀啊!“ “他就一剑砍过来,我的头就掉了诶??” 【……】 “然后你,系统,为什么不说话?” 【这个嘛…】 系统的语气有点吞吞吐吐。 “?有话快说。” 【因为你的穿越,两个世界的通道已经打开,并且你从那个世界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使得两个世界更加的相互吸引。】 【作为那个通道的主要承载人,你会在一个星期之后被强制吸入那个世界,再次找到通道才可以回来】 【并且。】 系统很认真的跟她说。 【我所储备的所有新手福利,【复活】技能都已经用完了。】 “也…就是说我到时候死掉就是真正死掉了。” 杜松子一开始有点迟疑,后来却流利了起来。 这些话为什么不早点说?你要是当初绑定我的时候告诉我我绝对会跑的远远的,才不会傻傻的成为你的宿主! 生气到了极点反而没法发火,她叹了一口气。 “系统,你真的是一个大白痴。” “但是当时承诺了要和你签订契约的我也是个大白痴,所以我不责怪你。” “比起这个只有一点是需要确认的,你当时签订契约的时候承诺过我的事情,也就是【装神弄鬼收集信仰,用信仰强化自身,最后真的能够成为打爆九重天的超级强者】,这句话是真的吗?” 【在这种需要备案让时空管理局来查验的纸面承诺上,我一向童叟无欺】 …这家伙真是个不得了的人渣。 杜松子的表情好像很想往地上吐口水来表达蔑视。 但是她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么,我做。” 杜松子站在荒野公路上,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虚空宣告,也对着前方几乎是广阔无垠的一整片城市夜景宣告。 “去骗也好去抢也好,我要别人的信仰,我要成为女神。我才不要死,我要把那个杀掉我的家伙狠狠的踩在脚底下碾来碾去,不然我绝对无法出心头的这口气。” 【真是雄心壮志。】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首先…” 杜松子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 “给我来个全球直播吧。我要自己设计形象哦?” 普通的人生,和普通人想要过的人生,如果对比一下,一定会发现非常有意思的区别。 但是和杜松子不同,在林流的眼前并没有突然出现一个系统对他发来邀请——【把这个世界变得有趣吧】。 林流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人生,只是偶尔幻想一下不普通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 林流今年22岁了,刚刚从学校里面毕业,过着写作朝九晚五读作996的社畜生活。 今天他也是办公室里面最后一个走的人,他下楼时对面互联网公司的员工都已经全部走完了。 他叫了一辆滴滴,却在等待20分钟后得到了,“哎?你还没有走吗?我都已经在家里面陪老婆孩子了…抱歉,我会给你退钱的。”的答复。 结果十一点半,他必须得独自打车回家了。 一边这么想着,林流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手上,迈开了步伐。 这套西装是面试时母亲给他买的,和母亲买的每一件衣服一样都有些偏大。母亲总是坚信着再过不久林流就会长高,到时候那身西装穿在他的身上也会显得格外的修长得体。 但是林流从来都没有如母亲所愿的长高,他穿着这一身昂贵西装,像是一个偷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其实在林流的心中并没有不满,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做一个小孩子。 在林流的旁边有几个刚刚从KTV里面出来的女学生跑过,女学生的指甲染成五颜六色的,她们的裙子比校服裙规定的长度要卷高了至少10厘米。 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林流看着她们的眼光里面并没有□□,更多的倒是羡慕。 他也想像她们一样的肆无忌惮。 林流站在十字路口,他眼前的绿灯还剩下10秒钟。 旁边的女学生们保持着原来的速度笑闹着冲了过去,而林流站在原地,他判断这10秒钟并不够他走到对面,但是女学生们却险而又险的冲过去了。 红灯亮起,一辆重型卡车从距离林流鼻间只有20公分的地方驶过,刮起的风带起了他颊边的碎发。 林流那时候并没有想到死亡之类的话题,恰恰相反,他的意识飘回了自己的家中,想着自己早上洗的衣服还没有晾,回去还要继续进行没有完的工作,明天早上的闹钟要定六点之类的事情。 卡车驶过之后,红灯的数字倒映在林流的眼中,一秒一秒的不断减少,好像一个不祥的倒计时。 倒计时归零的时候,林流吐露出了此时的心声。 “如果世界毁灭就好了。” 旁边的高中生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林流,不知道这个大叔在犯什么病。 但实际上,林流的内心的想法出乎意料的简单且直接。 世界毁灭的话明天就可以不用去上班了。 林流想。 在之后的无数次林流都会痛悔于自己此时的话语。 倒不是说林流有多自视甚高,觉得正是自己的这一句话导致了后世称为【鲜红幼月】的那次事件,从此将全人类带上他们根本不敢奢想的文明快车道,一味的随着最前方引领人类的神明们的意愿加速加速加速,一直到遍体鳞伤几乎要丧失人类尊严的程度。 只是他认为言语的确有其咒力所在,就好像日本那边相信言灵,他也相信一句话只要说出口就会对周围的事物产生影响一样。 林流事后想过无数次,如果自己当时没有说出这句话,事情就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在当时林流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当时他只是听到了一个声音。 “滴滴滴——” 好像是已经旧到不能够用的电脑开机时候的声音。 这个声音并不来自于林流的周边,而是来自于他的头顶。 林流循声抬头。 随后,他的脸上被错愕填满。 这依旧是没有星星的被乌云遮蔽的重工业污染区的天空,他已经度过很多次这样没有星星的夜晚了。 但是唯独今天,虽然没有星星,天空中却悬挂着圆盘一样的月亮。 这个月亮的颜色并不是惯常的银白,而是仿佛要滴出鲜血一样的红色。 但是此时,林流并没有考虑为什么月亮是红色的之类的‘小事’。 此时有着更加直观,更加恐怖,更加不可违逆的存在剥夺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和其他抬头仰望的所有人一样,他的世界也被那一个身影占据。 那是一位女性,身材按照比例来说应该相当的纤细,女性的面容被光辉遮蔽,她的裙摆上有着玄奥的符文,一旦仔细去看就会头痛欲裂。 林流能够感觉到那些符文中一定蕴含着什么宇宙的哲理,但更加能够感觉到的是他穷极一生也无法理解那些哲理。 或者就像是孔子所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他会在理解的那个瞬间就爆炸开来,成为宇宙中再微小不过的一缕尘埃。 那应该是神明。 那肯定是神明。林流想。 古代的人类把‘神明’这种称呼赋予雷电洪水火焰,赋予一切他们无法理解无法利用却主宰着他们生死的东西。他们非常渺小,自己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寄希望于神明的慈悲。 而此时,林流在她的面前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她对他来说是类似的无法理解之物,林流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让他快点逃跑。 女神的面容被光辉遮蔽,女神的衣裙褶皱中仿佛蕴含着宇宙哲理,但除此之外,还有最直观的,任何一个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无法忽略的事情。 那就是她的身高。 完全是字面意思的‘伟大’,一点点抬起头去确认她的大小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勇气。 林流一直把头抬到脖子都要折断的程度,在心头快速的估算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常识已经濒临破碎。 他脑海中那根生物最本能的提醒危机的神经已经叫到快要断了,但是这依旧不阻碍他得出答案。 那位女性的身高…至少有三百米长。 在夜空的包裹下,在红色的月光笼罩之下,女性含笑向前伸出了双手。 她身着仿佛截断黑夜制成的黑色长裙,随着动作,袖摆向前垂落,就好像是从佛陀的手中垂落的银河。 “晚上好——” 她的声音不能用普通的‘清澈’‘悦耳’来形容,那是仿佛直接搔刮着人类神经一样的,简直要把人的思绪融化掉的危险的甜美。 林流甚至无法理解那究竟是什么语言,但是其中的意思却平等的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各位没有教养,已经忘却了吾等荣光的人类(小猪)!” 第2章 第 2 章 在开始之前要做的准备是漫长而且艰辛的。 杜松子想的第1件事就是她要表现出什么样的性格。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够特别好,最好是能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倒不是说杜松子不可以扮演一个温柔的光辉女神形象,但有什么用呢?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神,人类或许会有所感动,想着啊原来我们这么多年都是被神明守护着过来的,但是除了节假日的时候偶尔拜祭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杜松子需要的是一开始就给他们一个大新闻。 那么,第2个问题就来了。 要从哪里给人类一个深刻的印象呢? 她思考了一下。 从古代神话开始,人类最害怕的那几个形象基本上是这么几个:火焰,雷霆,还有黑暗死亡。 火焰要搞出来倒是好搞,但是一旦开始有了全球性的火灾的话,她准备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同理,死亡和雷霆对于现在的杜松子来说扮演起来都太困难了。 通过系统的计算她倒是可以差不多知道什么地方会有雷电劈下来,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假装这个是自己劈的吗?那么如果接下来有人不相信的话,杜松子要怎么再制造一个雷霆打在那人身上啊? 死亡就更不用说了,杜松子根本就做不到。如果可以做到的话,那个白痴仙君现在就死在她眼前了呀。 就算杜松子能做到又怎么样,她难道要让全世界不相信自己的人都去死吗?那接下来谁还会去拜祭她,人数都不够了… 最后剩下的选项就只有黑夜了。 人类对于黑夜的恐惧是自古而有之的。 虽然说自从工业革命之后,他们就开发出了电灯可以驱逐黑夜,现在只要是稍微发达一点的城市,一到了晚上都是灯火通明,可以自称是不夜城。 但正因如此,现在的人类在没有光明的夜晚才会更加害怕。因为他们根本不习惯。 “而且也很好搞啊!” 她所要求的是一个‘全球所有人类,不管是站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一眼见到的黑夜。’这个理论上当然是不可能的。 北极是极昼的时候,南极只能是极夜,不同的地区不可能看到同样天象。 如果杜松子可以通过操纵月亮,地球还有太阳的位置巧妙地完成这一点,并且不让这之间的引力给地球造成毁灭人类的大海啸,光是耗费的能量也足够她把地球毁灭上百次,有这个本事,她又何必为了一个星期后自己的生死危机而担心的要死要活? “如果不能够改变环境的话,那就干脆改变人类能够看到黑夜的条件好了” “…给我在大气层之下再添加一个黑色的投影,要求是遍布全球。” 说到夜晚就是月亮,杜松子翻遍了她能找到的所有神话还有魔幻故事小说,最后决定要制作一个红色的月亮虚影。 “这是最简单的一眼就能够发现的‘异常’,鬼片里面常用的!” 至于最后一点…她考虑的是自己的身材。 “至少要有300米高,这个是死规定。”杜松子说。 人类,或者说是生物都会对体型更大的动物产生恐惧。 自然界里面小型生物除非是成群结队,否则绝对不会向体型更大生物发起攻击。 “这个是刻在生物本能里面的东西。” “如果说我是那种能够挥手之间有着无限伟力的神明也就算了,但是我根本就做不到啊。” “摩西分红海的时候摩西站在海里面不也只是小小的一只吗?这个是上帝给他的力量,人类因此畏惧于他,但是我根本就做不到。” 因此杜松子需要直接了当的证据,只要一眼看到,就可以知道她跟所有的人类都不一样的证据。 “巨物恐惧症什么都好,给我把身高堆得更高一点。” 面容被光辉遮蔽也是经过了精心思虑的。 杜松子既然能够做出这一件事情,那么也一定会被各国的智囊团分析,不这么做的才是大傻瓜。 实际上杜松子收获的第1波信仰才不是来自那些傻傻的像是猴子一样抬起头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一无所知反而不会产生信仰,古代的人类也是思考过‘火焰是为什么会燃烧?’‘雷霆是为什么会打下来?’,虽然得不到结论,但是至少知道了一部分的现象,因此才能够幻想出神明,才能够给祂们信仰。 杜松子能够得到的第1波信仰来自于各国太空站的科学家。 那些人能够看到简单明了的现象——废话整个世界都黑了,看不到才有鬼——但是无论是通过卫星来观察也好,还是通过那一堆听起来名字就很吓人的高精尖仪器来观测也好,他们都没有办法得到任何的结果,甚至连现象都看不到。 在卫星上往下看,地球依旧是地球,普普通通。月亮也没有突然变红,就这么躺在屏幕上,简直就像是嘲笑着产生了幻觉的全体人类一样——本来那些都是就是杜松子制造的幻觉嘛! 他们却因此感觉畏惧。 “虽然无法理解,但是能够做出来这种现象的存在一定是超乎我们想象之外的。” 科学家们得出了这种结论,由此开始为杜松子灌输信仰之力。 都已经这样子了,之后肯定也有一大堆的智囊团要分析杜松子。 杜松子对于‘国家机器’完全没有理解——她的政治考试才拿了29分呢,但是她知道侦探小说里面警察可以通过绑架信上面的笔迹辨认出这个人的身份,杜松子放在那些人的眼前,肯定三秒钟就会被扒光光。 就算她不用自己的脸,去随便捏出来一个,也会暴露出蛛丝马迹。 “那就干脆不要给他们看到好了。” 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用光覆盖在脸上,然后三百六十度地球上的所有人类都看不到一点的,但是杜松子根本就没有给这个投影做出脸来!女神应该是脸的地方只是一大片白光而已。 这要是能分析就成神了! 谎言。谎言。全部都是谎言。 这不够,要想要别人‘相信’,杜松子还需要真实。 “还是要给他们一点东西让他们来分析的。” 杜松子把主意打到了砍死自己的仙君身上。 更准确一点,她把主意打到了他所代表着的修仙界身上。 她之前穿越的地点是仙君洞府,一出现就被砍死了,杜松子完全懵逼,但是系统却记录下了全部的过程。 她一点点的回放,看着仙君洞府上面刻着的符文还有阵法,眼睛简直要发光。 杜松子对于这些当然是一窍不通,你问一个刚刚上幼儿园的人杨-米尔斯存在性和质量缺口怎么解,她也只会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你。 “但是要把那些东西照抄下来就简单多了。” 杜松子半点不挑剔,无论是桌子上面的清尘符文还是门口的五雷诛仙大阵,全都不分贵贱一丝不苟的抄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层层叠叠乱七八糟,保证就算是仙君本人过来也没有办法辨认。 “他们想要分析就分析吧,这背后的确是有着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长久历史的,如果能够分析出来说不定可以让整个地球都步入高魔时代。” 杜松子笑了笑。 “如果能够分析的出来。” 线索完全不足,没有前置条件不会任何符文,甚至连引气入体的灵力都没有,这要是能分析出来才有鬼了! 就这杜松子还是觉得不够,怕突然出现一个超级无敌聪明人,她还在这上面布置了暗手。 仔细去看的话,投影会向视线投射一道真实的光线,他们的视网膜肯定要被灼伤,但是光线的持续速度很短暂,不会造成真正的伤害。 “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我一旦想要去观察这个符文,眼睛就好像要被刺伤一样’而已。” 然后还是不够。 杜松子能够想到的装逼技巧都已经用了,但只是这样子是不够的。 她需要证据。 【既然是残暴的女神,就需要给人类留下确实的伤害。】系统兴致勃勃 “嗯…” 如果现在掀起一场圣经中的大洪水,全人类灭绝,只让两个自己选中的人类活下来,那当然是可以得到信仰,但那又有什么用?而且这真的值得吗? 但这不是杜松子想不想的问题。 “问题是我真的穿越了。” 之前系统说过穿越会导致两个世界的通道打开,并且相互吸引,杜松子会在一个星期后穿越回修□□。 杜松子本人承担了代价,那么整个世界需不需要承担代价呢? 答案是是的。 【世界和世界之间会相互交融。】 这不好,一点都不好。 板块和板块之间想要交融就会产生大地震火山爆发一系列的问题,某颗小行星如果突然觉得‘啊,地球,我的好朋友!现在就去和它抱抱吧!”人类毁灭现在就来了。 世界之间的交融也会产生相似的问题。 这会产生法则的交换。 修真界那边跟现实世界有着完全不同的科技链,最简单的就是修真界那边的电根本就不叫电,他们管它叫雷元素。 雷元素是什么东西?是天雷啊,一下子劈下去神仙都完蛋的。 人类社会里面可以温顺的在光缆之中穿梭的电信号一对比简直就是个弟弟。 一旦世界交融雷元素就会开始活化,虽然只是短暂的瞬间,也会冲垮精密并且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的现代仪器。 这样子的事情发生在人类社会,会怎么样? 如果一个全身上下插满了管道的重症病人所在医院病房突然大停电会怎么办?如果一个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时速五六十公里的车子引擎突然开始失灵又会怎么样?随便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损失绝对是以万亿来计算,搞不好全球人口都要减少百分之五。】 杜松子一签订契约就被丢到了异世界,这不是她的选择,完全是系统一拍脑门就决定的。她回来的时候距离世界交融还有三十分钟。 “这个时候就算空袭各国政府逼他们制定避难措施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杜松子根本没有做到这些的力量。 只能让它好歹能够起到一点作用。 杜松子叹了一口气。 “时间差不多了。” 下方的人类已经陷入了骚动——又不是一个巨大人影突然出现说自己是女神你就是女神的,我还说你是外星人或者是什么高科技公司突然想出来的宣传自家新电影的方法呢! 一片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如果要仔细听的话肯定是傻到家的骂人的话。 杜松子往前伸出了双手。 “为何如此聒噪?” 女神的语气中并没有生气,反倒带着一点叹息般的慈悲。 她的视线落在下方。 现在明明是夜晚,但是如果从卫星上面观测,那么整个地球一定也都是亮堂堂的吧,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人工的方法驱逐黑暗了。 “太古以来黑夜就是你们的母亲,在黑夜的怀抱里面你们瑟瑟发抖,不敢踏出庇护所去探寻所谓的未知。” “睡神和死神这对兄弟陪伴着你们,在睡神的怀抱里你们甜美的睡去,在死神的庇护下你们拥有永恒的安息…可是现在,你们却用可笑的光线驱逐了我的黑暗?” “你们的心头还有一丝半点对于诸神的敬畏吗?我在众神之中高高在上,在你们这里却是可以违逆的吗?” 系统你给我倒计时清楚一点! 【好的,还有十秒钟。】 杜松子微微叹着气。 在光辉的遮蔽下,女神睁开了双眼。 她的目光好像是剑一样直直的刺向下方。 还有五秒钟。 “恼人的光明啊,全部褪去吧。” 祂如是说。 无声的,寂静的,洪大的。 【倒计时归零】 两个世界交融的后遗症终于开始了。 此时修真界里面应该会有很多阵法突然失灵法诀突然不准吧,他们那边也应该会有非常大的动乱才对。但是他们才不会把这些全部归功于一个突然出现神神叨叨的‘女神’ 而对于现实世界的人类来说—— 伴随着女神的话语。所有的光熄灭了。 电子仪器全部失灵,所有的武器都只能是破铜烂铁,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林流站在已经一片漆黑的马路上,远处的动乱哭声对他来说像是从另一个传来的,他只是僵硬的抬头。 一片黑暗中,只有上方伟大的女神依旧璀璨光辉。 第3章 第 3 章 漆黑一片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你希望它是什么样子的? 林流站在原地,心头一片空白。 因为女神的出现,起码他所在的这片街区暂时没有发生交通事故。 ——废话,上方有着几百米高的女孩子,月光都变成血红色了,还敢继续开着车在马路上面走的家伙真的存在吗? 不过他听见了远处的爆炸声,火光燃烧了一瞬,却被黑暗催逼一样挤压着,把火光给熄灭了。 他隐约从中听见了来自人类的哭泣还有尖叫声,但这尖叫声没有持续太久,也像是被黑夜淹没一样消失无踪。 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女神说了要驱逐所有的光明之后,依旧违逆她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这之类的事情林流想都不敢想。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地上的人僵硬在原地。在红色的月光下,他们的脸看上去都和平时很不一样,显得残忍卑鄙又低贱。和女神的身影一对比就更加显得奇怪。 女神的身体就像是人造物一样,处处充斥着大自然不可能产生的美感,她垂落的白色指尖像是光线一样的引人注目,她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林流不知道这些乱境在她的眼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她会对此做什么感想呢?这几乎算得上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会感觉到高兴吗?还是觉得只像是观察虫子蠕动一样的感觉? 不论如何,林流都尽可能的保持寂静。 他抬起头,等待着女神的下一次指令。 女神俯视着下方。林流僵硬在原地,听着远处传来的声浪。 满怀失望的,她第二次叹了气。 那叹息是第二次对他们施加折磨的预兆,林流的心头不知为何有了如此的明悟。 “总之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 杜松子说。 她做出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会不会有一点吃人血馒头的意思?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但是会不会之前没有直接默默抓住这个机会装神弄鬼,而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个世界会在半小时后与另外一个世界的交融的信息告诉其他人,能多告诉一个就告诉一个会比较好? “但那样子是不行的。” 杜松子想。 “我需要的是力量。” 是只要发生了坏事情就可以把它掐灭在萌芽之中的力量,是能够让一个星期之后重新穿越过去,把那个讨人厌的美少年按在地上打到连灵魂都不再有的力量,为此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但是… 她对系统说,“我应该得到了相当程度的信仰之力吧?” 【刚刚那波绝对是赚翻了,如果要比喻,你之前躲在洗手间里面装校园女鬼吓唬别人得到的信仰之力是一滴水的话,那么现在简直就是开闸泄洪。】 系统兴高采烈,有可能这些情感都是他装出来的。 杜松子说出了第2句话。 “那就用这些信仰,把那些光全部熄灭吧。” 【…嗯?】 这个指令杜松子刚刚以女神的形态下过一次,但这并不是她所做到的事情,仅仅只是世界与世界之间交融的结果,杜松子是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世界与世界交融会导致一大堆灾变。最简单的就是失灵交通工具之类的碰撞,还有电子仪器的爆炸,如果现在核电站稍微有一个不好的话,就会演变成世界程度的灾难吧?” 而这些都是会产生火光的。 “能把那些都熄灭吗?” 杜松子说,自己得出了答案。 “只要用上信仰之力就一定可以。” 【呃…但是有必要吗?】 “这样子的话应该能够少死一部分人。”杜松子补充,“我也不想让我的信徒基本盘受到损失,而且只要这么做,那些被拯救的人也一定会成为我的信徒吧。” 【但是…】太浪费了。 “少啰嗦,你是我的东西,什么时候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了?” 【可是你想过吗?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办?一开始准备扮演一个坏人的角色,到现在就半途而废了吗?】 “才不是这样子。” 杜松子说。 和高高在上凌驾于全人类,伟大的女神殿下不同,真正的杜松子只是一个站在偏僻小镇公路上的小女孩而已。 她的眼睛快速的眨动了一下。 “之前剑尊斩杀我的那一道剑光,你有记录下来吧。” 杜松子微笑了起来。 “给我把它等比例放大三百万倍,然后全球投影重新播放吧。” 林流觉得自己是一个战战兢兢的孩童,总是很习惯看大人的脸色。 女神的第二次叹息预示了她对人类又有了新的不满。 第一次不满是因为他们用光明驱逐了她的黑暗——她是在开玩笑吗?人类最早的对于科技的索求就是钻木取火,用火焰来驱逐黑暗,在光明下他们才能够拥有自己所需求的安全。要现代社会的人类在原始黑暗中生活,和说‘你们干脆放弃呼吸’有什么两样? 但是她真的做得到。 林流想。 别说把全人类的光明剥夺了,照这个一瞬间全部科技系统瘫痪的力量,就算真要让他们停止呼吸,对女神也一定只是举手之劳。 而这个灾难的化身,她的第2次叹息又代表什么? 林流站在原地,他先前看到在红色的月光下,有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白线坠落,那应该是因为引擎失灵撞到了空中的飞鸟只能坠落的飞机。 它掉落的时候,林流看到远处燃起了一瞬间的火光,但是火光又被黑暗挤压回去,归为平静。甚至连喧闹声都没有一星半点,里面的人好像死掉一样安静。 如果说那个是女神准备拯救他们,当然很好,虽然说主要原因也不是为了拯救,更大可能只是为了熄灭光明。 但是如果说女神是准备把那些乘客和自己讨厌的光明一起熄灭,那问题就大了。 她到底想要对我们做什么? 女神俯视着下方的万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流感觉到她微笑了起来。 “你们——” 那是甜美而又稚嫩,让人联想到永远不愿意醒来的梦境一样的声音。 虽然女神的体型十分巨大,但是身材按照比例来说,应该还只是十三四岁的孩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对人类简直会有那种小孩子拿热水浇蚂蚁窝一样的残忍吗? 女神含着笑意开口。 “吵闹的像是跳蚤,又像是在身上点火的小猪…你们就如此的渴求着光明吗?” 林流感觉她的语气中比起愤怒,更多的是饶有兴味。 女神没有向他们寻求答案。 轻轻地,轻轻地,敲响铃铛一样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之中。 这在林流的耳边听来不亚于放大了100倍的空袭警告。 他想要逃跑,想要逃跑,但他更害怕自己刚刚一迈出脚步,就会被黑暗吞噬。 “这样子的话,就把光明还给你们吧。” “…千百倍的哦?” 系统,现在开始播放剑尊的剑光投影! 在下一个瞬间。 世界被点亮了。 人类是渴求光明的。 人类是不能够过于接近光明的。 生物基本上都有这种本性,所谓的飞蛾扑火也只不过是飞蛾在太过接近火的时候视觉系统被完全搞坏,因此只能够围着火堆转圈而已。 人类不管再怎么喜欢太阳,只要直视着阳光,视网膜就一定会被灼伤。在你的眼前抛下一个□□,接下来的一辈子你就不要再想看见任何一个东西了。 林流的视野只是一片白色。 准确来说,只是一片光明。 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林流想,我身处核爆现场吗?我被丢到了太阳的中心吗?我现在身在哪里…我真的还是我吗? 伴随着女神的话语,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她的指尖绽放,并且迅速填满了整个世界。 他感觉到自己身处某种极为巨大的能量面前。 那能量不是以他为目标,林流自觉自己没有这种资格。 也许一只蚂蚁可以被一个残忍的小孩踩死,或者说装作要踩的样子,观察它在地板上面跑来跑去的样子。但是她踩下去的时候,难道会考虑蚂蚁身上附着着的微生物吗? 差别太大了,林流连被折磨的资格都没有。 单单只是在那片光之前,他都要丧失自我。 他被洪流冲刷着,只留下一点点的自己。 在那片光中林流忘记了自己今天做了些什么,忘记了自己的职业,忘记了自己的父母,甚至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不记得了。 这也就使得在光明散去又几乎一个小时之后,他还是呆呆的矗立在原地。 并没有发生谁拍动他,叫醒他——“喂,你在这里干什么?”之类的事情。实际上,在矗立在黑暗的街道中的一大堆雕像般人类之中,林流反而是最先取回自己意识的那一个。 “……” 他的眼睛缓慢无比的眨了眨。 天空的血月已经消失无踪,女神也不见踪影,只是一片漆黑的街道,眼前的景象印在林流的视网膜中,被视觉神经一直传导到脑中枢,却分析不出任何的情报。 林流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呼吸方式,他不断张开嘴吸入空气,又试图按着自己的胸把空气挤出来,试图让自己从对那片光芒的恐惧中挣脱,回忆起呼吸的方式。 在这个过程中,林流逐渐的找回了自我。并且开始整理前因后果。 女神降临了。女神说要驱逐所有的光明。女神又把光明还给了她们,而且是以千百倍的形式,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属于恩赐还是属于惩罚… “但是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最后一件事情。” 为什么想不起来? 林流头痛欲裂,他的手紧紧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每一个神经都在尖叫的警告想起来的瞬间自己就会崩溃。 那光芒不是终结,最后女神肯定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林流想不起来? 那究竟是有多恐怖,才会让他的大脑连记忆下来都不愿意,以此保护自己? 茫然的跪在地上,林流听到了旁边的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里面没有任何的自我可言,没有伤心,也没有愤怒,没有‘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可思议。 只是呆呆的,仿佛是念出一个铭刻自己脑中的句子一样。 “祂说…” 那人这么搜索着自己残存的记忆。 “祂说世界会在7天之后毁灭。” 第4章 第 4 章 我是不是在做梦? 诸如此类的思绪在林流的脑海中盘旋着。 事实上在他的旁边的确有人不停用指甲去掐自己手臂上面的肉,单单看他手臂上面的掐痕都能够让观众感觉到疼痛,但那人只是如梦初醒的嘶的一声,又反复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不对啊,怎么真的会痛呢?这不是梦吗?”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旁边商场的2楼窗户被打开了,探出来了一个头,似乎在想只要跳下去是不是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在梦里面基本上跳楼。在没有落地的时候就可以醒来了。 但那人还是被身后的人拉了回去。 既然会发生这种做梦也不可能出现的乱象,那就说明这一定是操蛋的现实吧。 林流想。 每一个已经工作了一个星期以上的人都应该有这种自觉才对。 他的手掏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电还剩下20。往常这个时间领导会为了防止他睡觉,直接给他打电话过来催他完成剩下的工作,但现在领导的消息栏却只是一片死寂。 他翻了翻朋友圈,看到一条新说说,【你妈的,还真的有女神啊】 这句话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出自老古董的领导手里。 林流打开了微博,已经完全崩掉了。 又打开论坛,里面都在交流着同样一个事情。 有些人号称自己有什么照片,但是点进去看却什么都没有拍到,这倒是半点都不意外——如果那种东西能够被科学解析的话,人类早几百年前就该成神了。 林流看着手机,屏幕的光照映在他的脸上,上面的他面容憔悴,但也没多长出一个角来,那就算是从刚刚的事件中‘幸存’了吧。 他对准天空拍了张照,和鬼片里面不一样,照片里面并没有突然出现一个女鬼,依旧只是多云的夜空,之前的红色月光好像是假的一样。 那么。林流想,这确实是真的吗? 他的眼睛看着对面,对面的绿灯没有再次亮起。 他在心里面再次确定了一个事实。 世界在7天之后就要毁灭了。 在这个认知之后又是一阵空虚。 如果说是七十年之后世界会毁灭七百年之后世界会毁灭,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按照科学家的预测,很快人类就会因为他们无止境的排放二氧化碳导致整个世界进入导致温室效应,然后再导致海平面上升,近海国家被淹没,洋流受阻之类的。 很奇怪的是当时林流看到的说法是温室效应全球变暖,反而会加快冰河期的到来。据说地球的平均温度只要下降4度,就能够让整个地球回到冰河时代。 林流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数据,也听不懂那些洋流气候变化之类的事情。 另外天文学家也开始说地球的附近有一个小行星带,里面随便一块撞上来全人类就会像几万年前的恐龙一样灭绝。而且对彗星的轨迹观测只能提前三个月,这就代表着就算观测到了彗星会向他们袭来,他们也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 据说死于彗星冲撞地球的概率仅仅只是死于空难的二分之一,这听起来一辈子和自己无关,但是如果换算成买彩票,几率又会变成中头奖的30倍,这听起来就很糟了。 林流当时只是这么想。 世界毁灭的方法有这么多这么多,但是基本上都是几年后几十年后几百年后,最近的也要超过10年,在现在社会里面的人类是不可能看得这么远的。 说的难听一点,林流都觉得自己下个月还能不能在岗位上面继续坚持,有没有猝死都是个问题,谁还会想这么遥远的东西。 “但是七天后…” 林流对着对面的朋友说。 “那太快了。” 朋友长着一张分不出来的脸,就算是林流更多时候也只是通过他的话语还有气氛辨认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的。 朋友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在手机的论坛板块上面发言。 官方似乎有着相对完整的禁言措施,微博一小时前修好了,上面非常诡异的不管是月亮还是女神,什么话题都没有。 热搜榜上只是说着哪个明星出轨的,哪个明星结婚了什么的,这些明星都是网上超级大腕的家伙,甚至还有一些政治名流的受贿丑闻。 往常肯定要闹翻天了,但在这里却根本没有人去给他们一点关注,只是水军在下面重复的刷着无意义的话语而已。 官方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的企图几乎已经溢了出来,林流之前试图在上面发表一条有女神或者月亮关键词的东西,结果只是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关键词而已,就在5分钟之后发现自己的账号被永久封禁。 于是人们只能转而去一些小型论坛上面交流,那些研究神秘学的论坛现在已经爆满,几十分钟里涌入数百万人,是服务器都不可能承担下来的程度。 不过现在应该各大it公司都有着相当大的损失吧,就看刚刚红绿灯都爆了的样子,他们的服务器好像是一旦断掉里面的数据就会丢掉的样子,现在还能运转,就是说他们有自己备用的独立机房吗? 林流想着这些漫无目的的东西,打开了一个帖子。 帖子里面讲述的当然是刚刚那位女神,其中引经据典,推测她可能是希腊神话里面的夜之女神尼克斯。 林流不觉得那个女神的形象和任何一个神话相符,或者只能说是尼克斯像她,而不可能说是女神像尼克斯。 因为神话只是人类根据自己的幻想记录下来,并且在口口相传的途中不知道扭曲和误解了多少次的东西,经常还要根据当时政治家的需求有所变化。 就连历史都是任由掌权者打扮的小姑娘,更不要提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为之申诉的神话了。 如果古代真的有记载女神的神话,肯定也被涂改的面目全非了才对。 但是女神在言辞中的确提到了‘睡神和死神是亲密的两兄弟’,这在大家的认识中基本上就是希腊神话了,而且她也说过了,‘我的黑暗’。 女神现在的神职,最多人猜测就是黑夜,然后很排斥光明,甚至有些人猜测是玄幻小说里面的所谓的黑暗神,最终目标就是毁灭世界的那种。 不过那样子的话也很难解释为什么女神会在熄灭那些光明的时候顺带解决了其中本来应该死去的那些人。 交通事故电子仪器爆炸,这些受害者损失的只有金钱而已,火光在碰到他们之前就被黑暗熄灭了。 …虽然说那些人之所以会遭遇到这些事情,也只是因为女神说着我要夺走你们的光明,就真的把所有的电子仪器都给化作破铜烂铁而已。 但是真正被拯救下来之后,却有不少人就地变成狂信徒。 “也许生死之间真的有所谓的大恐怖吧,又或许他们只是幕强主义而已,当一个人能够无条件对你生死与夺,并且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的时候,你除了信仰她也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林流在帖子下方回复。 事实上,这个本来研究卡巴拉教派的论坛界面顶端已经换了导入语,现在的导入语是【铭记荣光】,显然来自女神说出的第一句话,【各位没有教养,已经忘却了我等荣光的小猪】。新兴教派正在不断的扩张中。 有不少教徒声称是因为现代对于科技的过度依赖,对于自己的过度自信,才会导致灾难。 “他们想要探究星海,他们的工业污染让整个地球不堪重负,他们甚至在研究抗衰老技术,想要拒绝人类那一出生就会注定拥有的死亡,想要克隆想要创造生命…这难道是被允许的吗?” 在林流的不远处,有人站上了餐厅的桌子,滔滔不绝的演说着。 这种人往常会被当成是疯子,会被拨打报警电话拖出去,但是现在警局和医院的电话肯定全部占线。老板只好在那边看着。 事实上老板看着他的眼神,与其说是‘快点把这个人赶出去吧’,倒不如说是有一点畏惧,甚至有一点意动,觉得这个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到处都是一片乱象。林刘想。 这种情况下,7天之后的世界末日反而像个笑话,就算是现在整个世界都已经快要分崩离析了吧。 林流对着对面的朋友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你…相信吗?” 朋友歪了歪头。 “说什么相信不相信。” 他很理智的说,“如果是耶稣佛祖的话,我们会选择相信,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假的,信徒说自己死后会上天堂那对他来说就是上了天堂,但是刚刚那个的话…” 他说着,压抑了声音。 “那只能是【我发现祂】了吧。” 不少人因为听到了几个关键词而敏感的看了过来,他们的眼神绝对是想着‘这家伙不要多事’的警惕。 在刚刚那一次事件之后,所有人都有了相当程度的敏感。 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才会招致女神的愤怒?做了些什么才会被下达这样子的诅咒?这种事情,就算想破头也没有头绪。 最后不少人都归咎于‘因为你这个人平常总是在夜晚开灯,没有拥抱黑暗!’‘你这个人在刚刚受击的时候,太过于吵闹才会惹女神生气!’之类的毫无意义的理由,最后他们承认自己的或多或少做过这样子的行为,因此没有办法为自己做任何辩护,只能寄希望于别人比自己更加差劲一点。 但是无论如何,世界毁灭这种话题反而被相当的遗忘。 他们讨论女神会对整个世界的格局有什么样的影响,讨论女神衣服上面花纹的意义,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那四个字,想着‘那一定只是开玩笑的’ 林流不抱任何希望。 女神完全不向他们索取,没有要他们的信仰,没有要他们的祭祀,也没有强求他们把所有的黑暗都给熄灭。 “她的确剥夺了我们的光明,但之后又把光明送给了我们。”朋友说。 说到这个,之前论坛上面的一大堆人在那里说他们从来都没有感觉过那么样纯正的光,在那种光中又隐约有着所谓的‘道’。有人宣称自己真的从中领悟出了一些东西,但是那个人的账号随即就被封闭了,下方网/警提醒违背了相关法规。 这究竟是因为他利用敏感话题哗众取宠因此被网警封闭呢,还是因为他真正找到了什么,然后被找到为国家机器服务呢,众说纷纭。 林流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更糟,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是哪一种对女神比较亵渎。 无论如何,女神的所作所为都完全不因为人类的态度而有所变化,只像个小孩子一样,自己想要开心就开心,想要生气就生气而已。 既然她当时可以把光明还给我们,那么现在是不是也会因为一时兴起而取消世界末日的计划呢? 那还是不要说了吧,说不定不提她就会忘记了。 所有人都抱着这样子不切实际的希望,甚至有些人自己都想忘记世界末日这件事。 “不过今天老板的收摊时间会比往常早两个小时左右,之后的几天大概率也不会再开了。”朋友说。 也许老板隐约预感到了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女神是认真的想要给他们带来世界末日,给予他们光明也像是临终关怀——就算是监狱里面的死刑犯,在死刑之前都可以吃一顿体面的饭呢。 “…他也想回去陪陪家人吧。”林流含糊的说。 老板是相信的,但是林流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选择相信。 “你…” 他迟疑的对着朋友说,声音压到不能再低,最后四个字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用手沾了水在桌子上面画。 “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朋友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与其说是相信。” 朋友说他相信她能够带来世界末日,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女神,她也的确有着能够在瞬间操控整个世界的电子仪器的能力,只要拥有这个能力,在现代社会就是无往不利的。 如果现在把美国的核/导弹储存全部都给发射出去该怎么办?如果现在释放某个国家暗暗研究的生化武器又该怎么办?能够做出这些的人就一定能够毁灭世界。 “但是如果说你问我她会不会这么做…” 朋友迟疑了一瞬。 他的双手向前搭了一下。 他的手臂向前伸,手指轻轻垂落。 这是之前女神做出的动作,每一次做出这种动作之后就会有新的折磨,一次是剥夺了光明,一次是给赋予了他们光明,第二次比第一次还要恐怖得多。 在红月褪去的这几个小时里面,信仰女神的教徒异军突起,他们连自己信仰的女□□字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教义了,一切都在紧急编造,唯独这种动作好似乎成为了教徒的规定信仰动作,就好像是佛/教的双手合十和基/督教的画十字架一样。 “如果你问祂会不会这么做。” 朋友认真的说,林流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虔诚。 他想起来朋友是从一个被压瘪的汽车里面被救出来的,那时撞到了汽油缸,本来应该发生爆炸的,但是火舌在舔上朋友身体之前被黑暗熄灭了。 “那么我就只能告诉你——祈祷吧。” “祈祷仁慈的女神会改变她的心意。” 第5章 第 5 章 【真了不起】系统的语气里面带着微妙的敬意。 逞强到这种程度,重点不是她的技巧,而是她真的敢说出口吧。 杜松子到底有没有想过,在7天之后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该准备怎么办呢?或者说就算发生了什么,真的世界末日要到来,她真的可以为这个世界带来灾难,她又该怎么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呢? “…我可没有说谎。” 杜松子说。 与高高在上有着红月伴随的女神投影不同,本体的她只不过是一个站在荒野公路上的小姑娘。 杜松子的脚轻轻蹬了一下地板。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而已,她脚下的混凝土地面迅速下塌破碎,几秒钟之内就产生了一个直径至少有 50厘米的大坑,而杜松子却恍若未觉。 她甚至都没有掉下去,双脚浮空的停留在原地的位置,眼睛看着远处。 这是暴增的信仰之力给她的增强。 “末日预言绝对是大家最喜欢的戏码了。” 杜松子自暴自弃的说,“只要一说出来,不管是玛雅预言还是2012,他们都会像一个白痴一样拼命相信。” 因为生物只要存活就会死的嘛。 “他们却还总是幻想着整个世界都会跟生物一样有着固定的死去时间,真是一群笨蛋。” 杜松子说,“不过倒是便宜了我。” 那些因为信仰暴增而暴涨的力量堆积在身体里面,此前连稍微重一点的袋子都提不起来的杜松子是不可能知道如何掌控这些力量的,只是觉得自己很强大。 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现在自己愿意,伸出手就好像可以捏碎月亮。 “…但不够。” 杜松子现在单单只是踩踏大地就可以造成一场小型地震,但是和先前那道白光相比,还是太渺小。 “太渺小了。” 之前她被杀死的时候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那时候杜松子反而不觉得有什么。 不管是一道仙尊剑气,还是普通歹徒刺出来的一刀,对于那时候的杜松子都是一样的,她只能死。 因此对她来说只是觉得‘有点恐怖’,但也不知道具体有多恐怖,刚刚播放也只是因为觉得那个光效很酷,而且至少是修真界的,也可以骗一下别人而已。 但是现在真正看到了,理解一点了,杜松子却开始害怕。 “这种东西总感觉打不过,变强了我才非常知道打不过,之前普通人的时候我连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都不知道。” 就算是现在的自己站在仙尊面前,也一定会毫无阻碍的被杀,而那甚至只是他的随手一击而已,那时候洞府前面的阵法,他身后的一大堆法宝都还没有用呢。 “我才没有说谎。” 杜松子重新说了一遍。 “因为如果我没有办法得到力量,没有办法得到类似于神明赦免世人这种程度的奇迹的力量,一个星期之后就是我的世界末日啊。” 那时候谁还管这个世界怎么去死呢。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再来一次末日预言?】 “那个用一次就够了,这一次的演出效果很好,不过归根结底都只是利用机缘巧合。剑光再放一次也没有之前的震撼感了,我也没有办法再来一次全球大停电。” 所谓的黔驴技穷,驴子只要不攻击就不会被老虎发现自己的弱小,我也差不多是这样子吧。 杜松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不还有这个吗?” 她把一直紧握着的手翻转过来。 那是她先前在修真界被杀死之后穿越回来,在时空隧道中抓到的东西。 像在水里面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那个时候的杜松子就算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也还没有松开。 据系统所说,那东西既然会在那个时候来到杜松子的身边,就是所谓的修真界的你与此物有缘,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那时候杜松子对于系统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现在这东西对于她的确有用,而且说不定能够救命。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一回可真的是普通的月光了——杜松子握着的东西逐渐显露出了模样。 那是一块木牌。 木牌做工精巧,花纹玄妙,表面有字。 杜松子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它念出来。 【霍氏女青娥北山侍木女仙神位】 在杜松子看来,这个木牌上面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上面的植物神气息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之前说过的吧,信仰是水,我想要喝,就得用神职这个容器来装才行。” 人类给杜松子的信仰指向最多的是‘黑夜’,然后是‘光明之敌’‘超巨大’‘地母神’之类的东西。 “咦,怎么连魔法女神这个名号都有一点?” 全球末日直播,超大量的信仰能让所有神祇都羡慕到哭出来,但是杜松子根本没有办法用。 “我根本就没有可以承载的东西。” 【我也说了嘛,你的神职全部偏向黑暗,毁灭一个国家后最后一个死者的眼泪,存在生命体的行星爆炸后残存的星核,随便什么都可以,都很好用的!】 杜松子当做没听到,依旧念叨着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去修真界里面随便抢点什么,至少剥夺几个类似修真者的灵根也行…但就是做不到。” 她看着木牌。 中国古代也会有祭祀祖先神位之类的事情,但是修真界显然做得更直接。 如果他们那里有木系的修真者死去,实力又还不够转为鬼修的话,那基本上就会供奉一个神位丢到凡人领地,让他们世世代代用香火供奉,几百年后成个小神当当。 看样子木牌的主人应该已经成神了,不过会被她捡到,就说明那家伙应该死掉了才对。 而且什么北山侍木女仙…不就是在小山里面种花草的园丁,西游记里面的土地神都还比她强点呢。 “但我会让你发扬光大的。” 她微笑了起来。 杜松子身上最多的信仰指向是‘黑夜’还有‘月亮’。 月亮是个很奇特的神职,中国那边的嫦娥清冷高贵,但在西方经常代表疯狂和瘟疫。 月女神阿耳忒弥斯可不止一次把冒犯自己的人变成野兽。传说中狼人只在月圆之夜变身。科学研究在月亮下野兽也会更加凶暴。 “黑夜暂时没有用,植物全得光合作用,双方相性太差了。” “但是月亮…” 修真界那些植物不是最讲究所谓的‘吸收天地月华之力’吗? “把我身上的那些负面属性,主要是月亮,毁灭,寂静一起灌进这个木牌。这些属性和植物神属性结合,应该能够催生出‘魔化植物’‘使农作物枯萎’之类的技能。” “然后把剩下的信仰全部给我。” 杜松子笑了。 她之前不管是倒计时世界融合,还是播放剑光投影,又或者是在说末日寓言的时候,都露出了这种小恶魔的笑容。 “我现在要制作新的马甲。” 距离【红月】事件已经过去三天了。 有些地方陷入了混乱,听说东南亚那边的反抗军都已经打到政府去了,全美各地爆发□□,总体来说乱成一锅粥。 苏林昨天在家睡觉,一睁眼发现床头站着一个拿着刀的男人,男人对他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就把刀子朝他捅了过来!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苏林躲的快,想必现在已经在医院里面和众多因为事件波及而住院的家伙睡在一起了。 因为觉得世界就要毁灭了所以准备肆无忌惮的人也有很多,不过苏林算是个例,他所在的国家治安非常良好,打电话的30分钟之后就有警察把那个人带走了。 看警察的疲惫神情,这种事情平常一星期不一定在辖区发生一次,这两天应该见怪不怪。 那之后苏林听说监狱里面都已经完全装满了,最后只能无奈之下募集监狱旁边平民的房子作为关押地点。 这样子真的有必要吗?苏林想。 反正七天之后… 思绪戛然而止,他心头也不知道该说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红月】的确发生了,但因为太过具有冲击性,反而会给人一种‘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的想法。 相比起来持刀歹徒入侵倒是更能让人回到现实。 从警察局出来后,苏林没有继续待在家里面,而是买了最早的机票来到了国外。也就是来到了女神目前最可能的起源地——希腊。 这两天希腊已经变成了旅游胜地,但很好玩的是希腊的本地居民反而迫不及待往外面逃。 目前对于女神身份最多的猜测是说她是冥月女神赫卡忒或者说是夜之女神尼克斯,希腊神话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但是也许希腊人自己最清楚他们的神是什么德行吧… 但之后官方又召集了至少数千人,不进行任何交流误导,让他们在封闭房间内,只凭借自己的记忆描绘出他们当时看到的女神的符文。 那些符文完全是不可以观测的,盯上一秒钟就会双眼灼痛,勉强看到了也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倒不如说能够感觉到如果理解了的话,就好像是把1GB的信息量输给一个只能容纳1KB信息量的磁盘一样,绝对会坏掉。 人类的大脑号称科学禁区,说是能够容纳无限的记忆,但是在那种程度的伟力下也显得太过脆弱了。 官方也没有要杀人的意思,当时外界配备了完整的医疗团队,稍微有点不舒服就可以通过监控摄像头看见,然后冲进来一群全身上下穿防护服的白罐头把那人给抱出去进行全身治疗。可以说是贴心到了有点恐怖的程度了。 那些目击者要画也只是画出一个大概图形而已。记忆十分模糊,画出来的东西很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但是仅仅是这些涂鸦互相重重叠叠,经过大数据分析,却能发现和中国古代的文字,至少是甲骨文程度的古老文字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 为什么女神衣服上面会有这种符文?如果能够理解,是不是就能够更加了解她一点? 这种想法也振奋了很多人,人们似乎认为探究女神的起源就能够找到克制她的方法,因为神话里面基本上都会把这些方法写的很明白。 北欧神话里光明神巴尔德尔唯独受不了槲寄生的攻击,希腊神话里面赫拉克勒斯勇猛无敌,但一旦披上了浸透海德拉毒汁的衣服就会死去。 虽说女神和神话中的哪一个形象都无法完全匹配,但很多人的说法就是是古代的人类以女神为模板创造出来的神话,那其中应该也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就算是我也买了很多的神话书呢…听说都已经卖疯了。” 把随身携带的摄像头调整一下,苏林对着前方说,“现在我们来到的就是希腊的荒野地带,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在这之中探索。” 他笑了一下。 “希望能够遇到好事情吧。”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没有去看屏幕上的弹幕。 没错,苏林是一名野外探险的主播。 照理来说现在是工作日,不应该是他直播的时间,但7天后就要世界末日了,虽然说信和不信的人大概占3:7,也没有多少人真的规规矩矩的去上班。 那就先请假一个星期又怎么样了?反正那次全球大停电事件给整个世界的经济市场带来的波及都很大,企业单单只是整修就要费一大堆的气力了,暂时也没法工作。 苏林听说有些小国政府已经濒临破产了,希腊估计也有点够呛,也因此他们才会把机票的价格定的这么便宜吧。 苏林想,继续往前走,想到自己直播间的名字,有点想笑。 【探索希腊荒野,寻找隐居超凡者!】 这名字是房管为了蹭热度给他换上的,但很不可思议的是之前看到观众也都一本正经的讨论着,简直让人觉得自己穿越了。 这也难怪,这次末日危机,在一大堆的解决方法被pass之后,很多政治家甚至寄希望于超凡者。 没错,虽然说中国那边没有,但是美国那边甚至都已经在公开募集超能力者,之前推特上还有人发推吐槽,说买的热狗包装袋上面都有打广告,说什么募集超能力者为国效力待遇从优。 俄罗斯以前上过节目的灵媒占卜师,也挨个被拉过去问是否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在苏林看来完全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能够慌张到这种程度,也就说明女神是确实存在,并且不被人们所理解的吧。” 正常来说大家都会说什么国家不可能对这些东西没有理解,如果不是的话,那就肯定说明那个女神是假的。 但是在整个世界都真的深受其害的前提下,那么也就只能够设想女神真的是超乎人类想象的伟大存在。 “我们的人生究竟有多长?100年200年。在六年五百万年前恐龙毁灭,在更久以前地球都还没有诞生,也许这些时间对于女神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人类社会的更迭对于她来说或许是没有意义的,你每天在家里面睡醒起床出去吃饭回来。你家的微生物都已经更迭几十代几百代了,你有在意过一点吗? 这么说起来,女神特地的显现在他们面前才会显得有点奇怪。 苏林想,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和观众无关,这次是他自己决定好好探索。 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的话,在荒野探险之中终结自己的生命,他觉得这个是适合自己的结局。 不,或者说就是因为想要探索才会去忽视弹幕,苏林不擅长对着弹幕说一大堆插科打诨的话,观众关注他也只是想看去各地探险的过程而已。 因此他的人气不算太高,但他本来也不靠这个赚钱——能够满世界飞探索各种险境的家伙家境怎么可能差。 好多直播间老观众都记得之前苏林赶时间要在签证结束之前跨境,真的是叫来直升飞机走人的。 苏林继续向前走去,突然愣了一下。 在他的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向某处走去。 “遇到人了。” …在这种荒野里面? 苏林有些不可思议。 他所在的地方相当的偏僻。希腊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口密集度多高的国家,他出来的时候甚至都还跟林业局打过了招呼,答应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摄影记录检查自己有没有在这些地方乱砍乱伐,还有打猎珍贵野生动物。 你看,珍贵野生动物这六个字都跑出来了,就可以知道这地方到底偏到什么程度…你也不会指望在普通的城市近郊看到老虎之类吧? 这种地方却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那个人影距离苏林还有些遥远,但能够隐约的看出来头发很长,应该是一位女性。 并且她穿着的衣服和苏林完全不一样。 苏林有全套越野装备,背上还背着大大的储存所有必备物资的包。那个女性却穿着即便距离很遥远,也能看出来其繁复贵重的长裙,不紧不慢的行走着。 “…是过来拍电影的吗?还是偶然间落难的旅人?” 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两个可能。 都这种情况了所有剧组都停拍了吧。 苏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上前去。 “不管怎么样,先跟她搭上话吧。”他对摄像头那边的观众们解释。 如果她遇到了困难,那就得帮助她才行。 “系统,信仰之力的输出再大一点。” 【枯萎领域范围不需要这么大吧。性价比很低的】 “舞台效果要充足啊。” 杜松子悠闲的说着,继续操纵这具身体向前走去。 “我们的观众可是已经来了。 ” 第6章 第 6 章 就算之前有着种种纷乱的思绪,真正见到的时候,不,哪怕只是看到了一个比之前更加清楚的影子,苏林都陷入了震撼。 就好像你看阳光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绝对不会是太阳的颜色,而是眼球的灼热感。苏林此时感觉到仿佛是直面喷发的火山一样的恐惧。 女人的身上有着长期处于对他人无条件发号施令的地位,并且确信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实行的傲慢感。 但在那之前,苏林还感觉到宛如刻在生物本能里面的【这个人在生物链里面一定比我高一截】的敬畏。 在人类看来,她并不是因为种种理由而伟大,而是毫无理由的天生的就比他们更高级。 苏林家境自认为还算不错,也曾经看到过一些连新闻媒体都不敢报道出来的大人物,(或者说恰恰相反,经常上新闻联播。) 仅仅只是远远的一眼而已,他能够感觉到那些人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他们真的相信自己的一句话可以改变世界。 但是那个时候,他们绝对没有给自己这种想要蜷缩起来,想要拼命朝着反方向逃跑的感觉。 苏林的嗓子里面哽着一声尖叫。 他不知道自己暴露在什么东西面前了。 或许这这个直播间的标题真的没有错,自己这一次出来真的是寻找超凡者的。 这种思绪止于女人看过来的一个瞬间。 被看到的那个瞬间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暴露,从此之后除非是她允许,否则没有逃跑的可能——暴露在狮子面前的幼鹿难道还能够逃脱吗? 但就在那个眼神中,苏林身上的恐惧尽数褪去。 他的心脏原本已经快跳到爆裂了,现在却逐渐平复。 他从那个眼神中感觉到了仿佛是母亲一样的慈爱,并且随即产生毫无来由的安心和感动。 此时他可以比较客观的观察这位女性了。 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真的随便遇到一位超凡者,苏林想。 之前他应该也只是精神过敏了而已。 仔细的话,就会发现女性身上除了美貌显然已经到了人类所不允许的范围之外,其他也没有超出‘普通人类’的范围。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极其华贵,看上去简直是中世纪贵妇人会穿着的那种,但因为在荒野中行走的原因,拖地的裙摆已经被草给勾烂了,有些地方则染上了尘埃。 如果是女神的话,至少也应该有着一尘不染的拒绝污秽的身体才对。 苏林想,就像之前那位凌驾于红月之上的幼小女神,她的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在诉说着自己与人类这个弱小物种的不同。 这就更加确定了面前这位女性其实不是超凡者,应该也就是普通的在人类之中有权势的人吧。 苏林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宴会上远远看到的大人物,他身上也有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只不过没有面前这位女性这么强而已。 他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上位者全都是这样的,这才不是什么超凡事件! 之所以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感觉到恐惧感,想必只是因为当时他并不和这位女性一样处于狼狈万分的状态,因此也不会泄露气势吧。 没错,就是狼狈。 面前贵妇人头发的颜色十分美丽,但像是久久不见阳光的草木一样带着些许枯萎感。 她的眼睛阴沉沉的,淡色的嘴唇发干,裸露在外的白色肌肤上有着很多细小的伤口,流血的地方还沾着草屑。 她在荒野之中漫无目的的行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综合种种,苏林觉得她看过来的眼睛简直就是在说请救救我。 内心激荡着,他走上前去。 “那个…” 他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干涩。 之前的紧张导致了体内的激素分泌失常,并且心脏的过量跳动也耗费了水分,他开口的时候感觉像是拿着指甲挠刮砂纸。 但苏林依旧努力的,小心的,尽可能温文尔雅的不要激起女性戒心的把接下来的话语说出口。 “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系统你个大笨蛋,枯萎领域的维持是需要加大力度,但你不要一开始就把威压点的这么满啊!” 面前的青年一见到她就陷入长久的沉默,心跳声大的这里都能够听见,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杜松子看着他微微发抖的两腿,真害怕他等一下就会失禁。 这和她制定的剧本可不一样。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女神的话,那么接下来也就没有什么好演的了!” 他身后的观众倒是可以发现一些端倪,不,是必须发现一些端倪,但是正在和她行走的人,必须没有她是女神的自觉,只是秉持着自己的意志过来帮助她而已。 “会在荒野中帮助一个陌生人,应该是一个好孩子,而且长得也很好看…嗯嗯,那一次就给他一点优待吧,而且‘与神同行300年’这个说法不是很好玩吗?” 之前的木牌上完全消化之后给予了她植物神的神职,而且一开始就点出了‘枯萎’这个技能点。 她原本以为要把其他的信仰,比如说寂静啊毁灭啊之类的综合进去才会有的,没有想到这个身份本来就有,本来还想着‘啊,原来这么厉害的吗?’结果听到系统的解释就瞬间沉默了。 【这个…木牌主人原来在北山的时候也得受上司土地神的调遣,把一些会吞噬灵草的植物给弄枯萎,所以才会衍生出技能】 “…那不就是除草工吗?” 不过这样子的话正是方便了自己。 植物神的技能很广泛,不过既然是一个在北山那里除杂草的小工,那就不要想着有这些功能了。幸好现在杜松子维持枯萎领域就已经足够了。 她需要的是其他东西。 “先把威压收一收。”她说。 所谓仙凡有别,神仙在的地方基本上人类不可以去,因为神明只要存在就会改变外部世界。 最简单一点,就算是那个木牌原主那种只能够在北山上面除除杂草的的园丁,如果她和一个普通…武林高手吧之类的人类在一个100平米的房间里面共同居住一星期,那个人的全身上下绝对会变成绿色。 【再过一个星期就准备就地成为植物吧。】 【说不定还可以在旱季草木之气匮乏的时候重新变回人类,不过晒晒太阳就又变成树了。】 “这叫什么…冬虫夏草吗?冬人夏草?” 杜松子心里面有着很多想吐槽的地方。 【因此她们需要把人类赶出自己领地的能力】 威压就是这么来的,让人类第一眼就能够知道‘这个人不可以靠近’,就算是最普通的小神也能够轻松开发出来。 “这个之后可以搞,但是现在有什么用…” 威压高级阶段之前隔着电脑屏幕是完全无法发挥作用的,要是能够威胁后面的观众也就算了,但现在只能够吓吓面前这个人… “他如果吓到不能够和我互动,那我要怎么继续编下去啊!” “稍微把这个降低一点降低一点…嗯,接下来的信仰之力主要去点人类吸引。” 幸好之前那个植物神已经破落到要去帮忙人类村落种稻谷了。 有植物神属性的话就可以被野兽亲近,但是有农神属性的话,人类安抚技能就可以点出来了。 杜松子回想了一下。这个马甲的设定已经有孩子了,而且之后的剧本都是围绕着女儿展开的… “那就把安抚领域的偏向设定为母性吧,这个应该安抚效果最强看这人都被吓成啥样了…而且大地本来就是大家的母亲嘛!” 话语出口的瞬间,伴随着水一样倾泻出去的信仰,世界产生了改变。 “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苏林说出这句话后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甚至感觉自己吐出的话语,就好像是一颗小石子一样,在空气中激起了涟漪。 女性注视着他,她并没有被贸然搭话的诧异,或者说在荒野中突然遇到了男性的恐惧。 听到他的话语后,女性的嘴角微微扬起。 苏林总觉得这应该不是受到帮助之后的受宠若惊,反而像是一种对于不自量力的宠物过来帮忙的怜爱。 比起他的帮助能够做到什么,似乎是他想要帮助的心意更加让女性开心。 傲慢,傲慢到了极点,但是不知为何苏林完全无法生气。 恰恰相反的,仅仅只是被她注视而已,苏林就有一种下一秒死掉都没有关系的激动感。 …这就是所谓的领袖魅力吗?他想。 ‘系统,安抚有效果了!人类亲近再多加点!’ “你。”她说完,又犹豫了一下。 “我…在寻找我的女儿。” 她说。 “那是一个比任何事物都要闪耀,只要存在就可以让我去爱这个世界的,美丽的人。” 第7章 第 7 章 不是吧,一来就这么劲爆。 苏林表情不变,心里面已经炸锅了。 他似乎之前开始就有这个能力,一边面对着爸爸的训斥,保持恭敬的‘嗯嗯,您说的对’的态度,一边在心里面疯狂吐槽。现在他心里面也是这么想。 只是过来探险,就在荒野中看到了日常绝对无法接触的贵人,而且还是失踪案件! 但是除此之外,心里一通吐槽过后,他也终于理解了目前的情况。 在这种荒野之中,穿着华丽衣装,有着久居人上的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的贵妇人,没有任何人陪伴的在寻找着自己的女儿。前因后果是什么让人想都不敢想… 他的心头就像是被揪住了一样。 “…您一定非常着急。”苏林说。 这一句话不需要得到回应,单单是看着女性现在的样子就可以理解了。 她原先应该也是非常注重外表的——有这种美貌还不注重这些,反而像是暴殄天物。但现在却毫不犹豫的让她的裙子变破,让她的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面有了伤口。 苏林抿了抿嘴。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我和您一起去寻找吗?”他说。 “或许我能派上一点用场。” 女性似乎还是有一点茫然——她现在心头除了自己的女儿,应该什么都来不及想了才对。 听到这句话又过了几秒,她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她看着苏林。 有那么几秒钟,苏林觉得自己好像赤身裸体的站在她面前,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他也曾经和父亲的合作伙伴,也是个父亲口中‘该死的老狐狸’聊过几句。只是几分钟而已,苏林就感觉自己泄露出了不应该泄露的情报。 那时的‘被看透’感觉是现在的十分之一。 上位者似乎都很擅长洞察人心,但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也能够做到吗?苏林想。 简直就是魔法。 “哇,神明自带的观测信仰的法术就是好用!” “哦修真界那边是叫香火对吗?总之只是见了一面而已,甚至还不知道我是神就产生了浅信徒等级的信仰。【人类安抚】技能就是最棒的!如果可以我之后真想开神明握手会大量繁衍粉丝(信徒)!” 【呃…会有机会的,但是你别只顾着高兴。你马甲已经盯着对方好几秒不动了,那边快被吓到停止呼吸了。】 “……” 几秒后——说实话再暴露在那种洞察人心的目光中苏林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似乎是确认了他是可以信任的。女性微微把头移过去,向前方走去。 她没有回头看,但是看着她的背影,苏林心生明悟。 这就是允许自己跟上去了吧。 他急急的跟了上去。在靠近这位贵人时却放慢脚步,谦卑的保持落后两步的距离。 无论如何,他想要为她派上用场。 苏林此时没有打开弹幕去看的意思,也不准备和这位女性介绍自己是一位主播。 ——在荒野之中突然遇上一位言语无法形容的美貌女性,他几乎可以想到弹幕里面是怎么说的。 在这个平台里面很多男性观众,只要看到了一个女的就会起哄,各种污言秽语或者怀疑是不是主播设计好的托之类的,他可不准备让这位贵人看到这些。 现在在她的身边还不行,等一下能独处就把直播给按掉吧。 苏林想,并且自然的把随身携带的摄像头按低,让它只能够拍到地面,而无法看到现在他所追随的女性。 苏林已经决定不看弹幕,也因此,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直播间从名不见经传的第几千位突然飙升到直播平台前几,每秒钟都有着几百几千人涌入,服务器快要不堪重负,上面的弹幕几乎要把画面给遮蔽。 他与女性相遇不过几分钟,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面一路上报,连官方人员都对此有所关注,希腊地区已经派军队准备包围周边并且疏散最近的居民区成员。 美国那边有一个卫星已经调转,准备监视这里的情况了。 【这是真的吗?】 【woc】 【主播你别傻了!快点逃啊!】 【有没有人能够分析出这是什么女神】 【不好说。所到之处植物枯萎这种设定有很多…但是会表现的这么憔悴,而且还说在寻找自己的女儿…不会是那位吧?】 【…别说笑了,是那位的话怎么做都是完蛋啊!帮助她的话冥王哈迪斯谁去打,不帮助她的话直接就是瘟疫大旱三年啊???】 【比起这个…刚刚那朵花真的长出牙齿了你们看到了吗?】 弹幕疯狂交流着。 苏林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女性的背影,因此根本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摄像头对准的地方,女性走过之处草木纷纷枯萎。 原先蓬勃生长着的野草一点点萎缩,挺立的草尖变黄枯萎逐渐垂落到地面,然后化作黑黑的一小点,风一吹就灰飞烟灭。 植物萎缩后暴露出了大地,这里的大地原本是浅黄色的,但就像是吃掉了植物的生命力一样颜色逐渐变深,质感也逐渐趋于柔软。 如果只是这样子的话还可以安慰自己‘大地变得肥沃了!之后耕田就方便多了!’ 但这还不是完结。 大地越来越肥沃越来越柔软,终于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土地范围,变成了深红色的类似于肉质一样的样子。 死去的植物越来越多,土地像是吸水一样的膨胀,它们逐渐隆起,中间裂开了一条口子,让人不安的是裂缝是白色的,简直像是人类的牙齿。 在苏林的身后,一只蝴蝶不安的飞过。 【?????】 【!!!!!!】 【那是什么啊那是什么啊!!!!!】 它下方的大地裂缝突然张大,这个时候你才发现不是‘像’人类的牙齿而是干脆就是牙齿。 牙齿张开,土地猛地向上一夹,把这只蝴蝶吃了进去。 第8章 第 8 章 苏林开始充当一个临时的侦探。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为这一个彷徨无助的女性提供一点点力量。 “您的女儿具体是什么模样呢?” 说着,他想到了之前她用来形容的话语,(“那是一个比任何事物都要闪耀,只要存在就可以让我去爱这个世界的,美丽的人。”)。 虽然说能够想象有如此优秀的遗传基因的女孩长相不会丑陋,不,应该说只要能够继承这位贵妇人千分之一的美貌,也一定是一个不得了的美少女。 但是仅此而已是不够的,更何况在荒野中流浪会狼狈到什么程度也很难说。 “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说穿着的衣服之类的。” 对于这个问题女性似乎有点无法理解,或许跟全天下的父母一样,她应该只要以为只要说出‘这是我的女儿’就一定能够确认了吧。 但是现在不是这种情况,不然的话她也不用在野外探索这么久了。 她沉思一下,连续说出了几个,‘有着比麦穗更美丽的金发,比翡翠更加温柔的眼睛,她的裙子好像是采摘天上的云彩制作的,其他凡人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之类的像是诗句里面的句子,让人只能够抱以苦笑。 不过…‘金发碧眼’‘白裙子’吗? 苏林若有所思。 既然有着最简单的外貌基准,就可以判断接下来的东西了。 之后,女性说出了可以说是最具有建设性的线索。 “在几百nian…在之前。” 她原本想要说的好像是几百,后来又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吐出了两个字‘之前’ “我在之前送给了她一件礼物。” “一件礼物?” 苏林精神振奋。 而此时,他所看不到的屏幕那端,观众们也纷纷骚动了起来。 【莫非是什么神器?莱瓦丁神剑那样的?】 【不不不,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面要送的应该是护身盔甲…】 【可是应该也没有什么用吧,毕竟如果真的是那位…】 弹幕发言含含糊糊的。 之前有人直接说出了猜测的女神的身份,结果被网警封号,好像能够直呼神明的名字就一定会被追查到然后予以惩罚。 之前一些写神话相关书籍的作者们也不约而同地在网络上发表了公开道歉,甚至还有直接录视频鞠躬下跪的,都说自己以前犯下了很大的错误,而且自己之前所创作的人物都是基于自己妄想,他们对神明满怀敬意并且谦卑,希望读者不要被自己影响,也希望神明不要迁怒。 现在在网上想要搜那些与诸神相关的作品都已经找不到了,电影电视游戏全部都下架,甚至硬盘里面储存的都会被网警直接删除。 与此相反的是神话有关的书籍在线下偷偷摸摸的传播,现在基本上是个人就能够对各种神话吐出一星半点的见解,希腊神话自然是最被流传的。 ——在荒野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自己的女儿,并且所到之处植物全部异变的女神,除了希腊神话里面的农神德墨忒尔还能是谁?! 之前那个用户含含糊糊不敢说的话,被下一个弹幕直接说出来了。 【我觉得应该不是盔甲。毕竟如果有用的话,她女儿也不会被冥王抢走了】 这个弹幕是红色的,非常显眼。 在它划过屏幕之后,目前在线观众数千万人,弹幕厚厚的像是白布如果不屏蔽连直播都看不见的屏幕安静了下来。 几秒钟后才零星划过几道弹幕。 【……】 【nb】 【谁把这号给封了?】 【这人有病?想死别连累我。】 【woc这话你都敢说…不怕被惩罚吗?】 那人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 【呃不,我说的是理论事实…不不不,说不定是那个神话的作者误导了我,其实那位的女儿根本就没有被抢走之类的…】 【你说误导就被误导?(笑)】 【完蛋了,小子,现在开始写遗言吧。】 【诸神在上,我和他的所有对话无关,雷劈到他的时候不要连累到我】 【…可是那礼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那是一个…” 女性微微的思索着。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想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会比较好哦…难道说要给了她一个神器?那也不合理啊!攻击性的神器我给她干嘛…但是要给其它的东西,我也不是很好装出来…毕竟这也是我之后要扮演的马甲。’ ‘哦哦哦!我知道了!’ 杜松子本体猛拍了一下手掌。 好像是回想着女儿的音容笑貌,她的脸上有了少许的快慰,之前已经被焦急和怒火填满了的眼睛里出现少见的一点亮光。 苏林觉得哪怕得不到任何的线索,能够让面前这位贵人有稍许的心情愉快,自己的问题都是值得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快乐的场景,女神的眼神柔和了一瞬,最后才像是突然想起来面前苏林的存在一样,她重新看向他。 “那是一个…”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似有似无的骄傲,想来应该是很珍贵的礼物。 “那是一个号角。” “啊?号角?“ 【???】 【希腊神话里面有这种东西吗?】 【海神好像有个海螺…其他人不知道】 【也不过说到号角的话,最出名的应该也就是圣经那边的…】 【住口!那个东西拿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乌鸦嘴闭嘴闭嘴闭嘴】 【网警呢?干嘛不把这人封掉???】 弹幕一时间直接炸了。 不怪他们敏感,而是那玩意真的太恐怖了! 在圣经中,有一个宣布审判日开始的号角。 而审判日是什么东西呢? 在圣经中,到了审判日的那天,所有人都要接受审判,死人全部复活在上帝的面前排成一列,好人能够上天堂,而坏人就只能够下地狱。 有点像是童话故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圣经里面的坏人定义在现代社会是非常的宽泛并且不合理的。最简单的一点,但丁神曲里面不信教的人全部下地狱。 现代人,尤其是社会主义国家里面,有多少个是信奉基督教的?就算是信奉基督教的人也得反省自己有没有犯奸/淫罪,偷窃罪之类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法规。 在后来,大概是主教们自己都知道自己做不到,于是诞生了一大堆赎罪券之类的东西,号称只要你买的多你就能够赎自己的罪!还有说经过一次洗礼就能上天堂的。 说真的,这几天教堂的确爆满,富商们挥舞着钞票哭着喊着要赎罪。 但他们连门都进不去。 倒不是说教堂真的就变得这么清廉,送上门的钱都不收了,而是信奉基督教的人反而比谁都相信末日审判的到来——那天降临的女神就是证据。 虽然在基督教里面没有什么女性的概念,他们连圣母都不在三位一体里面,几十年前还一本正经的探讨‘女性到底有没有灵魂’,但是多祈祷一点让上帝救救他们也好啊! 这几天,该回去跪着祈祷的就回去跪着祈祷,该对着圣经念念有词就对着圣经念念有词——7天之后就要世界毁灭了,谁还稀罕伺候这些大富豪,那些牧师自身都难保。 他们比谁都知道,按照自己的方便肆意的篡改教义,以神明的名义随便欺骗愚昧的羔羊,真要按照圣经里面的说法,审判日依赖,他们通通等着下地狱吧。 【现在如果真的送出来的是那玩意…】 【而且那个号角真的被吹响了的话…】 【只能祈祷不是了。】 弹幕阴沉沉的划过。 但是女神似乎完全不准备倾听他们的祈祷。 准确来说,现在的她除了自己的女儿之外,应该什么声音都不想听到吧。 “那是异邦的王送给我的。” 这句话在屏幕那端掀起了轩然大波。 【?????】 【异邦。的。王】 【不是吧…】 【能称作王的可不多…】 面前的苏林只是觉得这位贵妇人是不是从小就受着古代贵族的教育,怎么说‘外国人’说成了‘异邦’? 而且王…难道还是什么小国的王室吗?送出了国宝? 可是屏幕那端的人可真的知道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女神。 希腊女神所谓的异邦会是什么? 【北欧神话那里面有着不同的神族…不要告诉我说希腊神话也有】 【啊,应该不会吧,我看没有记载啊】 【那你怎么解释有神明的存在,还有这么多国的神话?我问你。如果只有希腊那边有女神的话,他们能够允许基/督教里面写有一个全职全能的上帝掌控一切吗?】 【哇兄弟,你还真敢说啊…】 弹幕一时寂静。 不是他们不想说话,现在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激动,都想要随便发泄点什么。 而是现在他们说不了话。 直播间里面一开始疑似有超凡者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官方接管了。 在知道这一位很有可能是货真价实的女神,并且这位女神在神话中很快就会做出有高危险性的行为之后,他们想要强制性的把直播间封闭,至少不允许外界的平民观测到这些信息引起骚动。 但是他们却发现这个东西怎么封闭都封闭不了。 虽然说很难想象在几千年前的神会对现代科技有所了解,但是之前的那一位红月女神不也是说着驱散光明,就让全部科技完全失灵了吗? 不理解不代表不可以摧毁。他们也只能够接受这一个现实。 目前官方虽然不能让直播间强制下架——好像是女神本人也希望这一个视频扩散出去,让其他人帮忙寻找自己的女儿一样,——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神话记载中被谁抢去了啊?不少官方人员心头大不敬的腹诽着。 但是往里面紧急充值100万之后,成为了里面的超级金主,可以让自己的弹幕有着压下其他弹幕并且变大变红的功能。 为了控场,各国官方都打赏了。 十几分钟的直播有这么多的打赏,还是来自各国政府,可以说是苏林,更准确点是直播行业的高光时刻了。 但是在几分钟前被破门而入,目前正在被软禁状态,回答了无数遍,‘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女神。’ ‘不不不,我家里面也有人烧香拜佛的,但是他们真的只是被骗了!’ ‘我们会去庙里面拜拜,但是我真的和希腊的神没有关系!’的公司负责人欲哭无泪 这福气给你,你想不想要啊? 【网警提醒双方已经被封号,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请不要随意发言】 大大的弹幕循环播放了几十秒,才逐渐被其他弹幕取代。 【呃,所以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因为那孩子真的非常的脆弱,比任何人都善良,也因此总是很容易受伤。” 她细细的叹着气。 “所以我给了她那个号角用来防身。” “用来防身…?” 苏林只是疑惑,号角怎么可以用来防身,难道是那种防狼口哨吗? 而屏幕那边几乎已经高/潮了。 【woc,不会吧】 【用来防身…那至少也是一个武器】 【友情提示,上帝在基督教里面地位至高无上,如果说是王也说得通】 “只要她吹响那个号角。” 女性的嘴角带有笑意。 只有这个时候,她仿佛真的安心了一样的微笑了起来。 “所有的敌人,包括这个让她不顺心的世界,都会灰飞烟灭。” 【????】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吧。。。】 【我□□□□□□操…】 弹幕彻底高/潮了。 这个时候,一个观众默默的贴上了圣经中的原文。 【第一位天使吹号,就有雹子与火搀着血丢在地上。地的三分之一和树的三分之一被烧了,一切的青草也被烧了。】 【第二位天使吹号,就有仿佛火烧着的大山扔在海中。海的三分之一变成血。】 【第三位天使吹号,就有烧着的大星,好像火把从天上落下来,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水的泉源上。】 【第四位天使吹号,日头的三分之一,月亮的三分之一,星辰的三分之一,都被击打。以致日月星的三分之一黑暗了,白昼的三分之一没有光,黑夜也是这样。】 【第五位天使吹号,我就看见一个星从天落到地上。有无底坑的钥匙赐给他。】 【第六位天使吹号,我就听见有声音,从神面前金坛的四角出来。】 【第七位天使吹号,天上就有大声音说,世上的国,成了我主和主基/督的国。他要作王,直到永永远远。】 第9章 第 9 章 那些话在苏林的心中,最后以一个完全相反的样子被理解了。 他觉得那个号角上面应该有什么卫星定位功能,或者说只要吹奏就能够发出信号,引起某处的安保公司的注意,然后可以通过卫星定位进行营救。 至于所谓的让敌人灰飞烟灭。那也只能够理解为是敌人会受到在法律允许范围之上的惩罚——这种东西其实是真的存在的,苏林心里面并没有什么惊讶。 至于那个最中二的‘包括这个让她不顺心的世界,都会灰飞烟灭。’… 苏林思索了一下。 很难想象这种家庭的孩子,成天被各种保镖所跟随着,去过的地方要提前进行危险勘测,会无缘无故的在荒野之中走散。这一定其中大有隐情。 那是说这位贵妇人随后会对敌对的政党之类的进行攻击来为自己的女儿复仇吗? 不。不。面前的女性有着美丽的面容,美丽到这种程度,反而只能够感觉到震撼,无法让五官的细节在脑海中留下印象。但这不妨碍苏林认出她是外国人的相貌。 虽然说具体是什么地方的看不出来,不过如果目前在希腊周边,那应该也就是这附近的吧,在欧洲有权势的家族。 …那边的确是主要被贵族所掌控的,这应该是在说她随后就会提出政治上面的主张,并且操控所属家族和友好的那些议员大臣们的意见,把整个社会改造成不会再让自己的女儿受到这种伤害的美好的社会。 社会的安定也能够大幅度提高吧。 这么一想,真是一位伟大的人啊。 苏林感慨。 但是感慨归感慨,要做的事情是不变的。 “那么您的女儿…现在是说她离开您的时候却没有吹响那个号角吗?” 苏林如此平常问出来了。 在他的心目中只是对一个担心的母亲提出应该有的问题而已,这或许会招来她的悲伤或者不快,但是为了解决她的问题是必要的。 而屏幕的那边已经彻底疯了。 【我□□□□操】 【你就。这么。问出来了????】 【希腊的军队为什么不过去?你让他闭上他这张贱嘴呀!!!】 【毕竟那一位的女儿已经…】 【你刺激她干什么???】 【记住这张脸,记住这张脸。如果希腊那边出了什么事,记得杀他全家。】 “……” 对此,在观众们恐惧的眼神中,女神的眼里也像是被冒犯了一样掀起了波澜。 ‘啊哈哈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吹响!’ ‘系统系统再找找有没有相关答案…不算了我自己翻神话书吧,你先随便给点威压枯萎领域加大一点,别让他们发现我在走神,应付过去先’ 有一个瞬间,在她面前的苏林觉得自己即将死去,而观众们甚至看得更加明显一点——废话,她所在的地方植物一瞬间全部都枯萎了,谁还看不见啊?! 但是之后波澜逐渐平静。 女性叹了一口气。 “她的确没有。” 贵妇人有些阴沉的说,“所以我想一定出现了问题。” “如果有必要我会和那孩子的父亲确认一下,但是现在…” 苏林不忍再问。 到了这种情况都还只有她一个人寻找,并且她对那个人的称呼也不是‘我的丈夫’或者名字,而是‘自己女儿的父亲’,那肯定也就是豪门之间的…了吧。 弹幕那边一大堆尖叫。 【她的父亲…】 【我操,是宙斯啊。】 【可是在神话里面宙斯不是…呃我不说了。】 【但是这样子的话时间线究竟是什么时候?按理来说是春神…我是说那位大人的女儿一半时间在她丈夫那里,一半时间在她的身边才会导致四季流转,可是我们现在一直都有四季流转啊…】 【谁知道…继续看下去吧。】 【话说你还真是拐弯抹角,还‘那位大人’…不敢直接说名字吗?】 【我不敢你敢吗?】 【…哈哈哈】 夫人的眼神阴沉沉地落在地上。 【要我现在为您准备男性马甲吗?】系统关心的问。 ‘宙斯的雷霆你准备怎么模拟了啦?而且我才不要装男人!!!’ “那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夫人最后说。 “嗯?” 苏林怀疑自己听错了。 夫人把眼睛抬起来,莫名其妙的,苏林能够看到她手中握着的野草化为灰烬从她的手中掉落。 咦,她的力气有这么大吗?而且草原来能够捏碎成黑色的粉末吗? 苏林有些疑惑,但还是全神贯注聆听她的每一句话。 “那是我一个人的女儿,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东西,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分享她对我的爱,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来把她夺走。” “她的父亲是不必要的,只不过是制造出女儿所必须的一部分要素而已。如果我见到了那个夺走她的蝼蚁…” 她深吸了一口气。 与高贵的气质截然不同,那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被逼到角落的困兽的眼神。 苏林莫名其妙的感觉全身上下血液都冻结了。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等着女性的判决。 “我就会让他和他所珍惜的一切事物迎接自己应有的末日。” ‘世界末日,梗轻松回收——’ 杜松子兴高采烈。 此时。 美国。 紧急被调动起来的科学家民俗学家航空学家们聚集在nasa太空本部。 已经调动了希腊上方的卫星去观测,最高的精准度甚至能够看到一个街道上面海报的字样的卫星已经对准了那边。 “…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屏幕上只有对着不存在的某物说着什么的青年。 他的资料此时正以文件的形式厚厚的一大叠摆放在旁边,有几个 CIA的间谍和特工们正在分析着,甚至几代前的祖宗都翻出来准备找出以前是否有人接受过所谓的神的恩赐。 屏幕最前方的技术人员神色简直是视死如归。 无论如何,窥伺神明都是极度的冒犯。 圣经中神说,【你不可见我的面,因为见了我的面的人必不得活】。 希腊神话里面众神经常和人类通婚,但神话中那个希望看到宙斯真实样子的公主在目击的一瞬间就死于雷霆。 他是已经签订了协议,知道自己死后国家会给自己的家属丰厚的抚恤资金(虽然说很难想象7天后世界末日,要去哪里来的抚恤金),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才站到这里的。 “没有找到。” 他重复了一遍。 屏幕上只有苏林一个人。 他的前方是许久无人踏足疯长着的草地,而在他的身后,以女神的落足点为分界线,是一片宛如地狱一般的风景。 大地变成了肉质一样的活物,上方所有的草木都枯萎,偶尔能够长出一些植物,也像是游戏里面的怪物一样奇形怪状,像是呼吸一样轻轻起伏着,生着动物一样的牙齿,肆无忌惮地捕食空中的飞虫。 听到女神所说的‘末日’两个字后,技术人员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苏林却笑了一下 旁边的墙上投影出了放大了无数倍的直播间画面,有许多的心理学家实时的分析着他的微表情。 一开始甚至有人提出,能否通过分析他眼睛上面的倒影来观测到女神的形象。 在发现没有办法之后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通过分析苏林来间接分析出他面前的女神的举动。 屏幕上面的苏林笑了一下,对着面前的女神吐露出了他此时认为自己应该说出的话语。 如果他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存在,他绝对不敢这么大胆,不过一直到现在为止,女神还没有在他面前显现出自己的威光,她在他的心目中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帮助的对象——这个愚蠢的家伙! 专家们在心里面骂着,一边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举动。 “如果我见到了那个夺走她的蝼蚁…我就会让他和他所珍惜的一切事物迎接自己应有的末日。” 女神之前是这么说的。 “是的,我也觉得应该这么做。” 这个全世界最大的蠢货,也许是全人类史无前例的幸运儿,在屏幕中,顶着所有人绝望的视线,就像是讨论着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轻松的把这句绝对不能说出来的话说出口了。 无论如何,这种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心情,苏林是可以理解的。 他觉得如果自己身陷同样的境地,自己的母亲虽然说没有这位夫人一样的位高权重,也会不惜一切的去保护自己,不顾后果的去报复吧。 这么想着,先前因为觉得会不会被认为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一样的话语,也可以对着面前的女性倾吐了。 “您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 她陷入了些许的沉默。 “你真的这么想吗?” 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如果她真的想要不计一切的报复,甚至之后掀起整个国家范围内的政变,那么被牵连的人应该也不少吧。女性的视线有一些阴沉。 她的嘴角有些犹豫的抿了起来。 对着这样子的处于彷徨中的夫人,苏林开口,为她的心里注入了最后的力量。 “是的,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如果我的母亲也能够像您一样保护我,我会觉得非常的快乐。” “……” 【哇,他这么说哎】 系统都愣了。 ‘…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真是一个很配合的观众!等一下就给你神眷捏!’ 苏林这么说着,看到了面前的女性愣了一下。 随即,她露出了温柔的,几乎能够点亮整个天空的笑容。 “谢谢你。” 她真挚的说。 直播间已经完全炸了。 【操/你妈,你再说一遍】 【就是你小子把鬼/子引进村的???】 第10章 第 10 章 ‘到了这种程度,他也应该有点察觉了吧?’ 杜松子小声逼逼。 【嗯…这个不好说,但是起码现在看样子好像真的还以为你是普通人。】 系统也小声逼逼。 ‘不是吧,这家伙呆成那样子吗?’ 【他又看不到你的枯萎领域!一开始我都说要把威压给压上去,是你自己让我撤掉的…】 ‘那个时候不需要,但是现在该透露出来的情报我都已经透露出来了,现在应该进入下一步了…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打圈,观众(信徒)们也会不耐烦的。’ 【?】 我看他们恨不得你们在这个地方永远打圈下去啊。 ‘嗯…你看。大家不都是嚷着‘接下来就要世界末日!’,‘接下来就要世界末日了!’之类的吗?我觉得如果不满足他们真的是太可怜了…’ ‘而且我现在再怎么样也是个神了啦。身上的植物生命气息一直往他身上涌过去,他一直运动着才能够把那些气息给消耗…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一整个晚上,他肯定会变成一棵树的!’ ‘…系统你知道哪里有湖吗?’ 【哦,你是想干那个。】 有这么一个宿主,系统这几天里也储存了几个T的神话资料,瞬间秒懂。 【我把卫星云图给你看!…啊,你不懂看地图对吗,干脆在你的面前显现出来一个虚像箭头,你跟着那个箭头就走就对了!】 苏林和这位夫人同行已经有几个小时了。 虽然没有看表或者手机,但现在所在的地方显然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了,应该走了很久,但是不可思议的,苏林却没有感觉到疲惫或者饥/渴。 …好像只要在这个人的身边就什么负面效果都不会体现在自己身上一样。 对此虽然他自己没有看到,弹幕中都已经有说法了。 【说起来我们也盯着电脑看了几个小时了吧?】 【对啊,眼睛都累了,等我去滴个眼药水…】 【但是主播却好像完全没有问题一样继续在那里走?他是什么超人吗?】 【不对啊,我翻了翻他之前的视频,好像也是平常人的体力…嗯,虽然说因为经常运动比平常人稍微好一点】 【这不科学!】 【…你们是在开玩笑吗?他旁边走着一位女神诶】 【……】 【……】 弹幕暂时被感叹号给笼罩。 这么一个举动更加加深了他们的敬畏之心。 在女神身边行走的人感觉不到饥渴之类的,好像是童话书里面会有的片段,但是此时却完全无法笑出来。 首先是他们并没有那种能够出现在女神身边的机缘,再然后是也没有像直播间里面那个幸运儿一样,肆无忌惮的揭露人家找不到女儿的伤疤,还能机缘巧合被恩宠的运气。 女神可是对他说了‘谢谢你’! 这是什么意思?这他妈简直就是说接下来他可以得到世界末日的豁免票了! 因此现在网上的舆论分为两类,一类是说‘就是你小子把鬼子引进村?’一类是想要抱大腿。 已经有人和苏林的家人朋友之类的联系,希望等到这个人一从女神的身边过来,就迅速的依附他,希望也能够搞到世界末日的豁免权。 ——就算是在神话里面,上帝要发动洪水淹没世界,也还允许诺亚把亲人朋友给带走呢,那么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一定可以得救。 有不少人还翻出了原先红月事件里面女神所说的话语。 之前事情完全没有转机,甚至连观测都观测不到——女神究竟准备怎么毁灭世界,那一道白光究竟是什么?有些人说是小行星撞击,有些人说是魔法,在那道光中整个世界都会灰飞烟灭。 总而言之连女神的形态都观测不到,就更不要说解决方法了,各国政府和全世界人民都只能装作不知道,看着一天一天过去。 各地都有动乱,但也没有任何办法,现在既然世界末日再次被提出来,而且看似有一个逃生通道,那么就可以开始重新讨论了。 他们把那件事情抓出来分析,认为之前的女神应该不是想要毁灭世界。 【因为无论如何,她虽然剥夺走了人类的光明,但是之后也把光明重新送了回来】 …虽然说送回来之后好像更加恐怖。这句话弹幕忍住没说。 之前有不少人都觉得是因为人类要求光明的行为激怒了这位女神(不少人认为她是夜之女神尼克斯),因此她才准备带来世界末日。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像。 【在神话中夜神的出现频率不太高,也没有什么去惩罚别人的记录】 【但还真不一定是夜神…她不也带着红色的月亮吗?希腊神话里面讲到月亮夜晚还有魔法,那可能就是冥月女神赫卡忒,虽然这位女神在神话中没有什么记录,但是变形记里面很清楚地写着魔女喀尔克曾经召唤赫卡忒出来,把自己讨厌的人全部变成猪…】 【哎,这么说起来她是管人类叫做小猪的吧?】(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而且如果她是月之女神阿耳特弥斯就有点麻烦了…阿尔忒弥斯为了惩罚不敬重自己的地方,真的会降下魔兽把整个国家都给毁灭的…】(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上面的人是智障吗?都说了不要直接说神明的名字,不要直接说神明的名字!】 【降下神罚是你来担还是整个世界来担?】 【应该就是夜神…她之前有说的‘黑夜是你们的母亲’之类的话,应该也有对人类的怜爱,最后也没有表示出来什么怒气…】 【那为什么会说世界末日啊???】 于是,一些熟识希腊神话的人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会不会是一个预言?】 【预言…】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激起轩然大波。 【真的诶!希腊神话里面是很讲究预言还有宿命的,俄狄浦斯的悲剧这种说法就来源于此。】 【呃,你都说了这是悲剧了…】 【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会导致预言的成立,不管是想要顺从还是不想要顺从都是这样子的——他们的命运女神地位比宙斯还要高!】(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神话的预言从来就没有不应验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农神德墨忒尔真正说出来了要世界末日啊。】(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首先不要说名字。然后女神会不会就是想到了当时的这个场景才会做出来这个寓言?】 【7天之后…】 【如果那位大人寻找她的女儿要花费好几天,或者说是跟冥王(我没说名字不要举报我球球了)打斗的过程中要花费大量时间,那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而且是跟冥王打!唉,到时候他随便一个攻击余波,把所有人都给拽进冥府里面怎么算?就是你说你不是希腊那边的也没有用啊!】 【上面的滚,你以为希腊人就想死吗???】 【呃,现在是命运共同体的时候,请不要煽动国家对立,上面的我已经点了举报了,麻烦其他人也点一下举报。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按照希腊神话里面的说法,一个神明是无法抵消另外一个神的决定的】 【那个时候宙斯和赫拉起争执,一起去找别人判断,触怒了赫拉,让她把那人变成了其他生物,宙斯也没有阻止,只是用了其它的祝福来让那人不至于太过于不幸而已。(这个是小号发言,但是麻烦等一下再举报我,让我先把话给说完。)】 【不过神话中的‘金手指’,那个国王向酒神寻求了能够让自己碰触到的所有东西都变成黄金的能力,在那之后他连自己吞咽到口中的食物都会变成黄金,因此饥渴难耐,也是请求酒神收回了这种处罚】 【如果农神自己愿意的话,应该可以取消世界末日的。我说完了。】(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农神自己愿意(感慨)】 【农神自己愿意(重音)】 【…有谁能够把她的女儿从哈迪斯身边带回来吗?】 这个弹幕甚至没人点举报,因为太过于一针见血,屏幕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究竟是对走过的地方万物枯萎的农业女神进行劝诫,还是对身处地下现在连形态都没有显现出来的冥王做出请求,都是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而且如果要对比,说不定还是农神好欺负一dian】 剩下的话在键盘中打出来的瞬间,那人就发现自己的屏幕一黑,账号已经被封闭了。 “什么鬼啊?现在的官方都已经监视到了输入法吗???” 那个人心中无奈,却没有任何办法,甚至心里面还有一点庆幸和后怕。 ——如果自己真的把那些话给说出来,鬼知道会不会突然来一个雷霆劈在自己头上!春神的老爸可是宙斯啊。 正处于两难之中,所有人都纠结着,而屏幕中,真正能够对事态有所影响的苏林已经和农神走到了一片水潭边。 神话之中,农神就是在一片水潭边被水中仙女告知自己女儿的去向的。 随后这位可怜的母亲勃然大怒。 变形记里的原文描述是【她只是一味地咒骂土地,骂它忘恩负义,白白把庄稼送给它了。】 【她一气就用手把耕地的犁砸碎,把灾害降给农夫和牲畜,让已经耕好的土地不长庄稼,让地里的种子腐烂…五谷刚刚抽芽,不是干旱就是水涝,因此都死了。星位风向也都不利,地里一下种,贪吃的鸟儿便把种子都吃光,乱草和荆棘把麦子活活窒死。】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全球范围大!干!旱!】 【这样子是不是还有一点不太够,是不是应该做得更加大场面一点?】 系统跃跃欲试。 ‘讨厌的家伙。你唯恐天下不乱过头了。’ ‘无论如何,系统,现在操控磁力给我用水做出来一个人型——水中仙女应该上场了。’ 第11章 第 11 章 苏林被引领着来到了一片水潭。 在他看来这个地方十分不同寻常。 水潭附近应该有不少动物的脚印还有粪便之类的才对,倒不是说有多脏,而是任何一个野生地带动物都会聚集在水源周边,但是这片水潭却好像是假的人工制造出来的一样,一片干净。 湖水清澈见底,站在水潭的边上,苏林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从刚刚开始,夫人就毫无迟疑的迈着脚步往这个方向前进。 如果以这里为目标去考虑的话,她避开了很多原本不应该走的地方,所以苏林判断她应该是知道这个水潭才过来的。 不,单单只是知道还不足以贴切的形容。 夫人的脚步从来没有一丝踌躇,也从有停下来思索的迹象。就算是在市区中也不可能朝着某相隔2千米以上的地方这么坚定的走去,更不要提是这片野生区域了。 到处都是疯长的野草,动物跑过的时候也会留下痕迹,一切都在随时随地的变动,也没有多少大树,很难找到确切的路标。 就算是生长在其中的居民都不敢离聚集地太远,生怕迷路。 …简直就像是夫人的前方有一个指路的箭头,为她引路一样。 苏林想。 如果说她这几天一直在野外流浪,那么她知道有一个水潭在也不足为奇,很多人会拿水源附近作自己的扎营的地点。 但水潭的旁边长着凄凄青草,仿佛从未被任何人踏足一样,温柔的被风吹动着,苏林没有找到帐篷或者篝火之类的任何的生活痕迹。 那她究竟是怎样知道这里的? 过来又想要做些什么呢? 苏林有些疑惑。 此时,在他旁边,夫人轻轻的俯下身,把手按上了清泉。 她翠绿的眼睛里面倒映着湖水,湖水随着她指尖碰触的动作掀起涟漪,一圈圈波纹倒映在她的眼眸中,好像她的眼睛里面也掀起了波澜一样。 这涟漪不断的扩散,扩散,一直没有平息,几乎已经不符合物理定律,而像是湖水本身也被搅动起来了一样。 “……” 恍惚间苏林察觉到有一股风,一股本来不应该在此时掀起的风拂过他的面颊,宛如活物一样聚集到了涟漪的正中央。 “出来。” 她简单的命令。 下一秒,在苏林惊骇万分的表情之下,水流真的被狂风卷起,逐渐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就算是没有确定的形体,皮肤也是水流的淡绿色,也依旧能够感觉到其美丽。 在夫人的注视下,人形原本闭着的双眼轻轻的睁开,对着她恭敬的行了一礼。 “我尊贵的女神大人。” 从水中汇聚出来的妖精把身体一点点放低,最后把用水做成的嘴唇印在了夫人的脚背上,在那里留下一个痕迹。 “我谦卑的向您问好,并且希望为您提供您所想要的一切帮助。” 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名场面回收】 【虽然说早就已经想到了,但是知道真正是女神之后还是感觉心情复杂…】 【在神话里面水中女仙不是一般都是宙斯的子嗣吗?眼高于顶,怎么这里这么…】 【废话,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女神啊】 【而且在神话里面真正的神明和神明的子嗣之间的差距好大的。阿波罗雅典娜同样是宙斯的仔,他们去惩罚其他的人间英雄的时候也没手软过啊。】 【上面直接说名字的人我直接举报了,不过非常感慨,你们还真的是很敢说啊…希腊那边不是都已经开始篡改他们市面上流传着的神话了吗?】 【篡改就是因为那个是真的吧…而且神明都很…】 小心眼这三个字他根本就不敢打出来,最后只能用省略号代替。 在神话之中焦急的寻找着自己的爱女的农神,最后是在一个水泉边由仙女告知了自己女儿的所在地。 接下来肯定要天下大乱。 不过对于这位观众来说倒是无所谓,只是想着再闹大一点吧,心里面有一种自暴自弃的爽快感——女神都已经做出了一星期后世界末日的预言,可以说是病危通知书都已经下来了,好像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他在这段时间里面看的神话书比全世界大多数人都多,也因此比大多数人都明白希腊神话里面的宿命究竟是如何无法打破的东西。 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把自己银行的存款全部都给取出来,准备好好的享受只剩下几十个小时的最后人生了。 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面塞着平常根本就不会碰的垃圾食品,旁边的桌子上面已经满满当当的被外卖盒子给掩盖,他用油腻腻的手啪啦啪啦的敲着键盘。 【不过这种时候最应该苦恼的是那位主播吧,他是不是到刚刚为止还以为自己身旁的只是一位普通的贵妇人来着?】 【这种神经大条的程度,我愿意称为最强】 【真的!明明女神走过的地方全部都枯萎了,但是他竟然一直不知道!】 【啊,不对,他之前转过一次头的,那个时候摄像机不是开始转了吗?但是那个时候他看到的地方花朵刚刚好把露出来的牙齿给合上了…】 【…难道最厉害的不是在神明旁边度过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被波及到,而还能够认为对方只是普通人的那种幸运吗?】 【如果说还能有普通的秩序的话】 这个人也不敢说出来‘世界末日’。 【真的好希望把他转一转当成锦鲤啊。】 而此时,在全世界人民里面都是走了狗屎运的锦鲤苏林先生,正处于无比的茫然之中。 那位水中妖精,她的话语和之前红月事件的那位女神一样,让人完全无法辨认是哪里的语言,感觉和希腊语有一点接近,但是要古老几百倍左右。 但是不可思议的,苏林就是能够听懂她的意思。 好像这个声音不是和往常的话语一样通过空气的振动传播到耳膜,再由半规管输入听觉神经,再输入到大脑中枢,由大脑中枢分析得出意思,而只是单纯的作用在他的灵魂上一样。 ‘信仰之力又涨了又涨了!还是全球范围之内的,所以我就说修□□里面的传音入秘最棒了。’ “我谦卑的向您问好,并且希望为您提供您所想要的一切帮助。” 妖精如是说。 她的嘴唇在夫人,准确来说是女神的脚背上深深的印下一吻,然后才缓慢的直起身体。 这种礼仪就算是现代的小国国王都不会让她们的仆人使用了。一旦被公开揭露,‘有损人权’,‘这是阶级歧视!’种种指责就会像雪花一样飞来。 而且在现代社会,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受着人人平等的教育,虽说有钱人和没钱人是不可能平等的,聪明人和笨蛋也很难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但至少有这一个概念,他们自己也对于这种行为有一点接受不了。 但女神却十分平静,对于她来说,这种程度的谦卑应该只是家常便饭而已吧。 或者说在这更之上,这种程度的礼节反而是对面前的这位水中妖精的褒奖而已——允许她触碰自己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恩赐了。 证据就是在水中仙女直起身体的时候,她看上去似乎十分的喜悦,而女神却厌倦的动了动眉毛。 ‘系统,你确定水里面没有什么脏东西吧?你操作那个水盖在我的脚上好像有点黏黏的…’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脏东西是什么,但是如果仅仅指的是微生物和寄生虫卵之类的,任何一个暴露在野外的水潭都会有。】 【呃,你现在脚背上的那一片湿痕里面的‘脏东西’数量差不多是以10亿来计算的,需要我给你报数吗?】 ‘……’ ‘快点演完快点走,我受不了这里了。’ 苏林看着女神周边汇聚起了狂风,他又感觉到了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暴露在狮子,正在爆发的火山,龙卷风混合体前恐惧感。 想来那并不是因为他一开始产生了错觉,而恰恰相反,只是因为女神察觉到自己给他的影响而收敛了而已。 但是现在,她逐渐露出了她的本性。 “我所预测到的命运一直都在指引着我朝这里前进…命运说我会在这里知道我人生的转折点,并且迎来不太喜悦的未来。“ “你有什么好消息能够告诉我吗?“ 女神说。 她原本垂落的指尖轻轻往上,像一把剑一样指着面前的妖精。 女神的眼睛就好像是在说,如果她的任何一句话让女神感觉到不快,就要直接把她撕碎一样。 此时弹幕开始热闹了。 【预测命运…农神有这种职能吗?】 【希腊很多神明都会预言啊,你要这么说的话,之前的红月女神不也是直接做出了预言】 【他们的占卜师好像可以通过看飞鸟飞行的痕迹,还有看稻穗的痕迹来预言的…】 【那应该差不多…不过】 【‘好消息’啊…】 【…不知道‘您的女儿已经找到了一个丈夫,位高权重,还是您和您丈夫共同的兄弟!’这算不算是好消息呢?】(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上面的人傻逼吧。】 【发言太过于脑瘫,导致都不太想要举报,很想让弹幕留在这里看看这人究竟什么时候遭受神罚】 【不…我觉得雷劈他会把我们一起劈死。】 ‘哇,最近大家给我的‘命运’这个指向的信仰有好多哎!他们之前为什么会把我那个‘七天后世界末日’理解成预言啊,我还以为他们会以为是我准备带来世界末日,给我毁灭方面的信仰呢…’ ‘不过这样子也差不多,现在再装装自己有预言权能,到时候去修真界随便抢一个占卜师…哦,他们那里叫什么星机阁吗?抢一个星机阁的灵根当成承载物,我就可以直接凝聚命运神格啦!’ 到时候谁还来这里做这个菜鸡植物神啊。 ‘系统,风压再强大一点,把旁边那个人压在地上。’ 虽然说什么威压领域到了中级,单凭威压本身都能够给别人带来伤害,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信仰放在这上面…之后的计划也要耗费很多的,只能用物理性的来弥补了。 在苏林的眼中,女神的气势几乎凝成实体,空气瞬间沉重了数倍。 他的身体被死死的压在地上,连血液的流动都要变得迟缓。 他艰难的呼吸着。 女神美丽的面容上笼罩着阴霾,但湖中女仙却似乎并没有为这种情绪所感染。 或者说她至少逞强的希望在女神面前保有自己的一丝尊严,至少就这么迎接自己的死亡。 她又对女神行了一礼。 “我非常愿意告知您,但是您真的想要知道吗?这或许会给您带来更多的不幸,是不是继续寻找下去会比较好…” 她的话没有说到一半,身体就突然炸开。 苏林敏锐地观察到炸开的湖水要更加粘稠一点,好像这并不是普通的湖水,而是湖中仙女的血肉。 他的心头对女神的喜怒无常有了崭新的认知。 之前他能够在女神的身上感觉到温柔的母性,那都是假的吗? 不。 苏林摇了摇头,心里想并不是虚伪,农神催生出稻谷喂养着大地上的人类,她对于全人类都是有着爱的。 但是此时,更加深刻的爱牵动了女神的心弦,让她无法去怜悯他人。 苏林想起了第1次见面的时候,女神对他说过的话。 “我…在寻找我的女儿。” 她说。 “那是一个比任何事物都要闪耀,只要存在就可以让我去爱这个世界的,美丽的人。” ‘只要存在就可以让我去爱这个世界…吗?’ 那么… 苏林的心中有着些许明悟。 如果没有办法寻回自己的女儿,她也没有办法再继续去爱人类了吗? 不被农业女神所爱的人类,他们的未来又会怎么样呢? 如果大地无法催生出稻谷,如果被饲养的长肉下蛋的牲畜无法继续分娩,人类还能够存活多久呢? 这就是所谓的世界末日吗? 他想着,水波在女神阴沉的目光重新凝聚,并且这一次湖中女仙的体型要比之前小了一圈,看上去十分虚弱。 “不要在此时冒犯我。”和她的所作所为相反,女神的话语几乎算得上是心平气和。 “因为我现在没有耐心,再来一次我会直接杀了你。” 女神的怒火几乎要掀起成型的狂风,湖中女仙却温柔的笑了。 “我终于明白了您的决心。” 她温柔的说着,在她的身下,水流柔柔的波动着,仿佛想要平息女神心中的怒气一样。 “但是您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吗?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会向前进吗?” 那当然。 苏林心中有一种感觉,对于母亲来说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对于同样被大地所豢养的其他全部人类来说,农业女神所的所作所为将会把他们推入地狱。 苏林之前对女神说了,无论如何请继续做下去吧的话。他现在有些茫然。 我都做了些什么呢?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毁灭,我是不是就是那个罪人呢? 他这么茫然的想着。 不知为何,大概是因为事情太过于超出常规,又或许是因为他到现在还坚信着母亲在爱的驱动下的所作所为是不可以用对错来评判的,苏林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也许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说,苏林觉得。 ‘哎呀,这是个好孩子呢。’ 【信仰也长得很快,而且非常深刻,如果你等一下再给他一点神眷的话,说不定会成为你的使徒…性价比很高】系统也非常满意。 女神毫不迟疑的开口了,“不管敌人是谁,我都不会有任何的退缩。” 在说话的时候,苏林感觉到她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所以告诉我。” 由水流构成的精灵轻轻的笑了。 不知为何,苏林总觉得那个笑容是恶毒的,仿佛知道自己的话语会造成如何轩然大波的小恶魔的微笑。 “如您所愿。” 接下来的事实却不是由话语来揭露——有什么样的话语比行动更加能够直接呢? 湖中女仙轻轻地绕着自己的手指,就好像是在用手指搅动湖水一样,湖水中升腾起了一个漩涡。 在漩涡之中,苏林没有看到游鱼或者海草之类的,湖水清澈的像是假的,但是有一个白色的东西逐渐的从下往上升腾。 那白色是这么的纯粹,不是任何自然界的材料或者化学工艺品可以染出来的颜色。 苏林突然想起女神用来形容自己女儿的话语。 ‘她穿着用白云制成的长裙,其他的在大地上行走的生灵,没有哪一个和她一样的’ 那白色的,柔软的东西,逐渐的在漩涡之中升腾,终于出现在了水平面。 “……” 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沉重的风压把苏林整个人压在地上,他现在已经无法站立了,只像是青蛙一样匍匐在地,额头死死的摁在地上。 但在头低下来之前,他依旧看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白色的,点缀有金线,宛如白云制成一样的腰带。 “珀耳塞福涅…” 女神的嘴里轻轻念着。 她好像暂时还没有感觉到怒火一样,眼睛里只是静静的沉淀着一片黑色。 当腰带终于升上了水平面之后,女神遥遥的看着,也没有伸手把它给拿起。 “她是被哈迪斯抢去的。”湖中女仙温柔的补充。 直播间里面的所有观众都目呲欲裂,恨不得这一位真的不要再说了!真的不要再煽风点火了! “我有阻拦过,但是那位冥王的傲慢让他听不进别人的劝诫…春神在被抢入冥府之前还一直呼唤着您的名字。” “……” 农神德墨忒尔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下一秒,以女神的身体为圆心,一道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系统,现在把所有的信仰之力都灌注在枯萎权能上!’ 信仰暴涨,杜松子high到不行。 ‘我们要制造大干旱了!’ 第12章 第 12 章 全球直播带来的流量是非常恐怖的。 ‘难怪明星都这么想要买热搜!’ 杜松子十分满意。 她对于系统其实没什么不满,虽然说系统的人渣味几乎要溢出来了,不过作为一个工具来说,真的是没有更好用的了。 ‘要什么资料都可以调出来,轻轻松松的通过这个加点和穿越世界,而且之前的那个地图小箭头功能也很好,不愧是来自于1万年还是1亿年之后的高科技!’ 理论上来说系统之前介绍过自己是多少年后的,但杜松子根本记不住,只是随便夸奖了一下。 ‘不管是全球投影还是让直播间挂在网站上面,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被封锁,你还真的是了不起。’ 【那当然。】 系统好像也很得意。 【不仅仅是这样,我看他们的服务器这么破烂,干脆把所有的信息流都直接转移到了我本体身上——不然你以为就他们那个服务器。能够承载上亿人的同时直播吗?】 ‘真了不起真了不起。那么接下来就可以继续了。’ 只是这么几个小时的直播而已,把获得信仰的百分之三十加到枯萎领域上,甚至可以让一个小国(指希腊)的所有农作物全部枯萎。 甚至溢出来的气息都让原先那个破烂的北山侍木女仙等级提升了至少三级。 【现在已经可以管理一个小县城的植物了。】 ‘…那听起来还是很破烂。’ 不过如果只讨论枯萎职能的威力,只作为一个邪神的话,说不定会是那种非常厉害的人。 ‘系统,剩下的信仰给我留一下,我接下来要制作一个虚拟幻境…嗯,你的改造已经结束了吧’ 【你以为我是谁啊。】 【你想要的那一个无比简陋的‘冥府’已经全部准备完成了,通道也给你打出来了。】 ‘真了不起!’这句话绝对出自杜松子的真心。 分拨买进机器零件,把它们给组装并且植入AI,造出来一个地下工程队,然后再屏蔽上方的检测。完成一个在杜松子的要求之中,至少有3平方公里的地下区域改造。 并且还要小心的不让这一部分的地区挖空影响到上方的地表,至少不要搞出什么大地震或者塌陷之类的让人死太多。 这种工程在现在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就算不是地下区域而是地上,如果换一个工程队来做,就算是国家级别的,至少也要努力一个月左右吧。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分秒必争,7天后就要穿越到异世界的杜松子要等到三天之后才开始举行这个农神计划了。 因为准备是非常必要的。 就算是一开始赶鸭子上架的红月女神,她也是小心翼翼的设计了服装还有符文之类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说要演戏赚到别人的门票钱(信仰),但是搭建舞台也不能马虎啊。’ ‘很好,大家看到那个也一定会很高兴吧。’ 杜松子的笑容里面带着一点点的恶毒,很多很多的高兴,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怜爱。 这种怜爱可不是什么正面情感,正常人在看到另一个人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这种看向小狗狗一样的怜爱的。 这是确信对方无论如何都无法伤害到自己,不管做什么对于自己来说都是这么的微不足道,但是偏偏又对自己有用的居高临下的怜爱。 如果苏林在这里一定就可以认出来,这就是刚刚让他心里面发毛的湖中女仙的笑容。 ‘不过现在,让我们把场面闹得大一点吧。’ 她说。 此时,杜松子操纵着的农业女神静静的向天空看去。 天空中云层已经被完全打散,如果这里不是在荒野而是在居民区的话,应该有不少的飞机会延误——如果说真的有飞机经过了这片区域的上空的话,磁场紊乱甚至直接被打下来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实际上现在也有不少的邻近的卫星,感觉到了信号紊乱,很快就要崩溃了。 ‘nasa那边也很努力,从刚刚开始,饱含着绝望之情的信仰就一股股的涌过来,我都有点感动了。’ 【…他们倒是一直都在通过卫星监测看你。】 【之前你要把枯萎领域扩大的时候,上方有一个卫星准备推进,我推测这个可能是轨道炮发射的准备,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保存下还能用的导弹的,总而言之帮你给打掉了。】 ‘啊,不要打到通讯卫星。’杜松子很认真的说。 ‘之前要在全球大停电之中挽救他们的全球联网系统,我们就已经非常的努力了。’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几小时的农神直播都能够赚到这么多的信仰,但是杜松子那个时候全球直播的全球直播却赚的很少的原因。 ‘因为那一次真的用掉了很多信仰!只能让想要坏掉的东西坏掉,不应该坏掉的东西全都得好好的,还得大量挽救平民性命,花费真的不少’ ‘如果可以,真想把这一切全部公布出来,让大家都来信仰我这个救世主,但是这个和剧本不符合那就算了,不过现在——还是让我向大家收取一点点报酬吧。’ 这比起所谓的买命费可是便宜了至少300倍哦。 在这一次的直播中,信仰主力军绝对是希腊人。 一开始,在服务器还没有扩充的时候——系统的反应其实比较慢,他虽然在意信仰,但是对于信仰的主体,‘人类’却很轻视,就算服务器已经堵塞了,新来的人进不来也只是有一点不耐烦的【啊,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就给你们修】慢吞吞的搞而已。 感觉就像是那种又要赚钱,又懒得去维护的垃圾手游开发商。 从人员堵塞到系统升级服务器,其中差不多有5分钟的空白时间。 5分钟。300秒。1/12个小时。如果放在平常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更不要说希腊这种生活节奏相当慢的国家。 但是预定7天之后世界末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珍贵的资源,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在直播女神啊! 之前有人统计过,在红月事件里面,女神总共出现的时间不到十分钟,这十分钟里面祂带来的经济损失足够再造成三次美股熔断。 现在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经济危机,也只是因为7天之后世界末日,股市该关门的全部关门,经济活动很好被政治和军事所操控而已。 而那个时候,有整整5分钟的空白,你信不信女神这一次可以直接让整个世界毁灭 更何况这个数字是后来去统计才知道的,对于那个时候的希腊人来说,就是人员不断的涌入,这个小公司的服务器终于不堪重负,搞不好从此他们就再也看不到直播了。 情报就是一切。当时的希腊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就算知道自己看着也没有办法做任何的事情,如果核/弹还在的话,甚至有人想要提出大规模锁定那个区域进行核/弹洗地攻击的,但现在也完全没有办法。 军队倒是开过去了,也不敢靠近,不少人甚至拒绝作战,认为世界末日死去之后还有可能上天堂,冒犯女神现在就准备下地狱。 就算没有用,能够多看一秒也是好的,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要写遗书吧。 基本上就是抱着这样子的悲观心态,总统临时通过外交通道联络,呼吁其他国家暂时退出直播通道,为希腊让出宝贵的份额。 当时整个地区无条件联网,不管他们那个时候打开什么东西,电视全部插播紧急新闻(也就是直播间转播),电脑游戏界面全部都给停掉,跳出来一个关也关不掉的弹窗上面播放直播间画面。 往常来说肯定会有人大骂一通,毕竟外国是最讲究自由和民主,但那时,所有人眼睛眨都不敢眨,甚至连洗手间都不敢去,都小心翼翼观察着女神的一举一动。 因此,在女神暴走的时候,他们是第一时间观测到的。 并且随后也不需要再用‘观测’这个词语了。 因为宏大的,奇特的,就像当时的红月一样能够让希腊全部地区任何一个人无条件被波及的事件,切身的发生在了他们的周边。 “……” “这个世界完蛋了。” 希腊某街区,一个居民靠着窗边绝望地想着。 他的眼神并没有看着之前一直死盯着的让眼睛和大脑都发痛的电视屏幕,而是望向了窗外。 窗外,在遥远的某处,任何人都能够一眼看到的黑色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散发着能够毁灭一切的暴虐气息,实际上这种气息绝对不是人类的错觉,因为就在之前新闻紧急插播,原本应该处于光柱上方几千米高的卫星在被波及到的瞬间,没有任何阻碍的化作飞灰了。 这个光柱现在依旧屹立在那里,没有继续向外扩散,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因为没有人敢想象,如果自己暴露在那个那片光柱之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农业女神在神话中一向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就算这样,对于人类来说也依旧是不可违逆的吗?” 居民苦笑着想。 光柱没有扩散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伴随着冲天的光柱,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单单只是暴露在空气中而已,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肌肤在失水萎缩,从刚刚到现在,他已经喝掉了至少5瓶矿泉水了,还是感觉干渴。 对此其实居民并不意外,农业女神如果能够操纵农作物生长的话,也一定能够操纵枯萎。实际上在之前女神走过之处草木灰飞烟灭,那个时候全境的希腊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他只是觉得恐惧。 在他的面前,窗台上拜访着一盆植物,更加准确的来说是摆放着一盆原来是植物的东西。 这原本是号称最好养的那种仙人掌,对于不擅长园艺的他来说相性很好,陪伴了他至少有两个年头,就算一个月不浇水也能够茁壮成长。 刚刚他之所以能够紧急去冰箱里面拿出水来,也是因为有这盆植物的提醒。 因为刚刚,在光柱冲天而起的第20秒,距离那片荒野至少有五十公里的他家窗沿,这盆仙人掌骤然萎缩,肉眼可见的缩小变黑,灰飞烟灭了。 居民一边咕噜咕噜的往嘴里面灌着水,一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不知道该说是精力还是生命力一样的重要东西不断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流出去。 他像是一个没有底的容器,不管怎么浇灌,都无法让身体湿润起来。 “女神啊。” 他静静的想着,目光望向遥远的光柱。 “您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呢?” “您想要惩罚我们全部人类,来为您女儿的不幸婚姻陪葬吗?’ 他的头发也开始像是被打火机烧过一样蜷缩变黄,最末端的发丝被风一吹,就像是枯掉的叶子一样掉了下来。 “我离死不远了。” 他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并且在生命真正如此微不足道,如此脆弱,就好像暴露在风中的烛火的时候,他才开始信仰起了那位原先几十年生活里面根本没有想到过几次的女神。 “请您饶恕我吧。”他把膝盖落在地上,开始祈祷。 “只要您能够饶恕我,让我得到再一次的生命,我无论什么都会为您做。” 在这位居民看不到的地方,随着他低声的祈祷,一个金色的光点逐渐在他的额头汇聚,随后光点不断的增大拉长,最后变成了一根金色的细线飞出窗外,朝着某处的杜松子身上链接而去。 杜松子站在光柱之中,身影几乎要被从希腊各地延伸过来的信仰丝线给淹没。 ‘这波真的赚翻了!’ 【植物神能够吸收植物的生命力,现在整个希腊的植物枯萎,虽然说分量只相当于差不多几十万信徒一天的信仰,不过聊胜于无。】 ‘不要偷偷用哦,系统,等一下我还要给它们还回去的…哎?’ ‘等等,怎么我的信仰偏向这么奇怪,【枯萎】倒是可以…但是我应该没有干什么吧,为什么【毁灭】和【衰老】【末日】之类的都开始来了???’ ‘我看看…嗯嗯?怎么希腊人都突然好虚弱,你不是说只能够对植物起作用,对人类没有什么影响吗?’ 【大概会有点累,要说效果的话顶多就是会让皮肤老化还有掉点头发之类的,跟真正的衰老无关,多喝点水就行】 【你的枯萎权能如果能够进步到让一个国家的人类衰老的程度,我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哇,系统你也真的是一如既往的人渣啊,不过既然没事我就继续了。’ ‘我的新马甲已经在下面等了!’ ‘首先,先随便搞点什么,让旁边这个小羔羊清醒一点吧。’ 苏林茫然的站在原地,一阵风吹来,他终于像是大梦初醒一样眨了眨眼。 万幸中的万幸,那能够毁灭一切的黑色光柱就在他的几步之外。 或者说恰恰相反,正因为他在旁边,为了不波及到他,女神才把光柱的范围缩小了吧。 和周围已经完全枯萎的草木不同,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伤口,甚至还感觉比之前更加有活力了。 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的流逝,他看向远处都能够看到不停变灰的绿色地平线,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活力正在一点点的增加。 …就好像是它们所损失的生命力都被女神回馈到了他身上一样。 苏林想。 他终于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直播间——如果没有因为女神的神力而受到损坏的话,那应该就把一切记录下来了,他需要查看目前的情况。 如果直播间在之前停播了,现在也一定引起了轩然大波。单单是目测范围里面遭受的损失,都足以拖垮一个国家的经济,更不要说女神的一举一动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 那个时候,自己也要赶紧把前因后果全部都给说出去,让人尽快采取对策才行。 苏林不知道自己说出去之后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 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反人类罪了,在几天之后的世界末日之前无论自己受到什么样的折磨,也都是理所应当的吧。 一边想着,他输入密码,打开了屏幕。 直播间一直都开着。 这么说就算之后准备匿名提供情报也不行了,那些人应该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得非常明显才对…包括他向女神提议让她继续自己的报复行为。 几小时前的评论区就说军队已经聚集到了周围地区,之前没有开进来,应该也只是因为女神在他的旁边而已。 现在还是要做好一出去就被军队包围严刑拷打的准备。 这么想着,滑动着屏幕,苏林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弹幕密密麻麻的像是白布,根本看不出来谁说了些什么,但是评论区的上方此时却刷新出了很多的照片。 刚刚过去了十几分钟而已,希腊植物全部枯萎,还有一个月就是秋收时期,但是现在已经根本不用想了,粮食彻底毁于一旦。 最上面的照片是农场主站在枯萎成一片的农地前的场景,他的脸上并没有嚎啕大哭的痕迹,但从那双眼睛里面却能够体察到更深层的悲伤。 农场主的头发是被烧过的树叶一样的灰白色,他的面部有很多细小的皱纹,看上去像是五十岁,和他身上穿着的时髦服装格格不入。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这个年纪。 旁边放着农场主前几天的自拍,那时还没有发生红月事件,他和一些朋友在泳池边把脸挤在一起,拿着手机自拍,脸上的笑容完全发自真心。 照片里他顶多20岁出头。 苏林的心头一片压抑。 那两张照片没有配文,但是比任何事情都更加鲜明的提醒着苏林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评论区的刷新速度根本不管他压抑的心情,那两张照片很快就被刷到了下方,但是这一次他们发出来的信息却基本一致,让苏林看得很清楚。 【主播。你好像获得神眷了。】 ‘接下来我就要暂时退场,让这一位可爱的神眷者继续帮我演下去吧——’ 【不自觉的演员才是最好的演员,看来我给你发过去的一大堆导演系课程你都好好看了嘛】 ‘要崩溃,要绝望,要哭,要信仰但是我无论何时都会看顾着你的,所以记得一直往前走哦。’ 几乎有些温柔的,杜松子如是说。 第13章 第 13 章 “…神眷。” 苏林茫然的想。 “在这种情况下的神眷吗?” 没有死的确是最大的眷顾,翻找之前的评论区,很多人认为苏林已经得到了世界末日的豁免权。 但是在女神因为愤怒而毁灭整个世界之后,他又能够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面存活多久呢? 这么想着,苏林却从对准自己的摄像头中看到自己的脸。 不知何时。他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刚抽出的嫩芽一样的白色,而他的头发和眼睛都变成了草木一样的绿色。 “……” 不可思议,他低头向下看去。 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使用了什么能力,不管是修真小说里面的‘从丹田冒出热气’,还是魔幻小说里面的‘感觉到魔力在体内流动’都没有出现。 但只是在他的注视下,原本枯萎的大地重新抽出绿芽。 “……” 那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能力。 苏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已经变成肉质的甚至捅下去会流血的土地上重新长出植物,就算来最顶级的农业学家都无法做到。 完成了这种壮举,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反而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这本来就不属于人类可以掌控的东西。 这是女神给他的眷顾。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有点久,他的身体虽然说有血液循环的地方没有叶绿素堆积,不过头发还有眼睛之类的该长出色素的地方都变成绿颜色的了】 ‘…好可怜,到时候多给他一点神眷吧。’ 杜松子是不可能明白对方的视线的落点和心里面的想法之类的事情的,只能让系统观测,看他的视线落在哪里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赶紧操纵植物神的权能让那个地方长出植物,好给他加舞台效果。 苏林此时已经差不多明白自己和之前截然不同这一件事了。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这种神眷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难道要他一个一个地方走过去,把目光看遍整个希腊来挽救他们吗? 时间真的来得及吗? 而且虽然现在农神的愤怒范围暂时止于整个希腊——毕竟在神话里面她也只是希腊一个地区的女神,虽然希腊人可能不想要这样子的范围限定吧。 但既然几天之前红月女神都已经预知了是世界范围的末日,谁也不知道这种东西什么时候会继续扩大。 因为如果说是女神的力量只能限定在整个希腊也就算了,如果那种枯萎的范围是以她所在的地区为最强点,到周边就越来越衰弱也好啊,大家至少会知道祂的能力范围仅止于一个国家(虽然说这已经非常恐怖,足够让全世界所有的国家为之胆寒了) 但是情况不是这样子的。 枯萎蔓延的速度极快,从这里到希腊的最周边仅仅花了3分41秒,误差不会超过两秒钟。 在那之后,宛如被什么东西隔绝着一样,灾难限定在整个希腊的范围。 不少人认为这是因为其他地方的神祇阻止农业女神把她的愤怒波及到外界,如果要拿国家来比喻的话,就相当于外交警告。 这种行为倒是更加能够让别人确信这个世界一直都有着神明的存在。 【但是既然在此前各种世界大灾变,通古斯大爆炸,东京大地震美国龙卷风的时候神明都没有出来,并且现在在女神挥洒祂的愤怒的时候,祂们也没有阻止,那么在神明的眼中,人类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很值得商榷了。】 一道弹幕阴沉沉的划过。 【…美国那边没有出现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们的原生地神祇…嗯,你懂。】 【听说这几天里面他们在准备对印第安人的友好政策出台…不过现在搞还有用吗?】 【谁知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虽然依旧不敢直呼神明的名字,但是现在他们的话语似乎大胆了许多。 【因为我们好像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对于神明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啊。不。讨厌绝对是有意义的,你敢去跟女神说任何一句她女儿相关的坏话吗?当场就等着下地狱推一辈子的大石头。】 【但是喜欢。祂们似乎并不太在意。】 【在祂们的眼中,我们的喜欢应该也就跟一群蚂蚁的喜欢没有什么区别吧,与其说是在意不在意,好像祂们能理解都不能理解。】 神明对人类似乎并没有任何想要寻求的东西,德墨忒尔女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你们为我建立庙宇,来信仰我吧’之类的话,祂们只是自顾自的行动而已。 【拿环保学家的话来说,地球是一个整体,是人类的‘母亲’,但人类只不过是生活在地球上面啃食她破坏她的小小寄生虫而已。】 【反正如果是我的话,到处都有油井来挖我的石油,我身上生长着的雨林很多地方都被乱砍乱伐,澳大利亚的山火烧了整整半年…我如果有意识,我一定会生气的。】 【呃…您是自然教派的吗?】 【…有点像吧,之前下楼的时候看到有学者在发传单宣传,我看了一下也有点感觉。】 自然教派也是这几天里面新生出来的教派,他们并没有特别的信仰对象,或者说只要是和植物还有大自然相关的神明,都在他们的信仰列表里面。 教派最开始的创始人是国际范围内非常有影响力的环保学家,之后参加的也大多是他周边的学者之类的,但是最近也涌入了一大堆的平民。 科学家和教派这个组合似乎非常的可笑,但是科学本来就不仅限于无神论。 恰恰相反,在真正的科学的领域里面,如果有神明,神明的所作所为,神明实行的神谕,也应该能够以科学的方法归纳整理才对。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以前的红月事件里面女神希望驱逐科技也好,现在的农业女神让植物枯萎生长出自己喜欢的魔花也好,她们都符合了相当一部分环保人士的主张。 【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感觉自然教派的人有点神神叨叨的。】 【上面的我建议你自己删掉,他们的信仰神明里面绝对有农神德墨忒尔,你确定要在现在这种情况说这个?】 【啊,抱歉…我已经申请举报了,但是他们不觉得他们自己的主张太过分了吗?】 最近几天,自然教派甚至开始主张以前的那些自然危机,比如说乱砍乱伐会造成泥石流山体滑坡,土地荒漠化会带来毁灭性的沙尘暴,大量排放温室气体也会使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各种灾难频发,这些都不是地理学家和物理学家们想的那种自然现象,而只是被触怒的神明的报复而已。 【不…也许那都不是祂们主动的愤怒,而是人体的自我防御机制一样的东西。】 【毕竟如果女神真的生气…已经有过两次这样子的例子了。】 不管是全球科技用品失灵,还是希腊大枯萎,灾难不都已经很鲜明的反映在他们的面前了吗? “…人类是无能为力的。” 越是回想着之前所看到的景象,越是看着这上面的众人的交流,苏林就越明白这一点。 并且现在的女神还没有说出要惩罚全人类的话语,仅仅只是在愤怒之中的精神波动而已,就导致了这种后果。 如果她真的和哈迪斯起了冲突之后在愤怒之下准备报复,那又应该怎么办? 他究竟能够做些什么呢? 他茫然的看向屏幕。 现在直播间的观众鱼龙混杂,发生了这种事情,如果说各国官方没有反应才是假的,他希望从中得到原著。 无论如何,他是现在全世界唯一一个和神明有过接触并且得到了神明青睐的人类,如果说有谁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话,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有资格了。 就在这种时候,由各国官方所操控的账号终于发出了他们的弹幕。 那条弹幕无比的显眼,红色的最大字体,几乎占了1/3的屏幕,并且划过的时候其他的弹幕都无法发送,因此苏林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去冥府。】 “…啊?” 你特地发出了一条消息来就是为了咒我去死吗?苏林茫然地想。 “那个笨蛋!” NASA本部还在不断的调整着卫星,此时已经不仅仅局限于那一片荒野,而是不停的观察着整个希腊地区。 看着屏幕上苏林呆呆的样子,一个智囊团成员无语的锤了一下桌面。 “他本来也没有经历过训练嘛。”另外一个人的语气比较轻松,“而且说不定就是这种性格才会被女神青睐呢。” “……” 对这一句几乎只是随口说出来的话,另外一些人都做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到最后甚至连那个说出来的人也陷入了思考。 “说不定神明的确是青睐这一种的。” “因为你看,各国的心理学家谍报人员,甚至连外交部门都出马,在直播间里面做出了很多的发言,希望能够博取女神的注意力,但是唯独是他,过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发现女神是神明的大白痴获得神眷。” “…虽然说不知道绿头发还有绿眼睛究竟是什么性质的神眷,在神话中也没有找到啊?” 旁边的神学家茫然的接话,他的面前还摆着一大堆的古书,手上握着一个放大镜。 这都是直接从博物馆里面拿出来的文物,正常来说绝对没有资格碰触的,但是这段时间里面这些学者已经快要分析研究到吐了。 “没找到有什么了不起的。”另外一个埋头研究的学者满不在乎地说,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神话本来在流传的过程就经过很多的扭曲,并且在新的掌权者上位的时候也会经常进行更改,现在流传的神话与其说是历史,倒不如说是文学作品。” “更何况难道以前的希腊学者还比女神自己更懂神眷!” “啊…说的也是。”第一个开口的学者点了点头,然后也对着旁边正在看着他的智囊团成员第二次点头。 他所研究的那本古书,封面已经破旧不堪了,但如果通过科技修复,就能够看出来原本的标题。 《冥者之书》 “我用我全部的学术生涯担保。” 学者郑重的把五指合起放在自己的颊边,在几小时前的研究中,发现这是希腊神话中农神得墨忒尔的信徒的惯用手势,目前这是他们的统一祈祷动作,已经取代了上帝的在胸前画十字。 “我之前的发言没有任何虚假。” “…这倒是无所谓,毕竟如果你的发言是假的,我们也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学术生涯了,几天之后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这么说,智囊团成员的额头上面却冒出了冷汗。 他郑重的,真的是郑重的把手指放在键盘上,对那个还处于茫然之中的全人类最大的幸运儿,也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拯救世界的勇者,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没错,就是建议,他甚至有着操控小州州长竞选的权利,对于一一位女神的神眷者都没有命令的权利,只能是建议。 苏林看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了后续的弹幕。 【神话中女神的愤怒最后是由湖中女仙来平息的,她告知了女神女儿的下落,也请求女神不要迁怒希腊,虽然说现在不知为何没有这么做…】 智囊团成员根本就不敢说女仙任何一句坏话,别看那位水做成的妖精在女神面前不堪一击,在大多数神话中,她们的爸爸不是宙斯就是海神,惹怒一个整个世界都别想好过。 不说别的,海平面上升一米,很多国家就可以直接被陆沉了。 【女神是慈悲的,她的怒气也可以通过行为来消解。如果你能够下到冥府和春神进行直接交流,应该也能够做些什么才对。】 到了那个时候,就要全人类的外交官心理学家微表情学家神学家,不分国籍的统合在一起来面对这个世界危机了。 【你的身后站着全世界,所以放心的去吧。】 “…道理是很对。” 苏林茫然的想。 如果不是知道能够发出这种弹幕,一定是什么威高权重的大人物,他一定很想骂人。 “但是我要怎么下冥府啊?” 拿把刀刺死自己吗? 那到时候没有用,还能不能复活啊? 而且说到底我是个中国人,好像不归希腊的冥府管啊? 一片茫然之中,并且比任何人都清楚提出这种主意的智囊团成员的不靠谱,苏林的心目只剩下一个选择。 在全世界几亿观众的共同注视中,屏幕上的青年闭上眼睛,开始祈祷。 “女神啊,慈悲如您,能否给迷途的羔羊一些指引呢?” ‘好,就是现在,湖中女仙20准备上场!’ 第14章 第 14 章 祈祷究竟有没有效果是一个很唯心的东西。 但是要说因为没有效果就停止,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在女神出现之前,所谓的神迹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家懂的都懂。可就算是现代,不是还有一大堆的基督教徒每周固定去一次教堂嘛。 在苏林祈祷的前几秒钟没有什么反应,他闭上眼睛,感觉到有一点发呆的第三分钟也还是没有反应。 他把心里面那一点杂乱的思绪全部都挥去,继续全心全意地呼唤着女神,也许是因为拥有神眷的关系, 他总觉得只要呼唤就能够和某一种无比宏大的意志沟通起来。 ‘哇,这孩子的信仰之力提升的真的好快,浅信徒真信徒狂信徒三连跳,现在他好像已经能够跟我的信仰池联系起来了。’ 【啊, 现在他是你的圣徒,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稍微给他一点…差不多是一亿分之一的信仰加强一下】 ‘系统…虽然说我一直都这么都觉得啦, 你觉不觉得自己太周扒皮了一点?’ 【信仰这东西有和没有才是最大的差别,多和少如果不是同等级的相互比较也没有什么差别,到时候事件结束让他做你的地上天使吧。】 【就算这一次的收获会少掉1/2, 赚到这么一个圣徒已经足够了】系统很满意。 ‘既然如此, 就多给他一点东西吧。’ 【千金买马骨, 这可是你的第1个圣徒呢。】 在苏林的心目中, 他似乎真的只要长久的虔诚的呼唤着女□□字,就可以让自己心沉浸在一个更加宏大的意志里面。 但是他的心头很清楚, 就算自己已经收获了神眷, 自己也没有任何的超凡能力, 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女神赋予自己的东西而已。 因此他现在也很怀疑, 自己陷入的那一种状态只不过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基督教那里以前有过一种‘神迹’叫做圣痕, 那些基督徒只要呼唤着自己□□字, 明明身上没有受伤,却会浮现出基督被钉上十字架一样的那一种伤口,甚至还会没有受伤却大量流血的情况,这也是他们的意识对身体本身起了影响。 就想假性残疾一样,苏林的心目中觉得自己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但他也没有停止祷告。 苏林觉得不管有用没用,信仰第一个救的人是自己。 而弹幕的眼中,那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在他身后,此前湖中女仙立足的水潭之中,水流逐渐汇聚。 苏林的世界骤然扭转。 苏林并没有什么惊讶。 如果说祈祷没有得到回应,那并不是因为科学,仅仅只是因为女神并不愿意。如果祈祷得到了回应,那么不管有什么样的奇迹在这个世界上面发生也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女神的威力就是如此的超出常规。 他把心头的最后一句赞美念完,才睁开眼睛。 睁开眼时,脚下已经不再是大地,而是平滑如镜的水面。 正常来说会掉下去,然后扑通扑通的淹死,但是此时他却好像是被祝福的勇者一样,被微风包裹着,凌驾于水面之上。 他身后的湖水汇聚出了一个人形,湖中女仙轻轻地怀抱着他。 这种姿态在其他人眼中应该非常暧昧,但是苏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神明,包括有神明血统的生物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只觉得像是被一片水流给拢住了一样。 “被神明眷顾之人呀,你…” 女仙的声音清澈宛如荡漾的水波,但不知为何,苏林听着她从耳边传来的话语,只觉得身上附着一只慢慢的吐出信子的毒蛇。 “你要去拯救吗?” 她在他的耳边发出了询问。 “明明身上已经有了再过上1亿年也没有人有资格接受的神明的恩宠,你也要去拯救那些已经和你截然不同,他们的命运再怎么延伸也永远无法干涉到你的人类吗?” “……” 苏林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直播间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揪着心看着他。 被水流环绕着,他看着远处依旧在不断变灰的地平线,想起因为被女神怒火波及受到诅咒,农场主那张衰老的脸。 苏林点了点头。 “我想要去做。” 他说出了之前见到女神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伟大,只认为她是一个需要自己帮助的人——的那句话。 “或许我能派上一点用场。” “…呼。” 温柔的,温柔的,仿佛在水中荡漾出来的波浪一样。 湖中女仙微笑了。 “如你所愿。” ‘我就知道这小子上道!’ 我想要对这些人寻求什么,又想要让他们看到些什么呢? 根据导演参考书上面的要求,在准备剧本之前,杜松子决定先思考一下。 她此前的演出基本上都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味,因为当时手里面的道具也就只有这么多(这些还都得非常感谢那一位慷慨助人的仙尊),能够演出来的效果也就只有这么点。 骗一个算一个,不好挑剔太多。 但是现在,大家给的信仰之力多了一点,她也可以开始思考了。 冥府也就是因此而来的。 不得不说,系统是全世界最棒的三好员工,一天24小时的工作,从来没有过一秒钟的停机。 杜松子根本没法回到修□□,那么能够在现实世界里面找到的材料其实是非常匮乏的。 ‘外形其实都差不多…但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到恐惧的东西,基本上全部都得重新附魔才行。’ 【附什么魔】系统嗤之以鼻。【还要额外消耗信仰之力。】 【反正真正下冥府的也就那一个,那个人类的话不管你骗他什么基本都会相信的,至于其他的看直播的人类…外表过得去就过得去了,你等我给你整。】 在这种情况下系统真的是绞尽脑汁了。 首先地府肯定是有黑暗属性的。 ‘这一点最好搞了,随便来一点黑色的投影——不能是普通的那种黑夜的漆黑,而真的是空气中掺杂了墨水一样的感觉才行。’ 能见度超级低,刚好可以掩盖这个地府只有那么几平方公里大的事实。 因为本来这个地府就不是新开辟出来的异空间,而真的是在希腊的地底下随便挖空了一片偷偷做出来的。 如果对地产局的人员要查,杜松子连个房产证都拿不出来。 事先也没有经过任何的勘测,虽然系统打包票说【让我来的话,不会造成什么大的灾害的】。但是能够在地下有着几平方公里的空洞,还没有引起什么山体滑坡地震之类的□□,就已经很难以想象了,真正要把整个地底挖空的话,就等着引起国家性地质灾变吧。 ‘…而且我们已经工作了好几天,整个地底已经空了一大块了,希腊人还没有发现,我已经很瞠目结舌了,如果再挖下去他们应该也…’ 没这么傻吧? 杜松子很含蓄地把这一句话咽回了肚子。 在她眼中,全世界都是她的潜在信徒,作为女神最好还是不要太鄙视自己的人类(小猪) ——再白痴也好,杜松子想,只要能够产出信仰,不都是她的乖崽。 【你以为呢,之前的那一次世界融合带来的全球性大停电,我们也只是让最简单的一些电子系统能够恢复运作而已,至于那些会造成麻烦的,比如说探测系统武器系统,该关的其实都关了。】 【而且。】 系统很自豪。 【如果要问信息情报战,谁能打得过我。】 【一亿年前的土鸡瓦狗。】 系统很不含蓄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好,到此为止,如果地下冥府再大的话,虽然说系统基本上可以隐蔽,而且再怎么工作都不会叫苦叫累,但是7天的时间里面也没有办法装修这么多。 ‘…几平方公里如果只是一个人住的房间倒是很大了,真的是冥府的话还是很小的,让那个人走可能不太走得完,但是观众一眼就可以看得到。’ ‘啊。’ 杜松子海豹拍手。 ‘干脆我们就学一下游戏。’ 她在那里提建议,反正工作的人从来就不是她。 ‘演员所在的地方有一个视野点,就他所在的地方能够发光,能看见一点地方的景象,然后周围就是被黑暗包裹,他走到哪里那个光就跟到哪里,但是之前的地方又会被黑暗重新包裹。’ ‘这样子的话,如果我们觉得他探索到头了,稍微控制一下方向感让他拐个弯也行!’ 这种坑行为在正常世界里面称为鬼打墙,但是既然都到了地府了,那么鬼打墙这种程度的小小灵异事件反而不会被想到。 ‘他们肯定会以为整个地府就是无穷无尽的!’ 【…那怎么让他们相信呢?】 ‘相信什么?反正那些人跟白痴一样好骗!’ 杜松子这么说,又停顿了一下,想了想。 ‘算了,还是谨慎一点,给他搞一个小地图。’ 【啊?】 ‘给他搞一个【洞察之眼】之类的‘神眷’——不是可以投影吗?在他的面前投影一个小屏幕。屏幕上是小地图,有一个光点标示着他目前所在的位置。’ ‘然后没有去过的地方全部都是黑色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点,以前去过的地方就算是把地图给打开了,就是亮起来的,点进去就可以看到那些地方现在的样子。’ 当然,真正看到哪里不还是我说了算。 杜松子笑了。 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这么多的操作,基本上就可以让他们相信地府的真正大小是无穷无尽的了。 场地已经准备好了,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准备道具。 系统小心翼翼的参考了各种大片,还有那些古代文献上面一个长得比一个奇怪的鬼怪插图,设计出来了一些龙套怪物。 ‘三头龙,魔化植物,骷髅兵…不错嘛,系统!你这段时间rpg游戏也玩的很多啊。’ ‘但是地府里面肯定要有的东西就是死灵。死灵要怎么做,你准备随机生成吗?’ 【嗯…】 ‘把这个国家历年来的死亡记录调出来。’杜松子说。 ‘给我一个一个的按照那上面记载的信息模拟出性格,然后制作。’ ‘首先就…我对人数没什么概念来着,但是为了气派先来个三万人吧!’ 这种工作量如果换一个员工,不,换一整个公司,也是能够在几小时之内让他们全部人提交完辞呈走人的恶魔程度。 但是系统不愧是系统。 明明只是到时候只会被一眼望过去,根本不会留下印象的群众演员,它都为他们准备了至少每个人几千万字的人物小传,捏脸精准到毛孔大小。 还根据之前记载的那些信息,比如说犯罪记录购物记录社交网站发言,一点点模拟出原本的性格。 为他们灌输的性格AI,基本上是精准到可以假装是恶灵去骗以前的家属的钱的程度。 灵魂们是飘在地面上的,因为如果要做出来几万人的身体真的太费材料了,那么大量的蛋白质很难搞的,而且这么点大的空间也塞不下啊。 ‘反正鬼故事里面都说什么灵魂是透明的,随便做个投影飘一下吧。’ ‘哦,还要有一片爱丽舍。’ 杜松子直接操纵植物生长权能,明明完全看不见阳光,水也少的可怜,还是迅速地制造出来一个绿草如茵的人间天堂。 ‘不过这个东西要安排的远一点——哪里有恐怖游戏里面的安全屋就在身边的呀?’ 【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如果说不满足的话,不管看哪里都会有不满足的,不过现在就先这样子吧。’ ‘反正到时候有什么你都会改的,也就无所谓了。’‘ 杜松子发出了非常不负责任的人渣发言。 ‘说起来那孩子被水流包裹都已经有多久了?我们现在已经准备成功了,就快点让他进冥府吧。’ 你以为的冥府应该是什么样? 你以为的穿越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两种题材在各种电影小说动漫里面已经被用到吐了,但真正发生在眼前,还是让每一个人都睁大了双眼。 虽然说不知道地府之中会不会有信号——这种东西没有肯定是比有的概率大,很有可能一穿越过去就会信号中断,但是一大堆人在那里讨论着主播穿越过去会不会导致地狱和人间的通道打开,给人间造成灾变,讨论着主播的体质是否可以接受冥府的洗礼。 【你开玩笑吧,他是农业女神的眷者】 基本上不论什么问题只要拿着这个回答来搪塞就不会有人再说话了。 但是反而没有人讨论在地府还会不会有直播信号这种事情。 【完全不需要考虑的,你要这么说的话,之前女神在他身边的时候不也应该信号中断吗?】 不管是合理还是不合理,只要有着神意就能够随心所欲。所有人都笃定如果说神明希望他们见证这一场英雄史歌的话,那么接下来肯定也能够继续。 很多人提出了这么一种假设。 就是直播间的开设,其实类似于以前的神明和英雄们游历,总会在身边携带一些诗人。 【在古代,诗人的才华是真正被神明所庇护的。】 【只要是在太阳能够普照的地方,在阿波罗的庇护下,他们的才华就能够自由自在的挥洒。】 【不然真的很难以解释以前的那些神话故事,其中甚至包括不少比较不敬的——】 他根本就不敢说出‘神明的丑闻’这几个字。 【能够继续传承下去,神明也许在这一方面出乎意料的宽容。】 【这个说的倒也是。我们传承到现在的希腊神话是什么?女神维纳斯跟太阳神阿波罗偷情,然后被捉奸在床,宙斯见一个上一个,他的情人不是被赫拉鲨了就是被变成牛之类的…】(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你疯了吗?】 【不真的还没有宽容到这种程度…】 【有没有能查出他IP的,看看他现在死了没?】 【咳咳…反正现在女神大概也是希望人们把这一份故事传唱下去吧,要不然也不会让直播间开这么久了。】 【也因此国家才会对我们的言论进行控制。】 一边熟悉的点了举报键,并且遗憾只是在几分之一秒内,刚刚那个白痴发言的弹幕怎么就被举报成功了,让自己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觉得说不定这种举报行为还能够收获神明的欣赏,毕竟也算是惩罚了对她出言不敬的人嘛。 不过这个应该也不仅仅是热心群众们的事情,整个直播平台现在好像都已经被官方所接管了,他们处理这种发言的速度真的非常快。 废话,神明让你看到这些,是希望你夸奖‘啊,多么强大!’,结果你下一秒就来一句,‘这是神真是草菅人命’‘哈哈哈,你听说了吗?宙斯为了泡女人竟然变成了牛哎!’。 普通人隔着网线,心里面不爽顶多就骂你几句。 但是神明… 【上面的那一个好像已经被永久封号了,总感觉做出这种发言应该是一个小学生,总而言之下一次小心一点吧,小心下一次真的一道雷劈在你头上。】 有人做出了总结。 整个希腊现在还没有计算出损失呢,反正今年——如果说人类还能够存活到今年的话——他们的所有粮食都只能依靠进口。 不,对于这个已经濒临破产的国家来说,只能依靠联合国救济了。 【…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在如此多的一片整齐划一的弹幕之中,直播间的画面总算有了变动。 这预示着这一次穿越已经成功了。 时空穿梭这一种课题明明被写过那么多次,每一次都会导致无数的科学家心神动摇,但是真正发生在身上的时候却没有什么感觉。 在苏林看来,他只是被水流包裹着,然后沉溺了而已。 从人间到冥府的旅途似乎非常的漫长,他不可能全程都屏住呼吸。 他有感觉到自己吸入了一些冰冷的湖水,但没有溺水,冰冷的液体一点点从鼻腔进入气管,再进入肺部,在里面带来了奇特的沉重感,然后再被重新吐出。 苏林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鱼。 在这种不断吸入和吐出的过程中,不是错觉,这一次真正不是错觉,他真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些许。 也许他在时空穿越的过程中。吸入了一些世界与世界空隙之间的魔力吧。 他回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起点小说,现在他已经变成易于穿越的体质了吗?也许这么漫长的穿越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 ‘诶?他在水里面都已经有五分钟了。’ 【你之前说那个水里面全部都是微生物脏的要死,我就把这些全换成了营养液,它应该能从那里面吸收营养物质还有呼吸才对】 ‘…就是那种罐头一样里面泡着人的营养液?’ 杜松子想,科幻小说竟在我身边,然后又沉思了一下。 ‘刚好现在他动都动不了,没法反抗,那就趁现在给他制造那个神眷,也就是小地图吧。’ ‘顺便再塞进去一点信仰增强一下,不然的话下面那么冷,湿漉漉的下去可能会感冒。’ 在观众们看来,苏林被水中仙女环抱住之后就开始下沉,越沉越深越沉越深,如果按照目测的下沉速度来看,现在显然已经下沉的米数下沉的高度显然已经超过了整个湖的深度,但是还在继续。 这种过程没有谁质疑什么科学不科学的,很多人都猜到这个湖也许就是人间和地府之间的通道,你看湖中女神自己都说了冥王是从这里把春神给带走的。 而且苏林现在也无心顾及这些。 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再完全属于自己,有什么意志沟通了他,就好像是用数据线传输过来资料一样,往他的脑子里面塞了一点东西。 这种过程非常非常非常的恐怖。 那个意识是如此的宏大,人脑之中能够储存的信息号称如果化作书本的话,能够把整个地球都给填满,但是在那个意志的信息量下面又变得那么的渺小。 如果说一亿年之后人类会制造一个本体有着恒星这么大的计算机,计算机里面差不多就能够储存这么多的信息。 苏林感觉自己是一滴水,那个意志是一片大海,它在很小心的往自己这一滴水里面注入一些能够壮大自己的东西,同时又不让自己这滴水完全失去自我。 这得非常的小心,非常的仔细,难度堪比用吸管吸出一个细胞。 苏林根本不敢沟通那个信息去确认,也不敢做出任何的反抗,他只能开放自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打开的盒子,同时抱以信任。 …或者说是信仰。 那一定是神明。他想。 之前苏林做过祈祷,现在就是神明回应他的时候了。 女神给他的感觉是温暖的,让人想到自己还是胚胎的时候,是如何在母亲的子宫里面成长,不像现在一样冰冷。 但是强大本身就是冰冷的,它只是无机制的字面意思的,‘我比你更加高级’。 也许当他睁开双眼能够真正看到女神的时候,那个气息会变得更加温柔。 又或许这个跟女神本身没有关系,只是伴随着他的祈祷而产生出来的,为了他一个人而服务的短暂魔法而已。 应该是后者,苏林想。 因为不管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女神是如何用自己的所作所为改造这个世界,让人类不得不去适应自己的,对于苏林来说,她只要存在就可以征服他的心胸,根本无需利用强大来让自己去信仰。 ‘哇,这孩子这么乖的!’杜松子非常感动。 ‘你看我的人格魅力就是比你多很多吧!’ 【那是当然,不然我自己去吸收信仰就可以了。】系统倒是很看得开。 就好像是每个手机出厂的时候,都已经被调试好了最基本的出厂设置,苏林睁开双眼的时候,明明没有任何人对他介绍过,他自然而然的把手往前面一伸,在他的面前就跳出了一个光屏。 这个光屏整个直播间都可以看见。 弹幕上面一大堆的问号和感叹号还有毫无意义的话语划过,而苏林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波动。 “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他说,“在神明的允许下面,只有被允许的事情才会出现。” 光屏如果只是看可能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在上面有着一个小小的光点,光点的周围照亮了一小部分,直径不超过一厘米的圆,再之后就是类似于黑雾一样的东西,黑色部分填满了整个光屏。 苏林试着往前方走了一步。 光点移动了一点点。 苏林往前方走的时候,他刚刚走过的地区又迅速的被黑雾包裹,但是在屏幕上,光点移动过的地方再也没有被黑暗所侵蚀。 好像他走到哪里,就注定要把光辉带到哪里一样。 【…这个有些像是游戏里面的小地图。】 【你在开玩笑吗?出现在这里,应该是神明给他的东西吧。还游戏…】 “这是神眷。”苏林说。 伴随他的话语,整个弹幕都安静下来。 无论这个人之前是怎么样的,只是一个平凡的活在地上的人类,后来又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给了整个世界都添了很大的困扰——不少人认为应该把苏林抓起来严刑拷打,或者说干脆把他折磨1000遍来偿还他给希腊带来的痛苦,但是现在都没有人敢说话。 现在他是唯一一个和神明有所接触的人,并且也得到了真正的接触的证据。 不管那看起来有多像科技产物,既然他说了,那就绝对不可能跟什么游戏扯上关系。 就好像是得到了不得不跟随的风向标,弹幕上面瞬间刷出了一大堆【你以为神明会去考虑现在的科技?】 【只是有点相像而已,不要越级碰瓷哦】 【竟然把神明的馈赠说成游戏里面的辅助功能…上面的是真的不怕遭受神罚吗?】 但是随即。苏林又下了第二个定义。 “洞察之眼,如果按照现在的定义去理解,应该也可以理解成游戏里面的小地图。” 嗯嗯嗯??? 这句话是被神明的眷者自己说出来的吗? “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差别。” 苏林说。 他的言行绝对不是出于对神明的轻蔑,恰恰相反的,正是因为理解,才能够明白其伟大之处。 “在以前人神混居的时代,科学和神学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差别,对神明的依赖也可以算作是科学手段——难道以前的医生在治病救人之外就从来不对神明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宽恕这个罪孽的灵魂吗?” “科学的定义本来就是为了弥补…不,是为了在神明允许的范围内,为自己提供便利生活的便利,让自己不被平凡的生活劳苦所累,能够更好的信仰神明。” “不能什么事情都去请求神明,因为自己吃不饱就请求食物,现在自己感觉口渴了就希望面前突然涌出一股清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要自己做到,这才是祂对我们的期许。” 苏林没有用什么夜晚要点起灯火,这样的事情作为例子,因为之前的红月事件中,女神已经直接熄灭了整个世界的灯火,表达了她的不喜。 他在信仰农神的基础上也尊重这个世界的一切神明,因为不论如何,祂们都比人类更加高级,并且单单只是在这么几千年来没有毁灭人类,就已经昭示了众神的慈悲。 “也许计算机这种跨时代产品的发明就是人类为了模仿此前他们所收获的神眷而制作出来的。” 就像神明是人类的神明一样,人类也变成了计算机的神明。 可以随便的操控它们的大脑(主盘),只要下达命令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回报,不,干脆说计算机就是为了让人类得到回报才诞生的。 联想到很多神话里面,神明造出人类都是为了让人类作为他们的仆人,这么一想就真的有一些恐怖。 我作为一个仆人是否合格呢?苏林想。 “这个神眷可以记录我以前去过的地方,并且为我开拓前方的路,我得到的信息告诉我,冥府的黑暗本来就是无法窥测与穿透的,但是现在…” 苏林伸出手,几乎就是为了躲避他一样,黑色的宛如墨汁一样的空气从他的手边退开,让他看到了一小片地方。 【……】 弹幕一时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哪怕只是刚刚那么短暂的一点光明而已,也可以看看到在苏林的手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人脸。 那些人都大大的睁着眼睛,目光追随着苏林伸出来的手。 最近的蹲在他旁边的那个人的脸,距离苏林的手臂还不到 10厘米。 之前他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周边有其他生物的存在,不,会在地府出现肯定也不是生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在他的周边。 能够照亮的地方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大,还不到一平方米,在周边就是浓雾一样深沉的黑暗,在这些黑暗之中,到底有多少‘东西’在如此拥挤着窥视,只要稍微带入一想,就让人忍不住发出尖叫。 而苏林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相信在神明的眷顾下,自己一定不会受到伤害,或者就算受到伤害也是出于神明的考虑,希望自己得到试炼。 如果没有这样子的想法,也就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信仰了。 “大家可以看到我所在的地方,黑暗会稍微退却,刚刚我的脚步前进了一步,在屏幕上面代表着我的这个光点也前进了一点。并且…” 苏林的手在小地图上他之前的那个地方轻轻一点,上面呈现出了苏林身后半步的景象。 “并且我可以随时查看这之前的情况。” “女神之所以给我这个…” 他思考了一下。 “擅自猜测是非常亵渎的行为,总而言之前进吧。” 他对着面前的屏幕说。 弹幕上很多人在说什么,是希望他能够在地府之中把春神给带回去,并且能够找到回去的路,也有些人说是因为女神关心着信仰祂的羔羊的安危,苏林觉得每一种说法都是如此的浅薄。 那种以人类的小小意志来窥测神明意图的想法只要在心中过一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说出口呢? 他有点不耐烦。 无论如何,女神让那些人观看了自己这一次的旅途,一定就有其用意在,他还是决定要用行动让那些人感知到祂的慈悲与光辉。 身处冥府之中,苏林向前走去。 神话里面描写冥府中的可怖,但苏林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只是一片黑暗。 只有他行走的时候能够照亮的一小片光明里面,几十平方厘米大的地方拥挤着的那些怪物,才能够让人窥视到一点。 他行走的时候偶尔会照亮张开嘴要咬伤他小腿的魔花,还有只有半截身体的骷髅,这些东西都随意的在冥府之中拥挤着,层层叠叠在一起,几乎看不清楚谁是谁。 如果是电影里面肯定不会有这样子的设置,但这也就说明冥府之中究竟是如何的怪物们的巢穴。 弹幕一开始非常的激动——开玩笑,这里可是冥府哎! 基本上往前走一步就会有一个【你们看看刚刚那是什么!】【高能预警】还有毫无意义的感叹号堆叠。 但是走了几分钟之后却逐渐平静下来,只不过偶尔在遇到一些新东西的时候,会有人用颤抖的手,打出从神话和各种民间传说里面找来的,最有可能的怪物原型科普。 那些东西基本上都不完全符合记录——本来也就是记录去努力的贴近事实中存在物种,就连几百年前的百科全书记录的物种,都会因为在这几百年间发生生物的变异和进化而不准确,你又怎么能够指望冥府之中的东西一如永恒? 但是除此之外,人们感觉到的更多的是恐惧。 【…有人计算过究竟有多少怪物吗?】 【主播已经走了5分钟了,按照他的速度来说至少有一千米了,但是在小地图上面显示的移动距离还几乎不到一万分之一…就这么点还很有可能是为了方便观测而显示出来的,真实的探索度应该更小,毕竟冥府本来就是承载着无数亡灵的。】 【这倒是无所谓,毕竟我们很多人死后也是要进去的,能大一点也好…但是如果按照这种怪物的密度来计算的话。】 没有人敢想象。 所有人都只能庆幸苏林进来的时候是由湖中仙女帮他打开的通道,在此之前在各地的民间传说里面有时候说失踪者被UFO抓走了,被怪物吃掉,但是很少有说去过冥府的。 【那看来地表上面的确没有直接通往冥府的通道。】 【一个崭新的并且存在超凡事物的新世界,对于地球来说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当时探索美洲新大陆,给整个世界的格局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在现代社会里面探索冥府的影响力就要再翻一个三百倍。】 【…但这仅仅是在地球有能力探索的前提下。】 【农神随便的一次发怒,就让一个国家的农作物全部枯萎了…地府里面可是有塔尔塔洛斯这种关押诸神的大监狱的。】 【对,说的难听一点,某个人误入进去,死在里面也就算了,最恐怖的是…】 如果里面的东西想出来该怎么办? 没有人敢想象这么多的怪物——充斥着对所有生灵的憎恶,它们看向苏林的眼神是这么的危险,想来如果不是他的身上有着女神的祝福,早就被嚼碎吞烂了——如果他们冲上人间,人类要如何去抗拒? 【…现在见到的差不多就那么几种。魔花。骷髅兵。地狱蠕虫之类的,wiki上面已经实时更新,并且按照大众的投票给出了命名。】 【至于那一些神话里面更普及的物种还没有出现…比如说不断推着石头的希绪弗斯,永远忍饥挨饿的古代国王,应该还在更深处的地方。】 【但就是这些东西…都已经出现了不受物理性质影响的特点了。】 这不是假的,现在某个国家的战略管理局,专家们正拥挤在一起,一脸凝重的不断回放着几秒钟的影像。 在那上面,苏林伸出去的手直直的穿过了一个怨灵,但随即怨灵笑着一咬。 “……” 怨灵像是鲨鱼一样的牙齿,在苏林手臂上方三厘米的地方停住,好像有什么见不到的屏障一样。 “怨灵的牙齿在几分之一秒内被完全磨碎。” 专家说。 “这不能够代表它的力量有多脆弱,只能说明女神的庇护很强。” “按照目前能够观测到的材质来猜测,那种牙齿的坚硬度应该堪比钢铁。” “力是相互的,屏障并没有显现出反击的迹象,应该只是为了保护苏林能够在地府之中通行,也就是说是比较消极的…” “那怨灵的牙齿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就说明他的力气应该也是比较大的,并且证明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前提条件。” “虽然不会受到物理攻击的影响。但怨灵是绝对有着攻击的能力的。” 旁边的将军脸色难看的几乎要滴出墨水来。 这样子的敌人对于任何的军队来说都绝对是噩梦。 “首先是提醒总统他要更新他的防刺杀配备了。能够分析出来之后就要怎么杀伤它们吗?圣水/十字架/桃木符咒,什么样的都可以。” “信息不足,现在唯一一个能够为我们提供情报的就是神眷者苏林,如果发生战斗,我们能够采集到更多的信息,但是他只是走过去而已,甚至连交流都没有。知道他的身上有屏障,还有能够采集到部分地狱物种的信息,已经算是赚到了。” 技术人员好歹安慰了一句。 “现在国防部的科学家们正在研究他身上神力屏障的性质,并且申请经费,考虑如果通过操控磁场还有组建一个特殊部队,专门负责对女神祷告,是否能够制作出一个类似的神力屏障。” “哪怕弱化到百分之一都可以,我们需要一个最简单的模型…把资金给批下去,不够的就从空军里面扣。” 司令简单的下达了命令。 在现代战争中,空军原本是各国军队最注重的兵种——不说别的,如果在你的主要城市上方有一个飞机过来,上来就丢炸弹,你要怎么办?肯定要防护啊! 但是在那场红月事件之中,大多数的科技系统都失灵了。 陆军就算没有坦克也可以用走的,海军就算没有核潜艇也可以随便拿条船,空军怎么办?你在身上绑个风筝就准备飞吗? “苏林对怨灵没有攻击倾向,我们也没有办法他。” 情报人员手不断敲打的键盘。 “外交部之前也试图操纵弹幕来激起他的好胜心,让他做一个铲妖除魔的英雄,但他似乎没有被影响。” “我们已经掌握到了他的家庭的大部分信息,也派遣了当地的间谍潜伏在他们附近…啊,有一个之前在后院那里潜伏的间谍,被美方那边的间谍发现了,双方开始了打斗,然后被当地警察给抓走了。” “他所在的国家似乎已经有了反应,狙击地点很多都被清理了,但我们之前也拍摄了一些他家人的照片,是否要发送出去对他进行威胁?” “…让那些间谍现在滚回来,不。留在他们的身边,如果有其他的人员正准备对他们实行攻击,就把他们给杀死,来换取神眷者的好感度。还有你…” 将军一言难尽的望着面前这位特工头子。 “你是真的不怕被雷劈吗?” 经过技术人员的交流,认为一部分情报是可以公布的,并且他们也在直播间里面进行养号。 ——外交部有一个国家专门用的能够压下其他弹幕的账号,但这个账号不可以随便进行发言,因为直接代表国家立场。更多的是那种所谓的‘路人’。 他们需要定时发送比较可靠的言论来让其他人对此产生信任,并且操纵舆论。 弹幕一片沉寂之后,那么一大堆几乎像是24小时联网,什么事都不干,就管着看怪物的科普言论,很多就是各种国家的这些‘路人账号’发表的。 【经过刚刚的观察,参考资料pdf,怨灵似乎并不受到物理攻击的影响。却可以随便的对现实存在的物种发起攻击】 【也是啊…因为他们已经死了,而现实存在的东西还活着。】 【就是不知道我们如果被攻击。死掉之后会不会变成怨灵同类?】 【鬼片里面被鬼杀死的人好像死了就是死了吧…】 【幸好他们是地狱里面的物种,不过如果当时仙女传送的时候通道没关紧,他们真的上来了怎么办?】 【首先,请不要随便的质疑一位神话生物,在希腊神话里面,大多数的仙女身上都是有着主神级别的血统的…然后,关于你的问题——请下一位回答。】 【怎么办?等死啊。】 【等死吧。】 反正比起被农业女神的愤怒波及到,活活饿死,说不定被怪物咬死还比较仁慈一点呢。 发出了科普弹幕的国家技术人员心想。 “怨灵生前应该是一个人类。”在他旁边有人报告。 “?” “已经分析过了它的面部特征,根据大数据,的确是在一个月前死去的死者,我们和希腊那边已经拿到了资料。” 旁边的专家把屏幕上的景象放大,那上面是两张对比图,一张是直播间里面截下来的图片,一张是在死亡报告上的证件照。 “他死于车祸,车祸造成的伤口只有一些留在身体上面,但是穿着的的确就是事故那天的衣服。” “…那就证明人死后确实会前往冥府吗?” 在旁边的一个军官感慨。 将军面沉如水。 “死者是希腊本地的吗?” “国籍是希腊,土生土长,但是他的父亲是法国人。祖上也有来自其他国家的血统。” “继续收集数据,我们要确认是全世界的人民死亡了都会去到冥府,还是仅仅是在希腊的死者是这样子。” “如果所有死者死后受冥府管辖…” 那么接下来的很多政策都得大调整了。 就像之前的技术人员心中所想,丢失了女儿的农神的愤怒,还是没有了老婆的冥王的愤怒,不管哪边都是送命题。 不管站在哪一边都会带来毁灭。 而且到现在,也只有希腊一个地方真的受灾难,而真的要把农神的女儿给救出来,惹怒了冥王哈迪斯… 不说塔尔塔洛斯里面关押的能够跟诸神作战的巨人,单单只是把一些怪物给放出来,整个地球都会遭殃的。 如果现在是随便的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肯定会苦口婆心的劝告,“你真的不要再往前走了,我看人家小两口过得也挺好的,你就认了吧。” 但是苏林是农神的眷者,并且整个直播间都是女神愿意开放才能够让普通人看见的,根本没有一个人敢说类似的事情,就只能抱着恐怖的眼神注视着他继续往前。 地狱中只是一片黑暗,或许这么说不太准确,因为黑暗与光明总是相对而生的,如果说你的周围什么都没有,那也就没有可以对比的东西,更看不出来哪里是黑色哪里是光明。 女神为他驱逐了附近的黑暗,才有一片能见度很低的空间让他看到前方,苏林只是一味的往前走,也不辨认任何的方向,但似乎是由于神明的指导,他没有在面前遇到障碍物。 但是在前方,整个直播间都看到了真正意义上面的光明。 “…那是太阳吗?”苏林茫然的想。 冥府里的太阳? 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白点,白点周围的黑暗全部都被照亮了。 整个冥府之中的气质都是差不多的。就算仅仅只是隔着直播间观看,观众们都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在下沉一样。 【如果身处其中,我不到一个小时就会完全崩溃吧。】 【兄弟你好自信!我押自己半小时。】 【…不,比起精神崩溃,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女神的眷顾,在里面的一个瞬间就被怪物吃掉了呀。】 冥府很安静,就算是怪物的嚎叫都不会发出声音,不管哪里都只是一片寂静,但这绝不代表冥府里面空虚。 无数怨灵妖精在黑暗中蠕动着,互相吞噬,互相挤压,没有尽头的厮杀,苏林才走了十几分钟,目睹的景象都已经能让地球上面曾经发生过的最残忍的屠杀变得仁慈。 在这里不论是人类还是生命都是毫无意义的。他们厮杀是因为只能这么做,这是一些永远得不到解脱的灵魂。 但是唯独那个白点,看到它的瞬间,就好像是看到了光明。 温柔的,明亮的,温暖的,与冥府格格不入,但又让人觉得只有在冥府里面它才会散发出这么璀璨的光芒——因为如果整个天都是亮的,你要如何能够看见一盏为你点亮的小小明灯呢? “简直像是冥府中的天堂。”苏林说。 在他周边,无论是什么怨灵,不管它们之间究竟是如何相互厮杀,在看到那一处白点的时候,被阴暗所笼罩的神色也会有着些许清明。 怪物总是无动于衷的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捕食其他生物,看样子一百年都不会挪窝,但是怨灵,只要能够看到,总是会朝着白点移动那么几厘米。 好像那个地方就是他们想要追随的东西。 “好像只要到了那个地方,他们就可以得到解脱一样。” “也许也没有错。” 一个温柔的,有些熟悉,但是比记忆中更加稚嫩一点的声音从他的耳畔传来。 在寂静的地狱里面,突然传来另一个智慧生物的声音,这可不是用一句恐怖就可以形容的。但一天以来,苏林已经差不多习惯,时不时就会有人从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对他说话了。 而且… 苏林基本可以想象到,在这个阴冷的,处处给人以不详感,好像只要存在在其中就会被同化的冥府之中,会有这种声音的人是谁。 他想起自己信仰的女神说过的话。 “那是一个比任何事物都要闪耀,只要存在就可以让我去爱这个世界的,美丽的人。” 苏林从来没有见过比那个时候的女神更加温柔的神色。 “请不要责怪之前向你攻击的那些孩子,他们只是太想要了而已。那么浓郁的生命气息…妈妈似乎非常的中意你。” 没有传来脚步声,没有人接近,但是一转头,就会发现那里自始至终都站着一个少女。 普通人不要说曾经见过,就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美貌,宛如从梦境中挣脱一样在浮现在他的面前。 她的面容对于苏林来说似曾相识。 虽然说细细比较会发现有很多地方都不太相似,但是只要见过农神,看到这个人的瞬间,就能够明白她们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事实。 【…你真的确定没有关系吗?之前你懒得捏脸,只是把农神的微调一下就用了吧?】 ‘唉呀,没关系!韩国那边的偶像我还觉得全部都长得一模一样呢。’ “那个地方的确是天堂。” 宛如悄然而至的春天一样,她的声音缓慢流过他的脑海。 只有真正见到才会知道为什么农神会对她的保护欲这么强大, 他第一次知道,就算是神明也会给人惹人怜爱的印象。 春之女神泊尔塞福涅静静的看着远处那个白点,白点在她淡绿色的眼眸中留下影子,晕开出一个小小的光斑。 “非常——非常的美丽,那是冥府中的天堂,我的丈夫对我爱情的具现化,永恒的幸福之所,爱丽舍乐园(E□□ee Paradise)” 春神转过脸来注视着他。 她还完全是一个少女,很多细节稚气未脱。 几乎带点恶作剧意味的,她对他微笑起来。 “那里四季如春,永远都是泊尔塞福涅(Persephone)” 第15章 第 15 章 你以为神明是什么? 是毫无抵抗的美丽, 让人匍匐在地的恐怖。 人类只要在地上瑟瑟发抖,然后像猪一样为我提供信仰就可以了, 甚至都不需要像猪一样四处走动,他们是玩具,而我是操控玩具的主人。 这其中根本无需存在一丝一毫的怜悯。 杜松子在写她的‘各国神明应该如何跟人类相处?’的小说大纲的时候,开篇就是这么写的。 而扮演最重要的事情又是什么? 是很多很多的准备,一眼就能够让任何人心动的一亿年一度的美少女,华丽的仿佛摘取天上的白云制成的长裙, 还是能让任何人都趴在地上的威压(物理)。 “那些才不是最重要的。” 杜松子说。 “人设什么的怎么样都好,虚拟女主播花了这么多钱在画手上面砸钱,就是为了一个能够动的好看的立绘,但是是什么让她受欢迎的——不还是下面的真人啊!” “同理, 不管人家的人设是如何的千变万化又酷炫,但是会让她们变得能够让人感动的, 也只有在下面操控的我啦!” 首先最重要的是故事性。 杜松子想。 无论如何,要先让她的人物动起来。 要让她的人物跟某个人有所羁绊,讲述一些故事, 如果做不到这些, 那就根本就算不上扮演。 她看的那些导演指导书都已经教会她起承转合了, 只要照着填就行了。 “嗯…以两小时的电影做例子, 首先是到第十分钟的时候要开场,然后要有新的故事线展开…” 杜松子一边叨叨着, 一边在面前的本子上面写写画画。 画了一个小时, 写出来了一个大约能够用上两个月的大纲, 然后毫不犹豫的把那张纸给撕掉, 往旁边一丢, 让那张纸在空气中灰飞烟灭了。 “麻烦的要死, 我的行为怎么能够被这种东西束缚!” “总之大家想要看的东西就那么几件吧!恐怖的怪物,超强的特效,女孩子的□□…啊,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给他们露的,让他们吃屎去吧。” “然后就是八点档的,你爱我我不爱你,你爱他他又爱她,这种故事。我觉得能有多少就能够填充多少进去,这么狗血的东西我喜欢看,大家也一定会喜欢看的。” “那么…” 她深思了一下,明明眼睛还没有什么神采的思索着什么,嘴角却已经自然而然的往上翘,露出了惯常的小恶魔笑容。 “我们的剧本要进行微调整。” “系统。现在就给我做。” 苏林此时站在春神几步远外的地方,看着她的面容,心里面不知道应该做何感想。 希腊神话中,爱神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了冥王,他对春神一见钟情,把她掠夺回了冥府。 当时她的母亲到处求救无门,甚至去质问宙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么一个强盗,宙斯的说法是【其他方面他有什么缺陷且不管,他是我朱庇特的弟弟,这还不够么?】 只要带入一下就可以感觉到窒息。 实际上后世的很多小说里面也是这么写的,因为作为神明肯定有着外貌俊美之类的种种特质,哈迪斯饱受诟病的像是死人一样的冰冷在她们眼里面又算得上什么——一个长得超级帅的冰山霸道总裁诶! 啊,如果按照天地人三界来说,那说不定是总裁,而是霸道皇帝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把你抢回地府强制爱。想一想就让人兴奋。 后世同人创作小说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有说春神不知好歹的。 当然了,现在这种情况,那些小说该封的就全部封,该被14天拘留的就被14天拘留。 这几天里面有些作者在推特上面po出了自己收到的恐吓包裹,或多或少都有些血腥——一只死老鼠,或者说是货真价实的插在流浪猫脖子里面的刀片。 听说印度那里还有把写出对神明不敬的话语的作者拉到大街上当街打死的。 “这肯定是有点矫枉过正。那些人说是什么为了神明,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恐惧而已。” 苏林是这么想的。 “我所信仰的女神是如此的慈悲,就算受到了冒犯也只会小小的做出一些惩戒…这些惩戒更多的时候都不是因为她的怒气,人类其实是很难被微生物激起怒气的,只是为了对那些人进行劝诫,让他们以后能够改过而已。” 【……】 【啊哈哈】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卑微)】 弹幕一瞬间就有一点空旷起来,只有零星的几条弹幕划过去。 反正对此,已经经济全部崩溃,整个政府都在头疼在目前的情况下面,究竟要怎么发放救济粮并且不引起□□的希腊人民,肯定有话要说。 此时,面对着现在的女神——她还完全不是给别人做妻子的年纪呢,而且真正站到这里,苏林的心里面却不知道应该做何感想。 据那些旅行参考书上面说,真正了解一个城市要等一个星期。 冥府跟一个城市肯定是不同,从目前的小地图探索度来看,也许它比整个地球表面积都要宏大。 并且苏林也只下来了一个小时不到而已,根本就算不上是了解。 但是仅仅是这么几十分钟里面的所见所闻,已经能够证明,与地府相比,哪怕是最贫瘠的荒野或者最混乱的贫民窟,都要比这里正常许多。 正常人被丢到这里的第一秒钟不到,就会被这里的怪物和怨灵分食,就算能够像他一样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他的心中没有对女女神的坚定信仰,也一定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崩溃。 “这里根本就不是生者的住处。” “或者说就算是生者到了这里也会逐渐的变成亡者…这与生命无关,完全是心的衰老速度。” 一个从小就娇养在母亲身边的少女突然被抢到了这种地方… 从前被母亲带着笑意夸耀的采摘天上白云所制成的衣裙,在这里根本就不会有半个人能够看到。 在地表上面随处可见的四处生长的花朵在这里却只能限定在极小的一个范围里面,爱丽舍或许真的是地府中的天堂,但是一旦离开那个天堂,举目所见都只是一片黑暗,在那里得到的幸福反而更突出了整个冥府的痛苦。 这种痛苦根本就无需言说。苏林想。 春神并没有向他求助,她脸上的笑容在大多数人看来或许都是幸福的。 但就算是被拐卖进了山村里面的女性,在有的时候看到自己被强迫生下来的孩子,脸上都会带着这种笑容。 这根本就不需要她来说,任何一个人,稍微有一点同理心,在看到的瞬间就应该可以了解才对。 他握紧拳头。 但苏林却太过于弱小了。 如果真的是一位被拐卖进山村的女性,他可以打电话联络当地警方,可以让媒体前来曝光,可以一级一级的上访直到把她带回她自己的家。 但这里是神明的领域。 如果没有农神的庇护,随便一个怪物就可以轻松的咬断他的手臂。 他什么都做不到。 “…真的吗?” 苏林想。 神明不会做毫无理由的事情,既然农神让自己下来了冥府,那自己的此行就是有意义的。 【在神话中,农神没有办法找回自己的女儿,就在整个世界——现在看来整个世界指的应该是希腊范围,毕竟那是希腊人所写的神话,制造了大面积的灾荒。】 【最后主神没有办法,只能让地府归还她的女儿】 弹幕尽心尽力的科普着。 这个故事基本上家喻户晓,就算不是专家,随便来一个人也可以知道。 但他根本就不敢说出来接下来的事情。 在神话里面,因为春神已经服下了地府的食物,所以无法离开,一年只能有一半的时间陪伴在母亲的身边。 “神话里面说,农神在女儿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就感觉到喜悦,此时四季如春,但是在女儿离开的时候就感觉到悲伤,于是才会有所谓的秋天和冬天。”苏林慢慢的说。 以前看神话的时候觉得无法理解,甚至还会觉得写的人太过于牵强附会——怎么会悲伤到这种程度,一年不是还有一半的时间可以见面吗? 说的难听一点,现在嫁出去的很多女性,她们陪伴在自己父母身边不要说每年一半了,每年几天都很难得啊。 但是真正看到之后才会理解。 自己的此行应该是有所意义的。 他想到农神那双阴沉沉的眼睛,还有她之前行走在旷野之中,与神明这一个词与完全不相配的被草木划破的双手。 就算一年只有一半的时间,也想让那位高贵的女性得到她的幸福。 苏林深吸了一口气。 “春神…冕下。” 神明肯定都有读心术。至少也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情感对自己的起伏波动。 或者说人类的大脑在祂们看来完全就是透明的,那么多的思绪,无非就是想不想看的问题了。 但是在他说出这一句话时,屏幕前的所有观众都一眼能够看出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自己之后会被惩罚会被碾碎也无所谓,而少女仿佛未知一样,脸上还带着那种沉浸在幻梦中的笑容,微笑着看他。 “请说吧。”她的声音非常的轻快,好像是在山林中跃动着的小鹿。 “你是母亲的眷者,辛辛苦苦的来到了我的面前——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都会听取的,因为我从来就都是一个有求必应的女神啊。” “请您和我离开。”“我才不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 “我才不要。” 这句话一出口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以为是另外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替她做出了答复——比如说那一个把人家女儿骗走,就再也没有还回去过的冥王哈迪斯。 但是随即,春神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说出一连串的话语。 “妈妈从小到大都管我管了好多,这个也要管那个也要管,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她一步。” “本来妈妈是让大地长出谷物的女神,如果说以她的性质的话,其实更最适合的应该是秋天,不过无论如何,我是让冬天终结给大家带来新生的,温柔的,春之女神。” “有我在的话,河流上的冰块就会融化,沉睡的盘绕在洞窟里面的蛇也会苏醒,万事万物都开始了新的一面,不过妈妈好像对我的性质不太在意,她在意的其实只是我本身。” “我是妈妈的衍生物。”珀耳塞福涅说。 她说的坦诚又直接,毫无怨气,但是此时在直播间前的大多数人都恨不得自己的耳朵突然聋掉,恨不得自己突然失忆,把自己刚刚听进去的话语全部忘记。 这可不是普通家庭里面的女儿在抱怨自己的母亲——这是众神的秘辛! “妈妈管我管的太严了,我根本就没有办法与任何人交往,总是在她的身边采摘着花环,然后——” 边这么说,她轻轻的在地上一折。 在春神的指间,原先耀武扬威的魔化植物就像一个真正的花梗一样被折断,她的手指互相穿梭,不到几秒钟就制作出了一个美丽的,几乎能够拿去当工艺品的花环。 她把花环轻轻戴在苏林的头上。 不管一个大男人戴着花环有多么的奇怪,反正无论弹幕还是现实中都没有人敢说半句话。 ——戴花环的人是神眷者,给他戴花环的那个是女神,如果你有对这副场景大发厥词的想法,那么你也一定有在国庆阅兵式的时候闯进去,指着最高领导人说,‘哈哈哈,你的领带带歪了耶!’的胆量。 实际上,苏林也不敢动弹。 他小心翼翼的不要让自己的身体部位因为误会而触碰到女神,甚至连呼吸都收敛,害怕自己吐出的气息会污染了她,就这么感觉到头顶增加的重量。 不可思议的是,在戴上花环之后,简直就像是游戏里面穿上了某种装备一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些许,对于植物的掌控力也好了很多。 【不仅仅是神,就连信徒们的能力想要加强,也需要权能的承载物】 ‘…虽然说魔化植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稍微承载一点植物神的气息也是够用的了。’ ‘现在如果把这孩子放到末世文小说里面,说不定会成为了不起的木系能力者哦,天赋真不错——不仅仅是对我的信仰,他应该平时也很喜欢摆弄植物什么的吧。’ 杜松子在心里面想。 “你看,就是这样子。”春神说。 “我总是在妈妈的身边坐着,编织着花环,然后唱歌。到现在为止还是除了这些什么都不会做。” “不不不,只是这一个本领就足够全世界的任何一个人赞叹了。” 自己戴上花环之后感觉力量至少加强了三倍左右,如果是普通人戴上,毫无阻碍的就会变成超凡者。 如果有人学会了春神的这一种编织花环的能力,全世界的政府都会奉她为座上宾。苏林心里面想。 “是吗?谢谢。你真温柔。” 这么说着,苏林头顶的花环骤然绽放。 如果是在地表之上,用普通花朵制作出来,那这一定是美丽的一幕。但是她摘下的是魔界之中吃人血喝人肉的魔化植物。 他能够感觉到花朵张开之后,牙齿轻轻的磕着自己的头顶,尖锐的感觉像是在头上戴了一堆刀片。 甚至苏林有一种想法,如果自己把这个花环摘下来丢出去,它真的会像回旋镖一样去掠夺经过的人的性命。 想象着花朵张开大嘴咬住敌人脖颈的样子,苏林只希望这个花环不要一时兴起,咬住自己的头。 …不过,在冥界里面,春之女神也变成了这种性质了吗? 是不是她真的有点被带坏了? 他的心里面盘旋了一个十分大不敬的想法,然后又迅速被挥去了。 但这种想法弹幕中的人都或多或少有想到,他们原本以为就好像在地狱里面会有天堂一样,春神能也能够轻松的把花朵的性质改变为自己的性质才对。 但是现在看来,爱丽舍乐园的存在也毫不妨碍地狱就是地狱。 不过现在更加恐怖的是,看着春神毫无心里芥蒂的看着那一个长牙的后现代花环的样子,说不定她自己的心智也稍微发生一点的改变。 【…她之前是管冥王叫做丈夫来着?】 【…哈哈哈】 【这就是所谓的夫唱妇随吗…】(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你这句话是对女神说的吗???】 【嗯…上面的,虽然说你什么名字都没有说,但是这种猜测我觉得还是少做一点为好。】 绝大多数的女性都不喜欢自己作为丈夫的附属物而存在,这种说法在现代也经常被女权主义者提出,但是女权主义者在网络上能够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呼吁,还有在立法的时候提供自己的意见,有的时候也会举行□□。 …韩国那边的极端女权可能会发动恐怖袭击倒是真的,不过基本上大家都只是普通的提出自己的主张而已。 但是如果这些话对一名女神说… 哈哈哈哈哈。 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春神就算比农神逊色一点,但如她所说,只要稍微的把某些地方的春天提早一点,或者说稍微的延迟一下,轻轻松松的把某个国家的农业搞垮还是不在话下的。 “我的朋友大多数都是一些会说话的小鹿,或者被变成大树的人类而已,就连水中仙女都离我离的远远的,说我是一个在妈妈身边的小女孩。” 珀耳塞福涅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大家谈恋爱的都去恋爱了,有的生了孩子,都是世界瞩目的大英雄,在几十年内杀人或者被杀,有的时候还会旁观孩子们的恋爱故事,基本上爱上了神明就会被诅咒,被神明爱上也会被诅咒,到了最后总是混得很惨。” “说到底人类的血脉就是不洁吗?不过我倒是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但是却只有我…” 春神的语气有点不高兴 “只有我在妈妈的身边,孤零零的一个。” “但是在那一天——” 苏林和屏幕前的观众们都知道,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平和之中,所谓的‘那一天’,能够像击中平静的水面一样掀起波澜的‘那一天’究竟是什么。 “那一天,哈迪斯大人看到了我。” 她说。 “爱神丘比特长得很像小孩子,总是喜欢掀别人的裙子。” 春神好像毫不在意地揭露了别人的黑历史。 “之前他对我这么做的时候,妈妈把他的四肢变成了树木,在土里面种了差不多有…一百年吧。” 如果拿这个当成熊孩子随便骚扰别的女孩子的代价,10个家长里面有9个都会说做的太过分。 但是作为那个被骚扰的女孩子的母亲,农神如果能够杀了他,一定也会杀了他才对。 她就是一个给人这种印象的女神。苏林想。 “我记得美神想起来把丘比特给□□的时候,他手掌上的根系都已经快要触到地心了。” “那之后他就乖巧多了…妈妈是这么说的。” 春神用没有丝毫鄙夷或者厌恶,非常平常的,像讨论一头终于变得听话的狗狗一样这么说。 这女孩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苏林第二次想到了这些。 不过作为神明所养育的孩子,如果她跟普通的人类女孩没有什么差别,这才会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丘比特还是会过来,他很同情我,说什么在妈妈的注视下就算给我一支爱神的金箭,我也没有办法让任何人爱上自己,也没有办法爱上任何人。” 倒不如说按照在短暂同行中对那位女神的理解,只要稍微有可能的威胁出现,就一定会被毫不犹豫的杀死。 “不过在我给了他一些礼物后——啊。” 她突然想起来了一样的拍一拍手。 “妈妈给了我一个号角,我把它给送出去了。” “嗯?” 苏林浑身一激灵。 弹幕也精神了。 【之前农神说过她有一个号角…那个到现在为止,基本上已经被证实是圣经中末日寓言的号角,送给了春神。】 【不,这个其实之前相信和不相信的人各占一半,也有很多人说这个可能是没有被记载的神器,毕竟这其实很难解释,为什么春神在被冥王带走后不吹响这个号角,或者不以这个号角为筹码威胁冥王回到地上。】 【有些人认为这个是因为爱情的关系…结果现在一看,只是因为号角被丢掉了而已嘛。】(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这个嘛…是与不是,也轮不到我们来说】 下方的和事佬言词相当的谨慎。 说是的话绝对会得罪农神,而且说不定万一春神真的是被威胁着留在冥府的状态,也要把她给得罪死。 至于说不是…你小心下一秒就下地狱,在地下推一辈子的大石头。 他只敢这么模棱两可的说。【总之这些是神明之间的事情,我们人类是没有资格置喙的——我们连事件的全貌都无法理解啊。】 【…但是无论如何,春神为什么要把号角给送出去?】 【对啊,那个在农神的言辞中是‘异邦的王’送给她的。】 【我觉得如果能够得到这种东西,就算是神明应该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对。】 【农神把这个给自己的女儿肯定是为了防身,但是她为什么会给出去…?】 只要吹响就能够召唤世界末日,最低威力相当于核弹的六千倍。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被这个天真无邪,也许从出生到现在连劳动的劳字都不懂怎么写的少女随便的送了出去。 她却甚至要想上几秒钟才能够想到自己把这件东西送出去的现实,这种程度的奢侈,能够让所有人都眼红的直流泪。 “您把这个送给丘比特,是因为…?” 苏林小心翼翼的询问。 “噢,因为那个时候我让他帮我办一件事情,那就肯定要送给丘比特点什么——就连妈妈让我去远处摘花的时候,回来都会给我一个亲吻的。” “我不能够亲吻丘比特,他肯定会被妈妈杀掉的,所以我就把号角给他了,他说他的玩具里面没有这种,还说那个号角如果吹响说不定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实际上在这之前很多人心里都有阴谋论,想丘比特会不会对这个从小长在母亲身边,被过度保护,从来没有见过任何阴谋诡计的少女实行了骗术,轻松的用一点点的代价就从她的身边骗来了这个宝物。 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的。 【他和她应该都只是凭借着最简单的天真而进行交谈而已】 【能够灭世的号角,在他和她的手中换来换去,也只不过是相当于小孩子交换的玻璃弹珠一样。】 【‘他说他的玩具里面没有这种’,如果当时说这句话的人是我多好啊…】 这甚至是一个红色的,等级很高,能够压下其他弹幕的弹幕。 这就意味着至少是某个国家里面有着将军级头衔的人在发言。 有不少人心里面嫉妒的直流泪。 不过他们根本就没有穿越到数万年前,甚至人类都还没有诞生的时候去跟女神说话的机会,这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就是所谓的人脉和平台吗?为什么神明都只和神明玩啊?这一点都不公平! 一辈子都无法被宠幸的羔羊是咬着手指义愤难平的这么想的,但是,真正能和神明玩的苏林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那位冕下说…”苏林小心翼翼的重复了一遍。 “那个号角如果吹响说不定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他真的吹了???? 在这几小时里面,灭世的号角吹响能够带来什么,几乎已经在网络上面传疯了。 基本上只要是个人,能够连上网,都会知道。 苏林怎么可能不懂。 “…丘比特是这么说的啦。” “不过记得他之前吹起来的时候——” 春神皱了皱眉。 “吹起来的时候,我好像睡了很久,记不太清楚了。” 【……】 【睡了很久】 【能够让女神昏睡过去…】 【不,那真的是昏睡吗?在神话中记载神明是不死的,就算发生了什么也顶多就是沉睡而已…你懂】 【那个熊孩子!!!他还真的吹了???】(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首先,上面的,不要以为不直呼名字,神明就不知道你们在骂祂,然后,哈哈哈…】 这种想法其实大家都或多或少的都有,这句话根本就不用说出来,用省略号来代替就可以了。 “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醒来的时候,朋友已经换了一波。”春神如是说。 【……】 【那他妈那肯定是世界末日啊】 【呃,这个…你们还记不记得在希腊神话中有记载人类的更迭】 【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铁器时代是如何毁灭的?在神话中的记载是宙斯降下了大洪水…而在圣经中不也是用大洪水来毁灭人类的吗?】 【啊,这个说法我不太赞同。很多神学家认为是圣经编撰的时候化用了更古老的希腊神话中的典故,实际上圣经中的很多人物原型都能够在希腊神话中找到。】 【很多神学家。(意味深长)】 【农神亲口说,她从‘异邦的王’手中借来了灭世的号角,春神也亲口说她把号角送给了丘比特,并且丘比特吹响了号角,您说的神学家莫非比神明本身更懂?】 【你确定不是因为这两个神话本来就互相有所交流,所以才会导致这些吗?】 很多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论如何,都不是事实去贴切记载,而是记载去贴切事实。】 【以前记载神话的那些诗人暂且不论,他们都有着日神阿波罗的庇护,现在这些研究神话的人就不要想比神明更懂神明了。】 【…那个…只有我一个人在意,女神的说法是‘醒来后她的朋友已经换了一波。’…吗?】 【这个听起来…悲伤好像浅了一点啊。】 倒不如说只能够感觉到她的朋友像是消耗品或者说像是玩具一样,坏了就能够重新买回来,有一种天真无邪的残忍感。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秩序正义阵营的人吧?】(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哈哈哈,你开玩笑吗?她的老公是哈迪斯诶!】(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那个,上面的不要激动,无论如何,以前的人类可能被毁灭了,也可能世界毁灭的范围仅仅限于希腊…不过鉴于各国的神话里面都有洪水侵蚀的传说…】 【哈哈哈。】 【很多历史学家都认为是因为古时候的气候更迭导致全球性海平面上升,才会让神话里面有这种记载,不过现在的话可能也要重新更改。】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跟现在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神明没有伤害过我们。】 弹幕静静的飘过。 这句话真的很难想象是全球科技被损坏90,如果不是预告几天后就要世界毁灭,很快就要爆发经济大危机,一大堆人挤在股市的天台上面想要跳楼,并且整个希腊的农作物全部枯萎,接下来全部都得去吃联合国救济粮的现代人类说的话。 但是问题是如果现在不尽快的摆正立场,等到神明真正想要给人类一点什么惩罚的时候,再逃就根本来不及了。 【也有可能我们是之前的人类被毁灭之后才能够诞生的新型人类,就好像是恐龙被毁灭之后,类人猿这个物种才诞生一样。】 【总而言之继续看下去吧。】他说。 现在越来越能够感觉到神明的伟大与满不在乎——那甚至连残忍都说不上,充其量就是满不在乎。 你如果要喝水你就得把水给烧开,那个时候水里面会有多少微生物,他们繁衍了好几代却死掉,你在意过吗? 但是在明白了这些之后,他们在畏惧之余却感觉到了更多的好奇。 春神把这个送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听起来很厉害。您给了他这样子的报酬,您希望丘比特为您带来什么呢?”苏林问。 这个问题简直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春神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笑了。 “他答应我…说要为我带来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东西。” 联系到上文,很多人这种时候已经有了预感。 “阿波罗大人的弓箭能够撕裂天空,但是我坚信我的朋友丘比特的箭术才是众神之中最伟大的那个——因为阿波罗大人总是在追逐魔兽,在追逐毁灭国家的怪物之类的,只有丘比特,他能够射中无法被凡铁射中的神。” “在那一天…” 她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睛里面有光,好像是隔着橱窗看自己等了很久的生日礼物 “在丘比特的帮助下,我和中箭的哈迪斯大人见面了。” 【……】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虽然差不多能够理解,应该就像记载当代的历史的史官一样尴尬…但是神话原来被改了这么多吗?】 【这个…结果是好的嘛!就是两情相悦!】 弹幕一大堆人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刷,但是苏林只是觉得有一点奇怪。 大多数的神明在春神的口中都加了敬语,对自己的丈夫也不例外。 那些从小到大就受着大小姐教育的女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习惯,但是她一开始提到与丘比特的交易的时候。说的并不是‘恋人’也不是‘丈夫’,而是说他会带来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个时候甚至都没有对哈迪斯的特指——想来也是,春神那个时候一直都跟在农神的身边,农神自己生下春神的经历在神话中记载也是非常的不堪的,她应该对男性有着相当程度的厌恶,丘比特如果不是婴儿的形象,应该也无法接近春神才对,这样子的她是无法知道其他男性神明的名字的。 但是那也不就是意味着,根本就不需要特定的是哈迪斯,那个时候中了金箭的人,不管是谁都可以吗? 不论弹幕是怎么想的,此时在苏林的心中都只能想到一个形象,那就是当时农神是如何形容自己的女儿—— ‘那是我一个人的女儿,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她的父亲是不必要的,只不过是制造出女儿所必须的一部分要素而已。’ 对于她们来说,丈夫是不是就是这种存在呢?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样,春神甜蜜的对他微笑了。 她的姿态依旧楚楚可怜而又美丽,苏林无论如何也不会否认这一点。 但是这种时候,他的确感觉自己的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就像暴露在蛇面前的青蛙一样无法动弹。 “您…”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时候是不是冷静,不过他还是把自己想要问出来的问题问出口。 “您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我走吗?” “不愿意。” 这就是最后通牒了。 也许在有些人的眼中,春神的行为只不过就是被惯坏了的小女孩的任性而已,但正因为是神明,才会有那种把自己的任性一口气执行到底的力量还有坚持。 太阳会从东边升起,在西边落下,这在古代人眼里看来也是丝毫没有道理的,但是依旧坚持了几万年几十万年。 那么神明的想法也一定就像这一样的坚定吧。 除非祂们自己想要改变,否则其他人是无法改变一丝半点的。 苏林没有准备进行任何的劝服。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重要的问题。 “…您现在觉得幸福吗?” 她似乎有一点惊讶。 然后点了点头。 “非常非常…非常的幸福。” 那就可以了。苏林想。 不过这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这简直就像是作为人类去认可神明的生存方式一样,是大不敬。 他觉得只要把这一句话给上报回去,无论农神是否会在当时因为愤怒而把他给撕碎,她在后来冷静下来想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应该都会感觉到欣慰才对。 那就可以了。这一次地府之行已经达到了应该有的目的。 但是在他转身的时候,春神叫住了他。 “妈妈…很痛苦吗?” 她没有问什么妈妈还好吗之类的话,春神以一种非常可怕的敏锐度,体察到了没有她的母亲,是根本不可能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生活下去的。 作为人类去评判女神的状态有一点奇怪,但是他联想到此前农神干涸的嘴唇,阴沉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非常痛苦。” “……嗯。” 她的手轻轻的伸到自己身上,四处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非常非常的努力,雅典娜的手下经常会有为了她而去克服各种试炼的英雄,我没有想到妈妈手下也会有这样子的信徒” “…但是人类,现在更加刻苦一点,你现在要成为两位神明之间的信使。” 这也许是春神第一次在她的面前以神明的口吻说话。 但是随即她又小声的‘啊,终于找到了’,从长裙的袖口中取出了一些什么,放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球形的物体,长得和记忆中的某种事物有一些眼熟,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两个东西重叠在一起。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好像是动画里面的弯弯的还带着笑脸的月亮,和真实的月球表面照片放在一起一样,就算告诉你这两个指的是同一个东西,第1次见到的人也无法辨认。 “你把这个石榴带走吧。”春神说。 神话中,春神之所以无法回返地表,就是因为她在地府中徘徊,口渴难耐,吃下了地府中的石榴。 “号角的事情好歹说自己送出去这个借口骗过去了…要找信物我现在也变不出来什么,还是用操控魔化植物的权能去造出来一个。’ ‘系统别在那里傻愣着,快点给我找模型啊…呜,克苏鲁一点,看上去就比较恐怖的那种,最好会攻击。’ 这样子的话,真正手拿着神器的苏林一定也不会仔细去观察那个东西了吧。 ‘不管信徒或者说人类到底是有多好骗,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反应过来才行。’杜松子说。 盯着那个半球形的物体好久,苏林才想到,这可能是一个石榴。 至于为什么会说盯着好久才想起来呢…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苏林这位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石榴啊——我只认识管家剥好的放在碗里面的石榴籽哦!” 开玩笑,他可是一名野外直播的主播。 而是因为… 那个被破开了一半,字面意思的‘每一颗石榴籽都像红宝石’,让人疑心一口咬下去会不会让牙齿全部都坏掉,并且破口之中的果汁源源不断的往下滴,果汁粘稠的像是鲜血的东西… 【怎么会是石榴啊???】 【这玩意放到水果摊上面卖,5秒钟之后摊主就会被报警抓走的好吗???】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果汁已经滴了差不多几十秒了,还在继续往下滴,看起来那个石榴里面完全没有储存这么多的水分啊?】 【你真的确定那玩意是果汁吗?我刚刚看到它一滴到地上,地板就好像被强酸液体碰到一样冒蒸气了诶???】 【…我如果吃了这个东西,几秒钟之后变成怪物都是一定的,总感觉这个应该比生化危机里面的T病毒都带感,如果神话里面春神就是因为吃了这个没有办法离开冥府…好像可以接受】 这都能顺便解释为什么在神话之中应该善良温和的春神变成现在这种性格了! 【不…到底是渴到到什么程度才会把这东西吃下去啊???】 【在沙漠之中已经渴到一定程度的要死掉的人面前摆上这个,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吃沙子的。】 【…不,毕竟是冥府原生物种,可能也就是长得丑了点,应该没有什么攻击性。】 【毕竟只是水果…吧?】 春神把石榴递到苏林手中。 苏林也很想相信上述的假设——一个水果还能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手掌合在一起捧过那个石榴。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石榴一碰触到他的身体,完全不同于在农神手中的温顺,好像是感觉到了人类的生命力一样,破口迅速张大(他真的看到那里面的牙齿!),合住,像搁浅的食人鱼一样往上方一跳,咬住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不,不是空气。 应该说是一整片空间被它咬碎了。 冥府的黑暗被咀嚼吞下,他看到了那黑暗之中更深层的黑暗,也是第1次知道了原来空间也是可以流动的。 其他的空间往那片黑暗流去,像是水注入空洞一样。 这个过程中带来了无比的吸力,苏林得竭尽全力的操控冥府的魔化植物抓住自己,才能够不让自己被那种吸力给吸走。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如果自己被吸进了那一个空洞会发生什么——一艘闯进了黑洞的宇宙飞船,难道还能飞出来吗? 过了几秒钟,空洞被修好。 在苏林脚下,原本给人残忍,危险,无坚不摧印象的魔化植物已经快要被连根拔起了。 “这个石榴。”春神很认真的说,“上面有一点点哈迪斯大人的气息,可以保护你通过路上的艰难险阻。” “…哈哈。” 女神啊,您是认真的吗? 【主播。危。主播。】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带着它一离开春神视线的瞬间,主播就会被那个石榴吃光啊…】 【施肥】 脑中还残留着的一点点关于危险的警告神经,已经叫到快要崩溃了,在这种情况下苏林反而可以好好的思考。 现在肯定是不能拿着这个转头就走的,走出来一步直接被咬死完蛋。 虽然说也有可能在冥府中被咬死还会复活,不过被冥府里面的原生物种咬死,会不会复活就真的很不好说了——鬼片里面被鬼杀死的人没有几个还能够继续变成鬼的,不都是被杀了就杀青了! 但是此时拒绝,不要说苏林对于女神的信仰不允许,光是想想被拒绝了之后春神会做出什么… 这个少女一直给人以惹人怜爱的印象,但是在神话中,春神可是曾经把冥王所宠爱的仙女化作水仙丢到地上,一直踩碎碾烂的。 “…您之前说沾染了一部分哈迪斯大人的气息?” 春神点头。 虽然说很想尖叫哈迪斯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明啊,为什么沾染他的气息(还是一点点)就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啊! 但是现在看来,也许比起天真浪漫,因为不懂得危险是什么,更加不会懂得仁慈的春神交涉,直接和见惯了死亡的哈迪斯交涉还比较有道理。 毕竟自己都是要向农神传达信息的…看在是向丈母娘传信的信使的份上,哈迪斯应该不会做得太过分…吧? 对于神明的喜怒无常有着完全认知的苏林一点都不敢肯定。 或者能够通过祈祷还是祭祀什么的改变一下他的心意也行啊,反正只要说出去各国政府绝对都会买单。 苏林深呼吸一口气。 “那…请问哈迪斯大人现在在哪里呢?” 死马当活马医。 这个问题似乎正中红心。 春神的眼睛微微睁大,她应该也完全没有想到母亲的信徒会去询问哈迪斯的所在吧——如果农神在这里的话,肯定会火冒三丈才对。 但这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向她服务…苏林一边在心里面祈祷着,一边看着春神嘴角的笑意不断增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眼睛里面似乎有黑色的漩涡在慢慢的旋转。 苏林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被那一片黑色给吸进去了。 “哈迪斯大人…” 春神的声音稍微有点放轻,像徘徊在一个无法醒来的梦中一样。 “仁慈,温柔,永远渴求着我…他一直一直都在我们的身边啊。” “……?” 您这种时候不会告诉我说什么我们的身边跟着一个背后灵(神明版)吧? 害怕自己的妻子被拐跑,所以一直都偷偷跟在她身边…那还有什么神明的逼格,跟变态跟踪狂还有什么… 两样。 “啊。” 仿佛把一根线突然拉直,苏林的脑海中有什么思路突然通顺了。 面前的女神站立在冥界的土地上,她的肌肤好像是拒绝着污秽一样散发着轻微的光芒。 苏林想起来,之前所去的那些地方,不管是冥界本土残酷无情的怪物们,还是飘荡着找不到解脱的怨灵,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敢碰触冥界的土地。 …不。这东西真的是大地吗? 苏林低头看。 他一路走过来,都感觉到脚下踩踏的大地不可思议的肥沃而又柔软,几乎有着弹性。 好像生物的肌肤一样。 之前苏林利用女神的神眷,再加上春神给他的花环的加成,推动地表长出了冥界的植物,让那些植物拉住自己的身体,免得被空洞给吸进去。 在当时的苏林眼中看来,那些植物努力的扎根拽住了自己,但是在空洞消失之后就迅速枯萎。 他当时以为这个跟rpg里面一样,所有的法术都是其时效性的——召唤物到了时间就自动消失很奇怪吗? 但实际上,最耗费苏林的魔力的不是他被那个空洞吸过去,那些植物拉住他的过程。 而是随后植物枯萎的过程。 那时,他感觉到自己的魔力简直就像是水一样,不停往地上倾泻而去。 此时地上已经看不见那些植物的尸体了。 这不对劲。 空洞消失也只不过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植物还有一些黑黑的躯干,就算冥界也有微生物腐蚀分解它们,也不应该这么的迅速。 …那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 苏林抬起脚。 之前他总是一路往前走,根本没有停留过,但是因此没有什么感觉。 但在原地停留一会后,此时他抬起脚,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粘滞感。 好像地上长出了什么东西吸附住了他的脚步一样。 吧嗒吧嗒吧嗒。 简直像是踩着一滩逐渐干涸的果酱,他的鞋底与地板之间牵连起了许多红色丝线,其中一根丝线断开之后又恋恋不舍的往上抽搐了一下。 …那看起来像是一根血管。 苏林闭上双眼。 “女神啊,请让我的双眼穿透迷雾,请让我看见万事万物的真实。” 他祈祷着。 闭上双眼苏林反而看得更加清楚了。 神谕告诉他,下方的大地完全不是大地,而是一个过于庞大因此才无法感知到的生命体,那东西在他的脚下蠕动着。 “…那是什么?” 苏林问。 面前的女神依旧站立在大地之上。 她的手虚虚环绕在小腹,她的笑容温柔而又空虚。 苏林现在知道冥王究竟是怎么在这个地狱里面为她做出她想要的天堂了。 “哈迪斯大人…”她的声音轻柔 “一直都陪伴在我们的身边,包容万物。” “” 伴随着她的话语,苏林脚下踩着的大地,或者说构建出冥府大地的冥王哈迪斯兴奋地回应着。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同时发生了地震火山爆发泥石流。 远处不断的传来火光,还有那些怪物惊慌失措的叫声。 它们原本明明是这么的强大,在此时却好像是在天灾面前匍匐发抖的人类。 苏林脚下的大地不断的震颤着,他几乎能够听到祂的心跳。 “你…” 春神如梦似幻的双眼缓慢聚焦在他的身上。 “也想要…”和我们融为一体吗? “我明白了请您为我向祂问好!” 伴随着一声因为语速过快而听不清楚,几乎像是尖叫一样的告别,苏林抱着石榴迅速开始逃跑。 说什么危险不危险的,现在就是来个德州电锯杀人狂都能成为他的好队友啊! 您怎么不早点说您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啊??? ‘好,终于跑了,系统不用再继续改造大地了。’ ‘…那家伙怎么突然问起哈迪斯,剧本哪里出错了吗?他要我从哪里给他变出来一个男性马甲啊?’ 第16章 第 16 章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恋人之间是绝对有滤镜这种东西存在的。 对于女孩子们来说, 不管自己的男朋友究竟是什么样的物种——到了大学还不会加减乘除的大笨蛋, 30多岁了还要妈妈给自己洗衣服的废柴男, 亦或是戴着个眼镜,整天对着电脑,动不动就喊老婆的大白痴… 在她们的心目中大多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滤镜。 “哎呀,笨一点的男孩子不是也很可爱吗?” “哈哈哈,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真的好像小猪哦。” “喜欢纸片人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出轨了?” 只要他和她还是恋人关系, 不管是什么样的行为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些例子是不是具体并且奇怪过头了,但确实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苏林的姐姐真的曾经交往过以上三种类型的男性。 对于苏林一言难尽的,“姐,你不要总是从垃圾桶里面找男朋友啊。”姐姐带着往常的笑容, 是这么回复他的。 “虽然实在是一个不怎么样的人渣,不过我喜欢他, 而且一伸手就会像狗一样凑过来的样子很可爱,所以可以接受。” “……” 从那之后苏林对于女孩子们的恋爱观就基本上不抱有任何的期待了。 对于很多自以为占了便宜的男性,他也总是以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们, 心想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在他女朋友的眼里看来完全是条狗啊。 但是… 苏林一边疯狂奔跑着, 感觉到脚下大地真的像是波浪一样在起伏——更加不恭敬一点来说, 就是脚下的哈迪斯已经完全兴奋起来了。 他心里面只是非常非常非常的想尖叫。 春神的滤镜怎么会重到这种程度啊??? 女神都喜欢这种的吗?? 丘比特给您输入的恋爱观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啊?? 苏林那边的剧本是神庙逃亡, 弹幕里却轻松惬意。 反正现在打一个核弹打过去都不可能对苏林进行任何的援助,更不要说武器系统基本上都已经坏掉了, 新制造也还要等生产线恢复。 再之后, 那是人家小两口之间在玩情趣, 苏林只不过是个稍微被波及到的路人而已, 他们插手进去算什么。 更多的人却是注意了之前春神的举动。 【呃…那个,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刚刚大地的那种…】 【总觉得那种颜色还有那种魔化的方式有点…】 【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呢?】 大家都在那里打哑谜, 有一个人却毫不客气的说了出来。 【冥王暴走的方式,不是跟农神走过的地方一模一样吗?】 【……】 【哈哈哈哈。】 【这真是太巧了(面无表情)】 如果想要捣乱总是得有一个人带头,既然已经有一个人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那么也就可以默认这个人之后会被追究责任,其他人也就可以就这一点畅所欲言了。 【首先可以排除农神之前走过的地方枯萎,是因为冥王的影响这个假设】 【农神让农作物枯萎的能力被限制在希腊之内,目前最靠谱的假设是她想要往外延伸的无意识的神力,被其他地域的神明所阻挡了。神明与神明之间的领地规划是非常严格的。】 【能够操纵植物生命力的农神,能够让万事万物死亡的冥王之间的权能肯定是相撞的。如果当时是由于冥王的影响的话,她应该会勃然大怒才对。】 【你想想,如果说你是一个园艺店店主,你有时候生气起来可能会把自己种的花都给掐死,但是如果闯过来一个强盗,巴拉巴拉的一通乱撒消毒剂,把你的植物全部都给弄死了,你会不会想搞他?】(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你是真的很敢比喻啊…】 【是那种园艺店主听到连夜逃跑的程度】 【擅自猜测神明的意图是大不敬,希望尽量少一点这种关于情绪的说法,但是…如果那个时候是冥王的权能衍生,农神不可能看不到才对。】 【那就可以确定之农神走过的领域全部枯萎,是她自己的神力作用,和冥王没有什么关系,但这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了——为什么冥王此时的姿态和农神权能的效果会那么的接近?】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权能啊。’ 也在窥视着弹幕的杜松子假笑中。 【…会不会跟春神有什么关系?】 【呃…】 【大胆猜测细心求证嘛】 【那你这个也太大胆了。】 习惯性的点了举报键,下一个人又继续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说。 【大家都知道春神是农神的女儿,并且还是掌上明珠那种程度,她甚至从上帝手中求取灭世的号角交给春神用来防身】 【…虽然说之后被春神送出去了,不过这个反而更加的能够显示这种宠爱的程度。】 依旧是非常不正确的类比,但是大家可以稍微想象一下,如果你生活在一个有钱的家庭,你妈妈从另外一个有钱人手中拿过来一个宝物…就当成是卢浮宫里面的蒙娜丽莎像原版吧!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你随便送出去,会不会被痛打一顿? 这些话在他的输入栏里面打了出来,根本就没有发出去的勇气。 那人又一点一点全删掉,反正不用这个比喻,后面的人基本上都懂。 他继续往下说。 【之前春神说过自己是‘妈妈的衍生物’,这在当时理解很有可能就是孩子的发牢骚,但现在…】 这就算是春神自己的原话,但是把它们重新打出来一遍也未免太过于不敬。 他颤抖着手发出去之后停顿了好久。 左右互相看了一下,知道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被雷劈,才松了一口气。 弹幕持续跳动。之后的话有人帮他说了。 【春神之前说过按照母亲的权能,最应该生出来的应该是秋天女神,不过却生出了她,农神之前也说过,孩子的父亲也只不过是制造孩子的要素而已…】 【当时听起来只是家庭伦理剧,不过现在看来,神明的想法岂是我们能够预测的,这其中一定蕴含着什么东西。】 ‘啊,不,这个真的只是因为我当时在看电视剧,随便乱写的剧本啊。’ 【在母亲的身边,春神一直都在编织着花环,然后和小动物什么聊天什么的,这怎么看都像是言传身教】 【之前春神送出来的花环真的增强了主播的能力】 【主播的能力并不是来自于修行魔法或者说照着修真典籍里面去找丹田的灵气,而是来自于女神的馈赠…如果春神的礼物能够增强这一种馈赠,那就说明她和她的母亲有着一脉相承的权能。】 【在自然界中,猛兽教导自己的孩子,最开始也不是通过狩猎的方式,而是以游戏的形式去教会它们狩猎的方法的。】 【对…这也可以顺便解释为什么农神不愿意春神离开自己的身边。】 因为她当时还太弱小了。 在希腊神话里面弱小的女神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农神当时生下春神可不是自愿的呀。 这种想法只要冒出来就是亵渎,不过基本上可以理解。 【她之前有说过冥王是‘完全属于’她的。】 【…这其实不太对劲】 【按照神话里面的说法,冥王爱上她是由于爱情金箭的关系,春神自己的话语也佐证了这一点,当然现在这两位肯定是全世界第一恩爱的夫妻,这个没有的说(狗头饶命,求求不要举报我)】 【但是根据神话记载(重音!如果有问题去找神话作者不要找我!),冥王之后也宠爱过一个女仙。她之后被春神化作了花朵,在地上踩踏致死。】 【就算是嫉妒成性的赫拉都很少有春神这样的残忍,在很多的神话里面,都是她被冥府感染了的证据,但是能够把女仙变成花朵…这说明她在植物方面的权能应该造诣很深才对。】(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上面的,首先我同意你的部分意见,意思就是关于对神明不敬的那一段我全部都不同意,然后你也真的太敢说了…】 【 1,不要说什么举报不举报了,这种东西被看见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下地狱说不定会更加痛苦哦(笑)】 【但是…呃,该不会真的是春神把冥王变成那样子的吧?惩罚花心的丈夫之类的…】 这一条弹幕是白色的,没有压下其它弹幕的特权,但是在他飘过之后,屏幕寂静了三秒,他才被慢悠悠的举报掉。 那一句话消失了,却好像刻在他们心中一样,在他们的脑中久久挥不掉。 可能与不可能之间,最好还是选择可能。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的母亲能够做到这一点,春神自己也能够做到差不多的事情,而冥王的确变成了那样子… 【她最后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点怪怪的。】(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一条弹幕怯弱的划过。 【女神本来就存在残忍的一面…她把那个号角送出去的时候也完全没有考虑过什么呀!】(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 被恐惧心所激发——冥王哈迪斯都能变成那样子,如果大地突然也变成肉质话该怎么办?不断有这种言论跳出来,又不断的被举报,几乎让人目不暇接。 几分钟后终于平静下来。 因为一条红色弹幕——之前已经与直播公司沟通过了,只有各国的官方有大量打赏,让自己更加具有话语权的权力——缓慢划过。压下了这些言论。 【总而言之。赞美女神吧。】 【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 春神之前说过石榴能够保护苏林通过路上的艰难险阻。 这一点之前苏林的内心是拒绝的。 他总觉得所谓的‘保护他通过艰难险阻’,意思就是第1个带给他艰难险阻。 当场就死了,自然不用度过接下来的难关的意思。 看到那个石榴往上跳的那么一下,往上咬的那么一口,那个空间碎裂的那个样子,就算有着女神的眷顾,苏林也很有逼数,一点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够扛得过去。 但现在跑在路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远处地动山摇,就好像是在一个原始丛林中突然火山爆发,各种怨灵和怪物们横冲乱撞。 但是他们就算是逃跑的过程中都不敢接触到大地,甚至都不敢过与靠近。 根据目测,只要距离大地有30厘米的距离,就会被瞬间抓住吃掉。 到现在为止,苏林非常敬佩的是自己一路跑过来都没有发现的神经,还有能够保护自己这个笨蛋到现在的农神的慈爱。 怨灵们都尽量往高空处飞翔,但是那些比较笨重的地狱蠕虫之类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它们被源源不断的被吃进去。 并且随着食用的怪物们越来越多,大地给人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肥沃。 如果现在闭上眼睛,肯定能够感知到它的生命力变强。 苏林看着面前的小屏幕,这个是女神给他的洞察神眷,他能够看见地下那一片的光点——他之前一直都以为这个是地图自带的照亮功能!在不断的变亮。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如果把那些东西全部吃掉,哈迪斯会变成什么样的。 地图上面除了记录苏林走过的地方,让他不要迷路之外,还会记录其他的怪物,所有生命(如果冥府里面的东西真的还有生命的话)都会以光点的形式呈现。 苏林可以根据那些光点的大小来判断他们的强弱。 哈迪斯和春神自然是不用说了,光点大到完全分辨不出来,总感觉是地图自带亮度。但是其他的,如果看到比自己大的光点,还是逃跑为好。 幸好,由于有着春神和农神双重的眷顾(现在如果还带着石榴籽的话,就要加上哈迪斯了)苏林一路走来,他的光点已经增大了不少,很少有需要自己逃跑的。 ‘比起规划一条道路,当然是让他自己选择道路更加的靠谱…反正人类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嘛。’ 【只要随便在光屏上面做点手脚,就能够让他按照我们想要让他走的那条路来走…人类原来是这么好操控的东西吗?】 ‘一直都是啊。’ 小地图中已经为他指示出了最佳逃生路线,根据这个苏林躲过了很多次一看就很了不起的家伙,但现在他躲不过了。 根本就不用看地图,苏林直直的看向前方也能够发现。 不同于那些是自己的几倍,几十倍的怪物,光点一出来能够把整个地图都给照亮,这似乎是神明的标配。 在神明与神明之间也许有着强弱的分别,但是对于苏林来说全部都是一样的。 在前方,他见到了一个…准确来说是三个挡路的存在。 她们从一个裂缝之中探出头来。 那个裂缝看起来的大小应该只能够容纳一具女性的躯体才对。 尽管大部分的身体都隐没在夹缝的黑暗之中,也依旧可以通过肌肤的状态感觉到那一定是一具非常曼妙的女体。 但是在女性的肩膀那里,就好像是分出了三根丝线一样,分出了三个脖子。 【……】 尽管知道冥府中的神明大多奇形怪状,弹幕看到这一幕还是目瞪口呆。 三个脖子分别长出三个人头,中间那个是少女,左右两边都是老人的脸。 她们的头发都是蛇做成的。在探出头来的时候,还扭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三位一体,有着蛇的头发,在地狱中出现…】 基本上已经不用想了。 【在希腊神话中,除了复仇三姐妹之外,没有这样子的女神了。】 她们恰恰好挡在苏林的路上。 【…几乎要把来者不善写在脸上了。】(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尽管在这个直播间中,所有对神明不敬的言论都会第一时间被封闭,但是这一条的举报理由却有很多人填的不是‘对神明不敬’,而是新加上去的‘乌鸦嘴’。 这还用你说?看都看到了啊! 和弹幕中的激动不同,真正面对复仇三女神的苏林本人还蛮平静的。 “…您有什么事吗?” 最左边的那个头对他微笑了一下。 老人脸上的皱纹扯开来。 这个头的嘴巴被麻线缝住,这使得这个笑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老人应该有的那种慈祥,反而显得十分恐怖。 实际上也差不多。 苏林看到她的一根头发——更准确来说是构成这位女神头发的一条毒蛇,颜色鲜艳,应该是非常了不得的毒蛇,朝他的脸上吐出一口雾气。 那雾气是淡绿色的,在苏林面前展开,被金色的光罩给挡住了。 他知道这是女神给他的眷顾。 那雾气在中途被拦住,就只好化作一滩毒液往下滑,掉到地上的时候地板都腐蚀出了一个小洞。 “……” 苏林艰难的回想,构成冥府大地的,的确是伟大的冥王哈迪斯大人没有错吧? 能够把这玩意腐蚀出一个小洞… 他就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个雾气如果真的到自己的脸上,会发生什么了。 中间的那个少女头颅安静的看着这些。 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好像确定了苏林是有资格和她对话的存在一样,她才慢慢的开口。 “你——”她说。 绝对不是错觉,苏林相信这个‘你’中含有‘你这个卑微低贱,和我说话就是三生有幸的人类’的意思。 “我要你手上拿着的东西。” “嗯…” 逃跑的时候完全顾不了这么多,思考了几秒,苏林才想起自己手上拿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石榴原本他觉得很恐怖,但是奔跑的时候却一直握着。 它似乎自己也感觉到了威胁,知道这种时候有个坐骑总是比自己在空中一跳一跳的逃跑要好,也乖乖的待在他的手中。 听到复仇女神的话语,他手中被破开一半的石榴没有说些什么,(苏林真的考虑过,这东西会像是草木成精一样张口说话的,毕竟它连张开嘴来咬都做得到了!),只不过往地上滴果汁更频繁了。 之前就已经证明这个石榴的果汁有强酸的效果,在它碰触到大地的瞬间,大地又激起了一大堆蒸汽。 …他觉得哈迪斯应该就是因为这样子才会这么想要消除地上的怪物的。 人类平常也说什么自己给地球母亲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如果大地真的是一个肉质的有生命体,那么肯定会恨不得把他们全部都给杀掉。 脑中把这个想法转了一圈,苏林终于回归现实。 他看着前方。 已知复仇三女神想要他手中的石榴(怪物),而这个石榴是春神给他的,让他交给农神的信物。 农神拿到应该就可以证明春神的心意——她是自己自愿待在冥界的。农神应该随后会解除对希腊的干旱诅咒,不论这个逻辑是不是有一点奇怪,总而言之这是摆在苏林面前的唯一一条路。 不论是出于拯救一个国家这种宏大的目标,还是比较现实的,‘如果不把这个东西给带上去,肯定要被全世界人民唾弃’,最现实一点就是这是春神亲口说了给他的任务,中途搞丢这个,他一定会被杀。 但是现在如果不给,也绝对会被面前的复仇三女神杀掉——她们之前吐出那口毒液的时候,如果不是有着农神的眷顾,苏林早就死了。 这种前有狼后有虎,更准确来说就是往前一步被诅咒,往后一步全世界大旱三年的情况摆在眼前。换个人,无论有没有选择困难,在这种时候基本上都很想自己死掉了事。 苏林的脑中却闪过了一个念头 …但为什么复仇三女神要找自己要呢? 她们本来可以把自己杀掉,从自己手中抢过去的。 这种时候好一点来说,可能就是对自己的试炼,真送出去之后复仇女神就会说‘啊,你果然不堪大用’,然后让自己下地狱。 坏一点的猜测来说,这个毕竟是春神给自己的任务,农神也在那边等着,如果她们抢了可能名不正言不顺。 但如果是自己给出去的,那么她们既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她们要这玩意干什么),也可以所有的代价都由自己来担。 无论是哪一种都很糟糕。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这种时候不管对方会不会听,苏林至少可以表达自己的意图才对。 那就是最简单的交涉条件了。 之前逃跑的时候,他通过弹幕接受了一大堆联合国外交专家们的临时培训。 几十分钟还疯狂颠簸的旅途中无法接受太多的信息,但是苏林至少知道了最重要的一点。 【国家级别的外交…人类跟神明之间其实也差不多,最恐怖的事情不是你比起对方缺少了多少砝码,对方在明面的资料上面对你有多少优势,而是强国能够直接拒绝弱国去参加某些外交官出席的会议,直接剥夺他们发声的权利。】 如果能够站在同一张谈判桌上,那么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半。 苏林回想。 …虽然他总觉得这种‘成功了一半’,只不过是当时的强灌鸡汤。 这其实是有可能会死,也有可能不会死的这种字面意思的一半可能才对。 但是… 他还是决定争取一下。 “您一定要这个吗?” 原本吐出毒雾的蛇又吐了吐信子,好像是在威胁。 最中间的少女头颅并没有说话,女神们似乎不屑于回答这种一目了然的东西——她们是势在必得。 “可以用其他东西来代替吗?” 苏林又问。 这回最右边的那个头转了过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她们的脖子简直像是一个□□,可以毫无阻碍的360度转动。 最右边的那个头也是一个老人,看起来跟最左边的那个头完全一样。 只不过最左边的那个老妇人的嘴被完全缝了起来,而右边头颅的眼眶处则扣着两颗真正意义上的宝石。 她对他微笑了一下。 “可以啊。” 和苍老的面容不同,她的声音宛如妙龄的少女,就是这种对比才最让人觉得诡异。 “那我要你的眼睛。” “……嗯。” 虽然早就能够想到,不过嘴被缝起来的女神就让毒蛇用嘴对自己发起攻击,眼睛被宝石替代的女神就要自己的眼睛作为替代品。…神明之间的行动还真像是rpg游戏一样简单明了。 苏林想。 这时候弹幕已经完全寂静了。 他的心中却是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轻松。 “可以啊。” 他说的很轻巧,简直就像是答应餐桌上的同席者,把自己旁边的盐罐给递过去一样,但最后一个字的语调却上扬。 这是因为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下的时候,最左边女神的蛇发猛的向前一伸,咬住了他的眼睛。 “……” 仿佛默许了这种行为一样,农神的保护罩没有挡在苏林的面前。 蛇一口咬住了他的眼球,在屏幕中甚至能够看到爆散的血花,就好像是咬住了一个果子一样,然后又满意的把身体往回缩,缩进了女神的头发之中,看不见身影了。 观众们已经根本不敢观看了——神明残酷的一面,真正□□裸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整个过程过□□速,苏林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他是通过自己突然少了一部分的视野,还有感觉到脸上有热热的东西流下来,才知道那只眼睛已经没有了的。 “……” 这种时候不用去看都知道弹幕会说些什么。 他们都是一些嘴上说尊敬却从来不真正去信仰的普通人,是一些认为神明只要出现就一定会带来不幸的被害妄想症患者…但是事情已经真正发生了。 感觉上面好像有点像是被抛弃。苏林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感想。 也许他们的想法都是对的——对于他们自己来说。 苏林很坦诚的想着。 他没有说出来的打算,言语有着咒术,说出来的瞬间就会变成真实。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或许是至少给了面前这个胆敢跟她们讨价还价的人类一点惩罚,复仇三女神看起来非常的高兴。 她们的脖子又转了一个角度,这一回是中间的那个头颅对他说话。 无论是根据位置,还是根据她不可思议的年轻程度来说,这应该都是复仇三女神之中为首的那一个。 “你到现在还相信吗?”她问。 这个问题单独看起来有一点没头没尾,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意思却再简单不过了。 直播间的所有观众都可以明白。 没能够保护你,自始至终都只能给人类带来灾难,让你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女神,你到现在还能够相信吗? 他们屏住呼吸,不知道苏林要回答什么,他回答什么好像都在情理之中。 如果根据人类目前的利益来看,最好还是不要选择‘不相信’,因为在神话里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管神明对人类做出什么,一旦你们决定背弃神明,那就绝对是背叛,要被打入深渊,要受全天下所有的处罚。 但是从内心的想法来说,他们的心中都或多或少觉得这有点过于残忍。 更何况在神明的面前似乎没有撒谎的可能性,那就只能是出自本心了。 所有人都等着屏幕上的青年做出自己的决定。 苏林点了点头。 “的确是相信的。” 连自己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的话语从口中溢出。 为什么会做到这种程度他自己也不知道。 苏林在此之前都接受着社会主义无神论的教育,属于那种在景区里面经过寺庙也不会进去拜拜的新时代人,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的被‘驯化’。 还是说单纯只是因为如果这里选择了不相信,一定会被诅咒永世不得好死,只是人类的趋利避害而已呢。 苏林想。 无论如何,在能够辨别真假,不允许任何人抱有谎言的女神面前,苏林选择了相信,并且把这句话也给说出口了。 不可思议的,完全不同于先前看垃圾的眼神,女神对他微笑了。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啊。”她说。 这种高高在上的点评,十个人听到,十个人都会火冒三丈,神明似乎总是这么肆意妄为。 “付出就是给予,你之后会明白这一点的。”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路上抓一个人打一顿,最后告诉他,我打你是你的福气一样。 苏林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感想。 这几分钟之内他的遭遇离谱到这种程度,以至于生气都有点提不起力气,好像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说完这句话后,先前那条蛇往前一伸,嘴离他手上的石榴只剩下几十厘米。 弹幕中很多人都觉得是她拿走了苏林眼睛之后还不守信誉,准备把那个石榴也一口咬走。 但蛇只是重新的吐出一口毒雾。 毒雾没有被农神的防护罩给拦下,也没有波及到拿着石榴的苏林,而是完全的汇聚到了石榴上。 那是女神的直接攻击,照理来说就算是神器也应该无法承受他对。 但是石榴并没有在毒雾的攻击下灰飞烟灭,恰恰相反,雾气散去之后,苏林总觉得石榴的外表更加鲜红了一些。 “继续往前走吧。”她说。 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好像是一条蛇一样,女神又慢悠悠的把身体退回了狭缝之中,几秒钟之内就消失不见了。 正常的物理性移动不应该这么快的,想来应该是淹没在阴影之中之类的神明独有的移动方式吧。 苏林的左眼空无一物,他感觉不到疼痛,却能够感觉到轻微的烧灼感,好像是提醒着他的眼睛因为什么事情而失去了一样。 面前重新是一片坦途。 握着石榴,他继续往前跑去。 ‘嗯,总而言之,给他来一点超凡器官改造。’ 【我在做…这可是你的第一个使徒,能够承载你部分信仰,如果你之后死去了也可以借用他的身体重生】 ‘啊,这个倒是不必要了,我不喜欢用男孩子的身体,你看我到现在不是也没有男性的马甲吗?’ ‘但是无论如何都是我的牌面人物,让他变强一点也是好的。’ 如果单纯的凭借信仰之力改造效率太低,那就只能借用一下科技的力量了。 ‘不过说起来真的好厉害,眼球摘除手术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做了吗?’ ‘虽然说用蛇挡着看不见具体过程了啦…不过那条蛇应该也是用很多的纳米级材料构成的才对。’ 漆黑的‘冥府’之中,一颗眼球漂浮着,一大堆的机械手臂围绕着这颗眼球,时不时的喷出一道激光,或者拿一个镊子修正一下。 如果换一个人来看肯定会觉得是科幻片里的场景。并且是非常非常不人道的那种。 杜松子靠在旁边却似乎接受良好,她的表情甚至有点温柔。 ‘具体要加点什么呢…先前那个骗人的洞察之眼有一大堆人相信,那就干脆把这一部分的信仰给加上去,搞个真的出来吧。’ ‘当然,对我的话,所谓的真实还是要随着我的心情来变动的。’ ‘比如说觉得我很强啦,觉得我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啦,这种方便能搞多少就搞多少。’ 之后… 她思考了一下。 如果有所谓的神明对杜松子做出这种事情,她肯定是没有办法继续信仰下去,并且要做出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来报复才行。 但是自己被这种程度的信仰了之后,她却没怎么受宠若惊,倒是有种‘不愧是我!’的骄傲感。 ‘对于这么听话的小猪(信徒),还是要温柔一点的。’ “系统,你觉得动漫里面的魔眼能够拿来用吗?” 【?】 “美杜莎的石化魔眼那种,试试看呗。” 靠在旁边,只负责下命令的杜松子不负责任的说。 ‘反正美杜莎跟复仇女神都是蛇嘛!’ 第17章 第 17 章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老实说,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当时没有痛感,在那之后也没有, 如果真要说的话有点热,像拿着热鸡蛋隔着眼皮敷一样。” 苏林对着弹幕解释着。 他的神情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往前的脚步也没有停下,但是在弹幕的眼中肯定就不是这样子了。 他们的心里面都有点激愤的感觉。 农业女神并没有保护自己的信徒。 这倒是有点理所应当,就算是在现实,公司与公司之间发生了冲突, 对方的老总在谈合同的时候要侮辱你,也没有哪个上司会去袒护员工的。 而对于神明来说,神明与人类之间的沟壑就更加鲜明一点。 但无论如何,之前他们还是用着‘女神的慈爱’这种事情来安慰自己的。因为不管在这几千年间人类是如何地对着大地搞生搞死, 大地也依旧催生出了五谷来抚养他们。 很多人都觉得当时的希腊大旱也只是女神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没有注意自己会给世界带来如何的影响才导致的。 【如果说她能够拥有理智的思维的话, 就会迅速的把这种惩罚收回。】 也因此苏林的这一次旅行在很多人看来其实是不必要的。 女神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算不敢把这个把这个词说出来,他们的心里面还是这这么想的——然后修正这一切。 但现在这些真正发生了。 不要说当时枯萎的所有植物了,现在苏林的眼睛还是空洞洞的呢。 人们恐惧。愤怒。并且无法理解。 他们不能够接受女神真的是自己的敌人, 不能够接受之前红月女神预言的‘世界会被毁灭’真正会发生。 “就算是你的女儿嫁给了别人又怎么样?在她自己看来她都是幸福的, 你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吗?” “神明和人类之间的差距难道真的就如此悬殊吗?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不也是从人类晋升的吗?他的地位还比许多神明都要高一点呢。” “只不过是由于出身就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家伙而已。” “如果我们的核/弹没有因为之前的那一次事件而被毁坏掉的话…” 这样子的话语很多人在私下偷偷的说。 真的是偷偷的说, 把自己的嘴唇覆在另一个人的耳边, 就好像是在战时传递情报的间谍一样,偷偷的让这些恶毒的语言传递给对方。 【总之, 现在你所收获的信仰很多都偏向负面的了】 ‘这不是很好吗, 反正那些攻击力最强的权能全部都是由负面信仰所构成的…十个丰饶女神捆在一起都打不过一个毁灭神呀。’ ‘而且…’ 杜松子微笑起来。 ‘在真正能够说话给我听的地方, 他们都乖得像条狗——我就是最喜欢人类识时务的这种地方了。’ 没错, 无论在私下里如何的义愤填膺, 如何的忧国忧民——‘唯一一个亲近人类, 为人类带来火种的普罗米修斯被捆绑在山上,每天任由老鹰来啄食自己的内脏。’ 但真正在弹幕上,这可是神明亲自开设的让他们注视一位现代英雄的冒险史的平台,也是唯一一个可能把自己的声音传递给神明的地方,他们却只敢说些不痛不痒的恭维的话。 顶多就是打几个省略号。根本就没有人敢把类似于抨击或者讽刺的话给说出口。 之前在官方的引导下,他们基本上把举报‘对神明不敬的言论’搞成一种有点开玩笑意思的东西了,说‘你不怕被神罚吗?’这种话之中,也有点调侃的意思。 但到了现在,那些人是真的开始害怕了。 由于神明的一时兴起,女神的眷者都已经被挖掉了一只眼睛。 他们如果乱说话很有可能真的就会死在这里。 直播间死气沉沉,更多的是那种国家专门组织的,或者是被私人企业雇佣的水军在努力的炒热气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网络上面关于诸神的弱点,比如说阿喀琉斯之踵,海德拉毒药的搜索悄悄地多了起来。 不过直接看是看不到的,因为他们的热搜系数都被人为的降了下去,并且也不太允许在明面上讨论。 不允许明面上的讨论,就是允许私下里讨论。 在此之前,明明关于神明的情报都已经被严格的限制了,尤其是那些关于神明之间的风流韵事与丑闻,基本上是只要你敢说就敢拘留的程度。 但是到了现在,唯独那些记载着相关弱点,尤其是跟与神明的死亡与衰弱有关的故事,又悄悄的流传了开来。 官方自己似乎也乐见其成。 所有人都想知道关于神明的一点点也好的弱点,来给自己提升一点点的安全感。 但是一切事件的□□,也就是所谓的不幸者,‘被背叛的羔羊’,苏林是真的觉得没有什么。 倒也不是说他能够这么的随便,觉得一只眼睛丢了就和一边眼镜碎了一样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对这些事情暂时没有什么实感。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与女神相遇,下冥府,与春神交涉,蠕动的大地,还有被复仇女神,索取…… 包括更早之前的席卷全球的红月事件,都好像是一场梦。 他很难有什么真切的感觉。 也许继续走下去这种梦就会醒来,他是抱着这种想法继续往前的。 面前的光屏上面不断的显示着光点,手机里的弹幕也依旧在源源不断的刷新。 就算不提女神留给他的眷顾,他也和全世界的人类真实交流着。 而这更加增添了苏林心中的不确定。 自己现在是全球人类关注的中心,是唯一一个能够拯救希腊的‘英雄’,是能够沟通人类与神明的桥梁。 各国政客都在研究着自己,他们的智囊团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的攻略这一次的冥府旅途出谋划策,他们的谍报部门几乎把自己的资料扒到祖上十八代,想要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能够得到女神的青睐。 这一切都是因为几个小时之前,苏林向一位荒野中无助的女性伸出了手。 这样子的人真的是我吗? 我在某天突然变成世界的主角。 苏林心中想,他的脚步在某个地方停下。 前方有一条河流。 在正统的希腊神话中,冥府的外围围绕着一条河流。 河流上面有一位摆渡人,如果要过河就需要给他一枚金币。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古希腊的习俗之中,会给死去的人手掌上面放一枚金币的原因。 苏林站在那里。 河流上方是能见度极低的,几乎像是牛奶一样粘稠的浓雾。 而在浓雾之下,与远处还在不断起伏翻动的大地不同,冥河一片平静。 那平静没有给人任何的想要放心下来的感觉,反而就是这种对比才更加的让人在意。 如果说在身后翻动的大地是择人而噬,随时准备向你猛冲过来的狮子的话,那么面前的就一定是寂静的准备吞噬一切生物的沼泽。 只要碰上一点就不要再想脱离了。 苏林踢了踢旁边的一颗小石子,把它给踢下河。 ——不过会在这里的真的是什么小石子吗? 那东西白的不太正常,就算是隔着鞋也能够感觉到表面光滑,如果老实说的话,比起普通的矿物质倒是更像某种生物的骨头。 他也不想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姑且称为石子。 那个石子被踢到河上,就这么静静的沉了底。 “……” 连一点涟漪也没有掀起来。 河面平滑的像是镜子。 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要不然就可以干脆的说它平静的像是一块凝固的胶体一样。 苏林没有怎么看过希腊神话,但他仅存的一些科学知识告诉他,不管是什么样的船,都不可能在这么平静的水波之中正常航行。 但是在今天一天里面,他十几年储存下来的科学知识基本上已经摇摇欲坠,或者说随着事态的改变就可以非常方便的被改写了。 因为有着神明的存在。 如果说太阳从东边升起,在西边降落是所谓的真理——毕竟对于平均寿命几十年的人类来说,星星的预转还是亘古不变的。 那么只要太阳神不这么想,它自然也可以从西边升起了。 神明们只要一开口就可以随便的改写客观事实。 现在在苏林的眼前,不管是可能还是不可能,事实已经发生了。 苏林看着前方。 他手中的石榴开始激动起来,往下不断的滴着酸液。 前方的白雾中有一个人影渐渐的显现,往苏林的方向靠拢过来。 在他面前的光屏上——说来有些奇怪,失去了一只眼睛之后,他反而能够更加熟练的使用女神给予他的洞察神眷了——熟悉的,能够照亮整个地图的光点浮现。 那个存在毫无疑问的是一位神明。 女神给予苏林的馈赠这么对他告知。 不,即便不需要这种馈赠,也可以感觉得到吧。苏林想。 他的观众偶尔能够看见他面前的光屏,完全取决于苏林当时的心情,但是面前的这个存在就好像当时的红月女神一样,无论怎么样都能够发现。 问题不在他是否自报家门——谁都知道在这种地方能够悠哉划船的人肯定不普通。 问题在于就算是完全不理解神话的陌生人,不,就是这样子的人才能够更加的理解这个存在的奇特之处。 ‘人类,准确来说是所有的生物,体查危险性的第一种方法,都是看大小。’杜松子说。 在苏林看来,小船慢悠悠的行过来,隔着浓浓的白雾,船头立着一道长长的黑影。 他的身上披着褴褛的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苏林抬头抬头再抬头,也只能望见船夫捏着船桨的枯木一样的手而已。 你有没有站在台北一零一大楼下面往上看过? 那完全不是人类应该有的大小,简直就像是一颗移动的参天大树。 小舟在他的面前停下。 摆渡人的身影逐渐从雾气中冒了出来。 简直就像是变魔术,原先在雾气之中他的身影还是如此的庞大,让人觉得简直是在面对一座山峰。 但是一旦把手伸出雾气,他就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 说是正常人也不太对,很少有人能够长到三米高的。 但是无论如何,比起先前连恐惧之心都无法升起,只能拼命地抿住嘴唇,觉得自己随时要被天灾给压死的感觉来说,都已经回到了正常人的范围了。 摆渡人兜帽下的黑影似乎发生了一点抽动。 他对着面前的苏林微笑起来。 这种‘变正常’反而更加的让人恐惧,苏林想。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在冥府之中面对的一切存在,应该已经被削弱了很多遍了。 【在神话里面冥河是隔绝冥府与外界之间的通道,就好像是古代的护城河。】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道护城河保护的绝对不是冥府里面的怪物,而是为了保护冥府之外的一切众生。】 【刚刚河神脱离外面的那一层白雾,至少缩小了几千倍几万倍…】 【如果冥府之中的所有怪物都经过这种幅度的缩小,不,哪怕只是几十倍地缩小,一旦他们渡过河流重新到达外界…会变成什么样?】 【哈哈哈】 【…哥斯拉无敌强化最终版吧。】 【往好里想,他们的智商不高,也许可以智取。】 【在古代的神话传说中,就算是你口中的那些‘智商不高’的怪物,也是可以跟诸神作战,并且让他们困扰很久的。】 【……】 此前就算是隔着屏幕,可以尽可能事不关己的观察,在冥府之中生活的那些亡灵和怪物都无比的恐怖。 【现代化的军队很难对付他们。】 【几十只地狱蠕虫聚在一起就可以轻松制造出小规模的地震,魔花是最好的生物入侵者,有它们在的话,其他的植物根本无法抢到一点一滴的养分。】 【…那您可真是太瞧不起魔花了,它最大的属性才不是让地表上面的农作物枯萎——已经有比它们伟大无数倍的存在这么做了。而是…】 【您观察过之前它们吐出的那一些花粉吗?】 【那种东西就算是地狱中的怪物沾染上了都会被感染并且长出脓包,你觉得人类要过多久才能研制出抵抗这个的疫苗?】 【尤其是那些根本就不被物理攻击所困扰,却能够随便攻击别人的亡灵…】 【说到底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徘徊啊???有什么未尽的心愿,你托梦跟你上面的亲戚说,多帮你烧点纸钱噻!】 【早点被超度不好吗?快点去投胎啊!】 【呃…上面的应该是中国的同胞吧,希腊那边不讲究这个的。】 无论是如何的激动,也改变不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原本看起来就非常恐怖的地府怪物们的危险性,之前在他们的眼里至少被强制缩小了几十上百倍。 【如果他们到了外界的话,那会变成什么样?】 这个带着无比的恐惧问出来的话语静静的滑过屏幕,好几分钟后都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所有人心里面都隐约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世界末日。 所有人都不敢说。 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在此之前的猜测是有很多的。 一开始红月事件里女神进行预言的那道白光。 不管科学家们是如何分析的,起码暴露在那道白光之前的人类都可以明白一个既定事实: 如果那一道光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者说只要稍微有一点这种意思,自己就会毫无阻碍的死掉。 然后就是农神的枯萎权能。 【全世界的农作物都枯萎,粮食储备能够支持多久?】 【发达国家最多能够储存几个月的粮食,他们更多对这种末日的对策来自于优秀的种植能力,以及有着最起码的,哪怕是在核冬天都能够自给自足的温室种植基地】 【…但这种东西对于权能来说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一旦吃完了准备发放的物资——这些东西很有可能还要优先发放上层阶级,人食人的地狱持续至少一个月之后,就等着全部人一起去死。】 但是现在又多了另外的一种方法。 【一旦怪物们知道如何度过这条冥河…】 【就好像是怪物片里面那些不断的流出血浆和断肢的龙套,我们就准备挨个被碾碎在自己习惯居住的大地上。】 【…现在已经凑齐三种了。我是说毁灭世界的方法。】 【哈哈哈,解决方法倒是一种都没有呢!】 苏林看着面前有些佝偻的摆渡人。 此时小舟已经完全停在苏林的面前,摆渡人向他伸出手,手心向上。 【幸好祂需要一枚金币才愿意摆渡】 【我现在的建议是,以后所有的金器陪葬品全部禁止,这一点应该列入国家法律。】 苏林看着在他面前摊开的手心,那只手看起来完全是由一层皮包裹住的白骨,想起一个问题。 和那些因为没有金币,而只好禁锢在冥府之中的穷鬼怪物们一模一样。 他的身上也没有金币。 “……” 苏林空空如也的左眼开始隐隐作痛。 河神的手静静的伸在前面,等了几十秒,也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与此相对的是,祂的另外一只手轻轻向上。白骨一样的指节伸展开来。 苏林发现他的手指至少有几十厘米长,和这个人的比例完全不匹配。 并且关节很多,看上去好像是几根长长的蜘蛛脚。 蜘蛛脚上下弹动了一下,在苏林的注视下,隔空指上他还残存的右眼。 “……” 苏林沉默地看着祂。 【……】 弹幕也安静下来了。 他们都知道祂要索取的是什么。 到了现在苏林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时复仇三女神最想要的东西可能并不是石榴。 【就算石榴再怎么拥有冥王哈迪斯的气息,也不过是生长在冥府的普通植物而已,哪里有一位女神的眷者的身体部位,更加能够取悦这一群残忍的神明】 这一段言论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不仅直呼了主□□字,并且连‘残忍的’这个形容词都给用上了。 但是它在重重弹幕的掩护下竟然飘了好几秒,举报信息才被缓慢的处理掉。 好像就连观察着这个直播间的官方人员们都承认这种说法一样。 苏林看着祂。 他轻声发问。 “您需要这个才能够让我过去吗?” “……” 面前的河神依旧没有说话 祂伸出来的手掌依旧平瘫着,但苏林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一枚金币放在那上面。 祂的另外一只手,手指又隔空伸长了好多,再隔几厘米就会抵住苏林的眼睛。 【……】 观众们已经彻底不敢说话了。 经历过之前的那些事情,不管说苏林这个人是狂信徒也好,还是说这个人为了拯救希腊有着牺牲一切的精神也好,他们都差不多能够猜到他想要做出什么。 一只眼睛都给出去了,第二只眼睛好像也差不太多。 反正有女神给予他的神眷,就算五感全部都被封闭,他应该也能够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一条路吧。 更何况在这里就算是为了自己,如果不度过这一条河流,苏林也没有办法长时间生活下去。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面转了很多圈,但是他们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因为这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神明的试炼就是会让人失去一切吗? 苏林想到了先前女神告诉他的话。 ‘这孩子也许能帮助你克服路上的艰难险阻。’春之女神说。 ‘付出就是给予,你迟早会明白这一点的。’复仇女神说。 “……” 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把石榴放到了河神伸出的手上。 【……嗯?】 所有弹幕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河神本人似乎都没有预料到。 只有那颗被放上去的石榴,在触碰祂的瞬间就完全兴奋起来,不再持续流淌酸液。 恰恰相反的,它内里红色的石榴籽开始翻开来,并且逐渐取代原先光滑的表皮。 它在河神的手上膨胀增殖。好像一个不断生长的血泡。 苏林看着。 面前的河神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但是不同于原先隐约浮现在白雾之中的那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现在祂完全暴露在苏林的眼前,祂增大的每一点点都让他看得非常清楚,苏林却生不起恐惧之心。 因为这种过程绝对不是为了堂堂正正的对抗,在祂碰触到石榴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正面抵抗的资格了。 这是被强逼着的献祭。 石榴在祂手上不断吸取祂的生命力,并且强迫祂不断的变形。 祂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到最后苏林得抬起头来才能够看到河神已经完全被红色石榴子(肿瘤)包裹的手臂。 它生长在黑衣的河神手上,看起来像是一颗长在参天古树上的畸形果实。 河神已经长得越来越高了,他的面容又重新被那琢磨不定的白雾给笼罩,这两者之间的对抗,再次的脱离人类的视野。 可隔着雾气,苏林隐隐听到仿佛河流潮涨潮落一般,让人不安的人类无法发出的那种尖叫。 ‘这孩子真的蛮聪明的。’ ‘唉,还是应该说他特别擅长临场发挥吗?’ ‘原本想要把他的另外一只眼睛也给摘取下来,施加一点改造的。不过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呵呵呵。’ 杜松子笑了起来。 ‘干嘛要生气呢?系统,让他做吧。’ ‘大家现在不是都相信石榴有着奇特的能力了吗?魔化植物权能完全可以加强呀。’ 【捂住耳朵。】 在苏林的耳畔传来声音。 【闭上双眼。】 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女性的声音,怎么想都应该是错觉。 如果不是错觉,那么就肯定是更糟糕的东西。 在希腊神话中,阿波罗之子俄尔普斯曾经下到地府来救回自己的爱人,他的音乐打动了冥王和冥后,祂们允许他把他的爱人带走,条件是从地府通往人间的那条道路中,他绝对不可以回头。 在某些神话版本中,由于身后魔鬼的声音的诱惑,他最后还是回了头,并且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那么在这里一定也是差不多的,10个人处于这种情况,10个人都会跟这种声音对着干才对。 但是苏林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 不,在他‘知道’之前,他就已经通过灵魂的直觉,也就是所谓的信仰,明白了。 他闭上眼。 顺从着这个声音,他捂住了双耳。 那是女神的神谕。 仿佛非常满意一样,在他的耳畔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如果说之后回放弹幕应该能够发现一些什么吧,但是苏林只要用手轻轻堵住双耳,就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其实是很不合理的,就算戴上耳塞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简直就像是他耳畔的空气被完全抽干,隔绝环境,让声音无法传递进来一样。 石榴与摆渡人还在不断的厮杀,或者说石榴还在源源不断地吞吃着祂。苏林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像是波浪一样翻转,并且隐约能够感觉到前方冥河被激起的波浪。 这非常的奇怪,要知道之前就算把石头沉进河里面,河水都只是静静的让它往下沉。 河神摆渡的时候,也简直像是凭空飞翔一样,船桨没有在水中激起任何的涟漪。 他一直以为环绕着冥府的河流会是亘古不变的,但是现在它却被激起了波浪…? 根本就不能够想象战况究竟激烈到什么样的程度。 但有一点是已知的。 那就是无论战况再怎么激烈,距离河流仅仅只有30厘米不到的苏林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简直就好像是假的一样。 在这种寂静之中,苏林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无法听见,现实对他来说逐渐失去意义,女神赋予他的是绝对的安宁。 但是应该是石榴占据了上风。 隔着已经闭上了的眼皮,凭借着冥府中基本没有的他自己发出的光亮,苏林都能够看到面前的红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林闻到了几乎变成液体让人呛住的血腥味,这种血腥味之间又带着一点甜,好像是某种热带果实的果汁,周边逐渐恢复平静。 大地好像已经闹够了,发泄够了一样,又缓缓恢复之前的平静。 苏林能够感觉到脚下的触感在一点点的变坚硬,不再是先前肉质一样的触感。 哈迪斯大人又开始陷入沉睡了吗?他漫不经心的想。 还是说已经死去了? 这种想法对谁来说都是大不敬,但是苏林比任何人都明白,对于神明来说,死去与活着只不过像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一样,是随时都可以互相转化的。 他之前看过文学家编撰的书籍,那书籍上说‘在亘古的岁月之中,就连死亡本身都会死去。’ 那对祂们来说一定也差不多。 更何况如果说真的有让神明都为之瞠目结舌的大危机,那么也一定轮不到小小的苏林来思考。 并且他所需要听从的声音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已经可以了。】 他慢慢的睁开双眼。 然后把堵住耳朵的手指也给放下去。 在他面前,冥河依旧平和如镜,水上轻轻浮着一颗石榴。 而那位古老的河神已经消失不见。 “……” 苏林看了看不远处,在那里,用来泅渡死者的小舟静静地下沉。 它上面的船桨斜挂着。 如果不是以神话的角度来考虑,单单只是让普通人来看的话,一半的人会说,因为小舟的主人是一个粗心鬼,没有把它放好。一半的人会说,可能他有什么急事,导致来不及放好就【消失不见】了。 石榴的破口处更加鲜红了一些,好像吸收了充足的养分。 “…好像已经差不多可以知道是谁赢谁输了。” 他想。 春神冕下说它会帮我克服艰难险阻,还真没说错。 他看着面前的石榴。 就连能够泅渡死者的小舟——百分百是个神器,在它的主人消失之后都只能下沉,而面前的石榴却依旧浮在水上。 静静的,毫无攻击性,仿佛在等待他伸手去拾取一样。 要去拿吗?苏林想。 他真的弯腰了。 但是把手伸出去之后又缩回来。 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当然不是因为弹幕里面的那些‘不要这么做!’还有种种分析的那些说法。 诚然,为了让苏林成功的完成这次的信使任务,让农神平复自己的怒气,拯救希腊,各国的智囊团都聚集在一起帮助着他。 但是那些科学家究竟有多么的不靠谱,在他们让苏林下冥府的时候,他就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 或者说就是因为他们坚持的科学,才所以才会越来越不靠谱。 因为如果要在科学上面研究下去,首先就得信仰一些最基本的公理。而女神是完全跟他们反着来的。 苏林想着这些大不敬的事情,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弯下的腰也逐渐的直起。 环绕着冥府,能够阻挡无数怪物的河流,自然非常邪门,碰上去的瞬间就算自己完全灰飞烟灭都不奇怪。 但这并不是苏林退缩的理由。 他退缩是因为越靠近,他的左眼就越隐隐作痛。 复仇女神说“付出也是给予。”,被神明剥夺的地方在尖叫着提醒他不要这么做。 接下来要如何做呢? 那应该也得遵从神谕吧。 在河流与冥界大地的交界处,苏林站直身体。 “起来。” 他静静的说。 苏林使用了女神的馈赠——她赋予他的能够让植物活化的权能。 第一次如此顺从,石榴仿佛扎根在水流之中,由根须支撑着逐渐直起身体,轻轻地把自己送上了苏林的掌心。 它没有再往下滴甚至能够灼伤神明的酸液,也没有再给他那种危险的感觉。 苏林把它握在手中,向前一步。 苏林的神色坦然,好像完全不害怕自己掉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实际上也根本就不需要害怕,因为在他踏出的瞬间,裹着褴褛黑衣的白骨出现在他的脚下。 先前的河神成为了他渡河的道路。 【……】 此时直播间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一步一步。 他踩着神明的身体走了过去。 他终于明白了女神的所有慈悲。 ‘哈,哈哈哈!快看啊,太有趣了!’ 【…他竟然真的踩过去了。】 ‘我说什么——’ ‘这孩子绝对是和我相性最强的羔羊!’ 严格来说,今天苏林做的很多事情都出乎杜松子的意料。 她真的没有想到,当时苏林会把那个石榴给放上去。 春神把这个给他的时候应该没有说些什么…当时杜松子的确是让石榴显示出了一定的攻击性,但这也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 ‘在复仇女神那里的时候都没有拿出来攻击,为什么在河神这里反而有了这种勇气呢?’ 虽然说不管是地狱,拯救世界,还是女神的委托,都显得非常的超现实。 直播间全世界观看就更加超现实了。 不过如果这真的是那一种需要闯关过去的rpg游戏的话,现在苏林的骨头可能都已经凉透了。 ‘这孩子好像不太正常呢。’ 就算是杜松子都有点这种想法。 但是这里是由杜松子所操控的虚假冥府,一切都在神明的心意下运转,就无所谓了。 杜松子的心情有点像是一个导演——毕竟她的剧本本来也就是看着导演指导书上设计的。她的最终目标就是能够拿到非常好的票房(信仰),也就是说让大家都对她所拍摄的电影(事件)有所反应。 至于过程的话,其实杜松子也还在摸索中。 要是认真的观看的话,就会发现有很多不能够自圆其说的地方。 但问题不是能不能够自圆其说。 ‘比起逻辑,当然是有趣性更重要啦。’ 杜松子说。 反正拥有拍片资格(系统)的人只有杜松子一个嘛。 红月女神的身份和每一个神话都对不上又怎么样?她的确是让整个世界都大停电,的确是召唤出来了红月。 农神的措辞不太符合古希腊的风格,她的着装有一点现代的痕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毕竟真正的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而且希腊的所有植物到现在都还枯萎着呢。 如果觉得破绽太多的话,你就应该修正你自己的认知。 ‘我是唯一一个存在的现实。’杜松子说。 她之前有说人类都很好骗,实际上也就是这么糊弄过去的。有的资料是查网上的,有的资料就顺着自己的内心随便乱改了。 反正最后都是别人来适应她,而不是她去适应别人。 苏林那个时候的举动有点像擅自更改剧本的演员,但是他改的很漂亮,所以杜松子没有喊卡,倒是有点开心。 她原本想把苏林的另外一只眼睛也摘下来进行改造,这样子的话他的强度能够提升更多。 但是既然他都这么做了,观众似乎也有些预感,信仰之力开始往他手中的石榴那里流,杜松子觉得这样子也不错,就继续往下了。 至于河神那个是真没有想到。 ‘他是真的刚踩着神明的身体走过去的吗?’ 杜松子非常开心。 从他把石榴放上去开始,剧本就已经完全失控了,反正神明都已经被杀了,那么接下来能怎么装逼就怎么装逼吧。 唯一让杜松子感觉到好奇的是,这个人怎么会有自信那个石榴能够打倒河神啊? 毕竟石榴上面只有哈迪斯的一部分气息,但是河神却是一个确实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明啊。 不过她能够感觉到苏林一直都在向自己祈祷,那么就干脆回应他好了。 后期她让苏林闭上了双眼,捂住了耳朵。 那时候放出来的战斗场景其实都是虚影,都是系统做出来给直播间看的,所以他应该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才对。 【但是他却真的相信发生了一场战斗,并且相信自己毫发无伤,是因为女神庇护了自己】 他对于杜松子的相信比杜松子本人都还要厉害一点,让她有点叹为观止。 ‘怎么说呢…我对信徒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信仰,只要满足了这个,不管是三级残废杀人成性我都觉得OK。’ ‘这孩子已经在信仰我的路上走的太久了,导致脑子都有点傻了,不过对于我来说倒是刚刚好。’ ‘我想要温柔一点的对待他。’ 因此在之后,杜松子就调动了一下自己原本只拿来考虑‘如何欺骗全世界’的宝贵大脑,考虑了一下他的过河方法。 装逼装到底,干脆让系统趁着这几分钟偷偷在水下——反正直播间的摄像头也照不到——在水下迅速的制作出来一个简易浮空装置。 等到苏林真正的迈开脚步——他竟然真的想都没想,就对着前方的冥河迈开脚步——虽然冥河当然没有那种吞噬万事万物的功能,这种视觉效果,只是杜松子为了收集特定方向的信仰做出来的而已。 ‘但是这种胆量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我原本以为他至少也会去试着捞一下那艘小船。】 如果考虑实际性警惕心之类的,随便来个三岁的小孩子,在各国智囊团的教导下面都能够完爆苏林。 ‘但是如果只论装逼的本事还有演出效果嘛——’杜松子拍着手微笑。 ‘也许这个人能成为我的老师哦!’ 帮人帮到底,反正信徒的信仰就是她的信仰,浮空装置升起。 视觉效果上,浮空装置看起来可能比较像河神的骇骨,反正河神身上披着褴褛的黑衣,简单来说就是黑色破布,只要是白色的骨头披着这个都差不多。 让河神的骇骨浮出来做他的踏脚石。 ‘这可是非常——非常深厚的宠爱(加戏)’ 【了不起的是他真的踩着这个走过去了…胆大包天啊。】 ‘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或者说恐惧被等比例的转化为了对我的祈祷。’ ‘不要看那孩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走在那上面的每一步,他都在祈求着我的帮助哦。’ 杜松子微笑起来。 ‘乖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心生怜爱,好想给他更多的神眷——啊,不过大家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女神的微笑只会在克服的艰难险阻之后出现。’ ‘也就是说我应该在他的面前安排更多更多的艰难险阻吧。’ ‘导演指导书上面也教我,要在一百二十分钟里面的电影插进至少三十七个冲突才算合格啊。’ 【…三十七个冲突。】 整个世界的心脏都会被你给踩碎的。 ‘接下来要更加往前…按道理来说渡过冥河之后就应该回家了。’ ‘原本是准备让他两只眼睛空空的,来一个农神让他恢复生机这样子的剧本的,不过现在——’ 杜松子‘啪’的一下合上手。 ‘都说了是冥府了,怎么可以没有地狱三头犬呢?’ 第18章 第 18 章 三头犬在希腊神话中, 准确来说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非常非常有名的地狱物种。 【说到冥府的话就肯定就是它。】 【在某些说法里面, 它是怪物之父提丰的子嗣,在某些说法里他跟冥府之中的夜神有一些关系…】 【啊,但是也有一些人认为它是春神豢养的宠物。】 到这里弹幕逐渐平静下来。 前者暂且不论,在希腊神话里面诸神是不死的,但是提丰已经很明确的与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敌对了。 并且结果不管在哪个版本里面都绝对不算好。 就算直呼其名应该也不会被诅咒。 但是夜神和春神都是真正存在的神明。 红月事件,很多人都认为是夜神, 要不然就是冥月女神赫卡忒主导的事件。 春神就更不用说了,不管在希腊神话里面记载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在刚刚她已经很明确的把自己的伟力显现在了世人面前。 现在提到她们,就算不直呼其名, 也已经是很大的冒险了。 如果不是在苏林的面前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敢发出这种弹幕才对。 但是现在的苏林对于他们来说—— “无论如何都是非常有名的怪物,不然的话也不会用来看守地狱的大门了…嗯, 不过我觉得那些说法可以信一半,也可以不信吧。” 苏林对着前方说着。 在踏过那条骸骨之路后,他的态度没有什么的改变, 但是弹幕却收敛了很多。 他此时对着弹幕说话, 也没有人敢像之前那样插科打混, 倒是觉得有点像是在面对国家级别的发言人。 …如果以跟神明进行交流的眼光来看待他, 那么说不定比国家发言人的级别还要更上一层。 现在苏林不管去什么地方——就算是美军跟反抗军疯狂交火的阿富汗前线,都应该能够得到礼遇才对。 因为他刚刚, 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 春神的馈赠也好, 还是说攻其不备也好, 一个神明真正的死在了他的眼前。 他也真的踩着那个尸体过去了。 【…虽然说我觉得那个是不是□□】 【很难说, 那个是不是真正的尸体。希腊神话里面的神是不死的。】 【之前的那场战斗有人录像了吗?】 【录像肯定是有的, 起码稍微大一点的组织和国家里,肯定都有专人对其进行分析,但是我好像只能够看到迷乱的光影而已…】 就好像是把整个屏幕都给涂鸦上去一样的光影。 【神明之间的战斗似乎很难让人理解,或者说理解的瞬间就会陷入疯狂…之前红月事件里面女神衣服上面的符文,不是只要看了就会感觉到头昏脑胀吗?】 【…总觉得那一次女神已经对我们手下留情了,照理来说应该是看到头就会爆掉才对】 【…上面的你克苏鲁神话看太多了】 【呃,你确定克苏鲁神话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如果古代的人类可以被神明启发写下神话,那么现代说不定也可以】 【…你认真的?】 【不是,如果洛夫克拉夫特真的是能够记录下神明的超凡者,他也就不会那么穷困潦倒了】 【我怎么知道,但是在洛夫克拉夫的小说记载里面,很多神明都不是他构想出来的,而是他根据自己的梦作为原型的再创作啊。】 【很多神明不是都以梦作为预兆吗?】 【不过在古代基本上都只是认为那些人做了一个梦,就巧合的这么解释而已…】 【或者更糟糕,那些人为了做出某种举动,而说自己做了类似的梦,受到了神明的启示。曹操说好梦中杀人,也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不过现在没有人敢说是找借口吧。你怎么知道洛夫克拉夫特不是一个天赋绝伦并且没有被发掘的灵媒呢?】 ‘这个嘛——’ 杜松子笑眯眯的。 ‘是与不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现在你们认不认为,那就看我要不要抄了。’ ‘克苏鲁神话似乎也挺好搞…等我搞出来一个让别人疯狂和变形的法术再说。’ 【好了好了,扯回来。】 【不论如何,我们目前应该可以认为之前的那些景象暂时被农神给封闭了,并且大概率是为了保护我们】 【以错误方式得到的情报只会造成混乱,因此国家才很多时候需要进行舆论的掌控。】 【之前红月事件里面,女神的符文也证明了,那些情报甚至都不需要经过人脑的发挥,只是被理解就能够给人类造成伤害】 【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啦…这种时候说什么言论自由的肯定都是傻逼。】 其实也根本就不会有人敢去跟神明说言论自由。 【毕竟在冥府那种地方还能够有信号,本来就是农神开恩了。】 弹幕一时间也都变得相当的善解人意。 他们在以前或多或少的都抨击过什么政府的黑幕。资本的控制,但是现在却完全不敢露出一个字来。 【这…我们虽然无法看到,但是站在原地的苏林先生应该很清楚吧?】 这都叫上苏林先生了… 明明在跟河神对战,准确来说是在杀死河神之前,大家对他的称呼都还只是主播呢。 【应该看不到吧,女神把他的五官都给封闭了才对。】 【对,那个时候苏林先生闭上了双眼,然后捂住了双耳,如果没有着神明的启示,他应该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这不是废话…】 在河神的面前这么做,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是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当时他站在这里,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应该是农神给他的保护罩,一路走来不也隔绝了冥界的大部分攻击吗?】 那个人有一句话没有说。 那就是当时复仇三女神在夺取他的眼睛的时候,保护罩并没有在他的面前浮现。 当时很多人都以为农神是一个欺软怕弱的神。 在希腊神话里面,很多女神都有这样子的性质。 准确来说是所有神都有这样子的性质。 而希腊神话由于后期的改版——神话总是要为了人类的需求而进行改变,后期是男权社会当道,所以说希腊神话,起码在后期都有着所谓的男尊女卑思想。 一开始关于雅典娜的预言就是‘这个孩子会推翻你’,但是当她从宙斯的头颅中跳出来的时候是一个女婴,因此宙斯才放松了警惕。 希腊里面最著名的英雄阿喀琉斯,他也被他的母亲预言会在战场上送掉性命,他逃避的方法也是扮作女装。 希腊神话。起码现在广为流传的变形记和神谱之中,处处都显示了女性的弱小和男性的强大。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能够起到多少作用就很难说了。 一开始神明刚刚出现的时候,网上会有些言论,就是男性利用神话来贬低女性,说你们本来就是比男性低级的。 要知道基督教里面的说法是什么,暂且不提臭名昭著的魔女审判,就在几十年前,基督教还一本正经的讨论着女性到底有没有灵魂。 圣经中明晃晃地写着女性是要受她的丈夫管辖的,是犯了原罪的夏娃的子嗣。 但是现在这种言论却少了很多。 【无论如何,那些复苏的神明都是女性。】 【不管神明之间的强弱是如何分配的,起码对于人类来说她们都是毫无疑问的支配者。】 【你敢在农神的面前说一句女性是低于男性的吗?】 不管德墨忒尔有没有办法反抗宙斯,她都能够在一瞬间让你和你的全部家族通通下地狱。 【哦,这种情况应该连地狱都下不了。】 而且现在极少数出现的男性神明,不管是哈迪斯也好还是河神也好,都被女神们玩得团团转。 【哈迪斯被改造成了那副样子…】(该账号被大量举报,已封禁) 【说是强大也是强大啊,毕竟单独一个就能够制造出天象级别的□□】 【但是你可以扪心自问,一个原本掌控冥府的神被改造成了一片大地,只能够随着自己妻子的心意而行动,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快乐…】 【那应该不仅仅是爱情金箭的功能,春神自己应该也强的很离谱才对。】 【然后河神也是被春神所送出来的石榴,唰唰唰的——就吃掉了。】 【战斗场面搞得很宏大,看起来也很有来有往…但春神自己甚至都没有出场,只是让苏林先生作为代理人而已】 谁强谁弱已经摆的很明显了。 【无论如何这种时候还是保持尊敬为好。】 而苏林则是这样的女神的眷者。 他往前的时候,有些人在意的看着他的头发和眼睛。 原先被农神眷顾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农作物刚刚长出的时候都是绿油油的吧,他的眼睛和头发都变成了绿色。 绿色的头在中国那里有着某种意思。有些人在心里面嘲笑,但现在也没有谁敢说了。 在秘密论坛里面有人截了直播间里面的图片,发了一个帖子。 【…他的颜色是不是有一点枯萎了?】 这个说法不太正常,一般来说是应该说发色和眸色是不是有一点改变,而不是直接的用枯萎这个词语。 但是如果你看到你就会明白。 有一点枯萎,这是真的。 原本浓厚的绿色,正在逐渐的褪去变淡,甚至眼睛的瞳孔中都溢出了一点点的鲜红。 如果是在之前,肯定会有人恶意猜测,认为他已经丧失了女神的神眷。 【但是现在肯定不可能啊】 【他才刚杀了一个神明…】 也许由于是在匿名的小众论坛上面发言的关系,这里的人格外的大胆。 【到现在还好好的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没被诅咒,没被天谴,走在路上也没有被雷劈,已经算得上是神恩厚重了。】 【那么就只能是他被冥府污染了吗?…或者说是女神被冥府污染了吗?】 现在的苏林身上肯定有着农神的神眷,复仇女神虽然夺走了苏林的眼睛,似乎对苏林也不全是不屑一顾。 【最后,女神最中间的那一位】 虽然在论坛上面胆子稍微大了一点,但是再怎么样,那个发言人也实在不敢说‘女神最中间的那一个头’ 【是对他笑了的】 【还说了付出就是给予,这样子的话】 【最后那个石榴躺在河上。苏林俯下身又抬起来的时候…他自己说是觉得眼睛一热,但是很多人都发现他空洞的左眼中闪过了一丝红光】 【那红光和复仇女神给人的印象非常的相像】 【我个人觉得…真的只是个人觉得。那个时候女神应该有对他提出预警】 【‘付出就是给予’…只要丧失一只眼睛就可以得到女神的神眷吗?】 这样子的等式在很多地方都是不成立的,在红月事件之前,就算是最疯狂的狂信徒都不会到这种程度。 但是现在却有很多人都在羡慕着苏林。 如果能够得到女神的宠爱,让自己在接下来的世界毁灭中有着更大的可能逃脱,那么就算全身上下都变成植物人又怎么样呢? 很多势力都是愿意从小开始培养一个这样子的‘祭品’的。 【而且春神也在帮助他…毕竟是她妈妈的眷者】 【再加上有着哈迪斯气息的果实…虽然春神说这个是要送给她妈妈的信物,但起码在地狱里面的这一段时间,甚至是苏林上了地表还没有把这一个交给农神的时间里面…他应该都可以自由自在的调用才对。】 事实上,在现在的那些国家智囊团的建立的对策里面,关于这个果实反而是重中之重。 对它的重视远远的胜过对希腊大旱扩散出来的恐惧。 原因很简单,以己度人。 很多官僚自己都会这么想象,如果自己的手里面有一个能够轻松的打败其他所有人的武器,要把这个东西运送给某个人,上司肯定也会默许你在那段必要的旅途之中,拿这个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的。 如果说你现在有一个公章要交给其他人,上司基本上把那个公章交给你,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了。 ——你可以拿这个去为自己讨一些好处,只要不过得做得太过分。 而对于一个一怒之下能让一整个国家陷入大干旱的神明来说,什么才叫做的太过分? 不要说轻松的毁灭一个势力,毁灭一个国家,就算让整个世界步入了黄昏又怎么样呢? 冥府就在那下面啊! 之前在冥府之中看到希腊的本土亡灵,并且真正的查验过了真实性,各国势力在考虑自己死后是否会被引渡回冥府之外,又加上了一个与神明的对策的大转弯。 之前或许还可以去祈求祂们的怜悯,但是现在好像不太可能了。 你死了你就下冥府,那活着与死掉对神明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对于在地上生长的那些人类来说区别很大而已。 苏林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的推迟把石榴送给女神的时间——谁知道要怎么召唤出女神。 “神明不可能挥之即来召之即去,你一来个祈祷,它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呃,对于那个几乎要集齐目前出现的所有神明神眷的超级幸运儿来说,真的说不定哦。” “他当时不也是一祈祷,河中女仙就出现了!那还是宙斯或者波塞冬的直系后裔呢!” “……” 最后所有人都陷入了平静。 不管神明会不会宠爱他,起码这一个借口拿来敷衍所有的人类都是足够的。 到时候你问苏林,“请问为什么不去把这个东西还给女神呢?”(记得用‘请问’哦)苏林回你一句‘啊,因为我也找不到,要不然你做一个仪式吧?’你怎么办? 你敢去沟通吗? 稍微出一点差错,女神不高兴了,都不用再来一次希腊大干旱,再来一次红月事件,有谁能够承担这个责任吗? 世界末日提前到来要怎么办? 你自己想不想拿到世界末日的豁免权呢? 如果你无法回答这些问题,那么关于苏林的对策,就最好慎重慎重再慎重才行。 他可以慢慢地举行一些仪式(前提是他真的懂),或者说真正走遍全世界去寻找农业女神,在这个过程中只要他的石榴稍微溢出来一点气息——毕竟是冥王哈迪斯的东西。 农神之前走过大地的时候,所有地方都枯萎,鬼知道冥王是什么情况。 再或者在那个过程中有一些不长眼的东西挡在了苏林的面前,招惹到他的怒火,让他想要动用这个石榴来毁灭… “不要说什么英雄不英雄。”找来参考的神学家唾沫横飞。“全希腊神话里面脾气最好的英雄,珀尔修斯,在跟别人敌对的时候都毫不客气的拿起美杜莎的头,把所有宾客杀光光呢,更何况苏林!” “他可是一个从来没有受过骑士道熏陶,也从来没有进过修道院学校,被教导你要爱世人的普通人类!现代社会的普通人类!” “你们不是也都查过他以前在所有社交网站的信息记录了吗?他是会骂人,也会生气的。” “不,但是现在他是女神们的信徒,祂们也许不会看重内心邪恶的人吧…” 高官还在做一点点的挣扎,尽管他以己度人,总觉得上位者看下位者肯定不是以什么性格作为基本考虑的。 ——他自己挑选属下,基本上第1个看好不好用,第2个看忠不忠诚。 如果说的确能够在那个位置上面不顾自己利益的为他说话的话,那么就算是一个废物,就算是一个大贪官,高官也得让他顶上去啊! 每年的选举都要投票的好不好? “…你在开玩笑吗?” 神学家已经彻底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高官了。 以前他很难有机会见到这种程度的大人物,不过几天之后世界就要毁灭了,到时候在神明的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说不定这个人还要比自己低级一点呢。 “他所侍奉的女神德墨忒尔,在神话中没有什么存在感。比较弱小,比较逆来顺受,但是那都是在更高位的强者面前——宙斯和波塞冬摆在那里,能够在他们面前大小声的神明还没有多少个呢!” “在面对弱者的时候,女神也都是按照自己的兴致去招来灾难的,尽管因为有着农神的属性,她可能会显得比较善良…但是现在是现实。是现实!” “我们是根据现实写出的神话,不是根据神话来塑造的现实!” “现在是什么情况?出现的神明就那么几个,红月事件里面女神预言了会世界毁灭。” 神学家自己也宁愿相信是预言,而不是女神自己预告,‘我7天之后就要毁灭世界了哦!’ “但是也没有阻挡她的意思,哈迪斯已经变成了一个只能听从别人命令的怪物。河神也被鲨了,复仇三女神看起来也没有拯救世界的打算。” …倒不如说让她们上位,可能世界要变得更加悲惨。 现代社会的确是对于各种各样的伤害都有着处罚措施,偷了别人的东西你就要罚款,或者说被判处□□,杀了别人,有些国家里面会判处死刑,有些国家里面会判处几十年的牢狱之灾。 古希腊的说法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种复仇的说法现在的确是存在,但是这种措施是依托于法律,而绝对不是依托于神祇! 而且现代的法律…发达国家就也就算了,那些印度之类的落后国家里面,很多时候就是凭借着当地的法官自己的判断来随便处决的。 他们之中的很多案例在发达国家的人看来完全都是野蛮,落后,并且不人道的。 如果连旁观者都看不下去,当事人又会怎么想? 她们对神明祈求了之后,神明又会怎么回复呢? 法律自己的惩罚措施是一回事,如果有着司法上面的错误,那么就慢慢的立法改正,如果之前有人利用这个机会中饱私囊,那么就把他也给关进监狱。 在一个国家的立法趋近于健全的时候,反而会有很多以前的冤假错案被翻出来,然后一个个翻案。 这种时候那个国家自己的居民会觉得,‘啊,我们的社会真的是太黑暗了’,实际上这反而是进步。 如果整个国家都把随便的判案,随便的给别人判刑作为一种习惯的话,那么也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冤案了,到处都是冤案。 “但是如果复仇女神出现了…” 高官的脸像是纸一样的白。 “如果说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一件事,我觉得不公平,我就向神明祈祷,神明一定会帮助我,国家的公信力又要摆在哪里?” 这甚至是比干旱和小行星撞击地球都更恐怖的,对政府这个有机体的破坏。 这人说的可真够冠冕堂皇的。 神学家不屑的想。 他现在苍白的脸色,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忧国忧民。 如果论复仇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宁愿舍去自己的生命向面前的高官进行复仇。 …不过他对于另外的一些人来说,可能是一个不得了的大好人就是了。 “总而言之,现在复仇女神只是暂时的露了一个面,并且对苏林提供了一些帮助而已,或许可以认为她们准备在他的身上下一个暗子,但是还不用太过于介意。” 神学家随便的糊弄着。 他当然没有什么大局观,也不像智囊团的那些家伙从小就在军学院受教育,这些话语只不过是刚刚工作的时候听了一嘴旁边的人的争论,学来的而已。 毕竟现在如果纠结复仇女神的事情,那就脱离他的领域了——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个。 “目前最活跃的神明不是春神吗?”神学家说。 “首先她改造了哈迪斯,其次她的石榴也吞噬了河神,春神在神话里面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是单纯的恋爱故事女主角。但在这里却体现出了她独一无二的实力。” “春神虽然说自己想要自由恋爱,并且表达了对以前经常受母亲操控的不满,但那最多也不过是叛逆期的孩子,不,甚至都没有到这种程度的小情绪而已。” “只要母亲一说话,打起来肯定也是帮她啊!” 高官面露苦涩。 他自己于情于理都很想指责这一种帮亲不帮理的行为——全球人的生死最是一点,希腊人的生死比不过你一个人的母女亲情? 但是联想到如果自己的孩子开着她那辆全球限量超跑,在路上撞死了一个人,他不也只能为她擦屁股吗? 神学家看了一眼高官的脸色。 那一次事件之前在国际上也是闹得轰轰烈烈,甚至人权组织都有参与,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没有必要现在说出来。 ——不管神明降临之后会怎么样,起码现在他还是领着工资,说的再简单一点,不管世界什么时候毁灭,这个月的工资发不发的下来,他今天下午还是要去食堂吃饭的。 而且配枪的保镖也就在门外呢。 神学家继续说。 “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拦农神的意志,您还指望她像是神话里面一样的仁慈,或者说是懦弱,就不太现实了。” “总之现在不要再指望那一位苏林先生自己的品格了。” “如果说我们已经知道那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不可控核/弹,并且说不定危险性还比核弹要大,核弹是不连锁的,他如果暴走了之后,很可能它背后的农神也会被牵动。” “那么在没有办法给核弹加上一个开关的情况下,就只能控制他的外界环境,让外界不要刺激他了。” 实际上在就在前几分钟,有智囊团的成员提出了判断,会不会世界毁灭的最大可能不是落在红月女神的身上,也不是落在农神的身上,而是落在苏林本身? “因为神明反而不太可能和人类计较,但是苏林却是人类。” “……” 这话一出,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没有谁比人类本身是更加知道人类的残忍了。 “而且他的身上也的确携带着石榴。” 不说别的,河神是真的被石榴弄死了。 虽然说很多人都认为只是暂时的重伤而已,毕竟希腊神话里面是根本没有死亡这个概念的。 “但是你很难想象,如果河神伤的不严重,但凡稍微还有一点尊严的话,会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桥梁让一个人类给踩踏过去吗?” “……” “无论如何。” 最上首的男性发言,在他的胸前,几乎像是陈列墙一样,一排排的军章呈一字排开。 “无论如何,对于苏林的所有的措施都得重新改变。” “……就对一个二十几岁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就对一个二十几岁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男性的面容威严,但是此时却是一片坦然。 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尾是几乎泛着绝望的青灰色。 “因为这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现在被神明眷顾了,而我们这些人,却只能在这里看着他的荣光嫉妒而已。” 现在无论怎么样都是没有办法的,只能看苏林要做些什么。 苏林跨越桥梁继续往前。 也许冥河真的是所谓的分界。 跨越冥河后,前方的大地终于不再是肉质一样的颜色,反而有点像是普通的土地。 这个场景引起了科学家们的注意。 地质学家和植物学家,以希腊那边的为首,现在愁都要愁死了。 他们把冥河后的大地照片放大,和希腊本土对照。 得出的结论是。 “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说话的那人神色有一瞬间的光亮,这在学术史上面绝对是大发现! 随即又暗了下来。 “我…可能有一个微不足道建议要提出。” “请说。” 旁边的司令对他说。 现在科学家的地位可不同以往。 在军事系统几乎已经完全瘫痪的现在,想要找到拯救世界或者说增强国力的方法,绝对不是凭借着在库房发霉的那些导弹。 只能是凭借对神明的理解。巧妙的借用任何一个杠杆——之前最显眼的那个杠杆就是苏林,作为人与神交流的通道,撬动更多的力量或者资源。 但是在他得到石榴,有着弑神的战力之后,反而不好拿他来利用了。 之前的苏林可以用亲人来威胁,用利益来劝诱,或者干脆就用国家大义来劝说,最好是三者都用上。 如果以一个世界作为后盾,想要去控制一个人,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并且能够让对方相当程度的心甘情愿。 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被神明改造了——那隐约透着不祥的头发和眼睛就是证据,人类的规矩能够对他起到多少作用,也就是另外一说了。 不论如何,他们的出路都只能放在神学身上。 目前的很多科学家是被当成神学家来用的。 古代经常认为是人类依照自然现象创造出了神明,现在就只能说是人类观察神明创造出来的自然现象,试图总结规律。 他们之前之所以能够建立出稳定的科学体系,也只不过是因为神明不想改变而已。 神明如果真的想改变世界——女神直接让所有科技全部失灵,你又要怎么玩? 现在人们认为可以根据还没有改变的那些科学现象,来反推出神明的存在。 当然这种说法是不能够直接说的,就只能够暗地里把那些专家们给召集过来。 因此,那个土地学家的意见还是比较被接受的。 他看着那个对比图,提出自己的建议。 “你知道吗?在古代苏美尔地区的神话里面,地府就是字面意思的在地下。” “嗯…你继续说。” 司令有一点疑惑,没有想到他提出这个做什么,但是其它的神话学家已经心里狂跳了。 “当时的人们如果想要下地府,只要打一个大洞就可以下去。” “此前的冥界土地显而易见的是来源于哈迪斯大人的身体,但现在却变成了普通的希腊黑土,这说不定是证明…” 他深吸一口气。 “以前希腊与冥府是直接相连的。” “……” 司令的身体一僵。 “这,您…您这是说?” 旁边的神学家接过了话头。 “在古代,描写英雄们下冥府的史诗中,更多的只是描写冥府中的艰难险阻,很少有描写下冥府的艰难的。” “不管是俄尔普斯去寻回自己的爱人,还是赫拉克勒斯下冥府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起码他们在下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艰难。” “事实上,就算是现代那一位。” 他甚至不敢直呼其名。 “他也只是祈祷了,然后河中女仙就实现了他的心愿,带着他向下。” “这其中没有经过任何的准备,也没有念诵什么样的咒语,更不要说准备仪式了。” “就算河中女仙有一部分神明的血统,也不应该这么轻松。” “这就只能说明,在人间还有冥界之间穿梭,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 “那么…” “那些怪物从里面出来也不是这么的困难。” 将军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现在可以看出来的,有一道必须经过的阻碍,就是冥河。” “冥河是显然不可以靠近的,就连泅渡死者的小舟在河神消失不见之后都缓慢沉底了。” 不过那个石榴依旧漂浮在河上,是不是证明春神的位格比河神更高呢? 这一句话神学家很聪明地咽在了嘴里,没有说出来。 不管神明之间谁强谁弱,作为人类最好不要随便的评判。 在古代神话里面,不是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惹祸上身的。 “按理来说,应该只有河神能够泅渡过往的行人才对。” 外界的人如果要进去,可以通过在他们的丧葬品里放一枚金币。里面的怪物要出来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但是现在…” “河神已经暂时失去了意识。” 他只敢说失去意识,而不敢说是死去,更不敢说是谁做出这一回事的。 “之前那一位过去的时候,河神为他铺通了桥梁。” 这是人类绝无仅有的伟业,他在说起来的时候也忍不住双眼放光。 而且在作出这种事情,到现在还没有招致神罚,就说明他身上的恩宠是何等的浓厚。 “我们现在不知道的是…究竟只有苏林先生一个人通过的时候,河神会成为桥梁,还是所有人要通过的时候,他都会继续行使自己载人通过冥河的职责。” 如果是前者还好,苏林可是一上来就能够跟女神同行的超级幸运儿,大家对于他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不太例外。 顶多也就是再牛逼一点嘛!还能比得过女神?我们可是几天之后就要世界毁灭了! 但是如果是后者… 一想到那些怪物冲到陆地上面来的结果,司令感觉自己已经要晕倒了。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冥河外土壤的分析,和希腊的大部分土壤土质一样的。” “不是几百年前几千年的土地,干脆就是现在希腊城郊那个地方的土地。” 科学家抿了抿嘴唇。 他的头发泛着死灰色。 “我们最好做好,在希腊本土里,有一个尚未被发现的直接连通冥府的洞窟准备。那些怪物在冲过冥河之后应该就会直接上来。” “……” 科学家没有继续说话,司令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现在的坏消息已经足够了。 司令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回到了指挥台前。 “现在找到我们国家近历年来所有的幽灵作祟事件里面的被害人…不管是道听途说还是自己吹嘘,都把他们给找过来。” “我们要知道他们遭遇事件的所有地点,还有他们所目击到的怪物的所有情报。” 这么说的时候,屏幕上的苏林已经到达了一扇门前。 说是门,也不太确定,那只是一个过于大的门框而已。 没有任何的可以阻挡的大门,因为也不需要。 大门本来就是用来阻挡别人出入的,现在有一个能够行驶相同职责的守门员在旁边。 “嗯…” 苏林抬起头来。 一如既往的庞大。 神明的特性或许就是庞大。 “好像是一座小山。” 但是不可思议的,要看又能够轻松的看清它的全貌。 【地狱三头犬其实只是后人的称呼而已,只是实际上在很多神话里面,记载它的头都有一百个以上】 【有的头能够喷火,有的头能够喷出毒液,和同样著名的怪物海德拉一样。】 【海德拉的记述里面,有‘砍下一个头会长出两个头’这一点。在某些神话里面也和地狱三头犬相互对应。】 【至于那些在希腊或者罗马神庙里面只有三个头,也只不过是雕塑家为了方便而已】 弹幕尽职尽责的科普着,苏林一眼都没有看。 神话本来就是后人编撰的东西,他所信奉的女神已经清楚的揭示了这一点。 他决定自己去看到他想要接受的真实。 他抬起头。 冥府的守门员将某一个头低下来。 并且毫不犹豫地对他喷出了火焰。 高温的火焰…不,显然已经不是物理的范畴了。 比起空气被灼烧,更多的是感觉到空间在扭曲。 苏林站在原地,并不是被热浪往火焰推去,而是感觉他所在的整个空间都像纸一样被揉皱。开始把他往火焰推去。 这看起来有点难以抵抗,他好像是巨浪尖端的一叶小舟。 “…但是为什么要抵抗呢?” 苏林朝三头犬走去。 他的身影在三头犬的对比下是如此渺小,以至于如果你要把三头犬的身影给看全,那么苏林就只会是在这个巨大魔兽面前的一个小点而已。 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忽略他。 他的手中握着石榴,很多人都以为他会把这个石榴朝魔兽的方向投掷而去,就好像是用石头砸死哥利亚的大卫王一样。 但是苏林没有这么做。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低下头。 他和三头犬对视着。 如果是在战斗史诗中,一定会描写此时英雄的双眼中,燃烧着不输给那簇火焰的光芒,但是在这里不是的。 苏林的嘴角挂着轻微的笑容。 这笑容没有多少攻击性,反而像是春天来临之后缓慢生长出的小草一样,慢悠悠的,一点点破开地面,在展示了自己的力量之后,也接受了自己很快就会死去的事实。 苏林对着火焰伸出手。 像是试图抓住一束光线一样,他把手掌握住,去抓那一簇火焰。 【……】 很多人都不忍心去看。 人怎么能够抓住光线呢?人又怎么能够抓住火焰呢? 最多也不过像是在面对激光的时候一样,让手掌整个灼伤,或者消失不见。 但是更多的直播间前的人,他们相信苏林,或者说相信庇护苏林的神明。 他们依旧张开双眼,全神贯注的想要记住这一切。 他们并没有失望。 苏林手中握着的石榴并没有攻击三头犬,恰恰相反的,它把自己给延伸开来。 红色的宝石一样的石榴子铺平在苏林的手掌上,看上去好像他的手变成了红色的一样。 这个红色又包裹住另外一种更加炽热的红色。 地狱犬喷出来的火焰被苏林握在掌心。 简直就像是揪着猛兽的缰绳。 苏林轻轻一拽,地狱三头犬就一个趔趄,庞大的身躯开始向苏林倾斜。 苏林的另外一只手向它喷出火焰的头顶伸去。 很多人都觉得三头犬的头颅会在那只手下面化作粉末。 没有人会怀疑苏林有没有这样子的力量。 就算他此前从来没有展示过他是一位大力士,但是现在是神明的领域,而神明本来就是不正常的。 地狱三头犬似乎也感觉到了害怕,其他的头颅迅速的朝他弯过来,朝他吐出了魔风毒雾或者是冰雹。 这些攻击都在触碰到苏林之前,就被金色的保护罩给挡过去了。 这是农神给予他的庇护。 在万事万物攻击他的时候都是有效的。 屏幕前的很多人都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其次意识到的一件事就是,从苏林的表情来看,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些攻击打到他身上会怎么样。 他自始至终都相信着农神会庇护他。 这种坚信,更让他们嫉妒,这是只有神眷者才能够拥有的自信。 既然没有浪费时间去防御和害怕,那么在三头犬攻击的时候,苏林就只是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继续把手往前伸。 那个头颅的神色几乎是绝望的。 苏林的手终于碰到了它灰黑色的皮毛 它闭上了眼睛。 “……” 没有爆开的血雾,没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只有轻轻的,手掌摩擦着绒毛的声响。 简直就像是在摸一个路过的小狗一样。 旁边的头颅先前还在发起攻击,但是现在却似乎有些诧异,或者单纯的只是攻击累了还在蓄力,总之是平静了下来。 只有在苏林手掌下的那一个头颅,它轻轻的,真的只是轻轻的。 好像是打个哈欠一样,又好像是在草坪之中被温暖的阳光照耀一样。 它眯起了眼睛。 “你是一个好孩子呢。”苏林说。 他对农神抱以信仰,女神除了给他力量之外,其实没有给过他什么神谕指导。 神明本来就不太干涉人类,祂们更多时候只是守望着人类的成长,看着他们做好事或者做坏事。 就好像是一个有些溺爱的母亲一样…我有资格这么想吗? 苏林闭了闭眼。 但是他至少知道一件事。 这是自然而然的,在收获神眷的时候就明白的事情。 那就是德墨忒尔,及其所有信徒都是大自然的朋友。 大自然…苏林在心里面简单的评估了一下。 包括魔界那些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是真正相处起来却发现很温柔的魔化植物,包括他的石榴,包括有着蛇尾巴的复仇女神… 自然也包括面前的毛茸茸。 现在毛茸茸当然是他的好朋友。 他又摸了摸它的头。 这一次,仿佛终于开始反应过来的暴动,其他的头也挤了过来。 【……!】 但这不是为了发起攻击。 地狱三头犬凶暴的,任何人一眼之就能够明白其威严与恐怖的头颅拼命的挤了过来。 它单单只是牙齿都有苏林的三分之一这么大,如果此时拍一张照片让路人去辨认,10个人有10个人都会发誓,下一秒苏林就会葬身它们的口中。 但是它却把头放低,更放低,轻轻的在苏林的上半身蹭了一下。 好像是有点痒一样,他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弹幕哑口无言。 一般的人类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地俘获它们,肯定是苏林身上女神的眷顾让他们有所感动——农神得墨忒尔暂且不论,在很多的神话传说里面,地狱三头犬都是珀尔塞福涅的宠物。 苏林的嘴角挂着微笑。 “你们都是好孩子。” 他说。 “女神庇护着我,也同等的庇护着你们。” 屏幕前的人类已经差不多全傻完了。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神眷者就是这么的了不起吗?】 【不是,我出生到现在差不多30年了,从来没有感觉过女神的眷顾啊】 【您说的‘你们’之中到底包括谁呢???】 【…首先可以确定包括地狱三头犬,包括他手上的那个石榴,包括乱七八糟的魔化植物,但是人类之中可能就那一个。】 【这题我会,你下个地狱看看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知道了,神眷者自然是无往不利的。】 【…这家伙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把所有的投胎点都点到神明吸引上了?】 第19章 第 19 章 ‘哇, 那孩子原来这么喜欢小动物的吗?我的话倒是只喜欢猫猫狗狗之类的。’ 杜松子说着,一边轻轻把头摇了摇。 如果说有直播间的观众来看,就会发现这个举动, 和此时正在苏林手下的地狱三头犬是如此一致。 因为本来就是一模一样的。 杜松子不太喜欢生物改造。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演出效果, 就要抓一个无辜的小狗狗过来改造, 那也太可悲了。 而不管是她还是系统,都没有进步到可以凭空造物的地步, 因此只能让系统赶紧做出来一个皮套,采集杜松子的动作去演一下。 虽然说这个举动有损女神的逼格,不过皮下的杜松子本来就是一个这样子的女孩子,所以无所谓。 倒不如说更加有损的是… 【你能不能不要再去蹭他的手了。】 系统非常无奈。 ‘可是他的摸头技术真的很高超啊!’ 杜松子很开心的样子。 基本上每一个头颅她都能一定程度的控制, 也能够一定程度感知。 地狱犬有着上百个头颅,那种被轻轻抚摸的触感叠加在一起,就非常非常快乐了。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狗狗这么喜欢人类了, 我现在好像也有点喜欢上,真想让他继续摸下去…’ ‘唉呀,你说要让他成为我的地上天使,能不能再添加一个给神明养宠物的职位呢?’ 【…你差不多得了。】 最后在系统的压制下, 杜松子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最后一个关卡已经闯过, 苏林与新认识的好朋友道别。 对方虽然不舍得,呜呜的低叫着,但是依旧乖乖的在冥府门口守卫着。 场景让直播间的人一度陷入错乱, 认为自己面前的不是希腊神话里臭名昭著的魔兽, 而只是一头普通狗狗, 坐在门口目送主人离去的背影。 苏林继续往前一步。 前方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这不同于冥府内伸手不见十指的漆黑, 感觉像是神明创造世界, 世界的范围只到刚刚苏林走过那些地方, 再前方神明根本就没有制造出来一样。 如果进去就一定会迷失。 苏林有这个预感。 前方已经完全无路可走了。 如果换个人面对这种情况究竟会怎么做,哭?还是尖叫,还是无望地走回去迎接里面的那些怪物。 但是在苏林的面前有一条路,更准确来说,他知道哪里永远都有一条路,有一扇门可以为他打开。 信仰第一个救的人是自己。 苏林想。 他站在那里,低下头,顶着全世界心思各异的视线。 向唯一一个会庇护自己,并且永远都会庇护自己的存在,寻求帮助。 “女神啊,请让我找到归途。” 虚空之中,似乎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第2次穿越没有第1次穿越那样的大场面。 在杜松子看来,是因为她之前已经搞出来了各种各样的场景,最后的收尾,起码是收尾之前的传送,就懒得继续搞了。 而对于大家来说反而是很理所应当:水中仙女想要穿梭还得抱着他向下降,但是神明还需要什么多余的仪式吗? 神明不是言出法随的吗? 因此苏林目光一闪,视野便骤然转换,站到普通的大地上的时候,没有什么样的想法。 更多的想法是—— 在他的前方,此前一度同行过的高贵女性正站在他的面前。 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反而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她的面容和红月事件里面的女神一样被光辉遮蔽。 只能够确认的是隔着那一层光辉,温柔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 她说,伸出手,轻轻盖上苏林的左眼。 苏林的左眼之前被挖出来了,这时被盖上也没有感觉视野缩小一点,但是接触到了女神的肌肤这一件事让他的心神有一点动摇。 我真的有这种资格吗? 他有一种想把自己蜷缩起来,想把自己融化成液体的冲动。 但女神只是微笑了。 “你很努力了呢。” 这种时候她要做些什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耶稣可以让麻风病人恢复正常,可以让手脚断掉的人重新长出手脚,可以让死人复活,女神没有道理做不出来。 神明本来就是无所不能的。 “想要回你的眼睛吗?” “这是为了我失去的东西,在还回来的同时,我还会给你更多呢。” “……” 苏林却摇了摇头。 这个举动有点奇怪,一般来说都会选择想,如果说他还想要回到正常生活的话。 残疾对于日常生活有很多的不方便,他人的眼光也会对自己造成很多伤害。 但是苏林之前在下面探险的时候,没有因为缺失了一只眼睛有什么不便。 恰恰相反,他在弯下腰来准备拾取石榴的时候,如果不是复仇三女神借用空洞的眼眶对他发出提醒的话,苏林现在一定已经沉溺在冥河之中了。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 “付出就是给予。” 苏林认真的说。 “毕竟重新得到那一只已经失去的眼睛,我更加希望把它献给您。” ‘哇,他这么说诶。’ 杜松子本来决定如果他闯过了地狱的所有关卡,到达地上的话,就要给他一个全身大修复。 显示一下自己的神迹,然后把已经改造完成的眼睛送给苏林,这个是预定的事项。 而且苏林在使用这个眼睛的过程,也能够收集别人的信仰。 比如说这眼睛能够让别人石化,苏林在之后的冒险中也会活用这只眼睛的能力。 这个时候,目睹了他的英雄事迹的人们就会觉得,如果苏林的能力都可以让一头怪物石化,那么赠予他能力的女神就一定能够做到更多。 这样子的认知伴随着对苏林事迹的敬畏或者崇拜化作信仰。信仰再流到杜松子那里,她调用固定方向的信仰就真的能够生成权能。 “可以说是对双方都很有利的事情。” “有点像是那些奢饰品,都需要找一个明星来代言吧。” “…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来着。” 但那也不是必须的事情。 之前她还准备把苏林的另外一只眼睛也挖掉,给他来一点增强的,但后来也放任了。 ‘总觉得这孩子应该是那种自由发挥能演出不错剧本的…不要这么不高兴啊,系统。没有必要让他们一定按照我们约定的步骤走,还是听听他准备说什么吧。” 现在苏林这么说之,杜松子就笑了。 “你希望把眼睛献给我。” 女神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 她翻动了一下手中的宝石。 之前人们一直都以为这是一个宝石,因为它上面有着精美的雕刻,并且散发着凡人无法直视的光辉。 但是在杜松子看来,这些花纹可都是她一点一点的挑出来,好不容易做成这样子准备让苏林戴上去的。 没错,先前苏林在进行他的冥界冒险,全球人类都屏息静气观赏的这一场直播大电影的时候,杜松子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她还是有好好的给大家制造困难,以及制作出自己的手工产品,就是这个高级义眼的。 结果现在却说不要,那怎么可以啊。 她想了想。 一开始让农神出现,就是为了补那个末日预言的坑。 她的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 “这样啊…你对我实行了祭祀。” “奥丁把自己的眼睛献祭出去,是为了换取无穷的智慧,那是泉水承诺给他的。我也是一位女神,无论如何不能够比它们更低级才行…” 女神若有所思。 “只有一只眼睛的世界一定很黑暗吧?” “那倒是有点…”苏林谨慎的说。 “应该给你更多的光辉照耀前路才行。” 女神的恩赐是伟大的,这一句话的影响范围应该不单单只是苏林本人。 起码她的话语落下时,苏林并没有感觉视线比之前好了多少。 不过如果现在能够呼唤出那个洞察的神眷的话,也许能够发现小地图的范围扩大了一些。他想。 随即,女神把手中的宝石往上一抛。 更加准确来说,是貌似宝石的某物——起码苏林在看到它的时候,除了被光辉刺痛之外,更加感觉到的是左眼眼眶像是灼热一样的发痛,好像那个就是自己缺失的某一部分,正在等待着回到自己的身体一样。 但是现在他不再这么想了。 因为那个东西已经以更加伟大的方式与自己的身体连接在了一起。 在神话之中,盘古的眼睛化作日月星辰。 那宝石向上,向上。 正常来说,任何事物在与人类的距离拉开的时候,都会因为人眼本身的分辨率导致那个事物变得渺小。 但是现在却不是的。 那宝石越向上反而变得越加璀璨,人类对它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就好像是一轮太阳,你在接近的时候只能够融化成血水,但是隔着不知道多少光年,你却能够准确地感觉到它的恩惠一样。 脱离女神的手掌之后,那宝石不断的变亮增大,或者说是逐渐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形状。 它最后化作了一轮白天的月亮。 先前在她手上握着的时候,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辉,隔着不知道多少光年的距离,却是那么的柔和。 整个地球的亮度都提升了一些。 光本来就是能量传达形式的一种,人类社会里面利用的所有能源,都直接或者间接地来自于太阳,这一轮白天的月亮在此后应该也会对科学界造成很大的影响吧。 也许人们的日常生活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但是那些都无所谓。 现在有着更加直接的奇迹显现在眼前。 任何人只要抬头看上一眼就可以理解的奇迹。 借助着那一轮月亮的光辉,或者说它发出的光辉就是为了让人类看到这个,他们可以清晰的看见在月亮上面铭刻着的花纹。 玄奥,让人无法理解,但是又时时刻刻影响着整个地球的花纹。 【和红月事件中女神衣裙上铭刻着的符文有一些相像。】 【果然她们是来自同一个神话体系的吗?】 简直就像是为了印证这一种猜想一样,下一秒,女神开口了。 “你…听说过末日预言的事情吗?” 女神的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说今天的晚饭。 苏林点了点头。 “先前的那一位女神预言过。” 她微笑了一下。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会让你们饿死?我。——这一位农业女神。” 这一句话就不是别人敢接的了。 此时如果理解成威胁,屏幕前的大半观众都是这么理解的,也可以。 如果理解为回答的稍微有错误,就会随时降下灾难,也可以。 屏幕前的那些外交官们恨不得现在推开苏林,自己迎上去。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纤细的,敏感的话术。” “不能够对她进行任何一点点的刺激!” “简直就像是要把一整个大海里面的水转移到一个杯子,并且不能够漏出一星半点一样。” 专家们讨论着,面如死灰。 他们怎么样都不觉得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有这个能力去处理。 “稍微放轻松一点如何?” 最上首的指挥官却不怎么在意。 他甚至还啜了一口咖啡。 指挥官的面容此前因为过度的刺激而显得十分疲惫,在两天里面,他已经老了差不多十岁,但现在却舒缓下来表情。 那看上去比起胜券在握——任何在地面上行走的人类,在面对女神的时候都不敢说出这个词,倒不如说是知道自己无可奈何之后准备放手的从容。 “无论我们在这里怎样讨论都是没有用的,唯一一个能够行动的人就是他。有可能或者没有可能,都由他自己来决定。”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不管我们有着怎么样的知识,怎么样的自信。都派不上用场。” 指挥官说着,把杯子举起来,朝着屏幕上的年轻人致敬。 他看着苏林的眼神里面有着嫉妒。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些人天生就活在罗马。 几天里面,全世界的政体联合起来,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神话典籍,找出来了所有自称或者被认为有着超凡能力的奇人异士。 他们举行了各种各样的仪式,甚至比较激进的势力连活人献祭都做出来了,却没有得到一点点的回应。 宛如泥牛入海,他们的祈祷与呼号只是被投进深渊。 神明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回应。 如果是在之前,那么就可以认为是超凡事物全部都是不存在的,在工业革命后的百年里面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在女神真正出现了的现在,在整个希腊现在依旧处于枯萎状态的现在,这种想法是这么的可笑。 只能够认为他们的等级太低了,神明根本不愿意给予他们一丝一毫的垂怜。 伴随着指挥官的话语,会议室内的所有声音都平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屏幕上的青年。 苏林的面容年轻,苍白,风尘仆仆。 他的左眼只是明晃晃的空洞。 但是这伤口没有办法让人生起任何的轻视。 因为他从冥界走出来了,和复仇三女神正面交涉过,让一位神明成为自己的踏脚石,却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伤痕。 而女神却因为这个空洞怜悯他。 “我们的所有猜测都是没有用的,所有的经验在神明面前也派不上任何的用场,因为万事万物本来就是以祂们的心愿为基准而运转的,但是屏幕上的这个人。” “他的经历很普通,体检报告上面显示有几种常见的慢性病,祖上三代都没有什么大人物。” “出生,成长,生活,和全世界的其他几十亿人没有任何差别,放在平常我们不会看他一眼,只要一个命令就能够让他的人生来上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但是现在,全世界的命运却维系在他的手中。” 指挥官深吸了一口气。 “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女神的面前,无需跪拜,依旧可以与她进行对话的唯一的神眷者。”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会毁灭世界?” 女神微笑着问。 从这个笑容中琢磨不出什么东西,凡人连窥伺女神的面容都不被允许。 这就好像是薛定谔所提出的那个盒子,打开来看,里面猫可能是活着,也可能是死了。她这种时候可能想这么做,也可能不想这么做。 而里面不管发生什么,人类都是无权干涉的。 苏林只是低下头。 “您有这个力量。”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挑衅。 屏幕前的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好像不痛不痒,但是里面却藏了一个钉子。 普通的观众只是觉得有点不痛快,但不少外交官已经面色发白了。 这种想法或多或少的人都有,如果让他们把心声吐露出来,那么一定更糟糕——不是谁都能够接受自己的性命,只维系在一个人的念头之中,随时都会毁灭的。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对那个掌握你生死的人,说出哪怕一点点也好,让她不开心的话。 虽然说他们一直都很希望苏林在得到神眷,外貌和力量都已经被改变之后,依旧能够把人类视作同类,并且为他们争取利益。 …但是你不要在这种时候展现你的同理心啊! “我的确有。”女神说。 “如果你们指的末日预言,仅仅是说人类的毁灭的话,那么此前我很愤怒,而你们又很渺小,为了平息我的怒火,诸神不介意让你们毁灭一次,再制造出新的。” 我现在就可以做。女神的笑容中似乎透露着这种意味。 这与其说是残忍,不如说是自信。 无论如何,她都是眼高于顶,从来不低头看的神明。 听起来有点像是她被激怒了,很多人心头不禁痛骂苏林,你在这种时候拱什么火。 但是随即,女神又微笑起来了。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苏林依旧低着头,他的眼睛有点茫然地探索着大地上新长出来的绿草。 在此前,希腊的全部大地都只不过是肉质的一整层而已。 他依旧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意见,和别人的想法不同,苏林的想法非常纯粹——女神有着无上的权力,不管她做什么,作为信徒都只能听从或者说是接受命令而已。 这其中是不需要个人的看法或者意志的。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他的想法,这或许就是证据之一。 因为本来也就不需要,信徒与神明之间的想法是相通的,比起其他的根本就不信仰的无知羔羊,苏林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意图被误解。 “我现在差不多决定息怒了。” 她从苏林手中拿过石榴。 石榴先前明明是那么的凶猛,但在她的手中却好像是一个普通的植物一样,被随手握着。 她没有提到自己女儿珀尔塞弗涅的名字,也没有询问她在地下的情况。 但是她看着那个石榴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女神眨了眨眼。 苏林更加低下头去。 他听到了眼泪落在石榴表面的声音。 屏幕前根本就没有人胆敢观看这一幕,就算是录屏也应该在之后消去这个景象——女神的失态不是凡人能有资格窥探的,如果之后她准备报复的话,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 “我有一点。” 她的手轻轻的按着自己的胸口。 “有一点激动了。”她说。 女神的声音里面并没有哽咽,但是呼吸比之前更加急促了一点。 “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给了我照顾你们的职责,我虽然有的时候会忘记,也有的时候想要故意惩罚…不过现在。嗯。” 她嗯了一声。 “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这句话由任何官员,哪怕是总统级别的官员说出来都会招来一致的口诛笔伐,但是现在却没有任何人敢说哪怕一句话。 所有人都把头弄得低低的,不要说质问了,连探寻那些所谓的‘忘记’和‘惩罚’是什么的心思都没有。 在某个暗网的论坛上面,用户的言论不断刷新着。 【所谓的忘记肯定就是大干旱之类的。惩罚就更加不要想了,蝗虫来一遍,瘟疫来一遍,整个地表还能够剩下多少人?】 【更何况女神此前透露过自己和基督教中的上帝有所联系,还从他的手中讨来了跟末日相关的号角…如果能够拿到那东西,那么肯定也帮上帝做了一些事情。】 不少人联想到了在圣经中埃及的大旱。 【蝗灾,水变成血,土地无法长出植物…这不全都是农神的领域吗?】 【水变成血之前还跟她扯不上关系,但是她走过的地方真的大地被改变了呀!如果土地能够肉质化的话,那么单纯的改变清水的性质,应该也没有什么。】 【那可是整整十年的大干旱…】 【我觉得不是吧。就算是异教的土地,女神应该也没有那么的…】 【那是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去争取的号角,这一次她的女儿被带走,女神仅仅只是怒火的余波,就把整个希腊本土化作枯萎之地了。】 【如果不是有着其他地方的神明拦截的话,这种怒火甚至会席卷到全世界。】 【你觉得她对异教的人能有多少怜悯?】 【你在开玩笑吗?她是一位母亲啊。】 屏幕前所有人毛骨悚然。 全世界的许多人都是从小接受着‘母亲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奉献一切’的教育活过来的,虽然难免有一些物化女性的思想,但是他们在生活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了自己妈妈对自己的爱。 这种爱他们从来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现在,哪怕一秒钟也好,都有一种‘这种爱还不如没有为好’的思想。 因为这种爱对于她们的子女来说很温暖,但是对于子女之外的‘其他人’,尤其是当他们挡路了的时候… 【那会比憎恨更加恐怖。】 而此时,被他们所讨论的女神只是看向面前的苏林。 就算让那个发言人来断定,也无法确认苏林到底是所谓的‘子女’还是‘其他人’。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如果农业女神真的像是大地一样,有着能够养育万事万物的能力,是行走在大地上的所有活物的母亲的话,那苏林是所有人中最被她承认的那个孩子。 “你为我带来了珀耳塞福涅的信息。” 她说。 声音中没有什么怀念,但是却洋溢着爱意。 “我应该给你一些荣誉…你想要去杀死谁吗?杀死某一个怪物,成为被世人所称赞的勇士?” 屏幕前的所有人嫉妒的吃柠檬。 此前,这个人拒绝了女神把眼睛还给他的恩奖。 神明的恩赐和惩罚经常是互换的,如果人类足够不识抬举的话,甚至会降下灾难,但当时女神也没有说些什么。 恰恰相反的,她让他的眼睛成为了悬在空中的明月。 哪怕是在白天,任何人都能够感知到其中的光辉。 这对于人类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奖励。 而现在她还要给他更多。 “…我并不喜欢战斗。” 苏林却只是发出这样子的声音。 不少人都觉得他太过于浪费了。 尽管农神并不是雅典娜或者阿瑞斯这样的专职于战争的神明,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其实也都差不多。 嗯,不管太平洋与大西洋之间的面积差距多大,你掉下去不都是只是会淹死吗? 但是对于这个声音,女神却好像很欢喜的笑了。 “说的也是。我本来也不擅长那些东西。” ‘真是一个好孩子!如果他要战斗方面的权能的话,我就只能把瘟疫之类的冥府权能塞给他了,要不然就是再制作出一个怪物投影让他去打败…’ ‘话说总是扮演地狱三头犬之类的怪物,会不会有一点有损逼格…但是他的摸头技术真的好厉害哦!’ 【你先把现在的戏给演完吧,希腊还干着呢。】 “我的信徒一般都是仙女或者是劳作的农夫,本来以为男孩子的话可能会比较想要去外面探险…但是现在看来,你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孩子呢。” 女神微笑了一下。 “……!” 其他人或许没有发现,但是那些已经人老成精的智囊团成员都精神为之一振。 “…和平。” 他们的心里面隐约有一些预感,知道这一句话代表着什么。 “既然如此,就让你去给他们带来和平好了。” 她把手中的石榴轻轻的放到了苏林的手中。 哪怕是此前,苏林使用权能让石榴温顺下来成为他的武器的时候,他依旧感觉这石榴是恐怖的,是无需拉开拉环,只要丢出去就会爆炸的手榴弹。 但是现在,好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水果一样,他能够感觉到其中涌出的汁液。 那是女神的泪水的效果吗?苏林不确定的想。 一旦有了这种认知,他就觉得手中的果实太过于滚烫了,几乎无法承受其中的重量。 “试试看掰开。”女神说。 “掰开,把石榴籽丢在地上——在可恨的光明还没有席卷世界的时候,人们就是这么对大地进行播种的。” ‘石榴子应该就是石榴的种子吧…?还是有专门的东西?’ ‘不管了,反正我是女神,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苏林照做了。 这种播种步骤都不用一个专门的农民或者农业学家过来,随便来一个人就能说离谱。 不提前松土,不准备好肥料,不浇水,只是把石榴籽丢在地上就能够成长??? 那么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袁隆平了,人人都是袁隆平。 但是女神的领域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科学。 比起这种离谱的播种方法,很多人注重的反而是女神话语中的另一个点。 “她说可恨的光明…” “…在神代来说,哦,我就是简单的一提。” 会议室内,某个神学家深吸一口气,紧张的开口。 “把火焰这个【最初的光明】带给人类的普罗米修斯,触怒了众神之王宙斯,被老鹰啄食不知道多久的肝脏。” “……” “能够使用火是人类的一大进步,在那之后人类才有了初步抗击野兽的能力,这个神话历史学家一般都认为是某种隐喻,但是现在看来…” “哈哈哈。”干巴巴的叫声在会议室中响起。 “火焰也许本来就是众神的力量。” “…这一点就不要再提下去了,红月女神既然当时没有把所有的光明都给剥夺去,那么就说明至少有一部分是允许我们用的…吧。” “话说我们之后要不要奉行在晚上把所有的灯都给关掉的政策?” “?” “你发疯了吗?” “你准备怎么跟市民解释?明年的选票你要不要了?” “还什么选举呢…”提出这个政策的政治家双眼更加无神。 “几天之后的世界末日你过不过呢?” “……” 会议室内一片平静。 “就先维持几天吧。” 原先反对的政治家拍板。 迟疑了一下,又补上一句,“几天之后再改掉也不迟。” “那你准备怎么跟大家解释?”有人用他自己的话来反驳他。 “就说为了低碳喽。” 杜松子完全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的随口一说,在别人的心里面会激起什么样的波澜。 在她面前的苏林也不太在乎。 他只是一点一点把石榴给掰开。 从石榴的断口处溅出鲜红的液体,但再也不像是之前那样鲜血一般的粘稠。 那液体缓慢地流淌到地上,大地被染红。 已经完全肉质化的大地开始萎缩,逐渐变回了普通的泥土,只不过比普通的泥土要肥沃许多。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波纹,以液体滴溅的水流为中心,往四周延续而去。 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他有一种预感。 屏幕前的所有人都有这种预感。 “我给你这个荣誉。” 女神含笑开口。 “你会拯救整个希腊。” 此前的毁灭是宏大的,但是现在的拯救却要更加的安静一点。 因为草木生长本来就是无声无息的,只有观赏着他们的人才会知道这一切。 苏林把石榴籽一个一个掰开扔在地上。 石榴籽此前给他的感觉像是宝石一样的坚硬,但现在却有了柔嫩多汁的柔软。 他甚至都不敢太过于用力,害怕它们会突然在自己的手中爆开。 但是即便已经变得如此普通,他也敢发誓,在那些石榴子丢下去,碰触到大地的时候,他听见了它们欢愉的尖叫声。 就像是被扔进酒里面的球形冰块一样,石榴子迅速融化,隐没进了大地之中/ 这个过程似乎加快了大地改变的速度,有看不见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发散开来。 如果说苏林此前觉得自己站立的地方,只不过是冥府的延伸而已,现在他就感觉满山遍野都是自己的同伴,也就是自然。 原本隆起的大地逐渐往下瘪去,如果现在用卫星云图观测,会发现整个希腊的土地颜色比之前淡了很多,而且魔化植物悄无声息的沉没进了大地。 不是枯萎,而只是沉没进了大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重新探出头来,就好像到了季节就开始冬眠的动物一样。 伴随着石榴籽激起的波纹,那些枯萎的植物尸体一点一点加深了自己的颜色,并且逐渐直立起来,看上去甚至比之前还要有活力的多。 看着这幅场景,苏林隐约有所感悟。 女神的怒火是猛烈的,但是她的恩赐甚至比怒火更加的强大。 “诶,系统,之前不是说只要把生命力还回去就可以吗,你还往里面补贴了吗?” 杜松子很感动。 “你原来是个好人角色吗?我原本以为你不把它们全吃掉就很好了!”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系统不屑一顾。 【不过在你演戏的过程中,他们对于这些植物的畏惧和担心很厉害,这种信仰对你其他的权能又没什么用,我就把它们给加回去了。】 ‘那倒是不错,舞台效果会更好一点。’ 杜松子若有所思。 ‘…再从我的信仰里面拿一点过去吧,让那些植物更加的丰饶,好人做到底嘛。’ ‘人类真的很有趣,明明就是我做出来的事情,之前也讨厌我讨厌的要死,但是现在植物开始复苏之后,他们对我的信仰终于有了正面的加成。’ 杜松子炫耀一样的微笑着。 ‘现在不仅仅是枯萎,我也可以轻松地让死物复苏了。’ 世界一点点的改变着。 世界一点点的在苏林的手下变好。 希腊人民几乎喜极而泣。 此前他们心中不是没有怨恨的,但是怨恨只敢存在于内心中最深的角落。 为什么? 因为能够在瞬息之间做出这一切的女神,一定能够轻松地剥夺他们的性命。 他们连咒骂都不敢,能够作出的所有行为也只不过是祈祷而已。 而现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女神的怒火真的平息。 她给了他们翻倍的恩赐。 “您真的很温柔。” 苏林忍不住说。 随即又想到温柔是形容人类的词语,就从善如流的改口。 “赐予了我们非常多的慈悲。” 女神没有看着他。 她看着逐渐复苏的大地,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子就可以了。” “已经做出的伤害是铭刻在你们身上的疤痕。你们得到了教训,痛苦过了,也哭泣过了,那么就应该在痛苦之中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得出的答案是要向我祈祷,而不是反抗,这很好。” 她认真的说。 “反抗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人类永远是这么的脆弱,宙斯的雷霆,上帝的大洪水,我的干旱,一切都能够将你们带往冥府。” “那个地方很黑暗,很寂寞,你们在那里不会开心的。” 【或许更糟糕】 屏幕前的很多人都在心中默默的思考着。 【对于神明来说,仅仅只是黑暗和寂寞而已,但是对于人类来说…】 他们不敢想那些怪物和那个会吞噬灵魂的大地。 “大地是你们的母亲,我是操控大地生长出五谷饲养你们的女神。既然已经思考过了,也知道了自己的错误,我就会让你们的伤口痊愈。” “如何啊,现在的土地,明年的话应该能够长出不错的收成吧。” 女神微笑了。 “如果还有明年的话。” 她轻声说。 所有人感觉如坠冰窖。 苏林忍不住抬头。 总算来到了这个话题。 “您说过关于末日预言的事情…” “对啊,的确是末日,但是和你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仅仅是人类,万事万物都会迎接他们应有的末日。” 如果单单认为人类毁灭就是世界毁灭,那就是你们太过于傲慢了。女神这么微笑着。 “…那其中也包括您吗?” 她诧异的扬了扬眉毛。 “不…怎么会这么想?” “世界是我等的游乐场,那本来就是神明做出来的事情,怎么会伤害到我?” “……” 此时众人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既然是你的同类做出来的事情,你就去阻拦啊! 就算希腊已经复苏了,人民们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与全世界都相反,希腊人民却是其中最平静的。 不少人只是单纯的欣喜于自己面前的盆栽已经复苏。 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自信认为自己会被女神所庇护,恰恰相反的,他们只是没有心思去反抗了。 他们对于希腊神话真的太过于理解了,对于神明的任性,神明的漠不关心,神明的傲慢。 此时真的只是感觉到一片冰冷而已。 而对着这样子的女神,苏林的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怨恨。 他不确定自己死后会怎么样,但的确因为面前的女神会长久的存在下去,而感觉到了欣喜。 “那就太好了。” 他由衷的说。 “……” 女神抬头看去。 不论她之前是如何的肆意妄为,刚刚又说出了怎么样的爆炸性消息,她都的确为了某个存活在地球上面的人类做过一点好事。 那原本是他的眼睛,现在却变成了白天的明月,高挂在天空之上。 “你认为它能够照亮你的前路吗?”女神说。 前路不前路,几天之后世界都要毁灭了。 “我之后的所作所为都会遵循它的指引。”苏林说。 “这样啊。” 她微笑了一下。 无论之后如何,起码苏林拯救了整个希腊。 看着这一位年轻的英雄,她的眼神却有些悲伤,好像是望着一个必须得上战场的孩子。 “我有些想要把你给救下来,有些想要让你成为我身边的侍从,和我回到奥林匹斯山。” “…但是。” 她看着某处。 此时,哪怕是在地球的另外一端,坐在房间里面的人们都能够感觉到隔着屏幕,女神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视线中有着神明的威严。 ‘威压晋升到中级之后,原来真的可以隔着屏幕起作用啊…’杜松子有点被吓到。 ‘早点点出来就好了!’ “你认为自己和他们是同类吗?”女神问。 “即便有着我的庇护,即便此时已经能够行使一部分权能,你也认为自己和那一些孱弱的人类是同类吗?” 苏林点了点头。 “你想要救他们吗?” 第二个问题。 苏林点了点头。 “这条路是很危险的,你要成为英雄,而神代之后已经没有英雄了。” “这条路是艰险的,而我不会拯救你,不是因为我不能够,而是因为我不愿意。” “如果你没有能够成功,你跟他们一块死去,你的尸体和其他的凡物没有什么差别,混在一块腐烂,你能够接受吗?” 苏林点了点头。 “…你是个好孩子。” 女神感慨到。 “之前我要给你恩惠,你说你不喜欢战斗,也许恰恰相反,你身上洋溢着战神最喜欢的人类的斗志…明明是那么的弱小,却希望向更加强大的猛兽发起进攻。” “你身上有着属于人类的光芒。”她简短地说。 “但是我并不想做战神的信徒呀。” 苏林轻声说,语气中没有愤怒,甚至连敬意都很缺乏,像一个对母亲撒娇的孩子。 “能够信仰您,我很开心。” 开心。 屏幕前的所有人都趋于安静。 这并不是对神明使用的词语,女神也许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子的话,有些诧异的睁大了双眼。 大不敬。惩罚。天灾。之类的词语此前一直都有人刷,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无论如何,这是真正站在女神面前的苏林才能够决定的事情。 随即,仿佛是这个词语在她身上激起了回响一样,女神的眼神柔软了下来。 “我承诺你。” 她的手掌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颊。 这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欲,感觉到她手掌的温度,苏林只觉得自己仿佛浸泡在羊水之中,要重新化作母亲子宫里面的胎儿。 ‘…人类安抚光环是不是开的太过了?我感觉他下一秒就真的要叫我妈了。’ 【想开点吧,如果不是这个光环,哪里有这么快就能够收到信徒的。】 被女神所注视着,苏林的虹膜逐渐湿润。 泪水无法被眼眶留住,顺着两颊流下。 他只是无以名状的感动。 女神轻声对他开口。 “你是我的信徒,我要救你,如果你要拯救全人类,那我就为了你拯救全人类。” “等祂做完了那一切,等到大地被烧灼成了焦土,等到人类都已经不复存在。” 她伸手指着天上那轮明月。 “它会为你指出应有的路。” 仿佛呼应着女神的话语一样,那轮明月一闪。 此时正在注视着它的人都感觉到脑海中多了一些什么,但是细细去想,却什么都无法发现。 “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她说。 “一直走到冥府,走到我可爱的珀耳塞福涅的面前。” 苏林的手中还握着先前那个石榴的空壳。 不知不觉间,石榴已经变成了金色的,宛如一个珠宝被他握在手心。 “她会帮助你把所有死去的人都复活。” “好,这样子世界末日梗就可以轻松解决了!” “不愧是我!” 第20章 第 20 章 仿佛只是为了宣告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类的宠爱。 在她的宣告结束之后, 犹如突然转换的光影,女神的身影在全世界面前消失无踪。 只剩下苏林一人依然站在原地。 上空的明月依旧照耀着大地。 此时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复活全人类】这样的权能。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任何一个神明有资格掌管的权利, 被屏幕上的青年握在手心。 此前苏林还在地府的时候,军队已经推进了湖中女仙最后出现的地区, 只不过是出于对神明的畏惧, 没有让地质学家采集土壤样本, 或者让神学家过来观察而已。 这时候,士兵之间让开了一条路。 当地的掌权者缓慢步出。 他面色凝重, 看看苏林, 却根本没有勇气直视他的双眼, 视线只是落在他的鼻尖一带。 此时, 比起自己得救了的安心,掌权者更多的只是对苏林的恐惧。 这样大的权力真的是人类有资格执掌的吗? 女神对他的偏爱究竟要到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他不准备拯救这个世界, 而是准备毁灭它, 女神也会给他这样子的恩赐吗? 这种问题在想出来的瞬间就得到了答案。 对。会给。 因为正如女神所说,苏林是她的信徒。 因为不管他们执行了再怎么多的计划, 按照神话典籍, 或者哪怕是幻想文学上面的方法举行了多少次祭祀,女神都从来没有回应过。 她只承认这么一个信徒。 他走上前去,在苏林面前几步停下, 一点点低下头。 男人位高权重,身上有着被各种斗争洗刷过的所谓上位者的气息,但在这里他却低下头。 哪怕在屏幕上面看来,他要比苏林高出一些, 现在他在苏林的面前也仍旧是渺小的。 他给予了这位神眷者应有的谦卑。 “您…”掌权者迟疑的说。 而苏林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的眼神原本看向前方, 看向女神消失不见的地方, 现在才第一次看着掌权者。 这视线仿佛是要直直的将人看透一样,让人感觉到自己赤/身裸/体的位于众人的视线中央,掌权者的心头一凛。 不管怎么说,苏林都只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此前没有多少社会经验。 面对一位政治家,最大的可能是被骗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一点是不可能因为神眷而有什么变化的。 他当然可以让全部大地都枯萎或者长出鲜花,也可以杀死一位神明,但是在所谓的权谋或者人生经验上,他还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菜鸟。 不,正是因为强大者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些,所以政治家才有可以欺骗他的自信。 先前的那些时间里面,智囊团和各地的心理学家紧急组建起来,建立了关于苏林的心理模型。 他们认为苏林其实有点类似于那种突然中了彩票——并且估计是人类史上最大头奖的青年。 骤然得到的力量会让他的心态有些失衡,这种时候对他进行引导,也可以继续捧着他。 让他成为王上王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能够庇护整个希腊,能够得到的绝对会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他们这里从来就不缺酒池肉林的高官,只要他们能够继续做事掌权者也就不在意。 在国家级别的财团里面拿出每年收入的百分之一个点,用在个人的身上,他能够享受到的待遇能让全世界的普通人都瞠目结舌。 既然可以为了讨好女神而去举行人祀,那么再拿出来几十个年轻貌美的牺牲者,去侍奉这一位神眷者,又有什么不可以? 上面的说法还只是因为猜测苏林与冥府的权能有关,而心神扭曲,会以每天一个的速度,甚至是每天十几个的速度消耗侍女。 如果他真的像是表现出来的这么温和的话,那么单单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自愿报名的富家小姐就能够把那个临时组建出来的部门给挤爆。 “而且如果她们能够生下来一个同样获得神眷的孩子…” “这可是希腊神话里面的神官,他们最向往的不就是对□□的追求!” 先前会议室内的对话回响在他的脑中。 这听起来看有点像是把苏林当成笨蛋来耍。 但是这之中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他们会提出请求,接受还是不接受完全看这一位神眷者自己的愿望。 他们只是一个劲的付出,因为付出本来就有意义——全世界多少个国家连为神眷者进贡的权利都没有! “而且,你扪心自问,如果说你可以肆意的对另外一个人行使生杀予夺的权利,你有多少的可能,放下身段像一个普通的谋略者一样对别人实行阴谋诡计?” “女神之前可不是低声下气的一个一个找遍所有国家,告诉他们,‘哎呀,不行啊,我以前的时候根本就不开灯的,所以你们也把灯给关掉吧’。女神就是眨眨眼,全世界的灯都灭掉了!” “神明当然不会这么做。那些女神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祂们的心情像是天气一样的变换无常,也像是天气一样的无法改变。” “不,如果说某地干旱,我们还可以通过飞机和干冰来人工降雨,但是神明的意愿是根本不可逆转的…我们只能够顺从而已。” “但这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这是掌权者自己的主张。 他出身于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但是放在他的竞争者面前就没有这么的有力——现在可是资本当道的时代,所谓的贵族姓氏在这里毫无意义。 一路的从私生子的地位爬到现在,他最大的心得就是,‘你如果没有的东西。就从你的敌人手上去拿。’ 人类全都有着各式各样的弱点,他那位外交官大臣的庄园里面,经常会有不超过13岁的女孩子送进去。军部大臣一丝不苟,方正严苛,但是他的孩子吸/毒真的吸到嗨翻天了,不止一次被记者拍到,如果不是自己压下来,他早就被弹劾到死了。 掌权者从来不觉得有哪个人类是完全高洁的。 就连人类的上层替代品,女神们不也是随心所欲的犯错吗? 只不过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惩罚她们而已! “先前可以确定苏林不会受到物理性的攻击,但是毒杀会怎么样呢?拿他的父母来威胁又会怎么样呢?” 他在会议室上面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设想,脸上始终带着兴致勃勃的微笑,会议室里面的众人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阴沉。 最后掌权者笑了。 “这些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我想要告诉你们,苏林并不是神明。” “他被神明所宠爱,但是并没有成为神明。这个人比我们更加强大,但是依旧和我们一样站在大地之上,他是可以被打败的。” 种种疑虑混杂在心间。会议室依旧如同一潭死水,只有掌权者的声音缓慢的,像是一根棍子一样搅动着上方的空气。 “神明之所以高居在奥林匹斯山上,或许也就是为了远离这些阴谋诡计——女神问过苏林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去,苏林自己选择跟我们同生共死的。” “女神既然把他留给了我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利用的吗?” 掌权者之前有这么想过。 但是现在,在他的眼神下,他却感觉自己无所循形。 他是被当场抓获的小偷,只能够站在那里等待着审判,警察的手电筒直直的照在他的身上,不要说躲了,他甚至睁不开双眼。 苏林看着他。 女神并没有把智慧强行塞进他的大脑。 也许她希望他能够逐渐在与别人相处的过程中,学会人类应该学会的东西,而不是像吃下了伊甸园里面禁果的亚当一样,天然就懂得羞耻。 苏林的人生履历对于他自己来说,是确实活过的二十多个年头。 但是放在面前的政治家或者放在智囊团里面任何一位的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单薄。 他没有什么经验,看到别人笑起来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样子让那人觉得滑稽,还是因为那人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如果交流,通过语言这个桥梁,苏林毫无疑问的会被打败,因为他无法用女神赠予他的权能来护卫自己。 但是在这里。他们之间有着更明确的东西。 这个东西让他反败为胜,让他天然处于不败之地。 ‘这个嘛…’杜松子对系统说,‘我自己也不太搞得清楚,那些政治家的事情,如果让我跟他们玩战略游戏的话,我大概会在第三回合就全部输完。’ ‘但是只要不跟他们同台竞技就好了。’ ‘我还是可以随意的作弊的。’ ‘那孩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直都认为神明有窥视人心的能力…我当然是没有了啦,如果要把这个能力加在我的身上,要花费的信仰可不仅仅是天文数字这么简单。’ ‘因为平常的个人的话,完全没有窥视的必要,只要随便的玩坏他们就行了,要对整个世界使用那就很麻烦了。’ ‘不过用在他身上…’ 杜松子把双手交织,嘻嘻地笑了。 ‘苏林每天为我产生的信仰堪比一个国家,只要稍微分一点给他自己,看穿一个脑满肠肥的无聊大叔的人心,一定也非常非常的——简单吧。” 苏林注视着前方。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看穿人心的能力。 他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一点明悟,这是在女神还给他眼睛的时候他得到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的洞察神眷会被提升,实际上的确是提升了,现在的话,他的小地图范围应该可以延展到整个国家。 但是除此之外,也许就像是他之前无数次被触动到的,他也被神明温柔的分与了能够看透人心的技能。 只有这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女神能够满不在乎的就给整个国家降下大灾难。 人类的心理比他想象中的要肮脏很多。让他很讨厌。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也这么的肮脏。苏林想。 他自己以前也有无数次会诅咒,会想某人干脆去死算了,会嫉妒。 但是那些想法都只像是海水某一瞬间的波浪一样,甚至都无法造成影响,就被另一个波浪给淹没了。 因此苏林才能够作为一个正常人确实的活下去。 但是,现在,在他的面前站着的那个人。 明明是掌权者,明明是整个国家的领舵人,却毫不顾忌的把他的阴谋展露在苏林的面前。 更加糟糕的是,比起他想要对苏林做的事情。苏林不知道是不是掌权者的那些回忆,关于同样是引领着整个国家,乃至于影响整个世界政局的那些大人物们,他们做过的事情,要更加的恶心。 苏林有点想吐。 他在思考,当时女神对他伸出手,自己为什么没有抓住,而选择留在了大地上? 苏林有些茫然。 伴随着这种茫然,苏林的心里面有什么关卡稍微放松了一点。 “……” 就好像是水坝开闸放洪一样,一股恐怖的气息宛如海潮一般,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四散开来。 【只是强化了看穿人心的权能…?】 【单单只是那个,要耗费的信仰还蛮多的】 因为人类本来就无时无刻的不在思考着,他们认识到的想法只是冰山一角,潜意识则是真正大的海洋。 【如果要看穿人心的话,那么就得把那片海洋也全部了解才对。…把握真正的意图还是很困难的。】 打个比方,一个人在看到小猫的时候,很有可能同时产生‘掐住它的脖子’和‘爱/抚它’的冲动,这是很难免的事情。 但是一般来说他们要会做的行为只有爱抚而已。 【如果单纯的只是强化看穿人心权能的话,很有可能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并且让自己陷入混乱。】 ‘哇,难得系统你会说这么多,平常的信徒的话你不是都把他们当成蚂蚁,管都不管的吗?’ 【因为它是你的使徒,能够产出非常多的信仰。】 ‘嗯,我懂了,死要钱的家伙。’ ‘这个嘛…’ 杜松子思考一下。 ‘当然不止啦,我对我的信徒可是很好的,倒不如说难得有实验品的话还是想要好好的玩玩…说起来你知道大浪淘沙吗?’ 【大浪淘沙?】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语文从来没有及格过来着,反正看字面意思的话,应该是在猛烈的波浪冲下来的时候,沙子会被洗掉,就剩下金子留下来吧。’ ‘所谓的【猛烈的波浪】嘛——’ 杜松子笑了起来。 ‘不管人类在普通的时候心里面到底如何作想,如果面前有一辆重型卡车直直的对着你冲过来,在汽车的强光下面,脑子里面还剩下的,肯定就是当时最重要的想法了吧。’ ‘我觉得如果把他们吓得半死,一定能够撇除其他杂乱的思绪,听到最直接的心声!’ 【…你准备怎么‘把他们吓得半死’?】 ‘当然是靠我已经升级到中级的威压权能啦!’ 对我来说真的很好用,希望我的信徒也可以多多使用它装逼,我分给他的——不用特别感谢哦。 “……呼。” 轻的仿佛无法听见的叹息,从苏林的口中溢出。 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压,完全是更高等级的生物对下位者的威压施展开来。 周围的军队开始有些骚乱,原先生长起来的绿草在这种气息之中更加拔高了一些,而作为人类却只是想要匍匐在地祈求他的恩赐。 仿佛重力突然加重了数倍,掌权者感觉到呼吸困难。 他只能把自己的身体放低,放低,否则的话,就连让血液正常输送到心脏维持生理活动都做不到。 他在苏林的面前逐渐躬身。 苏林注视着他。 这是女神给予他的能力,并不是他自己想要使用就使用的,有点像是被动技能。 他对于让人类,哪怕是一位高权重者在自己的面前低下头,没有什么想法。 这是因为苏林此前已经在某处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全部恩宠,在那一位伟大的女神之外,任何的人类在他看来都只不过是地上的凡物而已。 更何况这个人有任何值得尊敬的地方吗?联想到刚刚的记忆,苏林实在是想不到。 或许对于希腊的人民来说,这个人是值得尊敬的,也有可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当时掌权者的名字是谁,也根本不会打开电视看新闻。 但那本来也不是他所掌管的领域,凡世间的政权更替对于女神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在中世纪,基督教那边神权高于王权,但希腊的神明一向不在乎这些。 祂们只是有的时候会在地表上面游历,然后把不信奉自己的国家全部化作地狱而已。 “希腊的国教是什么?” 苏林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面前的男人几乎已经要跪到地上了。 “从此之后信仰农神德墨忒尔!” 他回答。 苏林笑了。 先前伴随着愤怒,他的气势倾泻出来把所有人压在地上,那个时候他觉得很陌生。 但是现在,好像心意一动,他就可以把那些放出来的气势全部收回。 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你可以开闸泄洪,但是想要那些流出去的海水一点点回到水坝里面,就不太可能了。 不过苏林的确做得到。 远处军队的骚乱逐渐平息,原本感觉比先前沉重了不止一倍的云层,也开始慢悠悠的流动起来。 掌权者一点点站起来,只是头还微微低着。 苏林刻意的操控了一下,还有浅浅的一点威压萦绕在周围,让面前的男人至少对他,或者说对他所代表的女神保持着应该有的尊重。 ——你怎么可以在神前站得这么笔直呢? “请不要介意。” 苏林说。 他的声音比起人类的音质,更加像是敲击乐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他左眼的眼眶黑洞洞,看起来有些恐怖,但整体的面容却很温和。 “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是对神明的信仰让我们有了差距。” 对面的掌权者根本连腰都直不起来。面部由于毛细血管破裂而涨红。 他想要发出声音,张开嘴却呼不出任何的空气,只能更加的把头低下去。 苏林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点点——对于他能够操控的所有权能来说,真的只是一点点威压给收回来。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样发展的,也许就像女神说的一样,在他接受神眷之后,就自然而然的与全世界的人类都截然不同了。 即便如此,他们应该也是同类才对。 他望向远处。 “现在一切都归于正轨了。” 他说。 “末日会到来…不过至少有了挽救的方法。” 在上方。女神摘取他的左眼化作的月亮,依旧温柔的倾洒着光线。 在一切结束的时候,在那温柔的光线的引领下,他能够把全人类从冥府带到地上。 那是女神对他的慈悲。 掌权者终于可以站起来,原先几乎停止流动的空气,一口气通过气管涌入他的肺部。 他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然后也不敢抬头,死死的盯着地面,试探的问出了某个问题。 “您知道更多关于末日的…” “那是光。” 苏林笃定的说。 他回想着红月事件里面席卷整个地球的白光,还有女神在离去的时候往他脑子里面加的一点东西。 “灼烧着整个世界…祂的恩赐是无法进行逃避的。” 苏林看着某处,他的视线仿佛可以透过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直接看到万事万物的结果一样。 “人类无法阻挡祂的脚步,那火焰亦是人类所无法熄灭的…我们只能够顺从祂的意思。” 他对掌权者微笑了一下。 “安静的等待结果吧。” 掌权者依旧看着地面。 血液终于回流,他感觉到自己的面部发热,一滴滴汗珠顺着面容往下流淌,有些骚痒,但是他不敢动手去擦。 掌权者的心里面有些茫然。 这个人,这个白痴,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知道很多的情报。却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们说。 他让他们等待结果,他让他们顺从…他心里面有没有一点点作为人类的尊严? 他知不知道这句话就意味着全世界所有人都得等死? 这种想法在心里面盘旋。 但是最后,掌权者只是更加的弯下腰。 因为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好好讨好这位有着全世界人类复活权的神眷者。 “我们准备了宴会。” 掌权者的声音干涩的不像是自己的。 就算是面对同等级的,甚至是更加强势的国家大人物,他都没有这么卑微过。 “请您赏光参加。” ‘诶,目前情况好像出了一点点的问题…’ ‘我只是几分钟没有看而已,为什么苏林对于人类总体的好感都下降了这么多?’ ‘这孩子之后会不会变成那种自闭症患者,也不愿意跟别人交朋友,也不愿意跟别人进行社交,然后四十岁找不到女朋友…我是不是现在快点点化一个草木仙女,准备给他配种比较好啊?’ 杜松子陷入了混乱,最后又安静了下来了。 ‘算了,本来我也是那种不喜欢社交的女孩子,我的信徒这样子也差不多…’ 系统也跟着接话。 【本来他就是你的信徒,只要准备一个圣殿,让他在里面安静祈祷就行了——哪里有神明把自己的使徒丢出去乱晃的。】 ‘呃,你还没有放弃那个,如果我死掉就让他做我的备用身体的想法啊?’ 杜松子小小声的嘀咕着。 ‘不过本来那个国家首脑也怪怪的,明明我在希腊已经展示了这么多的神迹,他对我竟然毫无敬仰之心!’ ‘唉,算了,既然他准备推行我为国教的话那么就OK了,我的草木神信仰这一波应该能够变肥…现在应该去准备新剧本了。’ ‘我已经让苏林说出来了,【光会吞噬整个世界】。’ ‘如果这个是电影的话就是预告片大放送,如果这个是游戏的话,我也告诉了他们新活动的预告——大家应该也已经差不多做好准备了才对。’ 此时距离穿越回去,也就剩下三天不到。 ‘如果想要打倒那个白痴仙尊,那么所需要的果然是那个!’ 杜松子的眼睛亮亮的。 ‘全神话史最强的权能不就是那两个…灭世还有太阳神啊!’ 木易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他此时正在欧洲某个小国,所谓的‘鬼城’进行直播。 至少几十分钟前还是这样子的。 自从那次持续了几个小时,却闻名了整个世界,也真的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直播事件之后,许多主播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多了起来。 他们热衷于去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进行冒险,希望能够打动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神明。 这甚至是被国家所允许的,很多有着悠久神话的国家,尤其是希腊,都放松了一些地方的限制,也加强了对于林业管理局之类的配备。 一时间有很多住在野生地区附近的人,看天空,都经常能够看见救援队的直升机飞过的痕迹。有许多完全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遇险,获救之后被教育一通,又被灰溜溜的赶回家。 当然,死亡事件也不在少数。 倒不如说在整个世界局势都不明朗,各国焦头烂额的现在,有许多无法配备足够优良的救援队的国家里面,死亡才是常态。 在各种直播平台里面,经常会发生主播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掉入先前没有看见的沼泽之中,或者干脆给你看到他被不知名的毒蛇啃咬,因为没有办法及时获得血清而身亡的景象。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数量也是完全没有减少,倒不如说是越来越多了。 仿佛被火焰所吸引着的飞蛾一样,越多的人前往各种险境。 只要稍微有一点点关于超凡生物的传说,那个地方就一定会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被称为冒险者。 至于为什么让这些冒险者去分别探索,而不是国家以军队为形式平推过去—— “那倒是理所当然。” “神明偶尔会出现在落难的旅人,或者是走投无路的英雄面前…你见过祂们什么时候出现在一个士兵面前,揭露自己的真容吗?” 木易说。 木易也是冒险者之一。 但是与在镜头前信心满满的模样不同,他也只有在心里面最深处,才有一些能够跟神明接触的希冀。 不过真正要说的话,他也无法抵抗那一种恐惧感。 神明是完全高于人类的存在。 实际上虽然大家都嫉妒苏林嫉妒的要死,可是换位思考,自己站在女神的面前,估计一句话都没有说,就会因为无聊而被杀。 【苏林完全是没有理由的被偏爱着。】 冒险者们互相交流的匿名论坛上面,留言板迅速的刷新着。 【他当时甚至都在女神面前问出了关于她女儿的问题了,女神也真正动怒了,他却用新的话语抚平了女神的心情。】 【如果说有什么天生的神眷者,那么一定也就是他这样子的存在了。】 木易这么想,抬头看了看天上。 天空的景象万年来都是不变的,只不过在工业革命之后,人为的污染使得他很久都没有见到清澈蓝天。 但红月事件后,大多数工业都被破坏。 虽然说肯定有经济危机大萧条之类的,不过那都是世界毁灭之后的事情,现在算是战时,军方和政府强制接管,反而使他感觉物价比之前低了不少。 工厂的烟囱不再冒烟,排水管也不再向外排出污水,河流比先前清澈了不少,天空也比之前更加的晴朗。 他抬起头,可以直接看到蓝色的天空。 天空上,太阳依旧平等的向地上洒下光辉。 然后还有另外一个,哪怕是白天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球体。 给不明所以的人看到,应该会认为是月亮的东西。 球体也朝地上倾吐着光芒,但这光芒中缺乏热量,就算是最爱美的女孩子,也不会在这种光下面打上她们的遮阳伞。 而且,比起巨大的,上面有着陨石坑的凹凸不平的月球,它看起来要更加的精致。 就像是一个被精心雕琢的宝石一样。 因为那本就是造物。 那是女神摘取了苏林的眼睛,放置在天上的东西。 也是未来唯一一个能够泅渡人类的诺亚方舟。 “……” 如果他也能够… 木易摇了摇头。不再想那么多。 那距离他来说太过于遥远了。 他低下头来。 他刚刚看着天上,旁边的助理也眼神放空。 木易看着助理发呆的样子,训斥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 他此行的目标是探索欧洲鬼城。 ‘鬼城’,这一个词也许会让人误会些什么。 但是实际上只不过是当年这里的重工业很发达,一堆人聚集在一起形成城镇,后来又由于政策,使得劳动力迁移,导致这里被完全荒废了而已。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垮塌的房屋,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锁门的概念,半掩着的铁门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 这次过来明明是来探索的,直播间的标题上面,连鬼城这两个字都给打出来了。 但是一路过来,比起什么幽灵或者怪物,倒是看到到处乱跑的野兔子还比较多。 木易叹了口气,觉得这种地方是肯定不可能有神明。 这个地方仅仅只是工业时代的伤痕而已,如果说要有的话,在这里出现什么杀人狂,或者跨国犯罪集团拿这里当作据点才比较可能吧。 但是无论如何,能够拿这个来欺骗一下观众也好啊。 木易隐秘的打了一个手势。 助理迅速的把摄像头对准他。 木易对着摄像头露出了笑脸。 “大家好,我就是你们的木李子——木哥,自从上一次的博物馆探寻埃及木乃伊之后,这一次我们来到的地区就是…” 自从末日预言后,大多数重工业都被席卷,新兴的it产业基本上也全部都不能用了。 只有娱乐业在这一段时间之内疯狂发展。 如果不是股市已经完全关闭,股价应该会上升的非常厉害吧。 反正几天之后都要世界毁灭,按照之前农神的言论,不仅仅是人类要迎来自己的末日,除非你是永生的诸神,否则万物万物基本上都要死。 而且不管是农神还是苏林,都提到了所谓‘炽热的光芒’。 【在希腊神话中,能够毁灭整个世界,还是光芒,那还能够是什么?】 【法厄同驾驶日神车并且失控,让太阳直接落到大地上啊!】 苏林的直播间里面已经黑屏了至少几小时了,据说他在希腊政府临时提供的圣殿里面,日夜不息地进行着祈祷。 但是弹幕依旧密密麻麻的十分热闹。 不少人都把这里当成了探讨神秘学的圣地。 【当时按照神话里面的记载,是大地女神都无能为力的大灾难…人类就更不要想做些什么了。】 【如果我们这里有念个咒语就能够改造大陆架形态的魔法师也就算了…】 【但是政府招贴广告已经不知道了多久,也让基层干部一村村的去拜访那些神婆,到现在骗子找了一堆,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化学家苗子也找了一堆,超凡者一个都没找到。】 【…不过排查出了不少有着幻想症的精神病人,最近精神病院一直爆满倒是真的。】 【以科学的眼光来看,太阳距离地球再近那么一点点,整个地球的地表都会被烧化成玻璃。】 【阻拦是已经没有办法阻拦了,现在要学着电影把地球改装成一个超级发动机逃离太阳系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解决的措施就摆在那里。】 所有人都开始得过且过了。 他们基本上都已经做好了会毫无阻碍的死去,然后被复活,醒来时会面对一片废墟的新世界的准备。 因此正在疯狂的把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全部消费掉。 娱乐业当然也是大大的兴盛。 在这种时候,木易所考虑的,不是第一时间赚取金钱。 现在赚取金钱也没有什么用,物价如果不是被官方给把持着一定会上涨得非常厉害,他所考虑的是在这种时候建立自己的名气。 他一直都是一个不愠不火的主播,但是如果能在这几天抓紧时间打响名气,那么在世界末日结束后,应该也可以抢占先机。 这个考虑听起来非常的幼稚,不过这是木易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 因为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擅长。 更何况还有苏林那么一个鲜明的例子。 在直播行业里面,全世界的主播都想成为下一个神眷者,可以说是美国70年代的黄金热的再现,那他混在这其中也不算太离谱。 一边对着镜头抛出一些不痛不痒的黄/色笑话。他继续往前走。 鬼城一片荒芜,如果只有单独一个人,在这里面一定会被这种寂静给包裹,吞噬。 但他身旁有拿着摄像机的助理。 这个助理总是战战兢兢的,比起说话更加擅长道歉,像只暴露在猫面前的鸽子,唯独拍摄技巧非常的精湛。 而且大概因为是女性的关系,虽然说她自己相当的不修边幅(木易有很多次都想摘掉她那个啤酒盖一样厚的眼镜,逼她去换个隐形眼镜戴戴。)但是对于帮木易化妆,还有修容之类的都很精通。 而在木易的后面,则是他此行最大的保障。 退伍军人李哥。 李哥是跟着他很久的老人了,不管是拿行李之类的,还是做一些重活都干得很拿手,这一次也是他拉上李哥来到这里的。 有两个人同行,其中还有一名退伍军人。虽然说这点力量不管是面对神明还是面对怪物都是同等的不堪一击,但总能够相互照应。 这么想着,他继续往前。 “…嗯?” 他发现前方有什么东西。 这个地方,一个人的话会感觉到恐惧,三个人在一起就只像来到一个无聊的景点一样。 就算木易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出什么卖点。 这里除了蔓生的野草,还有到处乱蹦脏兮兮的兔子之外,什么都找不到。 …不过如果在这里突然遇到一只孟加拉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啊。 木易胡乱的想着,突然在前方发现一滩水洼。 说是水洼,倒不如说从几米之外的木易眼中看来,那是一滩纯黑色的液体。 应该是液体,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这倒是有点奇怪,这个地方最近没有下过雨,那水洼也只是浅浅的一滩…在这么灿烂的阳光照射下,应该早就被蒸发了啊。” 木易胡乱的想着,又掰开矿泉水咕噜咕噜的灌了好几口。 “这地方真的太热了,之前过来的时候天气预报里面没有写会这么热啊…” 阳光照射下来,他的视野几乎都要被烤得扭曲了,或者说空气在这种热度之下开始随便乱撞了。 但是在它的照射下,水洼没有往上冒出任何的蒸汽,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 而且在这种灼热的环境下,任何一点的水源应该都会吸引野生动物才对。 但是此前他还在路上看到不少乱撞的野兔子,在这个水洼旁边却格外的寂静,连个昆虫都没有。 “应该不是自然产生的,有谁刚刚把水倒在了这里吗?” 木易想。 最近一大堆人进行探索,往常一年都无人问津的地点,现在经常遇到同行。 他之前过来的时候在当地登记信息,如果24小时没有回去,就要派搜救队搜索,也听当地的官员说自己不是过来的第一个人。 “在我之前应该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和少女才对。” 他在鬼城入口的时候,也看到一些野草被踩住的痕迹。 不过不管是为了直播的效果,还是为了在遇到神明的时候不要被抢了自己的风头,木易都没有选择跟着那些痕迹一起走,他们应该会分散才对。 还是说在这个密密麻麻,根本感觉不到人类气息的鬼城之中,自己与那些人的路途又诡异的交叉了呢? “……” 直播已经开始了十几分钟了,木易已经把能介绍的店铺和环境都给介绍一遍了,人流量也渐渐少了起来。 比起隔壁在亚马逊雨林里面进行探险的专业队伍来说,自己在这个鬼城里面行走,实在没有什么卖点。 如果现在能够和新的人接触,应该也能够提升直播的效果吧。 这么想着,木易走向那处水洼。 “呀!” 他又听到了身旁助理的叫声。 “…又怎么了?” 他不耐烦的看过去。 一看过去就忍不住呃了一声。 之前说过这里人迹罕至,基本上已经变成了动植物的乐园。 在大城市里面被人类所饲养的动物都有专门的上厕所的地方,但是在这里,你总不会指望它们还有一个专门的点吧。 如果说是普通的街道的话,肯定有环卫工人定时打扫,但是如果是这种荒郊野外的话… 助理欲哭无泪的抬起脚。 一滩白色的粘稠固体死死地粘在她的鞋底。 木易忍不住向后一步,免得闻到臭味。 “你去把它给弄掉…” 他无语的说着。 这个时候助理也看到那处水洼。 她的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把鞋踩到那里准备把它给蹭去。 “……” 如果再来一次,木易绝对不会让她这么做。 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在踩上去的瞬间,她才发现那并不是水。 那是一片黑色的空洞。 简直就像是被那空洞给吸入一样,她的脚一点点陷了进去。 “啊。” 助理惊慌地叫着,她的手揪住了木易的衣角。 她抓的死死的,木易连打了好几下都没有松开。 还没有脸盆大小的空洞,不可能塞得下两个人类,但是在这里,他们就这么不可思议的被那吸力席卷而去。 “我操/你妈!” 视野飞速下坠,不仅仅是失重感,木易有一种整个时空都在他的眼前变换的错觉。 不,肯定不是错觉。 碌碌无为的在人世间生活了几十年之后,木易终于迎来了他此前梦寐以求的神秘事件。 并且看样子就来势汹汹。 在被吸进去前的最后三秒,木易做了他认为应该做最后一件事。 他死死的抓住了身后李哥的手臂。 在抓住他后,仿佛是列车员确认终于所有乘客都上车了一样,开始发车,吸力强大了百倍不止。 连尖叫和咒骂都来不及。三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第21章 第 21 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 面前的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只不过比原来更加黑暗了一点而已。 那一点黑暗,也能够归结为自己的晕眩感带来的视野转换问题—— 才怪。 木易在心中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 究竟要怎么样的晕眩感, 才能够让上一秒还是白天的城市,下一秒就直接变成了黑夜啊! 在失重感被脚踏实地的稳重感所取代之后, 他甚至都来不及责骂那个把自己拉进了漩涡的助理。 只是死死地捂着她的嘴,防止她因为过度的恐惧而尖叫出声。 助理的脸上湿腻腻的, 出门前涂的防晒霜和一大堆保湿用的膏混杂在一起, 在他的手上糊成一团。 木易能够感觉到她的嘴唇张张合合的,想要说些什么,带着湿意不断摩擦着他的手心。 但这其中完全没有一点点的男女旖旎,恰恰相反, 木易总觉得自己的手下面按着一条章鱼。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不能出声。 木易反复的只用嘴型对她说。 这种行为其实没有什么用, 在他手掌的阻挡下,助理连气音都无法溢出,根本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他只是这么说服着自己而已。 因为就在他们所在地的外面。 就在他们所藏身的墙壁的外面。 “哗啦啦。哗啦啦。” 缓慢的拖拽着锁链的声音。 咚。咚。咚。 有什么东西踩踏着大地。 木易用余光死死的钉在旁边的一角。 在那里,某个巨大物体所投射的影子缓慢移动着。 那是一个身高至少有五米的屠夫。 屠夫, 之所以会给人这种印象, 就是因为它长得跟游戏里面的那些屠夫形状的怪物实在是太像了。 □□的上半身,粗糙的短裤, 粗肥的身体,拿着的砍刀拖拽过地面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它的身体至少有五米高, 至少在他周边那些建筑物的衬托下面, 屠夫的肩膀能够到二层楼的高度。 这么高的话, 从这个角度很难看到屠夫的具体容貌。 但先前木易看到他的眼睛散发着红光。 当时,有一头类似于之前在上面乱跑的野兔正在横穿街道——当然那绝对不会是野兔,那东西至少到木易的腰部那么高。 野兔被屠夫撞见了。 屠夫弯下腰来一抓。 看着屠夫痴肥的,绝对与健康两个字沾不上边的体型,就知道它的行动不可能迅速。 简直就像是电影里面的慢动作一样,他缓缓向下。 但就是这么缓缓的动作,在屠夫过大的体型作用下,也显得像是一座突然压下来的小山一样,让人无法逃避。 那类似于野兔的生物,在屠夫的阴影下,甚至连动弹都不敢。 就这么被它握在了手心。 “……” 它缓慢地收紧手掌。 就这么一握,那东西在屠夫的手中变成了肉糜。 木易不敢再回想下去了。 一想到那时从屠夫的手中爆出来的,混杂着皮毛的鲜血… 还有类似于缓慢碾压番茄一样的声音。 他就感觉胃部一阵翻涌,忍不住想吐。 但在那个时候,木易没有想那么多。 那个时候他只不过刚刚传送到这里,连情况都还没有搞清楚。 他当时只是站在原地,更准确来说,感觉脚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钉在了地上一样。 他看着屠夫一点点扬起头,把手举高。 木易的视线紧紧的追随那个下落的红色肉团。 它掉进了屠夫的口中。 紧接着,屠夫把脸给低下去。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传来。 那听起来简直是打开了厨房的绞肉机。 “……” 早上吃下去的东西涌到了嘴边。 木易脸色发青,得很努力很努力才不要现在就吐出来。 这并不是因为当时的场景过于恶心——如果你是那种会直播观看重口味电影来赢得播放量的人,你就不会觉得那种场景血腥。 而是木易总觉得,不,他完全坚信,如果自己被发现了,自己也一定会变成一模一样的肉团,被屠夫吞进嘴里。 探索鬼城听起来很像是游戏里面的开头,踩到了莫名其妙的东西被拉进异世界就更像了,但是那东西肯定不是游戏里面友好的引入NPC。 如果被发现就完蛋了。 木易死死按着助理的脸。 先前下坠的时候,助理几乎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的衣袖,那时她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而木易在被拉过去的途中,还是有几秒可以思考的。 不,或许没有到几秒那么长,但总之在那个瞬间他猜到了自己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危险,并且得出了结论。 他需要一个保镖。 或者那个时候能再拉一个人下水也好。 他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死死握住退伍军人同伴的手的。 而现在,木易也依旧握着李哥的手臂。 在那种怪物的威慑下,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李哥也身体紧绷,出了一身冷汗。 木易感觉手下握着的是一根湿腻腻的铁棍,为了防止自己的手因为打滑而落下,他几乎要把指甲也给扣进去。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拼命冷静,希望自己的心跳声更加平复一点。 不要被听到。 不要被发现。 或者… 他有一个微弱的念头。 那念头满怀恶意,萌生的时候几乎让木易自己都被吓到。 至少让旁边那对少年少女先被发现。 应该说人被逼到了极限就能有超常发挥。 木易刚掉下来的时候,哪怕仍处于惊慌失措之中,却死死地把助理的那声尖叫给按回了肚子里面。 并且就算是在那慌乱的几秒钟,在发现怪物之前,他东张西望试图确认周边的情况。 也看到了在旁边废墟中,有一对少年少女。 现在木易藏在原地,身体僵硬,连影子都不敢晃动一下,就可以把他和她打量的更清楚了。 年纪大概十五六岁,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会遭遇险境一样的简单着装。 木易想起来之前过来的时候,林木管理局那边的人说,‘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先你一步过去了。’那么肯定就是这两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他和她是如何被吸入这个鬼地方的…而且搞不好就是因为他和她的举动才会让自己也被吸下来。 这么想着,木易就有一种往地上吐口水,大骂的冲动。 少年和少女穿着的衣服不太一样,对比起木易这边三个人都穿着统一的冲锋衣,能够得出一个结论。 即那两个人应该不是结伴同行的。 不然的话当时的官员也不会说什么,‘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应该会直接说‘有一对’才对。 几乎像是打发时间一样,木易学着小说里面的侦探进行着推理。 虽然说面对这种杀人事件,就算是福尔摩斯过来也会傻眼吧。 他得出的结论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是随即,木易发现了一件事情。 先前他进来的时候,在入口那里看到的路径是截然不同的,过来鬼城探险的三波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分头行动。 但是少年少女现在出现的时候却在一起。 这说明在木易之前,这两个人先一步的被拉了进来,并且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和她短暂地结成了同盟才对。 如果说那两个要结合起来去违抗这边就麻烦大了…不过这边有三个人,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尤其李哥还是退伍军人,而且这边的两个也都是成年男性… 等一下怪物走之后,应该可以用半恐吓的方式,让那两个小孩吐出自己提前来到这里,知道的情报。 这么想着,木易继续看着那边。 一开始下来的时候,他的手就死死的捂着助理的嘴,而少年也做了跟木易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的面色凝重,但和木易几乎像是泄愤一样的大力气不同,看起来仅仅只是为了让她不说话的按压着而已。 少女的表情里面也没有什么缺氧一样的痛苦,没有被靠得这么近的害羞,甚至连对怪物的紧张和害怕都没有。 仅仅是一副百无聊赖。 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地在前面徘徊着,好像完全没有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看起来就是那种,在恐怖片里面只会拖后腿,然后在第十分钟第一个死掉,来炒热气氛的家伙。 木易心头带着恶意判断。 之前有说过这一切都很像是游戏,不过肯定是那种真实会死人的游戏。 他不知道屠夫全力奔跑的速度是什么样的,但现在屠夫显然是沿着固定的路线悠悠的行走着。 由于过高的身高,对于人类来说它的速度不算慢。 木易刚过来的时候,屠夫的身影只是在数十米外的建筑物之中若隐若现,而现在已经逐渐逼近了。 铁链拖拽的声音越来越近,木易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 他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希望自己绝对不要被发现。 或者如果真的有人死,那最好是旁边的两个。 但随着铁链脱拽的声音逐渐远去,木易根本没有探出头观察的勇气,但也可以看到屠夫至少五米高的身体在地上投射的影子逐渐遥远。 什么都没有发生。 木易先前一直会以为,或者简直可以说是隐秘的期待着。那边的少女会发出一声刺破夜空的惊叫,把屠夫给引去。 说起来,路边没有街灯,他也没有看到月亮什么的东西,为什么还可以看到屠夫的影子呢? 应该有什么光源才对啊。 木易漫不经心的想。 听着锁链声逐渐远去,远去,一直到隐没在夜晚的空气流动声中,他才放开按着助理的手。 并且,仿佛全身上下的力气同时都被抽走,他的腿一软,抵着墙滑坐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冷汗粘在后背上了。 对面的少年则比他更后面一点才放松警惕。 在他松开捂着少女的手之前,少年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视线中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静静的,有点好奇。 相比起来,这边倒是希望他能够做自己的替罪羊。 想到这里,木易就忍不住有点想要苦笑。 不过这应该就是小孩子的天真吧。 少年把手放开之后,女孩子没有第一时间逃开,而是站在原地打量了他几秒。 这几秒里面,木易可以看到她纤长的睫毛扇动的那么几下,漂亮得不太真实。 然后少女拉住了他的衣领,把他给揪了过来。 他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不过没能从这个动作里面逃开。 像个玩偶一样被抓了过去,和她额头相抵。 很难想象少女纤细的手臂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那么就是他完全没有抵抗吗? 总不可能和外表截然不同,她真的是一个大力士吧? 木易坐在原地想。 而且怎么回事?我要在这里见证什么恋爱故事吗? 木易瞥了瞥旁边助理拿着的摄像机。 如果这种时候还能够保持直播,那可真就是赚大了。 他的心里面有这么一种想法。 然后,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他也依旧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你刚刚。” 她的声音并不大。 但是因为所有人都刻意连呼吸声都压低,所以在这寂静的空气之中,她的话语传达的非常的清晰。 “你刚刚在做什么?” 她问。 语气中满满的都是个人意志。 感觉上是一个从小到大不管提出什么要求,都只会被恭恭敬敬的说‘是!’的大小姐才能够说出来的话。 结合刚刚的事情,木易差不多可以猜到,她接下来要质问,‘为什么你敢碰触我的身体’之类的话语。 在动漫里面应该会有这种剧情展开,电视剧里面也很常用,但是发生在现实里面,却让人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在这种场合,只想让人揪着她的领子用力摇晃,说你搞不搞得清楚情况啊? 她说着,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废墟之中,简直就像是女高音的歌声在贝壳形状的大剧场之中一样,回荡开来。 她的眼睛盯着少年。 那双眼睛,木易分不清楚是什么颜色,但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的眼睛依旧也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有些像是火红的蛋白石,也有些像是被浓缩的星云。 她每次眨眼,随着投射在上面的光影的变换,都会绽放出截然不同的色彩。 “在那种情况下,出去战斗不才是女神所嘉奖的吗?” 她问。 不同于木易原本想的耍大小姐脾气。 但是少女的话语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脱离现实和让人恼火。 搞什么?这个人是完全疯掉了吗? 木易这么想着。 对着刚刚救下自己的人大放厥词。如果是木易自己在那里的话,应该会给她一巴掌。 当然了,木易可能最开始就不会做救下她的这种蠢事。 但是,对于她直接的询问,在那双颜色不确定的眼眸的注视之下,少年缓慢的眨了眨眼。 “我…” 他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少女仿佛是为了听清楚这种低低的声音一样,把睫毛轻轻垂了下去。 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了手机。 木易看到他一点点的移动着指尖,在手机上面敲击出了什么字句。 少女看着屏幕上的字体。 那双黑夜里的宝石一样的眼睛缓慢移动着,等到它从一端移动到了另一端,就完全把那一句话给看完了。 一边看着,她的嘴唇一点点的张开,好像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却被他用一根手指虚按住了。 ‘安静。’他用口型对她说。 少女笑了。 “【因为我是一个弱者】,非常棒的回答。” 她这么说,还是原来的音量,这边的木易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具有穿透力的,女音乐家的纤细嗓音。 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看上去眼高于顶的大小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没有什么瞧不起人的意思。 仿佛先前的几秒观察,就已经能够把屏幕上面的字句铭刻于心一样,她不再盯着手机,眼睛向上打量着少年。 她兴致勃勃,嘴角逐渐的向上翘起。 这种笑容甚至让人有一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觉得她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真神奇,那你为什么会来保护我呢?” 至少对面那个白痴觉得是保护。 这么说,她把脸微微往旁边偏了一下,用来指代木易。 木易有点不可思议。 倒不是对于自己被说白痴的愤怒,而是他之前一直都以为,那个女孩子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存在呢。 至于愤怒嘛,在他的心目中,已经简单的把这个少女打成了拿来寻找刺激的富二代,在这种满是怪物的幻境之中,应该很快就会死掉。 也有可能在这之前能够榨出一点价值,拿去当诱饵,或者杀鸡儆猴,提升自己在这个小团体里面的影响力之类的。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比起愤怒,他更多的只是想继续观察。 如果说你面前有一个接下来就要被送上餐桌的鸡,它对你咕咕叫着,你会对它有什么愤怒吗? 少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对于‘你为什么要救我?’,不过木易倒是可以自动在心里面得到回答。 差不多就是青春期的对女性的向往之类的,如果不是在这种场景下,她的确长得像是所有男性在心里面描绘过的梦,甚至比梦境更上一层。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一样,少女隔空朝这里投来蔑视的一瞥。 ‘讨厌的猪,如果不是需要你的摄像机过来进行直播的话…就不能够换一个吗?’ 【普通的人类。尤其是男性,基本上都不会合你意的。凑合着用吧。】 “如果你觉得自己自身难保的话,自己在那里瑟瑟发抖就可以了,但是你却要救我…” “这么说吧,你想要成为英雄吗?你是雅典娜的信徒吗?” 少女连续追问着,焕发着奇特光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以每秒钟几厘米的速度朝着少年逼近。 而他什么都没有说。 “……” 仿佛终于对他丧失了兴趣一样,少女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 她把他的身体推开,几步走出了墙壁的遮蔽。 木易这才完全的看清了她的身影。 先前她有大半的身体隐没在墙壁的阴影之下,但已经可以窥见美貌。 而现在,宛如被拍卖师轻轻捧出的绝世珠宝一样,她的身影暴/露在那来源不明的柔和光线下。 “……” 李哥的身体更加僵硬。 身旁的助理把手死死地按进了木易的手臂。 木易几乎要停止呼吸。 他的心中比起对于美丽的向往,更多是毛骨悚然。 这种程度的,人类完全无法接触的美貌,他十几个小时前曾经铭记于心。 那都是人类绝对无法接触的神明。 少女正对着依旧处于阴影下的少年。 “如果谁都不信仰,那就什么都不要想改变。” “弱者能做的,最多也不过是去乞求强者的帮助而已。” “…你要向我乞求吗?” 她说。 一边说着,她一边微微地把头抬起来。 在光芒的照射下,她的眼睛简直就像是宝石的切面一样,散发出不同的光彩。 但视线落点都是一样的。 她死死的盯着眼中的少年,好像是一边飞翔一边盯着草原上兔子的猎鹰。 “祈求我拯救你,祈求我大发慈悲,你要记得歌颂我,而我会让你见证英雄的战斗史诗。” ‘…这台词太傻了!’ ‘虽然当时我自己也觉得很带感就是了,但是真正读出来好尴尬啊。’ 【但是很直接啊。】 【之前你口中的讨厌的猪,现在已经很彻底的被吓到了】 阴影中,少年看着她。 手机的光照在他的下半张脸上,这种打光看上去一般都会显得阴森恐怖,鬼片里面经常采取这样的打光。 但从这个角度,木易却只能看到他柔和的五官。 “ 我…我不知道。” 对于这种回答,少女皱了皱眉。 她的身上有着凛然的暴风一样的气场,想必对于这种不干不脆的说法非常抗拒。 ‘呃,虽然知道这个是正常人的反应,不过莫非我不用威压就真的骗不到人?’ 【你现在要开吗?】 ‘才不要,这次我可是精心的写了剧本,参考了不知道多少的游戏和电影。’ ‘刚刚那个屠夫出来的时候,不是也把他们吓得半死吗?’ ‘剧情结束之后,到底是要洗脑,还是要把冒犯我的讨厌鬼——就从刚刚那只猪开始全杀掉,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嘛——’ ‘我已经知道我的演技在普通情况下是很不好的了…既然如此就让这个剧情稍微有点波澜好了。’ 随即,少女的眉头舒展。 仿佛等待了许久的某个东西终于到来一样,她笑了起来。 她的一只手举高,然后猛的下落,往某处一指。 追随着她莹白的指尖,木易转过头去。 在那里,似乎是被她的身影所吸引,铁链拖曳声传来,砍刀在地上拖曳的声音宛如一条线一样朝着这边接近。 屠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街道的转角。 “那么。” 少女悠然的说。 她似乎半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声音会被屠夫听见。 她的身影已经被屠夫转过来的猩红眼眸捕获。 “我就展示给你看吧。” “面对我(强者)的注意事项。” 对于杜松子来说情况很简单。 这一切都是她紧急做出来的。演员也是临时招募的(当然了,作为神明是完全不可能考虑他们到底愿意不愿意被招募这个问题的)。 至于为什么会选在这个地方… “唉,其实我以前也做着去欧洲留学的梦呢。” “就是那种在威尼斯的街道上面吹泡泡的场景——” 她脸脸红的说着从电影之中剽窃下来的构思。 “总而言之就选在了这里。” 影子城市就是直接py的原地址,然后把色调调暗至少三度就可以了。 至于所谓的来源不明的光源… “再加一个光投影嘛!” 没有月亮,是因为在这里出现红月的话,大家可能会产生错误的信仰偏向。 “毕竟我现在要扮演的是一个全新的神明。” 至于屠夫,完全是她在网上看到一个游戏cg,就直接把里面的角色拿出来用了。 它吃掉的那个兔子真的就是兔子,把普通的兔子放大了至少十倍,做出来的玩偶。 “不是真的生物——我没有虐待动物的兴趣哦。”杜松子是这么说的 抓起来吃进去的过程由系统代劳,她就算是模拟也不想做这么恶心的事情,不过系统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那么现在要做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漆黑的街道中,少女抬起头,摇摇与怪物对视。 明明是抬头,却没有给人任何仰视的感觉。 恰恰相反的,在她的注视下,屠夫反而开始退避。 “……” 它握着砍刀的手僵硬了一瞬间。 随即,像是要把自己的恐惧给吹散一样,他全速朝少女冲来! 现在木易知道,当屠夫并不是慢悠悠的顺着固定的路线进行巡游,把面前出现的能动的东西全部吃掉。 而是真正遇到了想要追捕的猎物,真正开始动起来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速度了。 完全是推枯拉朽。 有人把城市比作钢铁丛林,那么这种丛林在屠夫的身高对比下面就只是小草丛而已。 被它踩中的电线杆就像树枝一样折断,被它的手打到的高楼也只能像是积木一样被推翻。 木易只能尽全力的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希望自己不要被余波给砸死。 它的身体是那么的庞大,甚至随着奔跑的过程越来越大。 此前只是两三层楼的高度,等到它踏到接近百米的距离的时候,已经和一栋大厦差不多高了。 ——看来和之前的那些神明直播一样。它平常的状态也只不过是一种伪装,真正要战斗时候却会才会显示出自己的真身。 在屠夫重重的脚步之下,已经不仅仅是地震来形容这么简单了。 柏油质的马路就好像是波浪一样上下起伏,每一次起伏浪尖都会破开,露出尖锐的钢筋。 路旁停着的车辆,就好像是浪尖的海草一样,四处滚动,不断互相冲撞。 即便是背对着街道,木易也能够看见身后汽车碰撞时爆炸的火光。 任何一个普通人站在这里都会面对他们自己的世界末日,他们脸上所有的表情都会被恐惧所占据。 但是在几米之外,少女就站在那里。 在屠夫的对比之下,她看上去就像是巨浪打上来时岸边的一颗小树。 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仿佛随时都要被吹倒。 屠夫此时已经至少有三十米高了,他奔跑时掀起的狂风都可以将商店的橱窗给震碎。 在这种狂风之下,少女轻轻把被吹乱的长发捋到耳后。 一边这么做,她自然而然的转过头。 在身旁的废墟之中,少年也采取了跟木易一样的蹲伏姿势。 但是与木易不同,他的眼睛并没有死死的盯着地面,而是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两双截然不同的双眸对上了。 她虹彩硕大的双眼几乎要把他给吸进去。 “你在看吗?” 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少女微笑了。 “那么…” 她踏在地上的脚移动了几厘米。 她的身体微微向下蹲。双手自然而然的放在身前。 这种姿势,任何一个电影迷都能够辨认的很清楚。 这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或者香港那边的武打片里面经常有的姿势。 不过任何一个真正的武者看到,就会开始斥责她的脚步结构松散,这种姿势根本不好发力,只是为了好看或者方便而已。 但是—— “看好了——我不准你眨眼。” 保持着这种姿势,少女轻飘飘一拳打出去。 她握着的拳头看上去小小的。 都不用一个大人,任何一个同年纪的男孩子随便一握就可以包住。 但木易看见了绚烂的光影。 伴随着她的动作,有狂风或者说是有烟花,从她的手掌之间炸开。 他真的看到了光焰所做成的蛇围绕着她的手腕游走了一圈。 然后猛的轰出! “轰隆隆——!!!” 临街的窗玻璃纷纷破碎,靠近它的商店承重墙全部倾倒。 木易并不是看着她的挥动轨迹,而是看着周边领域被她破坏的范围,认识到她的目标的。 她的身体微微的旋转着,绚烂的烟花在她的手上炸开,少女的手臂完全被火焰吞没。 空气被扭曲,她的额发都被吹起。 但她的眼睛依旧盯着某处。 在那里,巨大的怪物嘶吼着朝她冲来。 这绚烂的光斑在接触到屠夫的一瞬间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任何反应,光蛇一路叫嚣着毁灭沿途的一切,碰到屠夫身体的时候,木易只觉得空气为之一静。 随即,屠夫被碰到的地方开始塌陷。 他的身上出现了花岗石被打碎一样的蛛网状裂痕。 不过大地被击碎,会蹦出石头的碎片,而他身上弹出的则是比钢铁更加坚硬的血肉。 仿佛是火车开动一样,轰隆隆的痛呼声从屠夫的口中溢出。 腹部的空气和血肉一起从他的口中被挤出。 被少女的拳风所激发的烈焰,宛如一条蛇一样的啃咬着它的腹部,朝街道的另一端砸去。 越往后,就好像是被狂风吹散的纸片一样,屠夫的身体越来越大。 木易知道所谓武林高手都有‘内劲’这种东西。 她们的攻击不仅仅是物理性的,还会有内部的伤害。 那个少女的攻击一定也是这样子的。 伴随着时间,内部的伤害真正开始起作用了。 一开始是肿胀,后来就是干脆的破碎,好像是在他的身体里面塞进了一个手榴弹一样。 不,就算真正塞进去了一个炸弹,也不可能造成这种破坏性的。 屠夫被打的往后飞,轰隆隆的音爆声一刻不停的响起。 并且越往后音爆声就越大,几乎不符合物理法则。 已经完全没有必要攻击了,仅仅只是中途的余波就足以毁灭自己的敌人,少女的拳头依旧顺从着惯性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圆弧。 木易几乎被她拳头上萦绕着的火光刺激了双眼,忍不住闭上了一瞬。 等到他再睁开的时候,屠夫已经完全不成人形,而是一个在空气中绽放的血肉烟花了。 少女慢悠悠的收回手掌。 她的指关节上有着轻微的烧灼痕迹。 先前的攻击摩擦空气产生了火焰。 这种说法就算说给拳王泰森听他都会觉得离谱,人类根本不可能发出这种攻击。但是看过她整个手臂都被火焰包裹的样子,木易并不意外。 只要看过苏林的直播,看过那些伟大存在们肆意妄为的样子,你就会知道,应该是理论去贴合事实,而不是事实去贴合理论。 但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少女会被火焰所伤害? 如果她真的如他所想——有着这样子的美貌,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是一位神明的话。 那不可能会受到任何的伤害才对啊? 除非… 这个想法一出来,木易就感觉到口干舌燥。 他得用力的握紧拳头才能够打消自己的想法。 除非这是一位掌握着超凡力量,依旧有着血肉之躯的人类。 并且她行使的,还不是之前苏林曾经行使过的女神赠予的权能,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拳脚功夫!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想一样,少女把挥过拳的手掌放在身前,然后做出一个互相搭住的姿势,往下放。 正常来说这种时候就是收功,让气息回归丹田吧。 她做得并不是很标准。 木易想,随即又摇了摇头打消自己的想法。 应该是现在流传的不怎么标准。 无论如何,能够造成那样子破坏力,她的行为都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天心如我流,第一式。” 少女的手掌缓慢下放,总算贴在了她的身体两侧。 她转过头来看着少年。 他似乎也被震慑住了,手指轻轻松开,手机啪嗒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面朝下,不再发出光芒。 少女笑了。 “你有看见吗?没有眨眼吧?全部,全部——” 她说着,伸出手。 能够轻松破坏整条街道的手掌伸开,指尖隔着几厘米指着他的眼睛。 “都有被这双眼睛给记录下来吧?” 没有人怀疑都不用再往前几厘米,只要轻轻的一点,少年的双眼就会爆成两团血雾。 “……” 他只是点了点头。 “好孩子。” 她满意的说。 随即,好像瞬间对这一切都失去兴趣,少女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她把伸出的手缩回来,随意环视了一圈。 被她看见的时候,木易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一半是因为恐惧,一半是因为他即将付诸行动的野心。 但她的视线只是略过,没有停留一秒。就顺着某个确定的方向走了过去。 少女的脚步声在废墟之中显得很清晰。 习武之人会说她的脚步虚浮,下盘不稳,但是任何一个看到她都不敢对她说出这句话。 因为她从来不考虑什么障碍物,障碍物在碰到她之前,仿佛被看不见的魔风给席卷了一样,就会自动的被甩到旁边。 看到这副景象,木易更加坚定了少女绝非凡物的思想。 先前的招式有一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名字,对于少女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损耗的。 她的额头上闪烁着汗珠,脸颊也比先前红润了一点。 这说明她肯定不是那些毁灭世界跟闹着玩一样的诸神。 但也正因如此,就更加说明了这是人类可以掌握的力量。 明明木易三人就在这里,那么的明显,但少女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好像他们是什么路边的小石子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她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这么说不太对,当以某个角度来看,这四个人处于同一水平线的时候,她离最近那个人还有大概五米的距离。 就算隔着这五米,就算少女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三个人都被少女周身裹着的狂风往旁边推去,跌坐在地上。 和他们有着同样待遇的是当时挡路的一块水泥板,那东西至少有数百斤重,但却像一片被风吹起的树叶一样,轻飘飘的砸落在旁边。 水泥板和木易的脑袋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 木易仰视着少女。 就算是先前被拉入这个黑色世界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像这个瞬间一样,感觉到所谓的机缘就在他的眼前。 他只要握住就可以一步登天。 ‘之前的苏林是一个乖孩子,但现在我的面前出现这种自作聪明的白痴,就真的让人很想把他给变成猪了…’ ‘不过刚刚的那个孩子倒是有一点资质呢,能不能把他给骗成我的信徒呢?’ ‘好好的思考一下,然后再慎重地去做吧。’ 杜松子有点恶作剧形式的微笑了。 就在刚刚,伴随着准备丰富的扮演,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武道家方面的信仰,还有火焰和光。 ‘当然,因为这个副本我设置成了高难度模式,主要用途是让闪闪发亮的美少女大!活!跃!’ ‘如果讨人厌的配角被怪物吃掉的话,就怪不得’我 ‘啊,算了。’ 杜松子的笑容被若有所思的残酷的表情所取代。 仿佛是为了巩固她此时的残酷一样,系统也紧接着开口。 【如果你都给了讨人厌这个评价的话,还是快点给他一点惩罚,让他不要太蹬鼻子上脸为好。】 【去做吧。】 那双眼睛之中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一行人看着她的背影,好几秒后,木易最先追了上去。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木易的面容并不算太英俊,但正因如此,这种笑容才总是可以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印象。 他当年就是这么从一位离异女性的手上搞到第一桶金的。 木易几乎是小跑上前,朝着少女的背影伸出了手。 “您——”您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在他之前反复看过,回味过,幻想过无数次的苏林直播录屏里面,苏林也是这么对流浪在荒野之中,当时还很落魄的农神说话的。 苏林得到了全世界的野心家都梦寐以求的回报。 很多人都认为,因为他是天生的神眷者,是农神唯一承认的信徒。 但是木易的思想要更加的龌龊一点,当然,在他看来所有的男性都会这么想。 “那可是一位女神!一位女儿已经离开自己的身边,把自己的丈夫称作工具的女神,希腊神话出来的!” 在此次出发之前,送别会上,他仗着酒力,对自己的朋友倾吐出了心声。 “她也会感觉到寂寞,她也会需要一些人去慰藉” 更之后的话语淹没在酒气上涌的呕吐声中。 而现在,木易的话语也没能全部说完。 他的目的的确是达成了一半,少女回过头来。 只是那并不像是看着一个人,而像是听见了一只吵闹的秋蝉一样。 在她的眼睛下面,木易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看穿了。 她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的评价。 甚至都没有愤怒的表示。 少女继续往前走。 木易的眼前被红色包裹。 他听到了柔软物体爆炸的声音,还有紧接着的仿佛要刺穿耳膜的助理的尖叫。 感觉到疼痛是在几秒钟后。 那个时候,木易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伸出去的手了。 第22章 第 22 章 杜理是一个没有用的人。 美丽的容资, 优雅的谈吐,伶俐的大脑。 神明在把这些东西慷慨的给予他人的同时,简直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 抓着杜理的脑子,把这些东西通通用橡皮擦给擦光光了。 她在小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老师教别人的时候,她们要不然就是第一次就学会,要不然就是练习几次就学会。 但是杜理一直都要放学的时候留下来, 听着老师一遍又一遍的教导。 大多数时候这种教导和责骂都是混在一起密不可分的。 小学的时候一般都是妈妈过来接杜理的。 杜理在教室里面受苦的时候,妈妈也要在校门口顶着别人的眼光受苦。 妈妈总算等到不耐烦,过来教室这里的时候, 永远是不由分说, 第一秒就对老师低头道歉。 “抱歉, 这孩子就是容易让你们费心。”之类的。 而老师也会说些什么“哪里哪里, 这孩子其实很聪明的,只是不太用心而已, 还是需要你们家长多多帮助”之类的话。 每到那个时候, 明明教室里面就只剩下自己,老师,和妈妈三个人,妈妈和老师还在围绕着自己进行对话。 但是站在旁边的杜理总觉得自己被排除出去了, 变成了不被需要的厨余垃圾。 事实上,家里面大多数的争吵, 都是围绕着‘垃圾’这一个词产生的。 在家里面吃饭的时候,杜理总是会把饭粒给撒下来。 她很努力的不要这么做,但每次越是努力就越是笨拙。 别人家的饭桌是什么情况的?大概会说一些温馨的话, 然后听着自己的孩子说今天在学校里面发生的趣事吧。 但是在杜理的身边, 由于没有用的杜理, 她所听到的永远只是妈妈和爸爸的争吵。 “怀孕的时候,如果不是你总让我吃一些符水!” “可是你自己也答应了…而且不是你自己那个时候摔倒了才会早产的!” 这些争执每天,每天,都会发生。 每天,都会在妈妈第一眼看到杜理面前的饭粒时,伴随着一声绝望的尖叫,“你都多大了!”,然后开始争吵。 妈妈和爸爸互相指责,认为就是对方的错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变得这么没用。 不过他们争吵的共同前提就是杜理是一个没有用的人。 因此每当他们开始争执的时候,在旁边的杜理就只能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 家里面不像家,学校就更加的不像学校。 在学校里,大家总是说着“你这样子出社会就完蛋了。”“你这样子到外面该怎么办啊?”。 然后简直就像是为了让杜理提前习惯社会的险恶一样,往她的饭盒里面放鼻涕纸。 但其实在出社会之后,大家面对没有用的杜理,更多时候只是径直走过去,把她丢在原地而已。 而不是像同学们一样努力的把杜理给排挤出去。 杜理觉得出社会之后的自己是比较幸福的。 这样子的杜理,也有一点点擅长的东西。 这是在这十几年里面磨练出来的东西。 比起总是给予她痛苦的现实,她更加的喜欢网络。 因为她知道在网络上面人类并不是人类自己,更多的只是以她们自己为原型而创作出来的某种虚拟形象而已。 只要手还放在键盘上,杜理就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可以把自己改造成完全不同的样子。 在现实社会中面对别人,就算是一句你好都得结结巴巴才说得出来的杜理,在网络上面可以轻松的让别人说出,‘哇,你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啊’这样子的话。 当然了,更多的原因,应该归功于杜理非常——非常的擅长在脸上涂抹那些瓶瓶罐罐。 也非常的擅长把自己的照片利用p图软件弄得和原来完全不一样。 她觉得这种事情并不算是骗人,那些东西既然存在,并且出售,那么就是希望大家买来用的嘛。 不过她的第一任网恋对象显然不是那么想的。 杜理还记得他和她在约好的咖啡店里见面的时候,那个少年一抬起头来,看到她时露出的那种看怪物的表情。 那一次杜理遍体鳞伤的回家了。 她的身体上其实没有伤口,除了被推开时撞到桌角留下的一点点淤青。 更多的是那个人说的‘你这个骗人的丑鬼’,在她的心里像是一把刀一样,划了深深的一道。。 在那之后杜理依旧没有放弃自己在网络上的根据地。 也没有像是爸爸妈妈所期望的一样,‘她啊,只要出去见过一次网友,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的面对现实。 她依旧把自己的博客经营得好好的。 每一次身体裸/露程度大于70,但是总是巧妙地卡着过审的线发表出去的自拍下面,都有很多的人在夸奖杜理。 只不过从此以后杜理就再也不出门了。 在网络上要赚取金钱,比她想象中的容易一点。 因为太过于容易,所以杜理几乎没有节制这个概念。 她是在被警察找上门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被称为【诈骗】的。 被带到警察局的时候,杜理以为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但是那天的阳光出乎意料的明媚。 杜理走在外面,甚至都感觉到心情稍微有一点振奋了。 警察并没有对她训斥什么,像是例行公事一样的教育了一通,让她把钱给还回去,就给杜理喝了热咖啡。 然后又在少管所里面呆了几天(老实说那里的床铺还比杜理自己的干净一些呢),之后杜理就出来了。 站在警察局的门口,和这几天里面新认识的朋友挥手,杜理迎接着阳光,是相信自己能够拥有崭新的生活的。 也许她可以更加的拥抱现实。 杜理想。 人类并不像是她想的那么恐怖。 直到她回到家。 看到家门口丢着的自己的行李。 如果说以前没有用的杜理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积攒在妈妈心头的□□,那么这一次的诈骗事件就彻底点燃了□□。 砰的一声,妈妈心里面的所有忍耐都炸成了天边的烟花。 她彻底无法忍受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么说着,妈妈真的把杜理当成厨余垃圾一样的赶出了门。 厨余垃圾杜理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她站在路边。 当天是工作日,车来车往,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杜理有一点茫然,她看着马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走出去,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死。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非常的轻浮,并不算好听,就算是到了现在,杜理幻想自己以后的男朋友时,也不会想到那个声音。 不过在这之后的一年里面,的确是那个声音的主人为杜理提供了食宿。 他说“你就是那个照骗的丑鬼?” 这种程度的话语完全无法伤害杜理。 她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感觉到一阵寒冷。 男人用几乎要剥光她所有衣服的眼光,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真的和照片很不一样啊。”他半感慨的来了一句。“P成那样也是牛逼。” 他的第四句话是。 “你要不要为我工作?” 这就是杜理和木易的初遇。 那之后,她成为了这个蹩脚主播的助理。 接下来没有什么脸红心跳的。 她修改木易的照片,更改他在网络上的那些措辞——非常奇怪的,这个男人只要一开口,就会惹得异性不快。 并不能说是一种误解,因为木易在这方面是一个相当表里如一的男人。 每一次杜理熬夜守在电脑前,去挨个修改他以前的微博的时候,木易就会在身后喝着啤酒,大放厥词。 “你把我的想法改得面目全非!” 而这个时候,杜理总是轻声的,战战兢兢的告诉他。 “如果您还继续把她们称为女拳的话,您就再也别想那些‘女拳’为您花一分钱了。” 事实上,就像木易对于杜理的工资范围非常的广泛一样:他偶尔在杜理要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才给她一点零花钱一样的现金,但至少包了杜理的食宿。 杜理对于木易的工作范围也相当的广泛。 他跟他的第一任女朋友的网恋中(女朋友是木易自称的,在被警察教导过的杜理看来,应该说是第一任诈骗对象),所有的对话,都是由杜理编写的。 那段时间她看了不少言情小说。 那之后木易的主播事业依旧不愠不火。 杜理最擅长的就是包装外表,但是不管妆化的有多好,不管美颜相机开的有多巧妙。他只要一开口,总是会让别人皱起眉头。 现在不也是这种情况吗? 杜理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心想。 当时的木易如果知道,他会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遭到惩罚,他至少应该学一下对女性的尊重才对。 但当时的木易对于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主播事业蒸蒸日上,每天晚上喝的啤酒都加了一罐。 在那之后,30平米的出租间里面。不知不觉中又加进来了一个李哥。 李哥是一个退伍军人,这句话是木易自己说的,他估计自己也很相信。 对此杜理没有做出任何的评价,但她总觉得自己在拘留所里面见过相似的面容。 李哥的身上有着虬结的肌肉。 性格说得好听一点是成熟稳重,说得具体一点就是和他共处一室一天,他都不会说一句话。 以及总是戏弄她,应该可以用戏弄这个词吧——木易总是对她说,‘你这个丑八怪’‘你肥得跟猪一样’‘你好黑啊’之类的话,并且自称为幽默的上司。 其实跟沉默得像死掉一样的李哥在一起,比较让杜理放松。 而对此木易似乎有别样的看法。 木易总是半开玩笑的说“干脆把你们凑成一对好了。” 哎,他完全不明白。 杜理在李哥的面前之所以会发抖,还有移开视线,并不是因为少女的害羞。 而是因为她总觉得李哥的手只要在她的脖子上面一扭,就可以把她的头给弄下来。 至于现在… 杜理小心翼翼地踩着废墟行走着。 她如果不仔细看着地板,就总是会摔跤。 这种属性放在动画片的女主角身上一定会显得十分可爱,但是在现实中,只是让小时候的杜理身上多出许多的伤口而已。 她总是低着头,正因如此才会给人的一种畏畏缩缩的印象。 “把头抬高!” “和别人对视啊!” 这种话就算说给杜理听,她也不可能实行的。 更何况现在也不会再有说这句话的人了。 杜理想。 她们过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就算是在掉下来的时候也是——杜理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握住了木易。 其实她所需要寻找的保护者并不是木易,他一旦遇到危险,绝对会第一个把自己给推出去的。 但她知道木易无论如何,都会把他旁边的李哥给拉下水的。 不管李哥是退伍军人,还是一直到2020年都没有被抓回去的在逃罪犯,他都至少应该可以派上一点用场才对。 她们过来的时候是三个人,但现在却只剩下两个人了。 理论上来说木易应该没有死,虽然说她不太清楚那种出血量他还能不能活着。 不过在她们离开的时候,他的确只是面色苍白坐在后面她是。 杜理简直像是失去了主人的狗一样,顺着木易原本的线路继续行走着,追随在那个少女的身后。 她现在所在的整个城市都是黑色的,阴森的,满怀恶意。 但少女的身上却好像披挂着光辉一样,只要存在就可以点亮她的视野。 那个少女对于她来说是不可思议的物种。 来历,名字,年龄,所有的资料通通都不知道。 唯独两件事情杜理是知道的。 她只是一拳就把怪物打爆了。 这意味着她是强大的。 她轻轻一眼就让木易(冒犯者)的手臂爆开了。 这意味着她是不可违逆的。 尽管杜理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不,应该说正因如此。 她才会有两个优点。 一个是无条件的服从更强者。 这个不用说了,在此前的整整一年里面,她都是在木易的引导下面这么度过的。 第二个优点就是懂得察言观色,懂得如何观察别人。 这点很重要。 如果在家里面的时候,不能够及时的根据妈妈的脸色和心情进行调整行为,那么就一定完蛋了。 如果在学校里面的时候,在老师微微皱眉的时候,不能够学会适可而止的说“谢谢您”,然后走出办公室。 就等着接下来面对暴风雨一样的责骂,并且被拎着领子砸到墙壁上吧。 现在也许会有视频曝光,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指责认为老师不应该体罚学生,但是在杜理还小的那个年代,甚至连体罚这个概念都没有。 就算把这种事情告诉爸爸妈妈,也一定会说老师打的好而已。 她现在跟着少女来到了超市内,在门口,她先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里面。 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很像是一个游戏。 而如果在一个游戏里面,还是这种有怪物出现的城市背景,超市里面绝对会刷新出怪物的。 在少女走进去之后,过了三秒钟,没有产生爆炸的火光,也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 那么就证明应该是可以进去。 杜理小心翼翼地蹭了进去。 超市的地板上有些意义不明的血痕,不过没有看到尸体,杜理就决定把它们当成地上的锈迹,假装不存在。 理所当然的没有看到收银员,不知道为何天花板上面的灯还开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电。 冷柜有一个的灯是开着的,能够照亮里面的酸奶还有各色饮料。 有一个的灯已经灭了,门半开,往外面吐出的白色的腐臭气息。 与杜理的战战兢兢完全不一样,少女径直走到一个货架前,那是一个上面装着膨化食品的货架。 既没有付款的概念,也没有问一下同行者你要不要吃的意思,她就挑选起来自己喜欢的口味。 这其实挺符合杜理对于她的第一印象。 一个超级不良少女。 这种人在学校里面是杜理会第一时间远离的对象,因为只要跟她们擦肩而过,就会被对方当成脏东西一样排除。 更何况她比杜理以前学校里最麻烦的大姐大都要漂亮无数倍,好像只要跟她出现在同一个地区,就会污染她所存在的空气。 从头到尾打量少女——如果你有这种勇气的话,会发现她穿着不知名地区的校服。 裙子的长度和颜色都显示了这一点,时尚款的颜色应该会更加的鲜艳一点。 少女没有把裙子改长或者改短,就这么像是穿着普通衣服一样的穿着。 衬衫的第1颗扣子没有扣,领带有些歪的搭在上面。 如果换个人,比如说木易这么穿会被认为是邋遢,但在少女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 她刘海的一撮被染成了蓝色。手腕上有两个黑色的圆环。 在圆环的衬托下,她的手臂就更加显得纤细无力。 但见过先前少女发出那一拳的杜理绝对不敢这么想。 总体感觉是如梦似幻的美貌,最大印象是那一双眼睛。 …哪怕是从旁边看过去,也会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吸进去一样。 杜理想。 少女把那双眼睛一点点贴近货架上面的膨化食品,发出“嗯——”的声音,好像在思考着要选哪个。 最后伸出手的时候却迟疑了。 她的手上有着轻微的灼烧的痕迹,甚至还残留着来历不明的血肉。 ——屠夫的身体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爆开,也有一些部分砸到了少女的所在地。 她皱了皱眉,把手放了回来,穿过超市,用脚顶开了后门。 杜理小心翼翼的跟上去。 她努力让自己的脚步声和少女不同步,并且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不是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恰恰相反,是为了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跟踪的意思。 无论如何,如果现在遇到怪物的话,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这位少女。 少女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杜理。 超市背后的墙上有一个洗手台,水龙头锈迹斑斑。 她一拧开,水龙头就发出了濒死的嘟噜嘟噜的声音。 杜理看着墙上的水管,几乎可以想象到液体在那里面艰难输送的场景。 这种地方的公用措施最好不要指望还能够正常使用。 几十秒钟之后,一滩红色的,甚至还带着水草的液体泼溅到了洗手台上面。 和原有的污渍混在一起,把它弄得更糟。 少女扬了扬眉毛。 杜理这个时候已经低下头,觉得她下一秒钟就要踢在墙壁上了。 搞不好会把整个墙壁都给踢烂掉。 但出乎意料,少女对此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打开门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巧合,门关上的速度并不像普通超市关上的速度那么快,起码在杜理挤进去的时候还不用再自己再推开一次。 不过应该是巧合。 杜理并不指望有人能够像对待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帮她提前打开超市的门。 她进去之后,看到少女走到了出售衣服的地方。 她把手伸到了白色的T恤之间,当成洗手间的自用纸一样擦着自己的手。 擦干净是不太可能的,没有水,就算少女皱着眉把自己的手指当成木棍一样,毫不在意的用衣服卷着用力摩擦也是一样的。 杜理几乎可以听到T恤的纤维断裂的声音 最后她擦到手指发红的时候,她才把T恤给放开。 少女走回了原本的货架那里,拿起了一开始自己就在意的那包薯片。 这个时候,原本一直在旁边茫然旁观着的李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往经历的原因,李哥在任何场景下面都显得那么茫然无措,好像一个完全的局外者。 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那个,您…” 杜理并不觉得李哥有帮木易报仇的勇气,或者和木易之间有帮他报仇的情谊。 他应该只是想要问她以后该怎么打算吧。 但他的胆子没有这么大,只是隔着两米左右轻轻的对着少女的方向说话。 比起‘被听到’,倒不如指望这个时候吹来一阵风,把他的声音送进少女的耳中比较好。 少女也理所应当的把这种话语当成耳边风,忽略了过去。 她把手伸到货架里面,拿出了比较干净的一袋,一下子就撕开,抬起头,张开嘴往里面倒。 杜理从来没有见过漂亮的女孩子这么不顾形象的吃法。 不过她看着少女把嘴闭上,一下一下咀嚼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有一点看小动物吃东西的感觉,有点心生怜爱。 这种感觉刚刚升起了一秒钟都不到,就被杜理迅速的挥散了。 不论如何,这都是大逆不道的,她对自己说。 少女的咀嚼声回响在狭小的空间中。 李哥第一次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也害怕第二次会被当成聒噪的垃圾清除,他就不再说话了。 只像是老鼠一样,逐渐退回原先阴暗的角落。 用力的吞下一大口之后,少女看过来。 杜理在少女看过来的时候微微缩起了身体,心里面‘咿!’了一声。 而少女目光的尽头却是先前的那个男孩子。 先前他和少女站在同一个废墟上面,还做出了类似于保护的举动。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只是单纯的冒犯而已。 但也许因为他是好心的关系,少女并没有怎么愤怒。 现在他站在超市门口,脖子上面挂着一个相机,面容青涩,比李哥更像一个外来者。 他对着某处拍摄着。 少女的眼光聚焦在那个相机上。 她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你的东西。” “嗯。” “你想要拍摄这里?’ “嗯。“ 连续两个回答都是最简短的嗯,但这应该不是敷衍也不是不耐烦的意思。 杜理想。 看着他的样子应该相信他平常几乎接受着大家闺秀一样的教育,和女孩子说话都要保持距离。 他回答的时候,视线一直都盯着下面。 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不知所措。 作为同类,杜理非常的理解他。 少女不知为何,似乎对他,更准确来说,是对他手上的相机特别感兴趣。 “简直像是游戏一样。”她说。 “…?” 这句话让少年抬起头。 “突然掉入异世界,突然出现怪物,再加上你手中的相机…嗯。” 少女随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加入一个相机只要按下快门,就可以杀伤鬼怪的设定了?” “不,那个…” 突然被这么说,他应该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吧。 只是又对着某处拍摄了一张照片,缓慢的移开视线。 其实杜理觉得最游戏的地方,是少女那简直像是游戏终极大招的一拳。 他到底是怎么敢说别人的设定像游戏的啊…? 杜理在心中腹诽。 但随即,她的身体僵硬了。 有一种寒冷的,好像是后颈突然被放进了冰块的感觉。 先前说过了杜理唯二的优点之一,就是善于观察。 几乎像是趋利避害的老鼠。 别人看不出来的危险,对于她来说,却像防空警报一样的显眼。 她尽可能的把自己的身体缩在一起,并且往少女的身边跨进了一步。 离目前的最强者越近,她就越能够感觉到安全感。 …但这个选择也许是错的。 看着少年的面前几米逐渐浮现的淡色影子——只要看过苏林的直播就会知道这是冥府的幽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理的心中想。 大错特错。 幽灵只要出现就可以吸取周围的热度,哪怕隔着几米也感觉到寒意,肌肤几乎因为突然接触冷空气而冒起了鸡皮疙瘩。 直面它的少年应该感觉得更加准确。 他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的身体逐渐的,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单纯物理性的,好像被放进冰柜里面一样的僵硬了起来。 他的相机还因为先前拍摄的动作而举在眼前。 而在他旁边的少女—— 杜理几乎没有转动眼球,只是用着余光打量着。 依旧是原先的那副样子。神色百无聊赖。 不过就算现在世界毁灭了,她应该也会以那种样子迎接死亡吧。 她看着那个幽灵,然后伸出了手。 这只手没有摆出先前一样的架势,没有突然挥出一拳把面前的幽灵打的粉碎——虽然在直播中能够看到那个幽灵有着免疫物理攻击的性质,也很难说究竟能不能打碎。 但是无论怎么做,都不应该做出那个举动。 像是一阵风一样,幽灵朝着他们逼近。 她把手搭上了少年按着快门的手指。 然后轻轻的压了下去。 咔嚓一声。 闪光灯亮起。 杜理因为突然的强光眨了眨眼。 等到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在强光的照射下,幽灵连尖叫的声音都没有就灰飞烟灭的场景。 少女的脸色苍白了一些。 也许之前的攻击对于她来说也消耗挺大的。 “…原来真的可以杀伤幽灵啊。” 她满不在乎的说着。 “越来越像是游戏了。” 得到了结论之后,她反而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了。 把相机塞到少年的手里,说了一句给你,就又走开了。 危机解除,但是杜理却焦虑的只想要咬手指。 已知目前有一个强到一拳可以打爆一条街道的武道家少女。 有一个按下快门就能够驱除幽灵的少年。 并且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也是退伍军人(罪犯),手臂比她的大腿还粗,一握就能够扭断她的脖子。 那么最后剩下来的一个,杜理,简直就好像是在鬼片里面只负责拖后腿,并且被怪物分尸,用来炒作气氛的配角一样。 她焦虑的想要尖叫。 并且在下一秒,她也真的尖叫出声了。 “呜啊——” 因为在窗外,在杜理视线的正前方,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光线。 少女满不在乎的抬头望着。 “一颗草。”她说。 更加准确来说,应该是像草的什么东西。 那东西的根系满不在乎的裸露在地表之上,牵连着泥土,像是触须一样灵活的四处爬动着。 杜理看见它的根系像是蛇一样,顺着居民楼的墙壁攀爬上某一个窗户,然后在从里面钻进去。 她听见了很模糊的惨叫声。 根系再探出的时候,变成了红色。 看来这个城市里面并不是没有居民的,只不过因为怪物的威胁都躲在家里面而已。 并且这样子也不能够保护自己。 杜理想。 怪物的茎较为纤细,这种纤细也是对于它的体型来说,再怎么样都有两人合抱的大榕树那么粗。 而在它的上方。则长着遮天蔽日——至少能够遮蔽整个街道的上空的草叶。 这草叶遮蔽住了光线。 就算那草叶的再上面,长出一颗人的头来观察下方的猎物,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绝对是来自于冥府的怪物。 杜理在心中想。 幽灵,先前的巨大屠夫,还有现在的草木。 之前看直播间的时候,很多人就猜测冥河封印了冥府中怪物的大小。 【如果突破冥河,他们会是原来体型的数十数百倍】 不少人认为这种说法太过于悲观,但现在真正看到了,杜理却一点都没有办法为那些先知们的预测成真而感觉到高兴。 植物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会分解掉土壤里面的腐烂尸体。 而这种时候,杜理相信它绝对可以把人变成尸体再吃光光。 仿佛是为了让她悲观的想法全部成真一样,窗外的根系缓慢移动着。 杜理之前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她进来的时候非常谨慎的把超市的门给关上了。 但没有用。 根系缓慢的,缓慢的,不可阻挡的。就好像是黑色的水流一样,顺着大门的缝隙攀爬了进来。 少女一只手插在兜里面看着。 然后她侧过头去看了一下杜理。 那根系在爬进来之后,好像是在探索着里面的生物一样,把触须抬了起来四处张望着。 杜理连呼吸都不敢。 尖端在杜理的方向停住了。 它距离她只有几米的距离,杜理一点都不怀疑那玩意一扑上来就可以吸干她——之前根系在居民楼的停留时间不超过三秒钟,惨叫声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就消失了。 她浑身都僵硬着。 少女的视线掠过她的时候,杜理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冰凉了。 如果是木易的话,她半点都不怀疑,他会把自己直接推向那个根系,然后利用自己争取的几秒钟时间逃跑。 少女就更不要说了。她肯定认为自己和木易是一伙的,而木易之前又对她做了那种事… 她咽了一下口水。 比起想哭,怨恨,更多的感觉是‘我果然就是这样子了。’ 在掉下来的那个瞬间,杜理就没有期待过什么了。 神话里面取得荣耀的英雄是少数,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作为女神或者各种怪物,显示自己力量的背景板而死去。 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至少还拉了一个垫背的。 根须缓慢的,仿佛准备发起攻击的蛇一样朝着杜理靠近。 少女走上前来。 她拉住了杜理的手腕。 杜理闭上眼睛,等待着被她推出去的失重感和被触须咬住的疼痛。 应该庆幸的是只有几秒钟,应该不会痛很久。 这么想着,她感觉到了风在耳边刮过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失重感。 杜理等待着。 却发现自己闭上眼睛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几秒。 她讶异的睁大双眼。 背后有一双手,是之前的少年。 他接住了被推往身后的杜理,在她反应过来之后就放开了她。 杜理小心翼翼的道谢,站好,用手揪着自己的前襟。 少女挡在了她的身前。 傲慢的,强大的,不可违逆的强者,面对没用的的杜理,并没有把她像垃圾一样踩在地上,而是挡在了她的身前。 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样,少女回过头来。 她的视线越过杜理的时候,杜理感觉到了不同于往常,并不恐惧的心跳加速。 但是她的视线并没有在杜理身上停留,而是直接掠过了她,落到了身旁的少年上。 更加准确的来说,是落到他拿着的摄像机上。 “拍下来。” 她的语气里面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只是简单的命令。 “这可是我的英雄事迹。” 自己说自己的‘英雄事迹’真的是傻到家了。 但是少年没有说什么,调整了一下后,就举起了摄像机。 甚至能够杀伤幽灵的摄像机,也不知道里面还剩多少电,就这么用起了里面宝贵的电量。 在少女做出这一切的时候,根须并没有偷袭。 恰恰相反的,猎捕的途中突然出现了更加强大的怪物,它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身体往后撤去。 几乎像是水流,柔软的根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超市的门缝中退出,想要重新回到外界。 杜理能够感觉到超市里面的阴影更加深重。 在上方,巨大叶片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正在弯下自己庞大的本体,想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少女活动了一下手腕。 她的指关节上面还带着灼伤。 她的脸颊因为先前对幽灵的攻击而有些苍白。 但是她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依旧熠熠生辉。 就像是暗室里的宝石一样。 杜理茫然的想。 “你很大嘛。” 她的话语里依旧充斥着满满的个人意志,但杜理却再也不感觉到害怕了。 恰恰相反,伴随着少女的声音传入耳中,被大脑理解,杜理有了一种奇特的放松感。 “那么能接下我的几拳呢?” 这么说着,她抵在地上的双脚轻轻的开始移动。 这个架势似曾相识。 在先前的废墟之中,她就是这么打出毁灭整个街道的一拳的。 她的身体微微低下去,双手逐渐护在身前。 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来试试看吧。”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并没有真正看到那光线一样迅捷的攻击。 但是从耳边掠过的狂风,还有不约而同的像是雨点一样震碎的橱窗玻璃,都提醒了杜理这一拳的存在。 这与其说是人类对于怪物的攻击,倒是有点像是光线对于黑暗的攻击。 伴随着这一拳,遮蔽整个超市的阴影逐渐开始移动。 怪物被这一拳打飞了出去。 杜理听到从耳边传来的越来越远的轰鸣声。 等到轰鸣声终于停止的时候,她身上的阴影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不仅仅是阴影,整个街道的上方都被少女的拳风掀起。 超市的上半部分不翼而飞,天花板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只是不知为何,落下的碎石块并没有砸到杜理身上。 杜理觉得这一定和当时少女进门的时候,那扇门‘不知为何’,特地等到杜理进去之后,才关上了一样。 伴随着这一拳,天空之上的黑色云层——太厚重了她之前一直都以为这里是黑夜,被打散。 上方的阳光隔着很远的距离,落在杜理的身上。 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但也只是一个瞬间,不超过一秒钟,上方的云层又逐渐聚拢,把阳光包围吞噬。 黑夜又重新归来了。 没有星星月亮太阳,只有来源不明的光线倾洒在大地之上。 此时少女已经站好了。 她嘟囔了一句,“啊,原来这里是白天吗?” 这么说完之后,她又转过头来。 这一次,她的视线直直落到了杜理身上。 “你看上去很不好。”她直接的说。 语气里面没有任何的客套,也不在乎任何社交礼仪,就好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 “要吃薯片吗?我推荐黄瓜味的。” 杜理的眼睛被来源不明的温暖泪水给堵塞,几乎看不清楚前方的身影。 她最后只是紧紧抓着前面的衣服,重重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天。 杜理邂逅了她的命运。 第23章 第 23 章 她讨厌黑暗。 从小就讨厌黑暗。 在阳光之下大家还会收敛一点, 但一旦到了晚上,一旦到了把门关起来的私密时间,爸爸妈妈不管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都不会遭到惩罚。 顶多就是外面传来拍门声, 传来邻居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们安静一点!’而已。 红月事件里面, 杜理最害怕的是女神夺走了光明。 那个时候的杜理站在大街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不, 倒不如说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一样, 随时准备吞噬她。 那个时候的杜理条件反射的把自己给缩小, 在马路上蹲成一团, 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不希望被任何人给抓捕。 在光明重回世界之后, 其他人诧异的看着她, 杜理那时才发现自己正在无止境的尖叫。 杜理讨厌黑暗。 但是现在,比起黑暗, 她更加讨厌光明。 危险的, 像是活物一样晃动着,会吞噬她在意的人的光明。 和之前不同, 杜理这次并没有把自己缩成一团, 而是虚虚拉住了少女的衣袖。 杜理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但心里面已经开始产生悸动了。 “不要…去。” 杜理努力的发出声音。 她根本不敢握上少女的衣服, 杜理觉得她会被自己弄脏。 少女看过来。 她对杜理微笑了。 ‘这孩子似乎非常,非常, 非常——的喜欢我。’ ‘我其实还蛮有制作狂信徒的本领的吧?’ 【我也非常叹为观止, 这才过去多久…你又要得到另一个使徒了吗?】 ‘现在还不算使徒, 她还没有把我当成神明, 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有着力量的普通人类而已…’ ‘嗯,不过现在的身份也的确是这个。’ 杜松子轻松的说。 这一次她玩的很开心。 整个地图构造,还有制造那些怪物,杜松子都很快活地插了一脚。 ‘虽说大多是利用现有素材的粗糙再剪贴——’ 她在考据的方面其实不怎么认真,但是很追求乐趣性,最思考的就是如何让观众们(受害者们)目不暇接地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大冲击。 ‘鬼城里面的大家都被吓得半死,现在那两个战斗视频也都流传出去了,外面的人也都给了我非常漂亮的信仰。’ ‘武道家呢…我还是第1次拥有这种信仰!其他时候都是法师来着。’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好,她心满意足。 ‘接下来就是往那个地方走。’ 少女看向光芒所在之处。 ‘到了那里情况就会开始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快开启新的篇章吧。’ 少女眨了眨眼睛。 驱逐走怪物之后,她们依旧停留在超市里面。 尽管天花板已经被完全掀飞的超市,已经没有任何的庇护功能,但只要少女还在,那么就是最大的保障。 原本杜理已经在急急忙忙的翻找超市,准备临时搭建出来一个帐篷或者被褥来供她们休息了。 但是在那之前,少女却是把目光投向某处。 她的情况看上去并不算是特别好。 手上的灼伤短时间里面已经结了痂,附着在白色的手掌之上。 因为她按下了摄像机的快门,代替少年承受代价,她的脸色比起先前苍白了很多。 但是她的眼睛看向哪里,却能够让人同一时间也把视线给投过去。 “……” 杜理的呼吸加快了一个瞬间。 那是一道火光。 在这个黑暗的城市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道火光。 少女并没有做出什么评价,她站在那里,火光在她的眼眸上投射出一个小点,并且不断的摇曳着。 那并不是固定的什么地方发生了火灾。 那火光好像是活着一样,缓慢的移动着。 就算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也可以看到它的宏大。 “真有意思。”她说。 这话语激起了杜理的不安。 果不其然,少女的下一句话是。 “我过去看看。” 她并不是说‘我们过去看看’,也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既然只是关于她自己的问题,她自己当然就可以做主。 事实上,说出这句话之后,少女就往前走。 “……” 杜理心中不知道是如何做想。 少女是强者,自己是弱者。 自己没有资格对她指手画脚,搞不好在接触的瞬间,就会像木易一样莫名其妙的残疾。 但她还是对少女伸出了手。 杜理请求她不要过去。 且不提那一片黑暗中的火光到底有多么显眼,没有被怪物们发现并且熄灭有多么的奇特。 单单只是想到她一路过去,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险,就让杜理忍不住想要发出泣音。 少女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杜理的手顺着惯性继续向前,轻轻的搭到了她的衣服上。 “……” 就那么一个瞬间,她感觉到少女衣服上纤维的走势。 然后杜理像是被电击一样,猛的缩回手。 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害怕少女会伤害自己(参考木易的下场,就算这只碰到了她的手被齐根砍断,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她觉得自己会把少女弄脏。 但少女似乎完全不在意。 “……!” 比先前碰触的时候更加强烈的温度,也是更加强烈的悸动,贯穿杜理的全身。 少女握住杜理收回的手腕。 “你…” 她迟疑了一下。 “你不用跟我一起去的。” 这句话并没有让杜理感觉轻松一点。 恰恰相反的,她的心向下沉。 杜理并不是希望自己不被连累,只是希望少女不要奔赴险境而已。 而她现在却似乎完全误会了。 少女的视线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在超市里面巡回一圈。 李哥在碰触到少女视线的时候,明明是一个肌肉分明的大男人,却缩了缩身体,悄悄把自己藏在货架后面。 这样子难看的要命。 杜理心里面只是这么想。 但少女却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一路环视过去,从李哥心里担心的肯定不一样,她应该不是为了选取同行的同伴。 在这里任何同伴都只能给她拖后腿而已。 她只是为了确认超市里的情况。 少女下一句话证明了杜理的预感。 “嗯…没有,超市里面并没有潜伏着怪物。” “当然如果接下来从上空看过来就麻烦大了。” 她的嘴里面嘟囔着什么,拉着杜理走到某处。 由于少女先前的那一拳,超市里的货架被拳风掀翻到两侧,堆叠在一起,中间给她让出一条大道。 但是少女拉着杜理,却没有从那条大道上走,而是走到了旁边叠在一起的货架处。 她随手一拨。 杜理甚至都看不到白色手臂上肌肉鼓动的痕迹,铁架就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 铁管开始弯曲,在中间被制造出一个小空隙。 虽然说是小空隙,但也能够放得下一个人了。 她把杜理放在里面。 简直就像是放一个洋娃娃一样。 杜理第一次感谢自己瘦得像老鼠一样,坐在这里也不会感觉到什么拘束。 她的身体被货架重重叠叠的阴影笼罩,光线无法投射进来,只是一片黑暗。 但是这阴影第一次没有给她害怕的感觉。 恰恰相反,像是在夜晚的被窝里一样,杜理觉察到一点温暖。 少女站在破口处看她。 “你就藏在这里。” 她的语气里面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会很快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少女径直走出了超市。 ‘对于好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才行。’ 实际上由于杜理那特殊的信仰强度,就算现在她们所在的整个国家的人都死完,系统应该也会保证她能够活下去才对。 对于系统来说,人类是能够为杜松子提供信仰的猪。 但是其中一旦出现‘使徒’,比如说苏林这样子的存在,那么重视等级就要上升无数倍了。 【不仅仅是提供信仰的问题。】 【它们能够做到只有它们能做到的事】 比如说分享杜松子的权能,成为她的地上天使。 当然,更多的并不是战斗。 【如果需要,你可以借用使徒的身体重生】 【之前苏林你不愿意,现在来一个女孩子你总可以了吧】 “唔——” “说起来,三天后就要穿越回修真界来着。” 杜松子想。 之前明明害怕的要死,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搞风搞雨,却反而有种平静的感觉了。 杜松子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打倒那个该死的少年仙尊。 但却有一种出乎意料的畅快感。 ‘我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接下来死了也…’ ‘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啦。’ 她笑着说。 【……】 【总而言之,不要让杜理死掉】 那个火焰也是杜松子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到了那里就可以开启下一阶段的副本。 ‘只不过她真的是很害怕…说起来她在关心我呢,真神奇。’ 【但如果之后要成为你的使徒,一直这么畏畏缩缩的可不行】 ‘是吗?我倒是觉得很可爱。’ ‘战战兢兢的样子是像小老鼠一样,而且说起来跟以前的我有点像…’ 【嗯?】 系统的声音并没有被杜松子给听进去。 ‘为了让她放心,我还特地把货架给扒开,让她藏在那里面。’ ‘虽然说不这么做也可以,毕竟所有的怪物都是我自己制作出来的,不过人类好像就是会吃这种安慰剂效应’ 【先过去吧。】 【这里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过。嗯,算了,没什么。’ ‘应该只是人类范围的问题,不会牵扯到我吧。’ 杜松子操纵着现在的身体走出了门。 藏身于货架之中的杜理,只是安静的蜷缩在一起,双手合十的向着女神,为那位少女的安危祈祷着。 而在旁边尴尬站着的李哥,却能够看得很清楚。 在少女出超市几秒钟之后,有一个身影缓慢地跟了上去。 “你过来干什么?” 少女转过头,自然而然的询问着。 她的眼睛好像能够看穿人心一样。 虹膜摇曳着奇特的色彩,但最中央的黑色瞳孔却稳稳不动,好像要把人的灵魂都给吸进去。 在那样子的视线下面,好像内心想法都会忍不住被拖曳出来,从口中吐出。 少年握着相机。 之前在超市里面的时候,相机记录下了少女的战斗,也击退了幽灵。 但是更多的作用是—— “我要拍摄这个城市。” 他的语速不快。 这与其说是对于自己意图的不确定,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不敢说出来,倒不如说是想着,要怎么把自己的意图以一种尽可能被理解的形式告诉她。 杜松子歪了歪头。 在这种怪物云集的魔都里面,想要拍摄整个城市,这个人是准备拿普利策奖吗? 还是单纯的超自然狂热者? 不过如果不是疯子,也不会在世界末日之前来这种鬼地方了。 “我刚刚试过了,我的相机只能够伤害幽灵,对那个怪物没有任何作用,对于实体也没有效果。” “跟在你的身后,应该可以…应该能够提升我的安全系数。” “而且如果有幽灵的话,我可以…可以由我来负责攻击。” “你说话还真的是颠三倒四,不擅长跟女孩子交流吗?” 少女没有说出‘好’或者是‘不好’,只做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评价。 她看着他,然后转过头去。 “不过你是第一个跟上我的人。” “真奇怪,后面那个明明是男的,却蜷缩起来,好像鹌鹑一样。”少女说。 “我的评价依旧不变,我真的觉得只要信仰,你也能成为英雄哦。” 对这句话,少年只是露出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跟在了她的身后。 “……” 少女停下了脚步。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某个街道的入口处。 而在这个街道的尽头—— 成年人大小,并且像是活物一样,四处徘徊着的火焰,照亮了她们的视野。 少女的侧脸被火光染红。 她的双眸像是被点亮一样,颜色变得更加鲜艳。 她的手轻轻向前伸出,指尖虚点着那簇火焰。 ‘那东西——不是很有趣吗?’ 而在少年的视线尽头,火焰静静的飘荡着,经过了一个建筑物。 被它所碰到的建筑物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没有灼烧的声音,没有逐渐蜷缩着变小。 就这么像是被橡皮擦掉一样,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只是在它飘过去之后,承重墙才开始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轰隆隆的往下倒塌。 “……” 他握着摄像机的手紧了紧。 少女径直朝着火焰走了过去。 “你看过之前的直播吗?” “直播?” “苏林的直播,全世界的人应该都有在看的吧——还是你真的是那种好学生,只会埋头学习?”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面起就非常的讨厌他,少女的话语中总是带着细微的刺。 他静静的眨眨眼。 “我看过。” “那你看过他是怎么抓住地狱三头犬吐出的火焰的吗?”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好神奇,明明是高温的不存在实体的东西,苏林却把它当成缰绳一样握在了手中。” “…有人说这是因为他身上有着神眷。” 他轻轻的说着。 如果你身上并没有女神的庇护的话,最好不要妄图挑战人力不能及的东西,那样只会受到伤害。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 “【神眷】。真有意思,你觉得我身上没有?” 这句话听不出来是认真的还是不认真的,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但少女随即向他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觉得我是英雄吗?” 她问。 “你保护了我。”他说。 之前在废墟的那一次,在超市的那一次,还有刚刚。 “…你是我的英雄。” 少女微笑了。 “那就为我祈祷吧。”她说。 此时少女距离火焰只有不到几十厘米的距离。 高温的空气让她的发丝都轻微蜷曲起来。 “现在,我觉得我并不输给他呢。” 伴随着这一句话,她把手伸向了火焰 【信仰的链条只是刚刚连接上,就赋予了你【英雄】性质…】 ‘真的是太棒了。我决定了,如果他是个好人角色,我就要让他来做我专属的羔羊。’ ‘如果他是个坏人角色,就把他洗脑成我专属的小猪。’ 【…总而言之你就是要他对吧?】 ‘有什么不好吗?我当然可以要我想要的一切啊。’ 他微微抿着嘴唇。 明明这一次没有被吩咐,他却像之前两次一样,把相机摆在眼前,拍摄着少女的战斗。 有人戏称如果以前的英雄们进行战斗的时候,会随身携带吟游诗人的话,那么现在的英雄们的战斗就只能通过摄像机的方式传唱下去了。 也许他也是这位英雄所专属的吟游诗人。 有一件事情是他之前没有告诉少女的,之后也不一定会说。 他注视着相机上面的画面。 那就是从摄像机的机械角度过来看,她并不是他的肉眼所见的少女,而只是一簇和人类有着差不多形态的光线而已。 这如果放在恐怖片里面一定会是不错的素材。 但是在这座鬼城之中,人类与怪物的界限本来就很模糊。 而且正如少年所说,她救了他。 那么她就是他的英雄。 少女白色的指尖没入火焰中。 在摄像机的画面下,一束强大的光与另外一束光交融。 而少女却是更加强大的那束光芒。 指尖,手掌,手腕。一直到她的手臂没入了火焰之中。 火焰在她的指尖逐渐缩小,轻轻贴上了她的手臂。 它乖巧的依附着她,而不是像它对待之前的所有东西那样,想要把她化作虚无。 火焰贴上了少女的手臂之后,又不断的向着她的全身延展。 淹没少女的身体之后,仿佛突然满足了所有条件一样,它猛的向外爆炸开来! 他眼中的整个世界都被火焰给吞没。 举着相机,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的,他被燃烧殆尽了。 ‘嗯…现在开始换地图吧。’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 和先前的阴冷黑暗不同。 此时天空中,灿烂的,甚至让人感觉到疼痛的阳光倾洒下来。 他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你发呆了很久。” 在他的面前,有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掠过。 她把手伸回去。 原先就是少女把手像面对白痴一样左右挥动着,让他的视线一点点的聚焦的。 现在,她确实在他的面前,并没有被火焰化作虚无,身上也没有什么重度烧伤。 她的眼睛里面依旧散发着奇特的色彩。 伴随着对面前的少女的认知,他一点点的找回了现实的所在。 还没有完全的恢复正常,他的手却习惯性的开始摸索着身体,摸到相机的时候才平静了下来。 在不远处,失去了右臂的青年和肌肉扎结的男人站在一起。 瘦弱的女性单独站在一处。 他记得在临走之前,少女简直就像是出门前放好自己的洋娃娃一样,把她塞进了货架之间的空隙。 虽然说他并不觉得这种举动能够保护些什么——如果再来一个几十米的怪物的话,已经被掀开天花板的超市,对于怪物来说肯定也只是已经被打开的餐盒,它拿起里面的东西就可以吃了。 但是现在,真正看到她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他的心里面有一些放松。 女性正朝这边有点担心的看过来。 这应该不是在担忧自己。他想。 她视线的落点永远只落在少女的身上。 但是在少女追随着这种视线转过头去的时候,女性又慌乱的低下头。 少女笑了一下。 她回头来看他。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 少女兴高采烈地说,“顺带一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呢?” “……” 他把自己的身体往后缩了缩。 少女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高兴,而她之前给人的印象—— 虽然说实际行动都拯救了别人,但总体永远都是带着恶意的。 他首先是挨个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身体部位,起码想得起来的地方都还能动,没有突然就像远处的那个主播一样手臂不翼而飞。 然后他观察了一次周边,的确和之前自己的印象差不多。 …只不过阳光不知为何变得灿烂了很多,几乎要把他面前的空气给烤得发白。 而且他之前进来的时间是早上,但是在鬼城里面探险了这么多的时间,应该也过去了很久。 按理来说,现在的阳光不会这么热烈才对…怎么空气反而比之前更加灼热了?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想法,少女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你想的没有错!” 她简直就像是在电视节目上面,揭秘谁获得了终极大奖的主持人一样,把手高高的举起来。 然后直直的落下,指在他的面前。 她的指尖距离他的鼻尖只有几厘米。 几厘米的距离,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在摄像机里面的少女没有人形,是由光线所组成的缘故,他并没有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只觉得好像被一把匕首隔着几厘米指住了。 “我们现在的所在地,比之前高了一百米。” “不是我们高了一百米米,而是我们的所在地高了一百米。” 少女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几秒钟,等着他理解她的意图。 “……” “……!” 他猛然往旁边看去。 远处依旧有着起伏的山峦,这山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记得之前他能够水平拍摄的地方应该是山脚,而不是更高的山腰。 “没错,我们现在所在的整个城市,突然而然的向上,把自己的海拔提高了一百米。”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简直就像是在说‘这可是我的功劳’一样,她的语气带笑。 这个问题理所当然的得不到任何的回答。 不,单单只是接受这一个事实,就要竭尽全力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远处的那三个人都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了。 同伴的手臂不翼而飞,突然穿越到异世界又穿越回来,这不管是放在谁身上都能够让人突然激动起来才对。 但现在,在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只有神明能够做到的伟力下面,他们却显得如此的无力。 在他的面前,少女依旧若无其事的说着。 “不论如何,现在全世界应该都把目光转移到这里了吧。” 不,应该是我必须得让他们把目光转移到这里才对。 全球直播很快就可以开始了。 ‘从现在开始就可以进入正题了——’ ‘在这之前只是预告片一样的几个战斗视频泄露,但是美少女和大怪物的战斗,应该能够让大家都很提起兴趣。’ ‘更何况那孩子的相机可是真正杀伤了幽灵…’ 【只要稍微查一下资料,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 【普通人,能够掌控目前看起来无解的对幽灵的战斗方法…】 ‘之前那头猪的想法让我非常的不喜欢,但也是可以吸取一点精华的。’ ‘既然他都会觉得能不能从我的身上学到一点点变强的方法,那么其他人肯定也会这么想。’ ‘如果我能够拿到他的相机会怎么样呢?如果能够量产相机会怎么样呢?如果我能够解析其中的原理,自己走上超凡之路又会怎么样呢?’ 久违的,杜松子的脸上露出了小恶魔的笑容。 ‘只要抛出这样子的诱饵,全世界的野心家都会竭尽全力的像是狗一样过来舔的啦。’ ‘接下来就要全程直播赚取信仰了…苏林那孩子的演出让我非常的满意,但是这一次由我亲自出演,可不仅仅是一个国家范围的灾难(电影)。’ ‘这一次可是货真价实的世界毁灭。’ ‘反正复活的权利都给大家了,在坏掉之前,就让我随心所欲的玩个够吧。’ 第24章duoo 第 24 章 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 他讨厌这样子的自己。 全球人类被调动起来。是源于一开始泄露出去的两个视频。 杜松子在这方面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 当时她对那个少年说要好好的记录下来这一切, 可不仅仅是为了装逼口嗨。 不过从那个少年的信仰看来,他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了行走于现代的英雄。 但是更多的就是,借由这个契机, 少年的双眼, 或者用他那个摄像机所记录下来的东西, 都被传递到了网站上。 没错, 依旧是苏林的那个网站。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那个网站的高层似乎已经被完全的接管了下来。 并且整个世界的势力都在以那个为基准做政治博弈。 但是不管怎么样, 服务器还是尽可能的构建出来。 因为那可是唯一一个曾经承载过神明事迹的网站。 也因此, 在它上面出现超凡视频, 并且鉴定可能是真实的。 而且依旧跟之前一样, 莫名其妙的就被投入了网站首页的时候。 所有人都开始警戒了起来。 “…那肯定是冥府的怪物。” 只要看到的话,不管谁都会这么想。 在少年的摄像机里面, 他看到的杜松子只是一片光的投影。 这倒不是出了什么bug, 只不过杜松子这一次扮演的人物有这个需要而已。 而在他们的眼里看来,与数十米高的冥府魔物战斗的, 可是货真价实的美少女。 美丽, 其实倒不是有多么稀奇。 尽管杜松子自信,她的人物比行走在大地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 因为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由造物主亲手捏造出来的, 大自然的低概率事件不可能跟她比拟。 “但是对于那些七老八十, 心都已经快要进棺材的老年人来说, 美貌就没有那么容易的打动人心了。” “既不会感动, 也没有什么去爱的冲动,那些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差别?” 杜松子轻轻的叹着气。 “不过在某些时候, 他们反应还是很快的。” 他们之所以会对此产生反应是因为—— “又是神明吗?” 从之前开始, 每一位神明。 “祂们的外貌如果不是让人瑟瑟发抖的可怖的话, 那么就一定是震撼人心的美丽。” “…起码女神是如此。” 少女的第一次出场是打倒了废墟之中的高大屠夫, 并且那个时候使用的是。 “…功夫?”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诧异的说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 在那之后,少女收回手。 她看上去比先前消耗了很多的体力,走路时步伐也有些不稳。 但这些反而让大人物们更加兴奋。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她依旧处于普通人的范围。 “还受着最普通的能量守恒定律的影响,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会消耗固有的体力。” “这说明了这力量是普通人也有资格掌握的!” 某个研究人员一脸兴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现了新型核/弹。 杜松子随口念出来的招式名称,现在已经在网上转疯了。 那并不是什么非常难得到的结论。 倒不如说就算他们不这么想,杜松子也会隔着屏幕给他们下达这样子的暗示。 ——她自己还是很想要武道家方面的信仰的。 “虽然说站在原地,只要随便的念几个咒语就能够毁天灭地,也很优雅…” “但是我其实也有做过一些不良少女的梦,喜欢拳拳到肉嘛。” 这么说着,她有点害羞的笑了。 【……】 到现在为止,只是几天而已,她的行动别说不良少女了,就算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恐怖的黑帮也没这么恐怖过。 【如果知道您的意向的话,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系统最后只是这么说。 如果让各国政府来选,他们肯定宁愿再来一次黑帮操纵总统选票的年代,宁愿再来一次稍微有一点口角就会当街被枪杀的年代,也不愿意再来一个女神了。 不过不管大人物是怎么想的,起码在普通人之中。 在知道自己也有涉及超凡力量的可能之后,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都在疯找着和这方面相关的资料…可是明明那个名字只是我随口编的呀。” 双手托着腮,杜松子看着网络上面大家的丑态。 让别人为她匆匆忙忙的,这让她挺开心的。 哪怕只是名字有一点点相近的招式,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所有人都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武功。 有人认为“她的动作和香港七八十年代的电影有些相近,只不过电影比她要正规一些。” 这种说法在说出来的第一个瞬间就遭到了抨击。 【你说反了吧。】 【‘正规’…你还真敢开口。】 【不应该是她和电影相近,而是电影和她相近才对啊。】 【冷知识,那个时候制作电影,会请一些武术大师来参考,也许他们提出的意见之中就…】 【也许他们和少女的流派有一点点关系,并且提出的意见也为了电影的美观性而产生了一些改变而已。】 无论如何,全部人都疯狂起来。 【录像带市场都卖疯了,电影院也开始重新放映那些功夫电影…】 “诶?说起来电影院还开门吗?” “快世界末日了,大家还继续去看电影?” “我好像想起来以前自己被烦人的大叔指着鼻子骂‘你们就是垮掉的一代’,他应该是从哪本书里面抄过来的说法。说什么娱乐至死之类的。” “…不过我很喜欢这种娱乐年代,就是因为这种娱乐年代,大家才有机会想东想西,而不是为了自己的肚子填不饱就怨天尤人嘛!” “有时间思考是一件好事,也要多多的信仰我,多多的害怕哦。” 视频一共有两个。 一个是少女和屠夫的战斗。 一个是少女和冥界植物的战斗。 就算之前的巨大屠夫让人有些疑惑。 但是在那个植物出来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想到冥府里的魔化植物。 不少人都提出了‘那些怪物只要离开冥府就能够无限度变大’的假设。 【现在,这种假设成真了。】 【我宁愿那些科学家在集体骗人。】 【对…】 【明明应该是我们对于神明还有对于冥界的理解加深的时候,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有女神许可,有水中女仙亲自带他们进行的穿越。 视频里面的人的信息,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全部挖了出来,并且广泛传播。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是真正去一个现实中的城市里面探险,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穿越到了里世界。 【没有任何的预警,没有举行过任何的仪式,面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类似于神明的人。】 【他们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踩到了一个黑色水洼,就穿越了。】 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门口会不会突然冒出一个黑色的水洼。 而且… 【如果其他地方也变成这样,该怎么办?】 【如果我也莫名其妙卷进这样子的事件该怎么办】 【或者说更糟糕的,如果现实世界也变成了这样,要怎么办?】 只要想一想就能让人毛骨悚然。 也正是因此,他们的恐惧很漂亮的流到了杜松子的身上,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加的真实。 “还不只是这样子。”杜松子说。 如果只是想要这一方面的残酷信仰的话,她继续去扮演冥府神不就可以了。 “恐惧与希望其实是正反两面。” “人类真的非常有趣,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反而会乞求起原本自己根本不屑一顾的东西。” “像什么光明啊,善良啊,他们生活在和平世界的时候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 “就算是一根稻草,他们都会拼命握住的。” “更何况我可不是稻草啊。” 她微笑着。 注视着视频上的少女。 她看起来光耀如初,气质凛然。 【并且真正拯救了一个需要拯救的人。】 【…这和之前的所有女神都不一样。】 在她的注视下,网络上也在热切的讨论着这个新身份。 杜松子到现在为止,虽然不是刻意为之,但的确没有扮演过什么正面角色。 这也是她自己的性格使然。 不过这一次,因为一系列的机缘巧合,导致终于出现了一个传统的勇者系角色。 “人类都感动的不行。” 就算是她让冒犯了她的人手臂齐根斩断也没有什么。 【倒不如说这一点才很让人感动!】 你以为之前的农神是什么情况? 之前的农神都没有被冒犯,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怒火就要全希腊大旱。 而木易当时… 【就算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语…】 【同为男性,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差不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所以说就是因为这种‘同为男性’的点,我才特别不想结婚。】 【针不错,郭楠都承认了这人有多恶心。】 【作为女孩子就更加不用说了。】 【活在这个世界上十几年,对于异性露出那种视线意味着什么…】 【虽然在日常的生活中经常有不得不装傻,当做不知道的情况,但那究竟是有多么恶心,基本上都懂吧。】 所有人都明白木易是因为什么才被斩断手臂的。 【如果只是因为身体接触就要被杀的话,那么为什么杜理依旧好好的,还被保护了呢?】 【活该啦——】 网络舆论完全是一边倒。 不得不说,在涉及到神明的时候,所有人都得学会谨言慎行。 现在这个少女甚至还不是神明,只是一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人而已。 【…太好笑了。】 【她经历的事情如果放在一个普通的女性身上,肯定会被觉得非常的大惊小怪。】 【那还用说。这种事情一爆出来瞬间热搜Top1,一天之内冥照都能给你P三轮。】 【但是在她身上…】 【她只是切掉了他的一个手臂而已,甚至都还没有杀了他,已经非常让人痛哭流涕了。】 【多么仁慈的人啊!】 现在大家都认为这位少女是善良的。 或者说最起码的,她有着作为一个人类能够正常交流的点。 这一点就已经非常非常的重要了。 因为。 “不管用什么代价。” 在会议室里面,某个首脑说。 “我们要得到她的武术。” 那可不是轻声颂念,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原理,就能够施展的魔法。 这段时间里面他们和苏林接触过。 也真正见识过这位神眷者,仅仅凭借视线就能够让大地复苏,让水泥板长出青草的能力。 “但是据他所说,这种能力全部都来自于女神的赐予。” “…全人类中被女神欣赏的,就这么一个而已。” 接下来的其他人,就算有着能够接触女神的机缘,和敢于接触女神的勇气,也会被拦下来。 “因为真的只要一句话说不对,直接就是世界毁灭。” “那些存在根本就不在乎人类,或者说只在乎自己喜欢的东西。” 能够被她们喜欢,完全是一兆亿分之一的奇迹。 “但是现在…” “也不需要什么魔力,也不需要引气入体。” 少女攻击的时候,把速度放慢几十倍,他们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手臂肌肉的运转。 虽然说模拟的时候只会好奇,这样子的姿势完全不可能发力。 “但这绝对不能说明她的动作是虚假的。” “只能说明我们自己搞不懂而已。” 比起魔法来说,肯定还是武术比较有实行的能力。 “就算要分析的话,也有更多的样本。” 武术其实是最需要资源的。 所谓穷文富武,你每天体力消耗这么多,怎么进行劳动? 肯定都是要吃一大堆的东西补充自己的身体,还需要一大堆的草药来弥补锻炼之中所产生的暗伤。 “并且收弟子也是一种改良功法的方法,这有点像是实验。” 某个科学家开口。 “只不过比我们更加的落后一点。” 原本这种会议里面是根本不可能见到学术派的身影的。 但是面对着女神的威胁,全人类都是统一的弱小,因此也不能够太拘泥于面子。 能够提出一点建议,就提出一点建议。 在掌权者力排众议让学术派加入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服别人的。 “他们在弟子的身上传授自己的功法,看着功法在弟子的锻炼下面能够生出什么样的结果,然后慢慢地一代一代改善。” “但是我们不一样!” 科学家的幕后支持者,一位军中的高官拍了一下桌子。 自从红月事件之后,现代科技基本全部都不能用了,军队势力被相当程度的削弱,他也受了连累。 而现在,发现了自己重新提高地位的契机,不,应该说更上一层。 他的双眼都放光。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迅速募集几千人乃至于几万人的志愿者,不,干脆就从军队里面寻找。” “这种武术的形式其实是最适用于在军队里面推广的。” “统一训练,适当控制变量,看看什么样的条件能最能够让它蓬勃发展。”科学家帮腔。 “没错,在古代的武术门派里面有着一脉单传的说法,但在这里根本是不需要的——全人类都是共同体!” 他的声音十分的激昂。 却被一个笑声给打断了。 “那你自己去跟她说啊。” 笑完了,外交大臣不客气的说。 他也算是位高权重,但是在这个会议室里面,不是什么内政总管,就是什么财政大臣,他的职位其实在放在平常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是自从女神出来之后,这群家伙没有一个敢去和女神进行外交的,就通通把这个职位推给了外交大臣。 说什么国家与国家之间,和国家与女神之间也差不多啦。幸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的执行交涉计划。 但就是最近的那一个,收集美丽的少年少女准备献祭给希腊众神的计划,都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别的不说,那个计划名单上面需要讨好的对象,甚至都有宙斯啊! 到时候赫拉的妒火随便一烧,他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连累整个国家怎么算? 这群人现在在他的眼中看来都是傻逼。 美人计计划是外交大臣威逼着,‘你们再来一句,我就当场在会议室里面辱骂女神,到时候大家全部一起死!’才勉强推过去的。 现在又来一个武道家…? 他们自己倒是不用做事,怎么掌控国际形势,什么追求军事领先。 就连人类大义都说出来了! 那叫吹的一个天花乱坠。 但是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政治家不管在面对自己的选民的时候是如何的吹牛的,真正面对同等级的老狐狸的时候,说这些鬼话骗人的都是外交大臣自己。 他自己对这些还不熟吗? “优点说的这么多,危险性倒是一个都不提,现在又要把事情摊到我身上…” 真要面对危险的外交大臣也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管了。 先是在这种严肃的,决定国家乃至世界前途的会议上面哈哈大笑,让全部人都看过来。 等到所有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外交大臣总疑心那是看向走上死刑台的死刑犯的眼光),他干脆站起来,把桌子拍得哐哐响。 普通的时候肯定不能够这么的粗鲁,他们追求的是语言的精密性,是‘用最优雅的语言来决定最残忍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群人全部都变成了白痴,谁声音大就听谁的,谁保证得多就听谁的,只会对大啊强啊之类的词语产生作用。 外交大臣一面疑心现在自己正是在和一群猪在开会,一面又觉得三天之后就要世界末日,现在去追求什么语言的优雅也太不切实际了。 他张开嘴 “不论如何,对超凡者的接触都要慎重再慎重。” “更何况武术门派…那个少女总不可能是生而知之,一生下来就知道要怎么挥拳的吧?” “肯定还有老师,老师上面说不好再有老师。” “就算能够通过还残留的武器威胁她把身上的功法交出来,人家回去一告状,打了小的再来老的,打了老的再来更老的…” “这种门派搞不好一路都能够追查到修真者身上去。” “到时候谁去打?” 最后一个问题基本上可以说是一锤定音。 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说出任何一句话。 甚至在外交大臣的视线下,被他看到的人都微微缩了缩肩膀。 害怕这种时候稍微挺一挺胸就会被认为是毛遂自荐的象征。 外交大臣环视一圈,满意的坐了下去。 而在他面前的大屏幕上,另外一个讨人厌的身影,却还是不愿意闭上嘴。 “您说是修真…” “不确定是不是修真,但是和她一起卷进事件的都是中国人,她的外貌也是东亚地方的,吐出的语言也是中文。” “不过我们并不能够确定,因为之前的女神事件…” 外交语言就是这点麻烦。 不能够确实地跟他说,虽然查不到这个女孩子的身份,但是和他一起卷进去的都是中国人,她肯定也是中国的,只能够尽可能的谨慎。 外交大臣一边懊悔着这一点,一边果然被打断了。 “真的是中文吗?您不能够确定吧?” “上传到这个网站上面,不管是什么样的语言都会变成其他人能够理解的语言。” “不然的话,之前的女神本来应该说的,是现在希腊人都听不懂的古代神语才对,也不会被别人所理解了。” “但是…” 日本外交官再次打断。 “她身上穿着的像是某个地区的校服。” “但是找遍了整个地球也没法找到相近的。” ‘啊,对啊,因为本来就是从动漫图片里面随便找的嘛。”杜松子随口说。 自从苏林的眼睛变成天上的月亮之后,也不知道地球上面的人类是如何思考的。 反正最后的结论就是杜松子本人的洞察权能提升了不少。 现在全世界,只要是被那月光所普照的地方,她都看得到。 视频会议中,一个梳着日式发髻的女性高官若有所思。 “水手服的话,倒是有点像是日本的…” 她的这一句话说出来,就被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瞪了一眼,示意闭嘴。 日本和美国之间的关系本来应该是类似于附属国的关系,这种时候,他们之所以被拉进联合国主导的这个会议里面,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提高美国的话语权而已。 不过这个时候,女性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下去。 “而且…”她说。 “而且那位超凡者所说的流派,天心如我流。” “实不相瞒,这段时间里面我们也搜索了一番,发现和几百年前失传的一个流派是一模一样的。” ‘…诶?玩真的?’ ‘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啊?’ 杜松子有些不可思议,而现场那些人的表情也像是在说‘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啊,真的有人说了’杜松子说 明明跟她在线对线的中国大臣都没有说些什么,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看上去却真的要昏倒了。 【他应该也是第1次被这么忤逆吧。】 女性高官闭目养神,依旧当做没有听见。 现在可不是所谓的科技能够征服全世界的时候。 更何况在红月事件之后,各国虽然没有明说,但核弹有多少能用,她们自己检查一下自己的导弹库里面有多少能用,也就差不多知道了。 最大的武器核威慑都不在,还想让别人听话,你玩呢? 通信卫星什么的,也许是为了能够让人类进行交流,继续崇拜女神,所以还没有什么样的破坏。 但是武器,对于女神来说,人类根本就不需要有这些东西。 基本该坏的全坏完了。 更何况现在希腊那边的神明已经出来了,美国那边的神如果复苏… 哈哈哈。 他们是怎么对待印第安人的? 想想看。 神明可没有一个是仁慈的家伙。 就连现在准备拯救世界的农神,也只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信徒才会去拯救而已。 不然的话她管他们去死。 更何况如果那位超凡者真的是日本的话… “现在下结论还是太早了。”中国那边的代表说。 “语言在视频网站中可以进行转换,但当时她和那些中国人说的时候,应该就是说自己的母语。” “神明有让万物通晓自己意识的本领,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只不过掌握着超凡力量而已。” “既然视频上面没有显示当时那些交流者展现出了什么异常,那就证明这应该是…” 含蓄一点话,不用说的特别直接。 “而且说到武术流派,我们这边也和一些武术大家沟通过了,虽然说他们都说少女的流派和自己的不太相同。” 这一句话很委婉的。 其实在那些大师并不知道她是超凡者的时候,都得出了‘花拳绣腿’‘有辱门风’的结论。 但是在之后。所有人都很谦虚的说,‘也许是一个我们搞不清楚的流派。’ 肯定是搞不清楚的流派,并且是相当搞不清楚的流派。 毕竟按照那种发力方式,不要说捣毁一整个街道了,就算能够在木人桩上面打出一个浅浅的小坑,都不仅仅是不符合武术法则,简直都不符合物理学了! 回想着那些大师们的话,外交大臣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微笑。 “虽然他们都说和自己的流派并不太相同,但是追溯起古典的典籍——” “啊,那是和山海经一样古老的典籍,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在会议结束后为您提供一份电子档。” 手抄本都能作假,电子档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了您应该会知道,在那上面有对少女门派的详细记载。这样子就差不多能够得到结果了。” “……” 一片沉默。 “而且——” 深刻的知道,现在他们的沉默只不过是因为日本那边也不太确定少女的来源,并且心里面大概率知道,中国外交大臣说的都是真的。 而其他的联合国成员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拱火而已。 不能够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外交大臣想。 最好给他们抛一些什么猛料。 不,是事实上这个猛料才是这一次他们会举行会议的原因。 因为和超凡者,还有未来的走向都不同,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是三天之后真实的世界毁灭。 “在这个时间点。” 他含蓄的沉默了一下。 “女神所做出的预言是光明会毁掉这个世界。” “她们之前所在的地方是一片黑暗,但是穿越回来之后海拔有所上升。” 海拔有所上升,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所沉默。 这可不是说就那么几个人,她们突然在空气中上升了不少。 而是说她们落脚的整个城市!在大陆架中异军突起,海拔突然上升,变成了浮空的领域。 这对全球的地理形势都有所影响,现在还没有发生什么大海啸之类的,已经让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了。 不,或许正是因为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才无法考虑后续的地理影响吧。 神明不管做出什么都是为所欲为的。 “海拔上升之后,她们离太阳更近了一点。” “而光明与黑暗本来就是二重体,红月事件里面女神赋予了我们黑暗,之后也给了我们光明。” “目前从农神的事件可以知道,以前发生过的神话事迹,不知道是寓言还是什么样的形式,正在地球上面进行重演。” “…并且给我们造成真实的影响。” 这话说的大臣自己都很想笑。 不合理。不靠谱。这种想法多少人都有过。 但它偏偏就发生了。 阴谋论啊,外星人统治世界啊,或者说全球人类干脆做了一场共同的梦,在这个梦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们只要自杀就能够回到现实的世界,之类的论调在网上甚嚣尘上。 每天网警都超负荷的工作,才能够把这些东西给消除。 那些小孩子们可以在网上不负责任的乱说,但是作为大人,还是掌管着整个国家的大人,他们就必须现实一些。 如果说你的面前有一把虚幻的刀子,它捅的话你也真的流血。 那这种时候就不要考虑什么虚幻的刀子能不能致人于死地,这种科学问题。 还是想着怎么逃跑为好。 “由希腊女神所说出的‘烧灼大地’,和‘光明会毁灭世界’,现在还跟太阳扯上了关系。” 他看了看他们。 “各位还不能够想到一些什么吗?” 全体人面如死灰。 他们之前倒不一定有多少的文化素养,但是在红月事件之后,所有人都恶补了一大堆的神话。 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不,哪怕只是沾一点点边。 “那可是连盖亚女神都无计可施啊。” 有人绝望地说。 “太阳好大。” 这么说着的时候,少女在地上转了一个圈。 她的手伸得直直的,看上去简直就好像是在花田里面转圈一样。 实际上这幅场景也非常的唯美,但是他现在却没有任何的心情去欣赏。 少年只是嗯了一声。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两点…如果说他在穿越到里世界之后,手表依旧能够正常运行的话。 按照初中地理上面所教的,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更何况他们所在的海拔还直直提升了100米。 太阳直接的炙烤下来,原本在城市里面生长着的杂草都焉哒哒的低下了头。 少女看上去却依旧很有活力。 边上的那几个人都已经藏到了建筑物的阴影里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跟少女一起站在街道中央。 最后只是憋出一句“…你不觉得热吗?” 少女歪了歪头。 随着她的动作,阳光在她缎子一样的黑发上滑过。 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眯了眯眼睛。再次开口。 “这样子的话会晒黑的吧。” 女孩子基本上都很在意这些。 更何况少女看起来完全不是那种不在意自己外表的女性——既然生成了这种样子,不在意自己的外表,那才叫做暴殄天物。 她的头发有一丝染成蓝色,虽然说身上穿着的校服没有经过什么改动,算得上是规规矩矩,但手腕上的两个黑色手环也很帅气。 他觉得她应该会比较在意。 对于这个问题,少女却只是做出了一个有点思考的表情。 这个时候他看见她白色的肌肤,就好像是拒绝着污秽一样美丽。 在先前的里世界中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她的肌肤上却连一点点的灰尘都没有,在阳光下面微微反射着光。 与其说是白皙,倒不如说是苍白。 好像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晒过太阳一样。他想。 她露在衣服外面的四肢都纤细得一折就断。 如果没有见过她先前一拳打倒几十层楼那么高的怪物的样子,对于这个少女的印象应该是‘安静的文艺少女’才对。 “我之前——” 仿佛就是为了让他的想法成真,少女说。 “我之前不怎么见过太阳呢。” 不怎么见过… 她说的不是晒到,而是见过… 这人到底是从什么样的环境里面生长出来的呢?他有一点好奇。 但是在这么炽热的阳光之下,万事万物都颓靡了起来,这种好奇根本连膨胀都没有办法,长到了一半就垂落到了地上。 他最后也只是恹恹的嗯了一声。 此时他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粘附在额前,呼吸之间也感觉到衣服一下一下的贴在自己的身上。 少年用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 “总之去探索一下吧。” “去探索一下?” “探索一下这个城市,肯定有些什么东西。现在海拔提升了,然后…” 他抿着嘴唇,不知道应该如何构建自己的语言。 在此前,少年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交流过了。 少女之前说‘你是不是不太擅长跟女孩子交流啊?’,其实并不限于女孩子,就算是自己的父母…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紧相机。 “嗯——” 少女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她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探索。” 这种时候她说的并不是‘我跟你一起去’,而是‘我也要去探索’。 她的个人主张依旧很强烈。 说完后,他站在那里等着少女走过来。 但是少女的眼神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这里,而是看向了那边的三人组。 现在那里与其说是三人组… 原本队伍中的两名男性站在一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那位女性则单独站在另外一处。 这应该不仅仅是男女性别之间的问题,还有更简单的有什么东西让她和他们之间分割开来了。 少年想。 伸出这种险境的话,就会有天然的势力划分。 同为独行者,并且年纪差不多的他与少女应该会分在一组。 而一开始就是一起过来的三人组会天然的分在一起才对。 但是这之间却切开了一条线,这是因为… 少年的眼睛在男人空荡荡的左手那里看了一眼。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手臂的切面,就连袖管都一并消失无踪,好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他有点想要叹气。 而在那两人组的旁边。 那位瘦弱的,唯唯诺诺,说话的分贝总是很低,只能让人刚刚好听清的女性,迎着少女的目光小跑了过来。 “那,那个…您。” 她的声音有点战战兢兢的。 少女看着她。 “我要走了。” 少年还以为她至少会来一句‘我们’呢。 “你要一起去吗?” 这种时候少女倒是问她‘要不要一起’这个问题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只对女性的好感度比较高。 不过看着这种程度的美貌,再联想到之前那两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她应该已经对男人完全厌烦了才对。 “不,我过去的话会拖后腿…” 杜理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的。 最后只是说“我就留在这里好了。” “真的好吗?”少女皱皱眉。 他望过去。 那边的两个人看这里的眼神,已经完全是看背叛者了。 有什么东西把三人组分割开来了。少年再次想。 如果是少女,或者拥有能去除幽灵的摄像机的自己…(他倒是不觉得自己有驱除幽灵的能力,只觉得自己是相机的使用者而已)都有在这种情况下说不的权利。 但一个孱弱的女性… 不知道少女有没有想到这一些,还是她生来就站在高处,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呢。 她最后只是有点寂寞的嗯了一声,又看了看杜理。 然后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大人,她摸一下杜理的头发。 “那你就等我回来吧…还要带薯片吗?” “……” 这个人表达好感的方式是不是就是给别人带薯片啊?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杜理想。 伴随着头顶手掌的动作,有暖流从自己的大脑流遍全身。 尽管知道很有可能是心理作用,杜理还是努力的,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对少女露出了笑容。 “嗯!我会等您回来的。” “并且一直为您祈祷。” 她认真的说着。 在之前她已经不知道念过多少次的祈祷诗了。 就在超市那个小小的空间里面,闭着眼睛,轻轻的诵念着。 祈祷好像真的能够让人心平气和,到现在为止,杜理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了。 虽然完全不知道有没有起到作用,但是起码她进入认真状态会容易多了。 她不能够和少女一起过去,因为不管自己怎么做,都一定会让少女分神担心而已。 那么留在后方不给她添麻烦,一定就是自己能够做的最多的事情。 而且… 杜理的心脏跳的很快。 就算不回头,也能够感觉到背后的两道视线。 杜理讨厌黑暗,但是每一次暴露在光下,被别人这么看着的时候,她也很想蜷缩起来发抖。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死掉,只剩下自己一个。 不过现在已经不能够这样子了。 已经有光(希望)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杜理之前也看过直播,她对里面的神明与其说是憧憬,倒不如说是感觉她们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只能对她们的伟大瑟瑟发抖而已。 但是如果面前的少女是神的话…自己一定会非常虔诚的敬仰着她吧。 似乎发现了她的想法一样,少女微笑了起来。 “那我走啦。” “我正在努力的成为英雄。” 她说。 “也许就是为了保护你这样子的人。” 伴随着这一句话,杜理觉得自己死掉也没有关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坐在屋檐下面,地板被阳光烤的发热,手掌放上去的时候烫烫的,但是杜理没有什么感觉。 她只是露出了有点傻的笑容。 仿佛实质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并且随着时间逐渐往里面灌入恶意。 但是她依旧笑着。 这是她第一次能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真的没有问题吗?” “那两个人看着她的视线,就好像要把她的皮给剥下来一样。” 少年说。 与其说是那两个人,倒不如说是那个被她砍断了手臂的人。 不过在这里最好不要特意地提出这一点。 起码少女自己看来是完全没有负罪感的样子。 不,与其说是负罪感,在这种没有任何人能够管控的随时会死的环境下面,她没有把那个男人继续杀死或者折磨,都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仁慈了。 “嗯,对啊,因为那些废物根本就不敢对我出手嘛。” 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怨恨也没有办法找到正确的对象,只敢对比自己弱的家伙露出獠牙,我从以前开始就很讨厌这种人。” 她之前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带一点锐气,但现在她看起来比之前平和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跟同性进行了交流吧。 不过说起来,刚刚那位女性,如果是少女之外的人跟她相处,一定只会被那一种唯唯诺诺毫无自己意志的态度,搞得很生气才对。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种人,所以格外的能够理解。 “放着不管真的可以吗?” 他又问了一次。 “我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印记。” 毕竟信徒都是要好好的照顾的嘛 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一点奇怪。 “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的话,火焰会保护她的。”她说。 “…火焰。” 他突然想到少女先前挥拳的时候笼罩着的火光。 他当时一直都以为是少女的拳速过快,摩擦空气过热起火。 不过看到后来那团吞噬万物的火焰,被少女直接握住的样子,才发现可能不是这样子。 现在连印记都出来了… 果然还是魔法侧的吗? “你之前说过你是英雄。” 他若有所思的说。 这是少女从一开始就很坚定的一件事。 不管是面对他还是面对那位女性,她都无愧于自己的话语。 “…你是因此才想要保护她的吗?” “嗯——” 少女的表情好像自己也有一点困惑。 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却不懂得怎么说。 最后她开口的说法是,“一半是因为她真的挺可爱的,我对露出那种可怜表情的人放不下心来。另外一半是因为…” 她上前几步,然后背过身体。 在阳光的笼罩下,她的眼眸有着不输给太阳的灿烂。 少女单手叉腰,堂堂正正的对他宣布。 “因为我是强者而强者就是要保护弱者的嘛!” 【这句话听起来傻到家了,你之前怎么敢吐槽我的台词尴尬的?】 ‘但是绝对能够让电脑前面的任何一位观众都热泪盈眶。”(笑) 第25章 第 25 章 “…强者就是要保护弱者。” 少年愣愣的重复了一遍。 对于强者这一点他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 但是对于‘保护弱者’… 这真的是一个可以面不改色让冒犯者的手爆炸的人说出来的话吗? 不过联系到之前少女的所作所为, 他也没有办法反驳。 如果不是少女再三保护了他,他现在早就死掉了。 “对啊。” 少女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可是全球直播,所有人都看着这里。 就好像明星在直播的时候得格外的谨言慎行, 杜松子也得好好的考虑一下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信仰, 然后谨慎的开口才行。 她回想着自己对于这个人物的设定。 “…干嘛那副表情看着我?我也是受着这一方面的教育长大的。” “…这一方面的教育。” 少年和弹幕同时怔愣了一下。 虽然知道这个年纪当然不可能无父无母。 【但是真正说‘受到教育’的话,那也就证明她身后至少有着一个以上的超凡者…】 【并且力量肯定是不可能比她更差的】 【果然是有传承吗?】 专家们咽了一口口水。 而在屏幕上面,少年帮他们问出了他们自己想问, 却完全没有办法传递到的问题。 “教育…你家人也希望你成为这样子的人吗?” 他停顿一下,回想少女再三强调的词语。 “成为一名英雄?” 面对这个问题,少女一瞬间睁大了双眼。 然后又慢慢的把眼睛给垂下去, 露出了有点倦怠的表情。 “与其说是希望我成为一名英雄…” “倒不如说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我干嘛要出生呢?” “…嗯?” 这个问题传入他的耳中, 还没有被理解, 少女就厌烦的转过头。 “走了。” 说着, 似乎完全没有想让他跟上一样的, 她的速度快得要命。 望着她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他总有一种自己戳到了什么伤口的感觉。 并且相应的察觉到了负罪感 “这种时候卖出这样子的情报就差不多了吧?” 【现在网上一大堆人认为你和春神那边差不多, 是一个叛逆期少女。】 “至少他们相信了我还有个爸妈…” “哇, 真不错,已经开始凝聚起【导师】信仰了” “这时候揭露这么一点点的情报就可以了,让它再发酵一会,让那些人再去调查一下我的家庭背景…怎么可能调查得出来啊。” “但是调查不出来本身就是要给他们的一种情报,这种时候他们就会猜测。” “这看来是真的有超凡者家族了,他们在此之前究竟隐藏在哪里呢?饮食住行是如何解决的?或者说我们是不是有一个秘境, 就好像是桃花源一样来隐藏自己呢?” “这种事情就让他们随便猜吧, 我接下来要进行的剧情, 嗯…” 杜松子沉默三秒钟。 “你觉得再给我加一个言灵属性怎么样?” 【啊?】 言灵这个属性是杜松子在整理自己的信仰流向的时候才发现的。 这几天来她的生活过得可真的是跌宕起伏, 并且她也让这一种跌宕起伏蔓延到了整个世界的范围。 “大家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又是害怕又是贪婪又是想尖叫之类的。” “情感逐渐生成信仰,然后为我所用。” 她身上最多的就是黑暗,还有冥府相关,当然农神和春神的植物神信仰也很多。 “其他的一些拉拉杂杂,就看大家的脑洞究竟有多大了。”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关于言灵这一方面的信仰,出乎意料的多。 【这个是因为在一开始红月事件的时候,女神说黑暗就黑暗,女神说光明就光明】 【而且之后也提到了圣经中的上帝,好像都想到了上帝说要有光就产生光明的性质。】 “…但是我现在扮演的这个人物身上也有?” 杜松子就开始有一点惊讶了。 【因为你的人物真的还蛮乌鸦嘴的…】 【你说有怪物出现就真的有怪物出现,你说那个摄像机杀伤幽灵就真的杀伤了幽灵。】 “因为本来就是我制造的怪物和幽灵嘛。” 杜松子这么想着,决定稍微的开发一下。 “虽然说不至于波及整个世界范围,不过当一个言灵少女好像也蛮有意思的…而且这似乎跟我这一次准备的主题非常符合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一直默默的和前方的少女行走着的少年听到她的声音。 “不要只说我的。” “…啊?” 好像在此之前都一直生着气,而现在终于决定理会他一样,少女把脸转过来。 和之前一样没什么表情,但是眼角眉梢都有一种微微紧绷的不开心感觉。 “不要只说我的。也来说一下你自己。” 她这么说着,把一根手指竖在他面前。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如果你想知道什么的话,那你就先说一下自己的。” “…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你以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啊。 全世界的观众都只想知道我的信息,你只是附带品而已。 杜松子在心里面说,而少女倒是点了点头。 “可以。” 他沉默了一下。 “我叫顾优。” “嗯。” “回顾的顾,优秀的优。”他说。 一直到现在,和少女已经经历了至少两次生死危机,也同行了很久,但是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对此并不需要解释,少女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女孩子的名字。” 她只是说了一句。 因为无理过头了,所以连生气的劲都提不起来,只觉得像是外国话。 然后她说,“换一个。” “嗯?” “我说换一个,我不愿意告诉别人我的名字,而且你也没有资格知道。” “……” 哇,真的。 这人真的说话很伤人啊。 顾优想。 【不过感觉她的确是那种,在打架之前,要不然会说“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要不然就是说“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让我记住名字。”的人。】 【既然说自己要成为英雄的话,那应该也会有这种程度的傲慢才对。】 他是这么想的,弹幕的想法基本上也差不多。 再怎么打圆场都是傲慢,不过傲慢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对于那些专家来说… “不愿意通报姓名,该不会是因为只要通报了姓名,对方就一定会知道她的身份吧?” “祂们似乎都不会更名改姓,也不屑于对别人说谎…” “那应该判断这是一个相当有名的人才对…能不能根据她现在的特征去调查一下呢?” 顾优更换了问题,“你过来这个城市,是想要做些什…”么。 他看着少女又习惯性的皱起了眉毛,就大概知道这一个问题也会被回避掉。 于是跳到了下一个看起来更加伤人的问题。 “你跟家里人的关系不好吗?” “……” 气氛突然沉重了下来。 是真的沉重了下来。 他能够感觉到空气正在被压缩,并且变得像水一样浓稠。 他现在就算呼吸也没有办法呼吸到多少,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所谓的气势应该就是这种东西吧。 少女眯起眼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没办法跳动了。 而隔着屏幕,观众们也或多或少的感觉到。 “首先放一点威压…然后让我看看有什么可以说的吧”杜松子说。 这个问题放在谁身上都是不礼貌。 但似乎她也知道不能够连续跳过两个问题,不然的话她一开始提出的‘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就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少女还是很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 “与其说关系好不好…我妈那样子根本没法交流吧。” “嗯。” 看来关系是差到家了。 不过只说妈妈… “你的爸爸…?”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她毫不客气的说。 “比起一个劲的问问问,你也给我说一点新的如何?” “——比如说你的那个摄像机为什么能够拍摄到鬼魂。” ‘系统,接下来好好的听我说话。’ ‘言灵这个权能能不能搞到手,就看接下来你的反应程度迅不迅速了。’ “摄像机…这不是你做的吗?” “啊,我做的?” 少女自己好像也愣了一下。 “你当时说着这个能够拍摄到幽灵,然后就直接按下了快门。” 顾优小心翼翼的说。 他和屏幕外的所有观众一样,都觉得是少女对摄像机,进行了类似于修真者给法器开光的步骤。 【…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哎?】 【所以是顾优在这个世界里面突然觉醒了超能力吗?】 【看上去也不像啊?】 “…不是你做的吗?”他问。 “我只是觉得会那样子而已。” 她倒是理直气壮。 “反正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乱七八糟的,就算那样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少女随意的说,“比如说下一秒钟你就摔倒或者下一秒钟就出现一个怪物…啊。” 她的话语突然停下。 因为明明就站在原地,明明没有任何人的碰触,顾优却好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一样,趔趄一下,整个人往前方倒来。 ‘系统干得好!’ 他的脸离面前的水泥地板越来越近,表情也维持着错愕,眼看就要撞上。 不过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口,是不会让少女有什么动容的,她毕竟是受着武道家的训练长大的。 让她停下的原因是—— “…” 她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简直就好像是舞池里华尔兹的旋转一样,少女以自己为圆心,抓着顾优画出了一个圆弧,把他摔在了自己的背后。 砰的一声,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都分辨不出究竟是现在比较痛,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面朝地会比较痛。 但是还来不及问为什么,顾优听到了耳边呼啸的风声。 “轰轰轰!” 也看到了在面前飞散的小石块。 屏幕上,直播界面中,顾优原来的位置被一个突然砸下来的重物给取代。 不,准确来说,是被一个突然跳下来的怪物给取代。 一切都和少女之前随口的抱怨相符合。 “还真有怪物啊…” 而少女似乎还没有发现,依旧随意的打量着。 “不会是来找你的…” …求你了闭嘴。 神明没有听到顾优的祈祷。 伴随着这个话语,简直像是突然被启动了开关的玩具一样。 刚刚跳下来的怪物慢慢抬起头。 在跳下来的烟尘都还没有散开的时候,它避开了离自己最近的少女,舍近求远朝着她身后的顾优攻击而去! 这攻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打中。 “不然的话——我还怎么称自己是一个英雄呢?” 少女轻松的接住了怪物的拳头。 正常来说是不可能接住的,就好像你把手覆盖在墙壁上面,也不可能把一整个建筑物连根拔起一样。 怪物的体积过于巨大,以至于本来应该是圆柱形状的手臂,在少女的手掌下面完全没有弧度可言。 但是她真的把它给举起来了。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够翘起整个地球。 少女与怪物的体型差距过于巨大。从直播间的画面来看,其实也差不多。 等顾优面前的尘雾在他的咳嗽声中散去的时候,他眼前的画面是—— 少女把怪物砸到旁边的废墟上(无论那个地方原来是不是废墟,现在都只能称作这个了),轻轻一跳就跳上去,重新挥起拳头的样子。 他闭上双眼。 少女的拳头落在了怪物的身上。 “轰轰轰轰轰!” 如果这种时候用动漫的形式来表示,一定能够出来一个□□的蘑菇云。 起码顾优被拳头的余波给掀翻了,像个被风吹起的废纸团一样在地上滚了整整三圈。 “你没事吧?” 当曙光再次穿过尘土照在他的脸上,少女逆着光对他伸出手的时候。 顾优已经完全没有抬起手的力气了。 他只觉得今天一整天的经历真他妈的见鬼。 “抱歉抱歉。” 走在路上,少女对他微笑着。 她果然只有在做坏事之后才会变得亲和力非常高。 而此时,杜松子的眼睛只看着弹幕。 上面又刷了一大堆毫无意义的【刚刚那个绝对是蘑菇云吧,真的是蘑菇云吧?】 【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打一拳打出蘑菇云来啊???】 小笨蛋,用系统投影就做得到啊。 【她之前能够行使的力量有火焰…火焰的最上层在神话中就是太阳。】 【实际上希腊神话里面的火焰,的确也就是从太阳里面拿到的…】 【太阳表面的确无时无刻的不在发生着核裂变和核聚变啊…】 【现在应该没有到那种程度。因为如果真的是那种程度的破坏的话,不可能受害范围这么小。】 【你又知道没有到那种程度…如果真的是发生了,又被限定的很小呢?你知道他们是有结界这种东西的吧?】 【而且那个怪物不是被打到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那个应该是回冥府了吧,之前可以断定在这下面的怪物都是冥府中来着。】 【之前苏林在那下面也不是没有杀过冥府怪物啊,不都是留着尸体的吗?哪里有尸体都消失不见的。又不是幽灵,化作一缕青烟灰飞烟灭。】 【那估计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把骨灰都给扬了…】 【总而言之继续看下去吧。】 【话说在此之前,她是不是都是说什么,就有什么东西出现的?】 【…言出法随?】 【不是吧…】 【道家那边的确有这种说法哦。】 没错没错,再多往这方面猜想一下。 杜松子笑容不变。 少女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而旁边的顾优已经僵硬起了身体。 现在他全身上下都被泥土覆盖了一遍,之前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僵硬得以为自己会凝固在那里。 而身旁的女孩子依旧连头发丝都是美好的。 总而言之已经知道对他来说要命的大危机,在她眼里只是小菜一碟。 并且根据之前的经验,每次她一开口,大危机就会如期到来。 “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子嘛…到这个地方之后,就感觉一切都很顺从我的心意。” “莫非我突然变成了全世界的主角,所有剧情都要按照我的心意去运转…开玩笑的。” 总而言之先在这里随便抛出一个点。 这种时候如果你们能够给我一个【天命主角或】者【命运所钟】属性信仰,那就真的是拜大运。 如果不能够给,那也跟我的背景人物设定相符。 杜松子双手合十祈祷。 “不过那个怪物比我想的还要弱一些…” 等等等等等! 顾优的心里面在尖叫。 他这种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伸出手,把少女的嘴给捂住。 也不知道是捂住她的嘴,死得快一点呢,还是让她把接下来的那句话给说出来,要死得快一点。 实际上这个选择题是根本没有必要做的。 【又要开始了】 【旁边的小哥脸都白了】 【怪物出现频率的确是主角待遇啊】 弹幕都很期待着下一步的发展。 反正隔着一层屏幕,要死也不是死他们嘛! 在顾优绝望的视线中,少女可爱的嘴唇依旧在开开合合。 “难得都来到这种地方了,我还以为会有一个更厉害点的东…”西。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 “……” 天空中的太阳被遮蔽了。 少女保持着张开的嘴型,一点一点抬头。 在那上面。 凌驾于天空之上的什么东西。 和她对上了视线。 “……哇噢。” 她感慨一声。 顾优把原本挺直的后背给弯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小了一圈。 【像个被生活打击的成年人。】 【他的身影都快变成黑白色了。】 【什么啊又不是漫画,不过脸的确白了好多。(笑)】 【这个怎么说…如果这是一个漫画的话,他旁边那位肯定是女主角,但是他——】 【龙套,还是只在前期出现,后来被吊打的配角背景版呢,就很不好说了】 【上面的醒醒,那位再怎么说也是个超凡者,他那个相机能除灵的!】 【虽然说人/肉不好,不过在这几个小时里面,视频中所有人的个人信息都已经满天飞了,也不能够装作看不见。】 【一个普通人,十几岁,搞到了能够去除幽灵的相机,还是在这种全世界没有几个超凡者的情况下…你要换一本书,他也的确是主角。】 【但是现在却是这样子…他真的在发抖哎。】 【只能说是他旁边那位的光环太强大了吧】 【她说自己是世界的主角,真的说不好哦。】 这种时候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把自己卷成一个球,并且随便滚进哪一个打开的井盖里面,在下水道躲上整整三天,等着世界毁灭。 接下来自己就算是一个人拿着摄像机单刷,都不要和这个该死的美少女主角一起走了! ‘才不要。这么好用的工具人我可不会放跑。’ ‘有一个配角在身边衬托着,可比一个人演独角戏好玩多了。’ 用洞察神眷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杜松子用力摇摇头。 大概神明并没有听到顾优的祈愿。 不过从之前就可以知道了,神虽然什么都做得到,不过她们愿意实现愿望的也只有自己眷顾的那么几个人而已。 如果现在有神明出现在这里,她们肯定会选择眷顾旁边的少女,而忽略顾优的。 顾优的分开行动计划并没有能够实现。 当然,并不是说他在那个怪物的攻击下面死去了。 虽然说真的看到它那甚至要比一个湖泊都要大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就算在当时死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旁边的少女,虽然说会给别人创造各种各样的麻烦,但的确是一个英雄。 据她所说,“在我倒下之前,不会让你死的。” 这种说法一半让他很感动,一半让他毛骨悚然。 感动的话,就真的是出于那种被拯救者对于拯救者的感动。 如果说你今年五岁,在一个燃烧的房子里面,火警叔叔把你给救出去,你靠在他强壮的手臂上,你就会有这种感动。 什么男女之情啊… 【你见过那个少女挥拳的样子,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当然!漂亮是很漂亮的!】 就算是弹幕,也没有任何人敢把他和她凑成CP。 一半是因为对于超凡者不可能这么不尊敬,另外一半是—— 【两个人在生物链上面都完全不是匹配的…】 【总感觉跟他一定会有生殖隔离。】 【?】 【想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可以自杀谢罪了,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了。】 至于毛骨悚然… 【她说的是‘不会让你死’】 【不会让你死哦。(笑)】 【不会让你死的方法有很多种啊】 你如果说给网友听,网友提供一大堆方法,你听完之后就宁愿自杀了事了。 “在我倒下之前,不会让你死的。” 这种说法基本上就可以断定。 是‘只要跟她同行,在她倒下之前都得面临一大堆艰难险阻’的保证。 【真的是主角的待遇了。】 【那位少女的确是主角。】 【以前的动漫不知道,现在的动漫里面不是除了主角之外所有人物都随便死的吗?】 哈哈哈哈哈。 顾优在旁边看着,心如死灰。 他能怎么样呢? 他一不是神眷者,二不是强到离谱的武道天才,只是一个被卷入的普通路过群众而已。 当初把那个助理留在那里,他竟然觉得这样子不太好? 他的心头有一种不可思议。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种资格去怜悯别人了。 他宁愿换一下啊! 自己的面前再出现几个肌肉大汉,对他有超级杀意的,刚刚从监狱里面逃出来的那种罪犯都行。 “别让我站在这里啊…” 小小的悲鸣声从口中溢出。 “别这样哭,像女孩子一样。” 对面的少女一边继续着攻击,一边回头训斥。 知道她在攻击,是因为—— 【虽然完全看不见她的手在哪里。】 【但是能看见一道又一道,技能特效一样的白光。】 【…这就是超凡者吗?】 ‘我不知道正统的超凡者是什么样的啦…之前在修真界的时候,那个讨人厌的家伙随便一个攻击我就死掉了。’ ‘不过之前我好好的在那里拿拳头去打,你们又笑我傻得要命!’ ‘那还是随便拿点特效糊弄过去吧…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好莱坞公司都喜欢这么搞了。’ 杜松子在那里随便应付着。 而对于旁观者的人们来说,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少女和怪物的战斗真的是天崩地裂。 如果是什么武道大师或者战术研究家在这里,应该能够看到不少东西吧。 顾优想。 那些修真小说里面的主角也能够从中领悟到很多才对。 但是对于他来说… 宛如身处火山爆发现场。 还是同时夹杂龙卷风和沙尘暴的那种。 轰隆隆! 砰砰砰! 咚咚咚! 又是爆发的火焰,又是突然掀起的狂风,又是几乎隔着几厘米从鼻尖擦飞过去的巨石。 他能够站在那里,一定是神明保佑。 不…也许不是神明。 之前对于被放在原地的杜理,少女是怎么说的? ‘火焰会保护她的。’ 在那个时候也是。 “…” 已经连紧张的心都提不起了。 如果说你能够看到少女随手一击,不远处几十米的大楼就这么像是积木一样轰隆隆的倒塌。 钢筋倒下的时候刮破了你的衣服,冒着寒光的顶端距离你的脖颈只有那么几厘米的距离。 【…而这样子的场景在五分钟之内出现了三十七次。】 弹幕满怀敬畏的说。 那么你也会觉得自己的生死完全不是人类可控的范围,只能是赌彩票一样的小概率事件。 那时候,一块几乎比顾优的身体都大的巨石朝这边飞来。 感觉上面是破音速,因为听到了大得异常的轰鸣声。 他的视线能够捕捉到它的身影。 他的身体定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就算现在要躲也不知道要躲在哪里。 到最后,顾优只是闭上眼睛。 想着现在以这种死法死掉,也未必比三天之后的世界末日大家一起死更惨。 但是…… “你搞错了什么吧?” 只要听着就能够让人忍不住挺直背脊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就算隔着眼皮,他也看到了在面前升腾而起的火光。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 “……” 等到顾优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只是一片红色。 “…红色。” 他茫然地伸出手。 那红色包裹着他的整条手臂。 原先那块巨石在碰触到他之前,就被红色给包裹。 然后越缩越小,越缩越小。 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无踪。 他依旧站在原地。 弹幕这个时候已经爆发了。 【真的是火焰啊】 【而且能够附着在别人的身上…这就是所谓的暗劲吗?武功高手?】 【不…你没去看微博吗?武术协会那一群大师都已经联合起来辟谣了,说自己既打不出火焰拳也搞不出来伏龙掌。】 【…武侠小说里面的伏龙掌未必就不是真的呢。】 【上面的你清醒一点。都有神仙了,谁知道有没有龙,万一真的有,看到你这句话…】 【嗯,不管有没有伏龙掌。这人肯定是修仙的呀。】 【修仙的话那又是什么?火灵根?】 【其实都无所谓,我就是想知道我可以学吗?】 【小说里面一般超过什么年纪都学不了了吧,而且武术还好,如果是修仙的话,好像还要来一个收徒大会,看灵根什么的。】 【上面的你小说看太多了吧。不过顾优之前的脸色很苍白,现在好像也回复了很多,这个是可以给别人回复的吗?】 【在中国这边的确是说人的身上有三把火…】 【不,不是,但是这一点都不科学啊!火焰要怎么影响到人体,如果说是受伤还好说…】 【你醒醒,难道一拳打出一个蘑菇云就很科学吗?】 弹幕的吵嚷与他无关。 既然知道了对于自己没有什么害处,顾优就能够站在一边冷静的观察这一切了。 突然,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之前少女似乎一直都很强调,让自己把她的所有战斗都给记录下来的。 顾优把自己的相机给擦了擦。 万幸中的万幸,之前的每一次顾优都有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相机,上面只是多了一点刮擦的痕迹,没有什么伤口。 他把相机举了起来,隔着相机屏幕去观察少女的身体。 在相机中,少女的身体依旧不成人形,只是一道长长的1米5左右的红光。 但是这红光比任何的火焰都要灿烂。 哪怕是对比着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看见全貌的怪物(要知道他站在这个地方,就算是看着远处的山峦,都能看到一个大概呢),也有一种不下于它的感觉。 反而觉得能够把那个怪物给燃烧殆尽一样。 对着那一副景象,咔嚓一声,他按下快门。 “……啊。” 少女回过头来。 ‘总算做点什么了。’ 那边正在随手打出猫猫拳,全靠系统在后面配特效,还得被别人评头论足的杜松子早就不耐烦了。 之前看顾优好像要在那里发呆到天荒地老。 当时她就决定之后他随便做点什么,哪怕再轻微的契机也好,自己也得抓住那个契机,快点换地图。 ‘之前不是一直都说我是主角吗?我也送你一个主角待遇吧。’ ‘那就是不管做什么——都会引来新的灾难!’ 据说所有的女性都对快门声非常的敏感。 不管是被偷拍还是被朋友拍摄,都会在第一时间管理好自己的表情,露出最可爱的笑容。 不知道这个少女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当时的顾优也没有余力去判断她有没有微笑。 但是在听到快门声的时候,哪怕是处于战斗途中,她还是往这边转过脸来。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双眼。 她的嘴唇像是惊讶一样的微微张开。 她挥拳的速度比之前快了那么一个瞬间。 他并不是通过看到她的拳头——这一点就连军队里面动态视力最强的军官都做不到,只是根据她肩膀颤抖的弧度发现的。 那个瞬间,手指还在顺从着惯性按下快门。 顾优的大脑开始思考。 这个少女,这个普通一拳能够打翻街道,普通一拳能够打出蘑菇云来的少女。 她的‘快了这么一点’ ‘力量失控了这么一点。’ 会变成什么样? 不要笑顾优太过于神经质。 在神明出现之后,全地球人类都比之前神经质了至少三倍左右。 如果说你旁边的人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你从人类变成分子状态的小碎屑,那么你最好对她抱有最高程度的警戒心。 并且对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常,非常,非常注意才行。 他的问题在提出的瞬间就得到了答案。 因为那的确是比光更快的攻击。 那一拳直直把怪物的身体给打爆,让它崩散成了满天的血雨。 并且余波还继续,像是一个龙卷风一样的往前。往前。 往前把整个大地都给弄得垮塌了下去。 顾优的相机持续的记录着这一切。 而他本人,则像是掉进了兔子洞里面的爱丽丝一样,朝着无尽的深渊不断坠落。 在下落的过程中,简直就像是在深海里面沉溺的人一样,他朝着上方的光明(少女)伸出手。 对着他的视线,少女像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小小的张开嘴啊了一声。 样子非常的可爱,十个人里面有十个人都会心动。 但现在的顾优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人类完全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和这个少女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要做好出车祸突然摔出去一样的惊险准备。 “我的力道控制稍微失误了,唉。”她很遗憾。 你倒是早点发现这一点啊!!! 剩下的意识隐没在黑暗中。 ‘偷拍女孩子是不好的,我现在就要教育你这一点。’ ‘不过这么做之后…对我的信仰反而上升了?’ ‘目前对我的评价里面闯祸者有百分之三十,英雄有百分之七十’ ‘嗯??竟然有百分之七十。’ ‘别人这么对我的话,我肯定把她当成行走的龙卷风了!’ ‘这孩子…’杜松子心情复杂。 ‘莫非是个受/虐/狂吗?’ 顾优感觉自己一天之内失去意识和回复意识的频率都已经过于频繁了。 以至于没有办法有任何的异常感。 就算他再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神似贞子的女鬼对着自己微笑,也不会有任何的讶异…… “……” 但是在他睁开双眼的时候,面对着的是一个全世界都会说她是一个美少女的面容。 美少女对自己微笑着。 “你醒啦。” 顾优恨不得自己能够双眼一闭,马上就晕过去。 这个比贞子伽椰子富江三个人集合起来都恐怖一万倍啊!!! “你…” 他说,感觉到自己的视角有异。 环顾一圈之后,发现自己应该处于半空中。 往下看去。 “…那是什么东西?” 下方是一片黑色的无边无际液体。 顾优抖着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一遍,随便找了个什么东西丢下去。 “……” 正常来说丢进去应该会发出扑通的一声。 但是那个东西在下去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飞溅起的水花。 就这么慢悠悠的沉底了。 “……” 顾优沉默的看着,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跟着沉底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这集我看过!】 “你不觉得,这个很像是之前直播里面的冥河吗?” 身旁的少女把他心里面想到,但是完全不敢说出来的事情,直接了当的说了。 她还开心的抱着他转了一圈。 不要觉得这种场景看上去有多暧昧,女孩子在游乐场玩游戏,赢了一个大熊,就是这么抱着的。 顾优看完了周围的场景。 【怎么说呢…】 【恐怖片里面如果能够有这种布景,我会毫不犹豫的去买票的。】 “我们现在好像是在冥府呢,说起来神话里面的确是只要在地上打一个洞,就可以下到冥府。” 【不。正常来说打洞是绝对不会打得这么深的。】 【打洞(指产生蘑菇云的一拳。)】 【我说真的,单是余波…那个时候真的产生龙卷风了。】 【你那一拳究竟有多恐怖啊?】 顾优在心里面想,而旁边少女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棒。 要怎么才能够在和这么多的怪物厮杀之后,还这么的有活力呢? 可以的话真的希望她把自己的活力分一点给别人。 而不是现在继续… “而且冥府的话…是不是就应该有怪物?” 这一次少女好好的把这句话说完了。 哪怕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天空像是下雨一样,下了一大堆巨大怪物也是一样。 【……】 【牛逼】 “……”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说话间,有只长得奇形怪状,有点像沙丁鱼,又有点像章鱼的东西,擦着他的后背滑过去。 如果没有火焰及时的把它给烧成灰烬的话,看着它口中滴下来的那个酸液,顾优估计自己会跟被泼上一盆硫酸没有什么两样。 “这真的已经是我们出来之后的第三次了。” 怪物依旧扑通扑通的下着,他心如止水。 哪怕后面的某个三头巨龙往他这边吐了一个冰柱也是一样。 少女一边随便的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一边让没有抓着他的右手消失了一个瞬间。 顾优感觉到背后有狂风席卷而来,并且就算背对着,也能够看见突然迸发的强光。 那个三头巨龙再也没有出现过,应该已经被打成分子级别的小点。 “言灵。言出法随。我不管是什么都好。” “如果你再来一次怪物召唤术。” 他很严肃的说,“我就直接自杀。” “这个嘛…” 少女的语气也很严肃,“那么我现在也给你两个选择。” “请讲。” “第一个选择是我是一个女孩子,我们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我直接就松手让你掉下去。” “把我当女的吧,我就是女的。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很缺一个姐妹。”顾优说。 “好,那么第二个选择。” 这么说着,少女抓着顾优,把他从原本抱在怀中的姿势放到了后背。 顾优倒是很有自觉,一到后背就像是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上了她。 他的身高要比少女高上不少,这样子看上去依旧没有什么旖旎的感觉,反而像是女孩子的背后趴了一只大乌龟。 “抓紧了——无论如何都不要掉下来。” 顾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把腿再缠得紧了一点。 女孩子的身体都是又香又软,像是商场试用床一样的吗? 这是顾优心里面仅剩下的一些想法。 等到少女开始动起来的时候,他的心里面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那场怪物雨至少下了有一百多个。 顾优并没有确实的看到。 如果他之后能够看到直播倒是可以一点一点的回放,但他当时的唯一想法就是—— 摇晃了一下。 摇晃了两下。 摇晃了…呕。三下。 少女打败每个怪物基本上都只需要一击。 但是比起站在原地让火焰席卷,她似乎更喜欢瞬移到它们的面前,然后挥拳重重打在上面。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如何悬空的。 不过她的修炼体系,说武功也说得通,说是修真也说得通。 在这种时候纠结也只会逼死一大堆科学家而已。 顾优就不要再想这么多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被均匀摇晃成浆糊了。 等到她把他放下来的时候——这个时候她踩着怪物的尸体。 一百多个怪物的尸体依次叠加,就算在冥河之中,沉底也要需要一段时间。 【这是我见过最清奇的渡河方式。】 【河神看了连呼牛逼!】 顾优站在有一个湖心岛这么大的怪物身上,软的像一根面条。 “你感觉怎么样呢?” 少女的语气很友好。 “我…” 他发出了一个声音,然后脸色很难看的捂着嘴,感觉早上吃的东西同一时间争先恐后的涌到嘴边。 他努力的吞咽了好几口酸酸的口水,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吐出来。 “我…呕。以后真的再也不想坐过山车了。” “你不要在这里吐哦。” 少女说着。 她的语气很友好,但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如果弄脏…不,如果我闻到恶心的味道,就会把你丢出去。” “…从这里?” 外面可是冥河。 “从这里。” 她点点头。 …这个小恶魔! 在生命的危机下面,好像生理反应也是可以克服的东西,人类真了不起。 想着,顾忧慢悠悠的,像是面条一样拉直身体。 “现在看来,您的确有着言灵的能力呢。” 顾优积极的吹捧着她。 而少女则是不干不脆的,用一只手搭着脸颊,“嗯——”的转移开视线。 【…希望她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再来一句,‘怎么这些怪物这么弱,再来几个好了’。】 【或者更干脆一点,‘唉,怎么怪物的下降速度这么慢,冥河干嘛不起个大海啸呢?’之类的话。】 【毕竟这位每一次沉默…】 她的视线往旁边漂移了一瞬。 似乎到了尽头,就猛的摇曳回来,像箭矢一样直直的把顾优给钉在原地。 “你的实话是什么?” “我希望你接下来千万不要乌鸦嘴了,你能够承受的东西我绝对是承受不了的。” “…口气很大嘛。” 少女慢吞吞的开口。 “之前在我身上可不是这个态度。不怕我现在再召唤一个怪物吗?” “请您宽恕!” “…现在倒是用上敬称了。” 少女点了点头。 总感觉她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很坏。 顾优战战兢兢的打量着。 就算现在少女露出不开心的样子,他还能够放心一点。 但是现在这样子。简直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缓慢的汇聚着乌云的天空。 你知道她随时都是要打雷的,但你不知道她究竟会打雷在哪里。 任何坏事都有可能发生。最好做好这种准备。 ‘大家对于打怪物都已经有一点审美疲劳了,不过已经可以凝聚出武神神职了,有这个神职的话就很好搞了!’ ‘我之前就害怕我去修□□,没办法跟那个白痴仙君肉/搏呢…现在可以开始推进新的剧情了。’ ‘但是要怎么做…’ 少女深呼吸一口气。 “你对我是怎么看的?” “啊?!” 这种场景如果放在电视剧里面,一定就是告白或者被迫告白的前奏。 如果是后者的话,顾优也只能跪下来给她送求婚戒指而已。 但就算是做梦都没有这么美的。 所以只能愣愣的啊了一声。 “对于我啊,你觉得我是一个英雄,还是一个不管怎么做都只能够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坏小孩?” 【不…第二个真的具体过头了吧】 【有谁对这位大小姐说过这样子的话吗?】 【那肯定是个真正的勇士…没被打死?】 这么想着,顾优用力摇了摇头。 这一次,不是因为自己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而是为了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 他凝视着少女,深呼吸一口气。 “要说出这种话真的很让人难为情…” “幸好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还有就是这些冥府的怪物。” “和永远见证着一切誓言的冥河水了。” 【……】 【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沉默。】 【虽然知道怎么样都跟恋爱没关系,但是这样子真的好像告白啊。】 【十几岁的男孩子女孩子凑在一起就会有这种效果吗?(笑)。】 【呃,我事先说明,也许这种时候的超凡者看不到你们的弹幕,但是之后他们可以慢慢复盘的。】 【你们最好别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就…女神万岁!】 【女神万岁!】 【女神万岁!】 乱七八糟的弹幕刷过去,直播间里面的顾优终于开口。 “我…觉得您是一位英雄。” “怜悯着弱者,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你拯救了我不止一次。” 虽然他的危机一般也是她带过来的。 这么说的时候,少女的脸色比之前明朗了一些。 随着这一句话,她好像想通了一些什么。 “我当然是英雄啊。” 她习惯性的说了一句,声音很低,类似于嘟囔。 然后她只是看着他。 “你的问题。” “嗯?” “我今天有说过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的,你没有问出口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您…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 少女抿了抿嘴唇。 “这个依旧不能够告诉你。抱歉。” 她之前说的是‘我不愿意告诉别人我的名字,而且你也没有资格知道。’ 但现在她说的是‘依旧不能告诉你’。 虽然结果没有变,但是和大人不同,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这些过程。 “…没有什么的。” 倒不如说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 “嗯。我不能够说。但是我保证…除了我的父母之外,你会是第一个知道我名字的人。” 如果我要说的话。 她认真的说。 【呃…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装作不存在。】 【他和她好好…我的心里面一半是感动,一半是类似于偷看了儿子女儿日记的负罪感。】 【儿子和女儿…顾优暂且不论,你要不要去跟那位的父母对峙一下?】 【呃…还是算了】 【我的建议是到时候她一开口,大家就统一断网。】 【毕竟现在知道了她的战斗力虽然可能比神明低…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其实都差不多。】 【如果到时候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被其他人知道了的话…】 【嗯,没这么严重吧,难道还能挨个把我们杀光不成…】(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你以为做不到吗?】 【超凡者许下的誓言发空的话…】 【誓言?】 【哈哈哈,你以为她现在站在哪里啊?冥河上面诶!】 【神话中神明都是指着这条河发誓的!】 “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你过来这里的目的。”顾优说。 少女深呼吸一口气。 “我说了…你要听我说。” 她的声音里面第一次有女孩子的那种不知所措。 顾优静静地屏住了呼吸,不希望错过一丝半点。 “我是来…寻找我父亲的。” “……” 【……】 沉默。 沉默。 “…你说在这里。” 顾优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此时她和他依旧在不断的下降。 一百多个巨大怪物的身体累积在一起,完全沉没,体积巨大的能够让海平面都上升一点点。 但是冥河依旧连一点气泡都没有升起。 他环顾四周。 的确什么东西都不存在,只是一片虚无而已。 这里绝对就是冥府。 “在这里寻找你的父亲?“ “……” 少女缓慢的,郑重的。 点了点头。 【……】 【不是说她是正义阵营的吗?】 【冷知识,关在塔尔塔洛斯里面的那些神,对于奥林匹斯的神明来说可能比较邪恶,但是对于当时祂们的信徒来说也很正义啊。】 【虽然说知道能够发挥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十有八九身上血统了不得。】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是正儿八经的神裔啊。】 【上面的在说相声?不过她之前是不是说过跟父母关系不太好…】 【她妈到底是谁呀?】 【火焰,冥府,想成为英雄,保护人类…】 【见鬼了,她爸爸不会是普罗米修斯吧?】 第26章 第 26 章 “你说你要寻找你的父亲…” “在冥府?” 顾优终于能够成功的把‘这里’, 替换成了更加明确一点,并且绝对不会被任何人误会的词语。 ‘冥府’ 这种鬼地方。 她和他现在站在冥河上,立足点是一个湖心岛这么大的怪物尸体, 并且还在不断的下降,谁也不知道如果下降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不,肯定是知道的, 不过在碰触到冥河的瞬间顾优就会死掉, 也就根本无法考虑那之后的事情了。 “没错。” 少女点了点头。 “……” “那就去找吧。” “啊?” “我说那就去找吧, 反正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你不是吗。” 顾优自暴自弃的说着。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一点发红。 没有人能够阻拦你是是实话。 但是更多的实话是,‘在这里,就算不能够阻拦, 也得试着去拦一下’才对。 【因为谁知道这个少女如果真的能够得偿所愿,会让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神明是只要一句话不对,就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给世界降下大灾难的存在。】 【更何况她的父亲是货真价实的冥府神啊!】 现在已知这个城市发生了异变,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是卷入了什么神明引起的事件。 【现在看来, 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卷入了这个少女所引发的事件才对。】 【寻找肯定是双向的, 不管是修真小说还是魔法小说里面都有说父女之间会有感应。】 【在她迈入这个地方的时间里面,她的爸爸应该也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才对。】 【单单只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就把整个城市都给改造成了这样子…】 【幸好她所在的地方是鬼城。】 【不,也许就是因为是鬼城, 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子。】 【…但是如果她是在一个人口密集的商业都市呼唤了她的父亲,而那个地方变成了怪物横行的领地,那么又该怎么办?】 【更何况冥府广袤无垠啊。】 【……】 【……】 虽然说之前冥府只是在整个希腊活跃,但是没有人觉得那个是它的能力不足。 恰恰相反。 【就好像农神的让植物枯萎的灾难只限定在整个希腊范围一样, 冥府应该也有无限大的领地, 只不过被外地的神祇给拦截了而已。】 【打个比方。某些大国的战斗机当然有着飞遍全球的能力, 但是它能出国境吗?】 【……】 【但是现在这里可是欧洲的其他地方,不是在希腊哎???】 【她却在这里进入了冥府…】 【我不确定是因为这个冥府神祇的血脉者在这里才能够导致,还是说以血脉者为基点,冥府可以扩大化。】 【…这个国家好像没有什么本地的神话流传出来,是不是也是原因之一?没有人可以阻拦。】 【没有神才对吧(笑)】 【但是如果她走到其他地方怎么办?】 【…】 【这家伙是中国人吧???】 【这 家伙。上面的你还真敢说,人家一根小手指伸出来你就死了好不好?】 【不过仅仅只是感应到她的气息,就制造出了这一场危机…这种溺爱程度。】 顾优的脑中冒出一个想法。 【这么看来,她的言灵功能该不会就是她的爸爸对她产生了回应吧?】 “反正现在也没有谁能够阻拦你,更何况你不是说你是一个英雄吗?” “英雄就应该随便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随便的给别人带来麻烦才对。” “其他地方的英雄我不清楚,希腊神话里面的都是这样子的吧,你也好好的昂首挺胸起来啊。” “…为什么我要被你这种人说教。”少女小小的嘀咕着。 但是她的表情比之前开朗了不少。 冒着被痛打一顿的危险说出上面这些话,果然还是做对了。 顾优突然有一种多了一个力气特别大的妹妹的感觉。 趁热打铁,顾优对她说。 “再许一个愿。” “嗯?” “再许一个愿。” “…你之前不是说我的是言灵吗?怎么现在变成许愿功能了?” “你应该还没有养成言出法随之类的能力吧,不然的话你应该直接就说‘让我见到我的爸爸’了才对。” “嗯…” “的确还没有养成这种东西,西方的那些法师倒是可以使用大许愿术…” 杜松子首先抛出了一个诱饵。 虽然说不确定这么一句话能够勾上多少信徒。 她的心里面当然是希望他们可以通过这么一句话脑补出一整个体系来,顺便再凝聚信仰,帮她真正制造出一个大许愿术的权能。 ‘到时候第一个愿望就是让自己成为创世神等级的强者,接下来也就什么都不用忙了。’ 【…大许愿术。】 【西方法师】 【我操,真的是成体系的吗?】 【是知道东方那边有修真者家族,希腊那边有神眷者…没想到还真的有法师啊!】 【我的青春又回来了!】 【霍格沃茨是真的存在的!!!】 “…法师。” 顾优也愣愣的。 “但是我不会这些。”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如果对妈妈说的话倒是…” 【妈妈】 【现在关于这位父亲的猜测有普罗米修斯,有冥府神祇,也有说是在地狱里面栖息的不死鸟,虽然我不知道第三个究竟是从哪里找过来的野史…但是关于她的妈妈有谁有任何的线索吗?】 【呃,莫非真的是东西方合并?】 【外表是东方人。如果说她要在这里找她父亲的话,她妈妈应该也是东方那边的高位修真者才对啊。】 【现在说是有许愿术?】 【那应该是有相关的权能吧…话说她们那边叫权能吗?】 【那边的学名好像是言出法随。】 【yan chu fa sui】 【呃,能够修炼到这种程度,也算是陆地神仙了吧。】 “但是我的确不会这些…我还以为是我进步了呢。” “不,不是,既然你不会你就直说啊!” “‘还以为是我进步了。’这种东西是普通进步一下就能够得到的吗?” “当然可以。”少女无所谓的点头点头。 “以前我只要稍微进步一下,伸伸手就可以把天空给撕裂了哦。” “…因为你是一个天才吧。” 【稍微进步】 【伸伸手撕裂天空。】 【嗯…】 【总觉得这个不能单纯的归因为是神明子嗣…】 【希腊神话里面也有很多神明子嗣,好像也没有哪个那么牛逼的。】 【只能说本人是单纯的开挂天才吧。】 “谁知道…你先许一个愿吧。” 顾优说着,沉思一下。 “首先是想要一个怪物,一个比较弱小的,伸伸手就能按死的怪物。” 他这么说的时候沉默了一下,害怕自己的声音让冥府出现反应。 但是幸好,冥府和所有的外部世界一样,根本不会为了某一个人的意志而发生变化。 而在之后,少女重复了他的话。 “我想要一个弱小的,就连顾优都打得过的怪物。” ‘就连’这两个字真的是很伤人。 “这样子可以吗?”她问着。 这一个问题根本就不用说到完。 因为顾优在她一边说的时候,就一边握住了摄像机。 在她的面前,光影突然扭曲了。 一个和之前差不多的幽灵骤然出现。 “果然那个时候就是你惹的祸!”他想。 但也有可能是少女这么说的时候,他的摄像机才有驱灵的功能的,那就没有必要继续说了。 幽灵一出现就朝他伸出手,一如既往的让自己的半边身体就都麻痹掉的冷却感。 但是因为这一回限定了,‘就连顾优都打得过。’,而且已经有过一次的经验,他并没有像是之前一样浑身僵硬。 而是冷静的——尽可能冷静的摁下了快门。 明明也是普通人对付怪物的珍贵冒险。 但是由于之前少女做的太过头,把人们的审美观都提高了一大截。 除了那些野心家,还有幽灵痴迷者,在孜孜不倦的观察之外,普通的弹幕基本上都在刷着没有意义的话题。 而少女在旁边连续打了三个哈欠。 “完全是菜鸡互啄。” 等到解决掉的时候,一百座怪物堆起来的身体浮岛,已经差不多淹没掉三分之二了。 “接下来的时间不太够了,我要带你走。” “所以如果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就快一点。” 少女冷静的说。 完全是差别待遇,明明之前顾优打生打死的都没有谁在意。 但是现在少女一开口,还没有任何的举动,弹幕就自发的刷了起来。 【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她没有言灵的功能。】 【更加准确来说是言灵功能还没有强到这种程度】 【…如果她没有像之前一样‘稍微进步’一下的话。】 【天才的世界我们搞不懂的啦,不过现在看来,是处在冥府之中的她的父亲正在眷顾着她…】 【说起来能够影响冥府…】 联系到化作冥府大地的哈迪斯的身体。 【那是相当高位的神祇才对。】 顾优说出了第二个愿望。 如果只是要召唤怪物,或者只是要让别人获得力量的话,那什么都做得到。 但是如果换一种方法的话… “你试试看许愿…让我的身体治愈。” 【治愈…】 【先前出现的神祇里面,只有农神展现了治愈的权能,她那个时候有问苏林要不要把他的眼睛给复苏】 【植物神一般都有这方面的能力,但是很难想象三个头的复仇女神,还有浑身上下都是骇骨的河神会有这方面的能力…】(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上面的你号没了。】 【如果说祂能够行使治愈的权能的话…】 要不然就说明这个神比顾优想象的更加高位。 【要不然就说明,她的父亲是一个偏向正面的神祇才对】 少女点点头。 “那我许愿,就把顾优的伤给治好吧。” 因为你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这句话让顾优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女孩相当的有领袖气质,并且长相也完全超出了普通男性做梦能够梦到的范围,每一次这么说的时候,都让人很想把她当成女神来崇拜。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她的话语。 此前充盈整个身体,仿佛要让他的血管都冻结起来的冷气消失无踪。 他把手伸在面前。 “……” 在他的双眼下,手上原本的伤口和尘土全部消失。 之前的茧子和粗糙都不见了,连掌纹都看不太到。 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光滑的手。 少女看着他。 “…你的父亲比我想象得要伟大的多。”顾优说。 “应该这么说吗?”她却好像有些困惑。 此时怪物堆已经下降到差不多五分之四的程度了。 只要顾优把身体往旁边一趴,并且伸出手臂,他的手就会直直地陷入冥河之中。 “现在我们该走了。” 她说。 “现在的我还不能落入冥河中。” 【不…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落入冥河吧】 她提起了顾优,向上看去。 “你试过爬山吗?” “啊?” 下一个瞬间,少女往下一踢。 “…” 湖心岛这么大的怪物尸体直直向下冲去! 哪怕是从来不起波澜的冥河,都仿佛因为这一次踢击而摇晃了一个瞬间。 他真的看见了暴起的水花。 但是没有被水花泼溅的意思,少女提着顾优向上。 两个人的身体加在一起,也比一个成年人要大一些。 但是在怪物和广袤无垠的冥河对比之下,却简直就像一片树叶一样。 这片树叶顺着反作用力,朝着上方飘飞而去。 顾优能够做的所有事情,也只不过像是之前她战斗时候的一样,盘着她的身体,不要掉下去而已。 “这比起爬山更像是爬我啊…” 少女这么抱怨着。 此时她的一只手紧握着冥府边缘的岩石。 之前她是在大地上面打了一个洞,她和他就掉下来的。 现在抬头望去,洞口完全只是一个带着光的圆形而已。 并且现在低头,下方的冥河也遥远得好像是一个黑色的毯子。 顾优这才能够理解,这个洞究竟打了有多深。 【至少有一千米吧。】 【放在普通的情况下都应该打到熔岩层了。】 【也许她只是把最上层的那个庇护给打掉,剩下就是冥府自带的空洞?】 【哈哈哈这话你信吗?】 他对于少女的怪力有了新的认知。 少女用一只手抓在上方的峭壁上,她的手指就好像是登山爪,深深的陷入其中。 顾优在她的身上摇摇晃晃的,特别害怕她下一秒钟就掉下去。 “……” 下一个瞬间,少女真的松开了手。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支撑点,自然而然的顺从着地心引力向下坠落。 顾优能够做的一切,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他好像听到了她发出的笑声。 少女放开了原本勾在那上面的手,她的身体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在翻转的过程中,她的腿原本微微屈起,又在头向下的时候伸直,轻轻地踩在了熔岩上。 “……” 顾优睁开双眼。 他没有再继续下降。 【……】 【牛顿真的要爬出来了。】 【这种姿势真的不是在拍电影吗???】 没错。 头朝下,脚朝上,完全违背任何的地心引力。 她像蝙蝠一样倒着站在峭壁上。 “接下来我们就去探索冥府吧。” 她说,像是从身上扒下一条章鱼一样,把死死抱着自己的顾优给放下来。 顾优原本以为她一松手,自己就要掉下去。 没有想到自己也能够像蝙蝠一样,站在和地面完全平行的峭壁之上。 在他的眼前是完全倒吊着的风景。 他好像陷入了又一个错乱的世界。 少女笑着对他眨眨眼。 “不过是冥府的上层哦。” 【冥府上层…】 【上层…】 【这就是超凡者的世界吗?(战术后仰)】 【我能不能也去探索一下我房间的上层啊?】 【醒醒,你要是站在天花板上面的话,只会摔下去的】 一开始倒错的世界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这一整天里面更奇怪的场景也见过不少次了。 所以倒是能够好好的继续往前走。 前方除了少女能够照亮的地方之外,全部都是一片黑暗。 但是只要能够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就好像哪里都能够去。 顾优想。 这是否就是那古代那些跟随在英雄背后的人的想法呢?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少女在某处停下了脚步。 顾优也顺从地跟着停下。 【按照之前的经验,每一次她这么做的时候…】 【如果不是接下来就要出现什么怪物,那么就是她准备召唤什么怪物了…】 【你们别把人家说的跟灾星一样啊。】 但是他环顾一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或者应该是他察觉不出来吧。 少女的视线望着前方的某处。 那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但是他完全看不到。 “…是幽灵什么的吗?” 这么说着,顾优试图拿起照相机。 “根本不用那玩意。” 少女的声音依旧像命令一样,不过习惯之后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恶意。 “她就出现在你的眼前。” “你却看不到吗?” 第二句话并不是少女所说的。 是另外一个柔和的声音。 那个声音之中渗透着智慧。 如果有一位博学并且温柔的先知,那应该就是这么教导着自己的弟子的。 顾优眨了眨眼。 那并不是来自于少女的声音。 “…是神明吗?” 能够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应该也就是神。 “我不是神,你也不应该把我当成神来祭拜。” 那个声音持续的说着。 声音的来源是某处,就在少女所注视的某处。 他得把视线凝聚,才能发现那个地方有一个正在发光的小点。 看上像是一粒发着光的尘埃。 少女注视着光点。 她的表情让人分辨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但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开始发脾气,把东西朝地上乱扔了】(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她说出了第一句话。 “阿波罗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爱过的女人的吗?” “……” 【……】 【阿波罗爱过的女人…】 【发光的小点…该不会是】 【并且和冥府有关…】 【在埃涅阿斯记里面,那位英雄的确就是在她的引领之下来冥府的,现在她自己也在这里。】 【该不会是西比尔吧?】 在希腊神话中,阿波罗曾经爱过一位女祭司,向她承诺了永生不死的权利。 顾优缓慢的回想起来。 红月事件之后,全世界对于神话的知识都暴涨了一大截。 【但是并没有给她不老的权能】 于是伴随着年龄,那位祭司越来越衰老。 【在神话中所说,再过上无数年,她会变得只有沙子那样的大小…】 【起码在神话里面,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老的能够放进一个瓶子了。】 【…不是吧。】 虽然说一直都知道神明是如此的肆意妄为… 【之前苏林也被挖去了一只眼睛…】 【…但是她直呼其名吗?】 “阿波罗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爱过的女人的吗?” 这是刚刚少女的原话。 【没有用任何的敬称。】 语气和吐露出的话语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 【在神话里面,对神明不敬,更加会惹来祸患啊…】 【但是她的爸爸也是神明】 【爸爸是神明又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神话里面有一个故事,人家的岳父还是宙斯呢!在辱骂了女神之后,照样所有的孩子都被杀死,自己也被变成了石像。】 【神和非神的限制卡得很死的…】 【但那也只有她自己能够处理。】 【你们在这里指点江山逼逼逼,人家也听不见啊。】 面对这个问题,那颗发光的沙砾,更准确来说是神代的女祭司似乎并没有被戳到伤口的痛苦或者愤怒。 她只是柔和的发出声音。 “那位大人就好像是太阳一样的耀眼,同样的也不会在意祂下方的阴影。” “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的肆意妄为。” 少女这么说。 她的神情越来越显得厌烦。 顾优看到她轻轻摸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并且另一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他很害怕她等一下就要一拳轰出去。 但更加害怕的是,下一个瞬间,被冒犯的神明会用火焰来惩罚少女的不敬。 在她的面前,西比尔继续开口。 “您的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脉,您能够向我询问三个问题。” 【…流淌着高贵的血脉。】 【这句话是真正和神明接触过的西比尔说的?】 【并且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遭受神罚…】 【这位的来头,说不定真的…】 “三个问题吗?” 少女皱了皱眉,似乎正在思考。 弹幕也沉默了下来。 只有稀疏的几条弹幕划过,像是害怕打扰到她的思考一样。 如果这种时候换一个人来,代表着全人类的立场,她有着很多的问题可以问。 【这可是神代中最著名女先知,就连冥府的道路都能够通晓。】 【利用这三个问题,就算让人类迈入宇宙时代都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换一个人来问的话,这种时候没有满足她们自己好奇心的余地。 只能够是被国家,政府还有智囊团操控,谨慎的问出问题,最大限度的掏出情报而已。 但是少女依旧可以循着自己的开心来问问题。 【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引导吗?】 弹幕里面有人刷过这个问题,又迅速的被举报掉。 【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资格插手。】 【这可是一时兴起的余波,就能够让一整个城市异变的神明之女。】 【人类的所作所为,人类的思想,都无法干扰到她】 果不其然,她的第一个问题,和所有的国家大事,人类未来都没有关系。 自称想要成为英雄的少女,在三天之后就要世界毁灭的情况下,面对能够通晓万事万物的女先知,只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会被父亲杀死吗?” 【…嗯?!】 【等一下??】 【这是什么???】 【她的父亲的确是冥府神…在神话里面祂们神职都的确都不太好听,可是不至于吧…】 【在如果说是修仙小说,那的确是有使用孩子的身体转世之类的。】 【而且现在难得是神话复苏年代…神降容器之类的。】 【不是吧。】 弹幕一一片细思极恐。 而在她面前,西比尔给了她答案。 “与其说是杀死…更准确的来说,您会因他而死。” “哦…哦。” 少女毫无意外的垂下了眼睛。 明明是三天之后就要世界末日,现在也要来寻找的父亲。 并且一路走来迈过了这么多的艰险。 知道自己会因父亲而死,她却好像没有任何的惊讶。 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顾优想。 “他那个时候开心吗?” “那位大人伤心欲绝。”西比尔说。 她的表情似乎明亮了一个瞬间。 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要怎么才能够杀死我的母亲?” 这个问题也激起了一片讨论。 【之前她有说过自己和妈妈的关系不太好…】 【她的原话是‘妈妈那样子完全不能进行交流’】 【已知她妈妈很有可能是东方那边的高位修真者,之前透露过,好像有言出法随的能力。】 【肯定很强。毕竟能够生下冥府神明的孩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不看看冥府的神都是些什么样子。】(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上面的弹幕虽然出现的第一时间就举报,但是该看到的人也都看到了。 心里面也完全无法反驳。 长着三个头的复仇女神。 已经化作冥府大地的哈迪斯。 还有浑身上下都是骇骨,大约有一座山那么高的河神。 【能够与祂们进行交合…】 【总觉得正常人类一定会有生殖隔离。】(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但现在她却想要杀死她的母亲…】 【我现在是不是退出直播间会好一点?】 【会被灭口的。真的】 直播间的流量显著下降。 并不是因为不想听下去——谁会不想听啊,这可是神明的八卦哎! 【但是总觉得再听一秒钟就一定会被灭口。】 中国的古代就有这种习俗,而神明一定能够做得更加的彻底。 【祂们是完全不会有任何顾及的。】 只剩下还留下来的一些人,想着反正三天之后就要世界末日了嘛! 瑟瑟发抖的坚守在原地。 对于这个问题,西比尔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意外。 曾经被神明所爱,并且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在冥府里面不知道徘徊了多久的先知,她还会对什么事情有所意外呢? 她只是说,“只要您愿意去做。” 【…她有着更胜于其母的力量吗?】 【不。总觉得不太一样。】 因为少女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没有露出任何开心的神情。 她好像更寂寞了一点。 隔着屏幕,在观众看来,少女的美貌中渗透着光辉。 而对于在她身后的顾优来说… 她的背影好像一折就断。 “…那还剩一个问题对不对?” “是的,还剩一个问题。” “但是由于您一开始对我所说过的话,让我有些不开心。” 这也许是西比尔第一次显示自己的情绪。 她的确一开始是问过一句,‘阿波罗就这么对他爱过的女人?’ “如果第三个问题我并不想回答的话,我就会当做没听见。” “……” 少女皱眉。 “你真任性。” 她这么说,把原本握起来的拳头放开了。 少女把放开的手掌缓慢往前伸。 那个原先闪耀于某处的光点,仿佛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一样,静静的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注视着手中的光点。 在所有人看来,那都是一粒尘埃,只是因为她散发出的光明才能够被人看见而已。 但是在少女的眼中,那是不是就是几百万年前,曾经闪耀着自信,能够被神所爱的美人的模样呢? 她的眼中却确实的铭刻着西比尔。 少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解脱?” “……” 仿佛世界都沉默了一个瞬间。 “…您可以试试看。” 少女眼睛都眨不眨,连思考的空隙都没有,好像就等着这么一句话作为启动开关一样。 她向前打出一拳。 “……” “…啊。” 只有这一个瞬间,站在身后的顾优才知道。 先前的所有攻击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如果没有少女给他的火焰隔绝余波,他一定会在她攻击的瞬间消失不见。 少女原本是站在冥府的悬崖峭壁上。 但是在这么一拳之后,已经不存在任何的悬崖峭壁了。 “……” 仿佛想要照亮冥府一样,阳光倾洒下来。 在顾优眼里只是突然绽放,让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然后又散去的白光而已。 但在光芒减弱之后,他看见了上方至少有一个小城镇大小的破口。 从破口的边缘,几乎可以看见上方的建筑物。 阳光肆意的倾洒下来,甚至要照亮下方亘古不变的黑色冥河。 而在这温暖的光线下,一个小小的光点依旧存在于那里。 那是被太阳神承诺了不死的西比尔。 “我这么做了。” 少女的语气没有任何遗憾。 她是不是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比起后悔,只会继续更加努力的往前走的那种人呢? 顾优想。 也就是所谓的英雄。 先前那一拳几乎让冥府和人世间连通。 先不管这种行为会给整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变化。 起码在这毁天灭地的一拳之下,少女原本的目的,杀死西比尔,依旧没有达成。 “但是依旧做不到。”西比尔温柔的说。 “我是知道了这一点才让您进行尝试的。” “不论如何…”她的声音非常轻柔。 哪怕连形体都失去了,已经缩小成一个沙粒的大小,听着这个声音,你就会知道为何在从前她会被神明所爱。 “您能够这么做…我很开心。”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 没有人试图为她做些什么了。 “因为我是英雄啊。”少女只是这么说。 就好像西比尔作为先知一定要回答别人的问题,少女作为英雄,也会拯救她面前弱小的人。 “普通攻击是无法伤害你的对吗?你的身上沾染着诸神的不死性。” 【诸神不死性…】 这种东西能够让任何掌权者心动。 【为了这个,就算来一次第三次世界大战都值得。】 而在少女的口中,却好像是一种突然染上的疾病一样。 【…神明之子就这么的傲慢吗?】 【人家的确有资格傲慢啊。(笑)】 “是的…就算是世界毁灭的时候,我也会与诸神一同继续活下去。” “才不会。” 少女鼻子里面哼出小小的嘲笑声。 “我知道有一种火焰,就算是永生不死的诸神也能够燃烧殆尽。” 似乎已经看见了这种火焰一样。 她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光辉。 “我会把它取来的,然后。” 她一字一顿的。 用力的。 做出宣告。 “我会杀了你。” 西比尔彻底不出声了。 光芒支离破碎的摇曳了一个瞬间。 如果现在能够看见她的样子,应该能够看到划过她两颊的泪水吧。 顾优想。 明明是死亡预告。 但是他再也没有听过比这更温柔的话语了。 【‘我会杀了你。’】 【感觉好奇特。】 【不过她说到火焰…】 【整个自然界中,包括整个希腊神话里面,最强的火焰那肯定就是——】 【东方这边有业火的说法,不过她现在在那边,说的那应该就是太阳之火了吧。】 【太阳之火…普罗米修斯送给人类的火焰,就是从运送太阳的车子里面弄的。】 【…不是吧。】 少女承诺了这一切。 她最后只要了一样东西。 “我应该给你报酬。”西比尔这么说。 “我才不会对没有能力的弱者要什么报酬。” 少女说,在和光点的对视中沉默了一下,最终改变了自己的心意。 “算了。把你的武器给我吧。” 【武器…】 【在某些神话版本中。西比尔是雅典娜的信徒。】 【如果是战神信徒的话,应该会随身携带的。】 光点闪烁了一瞬。 等到光芒再次熄灭的时候,西比尔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本闪烁着光芒的地方,放着一把古朴的匕首。 细细看去会发现有些神奇,但是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那种古董店里面会摆着,平均一年销售一把的匕首。 少女沉默的把匕首握在掌心。 “继续往前走吧。” “…你在地府里面就是为了找她?” “我原本感觉到有人在指引我,但并不是她。” “那个人应该是…” 少女说着,站住了。 在她的前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走的路了。 原本整个地府的上层已经被她打出了一个破口,破口的边缘就在前面。 “…你喜欢世界穿越吗?” “一点都不喜欢。” 顾优的话完全没有被听进去,少女直直的向前走。 她把脚踏进那个破口。 两个人朝着天空坠落。 她和他没有回到原本的大地,而是在那之前就落入了另一个地方。 站住的时候,顾优在一个悬崖的羊肠小道上,面前是一个被锁链绑负着的男人。 男人的面容苍白而带着书卷气息,顾优看着,对他生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好感。 他的上半身□□着,身上有着流畅的肌肉,腹部一片的肌肤却白皙的如同婴儿一样。 顾优自己现在也是这样。 他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这是神明给予他的治愈。 【在地狱之中遇到,被锁链束缚的男人。】 【还是在山崖上…】 他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不就是普罗米修斯吗?!】 在神话中,普罗米修斯窃取神火之后,被宙斯愤怒的捆绑在山崖上,每天都有秃鹰过来啄食他的内脏。 【现在应该不是秃鹰出现的时间。】 他究竟经受了多久的折磨呢? 但男人的神色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静静的注视着他。 按照之前的猜想,她是普罗米修斯的孩子 【但两个人的面容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如果说她长得比较像自己的母亲,那应该也说得通。】 【但总觉得这两个人的气氛中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他们的想法被少女说出口的话语给打散了。 “你还真是难看啊,盗火者。” 她直接称呼他为盗火者。 【在神话之中,普罗米修斯的确窃取了日神车上的火焰。】 【但是。饱受恩惠的人类应该不会这么称呼他吧…】 【更不要提他和她的父女关系了。】 在少女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敬爱。 甚至连顾优感觉到的,对这个男人难以名状的亲近感,在她的脸上都找不到一星半点。 男人只是对她微笑。 “远道而来的英雄啊,欢迎你。” “…英雄。” 这么说着,少女抬了抬下巴。 “你还是第一个承认我是英雄的神…先知啊,你有什么根据吗?” 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趣味。 “明明农神得墨特尔都说现在没有英雄了。” “因为你的确是啊。”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缓慢而又温和。 作为智慧之神,他的一字一句都经过深思熟虑。 “因为您的身上流着高贵的血。” “……” 少女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之前西比尔也说过她的身上流着高贵的血脉。 【但那和现在的情况根本不一样。】 弹幕忧心重重。 【她让他陈述她成为英雄的理由…】 顾优能够说出很多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少女只是肆意妄为。 她整个城市变成鬼城,打起架来像拆迁,也给很多人带来了麻烦。 但是她拯救了他,也拯救了陌生的女性,还答应了会让一个彷徨的灵魂解脱。 这都是她成为英雄的理由。 对于顾优来说,她就是确实存在的英雄。 【可现在普罗米修斯却说,只是因为她身上流着高贵的血…】 仿佛看不到少女阴沉的脸色一样。普罗米修斯继续说下去。 他的声音缓慢而温和,仿佛音乐一样流入听者的脑海。 “就算因为母体的污秽而无法成为神。” “但是要成为神下面一级的英雄还是很轻松。”的。 他没能全部说完。 之前有过一个冒犯者,他对少女抱有污秽的想法,向她伸出手。 冒犯者对少女说的那句话,没能全部说完就终止了。 而这位先知的结局也是一模一样。 少女割开了普罗米修斯的脖子。 仿佛是电影的慢动作,刀尖所到的地方,有红色的线细细延展开来。 她用的是几分钟前得到的那把匕首。 那个时候她承诺了会给西比尔解脱。 西比尔为了感谢,而送给了她这个。 明明是作为英雄的证明,帮助他人得到的礼物,现在却完全染上了鲜血,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 就算是神也是由心脏供血的吗?也有主血管这种东西吗? 顾优漫无目的的想着。 祂的心脏似乎依旧在跳动着,一下一下的把血液供给到身体各地。 一下又一下的。 从断开的脖颈处,血液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泼溅了少女一身。 “吵的要死。”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倦怠的垂下眼睛。 “哒。” 一滴血顺着她被染红的睫毛落到地上。 顾优完全说不出话。 就连弹幕都只是一片寂静。 一切都发生的过□□速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 【…之前有猜测这个少女是普罗米修斯的孩子。】 【但是从盗火者的说法里面就可以知道,根本不是】 【如果说她是其他神明的子嗣的话,那么会厌恶损害了诸神的尊严去帮助人类的普罗米修斯也是真的。】 【只是那样子不至于杀掉他的,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她也没有发起攻击的打算啊!】 【原因只可能是…普罗米修斯接下来的话。】 【他戳到了她不能够被戳到的点。】 【一开始他说‘因为你的身上流着高贵的血’,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她是一个二世祖了。】 【但是那个时候她也只是沉下脸,还没有准备攻击】 【他之后说…】 就连弹幕都不敢把那句话再复述一遍。 他之后说‘就算因为母体的污秽’。 从之前开始,少女虽然一直刻意回避着,但是围观者都知道她对于自己的母亲有着很复杂的情感,并且她的母亲也非常的强大。 但是现在… 【总之,父母这一个词就是她的禁忌。】 【…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子。】 站在旁边的顾优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旁观者是不是也是一种罪呢? 血当时没有溅到他的身上。 但是现在,断颈处,鲜血喷泉继续运转着。 多余的血液先是在普罗米修斯的脚下堆积,然后在山坡上面缓缓地流动起来。 血液的边缘像是伸出的触手一样触碰到了他。 血液浸没了他的脚底。 他被血液染红了。 能够开口,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后了。 “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会不会遭受神罚啊?” 顾优只是这么想着。 他看着少女。 她的眼睛从之前开始,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此前她说自己是一位英雄,现在的所作所为又…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无论如何她依旧是他的英雄。 就算她杀死了普罗米修斯也是一样。 “嗯。”少女只是随便的应着。 她用普罗米修斯的身体擦干匕首。 匕首上面的血液一点点的被擦干净,重新又冒出先前的寒光。 她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盯着匕首。 眼底似乎也染上了寒光。 “他大概也是想要保有尊严的死去吧。” “……” 几秒钟之后,顾优才能够理解那个‘他’指的是普罗米修斯。 这种情况应该第一时间就能够理解的,但是少女的语气简直是在说一只蟑螂。 “在神话里面,是赫拉克勒斯解决了他的痛苦。” “现在被我这种大英雄杀掉,可比拿去喂老鹰光荣多了。” 她说。 顾优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 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之后,他猛的抬起头。 【她竟然提起了神话???】 【我还以为那些神明根本就不知道神话呢…】 【以前已经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这种时候要重新的发生一遍呢?】 这种想法从之前就不止一次地被提出来过。 只是因为无论如何那都是切实发生的事实,所以尽管苦恼,也没有办法得出结论而已。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少女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还带着匕首的寒光,仿佛要把他钉死在地上。 她说,“我们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悲剧而已。” “在命运的掌控下。” 这种说法说听起来有点像是诗,并且很拗口。 【应该不是她现在就想出来的。】 【而是从以前开始,就有人不停的灌输给她的想法才对。】 然后她抬眼看向天空。 这里的天空是蓝色的。 和外界的天空不一样。 仿佛是从来没有被工业的黑烟污染过,颜料一样的虚假的蓝。 而在这蓝色之中,有两个小点盘旋而来。 哪怕隔着那么远,那小点也带着一股择人而噬的危险。 顾优一瞬间就知道那个是什么了。 那是在神话之中,日复一日地啄食着普罗米修斯肝脏的秃鹰。 “也到了这时候。” 她说,转头看着顾优。 他的手已经自然而然的搭在了相机上。 从之前开始,虽然知道少女遇到的每一个敌人,自己都是无能为力的。 【但是每遇到什么新的东西,他就会这么做。】 【…他也挺坚持的呢。】 【明明资料上面显示才十六岁。】 【还是普通上高中的年纪…我觉得就算比不过神代的大英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老老实实的接受庇护就可以了。】 她从鼻子里面哼出了嘲笑的声音。 “你不想做躲在我身后的弱者吗?” “你在这种时候在想什么?男性雄风?” 顾优摇了摇头。 他自己也不清楚。 普通人被一个比自己更加幼小的女孩子保护,可能会感觉到不自然,或者感觉到面子有损。 但是顾优从以前开始就没有什么感觉。 在学校里面他一直都被欺负的很惨,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培养出男性尊严这种东西。 但是他不想让她独自奋战。 少女第一次在废墟中打倒怪物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那种力量和美丽所震撼。 但是顾优却不知为何,一直把眼神放在她被灼伤的指关节上。 他就是那种会莫名其妙的在意小事,被别人听抨击太过于女孩子气的男生。 “…你真奇怪。” 少女这么说,她的视线越过顾优,看向他的背后。 在背后,顾优感觉到了熟悉的冷意。 并不是单个的个体。 仿佛海潮一样,冷风向他席卷而来。 他的余光转向背后。 在那里,仿佛是移动的地平线一样,数以百计…不,数以千计的幽灵向他席卷而来。 “你来对付。” 她的语气很冷静。 这句话换给屏幕前的任何一个观众来听,都和‘你去送死’没有两样。 “我的拳头如果一个一个的去弄,应该也可以杀死它们,不过那样,面前的秃鹰就没有办法了。” 她问他,“我能够把后背交给你吗?” 顾优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时候说‘不能’会不会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不知为何,他已经握着摄像机转过了身,朝着离他最近的幽灵按下了快门。 每一次按下快门的时候,都会有身体里面的某些东西被抽出来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那个是体力,或者干脆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但现在他发现了。 那是自己内心的情感。 不愿意继续受庇护,也想为她做点什么,不愿意让这个英雄再独身一人的情感。 就像少女的拳头上永远环绕着的火焰一样,在他的心头,也总是不甘心的燃烧着熊熊怒火。 少女在他的背后轻轻笑了。 她说起了在路途中,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有成为英雄的潜质呢。” 这么说着,她转过身去,对着面前的秃鹰,把身体微微下压。 她的两手放在胸前。 这个姿势直播间里面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熟悉。 【这是第一次出场的时候,她为了打倒怪物而摆出的姿势】 “你能坚持多久?” 在把膝盖完全弯下去之前,少女问。 她头都没有回,眼球都不转动一下,虹膜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不断放大的两个移动小点。 而背后的顾优又按下一次快门,脸色发白。 他的心脏从来没有一刻跳得这么快过。 但是这一回,比起想吐,他更加想要做些什么。 他简单的评估了一下。 “三十秒。” 实际上三十秒应该都不到。 但是说出这句话之后,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在三十秒的限制到达之前,自己就算是死去也会继续按下快门的。 “好。” 她没再说什么。 不再把任何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她只是紧紧的盯着前方。 “天心如我流…第一式。” 少女的手轻轻的在面前,仿佛是被风吹动的柳叶一样变换起姿势。 她的嘴里面诵念出了招式的名称。 她的眼睛亮如星辰。 战斗结束的比三十秒更加快捷。 “因为我努力了!” “实际上我真的想不到,你左脚踩右脚也能够飞天。” “什么叫左脚踩右脚啊…我可是确实的踩着被压缩过的空气。” 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抹掉嘴角的血。 在她的旁边,是和山头一样大的秃鹫尸体。 它们打碎成了很多的小块,就这么倒在地上。 和原本普罗米修斯的血混在一起。 “不过你为什么会选择杀死这些鸟…?” 它们在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攻击的是普罗米修斯,而不是站在旁边的少女。 应该是察觉到了少女身上的神明血统。 “这个嘛——” 她像是卖关子一样的拖长音调,等到顾优把脸完全移过来的时候,就微笑了。 那是一个让看着的人也忍不住提起嘴角的微笑。 顾优也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按了多少次的快门,现在浑身上下累得要死。 伸出来的手比起苍白更接近透明,这并不是原本的婴儿一样的白色。 他觉得自己要真实意义的灵魂出窍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困倦感涌上心头,他想要合上眼睛,但是在那之前… 他努力的睁开双眼,仔细地听着她的回复。 “因为我是一个英雄啊。” 她最后只是这么说。 听到了这一句话,仿佛内心的某一个角落被填满了。 他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然后向前倒去。 在视野完全变黑之前,有史以来第一次,他看到了少女慌乱的表情。 在打倒秃鹰之后,莫名其妙的,悬崖幻境破碎。 他往下倒去并没有,没有碰上满是小石子的山崖,而是直直的坠入了下方。 在那下面,是黑色的,平静的,永远不会为任何事物扰动的冥河。 他直直向下坠去。 而在他的上方,少女原本直直的站立在冥府的上层。 她的脚尖像是被吸附一样,完全排斥着地心引力。 但是看着倒下的顾优,她向下伸出了手。 引力第一次在少女的身上起了作用。 很快,她掉落的速度就超过了顾优。 并且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后盾,她抱着他,两个人一起向着冥河坠落。 扑通一声。 如果是在普通的电影里面,下落的两人一定会在水面激起这样子的声音吧。 但是黑色的河水简直就像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一样,沉默地接纳了两个人。 【……】 弹幕一片平静。 在屏幕上。她和他的身体隐没在了河面之下。 “……” “死,死掉了吗?” “你的反应还真有趣!” 顾优最后的记忆里面,自己已经死去了。 他对于这一点没有什么不满。 在那三十秒之内,他觉得自己用尽了身体的每一点力气,也用尽了以后的每一点人生。 我已经闪耀过了。 他为某一个人派上了用场。 就算是事后,要编写这位少女的冒险谭,他应该也可以在其中有小小的一个段落吧。 那么他就会和她一起被铭记。 但是即便如此,再次睁开双眼,看到了洒落下来的阳光,和少女一如既往的小恶魔笑容,他的心里面还是升腾起了一种感觉。 有什么气流从胸腔开始往着头顶冲去。 他的鼻子酸酸的,好像下一个秒钟就要没出息的哭出来。 “…怎么每一次睁眼看到的都是你啊。” “你有什么不满吗?” 这么说着,少女却微笑了。 “我们一起坠入了冥河。” “…原来那个不是我死前的幻觉啊…等,你在说些什么?!” “冥河???” 顾优一下子清醒了。 【冥河在希腊神话中有很重要的地位。】 弹幕科普着。 之前顾优还闭上眼睛昏迷的时候,气氛出乎意料的低迷。 但是现在他已经睁开了双眼,并且看上去活蹦乱跳,那么这个冒险故事果然就是喜剧收尾,他们也有力气继续了。 【总感觉我们好像观察了别人的人生一样。】 有人不好意思的这么透露着。 【但是是非常棒的人生。】 【看着两个小孩那么高兴的样子,总觉得三天后的世界末日都没什么了。】 【在那里面,冥河大多数都是用来发誓的。】 【有的时候还会被当成强化工具。】 【女神忒提斯,就曾经把阿喀琉斯的身体倒吊着放入冥河,让他从此刀枪不入。】 【但是不管神话里面是如何记载的,起码在现在看到的现实世界中…】 就算是神,基本上也无法抵御冥河的力量。 【那就像是东方的弱水一样,只要进去了就不要再想出来了。】 而此前少女却说她和他一起坠入了冥河??? 顾优有些慌张,觉得自己两个人现在该不会是到冥府了吧。 真的是下地狱哦!! 而且凭借少女的身份,就算进入那个冥府中唯一春暖花开的爱丽舍,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但是他左看右看,自己的身上都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 也没有变成幽灵一样的半透明状态。 而他面前的少女—— 之前在和各种怪物激战的时候,她的身上好歹还有点狼狈呢。 而现在,甚至连秃鹰在脸上挠出来的伤口都消失不见了。 “你真的掉下了冥河吗?” “嗯,对。” “我在那里面洗刷了一切的伤口,正常的出来了。” 这听起来有点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掉崖之后一定会捡到武功秘籍之类的。 但是少女的表情却有一点寂寞。 顾优这种时候,搜索自己的大脑,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片段。 他记得在少女抱着他掉下去的时候。 在冥河已经碰到了她的身体,她的后背已经开始溶解的时候。 她从嘴里发出了一个短暂的声音。 “…妈妈” “你…” 顾优吐出了一个关节,然后闭嘴。 已经完全不需要在意了。 “啊?” “没什么。” 关于少女的父母究竟是谁,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身世,还有她的姓名。 一切的一切,顾优都不知道。 但是只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就可以继续战斗下去。 因为她是他的英雄(朋友)。 “我们接下来要什么时候出发?” “出发?” 少女有些怔愣,然后嘴角露出了微笑。 “不…现在还不用这么着急。” 她说。 这是少女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调对他说话。 …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死掉了。 “接下来…” 她用闲聊一样的语气问他。 “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 “…怎么说的好像是忘记了一样,明明我之前问过两次你都拒绝了。” “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对他特意提出的抬杠,少女并没有顶过去,而是依旧以那种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度对他说。 顾优沉默了几秒。 诚实的点了点头。 “非常想。” “嗯…” 她沉思了一下,仿佛要把之前的那个笑容覆盖过去一样露出了更大的笑容。 “我之前说过我不喜欢提到我的名字,别人也没有资格知道。” “这个其实不是认真的。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别人听到这个名字会嘲笑我。” “嘲笑你?” 这个世界有人有这样子的胆量,或者说有人有这样子的资格吗? “因为老师在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在他的眼里我不是我,只是这个名字承载着的命运而已。” “命运…” 这个词已经是第二次在少女的口中出现了。 之前,在普罗米修斯被秃鹰啄食的时候,她也说过命运这种东西。 【她那个时候还说自己只是被命运操控的人偶而已。】 【但是为什么会是由老师取名,而不是由父母…?】 顾优屏住呼吸。 他知道所有的答案都在少女接下来的话语里。 “我不喜欢告诉别人我的名字,他们你啊你啊的叫我的时候,我还知道他们在对着面前的个体说话,但是知道名字之后,我肯定就不是我了。” “不过我之前承诺过,如果我愿意让谁知道自己的名字的话,肯定第一个让你知道。” 现在我已经愿意了,我可能比之前长大了一点吧。 “就算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你也一定不会把我看作命运的某个影子,你眼中的我还是我对不对?” 她这么说着,眼睛确认一样的看着他。 顾优尽可能用力的点头,用力到他觉得脖子快要断掉了。 而少女则露出了得救一样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 她轻轻地,轻轻地,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好像是在他的耳膜上面刻字一样的,她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语。 “我的名字是法厄同。” “……” 在他睁大的双眼下,她露出了有点哀伤的微笑。 “没错,就是阿波罗之子,神代的大英雄,驾驶日神车。” “…导致世界毁灭的法厄同。” 【……】 【在她提到阿波罗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想到了才对。】 【‘陆地烧着了,最高的地方先起火,裂开了很深的沟壑,地上的水分都干涸了。’】 【‘草地烧成一片白灰,树木连同绿叶一律烧光,成熟的庄稼正好是烧毁自己的燃料,但是我这会儿所惋惜的还算不了什么。’】 【‘许多大城市连带城墙都毁灭了,这场大火把人们一族一族烧成灰烬。’】 【…这是在变形记里面记载的原文。】 【法厄同驾驶自行车失控之后,太阳落向了大地,人类全部毁灭。】 【而农神得墨特尔预言过三天之后世界就会毁灭…她的说法是火焰烧灼大地。】 【也就是说在三天之后…】 屏幕上面那个少女。 身上披挂着光辉,会帮助眼前的弱者,也会惩罚不敬自己的冒犯者,说自己想要成为英雄的少女。 【会以这种方式毁灭人类。】 第27章 第 27 章 “…法厄同。” 他只是愣愣的重复一遍。 要说感觉, 也完全说不出来有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少女已经全部说出来一遍了。 之前的那些事情,渐渐在脑子里面连成一长串的线。 关于她的妈妈, 关于她出生的时候就要成为英雄, 关于是老师给她起的名字… 但是得不出来任何确定的结果。 他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少女没有继续看他。 她的眼睛落向了街道的某一处。 现在她们已经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而在她的视线的末端是—— 燃烧着的火焰。 是以人类为原料燃烧着的火焰。 “现在有更加值得注意的东西。”她说。 在她的视线末端, 在火焰的旁边,是跌坐在地板上的杜理。 杜理的神情有些茫然,还有一些报复性的快/感。 她的嘴角被打破了,眼睛旁边有淤青。 她的衣服有一些被撕烂了, 像是破布一样搭在身上。 那两名与她同行的男性不知所踪。 在火光之中, 隐隐有什么东西作为燃料, 不断的变黑缩小。 【…已经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那些人做了这种事情吗?】 情况已经非常清楚地发生在了眼前。 法厄同朝着杜理走去。 在她的碰触下, 杜理没有任何的反应, 依旧茫然的注视着眼前的火焰。 火光不停的燃烧,放大,在街道上跳跃着。 即便外焰舔舐上了杜理的肌肤, 也没有让她有任何的疼痛。 但是仅仅只是余光触碰到了顾优而已, 杜理就发出了像是碰到老鼠一样的惨叫, 往旁边蜷缩起来。 “没关系。” 法厄同这么说着, 手按着杜理的肩膀。 杜理的肩膀染上了尘土, 久不见光而白皙的皮肤被她的指尖按压着, 仿佛要通过这一种接触给她注入力量一样。 “没关系的。” 在法厄同催眠一样的重复低语下,杜理茫然的表情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泫然欲泣的样子。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的往下耷拉, 到最后紧闭起来。 从眼睛的夹缝之间, 有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 “我…我。” 她好像在说些什么。 而接下来的话语被法厄同用拥抱遮蔽住了。 “没有关系的。” 法厄同像对待婴儿一样, 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顾优仰头看着上方。 他之前在冥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或者说他睡醒耗费了不少时间,现在顾优的手表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六点。 照理来说不是阳光过于强烈的时候,但是现在,阳光简直像是激光一样刺着他的身体。 远处的山变得更加小了。 “我们的海拔又上升了吗?”他问。 “嗯。”她点了点头。 “上升了一千米。” “…一千米。” “每一次下坠到冥界之后,表世界的海拔都会更上升一点,上升到顶端的时候,我就能够去到那里。” “那现在要再去一次吗?”顾优问。 “不,由于之前我坠入冥河,现在那一条道路已经开启了。” 她这么说着,顾优随着她的视线看向某处。 原先他以为那个地方只是天空中的一个阴影而已。 现在注意看去的话,却发现在天空中漂浮着一座山峦。 “那是我父亲所在的圣山。”法厄同说。 “我们要过去那里吗?”顾优问。 杜理的表情就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一样,变得惶惶不安。 像是察觉到了顾优口中的‘我们’不包括自己一样——本来也就不可能把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女性带到神明所在之地。 她想要说话。 张开嘴,却只是像是鱼一样的呼吸。 法厄同看着旁边依然在燃烧着的火焰。 火焰熊熊燃烧着,里面的东西一点点变小。 “你在这里可以吗?”她问。 杜理轻轻的呼吸着。 “这里是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城市,如果有谁有资格审判你,那也只有冥府中的众神而已。” “你就随心所欲地报复吧。” 她这么说着,轻轻抚过杜理眼角的泪水。 在法厄同的指尖上。有什么液体在阳光中反射光泽。 像是被那光泽刺伤了一样,顾优移开视线。 杜理抬起脸来看着她。 她好像想要说些什么。 法厄同问她,“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她沉思了一下,最后说出来的是“我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嗯。” “让我追随着您吧,让我下到冥府去吧,怎么样都可以,我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就算过去也只会被嘲笑而已。” 毕竟是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 顾优想。 在现实世界中会有同情杜理的人,但是更多的人也只会说一些什么,如果不是你怎么怎么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再怎么样,随便把别人杀死,也太过分了。 之类的话语而已。 法厄同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这一点,没有对杜理的任性说些什么。 她只是再一次把杜理给抱住了。 杜理的脸靠在法厄同的白衬衫上,她的眼睛眨动之间,把衬衫的一部分布料打湿,变成了深色。 “我会给你的。” 她对杜理承诺着。 在旁边的顾优想起她之前就是这么对西比尔承诺的。 “我会给你的一个崭新的,没有任何人会嘲笑你的世界。” 不知道杜理有没有理解。 但是这种时候,要给已经被不幸击垮的人的永远不是话语,而是要用行动来让她们理解。 法厄同指了指火焰。 一簇火光静静地延伸到了她的指尖,又被她递给了杜理。 杜理在握住了火焰的一瞬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火势猛然增大了许多。 即便是隔着火焰,即便是认为里面的人(燃料)已经死掉了。 顾优依旧听到了里面的凄惨的,完全不是人类,只像是野兽一样的嚎叫。 那火焰一点一点的增大。 里面的人叫得越来越痛苦。 杜理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您用什么承诺我?”她谦卑的询问。 “就用这熊熊燃烧的火焰。”法厄同说。 攀登圣山是一件很,十分,非常唯心的事情。 这么说吧,在顾优看来,圣山就漂浮在云层中的某一角。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它若隐若现的影子,但是如果要他自己去爬,他走到死都没有办法走到那里。 就算真的到了目的地,那毕竟是漂浮在天空上面的山,他也找不到上去的□□。 但是对于法厄同来说… 【简直就像是霍格沃兹里面的传送术。】 她拉着他的手臂往前走,走的几乎是一条直线。 明明处于现代都市,却没有任何障碍物挡在她的面前,这与其说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条留给自己的路。 【…倒不如说是所有的东西在她面前都自动让开了而已。】 【很多的小说里面形容神明目下无尘,原来是写实的说法吗?】 【毕竟是神明之女啊。】 她拉着顾优往前走。 这个城市真的小小的,而她的速度… 【虽然她的脚步不紧不慢,但显然速度已经超过了一辆全速奔驰的跑车。】 没过一会,他和她就到了城市的边缘。 真的是城市边缘。 之前说过这个城市的海拔上升了100米,第2次又上升了整整1千米。 这个城市与其他的所有地方都有分界线。 顾优从这里望下去,下方是缭绕的云雾。 他不小心把一块小石子踢下去,过了好几秒钟,也有可能是好几十秒钟,才听到小小的回音。 他甚至都不确定那个回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么高的地方。” 法厄同拉着他。 她没有对他说些什么。 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她拉着他跳了下去。 那完全是在坐过山车。 一开始她和他下坠。下坠。下坠。 顾优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萦绕在他耳边的是自己的尖叫。 他像一个女孩子一样尖叫着,紧紧的把法厄同的手臂抱在怀中。 法厄同的头发被扬了起来,裙子也被扬了起来,她用一只手轻轻地按着。估计也没有谁敢看她的裙下风光。 等到她们下落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好像是坐过山车坐到了底层一样。 她们骤然上升。 下方的气流像是桥梁一样,托举着她们的双脚,把她们一直送往上边。 在顾优的眼中,远处原本只像是背景一样的圣山,不断的放大。 等到气流从他的脚下消散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圣山的山脚。 在他的面前,是延伸上去的金色阶梯。 阶梯看上去非常的干净。 这干净不是被打扫的很好的干净,不。跟所有的阶梯应该有的那种干净感都不一样。 【看上去更像是博物馆隔着一层玻璃,旁边还贴着不准拍照的那种工艺品。】 【这本来就不是给别人走的路。】 法厄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接踩了上去。 顾优跟在她的后面。 他原先以为这条上山的台阶是从之前开始就建立在这里的。 不过后来才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那并不是原先就准备好的路。 【而是法厄同希望在哪里走,台阶就会自然的出现她的脚下。】 【…这是阿波罗为寻找自己的孩子专门开辟出来的道路。】 【而且…】 【在神话的记载中,圣山从来都不是日神独自居住的场所。】 上面会有祂的侍女,还有各种魔兽,有的时候也会有其他神明过来做客。 【对于普通人类来说,不,哪怕是对于全希腊最著名的英雄来说…】 【那都是有去无回。】 【那些存在根本就不用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恶意,只是一点好奇而已。】 【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那个时候他和她经过一个水泉。 道路的两旁永远绿草如茵。 顾优不知道现在自己所在的海拔是多少,但是既没有感觉到刺眼的阳光,也没有感觉到高海拔特有的氧气稀薄和寒冷。 但是在这里,一切都是美好。 两天之后世界毁灭,下方的冥府,都无法影响到这里。 “……” 他听到了远处的笑声。 也感受到了拂过耳畔的春风。 他无可抑制的往那边望去。 简直像是从耳畔传来的声音,在耳朵里面化作了一个钩子,勾着他的脸往那边转过去一样。 然后他失去了言语。 在视线的尽头是十几位少女。 少女的美貌绝非人类,比起心动,第一时间会产生的是恐怖感。 她们的容貌都很相似,像是以一个标准作为原型,进行粘贴再复制,其中又有稍微一点基因突变一样。 而如果要在顾优认识的人中选一个原型… 那么一定就是法厄同。 她们有着半透明的淡蓝色的身体,身上穿着轻薄的衣物。 上衣的下摆浸没在水中,她们的下半身也自然而然的与清泉融化在一起。 自然而然的,一位水中仙女朝他看过来。 带着邀请的笑容,少女对他伸出手。 顾优朝着那边走过去 他并不是觉得自己能够进去作为男人一逞雄风之类的。 恰恰相反,那个时候他的心里面什么雄心壮志都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了。 比起做一个人,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化作一条鱼。 他偏离了日神为她们准备的道路。 少女握住了他的手臂。 她的手过于细腻了,简直就像一汪水一样,缠绕着他的手臂。 那水流逐渐的上升。上升。上升。 顾优一点点的朝着清泉压去。 他的后颈被谁提住了。 “这个是我的东西。”法厄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会在这个地方出现的,肯定比那些普通山林之间的水中仙女要更加高贵一点。 【从脸上看…搞不好和法厄同一样,都有阿波罗的血脉。】 但是法厄同的眼睛只是这么直直的看着她,甚至手上甚至都没有威慑性的冒出火焰。 少女们宛如被惊吓到的小鸟一样,小小的啊了一声,化作水花重新沉入泉底。 水面依旧是镜子一样的澄澈。 顾优被她提着,像是摇晃干脆面一样的摇晃了几下,几乎能够听到自己脑子里面的水声。 再放下来的时候,他重新恢复了冷静。 “我刚刚是…” “哦,你有没有看过神话?水泽仙女诱惑许拉斯的故事,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她们似乎很中意你。” “毕竟普通的人类能来这里当玩具的机会可不多…你刚刚如果掉进去的话,应该会变成一条鱼吧。” 【变成一条鱼???】 【虽然知道这些神明之中女性一般都相当的瞧不起男性,但是怎么样也没有想到…】 “因为男性都是脏东西,水泽仙女的话,虽然可能也是我爸爸的孩子,不过一般都对处女神发誓过要保持贞/洁吧。” 【…保持贞/洁。】 弹幕很艰难的打出来了这四个字。 听上去像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话语,还是由有一半神明血脉的超凡者说出来。 平常的话放在网上。有一大堆男性会兴奋的要命。 但现在却只是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是男性的话,碰到她们的瞬间就会被杀,不过如果是小动物就无所谓了。” “变成鱼的话,就可以一起玩耍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有一只小鹿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亲昵的蹭着少女的腿。 小鹿的神情看上去也是和这片仙境一模一样的天真,它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里会发生什么坏事情。 少女轻轻的摸着它的头。 然后说了一句“真可怜。” 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对一个动物,反倒是像对一个匍匐在地的人一样。 “……” 顾优想到了她之前的话语,心里面猛的一惊。 “这个人原来应该也是非常了不起的大英雄吧。”少女为他解说着。 “如果不是中意的对象是不会被变成动物的。” 【?】 【还能更惨???】 “只会被诅咒,然后丢下圣山,浑身长疮,三天之内被烧死而已。”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还蛮幸运的呢。” “…嗯。” 顾优深刻的。非常深刻的。理解了这一切。 “但是你之前…”他想了想。 “之前那些水泽仙女面对你的时候…” 【好像害怕的非常厉害。】 【应该不是单纯的力量差距吧…】 【就算是按照那些宫斗剧里面的‘谁比较受父亲宠爱’说法,也至少会有一段交流才对。】 但实际上,在少女的双眸注视下面,水泽仙女就真的像是被泼出去的水流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 少女有点若有所思。 “河流…这么说吧,一切与水有关的东西。” “不管是否被人类踏足过。” “从那之中诞生的精怪,绝对无法违逆我。” “……” 【……】 弹幕一片寂静。 【这应该不是阿波罗赋予她的能力。】 【东方那边的修真者也没有听说过哪一方面特别有这种能力的…如果说是有龙族的血脉,那倒是另外。】 【但是她从之前开始,展露的力量一直都是与火焰,还有单纯的武术有关吧???】 【那么…】 【联想到之前她掉入冥河却毫发无损…】 并且掉入冥河之前呢喃的那句‘妈妈’。 “…这和你的母亲有关吗?”顾优问。 “想听吗?” 顾优和她重新走在通往上方的路上。 这些台阶在少女的脚下延伸着,等待她踏上去。 却在在顾优离开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溃散。 【差别待遇之明显,简直要让人落泪。】 【如果不是他跟在法厄同的身后…】 【相信那些台阶,一定会希望着在他踏上去之前就崩散的。】 【毕竟是日神给女儿准备的台阶,肯定不想被普通的人类玷污吧。(笑)】 “很想知道。”顾优说。 “嗯,关于我妈妈你理解多少?” 顾优整合着之前所得到的情报。 “你说她那样子有点难以交流,然后你问过杀死她的方法,并且她似乎有言出法随的能力。” “…然后你在落入冥河之前叫了她的名字。” “哦,差不多,那都是你看见过的现象。”法厄同说。 “你对她的身份有什么猜测吗?” “感觉上面可能是修真者,不过我也觉得有可能是镇山神兽之类的…当然化形了,并且现在似乎已经脱离控制。” 不然的话很难想象少女会被东方的隐世家族放出来,明明之前那么久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她的情报。 “对一半或者不对一半吧。” 她走上去,没有转过头来。 这可是杜松子准备了好久的剧本。 虽然说被系统吐槽太过于中二,不过杜松子本人还是很喜欢的! “镇山神兽之类的说法听起来太傻了,脱离控制倒是真的。” “而且妈妈真的很强,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很多…不然也不会杀掉老师了。” “…杀掉老师。” 顾优的背脊一阵发凉。 【一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情报???】 【这真的是我们可以听的吗?】 【你都听到现在了…要被灭口早就被灭口了。】 【安安静静的等着吧。】 “妈妈就是黑色的一大团。” 【…黑色的一大团。】 【这怎么样也不是,能够跟‘妈妈‘联系到一起的词语啊…】 “嗯,小时候明明还很小的,然后越来越大…她主要是在地下室那里面。” 【越来越大…?】 【地下室。】 【你们超凡者都这么会玩的吗?】 【槽点太多了,简直无法吐槽。】 杜松子一边详细回忆着自己对于这个马甲母亲的设定,一边继续慢慢抛售着情报。 “老师不太喜欢看见她,不过就算看见了也会当做看不见。” 人们就是这么对待蟑螂的。 “啊,但是我有的时候会去地下室那里看她,隔着一扇门。” 她沉默了一下。 “隔着一个笼子。”法厄同说。 “…隔着一个笼子???” 这怎么听都非常的不对劲啊。 不但是到此为止,能够得到的情报还不足以整合出来更多的答案。 顾优只是继续听下去。 “嗯,据老师所说,把妈妈放出来三个小时之内就会开始世界末日。” 【半神的老师所说的世界末日…那估计就是真的了。】 【我们的地球其实真的很脆弱的来着。】 【对不起爸妈,我以前真的不应该随便在网上说希望世界末日。】 【我们能活到现在,好像真的很不容易。】 【…但是她妈妈果然是什么怪物吗?】(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上面的你还真敢说啊…】 【不提法厄同自己怎么看,你忘记这位的父亲是谁了吗?】 【希腊神话里面的神明的确比较荤素不忌…】(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她的性质似乎有一点问题。” 对于一出来三个小时就会世界末日的怪物,少女只是用这么一句话作为结论。 【不愧是预言中毁灭世界的英雄!】(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对于老师来说,妈妈只是孕育出我的东西而已。” 顾优突然想起,之前普罗米修斯也是说‘虽然你的母体过于污秽。’ 她又说是黑色的一大团… 他瞬间想到了山海经里面的数种魔物。 “不过在那下面的时候很有趣的。” “一开始妈妈只是很小的一滴,我看着她也只能够想到,那么小的一点里面也能孕育出我来啊,然后就会对着她说话之类的…你知道有树洞这种东西吧?” “树洞。” “嗯,对啊,就是对着树洞倾诉自己想要说的话。” 说起来这本来也是希腊神话里面的典故。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点点的笑意。 “有很多话都是不可以跟仆人说的,它们看上去跟假的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一般就会下去对妈妈说。” 【仆人…果然是超级大小姐吗?】 【修真世家的话肯定都会有一大堆的仆人的…不过为什么妈妈会是仆人的替代品??】 【哈哈哈,希腊的女孩子都有或多或少的价值观错误啦。】(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你也敢说人家是‘错误’吗?】 “毕竟妈妈首先是妈妈,然后也没有什么的智慧。” 【会有‘没有什么智慧’来形容自己的母亲啊…】(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但随着我说的话越来越多,妈妈吃掉了我的负面情感,就变大了。” “…就变大了。” 顾优呆呆地重复一遍。 【说真的,我们是不是跳过了好多集???】 【之前还说是言出法随,一大堆人都在猜高位修真者…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吸收负面情感的能力???】 【那现在我知道为什么这位能三小时之内毁灭世界了…】 【如果她真的能够吸收负面情感并且变大的话,谁敢说自己的心头是没有一点点怨恨的圣人。】 【此世之恶是不是你?】 ‘很好很好,再多讨论一点!’ 杜松子很开心。 本来她的扮演之旅中,比起正面信仰,大家都是凝聚出愤怒,悲伤之类的负面信仰比较多。 ‘如果放在那里不管就太可惜了!’ 现在凝聚出来一个能够吸收负面情感的神职,肯定赚得更多。 她操控着自己的马甲继续说下去。 “嗯,对,一开始只是一小滴而已,后来就慢慢的变大。” “等到我离开的时候,她能够淹没掉半个房间了。” “……” 顾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样子的妈妈。总有种我的心里面真的这么污秽吗的疑惑感。” “不过老师倒是挺支持我把妈妈当成垃圾桶的。这样,我在离开那个房间的时候,就依旧能当光辉的英雄了。”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顾优问。 “嗯?” 虽然少女的话语中满满都是鄙夷,把她的妈妈当成树洞,垃圾桶,仆人的替代品。 但是那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然的话少女的老师不会‘被妈妈杀掉’ 而且… “如果真的只是黑漆漆的一团,就算知道自己是从那之中诞生的,你也只会把她当成培养皿,根本不可能当成母亲的。” “……” 少女看过来的眼神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既会脑补又会接戏的信徒!’ 但顾优还是继续说下去。 现在是让少女把自己的心事吐露出来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应该成为少女的树洞。 几秒钟后。她点了点头。 “啊,对…大概是我十三岁的时候吧。” “…十三岁。” 比想象中的要早很多。 “也有可能是十二岁,我对于我的年纪记不太清楚。” 因为每一天单单只是要活下去就要竭尽全力了,所谓的光阴如梭就是这么回事吧。 “总而言之,十三岁,我某次下去的时候,那个水波开始动了。” 【水波开始动了…】 “那个时候的妈妈大概有一个水桶倒在地上这么大吧…伴随着我的声音,水波开始震动,然后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形。” “人形?” “嗯,看得出来是以我为模板的,但只是劣质的模仿。” 劣质的模仿。 虽然这么说,少女脸上的表情却绝对不是厌恶。 恰恰相反,总觉得她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太像是人,比如说手,只是连在一起的青蛙蹼。嘴唇又做成了菱形的形状…” 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那个时候母亲的缺点。 【…但是如果真的一无是处全部都是缺点的话,为什么十三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你能够记到现在呢?】 “但是唯独那双眼睛。”少女说。 “其他的地方明明都是黑色的,像是淤泥一样的漆黑,像是黑夜一样的漆黑。唯独那双眼睛…” “就像是我的复刻版一样,里面倒映着我。” “……” “那个时候我就差不多知道了,虽然老师一直都坚信妈妈是没有情感的怪物,是我的培养皿,是用剩下的胎盘,不过妈妈应该对我有什么感觉才对。” “她不是怪物…不只是怪物。”少女很坚定的说。 【…那是‘妈妈’啊。】 “在那之后我稍微有一点害怕,不过家里面还是没有其他人,所以我也只能日复一日的下去。” “只要我一下去,妈妈就会凝聚出那个影子,然后注视着我。”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我一开始觉得这个有什么情感所在,什么母爱的奇迹啊,之类的书我看了不少。” 但是后来就越来越不确定了。 “她一次也没有叫过我女儿。那个模仿我做出来的人形,也一次都没有对我伸出过手。” “然后…” 她的表情逐渐阴郁下来。 “然后你知道有成年礼这种事吗?希腊那边的成年礼。” 【英雄的话应该会有吧…】 【在那上面可能会狩猎魔兽之类的。】 顾优回想着自己以前看过的资料,不确定的点点头。 “嗯,知道就可以了。” “十六岁的生日…也就是五天前。” 【……】 所有人心中都隐隐有了预感。 那正是红月世界中女神预言世界末日的时候。 “老师说我长大了,可以出师了,能够成为英雄了。” “所以为我举行了宴会。” “…宴会。” “然后在宴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阳光下的妈妈。” 【…不是吧。】 【如果之前一直都无视她,并且只要出来三小时就会世界末日,那么为什么在成年礼的宴会上面要把她带过来?】 【应该不是出于什么希望母女团聚的原因吧…】 【而且这一次她脱离了牢笼,那个老师准备做些什么措施来防止妈妈毁灭世界?】 【…英雄的成年礼】 【…不是吧,就算有着一半的神明血统,她也才十六岁啊?】 【真的让她做了那种事吗?】 “真的是第一次看见。之前把她关在地下室的笼子是有理由的。” 那个笼子虽然在我看来一折就断,但是在老师的魔法加持下能够很好的关住妈妈。 等到妈妈出来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别人的恶意啊,随便什么负面情感都被吸进去,妈妈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 顾优的心里面有一个猜测。 为什么这种时候要把妈妈给带出来,为什么之前少女会询问杀死妈妈的方法。 他的心里面有了一种猜测。 这猜测非常的明显,上面只隔着一层雾气,只要把雾气拂去就能够看到本体。 但是正因如此,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老师指着妈妈对我说。” 而少女带着那种若有若无,有点像是嘲讽,又有点悲伤的微笑。 证实了他的猜测。 “她是我要狩猎的祭品。” 【不是吧…】 【见鬼了。】 弹幕也惊讶的几乎说不出来话了。 就算要说些什么,也只能是这样子的语气词。 神明的价值观与人类经常相悖。 【…但是怎么样也想不到,这种事情会真正的发生在面前。】 【这甚至都不是什么反派的剧本。】 少女的老师对她抱有着无限的期望,也是希望她能够狩猎一个足够格的怪物,作为自己成年礼的祭品。 这都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是对于她来说。】 在地下室里面和黑色液体独处的时候,在叫它妈妈的那些日子里面,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顾优只要稍微幻想一下,就有点想哭。 而此时少女已经在他面前站住了。 之前一边说着,她一边往上面走,脚步声有的时候甚至会把说话的声音给压下去。 而每一条路都会有终点。 她已经到达圣山的顶端。 准确来说,是已经到达了允许人类攀登的顶端。 在她的前面——简直就好像是徒步攀登火山一样,下方只是一片光之海洋。 顾优伸出手。 他的手能够感觉到,让他知道这个东西很热,知道这个东西的温度很高。 知道正常情况下,不要说是自己的身体了,就算来一个钢铁也会毫无阻碍的被融化。 但是他还不敢说出来那是什么。 言语是有魔力的。 所有的东西都是在说出之后才变成现实。 少女看着他。 “那是太阳。”她说 【太阳…】 一个可以接受,又完全无法被理解的回答。 他们知道这里是日神阿波罗的所在地,也知道阿波罗的权能是掌控太阳。 但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那个全人类都依附着它存在的恒星,会这么温顺的附在那下面。 少女拉着他。 顾优不再在她的身后,他一点一点的走上去。 明明只有几步的样子,他却好像爬了有好几分钟。 在这里的视觉是非常不靠谱的,能够依靠的只有感觉还有神明的指引才对。 他和少女肩并肩的站着。 法厄同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就和之前的所有时候一样,她带着他跳下去。 两人坠入了太阳。 她和他的身下是光所构建成的海洋。 顾优之前上课时学到的那些匮乏的知识,告诉他,太阳的表面,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核裂变和聚变。 声音在他的耳边像是放烟花一样,噼噼啪啪的响着。 他凝视着之前自己掉下来的那个洞口,它正在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但余光也能够瞥到旁边一刻不停的绽放的烟花。 这一定是全世界最恐怖的烟花了吧。 她和他手牵着手往下坠落。 青少年的重量怎么样也有三四十公斤,但在这里她们轻盈得像是一片羽毛。 热浪把她们推来推去。 她好像很开心的微笑了。 “这样子的道路…未曾有任何的凡人踏足过。” 她的声音很大。 为了让他听到,她必须得让自己的声音穿过其他所有的声音才行。 “你感觉开心吗?” 顾优只是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任何一个人过来这里都会融化的。 不,在碰触到这里之前,他就会变成一个发亮的小点。 顾优能够在这里下落,并不是因为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功绩。 他的相机也无法保护他。 只是因为少女依旧拉着他的手而已。 因此,即便觉得恐怖。 即便知道这是自己没有资格踏足的道路。 与之相对的。 “我觉得光荣。” “你继续说下去吧。” 顾优也很大声的说着。 如果现在是在普通的场所里面,他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所有人一定都会同一时刻朝他看过来。 但是这个时候,他只是想要把自己的声音传达给少女而已。 少女的眼睛继续看着他。 在这光芒的缭绕下,之前的那些惆怅,不管是妈妈还是老师,好像都变成可有可无的东西,被燃烧掉了。 不,并不是燃烧掉。 那些东西一定都像冶炼金属一样,进入少女,变成了她的一部分。 “说一下你是如何作为英雄出生的——你的老师又是如何教导你的?” “你不是英雄吗?把我当成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对我夸耀一下你的经历吧!” 少女微笑起来。 两个人继续向下坠落着。 不知道太阳的直径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要坠落多久。 但这一定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 “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说给你听的。” “但是你要知道,陌生人才不会有这个待遇——你是我的朋友啊。” ‘好孩子!’ ‘系统一点都不愿意听我讲设定…你真是最棒的读者了!’ “我之前也有和你说过,我只是我背负的这个名字吧,你有没有好奇过呢?” “为什么以前神话里面出现过的事情又重新上演,而且跟神话里面的版本不太一样?” “好奇过的。” 顾优很坦率的大幅度点头。 “怎么说呢…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命运?”少女问 “我不太信,总感觉会发生的事情只是会发生的事情而已…不过希腊神话里面有命运三女神吧。” “命运三女神…算是吧,但是也许…” “之前的红月事件,你们是怎么猜测那位女神的身份的?”少女问他。 “红月,你也看到了吗?哦。” 他突然想起来,少女的生日刚刚好就是事件发生的那一天。 【如果当时女神是预言到了法厄同即将给世界造成的灾害…那么就说得通了。】 【但是现在她说命运?】 “有些人猜她是女神赫卡忒,也有人觉得她是尼克斯。”顾优说。 “你怎么想呢?”她问。 “我觉得她两个都不是。”他说。 “不过古希腊诗人在塑造的时候,也许从中汲取了灵感。”他说。 她微笑了一下。 “半对半不对吧。”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位确实存在的伟大女神,而整个希腊神话…起码当时所发生的被记载的那些。” “都是在她的操控之下发生的。” “……” 【都是在她的操控之下发生的。】 【……】 【这还真的是命运啊。】 “作者如何书写,主角就会如何去行动,根本就没有反抗作者的可能性。” 她这么说,有点悲伤的笑了。 “但是,虽然不能够反抗作者,祂们却会做出一些让作者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作者可以直接的写主角的恋人死去了,但就算是为了逻辑,之后也得描写主角的悲伤,和他为了复活恋人,或者为了报仇而进行的接下来的行为才对。” “那都是被允许的。” 法厄同说。 “在希腊神话里面记载的我…准确来说是在希腊神话里面记载的法厄同,已经死去了对吧?” “对…并且那上面还记载阿波罗非常悲伤。”顾优说。 实际上这个不是完全的版本,在很多的神话里面法厄同的父亲都不是阿波罗。 但是如果依照变形计里面的版本的话,那就的确是如此。 “对。爸爸悲伤得甚至不愿意去履行让太阳升起的职责,之后被宙斯威胁了才做的。” “那并不只是无望的悲伤,他还试图去做点什么。” “…去做点什么?” “你知道冥河吧。”法厄同说。 “嗯…” “大家用来发誓的地方,源远流长,并且能够赋予人刀枪不入的功能——因为已经死去一遍的人是不会再死去一次的。”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于是他点了点头。 “父亲截取了冥河的支流。”她很平静的说。 “……!” 即便已经相当见多识广,顾优还是愣了一下。 【冥河支流…】 【牛逼啊。】 【在神话里面怎么记载的先不说,起码在现实中看到的,绝对比之前的危险性要上升三个度。】 【众神都不敢随便招惹…】 【而阿波罗截取了冥河,就算是支流…】 【不过那样子的话她不会说自己是中国那边的…到现在为止,出现的任何元素都跟中国毫无关系啊。】 【阿波罗一定还做了什么才对】 “你看起来非常惊讶…对,爸爸做出了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但是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的冥河还没有现在这么的恐怖——让它变成这样子的是爸爸接下来做的事情。” 【???】 【竟然是人为的吗???】 【不是吧?】 “我已经死去一次了,除非神明允许,否则我不可能再复生了。” “但是我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又让神明不可能允许我复活。” 她有些苦恼的微笑了。 “除了有着冥界属性的冥河之外,父亲还需要时间还有不死相关的东西。” “最好还有魔兽的身体强度,并且有太阳属性。” “这种东西…东方那边不是就有一个吗?” “…你的意思是说。” “东方那边的烛龙啊。”法厄同说。 【烛龙…】 【中国古代相当高位的神兽。】 【什么神兽…在很多记载里面不都直接说祂是神。人家跟时间有关的!】 【在很多的说法里面,烛龙几乎等同于太阳。】 【并且也有睁眼就是白天,闭眼就是黑夜的说法…这和西方神话里面的阿波罗驾车让太阳升上天空很相似啊!】 “爸爸杀死了它。” “至少也是杀过了它一次。” “然后祂把烛龙和冥河的支流混杂在了一起,制作出了一个母胎。” 【制作出了一个母胎…】 【之前普罗米修斯是不是说过法厄同。的母体很污秽?】 【上面的白痴??有烛龙的血脉怎么可能污秽!】 【那你看看现在的冥河是什么样子咯。】 【你觉得那玩意跟光明有一点关系吗???】 “…那种事做得到吗?” 顾优愣愣的问。 “当然做不到啊。”法厄同微笑。 “太阳是怎么样高贵的属性,烛龙又是怎么样的血脉?本来就不可能跟冥河混杂在一起。” “如果不是火焰被熄灭,就只能是火焰烤干水分。” “由此为止。”她说。 “那就只能制造出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干净的东西。” 顾优愣愣的重复了一遍。 他觉得自己除了重复她所说过的话语就什么都不会了。 “对啊,我说过的吧,妈妈能够吸收别人的负面情绪。” “……” “人类真的很有趣,虽然你们是这么的弱小,但是你们的情感却是很棒的燃料。” “运用你们的负面情感,日复一日的熔炼,就能够把截然不同的两者熔炼在一起。” “通过烛龙操控时间的能力,把我从过去带回来,烛龙的日神信仰刚好能够让爸爸寄托自己的血脉。” “冥河用来让我的灵魂漂流,而在此之间,让我诞生所需要的所有能源。”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都来自于你们的怨恨(污秽)。” “……” 顾优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少女在他的面前如此剖析着自己,究竟需要多少的勇气呢? “对于火焰的恐惧,对于干旱的恐惧,饿死烧死渴死大面积烧伤…这些情感塑造出了我。” “非常奇怪的,在这种时候,我竟然还想成为一名英雄呢。” 她有些苦恼的笑着。 有什么东西从顾优的眼睛里面跑出来,跑到了他的脸颊上,然后迅速被太阳的热度蒸干了。 “那么你的老师是…” “有资格教导神明之子,全希腊的老师不也就那一位吗?” “半人半马的贤者喀戎啊。” 法厄同非常冷静的说。 “他也已经死去了一次…不过如果能把我给复活,那么把化作星星的老师重新变成在地上行走的活物,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在我出生的那一天,你们应该或多或少地观测到射手座那边的某颗行星,黯淡了一瞬间才对。” 【……】 【真的是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感觉做到这种程度,与其说是阿波罗有多强…不如说是他对自己孩子的爱有多深吧。】 【难怪法厄同看上去一点都不想谈恋爱,我要是有一个这么爱我的爹,我也不想谈啊!】 实际上杜松子怎么知道科学家有没有观测到。 ‘观测不到就推给天文台的科学仪器不管用,或者说科学家眼瞎。’ 更何况世界融合之后,好多科学仪器都不管用了。 他们也查不到什么资料啊。 对于自己的话语会给科学界造成什么样的动荡,杜松子完全没有兴趣。 她只是继续说下去。 “我一出生就以英雄为目标…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爸爸也只是希望我能够变成一个强大的,能够保护自己的英雄而已。” “老师就是以这个为目的教导着我的。” 说到最后,她的神色有一点阴郁。 “最后在死之前。老师不知道是诅咒还是祝福呢…他对我说出了我的身世。” “……”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每一次老师叫着我的名字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神色究竟代表什么。” “他在怜悯我。” “……” 那不是顾优有资格评价的人生。 少女其实很少提及到自己的老师,但毕竟是从小到大教育自己的人,并且最后还以那种方式死去了… 她的心里面绝对不是没有一丝触动的。 他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时候在宴会上,老师说妈妈是你的祭品…你究竟怎么做了?” “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死刑判决书终于下达。 少女无所畏惧的笑了出来。 “仿佛把之前所有为了成为英雄的痛苦都推翻。”她说。 【从出生开始,在那个奇迹还不显现的年代里面,就要为了成为英雄而努力。】 【她说过自己从小到大没见过多少次太阳,并且真的一次都没有交到过朋友。】 【她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那是顾优完全无法想象的。 “仿佛要把之前所有为了成为英雄的痛苦都推翻,并且往上面吐口水一样。” 少女笑了。 “我逃跑了。” 她认真的说。 “…什么。” “逃跑。” 这是完全不能够跟少女的所作所为牵扯到一起的事情。 哪怕是面对普罗米修斯的时候,秃鹰冲下来,她都拼上自己的性命进行战斗了。 【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 “当时妈妈一接触到阳光就凶暴起来,仆人们和自助餐点一样被她卷入口中,老师拼命的训斥着我…” 她的眼睛放空了一瞬。 好像还在回忆着当时的景象。 “那些东西我都听不见了。” “……” “我把后背暴露给我的敌人(妈妈)。拼命的。比风更快的逃跑了。” 老师一定想象不到他教给我的速度竟然是用在这种时候吧。 少女说着。 “我一直和你说的英雄,英雄,什么的,但是只要做出一次这种事情——” 就再也算不上英雄了。 她的眼睛像是被熄灭的火焰一样,逐渐暗淡下来。 她下面的话语被顾优更大声地覆盖住。 “这种人我们就叫她英雄!” “啊…” 少女怔愣了一瞬。 这种时候不能够让她思考。 她们依旧在下坠,光芒依旧包裹着她们,远处依旧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 这种事情顾优都不在意了。 他像是害怕这场旅途突然结束一样,拼命的把自己的话语挤入她的脑海。 “你之前说过你不会去伤害弱者,杀死一个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女性,你才不会这么做!” 【没有任何反击能力…】 【对于她来说的确是的。】 【之前法厄同问西比尔‘如何杀死我的母亲’,西比尔的说法是‘只要您去做’】 【那个时候有人怀疑,这是因为法厄同有更强的力量…】 【现在看来一切的原因都只是爱而已。】 “如果要杀死自己的母亲才能够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那又叫什么英雄了!而且…而且” 他深呼吸着。 接下来要说的话自己也不好意思。 那句话一蹦到脑子里面,他就觉得自己发疯了。 但他还是拼命的把那句话喊出来。 “如果你当时没有逃跑,我就不可能见到你了!” “……” “没有见到你的话我肯定会死在这里的!杜理…杜理也一定很感谢你去救她,而且你不来的话,西比尔又要在冥府里面待多久,她一直做一个沙子真的好吗?” “就连普罗米修斯,你也给了他光荣的死,不管对于别人是什么样的,你就是我们的英雄啊!” “……” 他的话语是击打在水面的小石子。 而仿佛是被那个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少女的嘴角浮现出了笑容。 这笑容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然后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毫无抑制的畅快的笑声。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法厄同最后说。 她的神色里面不再有阴霾。 妈妈。老师。那些死去的仆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记忆里面还存在着。 但是现在,她准备带着他们一起往前走了。 此时两人已经下坠到了最底部。 虽然说很疑心这个时间会不会太刚刚好了一点,但也许时间本来就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在旅程中到底得到了什么。 在太阳的最中心,已经连记忆都要融化在一起。 牵在一起的手都感觉不出来谁是谁的了。 他的眼里所见只有目前的少女。 顾优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继续下坠。 他踩到了绿色的草地。 他感觉到了凉风的吹拂。 睁开双眼。她和他站在山巅。 面前有一个白色的,仿佛是用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构成的神殿。 那是阿波罗所在之处。 “…我要进去了。“她说。 她的眼睛颜色依旧很奇异,每次眨眼,最深处的色彩都就会像颜料一样浮到虹膜的表面。 “我身上寄托着很多人的愿望,西比尔要解脱,杜里要一个全新的世界。而我…” 她有些羞涩的笑了。 那不是英雄,也不是神裔。 就是一个比他还小一点的,女孩子的笑容。 “出生十六年,我还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呢。” 第28章 第 28 章 “出生十六年, 我还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呢。” “这十六年里面你已经长成了一个英雄。” 顾优说。 他的声音由于之前在太阳飘浮里面的影响,还是很大,几乎要在空气中引起声波。 在这个场景显得非常粗俗。 他半点都不在乎。 “进去之后好好的对祂说吧, 祂一定也会夸奖你的!” 少女对这样子的他微笑了。 两人在光之海中遨游了整整一天,此时距离红月女神的预言,已经过去了6天。 天空上面,阳光慷慨的倾洒下来。 这是第7天的白天。 【按照预言。今天就会发生世界末日。】 仿佛映照着人们的想法一样, 法厄同脚步轻快地走进了神殿。 杜理讨厌。很讨厌。恨不得他们去死的对象有两个。 她讨厌那两个人不是因为他们对她做了那种事。 而是因为他们让她露出了狼狈的样子。 一想到自己刚刚是以什么样的姿态暴露在那位大人面前—— 不, 杜理坐在地上的时候, 的确抬头看到了那位大人眼球里面映衬着的自己的样子。 她就恨不得现在去死。 但是。但是但是。 杜理的脑子里面转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的指尖也仿佛是追随着这这种想法一样, 一圈一圈的空气中画着。 一圈一圈的,火焰快活的在空气之中跃动着。 里面的燃料也越来越小。 尖叫声越来越大。一直被送到高高的天空去。 “…法厄同大人。” 她是知道那位大人的名字的。 刚刚在被抱住的时候,她低声的在杜理的耳边倾诉了, 这比任何的安慰都有效。 自己是这样落魄…那位大人却依旧愿意对自己告知她的姓名。 杜理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有一些热热的东西朝着身下涌过去。 但是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 那高贵的姿态, 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动摇的美丽眼眸。 还有轻轻触碰着她的指尖。 从肌肤接触的地方注入的温度。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细小的火种一样, 散落在杜理的全身。 杜理本来就是一个干巴巴的, 没有任何有趣地方的,像是被摆错了地方的货物一样的人。 她自己从来就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 也没有人愿意去搭理她。 那些火种开始是很小的,后来就逐渐燃烧起来。 到现在已经无法熄灭了。 杜理在祈祷。 虽然说看不太出来,但她的确是在祈祷。 一刻不停的。就像之前被放置在超市里面的一样。 为那位大人而祈祷。 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姓名, 那就有了最简单的咒语,她不再向着虚无缥缈的女神祈祷。 头顶依旧存在着白天的月亮, 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现在甚至都没有想起来七天之前女神做的末日预言的事情。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祈祷那位大人——法厄同的所思所想能够实现。 “那灿烂的火焰。” 那位大人与她立约的证据。 “一定会席卷这个世界。” 【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 【都演到了这一步, 你准备怎么收场?】 【之前那次, 在苏林的月亮升起的同时,你也给他们的心里面注入了幻觉的影子吧。】 “然后打个响指这种幻觉就可以实现。” 【你跟他们说有复活的机会…】 “算是复活嘛。” 杜松子笑嘻嘻的说。 “在幻觉里面死了一次也是死啊…而且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让他们一直在那种幻觉里面住下去。” “那么在现实中的身体,很快就会因为没有摄入水食物和水而死掉了。”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愿意把他们从幻觉的世界里面放出来,而不是一口气全部弄死,的确是作为女神的我的慈悲。” 【女神…】 “凌驾于人类之上的,不就是神吗?” 【的确…】 这么多天的扮演里面,杜松子获得最多的神职是冥府,植物,还有最近得到的太阳。 “但除此之外还有个一开始就有的东西。” “那就是欺骗。” 因为杜松子从始至终,一次都没有对人类揭露过自己的真实,所有人看着的都只是杜松子的影子,看着她所扮演出来的角色而陷入狂乱而已。 【这种行为本身就取悦了某种冥冥之中的意志。】 让它给了杜松子一点东西。 杜松子可以很简单的欺骗别人。 “只要运用这种神力,所谓的思想,就是我手中任意搓圆捏扁的橡皮泥。” “可惜的是不能直接让他们给我提供信仰。” 杜松子微微叹着气。 【倒也不是做不到…】 “人类和其他的动物相比,只不过是因为有智慧能够产生信仰这么一点差别而已,根本就没有他们所说的这么高级。” “什么万物之灵,真的是笑死人了。” “…但如果要坚持下去就会入不敷出。” 思想的操控又不是一次性就可以解决的,人体每时每刻都在更新着细胞。 “有种说法是7天之后的你就跟现在的你截然不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反正杜松子如果要去控制别人的思想的话,那就得一直投入信仰才行。 “如果说一边耗费着信仰一边让别人信仰自己的话,简直就像是用电去驱动风力发电机一样。” 要耗费的是十倍乃至上百倍的资源。 “我现在所储存的信仰只够欺骗全人类整整一小时而已,再多一点就要破产了。” “干脆就给他们一次这样子的记忆——这可是全世界最棒的电影制造商。” “然后就继续回归真实的世界,在真实的世界里面依旧信仰着虚假好了。” 杜松子这么微笑着。 “我也很快就要穿越回去了吧?” 【对。最后的二十个小时】 杜松子的视线隔着云层,直直的投射到了下方的某处。 杜理跌坐在地上。 在她的前方,是燃烧着的火焰。 “在那里…有人为我祈祷过。” 杜松子的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哦,是那个使徒啊。】 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几乎是被放置的,成为了杜松子的使徒。 也只能说是这两个人都有着这方面的资质吧。 杜松子有着诱惑别人的资质,而她也有着被诱惑着堕落的资质。 那种信仰之中看不到正面的情绪,只有对杜松子一个人的友好而已。 对于其他的所有人—— “她之前说过她的愿望。” “并不是那之后我对她承诺的,希望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不再排斥她的样子,而是在那更之前,我把她放在超市的橱柜里面,她祈祷的时候。” “在她对女神的祈祷中,杜理对女神说过愿望。” “她希望世界全部毁灭,然后在世界毁灭的前一天,和我一起手拉着手度过。” 杜松子露出了笑容。 “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真是让人好奇。” 杜松子这一次的旅行中,最普遍的每一次都会有的收获,就是人类信仰。 “不过只要随便搞出一点事件来,他们就会这样子信仰我,也无所谓。” “然后就是她了。” 【使徒可是很难搞到手的。】 “如果是她的话…” “系统,你想要把她一直留在神殿里面为我祈祷,之后再做我复活的备用躯体吗?” 【是的。】 系统的声音里面没有半点起伏。 它对待那个杜理的态度不同于其他人类,但也仅仅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已。 “那么我不允许。” 杜松子说。 “多有趣的孩子啊,我要让她做我的圣女。” 【圣女?】 “或者说是审判机关之类的什么东西吧…她那么喜欢火焰,中世纪的审判所是不是也经常判人家火刑来着?” 这听起来和仁慈的神明截然相反。 “一手拿着十字架,另外一手也要拿着剑啊。” “顺从着我的人就让顾优去安抚,不顺从着我的人就被她找上门,一个一个烧死…哎呀,这听起来很像中世纪的十字军东征。” 杜松子的语气很轻快。 不过她的内心里面应该不完全是这么想的。 喜欢她,认为女神是仁慈的的人,会给她正面的信仰。 认为女神阴险,狡诈,暴虐,一切的负面情绪也会催生出完全相反的信仰。 实话实说的话,杜松子现在负面的情绪催生出来的神职还比较多。 而那些神职统一的特点,就是攻击性都特别强。 刚好是她所需要的。 别人对她的恶意,杜松子应该没有什么排斥。 倒不如说是多多益善。 她现在这么说应该只是因为她觉得比较有趣吧。 【随便你。】系统说。 【但是之前签订契约的时候就说好了,你的意愿凌驾于你的生命。】 【现在你已经这么说了,二十几个小时之后你就要穿越,如果你在异世界死去了,我无法改造她的身体,她会继续作为一个信徒生活下去,哪怕自己的神已经不在。】 【而你。你是真的死掉了,接下来的信仰也无法传递给你了。我会再去寻找新的宿主。】 “那样也行。” 杜松子的语气十分轻率,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一样。 但是莫名其妙的,总觉得就算之后她真的死了,也会这么点点头,认为这样子也行。 她虽然会悲伤也会害怕,但是不太容易后悔。 “当然,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现在…”她说,“全人类都对我有着各种各样的期盼,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我会带来世界末日。” “很好,他们也没有想错。” “众人的信仰会呼唤来末日(我)。有神论的世界就是这样子,今后也请多多注意哦——” 在全世界的注视下,法厄同迈进了神殿。 如果按照此前所有神话中对神殿的记述,那里应该是被珠宝和一切艺术品所点缀的圣地。 【因为本来阿波罗的身边就随侍着九位缪斯女神。】 但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 就好像是爱书家的房间里面,因为堆了过多的书,而看不出来原本的装潢一样。 现在,那个圣地里也被过多的光芒所堆积,让人完全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光芒。光芒。光芒。 举木所见都是一片白光。 物理学上告诉你,白色光中包含着其他所有的颜色。 而此时,如果你盯着某一处白光看去,哪怕隔着一层屏幕,也能够感觉到绚烂的色彩在你的视网膜中炸开。 像是被咬破的果子的甜蜜果汁一样爆炸开来,让人目不暇接。 而在这光之圣殿的正中央—— 【虽然说因为全部都是光,没有参照物,不分上下左右。也很难判断所谓的方向…但是那一定是正中央。】 【真的,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中世纪那些教会会相信有日心说这种东西。】 【因为根本就没有其它的可能了。】 【那就是一切的最中央。】 【万事万物都围绕着祂运转。】 那里有着一位神明。 正如之前红月事件里面的女神一样,祂的面容也被光辉所遮蔽。 祂的身上穿着白色的有垂坠感的衣物,伸出来的手掌也是白色的。 两种质地不同的白构造出了祂的身影。 祂朝着前方伸出手。 法厄同站在原地。 祂和她单独看上去都像是艺术品。 但是放在一起,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巨大,什么叫做渺小。 法厄同就算再放大一百倍,都没有办法碰住到祂踩在虚空之中的脚尖。 但她和祂依旧同时出现在画面上。 法厄同抬头仰视着祂。 哪怕是抬头仰视,她的眼睛也依旧散发着熠熠的神采。 “您就是…” 她说出了几个字,话语仿佛音符一样在光之圣殿中回荡,然后就不再说些什么了。 在此之前她有过或多或少的想法,在看到祂的存在的时候,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你的确是我的孩子。” 阿波罗对她说。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隔着一层屏幕的原因。 人们总觉得自己听到阿波罗的话语,与其说是耳朵里面的鼓膜接收到了声波,倒不如说是视网膜感知到了某种光线一样。 这种奇特感让所有人都有一阵不适应,但是又只能告诉自己,那的确是一位神明。 光芒照耀在法厄同的身上,仿佛是怜爱的抚摸着她一样。 “不管你问谁,都会得到这个结果。” “你的母亲确实的生下了你,你也确实是作为我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长大的。” “你来我这里,究竟要向我寻求些什么呢?” “告诉我吧,我绝不会拒绝你。” 【祂说的话和变形记里面阿波罗所说的原文没什么差别…】 放在原来会让人有些疑惑。 但是在这个时候,已经引进了‘命运’这种说法。 【同样的对话,在这个圣殿里面肯定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只不过以前的圣殿可能并不像现在一样,真的完全的被光包裹吧。】 所以说都没有什么奇怪的。 “您还知道西比尔吗?” “西比尔。” 阿波罗没有露出迟疑的神情,也没有任何被女儿提起旧情人的尴尬和愤怒。 他只是说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言语之中与其说是有着男性对于女性的色/欲,倒不如说是在提到一个宠物。 真正意义上的宠物。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在希腊神话的记载之中明明…】 全世界私生活最混乱的,比人类更加人类,有着充沛情感的就是希腊神话了。 婚外恋。母女。父子。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够在这里找到。 【那现在你看看阿波罗那个样子!如果不说那个是阿波罗的话,我都以为他是圣经里面的上帝了!!!】(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总之就是满脸写着无欲无求,莫挨老子。】(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这提起旧情人的语气,简直让我以为祂是无性生殖。】(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呃,法厄同的妈妈…那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无性生殖啊!】 【一次黑两个…该说上面的是不是牛逼呢…】 【百万文案水平。(冥币支付)】 一通喧闹之后,还是有人正经的提出了假设。 【我实话实说,可能跟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现在已知的神明形态有一些的确跟人类有很大的不同…冥府里面的神明长得基本上都比较的呃,奇特】 【阿波罗大人的确很俊美,但是这个体型的差别也让人完全联想不到他要怎么行走在正常社会里面…】 【会有□□吧?希腊神好像可以各种变形。】 【但是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小呢?以前的原始时代里面不是有体型崇拜这种东西吗?】 【肯定是越大越好啊。】 【先不提最基本的外表问题,神和人类完全是两种等级的生物吧?】 【祂们看我们感觉就跟我们看蟑螂一样,你会对蟑螂抱有欲望吗?】 【那与其说是风流…嗯。你知道吗?】 【在农场里面牲畜不足的时候,最好随便用点什么手段让你的小猪小狗去配种哦。】 上面的弹幕很快就以最迅速的速度被举报了,在那之后也肯定没有任何发言的机会。 只要他还在使用那个IP,不,只要他还在用这个身份证件。 但是这个话语却久久的萦绕在人们的心间。 不少人觉得,那些半神的繁衍,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有些人觉得不对劲啊,和宠物上床,神明又没有这么容易牺牲自己,就为了一个力量不怎么强的半身。 但是另一些人迅速的反驳了他。 【半神们的出生方法可能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你看看法厄同是怎么出生的?】 【???】 这个假设出来就遭遇了大批大批的抨击,所有人都知道希腊神话里面是什么情况的。 好听一点是随性,难听一点是种马。 当然,后面一种词汇在现在神明复苏的年代,已经根本没有人敢说出来了。 但是法厄同的确是一个证据。 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性/生活,随便截取一条冥河,再混合一个怪物尸体,揉一揉就做出来了…女娲造人都没那么简单! 【希腊神话里面的确经常的提到他们会抢夺美女,还有提到他们会生很多孩子,但是很少有那种露骨的描写,我是说真正意义上的描写生殖器官的接触…】 【呃…神谱里面说‘阿特拉斯之女迈亚睡上宙斯的圣床,为他生下永生诸神之信使,光荣的赫尔墨斯。’还不够吗?】 【你还要那些几千年前的诗人说的有多直接啊???】 【又不是写小黄书的,人家写的是正统诗歌好不好!】 【没有实际描写都不够,我还说他和她是睡在一起纯聊天呢。】 【中国那边有‘有感而孕’这种说法哦,友情提示。】 【再友情提示,虽然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正统的神明,但是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法!厄!同!大人(重音),人家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中国血脉】 【三分之一?】 【就算是多国混血也顶多是1/4或者1/8吧,都是2的倍数才对啊。】 【阿波罗三分之一,冥河三分之一,烛龙三分之一。】 【这么算的吗…?】 【总而言之希腊神话那边的所谓的‘生孩子’,可能跟制造士兵差不多。】 【似乎采取无性生殖的几率很高。】 不然很难解释,其他的神话里面基本上都有子嗣稀少的特征,但希腊神话一下就是一窝。 又不是养兔子! 【那祂们如果相爱应该也就是货真价实的相爱了吧…没有一丝一毫的肉/欲。】 【怎么说着说着还有点羡慕起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柏拉图恋爱吗?】 【这还真是柏拉图…柏拉图真的是希腊的。】 【……】 【……】 过多的巧合掺杂在一起,让人几乎哑口无言。 【而且你看看春神把她丈夫变成那样子,也不像是要性/生活的人啊。】(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你是真的不怕被农神给撕了…】 【神还不一定跟你计较,但是我再告诉你一个冷知识,十几个小时之后要复活我们的苏林大人,现在还在希腊那边的圣山上面修行呢。】 【杀你只需三秒钟(冷酷)】 弹幕上面闹着。 而屏幕上,有关于西比尔的讨论还在继续。 “您让她很痛苦。”法厄同说。 “是她自己的愿望让她很痛苦。” 阿波罗心平气和的说。 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这一点,法厄同点了点头。 “但您本来可以给她更多的。” “我是太阳,我是太阳神,我就是太阳本身。我的光芒普照大地,不给多也不给少,是世界自己旋转着来分配我给的光芒。” “想要的人自己去拿就好了。” 【…原来地球公转自转还能这么解释啊?】 【你要这么说的话,四季和日夜都来源于阿波罗…?】 【不对啊,那春神怎么算?农神要是知道了的话肯定要撕起来啊,我女儿凭空多一个爹?】(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亵渎的言论已经太多,我都举报不过来了。】 【是不是大家知道今天之后就要死了,所以言辞都嚣张起来了…?】 【醒一醒啊!你们的复活权利是农神给的,人家不愿意你们就继续在地狱里面受苦好了,还复什么活?!】 【咳咳,总之在古代的太阳神地位一直都是很高的,不仅仅是希腊神话,各种神话里面都是。】 【不过撕战斗力没有什么意义,祂们不管哪一个过来都能够轻松毁灭人类啊。】 【说真的不要在这里讨论…你们忘了金苹果之争是怎么起来的,后来又怎么结束了吗?】 【嗯…】 弹幕一时之间都寂静下来。 【金苹果之争,希腊神话里面相当有名的一个环节。】 【在一个匣子里面放一个金苹果,还附有一个纸条,说送给最美丽的女神。】 【于是当时在场的三名女神——都是不得了的人物,神后赫拉,战神雅典娜,还有美之女神阿弗洛狄忒争执了起来,也衍生了后续长达十多年的特洛伊战争。】 【是希腊神话里面鼎鼎有名的一环…虽然说在神话和文学史上的地位不可或缺,但如果现在再因为神明们的自尊心来上一次…嗯…】 【如果问‘谁是最美的’,还可以找一个王子来评判,但是问‘谁是最强的’…】 【祂们要怎么证明自己呢?】 【手撕大陆架?】 【还是召唤一个陨石过来撞上地球?】 【…反正我们都得死对吧?】 【……】 4个连续的问号过于灵性,也过于拷问灵魂了。 屏幕前的观众一时无言以对。 之后的弹幕平静了不少。 “我知道,我从以前开始就一直都知道的。” 法厄同点了点头。 “您是普照天下的光明,而现在,我准备把您没有给她的光芒给她,您介意吗?” “你的选择都有意义——就这么去做吧。” 阿波罗爽快的答应了。 【……】 从她一进来开始,法厄同的手上就环绕着一圈火焰。 但是随着阿波罗的应允。这圈火焰突然冒出了一个火花。 屏幕前的所有观众都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炫目。 等到他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一簇火焰依旧是火焰。 【…却从哪里变得不同了。】 哪怕隔着屏幕,他们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那是几百万年前,蒙昧野兽时期就有的对火的恐惧。 【…法厄同此前对西比尔的承诺是,‘我知道有一种火焰,哪怕是永生不死的诸神也会被燃烧殆尽。】 【…现在指的就是这个吗?】 “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感到高兴吧。” 阿波罗说。 “哪怕在诸神之间,这也是只有我的血脉才有资格获得的荣誉。” 【…那说不定是直接传承自宙斯的雷火。】(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我猜更高级(笑)】(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都说了不要撕战斗力!!!】 法厄同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已经结束,她的第而个问题是—— “普罗米修斯还会继续受苦下去吗?” 【……】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个瞬间。 普罗米修斯的火焰就是从阿波罗的车子里面盗窃的。并且他此前还对法厄同出言不逊。也是法厄同亲手割断了他的喉管。 哪怕她之后击退了啃食他肝脏的老鹰,很多人都只不过认为这是一种原则问题。 没想到她会在这里提出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阿波罗也沉默了一瞬间。 之后,宛如用指尖弹拨竖琴的时候流淌出来的乐声一样,祂的声音回荡在光之圣殿里。 “他的审判已经由你进行了,他的痛苦已经被终结…在这一次轮回里。” 最后几个字意味深长,让屏幕前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在下一次世界重启之前,他的剧本不会再来一遍。” 【…世界重启?】 【剧本…】 【之前的确是有提到命运…还有红月女神的预言。】 【预言(笑)】 【大胆点猜测,之前法厄同都说的这么直接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预言,直接就是祂所定下的剧本吧!】(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那你还是太大胆了一点…】 【看破不说破,看破不说破。】 【众所周知,鬼片里面假装没发现鬼,就能活得更久一点。】 【…哈哈哈。】 法厄同简单的点了点头,她的视线好像还有一些犹豫。 现在,比起一个英雄,她更接近是一个面对久久没有见过的父亲的女儿。让人心生怜爱。 不过有资格对她抱有怜爱这种情感的,只有在她面前无声笑着的阿波罗而已。 祂温柔的再次出声询问。 “你还有更多事情可以问我吧,比如说你在下面的那个信徒,还有你的…” 祂迟疑了一下。 “你的母亲。” 之前几乎所有人对于法厄同妈妈的说法,都是‘你的母体’,还有‘生下你的那个东西’,没有没有谁把她当成一个个体来看待。 本来就是东方那边的烛龙捏合冥河制造出来的人造子/宫,连代孕妈妈都算不上,如果不是生下的神明,顶多就是一个人造人培养皿而已。 谁能想到那玩意能够诞生出智慧啊! 但是法厄同依旧坚持的称她为妈妈。 似乎也是考虑到了她的这种心态,阿波罗也称它为‘你的母亲’。 “…那些并不是问题,而是等待我去亲手做的待解决事项。” 她这么说,将分散的五指轻轻捏了起来。 手握成拳头的一个瞬间,在她手腕上缠绕的火光蓦然增大了许多。 “…已经长成一位非常优秀的英雄了。” 阿波罗有些感慨。 然后,祂轻轻的低下头。 隔着一层屏幕,在亿万人的眼前,这位神明对着少女低下了头。 【……】 之前的法厄同还有顾优,都可以用不知道他们在看直播来解释。 【但是这种直播我们能够看见,本身就是一种神力的体现…】 阿波罗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是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面依旧这么做了。 “那些时光我一次都没有参与。” “虽然也会透过阳光观看你的身影,看到你努力的样子,在庭院里面训练的样子,还有流泪的样子” “但是我一次。一次也没有能够抹去你的泪水。” “…原谅我。” 祂对她低下头。 仿佛是察觉到了神明的低落一样,光之圣殿里面的光芒不安的摇晃了一个瞬间。 就是那么一个瞬间,法厄同眼眶里面积蓄着的泪水闪过无数磷光。 “这…怎么会!您给予我生命,为我找来了老师,妈妈就算在地下室里面放着不管也一定会被世界意志制裁,是您让她一直在那里陪着我…” “就是其他的神明,其他的怨恨一次都没有传达到我的耳中!我没有能够和别人见面,但是别人也没有能够责怪我。在我成年之前,只要他们看过一次,就一定能够明白我曾经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在您的庇护下面,我从来没有受过伤。然后您一直都在看着我。” “我一直都很感谢您,不…我是爱着您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话语就像眼泪一样断断续续却汹涌。 等到冷静过来,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在那段时间里面,法厄同的泪水滴在地板上,并没有像是滴落在太阳表面一样被烤干,也没有顺着地板滚动。 那些泪水被光芒包裹了起来。 像是收藏珍珠一样,收藏到了某个地方。 阿波罗看着她微笑着。 “谢谢你。” 神明说。 “嗯…嗯。” 法厄同用手背抹去最后的泪水。 她手腕上的火焰活跃了一瞬间,把泪水给烤干。 等到她再次抬起头,又是清澈的,充满斗志的,属于英雄的美丽面容了。 “…我还有第三个问题。” 法厄同说。 她一点一点的挺直了背脊。 阿波罗的视线隔着永远无法被看透的光芒,温和地落在女儿的身上。 屏幕前的观众也全都屏住呼吸。 他们都知道法厄同会问出什么。 在所有的神话中,不管过程是什么样的,法厄同接下来要对她的父亲所求取的事情只有一个。 【那就是驾驶日神车】 大多数人都觉得法厄同会因此导致世界的毁灭。 【先不说已经有两位女神预言过,而且现在看起来太阳是货真价实的太阳,恒星,地球几十倍几百倍大的那种。】 【那东西只要离地球稍微近个百分之一,我们就会被全部烧焦。】 【远个百分之一,我们就会全部被冻成冰块。】 【更不要说是驾驶它了…】 【那个,说不定在这几千年里面,法厄同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原本的神话里面,她只是因为驾驭不住才会造成悲剧的,并不是这本身行为有什么冒犯的。】 【要冒犯也是太阳神说冒犯…人家肯定不觉得啊!】 神话里面造成悲剧后,阿波罗怪都没怪过自己的孩子,只是恨自己的马把法厄同甩了下去而已。 有人认为法厄同既然知道之前的悲剧,那么选择继续去做,一定就是有了信心。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抱希望。 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冷静的看着,除了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之外,也只是因为农业女神对人类承诺了复活机会而已。 我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不少人都抱着这种想法,继续看着屏幕。 屏幕上,少女对父亲问出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 “您准备怎么对待大地上的人类?” 【……?】 这个问题与人们所想的截然不同。 而阿波罗却完全没有陷入错愕。 女儿的泪水能够让祂惊慌失措,但是‘大地上的人类’这个宏观话题,对祂来说却不过如此。 正如祂所说,太阳照常的升起又落下,平等的把光分给众人,其中没有任何的偏爱,只是单纯的给予而已。 “人类啊…” 祂这么说。 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喜爱,甚至连厌烦都没有,只是单纯地提到而已。 就好像是提到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濒危动物学名。 “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想法。” “从前这个种群中有过一些人和我有所交集,但那也是在黄金时代乃至白银时代的事情。” 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退化了的猴子。 在某些人眼中,阿波罗温和的话语下面蕴藏着这种意味。 法厄同只是看着祂。 “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因为我的行为而怎样…” 阿波罗沉思了一瞬。 究竟是要毫不遮掩的说出实话呢,还是再说出更加甜美,也更加好接受一点的,经过修饰的谎言? 在面对爱女的时候,这位神明的心思出乎意料的细腻。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实话。 这个更加痛苦,但也更加直接一点,之后还有无数的时间可以去疗伤。 “一个不留,他们会全部死去。” “…全部?”法厄同问。 “全部。” 阿波罗点点头。 那态度中甚至没有任何的喜悦。 只是在确认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已。 “地上的生物必须全部被清洗,然后我会开启崭新的时代,而在那个时代里面…” 神明的目光隔着光辉,也隔着千万年来与她分别的时光。 阿波罗的视线温柔的落在她的身上。 “你会重新成为神明。” “我要让你升的比天上的任何一颗星辰都高,就算是可恨的宙斯也无法再次惩戒你。” 【】 【可恨的宙 斯(目瞪口呆)】 【呃,上面的你可以去翻一下变形记,看看阿波罗在孩子死后是怎么说的反正他说这句话我是半点。半点不意外。】 【毕竟是连烛龙都杀了,冥河的支流都给截断了,就是为了让法厄同再次出生】 【合着您才是狼人啊】 第29章 第 29 章 阿波罗是认真的。 起码在神话原典中。祂的确为了孩子反抗了宙斯。 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神话原典…起码在当时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那是在那位红月事件的伟大女神的授意下, 发生过的事情。】 就算所有人都只是那位女神,也就是所谓‘命运’掌控下的人偶。 但接下来,在她没有特别想要控制的时候, 人偶(神明)们在舞台上面, 也应该会按照原来被设定的性格继续表演下去才对。 【之后, 并不被原典所记载的现实之中,他截取了冥河的支流, 让冥河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不少人觉得当时河神会这么轻易的被神眷者苏林杀死, 就是因为冥河本身的性质已经被变得截然不同了。 【还杀死了东方神话中位格极高的烛龙。】 【以及让变成射手座的喀戎重新下凡, 变成会生老病死的凡人…】 【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祂的孩子。】 【祂对法厄同承诺的事情全部都是认真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实现祂的承诺的过程中,被波及的我们(人类)会变成什么样而已。】 “感觉有点奇怪。” 【你指哪里?】 “感觉大家都不太紧张。” 【因为你之前就给了他们复活的权利啊。】 【所谓背水一战,知道后面还有退路的话, 人们肯定会漫不经心。】 “噢, 对…” 杜松子想了想。 她的扮演基本上没有什么计划。 说好听一点是随机应变,难听一点就是按着自己的心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就是因为这些原因, 她在后期才不得不一点点的去填前面留下的坑。 “当时的气氛实在是太好,苏林又很乖,我就没忍住给他了——实际上当时不也赚了很大的一波信仰吗?” “…不过现在就有点难搞了。” 【难搞。】 “嗯, 大家在网络上面提起我的态度也比较轻率。” 随便的说着神明相关的事情,就在以前可是完全看不到的风景。 “我倒是不讨厌被提起,因为每一次提到我的名字都会有相应的信仰产生…啊, 但是不怎么害怕我,就让人有点讨厌。” “对我应该更加畏惧。更加敬重一点吧?” 【那现在要怎样?找个由头发火, 把他们的复活权利收回来?】 系统饶有兴趣。 【所谓的焚书坑儒就是这样子吧, 愚民政策, 最好剥夺人类手上有的力量…】 杜松子同情的叹了一口气。 “系统, 你如果去拍电影的话,第一年就能拿满金酸梅哦。” 【嗯…】 “刚刚让主角获得了超级厉害的东西,下一秒就让主角失忆加残疾,把所有给他的能力全部收回,让他从零开始…” 这种导演真的会被表到死。 【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听说过螺旋式上升吗?” 【螺旋式上升…】 “某种电影的技法。” 差不多是得到什么——遇到挫折——再得到什么,总体呈上升趋势,上升到头之后就是电影的结尾,主角功成名就。 “不过系统你不懂也无所谓…在希腊神话里面也有这样子的例子吧?神是无法撤销另一个神给的诅咒的。” 不然岂不是变成了无限制的套娃。 诅咒。诅咒取消。诅咒。诅咒取消。 “又不是小学生在闹着玩。” “但是当某位神明去诅咒一个个体的时候…就这么说吧,比如说祂让他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变成了狗,另一个神明就给可以给他其他方面的祝福,比如说让那条狗拥有预言能力。” “…啊,不过这么听起来还是得不偿失。” 但是应该也差不多吧。 杜松子嘟囔着。 “在我给予人类祝福,让他们傲慢起来之后,接下来需要的肯定就是更大的诅咒啊。” “我可是难得的让太阳神都出来了!” “在更大的诅咒之后,才有更大更大的,来自于法厄同大人的祝福。” “但是在那之前——” 她带着仿佛从电影海报上复制黏贴下来的美丽微笑。 “就先让大家匍匐在地发会抖吧。” 圣殿之中,阿波罗还在继续诉说着。 仿佛给幼子教导着为人处事的技巧,这位父亲热切的对许久未曾谋面的女儿说着自己究竟决定如何毁灭人类 ——或者说自己究竟做下何等伟业,那伟业的余波就能让地上的所有活物化作灰烬。 “我是掌管太阳的神明,或者说我就是太阳。” 祂如此宣称。 而法厄同只是看着祂。 “从以前我就在思考了,为何我只是行使着我的职责,驾驶车辆把太阳送往高处,然后又顺从着时序的运转,让太阳在某处停泊呢?” “可不可以反过来?” 【反过来…?】 法厄同轻轻的眨动了两下眼睛。 阿波罗的笑意加深。 “从以前开始,就是在清晨的时候太阳升起,在傍晚的时候太阳落下。” “可不可以反过来…让太阳升起的时候是清晨,让太阳落下的时候是傍晚?” “……” 【……】 【…那已经涉及到时空的领域了吧】 【时空领域不是二代神王的神职吗???】 【不。我总觉得如果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跟创世神也差不了多少了…】 阿波罗还在继续诉说着。 祂的声音宛如音乐一样动听。 但在某些人耳中,简直就好像是死神敲响的丧钟。 “或者说再彻底一点,并不是某一天的时序——北欧那边有所谓的诸神黄昏,我很喜欢这种说法。” “能不能说我的太阳在出生的时候就是整个宇宙的出生,而我的太阳在要毁灭的时候,整个宇宙也随之毁灭呢?” 祂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少女 “…我不知道。” 法厄同说。 “你的身体限制了你的思想。” 祂的声音很温和。 祂的指尖轻轻往下。 阿波罗的体型大小是法厄同的数千倍。 但是祂的指尖向下的时候,一束光线——光线就算再怎么细小也依旧是光线,绝对不会丧失原本的性质。 一束光线落在了法厄同的脸颊上。 她感觉到了温暖。 更准确来说,那么细小的一个点,那种感觉接近于某种尖锐疼痛。 也因此,法厄同知道父亲正在触摸着自己。 “比起这种形态的身体。” 阿波罗的话语慢慢的。 “我更习惯作为单纯的力量,显现在这世界。” 【…单纯的力量?】 【这种形态的身体…祂干嘛不干脆说人形?】(该用户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上面的你狂妄过头了吧…】 【神明以自己的形象造人,而不是人类以自己的形象去塑造神明啊。】 【但是如果你去问历史学家的话】 在所有社科书籍之中,起码在红月事件之前的社科书之中,都会很清楚的告诉你。 神明这种东西就是在人类的社会文化发展过程中,为了解释自己暂时还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设计出来的比较好用的万能词。 【你去问历史学家,历史学家当场改口。】 【又不是傻了…】 【敢说冒渎的话就等着遭受神罚吧。】 【…不过还是探讨一下‘单纯的力量’是什么东西吧?】 【祂是说单纯的某种概念吗?太阳这个概念?】 【…也有可能,但是更直接一点。我们看到的太阳基本都是化学反应生成的火焰爆炸之类的,那的确是很接近能量体。】 【哦,对。太阳的表面每秒钟发生着能够把地球炸上天一百次的核变化。】 【…那的确是很力量。】 【不过在神秘学中应该有其他的意思…】 【如果你要按照科学的说法来说,宇宙中的每颗星星,起码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星星,在那个地方也都是一个恒星,跟太阳也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它们的附近也能有智慧星球的话,那颗星星也会是它们的太阳。】 【不过这些星星在神话中的地位就不怎么高了,你看喀戎…】 喀戎在神话里面也化作了星星啊,结果不还是直接被拽下来给法厄同当老师(保姆)了。 最后还被杀了。 这句话他还是不敢说的,但是懂的都懂。 【等等…喀戎是射手座的???】 【嗯…】 【他该不会也能行使恒星的力量吧???】 【……】 很多人都希望最好不要。 因为在之前法厄同的话语中,喀戎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被杀了。 【如果能有反抗能力,在打斗的途中,这个地球应该已经被搞坏了。】 【很难想象能够行使恒星的力量的人,会不做任何的反抗…】 【但是如果反抗的话,地球肯定也受不了啊???】 但事实是喀戎的确死了。 而大多数人类,不管所谓高深莫测的国家机关有没有检测到。 大多数生活在地球上的普通人,的确在那一天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那么也就只能说明法厄同的母亲比他的力量要高上很多…很多很多。】 【在小说里面至少也得是高上三级,才能够毫无反抗的秒杀对方吧。】 【她说自己的妈妈只要暴露在地表三分钟就能够毁灭地球…难道是真的吗?】 【毕竟混杂了烛龙和冥河啊。】 【法厄同自己都能打出蘑菇云来了…】 【等…蘑菇云这个,之前我们一直都以为是某种武林绝招。】 【武林绝招。(愣住)】 【打出蘑菇云来,古龙金庸都觉得震撼他全家!】 【修真里面也没这种说法啊…】 【那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她作为恒星幼体的力量?】 【现在阿波罗说希望法厄同不要再拘束于这么小的身体,化作更大的力量显现…咦。】 【见鬼了。祂不会要把法厄同变成太阳吧?】 【……】 【……】 【…这么一想的确有可能诶。】 【祂说要让法厄同升的比每一个星辰都高…】 【现实的宇宙空间中不太有方向感,恒星之间哪个比较高也很难计算。】 【但是在神秘学中比哪颗星星都高…那就只有月亮和太阳了呀!】 【两个太阳一起出现在地球上面,我们的确会被烤焦。】 【等一下…华夏神话里面有后羿射日这个典故。十个太阳出现的时候,人类的确快死了…那是有根据的!】 【……】 【…你这不是废话。】 【倒不如说十个太阳出现才死掉,以前的人类比我们现在坚强很多啊…】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后羿来射下太阳啊!】 屏幕上的对话还在继续。 面对着阿波罗的话语,法厄同低下头。 “您…一直都很强大。” 她说。 “你也能做到。” 阿波罗说。 “我想让你看到更广大的世界。” 这么说着,祂附着在法厄同脸颊上的光线(指尖)轻轻搔刮了一下。 仿佛被那处光芒所指引。 少女的形态从脸颊的接触点开始被抽出。 流转。变化。 化作了一道流转的光。 【……】 屏幕前的所有观众都屏气息声。 她不再具有人类的躯体了。 他们甚至都搞不懂这种转换是如何发生的。 看上去那么自然而然,简直就像是平滑流淌的音乐。 她每一个瞬间都比上一个瞬间变换了一点形态。 几秒之后,她就再也不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而是一种美丽的光线了。 就好像是北欧的极光一样。 光之圣殿中,原本只是一处又一处的白光。 但是现在,这白光中掺杂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那种光线根本不与它们混同,只是强调着自己所拥有的色彩。 阿波罗依旧站在那里。 祂的目光很温和。 几乎是带着慈爱的凝视着面前的光带。 祂伸出手来,轻轻一握。 缓慢的,几乎有点依依不舍,那光带重新凝成法厄同的身体。 她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不…看来并不是茫然,而是在思索着什么。 好像自从刚刚那个瞬间,在她变成光的瞬间… 你知道所谓的光纤,就是现代社会里面的网线,用来传递信息的东西,每秒能够传达多少兆的信息吗? 她以光的形态接收到了很多知识。 那些知识是诸神的秘传。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在被阳光所照耀的地方,一切都被目睹,一切都被允许。 现在她看到了古往今来的那些事情。 如果有先知或者神官在这里,他们会痛哭流涕,但是对于神女来说… 她只是接收到了自己失去的那一部分。 从前她在地面上行走,位于天空之下,与其他泥土做的活物交谈,那时候她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些。 “而现在…你被补完了。” 阿波罗问她,“你能够理解吗?” “……” 法厄同张开嘴,却只是摇了摇头。 “请您用言语告诉我。” “我还想…” 她轻轻握住了衣服。 “我还想继续当一名人类。” 【人类…】 人类本来就是把所有知识寄托在语言里面,由长者传递给幼子的。 【…法厄同在神话中是半人半神的英雄,但是再次出生后,她单纯的只是由力量所构筑…】 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让一位犯下了弥天大错(真的是弥天)的罪人重新复活。 【哪怕是普罗米修斯,也只是说法厄同的母体污秽,却从来不说她弱小或者卑微。】 但是在此时她却坚信自己是一个人类。 “这也许是某种认知的问题,就好像她莫名其妙的执着于自己的英雄身份。” 会议室内专家说着,又抿了抿嘴唇。 “无论如何。这对我们都很有利。” 目前已经知道了世界会毁灭,并且所有的人类都会重新复活。 但是没有谁知道毁灭后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战后百废待兴,一切都得一点点重建。 “虽然我们有着知识,不过如果真的是两个太阳同时升起…或者说更糟糕一点,被卷入太阳诞生时的大爆炸——” “那么整个地球能够居住的地方估计只有百分之一的大小,更糟糕一点,所有人类都会被丢进宇宙外太空。” “人类什么资源都没有,如果有一位亲近我们的半神…那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是神明了,帮助。会轻松很多。” 对于爱女的任性,阿波罗只是微笑着。 之前开始祂就一直是这种态度。 太阳是不会收回自己的光线的。 祂一直都在给她这种程度的溺爱。 “如你所愿。” 随即,祂的掌心出现一个白色光球。 祂为她演化出了太阳。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谓的星球,并不是真的指一个球体。 地球仪上的地球看上去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圆,但是真正的地球只是一个‘两极稍扁,赤道略鼓’的几何体。 恒星只是在演化的过程中,像是被水打磨的鹅卵石一样,被宇宙中广泛存在的各种力变得圆润。 太阳当然也不可能是一个完美的球体。 但是当阿波罗的掌心诞生出了那个光滑的球体,它的上面还泛着圣洁的白光。 每一个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那就是太阳】 【在科学中,各种物理模型是不容许有错漏的。精确度最好能够推进到小数点后几百位。】 【但是在神秘学中…可以广泛的运用象征手法,一片树叶就可以代表大自然,一点点香料就能够代表各种各样的神秘学意象。】 【现在看来并不是以前的人迷信或者怎么样。】 【…而是因为神明就是如此做的。】 没有人敢怀疑,如果此时阿波罗伸手捏碎球体,他们赖以为生的太阳也会真的迅速结束还有几十万年的寿命,在一场大爆炸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有人都畏惧的看着光球,也就是太阳。 它上面有数个小黑点。 照理来说是看不到的,本来应该是看不到的。 那肯定是在更内部的东西,无法观察。 但他们依旧看到了。 …简直就好像刻意要让他们观察到,刻意要让他们感觉到害怕一样。 【不,那应该只是为了给法厄同看而已。】 【法厄同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所以阿波罗也把她本来应该察觉到的事情,蔓延到人类整体了吗?】 【那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会全程直播了…】 【之前农神直播是为了宣扬苏林的英雄事迹,她承诺过苏林会成为现代的英雄,古代英雄有的,她的神眷者当然也会有。】 【而现在应该是法厄同认为自己是人类,也认为自己是英雄,所以阿波罗才给她开的…】 【但那是什么?太阳黑子?】 太阳是一个灼热的大火球,但是有些地方的温度会低一点。 当然,再怎么低也是能够融化钢铁的超级高温。 但是对于地球上面的人来说,他们看向太阳的时候,那些温度低的地方对于其他的温度高的地方来说会更加的暗淡,有的时候干脆就是一个小黑点。 那就是所谓的太阳黑子了。 太阳黑子算是太阳的基本现象之一,时不时的就会出现。 【…但是现在。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就好像是之前冥府的黑暗一样…】 【那黑点给人一种死亡的衰败感。】 如果把太阳比作一个生命体的话,那几个黑点就像是插在这个生命体上面的铁钉。 它们源源不断的让它流血,让它的生命力从此流逝。 看着这个,法厄同的眼睛眨了眨。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她似乎知道了那是什么,但是无法言说出来。 而阿波罗——如果按照祂的说法,祂就是太阳,祂本来应该是最明白的。 但阿波罗看着她的反应,却只是宽慰的笑着。 “那是…” 祂遥遥指着光球表面的黑点。 “那是我(太阳)的毁灭。” 【等等…太阳的毁灭???】 【祂在说些什么…】 一开始人们认为法厄同会毁灭人类,后来变成了阿波罗会毁灭人类。 无所谓了,反正有着复活的权利。 他们也就可以这么安心的,像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电影一样看下去。 【但是现在好像阿波罗自己都快要死了的样子…】 【这不太对啊!】 【呃…让我来整理一下。】 【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是阿波罗希望法厄同成为神明,这个也许是因为之前法厄同的悲剧,让祂确定了自己的女儿必须得有力量才行。】 【祂的言谈中谈到了‘可恨的宙斯’…】 【我们现在认为这个直播是阿波罗对人类开的。】 【就算不是为我们开的,祂肯定也有监控直播的能力。】 【……】 【那祂是毫无顾忌的在全体人类面前把这一句话给说出了口?】 【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祂已经不再顾忌了。】 【为什么会不再顾忌神王呢?】 【从之前阿波罗的说法,‘不再是太阳由时序控制,而是由太阳控制时序’就可以看到…如果说真的能够做到那样子的事情,那么祂会获得超越二代神王,乃至和元初神相近的力量。】 【因为那个时候已经算得上是操控世界的运行了。】 【也就是阿波罗会变成新任神王,然后祂的女儿会变成太阳神。】 【这样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全体人类在恒星演变的过程中可能会被卷进去,然后死掉,但是我们之后可以复活。】 【然后在法厄同这位慈爱的神的统治下面,我们就可以继续生活了】 【但是现在。阿波罗说这是祂的死去…】 【等一等。等一等!】 【那些黑点…我操,不是吧?!】 【什么?】 【如果说更,哦不…你,你们还记得太阳黑子的原理是什么吗?】 【这肯定不同啊。我们看到的黑点是更里面的现象,为了方便我们观察而显现出来的。】 【但是太阳黑子应该和这个黑点的原理一样!肯定不可能是把黑颜料泼在上面,应该只是因为那里的温度比较低而显现出来的黑色。】 【但是为什么会温度比较低…】 【阿波罗说跟祂的毁灭有关,那个黑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会不会跟冥府有什么关系啊?】 【…等。我好像也懂了。】 【这个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神秘学的知识来解释,我们用科学就能够解释的通了。】 “这个世界的时代一共有四个。” “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还有最后的黑铁时代。” “在黑铁时代里面,人类道德沦丧,大地震动,河流干旱,世界也逐渐走向毁灭…但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划分?” 祂对她微笑着。 【这个…】 【如果按照字面意思来说,是逐渐变得低贱。】 【但是之前按照社会学家的说法,由于铁的产生,人们开始铸造武器。】 【不少人悲观的认为战争会把国民经济拖垮,铁用于铸造武器的话就没有办法铸造耕地用的农具,并且如果把劳动力耽误在打仗上面,也很难提高生产力。】 【更不用提战争可能引来的诸多祸端…】 【很多人认为当时的国家穷兵窦武,会毁灭。】 【神话也是人类文化的反应…这么记载不奇怪。】 【但现在跟我们讲课的可是一位神。】 【并且是太阳神…太阳神说铁器时代社会毁灭的话。】 【神秘学我不太懂。但是铁的确就是太阳的毁灭啊!!!】 【物理书上面应该有说才对。】 【物理…?怎么又跟科学扯上关系了?】 【神学跟科学本来就不分家,如果神明在以前就显现,我们现在的科学应该也会正儿八经的记载,‘向某位神明祈祷就会导致什么化学现象’才对。】 【总而言之我继续说下去。】 【之前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太阳的表面无时无刻不在爆炸。】 【核裂变,核聚变,一直都有。】 【而爆炸本来就是最迅速的化学变化。】 【在爆炸之中,元素迅速转换。】 【你们应该都背过元素周期表,第1位是氢,然后慢慢的朝着高位转换,每转换一次就放出更多的能量。】 【这听起来很好。但是恒星…在神秘学看来永生不息的太阳,也是有寿命的。】 【虽然对于人类来说它们的寿命极其漫长,人类无数代生老病死的时间里面,太阳都不会有任何变化,但是的确有所谓的寿命。】 【而这个寿命的终结。就是铁的产生。】 【?】 【等等…?】 【元素按照元素周期表里面的顺序一点点变化,序号越来越大,一直放出能量…但等它们变化到铁的时候,就不再发生化学变化了。】 【听懂了吗?不再发生化学变化了!】 【没法变成更大的元素了,说的更简单一点,就是没法再爆炸了。】 【不能再产生能源了。】 【那些黑点就是应该已经有铁产生了…导致的低温区域吗?】 【但是按照科学家的猜测来说,我们的太阳应该还很年轻才对啊?】 【……科学】 【科学呢!】 【阿波罗说太阳就是祂自己,你觉得神明没有办法操控自己吗?】 【…哈哈哈】 【一旦铁元素产生,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发生化学变化,那个地方就会冷却,那么我们看到黑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铁一旦产生,太阳并不是像我们现在说的一样慢慢老去——你试试看把一个烧红的铁块丢进水里面,反应剧烈的吓人。】 【其他地方还在继续发生化学反应,唯独那个地方冷却下来…一系列的结构坍塌。太阳应该很快就会死去。】 【因此女神才会做出末日预言吧。】 【…不对啊?再怎么短应该都是天文学范畴,你们的一光年都是地球的多大一段距离了。】 【就算所谓的毁灭周期再怎么短,也不可能说一天之内啊!】 【…你怎么会觉得阿波罗没有操控时间的能力。】 【……】 【祂之前杀掉了烛龙,烛龙本来就有操控时间的能力。】 【不管神话中有没有说,起码法厄同自己说了是有的。】 【阿波罗就是倒转时间把法厄同从以前拉回来的。】 【而且难道你觉得原本被认为是正值壮年的太阳,突然老化到连铁元素都生出来了,这是一个短时间之内就能达成的事情???】 【女神做预言的时间是7天之前,在7天之前法厄同成年,然后她的母亲被放了出来。】 【我们现在可以知道的毁灭方法有那么几种,一种是她的母亲毁灭世界。】 【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母亲应该在最后以某种方式被封印了才对,实在不行也会被法厄同自己讨伐,我看喀戎应该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要死我们早就死了。】 【还有一种是法厄同驾驶日神车。】 【但是现在看来,我们会死于太阳的大衰变。】 【按照目前的科学家的推论,太阳如果是以那种方式毁灭的,那在最后会有一个超新星大爆炸。】 【如果太阳从一开始就在发生化学反应。日夜不休的反应一百亿年,把它反应产生的所有能量没有任何遗漏的相加。】 【就差不多是大爆炸释放的能量。】 那是在宇宙的彼端都能够看到的,令人炫目的光。 【…我们就会死在那光芒中?】 【…也没什么不好吧。】 “我…知道那些事情。” 法厄同的言语断断续续的。 “但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疑惑的事情和每一个观众一样 “英雄的死亡会有盛大的葬礼,神明也是一样。” 阿波罗说。 “我生前是如何的光荣,在我死去的那一天,你就会看到强大了数亿倍的光。” 这就和超新星大爆炸对上了。 “光芒散去之后,在我的残骸上。” 祂说。 “你会得到新生。” “我会…得到新生。” 法厄同的声音越来越干涩。 少女的身体完全僵硬起来。 好像她原先处在春暖花开的环境之中,却突然被移到了冷藏库里面。 【等等…等等等等!】 【我可能知道是为什么了…】 “神明与其他物种之间的隔阂,是明确并且不可逾越的。” 阿波罗说。 “只要你有一半人类的血脉,你就永远不可能被接纳,永远不可能成为诸神中的一位。” 【这个说的倒也是…】 【宙斯的孩子里面也就只有赫拉克勒斯一个变成了神,他还帮祂们打了提丰呢!】 之后不也是被赫拉折磨的要死要活… 【然后其他的,哪怕是跟神明沾亲带故——说起来希腊神话的英雄哪个不跟神明沾亲带故。只要不是完全的神…】 就能够随便的被诅咒,随便的被折磨。 【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希腊神话里面的‘生下子嗣’,起码在神明与人类之间,应该和普通的人类婚姻价值观不太一样。】 【之中并没有爱情。就像是工厂生产产品一样,可以通过有感而孕,还有注入魔力之类的方法。】 【如果以这种方法去理解,宙斯化作一阵金雨让公主怀孕,很多人都觉得淫/秽,但是应该只是很普通的一种方法而已】 【因此祂们对自己的孩子应该没有那么的重视。】 【法厄同倒是一个例外…】 【从古至今也只有这么一个例外吧。】 【但是一半人类血脉…?】 【阿波罗所说的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现在她不是…啊。对。所以现在她才!】 “我曾经试图去改变过,我真的试图去改变过。” “如果你是我,不,哪怕没有我这么高贵,如果你是奥林匹斯山上随便哪个小神与另一位神明结合,所生下来的孩子。” “祂都绝对不敢用那雷火随意将你惩戒,就好像是惩戒荒野上的流浪者。” 阿波罗的双眸一瞬间闪过了火光。 那火光有点像是行星的转变,在屏幕前的人感觉到了某种灵魂的战栗。 “我试图改变过,我做了很多。能让人不死的仙药。东方的蟠桃。我甚至为你毁灭了一个小型的神系,希望让你成为那个神系的王…但是不行。” “无论如何。祂们就是不承认。” 阿波罗的语气很沉痛。 而屏幕前的观众则更加毛骨悚然。 【…这个信息量是不是过大了一点?】 【仙药不太确定,但是蟠桃可以确定是东方神话那边的了…那说不定后羿。】 【真的有后羿,你请得过来吗?(笑)】 【但是他说关于小神系的毁灭…】 【在世界历史的转变中,一些国家的确是被毁灭了,他们那个国家应该也有本土的神话,也逐渐失传】 【之前也有人提出,如果他们本土的神还存在的话,为什么没有阻止?】 【现在看来应该恰恰相反。】 【会不会在以前,是神明先毁灭了对方的高端战力,然后才是神的羔羊去征伐?】 “明明你的力量凌驾于祂们,明明我对你的爱胜过对世上的每一个存在…祂们就是不承认你是其中的一员。” “哪怕是现在。” 祂的视线扫过法厄同的身体。 你能够感觉到祂在看她的每一个细胞,乃至于每一个分子构成。 “哪怕是现在,我用冥河和烛龙糅合作为你的母体,再注入我的力量让你出生,你也依旧无法成为完全的神明。” “既然如此。” 阿波罗的语气突然平淡下来。 “那也就不需要承认了。” 【…不需要承认。】 “在光芒之中,一切都会被毁灭,一切都会重新再造。” “那恼人的大地,聒噪的海洋,轻浮不定型的白云。” “那曾经伤害过你,曾经被你伤害过的一切。都会忘记。” “忘记你的罪责。” 阿波罗微笑了。 “没错,爱女啊,你绝不缺乏功绩。” “恰恰相反,你是由于功绩过大才会被畏惧的。” “你以人类的身份乘上过我的日神车,这是众神中任意哪一个都做不到的。你还毁灭了世界——” 法厄同只是颤抖着。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面落下。 “我从来不责怪你。以前不责怪,现在也不。” “当时的世界不承认你的功绩,那么就再次制造出一个能够承认的世界。” 这就是阿波罗想要毁灭世界的原因。 “我会死去。光芒从我的尸体上诞生。光之后就是黑暗。光暗交织,生成混沌。” “混沌中会成长出新的神系。” 【成长出新的神系…?】 【呃,基本上所有神话的开端都是一片混沌,像是希腊神话里面的卡罗斯直接就是混沌的词根,中国那边也是盘古劈开了混沌才创造出世界的。】 【如果说是太阳毁灭这种等级的,那么的确是地球会被毁灭,按照古代的神话世界观,地球就是宇宙的中心,那就是重归混沌。】 【…说不好地球真的是宇宙的中心。】 【现在搞不好是地球毁灭之后,这种力量会折射到整个宇宙,让整个宇宙都跟着毁灭一次,然后再重新来过。】 “在崭新的世界中。” “你会成为神。” 阿波罗说。 “异域也有着以太阳神为首领的神系,希腊从此也会变成其中的一个。” 【这是真的,美洲那边羽蛇神库库尔卡,埃及那边太阳神拉,都是太阳神,都是神王。】 【希腊神话这种太阳神不是神王的才比较少见…】 【也就是因此…】 “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阿波罗说。 “…那你呢?” 法厄同问。 “我仍旧是我。” 阿波罗对她说。 “你的父亲曾经不叫阿波罗,而是叫赫利俄斯。” 【???】 【赫利俄斯???】 【那不是之前的太阳神???】 “我被杀死了一次,可恨的宙斯等我复活,让我做祂的孩子,给我了名字。” 我从此位居祂之下。 【复活…某些神话里面,太阳是直接跟不死鸟,也就是凤凰息息相关的。】 【凤凰有着涅槃的特性,死掉之后还能够重新复活,不过之后的凤凰不能跟说跟之前的凤凰是同一种吧?】 【很多神话中赫利尔斯之所以退位,让阿波罗上位,中间都有着宙斯的计划…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神话的原典演变本来就很奇特…】 【果然是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我会死去,我也会复活。在那之后我也会有其他的名字。” “但是当我再次归来之前,你一定已经习惯了诸神的法则…知道一位神愿意为你而死,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阿波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个劲的哭泣了吧。” 祂的手——真的是手——不是光线,而是确实存在的,祂所看不起的,小小的躯壳的手掌,覆上了法厄同的脸颊。 不知不觉中,阿波罗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的庞大。 他站在法厄同的面前,一点一点擦去她眼睛中的泪水。 “你已经变成了一名英雄…不能再哭了。” 阿波罗轻声说着。 阿波罗终于承认了法厄同是一位英雄。 但是没有哪一个瞬间,他比现在更像一个站在哭泣的女儿面前的父亲。 【……】 【只有我比较在意,祂所谓的‘恼人的大地也会灰飞烟灭’,是什么意思吗?】 【…我们可能想到了同样一件事情。】 【什么啊?】 【那个…农神承诺过给我们复活,她那个时候还说,末日不是人类的末日。】 【我们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地球上面的所有生物都会死掉…但是阿波罗说的‘可恨的大地’肯定就包括盖亚了。】 【在变形记里面,盖亚也有向宙斯声讨法厄同的罪孽。】 【盖亚是大地女神,一般来说就是指整个世界的大地…最起码也是整个地球。】 【祂说‘恼人的大地也会灰飞烟灭’…】 【农神只答应了要让我们复活对吧…】 【所以呢???】 【你们在说什么啊?】 【…你是白痴吗?】 【农神只答应了要让我们复活,地球怎么样,‘大地灰飞烟灭’之后怎么样,她说都没说啊!!!】 【到时候我们在宇宙空间里面全部复活,旁边就是太阳,地球炸完了。】 【一切留下来的科技全被烧。就算没被烧,也因为红月事件而用不了。】 【几分钟之内,地球全员在真空环境里重死一遍吗???】 第30章 第 30 章 网友能够想到的, 政府人员基本上也都想得到。 希腊那边的当然是第一名,他们对于神话的了解可不仅仅是这段时间的临时抱佛脚,那是一直都渗透在文化里面的。 自己的神明是什么尿性,他们自己真的是太清楚了。 “就算是给予祝福, 祂们也从来没有怎么为别人考虑过。” “只是想着‘你的功绩配不配得上这个祝福呢?’, 然后就随便给了。” 酒神巴克斯给过一位国王, ‘让自己所碰触的所有东西都变成黄金’的能力, 结果后来的事情是那位国王甚至连进食都无法做到。 所有被他碰触到的食物和水都会变成黄金。 险些活活饿死。 而此时… “如果说有谁能够让农神回心转意,或者说是赐予更多慈悲的话。” 他们想。 “就只有那一位了。” 苏林原本是一个普通人。 起码在几十个小时之前还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在与神同行的过程中,他的肉/体随着信仰发生了异变。” 意识对于物质具有能动性, 也就是这一回事吧。 “起码现在那位大人的样子…” 高官想着。 他的头顶, 白日的月亮依旧向下倾注着光辉。 高官深呼吸一口气,才迈了进去。 进门之后的第一个感觉是心跳加速。 真的是心跳加速。 好像突然从钢铁丛林来到了亚马逊雨林。 旁边就是虎视眈眈的野兽,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毒虫冲上来给他咬上致命的一口。 站在原地,膝盖不知何时弯了下去, 额头一直都在冒冷汗,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不停咚咚咚的声音。 他一眼望去,都是一片柔和的光芒, 还有茂盛的植物。 这其实是很不对劲的。 先不说那些肥厚的, 让人觉得一旦切开甚至会流出鲜血的花朵, 与希腊本土的气候相不相宜。 就算是拿它和普通的地球上面应该生长的植物来对比,也显得太过异常了些。 但是只要是有【那位大人】在的地方—— 在植物这一方面, 就算发生什么样的异变都是理所应当的。 高官这么想着,恭恭敬敬的往前走。 他竭尽全力的想让自己的身体变得直立起来,想像平常一样抬头挺胸。 但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到。 他觉得自己的膝盖似乎像是被钉住一样, 只能够保持一定的弯曲。 他站到了某处。 那前面已经不能够再走了。 因为他一路走过来的时候, 还能够感觉到及膝高的草木, 听到草尖刮过他的西装裤的沙沙声音。 但是更前方,就是一片被光芒照耀着的地方。 那光芒对于神选者来说应该是什么样的福音? 如果来一个信徒在这里应该也能够收到荫庇。 但是如果是高官的话… 他的脚步在边缘停下,像是不经意的,把一株草轻轻的给踩了下去。 “……” 那株草在碰到光芒所普及的大地的时候,就迅速的膨胀,变大。 几秒钟之内完成了,正常来说要不几个月乃至一年才能够完成的生长流程。 然后枯萎。 那里是不属于人类的领域。 高官恭敬的低下头。 “我知道你的来意。” 上方传来男性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温和。 但似乎缺乏同情。 “抬起头来,我们因为信仰而不同,但是平等的。” 他照做。 头一直抬到几乎135度角的时候,才能够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苏林的脚悬浮在空中。他的身上穿着轻薄的白袍,藤蔓纠缠在白袍上充当了固定带的作用。 那藤蔓的颜色并不是普通的绿,而是散发着类似于钢铁一样的黑色光泽。 他的左手拿着一个石榴。 高官再清楚不过那个石榴的威力,看一眼就觉得好像要被灼伤一样,迅速的移开了视线。 苏林的一只眼睛空空如也,另外一只眼睛则像是湖水一样温柔,视线凝聚在他的身上。 在这种视线下,你会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人类,反而变成了一颗春天里面刚刚准备萌芽的青草,想要萌发向上,有着能够冲破水泥的力量。 “女神的恩典很快就会下达了。” 苏林温和的说。 “你还有什么不解吗?” 要说不解,可真的是太多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 “您说女神的恩典?” “您知道这个世界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我是说这个地球…” “世界是亘古不变的。” 苏林说。 “也许会衰败,但也会重获新生,就好像是植物一样。” “但是地球…” “在那火焰下面,它没有幸存下来的道理。” “……” 之前的农神有说过神明都是不朽的。 希腊神话里面的神的确也都是不朽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 高官心里面有这种疑问,但是根本不敢问出来。 似乎看穿了下的想法,苏林露出了一个笑容。 “女神认为,神明都行使着祂们应该行使的职责,共同维护这个世界的稳定。” “这是祂们的荣誉,祂们被崇拜的原因…” “也是祂们存在的意义。 “……” 只要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剩下的事情高官就已经可以理解了。 就好像是对于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普通民众而言,总统只是总统,外交大臣只是外交大臣。 他们不知道官员的名字叫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妻子是谁,晚上回家的时候会不会为了孩子的成绩而闹心。 他们只是他们所行使的职责而已。 他们下达的政令才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 对于农神来说,理所当然的也是这样子。 只要太阳还能够照常升起,那么太阳神究竟是叫赫利俄斯还是叫阿波罗,抑或是之后的法厄同,对于她来说一定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所以她才会说神都是不死的。 不过祂的冷漠还是让官员有点震惊。 不仅仅是对于人类,对于自己的同族也是这样子… 这么想来,当时阿波罗对法厄同说,‘在之后你就会明白,一位神明愿意为你而死,这是怎么样的荣誉’是真的。 那绝对是千万年来只此一次的奇迹。 之前有说过,在祂的尸骸上面会诞生出新的神系,那之后也会有太阳神雷神海神之类的神明,行使的职责都一模一样。 那么也就不能够算是死去吧。 并且农神应该有能够让自己重新活下来的办法的。 “…但是我们呢?” “我们又会变成什么样?” 在连神明的性命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祂对于人类承诺的复活权力,又会是什么样的? “……” “你认为什么样才算是人类呢?” 苏林的声音非常的温和。 几乎让人毛骨悚然。 “有着可以用来抓握的手指,有着圆柱形状的四肢,有着脱胎于猿猴的外表…你觉得有这种外形才能够叫做人类吗?” “在我曾经接受过的教育里面,我们国家的学者在教科书里面说明,【自从有了可以制作并使用工具的能力之后,猿猴才可以被称为人类。】” “这么说来划分我们的界限是智能吗?” “……” 高官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凝固。 他无意于去判断这些哲学问题,但是苏林既然在这里提出了,那就证明—— “接下来…在女神的恩典下面,我们会丧失自己的形态和智能吗?” 他温柔的微笑着。 “我们是因为信仰而得救的。”苏林说。 “身体本来就是污秽之物。” “哪怕没有了身体,没有了立足之地,看不到阳光,空气都被剥夺,乃至于用来思考的大脑都不复存在——你应该也有心和灵魂。” 这么说着,他的一根手指轻轻按在胸前。 他的胸口并不是人类一样的平滑,里面好像开了一个大洞。 在那里,高官能够看到类似于心脏的红色宝石漂浮着,伴随他指尖的触摸,宝石有一瞬间绽放出光芒。 那光芒和他手中握着的石榴一模一样。 农神说过现代社会里面没有英雄,又说过要让苏林成为英雄,那么现在肯定要做点什么。 这段时期,他身体发生的变化,应该也是农神对他做的改造吧。 “人类自古以来就是在神明的庇护下面成长的。” 自从苏林与那位女性相遇开始,他的每一点成长,都来源于祂的慈悲。 “作为依靠着女神的恩典才能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人类。” 只要。 官员知道,只要那位女神一秒钟也好的收回自己的恩典,位于苏林胸腔的取代心脏的红色宝石停止运转,他就会死去。 “我们应该有这种自觉。” 苏林说。 第31章 第 31 章 关于人类的不同可能性, 千百个科学家都论证过。 最简单的,如果当年恐龙没有灭绝的话,现在行走在水泥地面上, 构建出社会这个总体的个体, 应该不会是人类。 而会是一些有点像是蜥蜴, 额头高高凸起的‘恐人’才对。 还有如果地球的引力再重一点或者轻一点,或者说是地球上面的气体构成再稍微不一样一点。 为了能够适应这种环境, 人类也会进化出不同的样子。 就好像是深海鱼总是要长得比浅海更加奇形怪状一样。 它们, 为了抵抗压力,会生出流线型的身体。 因为在那下面根本就没有光,所以也就不需要眼睛。 有一些能够发光的个体,身体是透明的,包括血液。 对于人类来说这都是不可以理解的。 但是对于它们来说,为了能够在那种环境下面生存, 那就必须得这样。 不管是什么著作里面, 都总是说‘找遍整个宇宙, 起码在现在能够探知的宇宙里面, 能够拥有地球这样绝佳环境的也就这么一个。’ 但是应该反过来。 官员想。 应该说是在地球这个环境下面, 才会生出只能够适应地球这么一种环境的人类而已。 因此,在苏林说出环境改变之后, 人类会丧失形态的时候, 官员并没有怎么样的惊讶。 他比较在意的是。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而您又会变成什么样?” 这两点必须得分开来算。 面对这种疑问,苏林张大眼睛,似乎是有点诧异的笑了。 “首先…从哪里说起呢。” 简直就好像是在温室里面一边喝着红茶,一边给来人介绍植物种类的大少爷。 明明是在说着人类的未来, 并且是在十几个小时之后就要世界末日的关头, 他的语气却不紧不慢。 官员在心中拼命的提醒着自己,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露出气恼的表情,无论如何都要等着他开口。 一边用力的握着自己的手。 “地球毁灭的全部过程你们并不需要知道太多,因为哪怕仅仅只是前奏,人类都是无法承受的。” “在盖亚女神迎接她生命的终结之前,人类会一个不留的在世界上面被抹去。” “这一点我能够明白…” “问题是复活之后…之后的事情。” 苏林继续说下去。 “女神给予了我让人类全部复活的权柄,我也会为了你们而去使用它。” “到了那个时候,基本的秩序应该已经制定了。” 他指的肯定不是人类的社会秩序。 官员想。 “新生的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以祂为中心,新的神系也会建立。” “风持续的吹拂着,天空上面也升起了云彩——” “那个…等等?” “那个时候已经不存在可以立足的星球了吧?要…要从哪里看到云彩??” 云朵说到底,只是在大气层之下的水雾尘埃结合物而已,如果是以宇宙为基准点来看的话,是根本就不可能看到的。 “…啊。” 苏林点了点头。 “当然是在另一颗星球上面。” “…什么星球?” “我的星球。”苏林说。 有那么一个瞬间,官员好想大叫你不要再开玩笑了。 但是这种话语还没有编织出来,就被他在心里面很绝望的证明了是真话。 绝对是有可能的。 他之前就看见了浮在天空上的月亮。 当时农神本来想要让苏林的左眼复原,他却选择把眼睛当成献给神明的祭品。 农神非常的感动,于是把那只眼睛化作了白天的月亮。 而现在,他说这是一个真正存在的星球… “这并不奇怪。” 苏林语气温柔,仿佛是在教导死脑筋的孩子。 “人类成为神明很困难。” “但是人类想要变成星星,与神明为伴,就只需要祂们愿意了。” “水瓶座本来也是地上的一位王子。阿波罗把祂的另外一个孩子变成了蛇夫座。现在出现的喀戎,此前也成为了天空上面的射手座。” “恒星数不胜数,如果要记录下来的话,可以让我们所有的电脑都坏掉。” “这其中有多少是曾经行走在大地上的人类呢?” “我们都不知道。” 苏林说。 “但是…”官员说。 “无论怎么样…那是一个真正的星球…” 此前很多人都觉得那应该只是某一种象征而已。 某一种障眼法,或者说是魔法。 这么想着,官员又在心中迅速地打消。 魔法不一定比真实存在的星球要弱。 很多人判断神明所谓的‘权柄’,是游戏里面的控制台。 只要摁下了那个指令,无论对手的攻击力数值是有多大,防御力数值是有多大,生命值又有多少。 他们都只能够按照这种指令行事。 这么说的话,创造星球应该对祂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吧。 “…那么之后,我们会在您的星球上面继续生存下去吗?” 那样子的话接下来所有的政策都得进行大洗牌。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是由神明所管理的,虽然不觉得神明会对他们提起兴趣…但是如果苏林的身份已经从一位英雄,神眷者,变成了‘国王’的话… 等一等。 在希腊神话里面,从英雄变成国王的例子一点都不少见啊。 倒不如说英雄是成为国王的前兆。 珀尔修斯,伊阿宋,都是从英雄变成国王的最好例子。 官员想。 而且是统领一整个星球的国王。 那可远远超过以前二战时期的美国或者苏联,乃至更之前各种帝王。 因为在世界毁灭又重生之后,所有人类都是在那个星球上面才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并且那个星球本身就是苏林的衍生。 以前的国王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会说自己是神明的孩子,有些特别不要脸的还会编造出自己的祖先是某位神明,那位神明将身体的某一部分变成了这个国家的土地。 但现在,他们可是真正要生活在他的左眼上面。 谁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操控左眼。 …大概率是可以的。 在星球的地表上面,只要板块稍微碰撞,就会发生地震和火山爆发。 只要大陆架稍微下沉一点,就会有全球海平面上升。 要知道一次地震所能够释放出来的能量是多少原/子/弹的总和 而只要有原/子/弹就可以达成核震慑了 …更不要提红月事件之后所有的科技都失灵了。 而且最糟糕的,如果在外星球上面,女神还没有给他们设置出大气层和液态水… 也许要集全人类的力量去为这一位英雄谋求变强之道。 官员想。 以便他能够尽快制造出让人类能够正常生存的土地。 因为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方法。 面对着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房东,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而这甚至还不是结束。 “…您之前说过我们在那上面,会丧失我们的形态。” 更准确来说,按照他当时提起的例子,起码四肢和手指应该不能够保留了。 “那个时候人类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难道是在几百万年前的阿米巴原虫那样子吗??? 更糟糕的是甚至连用于思考的大脑都… 大脑本来就是人类禁区,一点点激素的分泌差别都会使某个人性情大变。 在近代的欧洲,有一种治疗精神疾病(那个时候的学名叫做恶魔附身)的方法。 前额叶切除手术。 做了那个手术之后,思考能力和情感能力都会大幅度下降,很难想象那是一个人。 顶多就是一个有着之前的名字和外表,还有少部分记忆,依照惯性一样继续生存下来的‘生物’而已。 而人类接下来会变成—— “嗯…” 苏林叹了口气。 “这是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话…但是你真的要听吗?” “会不会无知无觉比较好呢?” 他简直像对一个要被宰了的猪说话。 “……” 官员的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一个中国文学家的说法。 作为第一个超凡者,苏林本人的国籍其实并不怎么被考虑。 顶多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面,希腊开始跟中国的外交大臣进行了接触,考虑了一下接下来的一些政策对接而已。 因为对比起神明的意愿,人类本身的意愿,哪怕是神眷者,也是毫不重要的。 他既然信仰的是希腊的神明,那么自然而然归希腊一方管理。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段时间里面苏林一直都住在这个神殿里面。 但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与这位神眷者进行交流,官员也了解了不少中国的文化。 而现在苏林看着他的悲悯眼神,就让官员想到那个文学家的话语。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 “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 “我并不是很想说。” 因为无论知不知道,事实都是不会改变的。 苏林说。 “你们会活下去,神明打开我的身体,我之前似乎被你们称作连接人类与神明的通道,我并不生气,到时候也不会拒绝。” “在我的身体上面,你们会继续向神祈祷,祈求祂们给你们的恩典。” “…但这并不足以当时就挽救你们。” “因为神明的力量有限吗?” 官员战战兢兢的问。 甚至都没有生气,苏林只是有些讶异的笑了。 “因为神太过于伟大了。”他说。 “祂们那么的伟大,把光一口气倾洒下来的时候,我们总是无法承受。” “天气变冷了,微生物一大批一大批的死去,我们心急如焚,我们想要加热培养皿…但怎么办呢?” 苏林说。 “只要调高一度,依旧会有一大堆不能够承受的细菌死去。” “那么就干脆什么都不做?亦或是更干脆的,让细菌开始进化。” “哪怕在几代进化之后,他们可能跟之前的他们(人类)截然不同。” “我的左眼凝聚出来的那个星球。是神明所赋予的,堪称最美丽的艺术品。” “在那上面没有任何的污秽…” 他看着官员。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没有任何的污秽…” 也就是说。 他的脑子一瞬间凝固了。 污秽? 是指什么? 神明基本上都是‘不染尘埃’。 尘土对于祂们来说是污秽,粪/便,生物的尸体之类的就更不要说了。 苏林的眼睛,起码天上的那颗星星是后天制作的,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都像是一个精美首饰。 你指望首饰上面有泥土?有粪便吗? 那大概率是一个由白银和黄金所制成的贵金属星球。 放在科幻小说里面会非常的受欢迎… 前提是你不要真的住到那上面! “没有污秽,也就是说没有最基本的有机物质,微生物就无法生存。” 官员呢喃着。 “微生物无法生存的话,那就更不要提上面的各种植物,还有动物,包括人类了。” 人类是绝对不可能在黄金做的星球里面正常生活下去的。 她们要从哪里找到可以吃的食物? 不…说到底。 会吐出二氧化碳,每时每刻细胞都在进行着更新换代,在体表积累汗液和污垢,会进行排泄的人类… 真的不会被判定为污秽,而被从那个星球上面抹去吗? “…等等。” 官员浑身僵硬。 他好像明白了苏林说的。 ‘人类会在那上面丧失自己的形态’ 是什么意思了。 第32章 第 32 章 “我认为划分人类的方式并不是身体的形态, 也不是智能。” 苏林说。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手脚,我们依旧会认为他是一个人类,如果他罹患疾病而导致全身肌肉萎缩, 我们也依旧会认为他是一个人类。” “得了智力衰退之类的疾病就更不要说了。” “在远古的时代, 远到黄金白银乃至是更之后的青铜时代,行走在大地上面的人类都要比我们高级。” “他们的智慧甚至可以理解一部分神的意志, 对于他们来说自然而然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魔法。” “以他们的眼神来看我们, 也应该只像是我们看猿猴一样,但我们与他们同样被称为人类。”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是每一个字都让官员的血液更加冻结一点。 “您说被称为…” “人类本身是没有资格给自己下定义的。” “一个放在那里的熨斗,因为我们叫它熨斗才会被称为熨斗,被其他人买下一定也会有不同的称呼。”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苏林说。 “我们的名字,难道不是比我们更上一级的存在赋予的吗?” “因此,我认为能够划分人类的身份的,只有神对我们的定义而已。” 这么说着,在官员的脚边,一颗植物轻轻用叶子挠动了一下他的小腿。 “……” 那触感绝对不是叶子的触感。 仿佛被同类…仿佛被一个女人的手掌轻轻抚过一样。 十分的柔软。 但是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这莫非是?” “之前的那些魔化植物…你们是这么称呼的吗?”苏林说。 “对于你们来说,也许是地球上不曾存在的物种。” “但是随便问哪一位植物神, 祂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承认, 这些植物依旧属于自己的眷属。” 只是你们如此划分而已。 “对于农神来说,这个世界的生灵全部都是她的孩子。” “…而只要是能够正确的颂念她的伟大的生物,全部都是人类。” 伴随着他的话语,那植物一点一点的蜷缩, 叶片摩擦之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 如果集中注意力, 就会发现那声响和人类呼唤农神得墨特尔的名字的声音, 有类似之处。 “这颗植物是…?” “……” 他依旧没有回答官员的问题。 但是官员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植物越来越靠过来, 他听到藤蔓在地上刮擦的沙沙声响,它的根茎一点一点缠绕上官员的大腿。 像是一条蛇。 …但是触感更类似于人类的手臂 “在新世界,以我们现在的形态无法生存下去。” 起码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面,我们不能。 “我们还没能积累到保持现在的形态也能够生存下去的力量。” “因此要舍弃四肢,舍弃大部分的器官,舍弃会耗费过多能量的大脑,甚至要在体表长出叶绿素来汲取太阳的力量…进行光合作用。” 苏林微笑了一下。 毕竟比起动物的还是植物,更加能够获得我主的欢心啊。 “这颗植物究竟是?” 官员第3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已经忍无可忍了。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一点都不想听到回答。 苏林若无其事的说,“您之前给我派了几个仆人。” “……” “说对她们做什么都可以的。” “……” “因此…事实上我并没有做什么残忍的事情” “——世界上的所有人类都是平等的,让我们不同的只有对神明的信仰。” 这是苏林最喜欢说的话。 之前官员以为这是谦逊,并且不屑一顾——毫无疑问的,苏林已经是完全高于人类的生命体了,但是他却依旧认为自己是人类中的一份子。 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我们’‘我们’的说着。 但对于接下来的政策实施也有利,因此他也乐见其成。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说出这句话,只是让官员一阵胆寒。 “我对她们诉说了我主的荣光与伟大,她们也深受感动。” 苏林轻声细语。 仿佛真的很高兴,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像是蛇一样扭曲着身体。 它伸出的叶片颤抖了几下,骤然冒出了红色的,生长着牙齿的花朵。 那牙齿像是刀尖一样闪着寒光。 花瓣与花瓣之间裂开的缝隙里滴出汁液。 那汁液滴到地板上面,就像是硫酸一样激起坑洞和白雾 这就是能够在能源极其稀少,环境极度恶劣的环境下成长的【新人类】。 “决定信仰神明之后,先我们一步——她们变成了这样子。” 苏林说。 这是亵渎。 你触碰到了就算神明允许,人类的道德也绝对不允许的领域。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之类的话在官员的心中盘旋了一圈。 但是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沙沙。” 藤蔓像是巨蟒一样绞紧了他的身体。 “咔嚓咔嚓。” 牙齿之间互相摩擦的声音。 “噗嗤。” 血从他的脖子喷溅出来。 【人死了吗?】 “应该没有死吧…我对于那个人没有什么兴趣。“ 他好像也做了不少的错事。 “如果把所有的证据都收集全,让法院来判决,可能会判个几十年,也有可能会被枪毙。“ 【能够成为大人物,总是要做很多对于普通市民来说的错事】 “哦,那倒也是,我…我很懂的。“ “我也是一个大人物,我做的事情如果放到法院里面,一定会枪毙到把一年的子弹数量都给用完。“ 杜松子很骄傲的样子。 “不过对我来说,讨人厌的地方是那个家伙不信仰我。“ “不…不仅仅是不信仰我。“ “我也是允许有一些人不信仰我的,因为这样子痛苦的才不是我,是他们。“ “在我的理想情况下,整个世界都会被改造成无信者跟残疾人一样备受歧视…甚至还得不到残疾人应该有的关怀,那样子的世界。“ 那样子的话,官员就算装也得装出信仰的态度,有这种态度就可以了。 “但是他的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关于神明对于人类的威胁…我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还说什么威胁?现在他们不对我保持恭顺的态度才算是最大的威胁吧?一个不开心就能够把他们全杀光了!“ “想着什么保存火种之类的计划,什么煽动苏林让他不再信仰我,让他成为下一个普罗米修斯反抗我的计划…真的是傻到家了。“ “不过本来我也不很准备管。“ 但是他自己都送上门来了。 “而苏林那孩子刚好又有着看透人心,起码能够看穿一部分人心的权能,那不就…“ 杜松子摊了摊手。 “不过没有死哦。“ 苏林对于人类应该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只是觉得区分他们的是信仰。 “那个植物把孢子——这一方面我模仿了真菌的设定——把孢子注入了他的血液里面,然后侵入了大脑。“ 在云南那边不是也有真菌能够有致幻作用吗? “现在他应该把我当成了…像是吸毒10年的瘾君子突然戒毒,那么的渴求着我吧。“ 如果想要属性纯粹的信仰是很难的,通过洗脑来给自己增加信徒也得不偿失。 …但是如果只是想要这种狂乱的情感来充当神职的燃料的话。 “还是可以拿来一用的!“ 她这么说着,看着地上的人。 不,那应该也不算是人了。 “…简直像拧抹布。“ 他原本在地上拼命的滚动着,地上的藤蔓缠绕在他的身上,藤蔓上的花朵把牙齿张开,重重咬在他的脖颈上面,吸食血液。 甚至还会发出大口大口的吞咽的声音。 藤蔓时不时缠紧一下,好像要从他的身体里面挤出更多的血一样。 植物每吸一口,他就抽搐一下,发出一声呜咽。 然后就变得越来越干瘪,越来越小,皮肤的颜色也越来越深。 官员的手脚逐渐萎缩,然后像是麻花一样转起弯来,变成类似于树枝,或者说是藤蔓的分支一样的东西。 等到她绕着头发看过去的时候,地上完全只是粗大的藤蔓了。 “…植物神原来真的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啊。” 杜松子有一点不可思议。 【原先你捡到的那个木牌主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但是现在,你很强啊。】 系统很骄傲。 【只是作为使徒借用了一部分你的力量,苏林也能够做到——倒不如说亲眼见证过被变成冥府大地的哈迪斯,他对于植物神拥有这种权能深信不移,也因此能够发挥力量吧。】 【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起码对于信徒来说是这样。】 “啊,他是一个好孩子。” 杜松子说,看着地上的官员(藤蔓)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温柔。 “变成这种状态之后就能够好好的信仰我了,然后平常吸吸太阳能就可以…” 这样说的话,我说不定也为全球绿化贡献了一份力量呢。 她说,轻轻的吸气,然后叹出来。 “不过最大的作用是——” “这么棒的英雄冒险(传教恐吓),我怎么可能不全球直播呢?” 【…那是什么?】 【不要啊…】 【那种形态真的能够被称为人类吗?】 【人类的尊严在哪里?】 【…也只能够以这种形态活下去了吧。】 【如果不接受这种活法的话,那么就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就更不要说什么尊严了。】 弹幕倒是密密麻麻的。 人们都拼命的发泄着自己的恐惧与迷茫。 但是先前还有的插科打诨,甚至能够拿神明来开玩笑的轻浮,倒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他们怕的要死。】 “ 对我的敬重找回来了吗?” 杜松子一圈一圈的绕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显得心情格外好。 “做到这种程度还不懂得谦卑的话,那这群笨蛋就干脆真的全部变成植物人算了。” 第33章 第 33 章 应该做点什么。 想要做点什么。 必须要做一点什么。 突然发生灭灭顶之灾, 那么放弃所有的抵抗,决定等待死亡的人也会有。 但是更多的人,都会随便做点什么。 “可能跟他们的死亡完全没有关系, 但是能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在现在, 他们既没有办法走上街,对着见到的第1个人乱砍。 “也没有办法给街道点火…” 【在前几天这种事情倒是很普遍。】 不过后来,由于治安机关的强制——把稍微有点可能犯罪的,甚至还没有实行, 只是做出了可疑的样子的人全都关进拘留所。 “大街上就突然安静了许多。” 所有人都躲在家里, 对着电脑看着直播间。 现在,他们唯一的发泄方法, 就是拼命敲击键盘而已。 【…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是早有预料。】 【神明就算是恩赐,我们也没有办法接受】 【地球毁灭之类的,倒也不是没有想过…不如说在红月事件之前,大家一天到晚都在叫着地球快毁灭。】 【那是因为现实给我们的压力更大啦…但是现在真到了这种程度。】 【哈哈哈】 【电影里面好歹还能来一个流浪地球, 现在全地球都炸了。】 【如果说我们的科技没有失灵的话…】 【你醒醒, 科技没有失灵, 把所有的原/子/弹统一发射, 顶多也只能够把地表上的我们给清除掉而已, 地球还是没什么事的。】 【更别提现在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毁灭一个行星这么简单…盖亚在神话里面好歹也是地母神】(该用户短时间内被大量举报, 已屏蔽) 【阿波罗为了女儿是真的什么都做的。】(该用户短时间内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我觉得能够被这种程度的爱着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但是我们并不在被爱的范围里面。】(该用户短时间内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虽然给上面很多直接提到神明名字的人都点了举报,但是…】 【但是什么啊?理论上来说,人类只要存在就是一种恩赐了。】 【本来就是神明依照自己的形象创造出人类的。】 【之后也看顾着我们, 至少没有让我们因为种种原因死掉。】 【说什么死掉…死掉的人不是之前也有, 现在也有, 你应该说灭绝才对吧(笑)】 【怎么听起来像是我们保护濒危动物。】 【这么一想,农神春神还真的是神明中的环保主义者,动物保护专家】(该用户短时间内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今年的诺贝尔□□有人了!】(该用户短时间内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有神了!】(该用户短时间内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只是十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要世界末日了,哈哈哈哈】(该用户短时间内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上面的发疯了…】 【全举报了。你们在阴阳怪气谁呢?】 【自嘲都不给了吗?】(该用户短时间内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本来我们能够活下去就是一种恩赐了,如果我们能够被保护,不管是动物还是猪狗什么的都得做。】 【而且现在我们连做动物的资格都没有了。】 【变成植物不都得活下去吗?或者说是能活下去就很了不起了。】 【如果没有苏林的话,我们全部人都直接被烧成灰了】 【嗯…】 【说起来好好笑啊,之前我们的电影里面还这么自豪的称人类为万物灵长呢】 【因为我们弱小啊。】 【因为我们跟祂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存在,我们的声音无法传递给祂们,起码不是信徒的话就没有办法传递。】 【你醒一醒啊,信徒也只有苏林那一个好不好。】 【信仰应该是先决条件,就类似于收音机把自己调成一个特定的频道…但是神听不听还是另外一回事。】 【祂们看我们应该就跟我们看微生物差不多吧…】 【不是不想听而是真的听不到。一眼望过去真的太多太多人了,地球人口几十亿呢。】 【一个一个听过来好麻烦,那就干脆只听自己喜欢的那些人的声音,其他的就全部都不予理会。】 【你看现在地上那颗植物…几个小时前我去刷新希腊官网的时候,还看到他的照片,发言说什么希腊要设立国教,现在不也是…】(该用户短时间内被大量举报,已屏蔽) 【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大声)】 【你对神眷者的行为有什么不满吗?】 【哪里敢啊…】 【哇,他还动了。】 【?】 【藤蔓啊!动了!】 【真的…】 【…开始朝着太阳的地方爬了,这东西还有智慧吗?】 【你都叫他这东西了,你觉得呢?】 【理论上来说这是人类,起码苏林大人叫他,和他相同模样的物种,都是叫人类…】 【而且十几个小时之后我们都要变成这样的。大家留点口德吧。】 【哈哈哈哈。】 又是一通毫无意义的插科打混。 他们现在已经连愤怒的勇气都没有了。 无论说什么样的话,都得考虑接下来要遭到什么报复才行。 只是最后,有人吐露出了心声。 【我真的不想变成那样子。】 【……】 【……】 后面跟着很多省略号弹幕。 他的信息迅速的被推了上去,没有扩散开来。 现在的情况是草木皆兵,前几天一直形同虚设的,‘不能直呼□□字’之类的规定重新被拿出来,并且要严厉上百倍上千倍。 稍微感觉不对的就会直接的被大量举报,坏一点直接警察上门先控制。 这个消息说的不好听一点,是对神明的安排有意见。 但是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没有被发现,虽然屏幕上看不见,依旧好好的待在那里。 往上面翻弹幕列表就可以看到。 【…但是还能怎么样呢?】 【我们很弱小啊。】 法厄同眨动了一下双眼。 关于父亲的话,她究竟理解了多少,又能够接受多少呢? 【这是毫无来由的爱意。】 或许在神话的记载中,几千年前,几万年前的她和父亲曾经有过一段相处的时光。 或许她在出生的时候也会被饱含爱意的眼神看着。 但是对于现在的法厄同来说,这都是不存在于记忆里面的东西。 【她作为英雄被养育,接受老师严格的训练。】 偶尔去地下室里面看着妈妈——她叫妈妈,而全世界的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个怪物。 【这么生活了十六年。】 第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 交到了朋友,也看到了人的恶意,最后和自己的父亲见面。 然后被告知了这样子的事情。 这位英雄,她的心里面究竟作何感想呢? 但最后,她也只是眨动了一下双眼。 她的眼睛依旧像是凝聚起来的星云。 虹膜光滑的像是镜子,几乎可以从侧面看见反光。 “…爸爸。” 她说。 “我要再次驾驶日神车。” “你准备再次挑战吗?” 阿波罗饶有兴趣的问。 太阳的衰败已经处于最后倒计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完全熄灭,然后来一场超新星大爆炸。 但是在这个时候。 祂的手往旁边一伸,象征太阳的光球落在了某处。 某处。 【……】 你把眼睛闭上再睁开,会发现那个地方原来不是座椅。 也不是某个精心雕琢的珠宝。 或者是一整片大陆架。 这三种说法都正确。 但就像盲人摸象一样,都不是这个事物的本质。 【那是…】 那和人世间所有的车辆都截然不同。 但它的确有相同的运载功能。 只不过驾驶它的从来不是凡人的车夫。 它要运载的,也从来不是凡人能够想象到的货物。 【那是每天让太阳升起,也让太阳落下的…】 是法厄同曾经驾驭过,失败了,在上面断送了自己生命的神器。 日神车。 她看着它。 法厄同的眼睛没有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 她的呼吸也没有紧促。 阿波罗问她‘你要再次挑战吗?’ 她是不是在这段时间里面,力量有所增长,技艺有所精进,觉得自己可以以人类的身份去拿捏住太阳这个恒星——哪怕是已经行将衰败的恒星了呢? 这些事情人们不得而知。 但是她已经握住了缰绳。 “我…” 她说。 “您其实不用让我成为神的。” 法厄同说。 她把手高高抬起。 被她握住的光线也像是实物一样,随着她握住的拳头的偏转而偏转。 “我是您的女儿。” “是英雄。” “也是一个人类。” 【……】 她猛地把缰绳抽下。 伴随着一声嘶鸣——那听起来简直像是星体旋转发出的声音,被缰绳绑负着的光之巨兽痛呼一声,直直冲了出去! 第34章 第 34 章 关于法厄同为什么要驾驶日神车, 很多人都已经懒得猜测了。 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他们应接不暇。 【好像前脚刚刚决定了,你今天就要被安乐死。后脚来了一个监狱人员,开始在牢房里面挂绳索, 准备让你上吊一样…】 【先后顺序没什么差别。】 【现在死掉和过几个小时再死掉也没有什么差别…倒不如说之后怎么活着更加让人在意。】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日神阿波罗说的是她想要‘再次挑战’,不过我总觉得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之前法厄同的挑战没有成功, 这一次孕育她的母体强大了不少, 她的力量应该也变强了很多。】 【这不是十几年间训练的原因, 希腊神话没有哪个神明是后天训练变强的。】 单纯的就是构建出她的原材料强大了而已。 【但这应该也不足以与太阳…】 【那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在这里再死一次,等到太阳爆炸之后, 法厄同照样可以在新生的宇宙上面复活。】 【说不定那样子更好。】 【那个时候法厄同也变成崭新的神明了, 不再受旧时代的束缚。】 【但是我总觉得…我总觉得不太一样。】 【我总觉得那会是我们的希望。】 【?】 【她到最后还说她是人类, 总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吧。】 【法厄同是英雄。】 【也许能够拯救我们。】 【但那要怎么拯救?】 【理论上来说, 我们的复活权力在农神手中…她一定会给我们,这算是农神对我们进行的拯救到。】 【农神也是掌管农作物哺育人类的, 对于能吃下的,不管是麦子也好还是玉米也好,都能填饱肚子。】 【如果说我们为了提高产量, 让植物的形态稍微发生了变化,对我们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 【那么对于农神来说, 只要我们还能够继续活着, 我们的形态稍微发生了一点变化——】 【也应该像要在盐碱地种出更加耐盐的农作物那样, 可以接受。】 【……】 【但是法厄同的拯救…法厄同在这种时候做出这个,应该不是平白无故的。】 也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她应该真的是想要作为人类和作为英雄。在最后的十几个小时里面做点什么。】 【农神拯救了我们的身体, 但是让我们的灵魂陷入了痛苦…如果人类真的有资格在神明面前说自己有灵魂这种东西的话。】 【我们本来就是被造物啊。】 【但是会不会…法厄同杀死了我们的□□, 却可以拯救我们的灵魂?】 【你指什么?】 【之前她不也这么拯救了普罗米修斯吗?】 【……】 【普罗米修斯…】 【祂把火带到了凡间, 因此被宙斯处罚, 每天被秃鹰啄食内脏, 而法厄同的做法是…她杀了祂。】 【并不是让秃鹰继续去侮辱祂,而是作为一个英雄杀死了祂。】 【给了祂永恒的安宁。】 【……】 【法厄同会不会就是想这么拯救我们?】 【她说过不止一次…那个时候西比尔请求她终结自己的不死,她说过有一种火焰,‘就算是诸神也能够燃烧殆尽。’】 【而且阿波罗把这种火焰给了她。】 【如果她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并且认为我们是人类,让我们保有尊严的死去…也是可能的。】 【与其让神明来终结我们的生命——甚至都不是出于它自己的意愿,我们只是像喷洒了除草剂附带的微生物一样大批大批死去。】 【倒不如全部死在作为英雄的法厄同手上。】 【……】 【这是一种荣誉吗?】 【普罗米修斯都愿意这么做了,我们难道比祂更加高贵吗?】 【……】 【那么,现在在面前的是两种人类的终结。】 【一种是我们以连智慧都没有的形态继续生存下去,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够进化出智能,那个时候的我们大概率已经不是我们了。】 【另一种是我们就在这里死去,全员都保有人类的形态。】 【在以后的神话上面,如果说还会有谁能够把我们的故事记录下来的话,那上面就会写着法厄同驾驶日神车再一次冲向大地,太阳的光平等的毁灭了当时的所有人类。】 【但是我们依旧是我们。】 【没有任何的变质。】 【……】 【这两者要怎么选?】 【也不是由我们来选的吧…】 【别开玩笑了,我不想死。】 【不是现在就是十几个小时之后。总是得死的。】 【不。我才不要,就算能多活几个小时也好,我也想要多活一会。】 【而且被法厄同杀掉之后肯定就没有办法复活了。】 【哪怕作为植物也好我也想活下去,哪怕没有智能我也想活下去啊。】 【这里是对着神殿的直播间,在旁边有苏林大人的直播间…在那里面未来已经揭示的很清楚了。】 【你真的觉得那也算是活下去吗?那个东西真的是你吗?】 【那些在医院里面的植物人,医生都说他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为什么家属还会愿意让愿意让他们继续躺下去,愿意一直给他们花钱?】 【我要不要死,要什么时候死,不需要由她来决定。】 【她不是爱着我们吗?她不是人类吗?让我活下去啊!】 【…别这么难看。】 【她已经踏上日神车了。】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天空的亮度开始变强。 哪怕处于家中,人们也感觉到了仿佛直接加在体表的炙热。 光之骏马嘶鸣着冲出了神殿。 天空中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并且即将坠落。 那些人想了很多。 但是他们终究隔着一层屏幕。 也许在屏幕里面,场景有所缩小,他们能看到更多现场的人用肉眼看不到的事情。 但是同样的,他们没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情感。 圣殿里面发生的事情,顾优全部看见了。 他就站在圣殿的门口,旁边几步就是万里高空。 只要踏出去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上来的台阶只是为了法厄同一个人准备的。 但是就是这么刚好,他站在那里,脚下刚好有一块立足之地。 他站在那上面,看着里面发生的事情。 也看着法厄同驾驶着日神车出来, 太阳的光辉,仅仅只是余波扫到,都可以让他融化。 但是他依旧站在那里。 好像一个笔直的光柱。 和另一种光相互交织了一瞬,在那束光擦过之后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样子。 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感想。 阿波罗之前对法厄同说,你的每个选择都有意义,祂是那种最溺爱孩子的父亲。 顾优如果有能力,也会成为那样子的人。 他的心里面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恐惧,一半是因为相信法厄同是英雄,她做的每个行为都是正确的。 另外一半,是相信‘因为是法厄同’,所以她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 一半出于理智,另外一半完全出于友谊。 法厄同出来的时候飞得比天上的太阳要低一点。 神话中,她驾驶没有过多久就坠落了。 而这个时候,仿佛一开始就是为了坠落而驾驶的一样。 光之骏马已经开始不安的嘶鸣起来了。 法厄同在它的耳边说着什么。 波塞冬曾经送给过英雄骏马,那是通人性的,顾优相信阿波罗的坐骑也是一样。 它显然是听懂了,并且表达出了抗拒。 而主人是从来不会听坐骑的抗拒的。 法厄同唯一的回应,就是把手举起来。 光线在她的手上流转着。 她猛的抽了下去。 “……!” 法厄同连连挥动着鞭子,它的挣扎也越来越大,但却始终无法把她甩下去。 顾优就这么看着她。 那么纤细的手臂,却能够发挥出那么大的力量。 这是因为神血的关系呢?还是因为她的身体里面真的就像是太阳一样,时时刻刻,每一个分子都在发生着反应提供能量? 他不再思考。 因为法厄同看到了他。 她先前这么用力鞭打骏马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要让它违背几千万年来唯一的日出日落运行轨道。 背上伤痕累累,骏马终于调转了方向 顾忧站在原地抬头望着。 远方的光一点点的在他的身上扩大。 太阳为他而来。 法厄同在他的面前停下。 顾优不知道太阳实际有多大,能够运载太阳的坐骑又能有多大。 它真正停在那里的时候,如果以一个恒星的大小来计算,那么现在顾优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但是当她停下,好像太阳突然缩小了很多。 法厄同和他的视线基本保持平视,他微微仰着头,法厄同垂下眼睛。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骏马不安的嘶鸣着。 法厄同干脆就不握着缰绳了。 她的手直直揪住了骏马的后颈。 像是威胁一个人类一样用力的掐着它,让它安静一点。 于是它就这么被强按着压下了头。 光之巨兽的头低了下来,光芒开始离法厄同的脸颊远去。 没有强光的时候,反而更加可以清楚的看着她的面容。 在这十几个小时里面她没有受到什么样的折磨,也没有怎么动摇。 每次她眨动眼睛的时候,玻璃丝一样的睫毛就垂下来,光在那上面流动。 他看着她。 “你怎么想的?” 她问。 “……啊。” 这里原来可以有让顾优做想的余地吗? 他有点愣愣的。 大脑已经处理了这句话的信息,但是内心却无法理解。 “爸爸是神明,我是英雄,在下面的杜理是人类。” “我还承诺过一些人,不过那些人现在可以放着不管。” “你是唯一一个单独的,不依附于我的个体,现在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可以传入我的耳中,那么就把你当成人类的总代表好了。” “对于我的行为…你是怎么想的呢?” “你爱做什么就去做吧。”顾优说。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消极的反抗意思。 差不多就是反正我也无能为力之类的。 但他马上补上一句,“我都可以接受。” “…总还是有一点想法吧?” 法厄同说。 她的手从骏马的后颈抬了起来,往前伸。 “……” 她握住顾优的脖子。 把他给抓了起来。 现在他的双脚悬空了。 浑身上下唯一的着力点,就是紧紧的,像是铁圈一样锢在脖颈上面的手掌。 少女的手臂纤细得一折就断,伸直时就更加有这种感觉。 但是顾优再怎么踢蹬双腿,都没能够从上面下来。 好像是放弃一样,他的脚不再踢动,而像是布娃娃一样垂了下来。 他艰难的透过生理性的泪水,去看面前的少女。 她依旧毫无动摇。 端正的人造物一样的美貌,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愤怒。 从始至终,狼狈的都只有顾优一个。 “如果你觉得被我杀死也无怨无悔的话,那么我就会在这里杀死你。” “你是我的朋友,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名字的人,就算死去,我也会让你先别人一步。” 这么说着,谁都不怀疑,下一秒钟,法厄同轻轻一用力,顾优的头就会掉下来。 “但是…” 法厄同说。 “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愿望,那就在这里说吧。” 也没有别的机会了。 “我…想要活下去。” 顾优很艰难的说。 空气从他喉咙被挤压的缝隙中逃出来。 “我不…想世界末日,不想有人死,我想要活下去,然后你也活下去。” “然后我们两个一起玩电脑。” “……” 一片寂静。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优又重新站在了地上。 正常来说,被这么用力的掐着脖颈又放开,他会剧烈咳嗽,会缺氧,会感觉喉咙里面被灌了热铅一样。 但是顾优没有感觉。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他就这么站在原地,身体格外好。 他的脖颈上面有一圈细细的红色手印。 “这种时候说什么玩电脑…” 法厄同笑了。 “你真不赖。” 第35章 第 35 章 “我们还有最后的十几个小时。” 【13个小时, 准确来说。】 “那就在这里演一出戏吧。” 杜松子说。 她吸气,又轻轻地叹出来。 在她的眼中,她只是坐在原来的位置, 接下来全部都是系统投影而已。 那些人隔着屏幕看, 没有什么现实感,只能够觉察到身上不断增加的热度。 “因为本来也就不是现实。” “梦就是梦, 大家对我的信仰也全都虚假, 根本就不可能变成真实。” “但你却能够提取出它们做成真正的能源, 我也真的需要它们…” “…总觉得有点恶心。”她说。 “总有一天我会获得真正的东西。” “不管是让别人为我流血, 还是真的让别人为我而死, 我想要真正的东西。” 但是现在的话… “现在的大家还是先死一遍吧。” “不是真正的死去。之后也可以如他们所愿的完美复活, 这是因为法厄同这位英雄为他们牺牲过了…但是。” “但是。” 她说着,把拳头用力握紧。 人类现在可能以为自己面临了灭顶之灾, 可能觉得自己以后要陷入无间地狱,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 他们就尽情的以为吧,这种恐惧会给杜松子力量。 让她面对自己十三个小时以后就得面对的命运。 杜松子不会真正的杀死他们。 “但是我13个小时之后…就真的。” “那个时候死掉就是真的死掉。” 她吸气。 又轻轻地把空气给叹出来。 高空的空气非常冰冷, 在渡过肺的时候,好像周围的血液一寸一寸冻结了一样。 “这些人虽然现在害怕, 不过只是虚惊一场,但是我…” 她抿了抿嘴唇。 “凭什么。” 她说。 “迟早有一天, 我要把所有人都给杀了。” 太阳只在那里停留了一个瞬间,然后就继续走回了自己运转的轨道。 并且仿佛是为了弥补浪费的时间一样,它运作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转瞬之间已经升得比原先的太阳还要高了。 继续运行倒是没有什么让人诧异的。 倒不如说在法厄同跟阿波罗进行交流之后,她还能够去找顾优进行对话, 才真的让旁观者感觉到讶异。 对话之中, 法厄同说顾优是人类的总代表。 如果问其他人, 他配不配当总代表,就算让全球再来一个选举,选举出的人都不一定会让全人类感觉到满意。 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因为这代表这什么? 【这基本上代表着法厄同愿意为了人类(朋友)去尝试做点什么了。】 【这仅仅是顾优跟她对话,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她有着一半神明的血统,在今天之后也会成为神明,心里面或多或少有一些神明的傲慢。】 【如果不是自己中意的对象,就一律不给予恩惠。】 阿波罗可以为了法厄同做那些事情,但是对于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爱过的女性,也仅仅是谈论到宠物的那么随口一说。 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 等待着,人们感觉到自己身上越来越热,觉得自己的手要和桌板粘连在一起。 他们分不清楚哪里是哪里,感觉身体在不断的分泌着汗液,浑身上下黏糊糊的。 感觉自己是一个用一层皮包裹起来的雪媚娘,里面的奶油已经开始黏糊糊的流出来了。 有些人真的看到了从自己指尖迸发出的鲜血。 但是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就连尖叫声,都好像会在这热浪之中被扭曲。 人们只是看着面前的屏幕。 看着不断扭曲的光波。 看着窗外不断上升的太阳。 法厄同终于上升到了最顶端。 今日二次出发的日神车,一点一点赶上了原先就位于天空之上的太阳。 二者合而为一。 此时她已不再具有人类的形态。 人类是,一直都是有所局限的。 先前阿波罗跟法厄同说过,脱离现在的躯壳,选择更加高级的身体吧。 并且在祂的指引下,有那么一个瞬间,法厄同真的变成光线,领悟了作为神明应该领悟的一切。 在此后,虽说因为她坚持了自己人类的身份,而暂时保持了现代少女的躯壳,但是所有人透过屏幕来看她,没有谁真的敢把她当成十几岁的少女。 而现在,太阳越升越高。 她小小的身体端坐在骏马上,手稳稳的握着缰绳。 光把她的身体边缘描摹出一圈金线,并且越来越刺眼。 远远看过去,法厄同的身体好像就是阻挡着光的一圈暗影。 光越来越亮,让人忍不住闭上双眼,躲避那炫目的热度。 再睁开双眼,她已经融化在了其中。 她变成了新生的光。 先前的神话里面,法厄同无法抗争。 那个时候她作为人类,被太阳烧着,苦不堪言。 但是现在,她变成了新的太阳。 身后运载着的太阳似乎是在跟她遥遥呼应一样,向她靠近。 而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人们也可以看到太阳中心的那十几个小黑点。 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上面的黑点。 再过上十几个小时,这些小黑点就会完全爆炸开来。夺走它的生命。 法厄同理解了这一点,她看着它的眼神有点悲伤。 她张开怀抱。 太阳逐渐落入她的小腹之中,像是要被她重新孕育一样。 法厄同抱紧它,像婴儿一样蜷缩起了身体。 她的身体蜷缩成了一个近似圆球的形状,而后真的融化成了一个光球。 有些人看到这个场景,想到的是一个循环往复的圆,是一条衔着自己尾巴的蛇。 他们突然想起来,法厄同的母体之一就是象征着时间的烛龙。 如果说神或多或少的能够操控整个世界的运转。 法厄同即便不是神明,在时间的操控上也要比其他人拿手得多。 她像是未出生的胚胎一样,把双眸紧闭着。 她的面容一点一点变得更加稚嫩,到最后,所有人看她都好像是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 谁也不知道她出生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她睁开了一只眼睛。 烛龙睁眼为昼。 全世界无论哪里,都被光给填满了。 在那光线中,人类也好,植物也好,全部都被融化。 空气被烧灼,透过那空气看远处的景物,就好像是被搅动的颜料一样,摇摇晃晃的。 万物都在旋转,像是一个圆,又像是一条衔住自己尾巴的蛇。 在旋转中,时间开始倒流。 “……” “我是法厄同。” 少女对顾优说。 这个时候顾优已经不再害怕掉下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了。 此时万事万物都已经融化。他不知为何还保有着自身的形态。 他站在一片光芒之中,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东南西北。 只剩下面前的少女而已。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和某些宏大的事物连接了起来。 法厄同之前说他是人类的总代表。 顾优现在确认自己真的能够看到与他连接的70亿人类的心声。 不过他不想去看。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 在光芒中,她的神色有一点茫然,有一点不确定。 明明做出了这样的壮举,她看上去却像是一个为了什么事情而烦恼着的十几岁女孩子。 “我是英雄。” “我是阿波罗的女儿。” “我是新生的太阳。” 法厄同说。 “我吸收了原来的残骸,它本来可以再过上几百年,被加速之后就是再过上十三个小时,再毁灭的。” “但是被我吃掉后就真的…嗯。” 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腹部。 那里看上去很平坦,并没有孕育或者吞下什么东西。 不过也许真的存在着一些什么。 顾优只是默默倾听着。 “我是弑母者,妈妈在刚刚的光芒之中已经全部消失殆尽了。” “如果她愿意的话,黑暗其实也可以吞噬光明的…只要她是更加强大的黑暗。” “冥河之中本来就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光线,就算是太阳的火焰也无法加热它,能够让它有所反应的只有来自于生物的憎恨。” “我并没有憎恨…没有,但妈妈憎恨着。”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又轻轻地叹了出来。 “妈妈憎恶这个不能够让我和她在一起的世界。” “她用这种憎恨烧灼了自己,让自己与我融为一体。” 这么说着,少女双眸之中的色彩缓慢转动着。 他看到她一只眼睛的颜色加深了一点。 再细细的看去,那只眼睛里面游走着一条蛇。 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冥河的支流。 顾优知道,就好像是她吃掉了太阳一样,她的妈妈也以某种方式被法厄同吃掉了。 或者说这像是一种献祭。 “人类本来是不可能成为神明的,人类是不可能成为神明的。” 法厄同一遍一遍的说。 但是她给顾优的恐怖感和宏大感却一点一点的增强。 如果说她是一个太阳的话,那么原本还是初生期的太阳,现在却迅速进入了壮年期。 开始对整个宇宙散发出自己的光和热了。 “但是爸爸为我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然后妈妈也…祂们明明是比我高位得多的神祇,却为了我耗尽了自己的一切。” “也因此…我成为了神明。” 她这么说着,偏了偏头。 “唯一的神明。” “你要对我许愿吗?” 第36章 第 36 章 “…我能够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顾优的声音有点软弱。 他真正的希望已经在之前对少女吐露了, 她那个时候好像也赞同了他。 但是现在,他却有一种那愿望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的预感。 现在,作为人类的总代表, 他想要知道自己能够为了人类争取到什么样的权益。 “嗯, 可以有很多很多啊…” “比如说作为光之眷族继续活下去,也可以让以后作为植物的时候依旧长一个脑子, 尽情的思考。” “不过最靠谱的, 我也最为推荐的。” 少女伸出手指着他。 “你让我把时间倒流回太阳依旧完好无损的时候吧。” “然后再让那个农神信徒把你们全部复活, 你们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生活。” “…那种事情是能做到的吗?” “能做到啊。” 因为我现在可是神王。 说着很傲慢的话, 法厄同脸上的神情却是淡淡的。 还有一些厌烦。 顾优领悟到了一些什么。 他知道为什么少女最后会过来和自己说话。 他是第1个知道她名字的人, 也是第一个被她询问‘以后想要怎么样?’的人。 按理来说,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如果少女需要告知自己的死期的话,他也应该是第1个。 时间的流转不会是没有半点代价的。 不然当初阿波罗不会杀掉烛龙, 这么麻烦的重生一次。 应该会把整个世界都倒流回她还活着的时候才对。 如果那是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管耗费多大阿波罗都会去做的。 祂为了她能够把整个世界毁灭一次重新再来,其他人的悲鸣从来传不到祂的耳中, 如果那是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 但是祂此前从来都没有做过。 而法厄同却承诺了他。 “……” 顾优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问,‘那个时候你会怎么样。’ 或者‘你会付出什么代价’之类的蠢问题。 他只是问, “如果我不要那个愿望,一开始的都不要了。” “谁都不用拯救, 你就看着我们死掉,然后自己创立出新神系,幸福的活下去好不好?” “……” 法厄同有些困扰的笑了。 她说“我是英雄啊。” 这一切的事件起因都是因为法厄同。 在成年礼的时候没有杀死她的妈妈,她的妈妈逃出来了。 她的老师被杀掉了。 她的爸爸想要为了她把这个世界毁灭一次。 她的爸爸已经在做了。 她看上去一直都在做好事,但是她给这个世界造成的危害比哪一个大罪犯都要多。 现在全人类真的要完蛋掉了, 谁都没有办法挽救了。 法厄同决定负起责任。 他现在才知道, 法厄同并不是准备驾驶日神车给全人类一个体面的死亡。 恰恰相反的, 她是要给自己一个配得上日神之女的葬礼。 法厄同说我是一个英雄啊。 这句话此前无数次的勉励过顾优,也无数次的让顾优被救过。 但是现在,顾忧从来没有哪个瞬间,这么的痛恨这句话。 他感觉到自己血液的流速加速。 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但是他说不出任何的话来挽救她。 他好像是人类的总代表。 人类的总代表还不能够挽救一个十六岁的神明。 看来人类和神明果然完全是两回事。 顾优想。 “我不要。” 顾优说。 “你就让我们去死吧。” “你爸爸都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了,还有你妈妈,还有你的老师。” 他说,“你是神明。你跟人类不一样,我们是比你低下得多的存在,你就踩着我们继续往前走不好吗?” 他说话的时候,法厄同就这么看着他。 她的视线好温柔啊,好像是母亲一样,又好像是真正的神明。 这和之前两个人手拉着手坠入太阳的时候都不一样。 法厄同说,“你是我的朋友。” “……” “如果是人类的话,我就让他们去死了,但是你是我的朋友。” “你是人类的总代表,这是我给你安上的名号,你之后可能真的会成为人类的总代表吧…” “农神给了她的信徒这样子的荣誉,她让他成为现代的英雄。” 你知道我为了成为英雄到底锻炼了多久吗?他就这么几天就成为英雄了,我真是嫉妒得要死。 法厄同嘟囔着。 “我现在是神王了,我也有权利给别人一点恩惠吧。” “现在我就把这个恩惠给你。” “你就代表全人类对我许愿,大声一点,现在全人类的精神都跟你连接在一起,他们会知道自己是因为谁,才真正拥有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的权利。” “也许那个神眷者能够让你们复活,但是是我…是你,让你们变成人类的。” 她这么说着。 法厄同有点期待的望着他。 作为人类的总代表,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是确定的。 作为顾优,他想说我们都无所谓,现在我作为朋友,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他看着法厄同。 她的眼睛有点悲伤,他突然想起那个时候普罗米修斯被绑在山崖上面的眼睛,还有西比尔,那颗闪闪发光的尘埃。 他们好像都在追随着什么,追随着自己的死亡。 他开始想,法厄同真的想要父母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给她换取的未来吗? 她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也跟祂们一起毁灭掉,一起融化在光里面会比较好? 现在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了,她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而且她也想要为了更宏大的世界稍微的牺牲一下自己。 “这好像是英雄的宿命。” 法厄同说。 “我们都不能活很久。” 那也让苏林先死啊,你死干什么? 顾优想。 他的表情像是哭出来了一样。 他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带着好像是撕扯破烂风琴一样的哭腔。 “法厄同,神上之神,神王,太阳神,女武神。” 他先说了一大段对于她的赞美,接下来的声音干巴巴的。 “求求你,让时间倒流回正常的时间吧。” 法厄同点了点头。 如果是在神话里面,应该会有非常宏大的描写。 如果是小说里面也会这样子。 但是发生在现实,好像一出演到了最后,草草收尾的电影一样。 真的像是电影里面的倒带。 光一点一点褪去,他看着大地从烧灼的样子,一点一点变回原来的被灰尘覆盖的水泥地面。 他这种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原先是在鬼城——一个被人类居住过,后来又被抛弃了的地方。 而现在他站在这里。 人类站在这里。 神明却已经不消失不见了。 他抬起头。 有一个瞬间顾优看不到阳光,后来才逐渐在云层之中找到太阳的位置。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法厄同。 但是既然他现在再怎么在心里面呼唤法厄同,她都没有出现,那就说明她要不然就是死了,要不然就是暂时沉睡了。 顾优的心里面想的是后一个。 “现在这里真的变成鬼城了。” 或者说全世界都是鬼城了。 只有他一个人类站立在原地。 既找不到动物,也找不到植物,只有单调的水泥地面。 顾优站在那里,好像站在沙漠之中。 天空中逐渐的浮现出了白色的月亮。 然后以月亮为基准点,一个人影慢慢浮现。 苏林出现在了空中。 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眼,有白色的光透过他手指的缝隙发散出来。 他站在天上,和地上的顾优对视。 苏林的表情看上去很安定,他和视频上面没什么差别。 顾优恶意的揣测他是不是表情总是这么神棍,不管是把别人变成藤蔓的时候,还是说着人类的未来的时候都是这样子,因为——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别人都说什么苏林冷血,顾优倒是不这么觉得。 如果法厄同还在的话,他也可以有这种安定。 他知道不管去哪里,自己都有一个可以撒娇的地方。 神永远都在倾听着人类…起码在倾听着自己愿意眷顾的人类的声音。 在祂们的庇护下面,人类总是很快乐的成长。 苏林遥遥的看着他。 再过上一些时间,苏林会慢慢的带着月亮走向地府,那里珀耳塞福涅等待着。 以前珀耳塞福涅也经历过几次人类毁灭,在她的叙述中,都是自己睡了几次又醒来了。 顾优现在觉得会不会是春神脑子笨到连世界毁灭…连自己死去过一次都不知道,只觉得是做了一场大梦。 又或许她真的笨得很彻底,导致新生的生命和死去之前没有半点差别,完全受限于自己的神职。 他希望法厄同也能够睡一觉醒来。 不过如果联想到法厄同说自己变成了太阳,而太阳的寿命极限又是多久,他就不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等到这个瞬间了。 无论如何,对于苏林来说,这都是十几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苏林很遥远的看着他。 顾优也看着他。 在光线之中苏林的面容有些模糊,但是他对顾优遥遥的做着口型,顾优看出来这是一声谢谢。 神眷者在对我说谢谢。 顾优茫然的想。 他站在原地,眨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看着苏林的时候感觉到视野模糊,并不是因为苏林浑身上下都披挂着光。 浑身上下都披挂着光的人是他自己。 而且他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填满了。 顾优眨眼的时候,多出来的泪水就向地上掉去。 它们原本会溅到水泥地板上面,把水泥地板上面的沙子变成泥巴,但是现在没有这样。 它们在距离地板还剩下几厘米的地方就漂浮起来,像是珍珠一样逐渐被光芒填满。 顾优呆呆的看着它们。 随便弹动了一下手指,像是弹一颗玻璃弹珠,那被光芒填满的泪水就瞬间弹射出去。 然后炸开。 被它炸到的建筑物整个变成了废墟。 “…手榴弹都没这么猛的。” 他嘟囔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变成了神眷者。 看威力来说,好像一点都不输给苏林。 [“我现在是神王了,我也有权利给别人一点恩惠吧。” “现在我就把这个恩惠给你。”] 他想起来法厄同说的话。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林刚刚会对他说谢谢。 十七岁的那年,顾优拯救了全人类。 第37章 第 37 章 如今, 一切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 杜松子也得准备一下,几分钟之后就要穿越了。 “不过说起来…我死掉之后你会怎么做?” 穿越之前这么问,好像有一点立fg的意思。 但是如果现在不问出口, 估计也就不会有机会了。 【解除契约之后, 我收集剩下的能量,会继续进行时空穿梭。】 【直到找到下一任宿主为止。】 “我不允许。” 杜松子说, “你陪我一起死吧。” 【……】 【之前苏林, 杜理, 包括后来的顾优。】 【我说要改造他们变成你的复活母体, 你都放她们自由了。】 “她们是她们, 你是你。” “你是…是谁把我带到这一条路上的?” 杜松子说, “你负起责任来啊。” 【……】 系统沉默了好久。 不知道它在这一段沉默之中到底计算了什么,估计是很复杂的权限问题吧。 它好像没有上级需要反映的资料库。 类似于那种出厂后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投诉的三无产品, 只是遵循一开始被设置的出厂设定而已。 估计是在计算自己的存续价值, 和宿主的命令之间的关系。 其中有万分之一或者千万分之一的可能,还会把她那一句‘是你把我给拉过来’考虑进去。 如果当时制造系统的文明有所谓的道德这个设定的话。 最后系统说了【好。】 “……” 反而是杜松子愣了。 【如果你死去, 我不会再找新的宿主。】 【我会关闭能源,格式化我所有的资料。】 【和你的尸体一起, 我曾经‘活过’的证据,也就是运载着我的数据和母体都会被销毁。】 【遵循您的命令。】 它停顿了一下。 如果系统是人形的话, 这种时候应该就是它小声换气的时间。 【我会与您一同‘死去’】 就算被这么说了,也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 倒不如说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更加让人恼火。 杜松子踢了旁边的石头好几脚。 她心里面想,做出这样子的姿态,又能够代表些什么? 当初她签订契约的时候, 它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只告诉了她, 她会得到的力量, 风险什么的完全没有讲。 然后就是穿越过去,然后就是她的头掉了下来,然后就… 她回想着更之后的事情。 想着这7天里面自己做过的事情。 别人的反应,她收到的信徒,还有肆意欺骗别人的快乐。 比起自己的力量有多增强,杜松子更喜欢的是把别人当成笨蛋随便耍弄的快/感。 这7天里面她做出了很伟大的事情,全世界的骗徒没有哪一个曾经像她这么辉煌过。 杜松子觉得就算自己死去。也绝不会是籍籍无名的。 她给这个世界带来过创伤。 “这样子就行了。”杜松子说。 倒计时刚刚好归零。 她要准备穿越了。 按西方的说法肯定是因果律,他们那边就叫什么宿命之类的吧。 搞得她不管怎么样穿越,都会直接穿越到洞府这里。 杜松子过去的时候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的时间。 和之前的洞府大门口不同,现在那里是一整片桃林。 作为植物神,这里给她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少年躺在桃树上,眼睛半闭着,手稳稳的搭在剑上。 银白色的靴子蹬着棕黑色的树干。靴子上的纹路都给人一种玄妙的感觉。 偶尔有一阵风吹过摇晃树干,桃花落下来的时候,就夹杂在他的黑发之间。 杜松子想这个人每次出场都好拉风啊。 自己以后的马甲最好也得有一个逼格很高的出场才行。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 还特别礼貌地问她,“你见过域外天魔吗?” 杜松子当时愣了一下。 “如果你说穿越者的话,可能说的是我…”吧。 那句话她没有说完。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视野在变低,脖子凉飕飕的。 几乎还没有感觉到痛苦。 他确认了这个事实的瞬间,杜松子的头就掉了下去。 “……” 那个时候的记忆太过于鲜明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现在比起害怕杜松子,更多的是想要报复。 她的心里燃起了怒火。 在修仙小说里面,那些人对于接近自己的人的敏/感/性都高得要命。 这个少年仙君也不例外吧。 好像从很久之前就在等着她一样,他半闭的眼睛慢慢睁开。 瞳孔是黑色的,但是总体给人一种很明亮的感觉。 他看着她。 放在剑上的指尖轻轻点了点。 杜松子对他挥了挥手。 表情轻松又自信。 “嗨,傻/逼!” 百谷泉一行走在东京的街道上。 他平常的行动范围相对固定,因为只要一旦出了那几个固定区域,被绑架的概概率就会直线上升。 平常一般有专车接送,并且有保镖陪同。 在此时… 这么拥挤又偏僻的街道,有着厚重的防弹处理外壳的轿车根本就开不进来。 保镖也被他留在了原地。 现在他是孤身一人前往这里的。 刘备当时去访问诸葛亮的茅庐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在心里面想着。 在前方,理论上来说,有一个占卜师等在那里。 他对于‘占卜师’抱有疑问。 这倒不是怀疑世界上有没有魔法这样子的大前提。 在红月事件之后是应该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怀疑这件事才对。 更何况每一次的事件都伴随着预言。 只是他对于超凡者会不会就这么出现… 尤其是刚刚好被自己那位喜好收集各种艺术品,神经质的亲戚撞到,又刚刚好推荐给自己… 鉴于那位亲戚在业内一向有冤大头之名,这个还是需要保持一定的疑问的。 但是这一次前来,当然不是只听那位亲戚一面之词。 很多家族里面掌握实权的人,都诚恳地对他说,无论如何都应该来这么一趟。 那些人明明只和占卜家见过一面——有些人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只是收到字迹潦草的几张纸条而已,就面色大变,转瞬之间成为了那个人的信徒。 就算耶稣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他想。 如果这么多的人都觉得占卜家是真材实料,那么就算不是超凡者,至少也应该是一个有着相应骗术才能的魔术师。 老实说后者甚至比前者更好,因为要好把控得多。 但是如果是前者… 如果是前者,那么自己现在就像是孤身前往巨龙的巢穴一样。 得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百谷泉一想。 他提前半小时到达预定的地点,之后又等了很久。 一小时。两小时。 手腕上的名贵手表一刻不停的运转着。 但就算不低头看,凭借自身对于时间的把控,他都能够精准到读秒的计数。 “两小时十七分钟又三十四秒。” 他等待着。 身上穿着的还是校服,背脊笔直。 路过的人有一些朝他投来诧异的眼神,想着港区的小少爷怎么会来这里。 但更多人对他视而不见。 百谷泉一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交涉在他来到这个地点时就已经开始了。 如果那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超凡者,那么所有的等待都是有价值的。 刘备三顾茅庐,占卜家就算让他切掉一根小手指,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但是如果是一个骗子… 那么也应该考虑这究竟是出于代价而沽,而故意提高姿态呢。 还是为了考验自己。 这是双向的东西。 但是。 百谷泉一在想。 如果这是一个骗子的话,那么有些拙劣了。 他在这里浪费了很多时间,并且为了这次会面缺席了一个重要的学术竞赛。 如果证实了那人的欺骗,他会给那人相应的惩罚。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旁边女孩子的声音。 那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这里了。 如果说百谷泉一跟这里只是单纯由于打扮,还有他的气质,让他和这里区别开来。 那么那个少女就宛如是某个3D电影的投影一样,和‘现实’格格不入。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没有听到脚步声,或者看到她从哪一个打开的门口走出来。 女孩子一边耳朵上面戴着耳机,似乎很激动的说着些什么。 “所以我都说了…那不算是我的失败。” 【什么不算失败。】 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就算自己没有心想要偷听,电子声一样的音波也依旧传递到了百谷泉一的耳中。 【你都被打到只剩下一点脑组织了…】 什么? 这是非常超出常规的话题,他忍不住投注了一点注意力。 “那之后不是也恢复了吗?我的不死性还是很强的。” “我被打成了这样子,可是他被弄得更惨啊!” “而且现在…他已经是我的战利品了,战利品。” “你明白吗?” “不属于那个世界的…他被我带到这里了。” 女孩子的声调很高,但声音不大,并没有给人嘈杂的印象。 似乎是为了平复心情一样,她深呼吸一口气,又叹出来。 “说什么天命之子被抢夺之后世界意识怎么震怒,那个世界本来就已经很想毁掉我了吧。” 那我把我自己中意的东西偷过来又怎么样? “而且他的记忆已经完全被洗成空白了,就算是婴儿都不会有这么干净。” “哼哼,你应该会懂的…不。只有你才会懂。” “要给一个完全空白的磁盘(大脑)输入数据(记忆),是多么简单的一回事。” “我现在只要找到最简单的,能够操纵他的能源就可以了。” 那种用剑的才能,对于天地法则的理解…你不想要吗? 他既然是那个世界最锋利的一把剑,我也要把他变成我的使徒(狗)才行啊。 “而为了这个能源…不管怎么说噢,现在就先告一段落吧。” “告一段落,我现在有新客户要去迎接。” 客户。 这微妙的触动了百谷泉一。 他这次拜访这里,有事相求,但也并不是无偿的。 真正能够无偿的去悲悯羔羊的也只有神明而已。 对于超凡者,或多或少的都得献上祭品。 “你就以顾客的身份去拜访那位大人吧,只要恭敬一些,基本还可以遵循着商品社会的交换法则。” 亲戚是这么对他说的。 之前一直都是‘那位大人’,或者是‘占卜家’的指代,没有确切说明性别。 而此前出现过的超凡者又大多是男性。因此他有了先入为主的意见。 但莫非…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了少女。 她穿着白色的宽大长袍。 上半身的布料很多,但是到了正常的超短裙的位置,就像是花瓣一样,长袍下摆柔软的分开,露出腿部。 红月事件后,这种装扮甚至算不上是奇装异服。 但是如果放在以前,可能会被认为是某个西方游戏的spy。 她的头上戴着大大的巫婆一样的帽子,怀中抱着一本书。 左腿是吊带袜,右腿则是松松垮垮的只到膝盖下方的袜子。 从泡泡袜再往上看去,可以看到大腿上的绑带。 绑带正常来说会用来固定衬衫,或是固定一把小刀。 在很多电影里面,甚至会拿来捆绑一把枪。 如果在这里遇到这样子的人,他不会感觉到奇怪的。 这里很明显就是充斥各种各样的垃圾——杀人犯,小偷和妓/女的地方。 但是那里却捆着一支笔。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女孩子朝这边看过来。 她一边还在和对方说着些什么,一边在大腿绑带上面一抹,就把那只笔抽了出来。 “……!”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杀意,气氛也很平常,简直就像是整理衣物一样。 但是少女手上拿着笔,像小刀一样朝他刺过去! 百谷泉一后退一步。 不知道是侥幸,还是时机真的卡的刚刚好。 就是他退出这一步的瞬间,开关按开,笔尖弹出来,最尖端和他的虹膜只距离不到一毫米// 他的左眼完全被遮蔽,甚至能够感觉到钢铁的冰冷。 少女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面,另外一只手臂伸得笔直。 她简直就像是拿着一把枪。 她问,“你在看哪里?” “” 百谷泉一尽量的把身体往后仰。 可是那支笔仿佛是追随着他一样,不管怎么做都跟着,都能够感觉到那钢铁的冰冷。 他的另外一只眼球小心翼翼地转动着,看到她抱在怀里的那本书。 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古书了,皮革制的封面破破烂烂的,上面画着一个歪七扭八的魔法阵。 标题是希腊花体字。 他认出来这是某个占星术士的名字。 他问,“您就是占卜师吗?” “我是向您委托的…” “向我委托的那个东京家族的大少爷。” “真的很没有教养。”少女说。 确认了是虚惊一场,她也没有道歉,只是保持那个姿势再次按了一下开关。 啪嗒。 笔尖往前伸的时候,百谷泉一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 但是并没有伤害到他脆弱的眼球,只是这么收了回去。 少女把笔重新插回吊袜带,简直像插一把刀。 她对他笑了笑。 那笑容里面满怀恶意。 之后和她的交流可能不会非常愉快。 百谷泉一在心里面这么想。 超凡者都是这么操/蛋的吗? 或者说,如果最后证实了这女孩是个骗子,他一定会让她的人生全部完蛋掉。 第38章 第 38 章 “这种事情完全是看心情的。” 杜松子说。 如果问杜松子强大还是不强大,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她从得到力量开始,如果不是对别人无条件的行使暴力,就是无条件的被别人行使暴力。 所谓的平等交战的对手, 是一个都没有遇到过。 而且虽然说在此前有过‘穿越’和‘接收系统’, 这两个对正常人来说的超级大奇遇。 不过杜松子并不怎么擅长打架。 某人拿拳头砸过来,武术大家会看穿他的招数, 然后进行格挡或者抓住他的手来一个过肩摔。 稍微会打架一点的同龄男孩子, 也会知道怎么看着拳头的方向来躲。 但是杜松子, 她绝对是那个傻傻的站在原地, 闭上眼睛的人。 不过在那之后, 在扮演法厄同的过程中, 她有了‘英雄’和‘女武神’的信仰加成。 所以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武术系的传承。 如果现在杜松子站在原地,然后360度好几个武术大家同时朝她攻击过来, 她的身体会知道怎么去反击。 简直是格斗游戏里面的自动AI。 不过你得知道, 格斗游戏里面的打斗,有自动AI的技能和攻击只是第1步。 最重要的还是谁来操作。 “我如果单单论操作论拳脚功夫…还有什么对剑的领悟, 天地大势之类的,肯定是比不过那个人的。” 她这样子说。 语气里面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无论如何, 她赢了,他输了, 这就是一切。 “但是笨蛋才会单纯凭这些和他打。” “人类为什么被称为人类?——” “我们跟猴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懂得制造并且使用工具啊。” “工具…” 杜松子哼哼哼地笑了出来。 “和那位孤高的龙君不同,我的身边,我的身后…尽是我可以使用的工具(信徒)。” 手中的王牌有这么几张。 首先是杜松子从始至终都和命运有关系。 尤其是大家相信她演出的所有希腊神系,全都在命运的掌控下运转。 “虽然说不太明确…还没有具体的形象。” “但是积攒的大量人类怨恨…毕竟命运把神明和他们的未来都搞得乱七八糟的嘛。” 也给杜松子积攒了相当程度的力量。 她把这些神职都加强到了自己的强运上。 让万事万物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这么会选地方。” 她穿越的地方是一片仙山。 敌人好像在天庭还有个什么司命仙君的说法, 地位高的一批。 “所在的地方, 起码在我的感知范围里面…不要说是其他人了, 就连个灵兽都没见到。” 全部都是植物。 一堆一堆的奇花异草。 而杜松子最出名的是什么? 她一开始从修真界这里抢过去的就是植物神的神职啊! 那也就根本就不用说什么了。 直接开始改造,把这些植物都变成自己的武器或者是饲料。 “普通的仙人的话,或多或少得吸收一点香火之气。” “祂们可能是从修真者修炼上来的,讲究什么‘纯粹’‘道’之类的,不过凡人的香火应该也挺管用的。” 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仙君本体是一条白龙的原因吧。 在天生神兽的前提下,竟然没有挂个一官半职去吸收别人的香火。 “附近也没有携带什么神国,没饲养一大堆能够给他提供信仰的肉畜(凡人)。” “…这不就很方便了!” 龙虽然说是天地的宠儿,能够吸收天地之气。 但是杜松子作为女神,还是植物神,你以为她做不到吗? 顶多就是他可能比她厉害个几倍而已。 这几倍杜松子随便吃几个仙草就可以抵消了。 她的血条至少比对面那个仙君厚了几千倍。 系统当时说什么‘你都被打的只剩一个脑组织了’,这个说法其实不很严谨。 “那片仙山里随便拿出去一朵花,泡进一条河里面,接下来让人去喝那条河的水,那条河流经过的整个国家人民都能够延年益寿。” 这样子的东西种满了一整山。 而杜松子把这些东西全部吃完了。 还是这么惨。 这就真的只能说是对方太强了的原因。 但她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就去那边的。 比起根本不确定的对战地点——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命运加成比较强,还是对面一整个世界的排斥比较高级。 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后盾——全人类。 “经过那场危机,全人类都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憎恨我,嫉妒我,他们想要力量。”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这代表着全人类…至少短时间内,都成为了我的信徒。” 他们自己相信神明可以对他们予取予夺。 “那我当然就可以这么做。” 这七天里面她做不了什么善事,原因就是善良是不可能这么迅速打动人心的。 “只有邪恶,只有彻头彻尾的邪恶才能够做到。” 当仙山上最后一株桃花枯萎时,杜松子的脚终于落到了地面。 而她对面的仙君已经不再保持人形。 他现在看起来是一条美丽的龙,并且终于有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伤口的切面是黑色的。 像是不断扩大的黑洞一样,不停的往里面侵蚀着。 那是杜松子给特地留下的冥府神力。 “感觉很恶心对吧?” 杜松子这么问。 敌人虽然看上去很人模狗样,没有跟她有过多的交流,也没有指责过她。 看她的眼神里甚至闪着悲悯。 杜松子现在不怎么看他的眼睛,但是她印象很深刻的是第1次见面的时候。 他就是用那种,看下雨天被丢进纸箱里面的猫,一样的眼神看她的。 在那之后她的头就被砍下来了。 感觉上仅仅是因为立场不同而互相争斗。 是那种‘换个场合,我们能够成为朋友’的人。 但是杜松子就是没来由的讨厌他。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种说明,说明她做的是错误的事情 “你算老几?”杜松子嘟囔。 你以为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是我愿意的吗? 你以为被你砍下头我就不会报复吗? 她非常的想要把他给弄脏,非常的想要把他踩到地上。 但现在这样还是赢不了的。 对方的血条还有一大截,这个人孤高也绝对是有孤高的理由的。 她现在怀疑他之所以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是因为他被驱逐了,而是因为他把群仙放逐了。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信徒,他自己就能够达成永动机了。 “龙族的血脉加成有这么bug吗?还是单单只有你一个人这么bug?” “理论上来说大家也给我提供了烛龙的信仰,我怎么感觉除了半不死之身,还有一定程度的操控时空之外,没有什么加成啊!” “但我这边也是很拼命的。” 她的手往旁边一握。 明明她握住的只是一片虚空。 却好像穿过了世界之间的间隙,到达了某个蔚蓝星球。 从中夺取了一些什么。 而在地球上,刚刚复活,还处于茫然之中的众人。 此时应该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衰老与虚弱。 在希腊的时候,杜松子制造了瘟疫,希腊的居民感觉到了衰老。 但那按照系统的说法,只不过是因为有点缺水而已。 “这回可是实打实的。” “我要走了他们一年的寿命。” “……” “你能活多久?” 杜松子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万年,两万年?还是所谓的与天同寿?” “龙族好像有这样子的记载…不过这里并不是这么高魔的世界,顶多比我们那边好几千倍…应该也就是等同于行星的寿命吧。” “蛮有限的。” “我这里的话,凭借之前给他们留下来的惊吓,在最近…起码在几小时里面,还是能够不停的借用他们的…” “啊。” 杜松子歪了歪头。 她感觉到了和几十亿人一年的寿命完全不成正比的信仰加成。 我不想死。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的脸上突然多了皱纹 我的头发开始有一点白了 我的皮肤开始有干瘪 神明还不满意吗? 还是我的所作所为又触动了哪一位隐藏在暗中的神? 你让我们活下去就是为了让我们受苦吗? 求求您,求求您…拯救我们 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那是货真价实的恐惧 “出乎意料。” “这么做了之后,他们反而能够察觉到我的恐怖——更加的信仰我了!” 杜松子把双手拍在一起,微笑了起来。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既不可悲也不需要被谁唾弃。” “但我是绝对不会默默无闻死掉的。” “我之前决定放过一些人,我之前还救过一些人,现在我已经完全放弃了。”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管是让我穿越还是让我来到你面前,我都讨厌的要死。” “如果能赢也就算了,如果我要输。” 杜松子认真的说。 “我就要让一切全部毁掉。” 不这样子怎么能够证明我活过。 “人民的平均寿命应该是60~70年吧,几十亿人,够我好好的用一段了。” “……” 白龙已经完全放弃理解她的话语了。 他一开始好像理解了一点点,说她是妖女。 后来说她是邪魔。 现在已经把完全放弃理解,把她当成必须去除的害虫(bug)战斗了。 对于这样子的人,杜松子也不再说什么。 她只是说,“在一切耗尽之前,一起玩耍吧。” 事实上我做到了。 杜松子想。 这段时间积攒的信仰全用完了,但神职凝练了好多。 真要说的话,就类似于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去换了房子的感觉。 虽然没有什么钱可以花,但是看着那些房产证…就是一个爽啊! “而且利用那些房产证(神职)也可以干更多的事情。” “实际上我现在不就是在做嘛!” 更重要的是她的战利品,现在已经被磨去了所有的傲骨。 直接把神魂按进太阳真火里面烧,附带全世界70亿人的怨念来洗刷。 在这种程度的对待下面别说什么司命仙君了,就算是天帝也会丧失掉所有的自我。 灵魂格式化听起来有点可惜,说什么剩下来一个空壳有什么意义…但是杜松子倒是没怎么想跟他进行交流。 她不需要他有自我。 “但是我很喜欢他的血统,高贵的龙…” “系统,你之前一直都跟我说什么使徒使徒的,想让苏林他们成为我的地上天使…但是。” 杜松子撑着下巴笑了。 “都是要选宠物(使徒),比起随便捡的可爱小土狗,我更想要有血统证书的名贵狗狗哎。” 对面的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并且绝对不会是好事。 她的嘴角流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她开口,“那个人说过来的是个同龄人,但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 “比我老好多…成熟?像个大人。” “……” ‘像个大人’,通常来说是用来夸奖的。 作为百谷家的下一任当主,如果真的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还得了。 但是被少女这么说,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复。 最后只是搪塞了过去。 “复活之后,作为苏林大人收取的代价,全球人类的寿命被削减了三分之一…是因为这个吧。” “干嘛怪到苏林身上?” 少女皱了皱眉。 “减得只是上限,又不是让你们全部老上几十岁。” “我觉得那只是你个人的问题。” “而且——” 她看着他。 “只是三分之一的寿命,作为神明垂怜的代价,不觉得太低廉了吗?” “……嗯。” 百谷泉一想这女孩真是傲慢。 你们你们的,难道她不被包在削减寿命的份额里吗? 这么牛逼也没见当时太阳坠落的时候她出来阻止啊。 而且关于值不值得…实话实说,本来也就是神明搞出来的烂摊子。 但真正敢这么说的人,全世界一个人都没有。 他默默的把话语咽下去。 如果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超凡者——普通的超凡者有胆子这么随便议论神明还有神眷者吗? 但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骗子的话,都不需要他去报复,总感觉这女孩下一秒钟就会遭受神罚。 不知道是不是领悟了他的眼神,少女又扬了扬眉毛。 “你不相信吗?” “您说什么” “你不相信我有着力量吗?” “把我介绍给您的都是非常可靠的长辈,他们并不是轻信的人。” 百谷泉一拐着弯子说。 “但是如果想让我相信…” 您或许还是要表现出来一些什么。 毕竟您开出来的解决这个事件的价码,可是史无前例的十亿日元啊。 他想。 “…嗯。” 她的指尖在大腿绑带的笔上敲了敲。 百谷泉一之前被那只笔指着,还有一毫米不到的距离,眼球就要被戳破。 但他现在看着她做出那个举动,一般人会认为是威胁,他的脸上戴着微笑,眉毛都不动一下。 如果没有勇气的话,他也就不会成为百谷家的下一任当主了。 不过少女似乎并不是为了威胁,倒不如说这应该是她的某种习惯性动作。 她拿出笔,打开本子,在纸上面随便画了些什么。 “……” 不懂的人看上去应该会觉得她是在计算什么吧。 她在本子上面写写画画。 笔尖和纸张接触,留下鬼画符一样的痕迹,头也不抬地对他说,“往后退三步。” “啊?” “你说要我给你展现我的能力,那就往后退三步。” “一步…两步,三步。太多了,再往前三厘米。” 明明连头都没有抬,她似乎对百谷泉一掌握的格外准确。 百谷泉一如是照做。 “……”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他。 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着恶作剧的笑。 “站在那里不要动哦。” “……” 百谷泉一如是照做。 三秒钟后,他头顶的居民楼窗户打开。 一个中年主妇探出身,把一桶污水泼到了他头上。 第39章 第 39 章 情况从这里开始变得有点复杂。 百谷泉一被泼的时候, 他甚至没有什么感觉。 他只是觉得头上更重了一点,并且有点冷。 隔着压过眼睛的水雾,他听到了全世界最讨厌的笑声。 那水绝对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 用来洗涤人心的圣水, 甚至连自来水都不算。 它是被泼出来的。 在这种脏乱的小区,被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妇女给泼下来的。 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闻到氨水一样的味道 理智回复的时候, 他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冲出去。 冲出这个街道, 和其他人擦肩而过。 一开始他觉得这里的人口平均面积毫无意义的小, 觉得他们在挤在这里,就像是老鼠挤在老鼠笼子里。 但是现在,跑出去的时候,因为他身上的水,没有人靠近他。 他们远离几步,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跑过去。 他一直跑到街道的门口, 在那里停着那辆黑色的,有防弹处理的, 闪闪发光的汽车。 他上去, 把自己给处理一遍。 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重新过去的时候,少女吹了个口哨。 “你连头发都洗了呀。” 她的言行看起来非常的符合这里。 下流,卑鄙并且无耻。 但是她那个口哨还是没有成功的吹出来。 或者说她做出了一个要吹的样子,实际上还是不能正常的发出声音,感觉就像是对着空气吹气一样。 通常来说就是贫民窟的少女, 她可能觉醒超凡能力,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贫民窟的渣子。 她觉得百谷泉一是大少爷, 特别娇生惯养, 因此被激起了毫无意义的胜负心。 但是少女没有这样子。 实际上少女在水泼下来的时候还特地往后退了几步, 让自己不要被波及到。 她站在那里依旧干干净净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闪闪发光。 百谷泉一心里面想这算是什么? 她之前做的那个难道是预言? 只是一盆泼下来的水而已。 他更倾向于她叫了一个人,在那里时刻观察,看到她的某一个举动就把水泼下来。 在小说里面,的确可以通过不明所以的预言来人去避免什么。 不过那一般都是避免一发子弹,而不是一桶脏水。 百谷泉一看着她,眼睛里面闪现着怒火,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他觉得做出这种事情来,少女应该也有所觉悟了。 如果她没有能力的话,她就得准备好被报复,包括上面那个没有教养的中年女人。 他说,“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吗?” “啊? 少女好像有点讶异。 “这样还不够吗?” 她简直像看一个受/虐/狂。 已经被一桶水泼过之后还不够吗? 百谷泉一努力地忍耐,让自己不在这里暴打她一顿。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一遍,比如说自己觉得她是在那里安排一个人泼水之类的。 对这个说法,少女用鼻子哼笑着否定了。 “如果是我的话…泼下来的绝对不会是脏水而是浓硫酸噢。” “因为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讨厌。” “不过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的话——” 她又在自己的本子里面随便翻了翻。 不是在本子里面现写,而是翻了翻之前的。 本子有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远远看过去简直像是诅咒。 也有几页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图形而已。 现在她看到的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图形。 只有一个笔划,看上去像是一条蜿蜒的蛇,又有点像是环山公路。 那条线的周围有好多个小圆圈,看上去有点恶心。 像是小蝌蚪,也像是蛇身腐烂的蛆。 她看着那个,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就彻底不搭理他了。 少女看向街道的入口。 这鬼地方真的是人挤人,汽车开过来要很艰难的才能过去,并且大概率会在中途被用钥匙划刮花。 但入口处还是很宽阔的。 并且就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车道旁。 你得从那个车道专门开进这个小口才会挤进贫民窟。 她看了看那里,车来车往。 而附近的人依旧拥挤的好像是沙丁鱼罐头里面的沙丁鱼。 一秒两秒三秒,她嘴里面念叨着什么计算着,手上拿着笔。 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 无论之前再怎么觉得这是一个骗子,这是一个没有教养的穷鬼。 但是真正对上那双眼睛,他还是害怕。 他看着她的双眼,那看起来更像是一层玻璃。 你去水族馆里面参观,透过这层玻璃看到被关在房间里面的海洋,还有凶猛的海洋生物。 他透过她的眼睛,看到的是更加宏大的某种东西。 有一个瞬间,百谷泉一觉得自己跟那种东西连接了。 他现在知道自己的亲戚之所以相信她,就是因为他们也有这种连接的感觉。 但下一秒,少女眨眨眼。 又好像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眼睛,虽然依旧很美丽,但是没有再给他什么连接的感觉了。 “现在往右边五米。” 往右边五米,这听起来就比较大了。 但现在问题是要不要照做。 现在往右边5米,突然出现一个持刀暴徒往他肚子上面捅一刀,这倒是有点可能的。 如果少女说什么‘如果不做你就会怎么样’,百谷泉一应该会照做。 但是少女只说了这么一次,然后嘴角就挂着莫名其妙的微笑。 那微笑看起来有点恶意,也有点像是普普通通的恶作剧。 如果她又骗了我—— 或者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问题就是我究竟是待在这里会不幸,还是过去会不幸。 她很讨厌我,已知上一次我听从她的话,过去了几步之后就被脏水从头淋到了脚。 如果现在听她的… 他的心里面想着这些,但是脚步已经自动的往前旁边开始走了。 他所在的是一个很奇特的国家,如果你的地位低人一等,那么你最好无条件听从上司的命令。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比较高级呢? 百谷泉一站到了那里。 并不像之前一样,只是后退三步还得被少女调整。 现在他的脚步就像是被尺子量的一样,稳稳的站在了那个地方。 他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是暴露在游戏屏幕上面的NPC。 已经有一个代表瞄准符号的小圆圈锁定自己了。 少女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行,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真正的笑。 预言家从来都不是靠自己揭露出谜底的,都是靠真正发生的不幸。 他听到了爆炸声。 或者说最先看见的是几乎致盲的火光,然后才听见轰隆轰隆的爆炸声。 人们的尖叫声,街道两侧玻璃的破碎声。 还有钢管滑落,穿透人体,像是用牙签插进番茄一样的扑哧扑哧的声音。 他现在明白少女在本子的那一页,画的那个类似于蛇一样的痕迹是什么了。 那不是蛇,有点像是公路。 但更可能是一个失控打滑,在路上面横冲直撞的重型卡车。 并且非常该死的,那个卡车上面还满满运载着钢管。 这附近有工地,如果要给那边运送原材料的话,走这一条路算是近道。 而她在那个蜿蜒的痕迹旁边画的那些小圆圈。 就是现在在自己的面前,一个一个被穿透过去的番茄。 他们好像原来是人,但是被砸碎被穿透成那个样子,看上去就是仅仅像是番茄。 他们身体里面,红色的果汁还有果肉爆出来, 洒在地上。 一开始他们还在逃跑,不过被穿透的话就会被钢管带着身体往前倾,然后就砸到地上。 百谷泉一站在那里看着。 他觉得自己的心僵硬了。 她知道这些吗? 预言? 为了说服自己而炮制出这一个场面? 不,就算是愿意为了骗自己而制造出这么一个残忍的事件,她也不可能把时机把握的这么刚刚好。 卡车撞翻了几个被弃置在原地的食物小摊,挤压人群,在人们艰难的叫声中,把他们当成沙包来起到缓冲作用。 最后撞上了某个居民楼,然后终于艰难的熄火了。 他看到驾驶座上面,司机的脑袋全部都是血,头上亮晶晶的,落了满头的玻璃渣子。 但卡车后面运载着的钢管依旧在往前滑落。 在这里,在这个人群拥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方。 那条曲线旁边画了多少个小圆圈? 百谷泉一只看了它一秒钟。 而在现在这种时候,越是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越是记得莫名其妙的清楚。 一个两个三个,一片又一片的红色在他的眼前爆开。 百谷泉一数到第七个的时候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骚乱已经结束了,现在比起钢管和爆炸造成的直接伤害,人们踩踏的时候受伤的人才比较多。 被压在底下的人,发出像被捂住口鼻的猫一样的惨叫声,它透过人群飘过来。 死者现在数不完的,但是他之所以停下来。 是因为——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你往旁边走五米? 少女的嘴角挂着不折不扣的笑容。 她旁观着这一切,好像是一个导演在一帧一帧的回放自己拍下来的景象,看看这到底合不合她的心意。 一枚钢管朝着百谷泉一穿刺过来。 第40章 第 40 章 他这个时候应该逃跑的。 明明当时还是可以逃跑的。 但是什么东西, 不是风,不是人们的尖叫声和远处的推挤,而是命运把他定在了原地。 钢管在他的面前放大, 他的脸颊已经能够感觉到呼啸的风。 他的头发被吹起来, 他张开嘴呼吸,能够吸到铁锈味。 它擦着他的脸颊过去。 他一直以为它会精准的, 真的像是狙击游戏里穿头而过的子弹一样,打爆他的头。 但是没有。 它擦着他的脸颊过去。 在他的旁边是1楼商店的橱窗。 钢筋的头砸在那上面, 橱窗的玻璃像是水波一样震颤了一瞬。 玻璃碎裂, 像雨滴洒落下来。 他看到它们在地上,和原先泼下来的水混在一起。 阳光洒在那上面的时候,泛着粼粼的光。 如果他没有往左边走5米,钢筋本来不会擦肩而过的。 他看到他原来站着的地方依旧很干净,甚至连那些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都没有落到那里去。 他心里想,这是不是她显现力量的方法? 是不是只要我不听从她, 就什么都不会有? 她能够预知到一种命运,能够随便的把别人带到不幸里面。 让他们旁观灾难是什么样的, 又刚刚好不让他们死在在那里面。 而人类原本的命运, 原本平庸的命运,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这么想吗?” 少女问。 就在下一秒钟,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原来有一桶脏水当头泼下来的地方。 哗啦。 那个中年妇女重又探头出来。 大概是受到下面的喧闹所吸引吧,她的眼睛里面闪现着远处的火光。 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她很激动的一挥手。 窗边花盆直接砸到了地上。 “……” “如果你当时站在那里,你就直接死掉了。” 少女若无其事的说。 她的确看透了命运。 百谷泉一想。 并不是当时能够看到卡车失控的轨迹, 她连接下来的人群会如何推挤, 接下来钢筋的运转轨迹。 甚至最不可捉摸的, 人类在看到这一种景象之后,他们恐惧心的波及范围,少女都已经看清楚了。 此时距离卡车当时失控过去了大约5分钟。 他的眼睛瞄了一次手表,发现是6分13秒。 百谷泉一受过严格的训练,就算没有时钟,他也可以在心里面一秒一秒的计数。 这如果到了流落在野外,或者被绑架的时候会非常有用。 他大脑的时间精准程度堪比瑞士出产的手表。 这也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的。 不过在现在,偏离了一分钟。 这应该也是因为他受到的惊吓过于强大了吧。 百谷泉一的喉头有点干涩。 他在开口之前不得不咽一次口水。 他问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 少女愣了一下,她一页一页的翻着自己的笔记本。 “你在问原理吗?跟你好像有点难以解释。” “占星数和灵数的原理你理解多少?呃,现在你们好像都讲什么科学科学之类的,那你知道拉普拉斯妖吗?” “我是说为什么不救他们。” 百谷泉一说。 “……” 少女彻底愣了。 她的手还摁在笔记本的某一页。 那一页没能彻底的打开,风吹过来的时候,纸片在她的指尖轻飘飘的飞舞着,就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 她把笔记本合上,他看到皮质封面。 那肯定是某种动物的皮,但是现在他总觉得那东西应该不只是‘动物’的皮。 这么熟悉的感觉,就算因为时间而干瘪了,也依旧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那东西该不会是… “按照你们的说法,占星师算是祖传职业,我也是有老师的。” 中途也会遇到过来找茬的家伙。 少女若无其事的说。 “其中特别讨厌的或者特别值得尊敬的,我就用诅咒的方法把它给缩小。” “你见过之前直播里面的西比尔吗?她本来也是不死的,但是因为衰老而缩小得只有一个沙子这么大。” “那,通过特别的法则把他们给萎缩成一个笔记本的大小,应该也很轻松吧。” “……” “开玩笑的。” 她吐了吐舌头。 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至于你说为什么不救他们。” 少女很理所应当的说,“为什么要救呢?” “就算不在这里死掉,你们也会在其他地方死掉啊。” “……” 就在这个时候,百谷泉一理解了一件事情。 这个人绝对是超凡者。 强大不强大算是另外的一回事。 如果是在红月事件发生之前,他总觉得大多数超凡者,起码初出茅庐的那种,战斗力应该比不过一架战斗机。 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们也可以通过配置简单的□□或者硫酸来达到某种破坏力。 问题是那一种感觉。 那种完全把人类当成家畜的冷漠感。 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类,哪怕是那些无法理解每年的花费小于1亿元要怎么活下去的,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超级大小姐。 对自己的同类,或者说是对同样有智慧的生物有这种冷漠感。 “不过你竟然会问我这种问题,真奇怪。” “我一直以为人类之中的有钱人和没钱人是两个物种,你们既不关心也不相互理解呢。” 你莫非是一个大好人? 少女还在那里思考着些什么。 发生了这一次悲剧之后,她身上冷漠的锐利感减少了好多。 也许是因为发生了这一次事情之后,百谷泉一再也没有办法正常的对她抱有敌意或者讨厌她了。 他只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像是从电影里面走出来的人物。 她跟他才是真正的无法相互理解。 百谷泉一咽了一下口水。 他问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你是神明吗?” 强大。美丽。无恶意,但总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只会对自己看中的对象施以恩惠。 还有最重要的,无论如何也不会玷污自己的名字。 “什么?” 少女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她的嘴角似乎又泛起了笑意。 远处依旧传来骚乱还有火光,他看到黑色的烟雾冲上了天,还听到了救护车和警笛的声音。 但是那些都与少女无关,她站在那里就自成一体。 一切都只是背景而已。 “如果我是神明的话。” 她说,“一次事件10亿元的价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我出手的。” “…那有什么能够让祂们心动的吗?” “信仰或者爱,永远都只有这两个东西才行。”少女说。 然后看着他微笑了。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占星术师。” “因为我们家族职业是祖传的,并且我的每一个长辈的名字都会加到我的姓氏上,所以如果名字要全部说出来大概有几万字左右,你应该也记不下来吧。” “三天前我接受了你叔父的委托,决定和你一起解决东京上流人士的诅咒事件。” “这次事件解决之后,你们会支付给我10亿元的报酬,我要全部现金一次付清,你可以接受吗?” 她问他。 他点了点头。 少女微笑起来,她把他的手抓过去按在了笔记本上。 “那么,契约成立。” 真正摸上去会发现不同于干瘪的外表,碰触的时候好像是在碰触另一个人类的肌肤一样。 甚至能够感觉到上面的温度。 “……” 过了几秒钟之后,百谷泉一才知道那原来是自己的温度。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不管是疼痛还是疲惫,还是当时被复活的时候支取的三分之一寿命的报酬。 但是等到他把手给拿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左手——本来经过保养,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白色的手。 现在已经变成了干瘪的棕色,皮肤软软的耷拉着。 “如果你违反了契约。” 少女理所当然的说。 “你就是我的下一个笔记本了。” “……” 这人还真的是小恶魔啊。 “嗯,顺带一提,因为是离家出走状态,你们之前虽然给了我报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去要租房子或者找可以住的地方,她们就跟我说什么没有身份证住不进去。” “所以我最近一直都是睡在桶里面,沿着河漂流来着。” “……?” 少女接下来说,“如果你已经决定委托我——计算命运线的轨迹也是很麻烦的,我可是为你免费计算了两次呢,试用期也该到了吧,那我就要申请更换一个住处了。” “嗯…” 她的手轻轻点着自己的嘴唇。 “起码要给我准备一个单价不小于1亿元的大宅子才行吧。” 最好还有一个祭坛,一直有不穿衣服的处/女围着那个跳舞,对我献上祈祷,那就更好不过了。 “你意下如何呢?” “不…这个再怎么说也…” 不过这人原来之前惨到睡木桶的吗?? 总感觉超凡者们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 不管是对于生活还是对于死亡。 “如果不行的话,那么接下来你可能就要跟我一起住在这里了。” “顺带一提,根据预言,由于我在这里就能够牵引命运之线,所以这里接下来一天之内会发生37起谋杀。” “谋杀…?” “还有两起爆炸案件,而且会有异端,我管她们叫异端,你可能叫她们是什么新兴宗教家,会在这里举行血祭。”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吗?” “……” “我觉得您这样高贵的身份住在这里实在委屈!” 他深深地对她鞠上一躬。 “请务必让我为您寻找新的住处!” 第41章 第 41 章 严格来说, 杜松子这一次玩的真的还蛮开心的。 之前的7天她的剧本排得紧凑的要命。 996都没这么厉害的。 虽然说工作的主要是系统。 杜松子是无良甲方,拼命地提意见,还会挑刺这个不可以, 那个不可以就是了。 那都是为了和仙君的大决战。 现在大决战已经成功解决了, 她也就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都是为了自己开心好了。” “这一次的目的主要有两个。” “一个就是我要作为命运的掌控者而活动。” 【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占星术师。】 “唉呀,这在我的故事设定里面未来也是很厉害的, 可以直接操控命运…起码在这一次副本里面应该可以做到。” “应该可以吧。” 如果没有其他的参与者又随便改我剧本的话。 杜松子不确定的嘟囔了一句。 她之前的剧本总是很容易被神眷者改来改去。 主要也是因为杜松子也很容易看着气氛,觉得‘这样子也蛮好玩的嘛!’就答应下来了。 “总而言之我得加强一下这方面的印象, 因为我的战利品是…他的灵根什么的可全都在我这里呢。” “只要拿到就可以捏出一个很不错的神职了。” 其实在这之前, 杜松子剧本也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纰漏的。 【或者说从头到尾都是纰漏。】 “因为只有7天的时间,基本上一拍脑门就得想出一个计划,你还指望有多强啊!” 智囊团的话,一眼看上去,漏洞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100个200个。 而是“这种东西能够成立, 前提本身就不对!” 但是问题就是真的已经出现了。 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大海啸,出现的时候你当时应该想的不是全球的地质运动怎么怎么样, 物理法则怎么怎么样。 “而是现在就疏散居民, 现在就来准备好抗灾设施啊。” 杜松子给予大家的… “起码恐怖,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而且最重要的是,最后她跟仙君决战,也是毫不客气的把地球当成自己的饲养场,一口气抽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寿命。 “也不算是1/3啦…人类的平均寿命好像有80年还是70年来着, 我们的科技好像还蛮进步的。” “如果我真的抽了每个人二三十年的寿命的话,老年人要死一大堆。” “我又不是刽子手。” 只不过按比例算稍微抽了一下, 所以才需要这么多。 “要不然的话每个人1/5就差不多了。” 杜松子在那里想着。 不过无论如何她是赢了。 并且给予他们的伤害, 都确实的存在。 她那个时候演出的剧本里面, 说时间倒回。 “什么倒回去啊,顶多就是解除他们一直有的那个太阳降落了的幻觉。” 要不然的话就没有办法证明,为什么到明明时间都倒流了,但是红月事件带来的科技影响依然在。 【我倒是有让一些最简单的社交网络通讯卫星回复。】 【但是那些军用科技…】 “什么原/子/弹核/弹之类的,就算恢复了,我也不懂用啊。” “干脆就继续废着吧。” 杜松子很随意的说。 而且最重要的是,神明也是动动手就撕裂大陆架,或者毁灭一个星球,如果人类的科技也进化到了那一步,谁还会去信仰神啊? “现在大家的想法基本上都是神明无法去干涉另一个神明,更别提希腊神话里面,如果按照背景,大多数人都是按照红月女神的剧本来演的。” “‘就算是法厄同的时间倒流,也只能豁免掉一部分的权限而已。’” “托这个的福,我的信仰倒是上升了。” 【…但这个借口听起来真的很假。】 “说神明根本就是骗子,欺骗了所有人,这个还比较靠谱一点。”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失去了寿命嘛。” 各国也在努力的引导着舆论。 估计也是因为不管他们相信神明,还是不相信神。 他们现在都知道有一个叫苏林的人,他莫名其妙的就是相信这里存在一个神,并且给了她所有的信仰。 并且这个叫苏林的人也不知道搞了什么,总而言之全球人类的寿命真的缩短了1/3。 “苏林说自己复活了全部人…他是这么相信的啦,我也很愿意让他这么相信。” “因为现在我的手上的复活权能已经逐渐的可以凝聚出来了。” “但是实际上是怎么回事——” “那些大人物心里面总是想着阴谋论阴谋论之类的,没有关系,只要给他们确实的拳头就可以了。” “当他们跪在地上的时候,我是不太介意他们做什么梦的。” 杜松子说。 现在她应该已经算得上是很强了。 “目前的主要目的就是凝聚出来一个命运的神职。” 然后—— 她轻轻的吸气,又轻轻地叹气。 “那边好像发生了很大的骚动,死了…” 【一共三十二个人。】 “不过如果新闻报道出来,估计会变成十几个?” 【想多了,那边的记者已经在和政府人员交涉,出来的数字是6~7个。】 “啊,这么少的吗?” 【已经算是多了,如果是在平常事件里面,估计会说一人或者零人死亡。】 【只不过因为这一次的神明事件之后…】 “社会也是需要稳定性的。” 杜松子说。 之前百谷泉一被泼水的时候,还觉得是杜松子,准确来说是她的占星术师马甲搞的。 这倒也不算错。 她已经有了一部分操纵命运的神职了,只要简单的许个愿,‘让对面的那个人随便倒一下霉’就可以做到。 但是接下来的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完全是科技的力量。” 在科学上面有一种拉普拉斯妖的说法,如果说一个人可以知道现在的每一个分子的走向,它就可以预知到以后的所有的未来。 系统的计算力就算做不到也差不多了。 它会给杜松子预告。 车祸案件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还以为你会救他们。】 “为什么?我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杜松子说。 她其实可以解释的更多。 比如说这个是社会正常运转下面的小概率事件。 就算救了,那些人也依旧会各自陷在各自的不幸之中。 但是这些情绪只出现了一个瞬间,就被她用“心情不太好”替代了。 “而且我现在要做的…难道不是一件更伟大的事情?” 【哦,那个…】 她笑了起来。 “我可是真的真的真的。会拯救这个国家哦。” 这就是为什么她这一次会选择日本作为登场舞台的原因了。 如果单单只是要‘命运’的话,不管是北欧还是希腊那边,命运元素都更加深刻才对。 “我很讨厌仙君,他看我的眼神完全就是看垃圾。” “我又不是学校里面每一次都考最后一名,拉低班级平均分的坏学生。” “他也不是我的老师啊。” “但是他也教会了我一件事。” 她说。 “神之所以存在,不单单只是因为别人的畏惧。” “我们也是需要功绩的。” “我要货真价实的成为救世主。” 和开普勒住在一起已经有7天了。 没错,开普勒,这就是她的名字。 当然不是说就像是之前的法厄同或者农神得墨特尔一样,那位历史上面赫赫有名的天文学家也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是以十几岁的少女形态。 只不过按照她的说法,她的家族世代传承,并且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会加在下一个传承者的名字上面。 要称呼也不是很好称呼。 最后她随便选取了一个中间名,说“你叫我开普勒好了。” “……” 不过说起来,原来那位也是占星术师之一吗? 不,好像在那个年代,本来天文学家就被称作占星术士来着。 他的心里面想着这些,最后还是这么称呼她了。 真正相处之后会发现跟第一印象不同,少女其实并不是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的家伙。 不过如果你对她说杀了我吧,并且真的以委托的形式说出口,少女应该也会非常开心的点点头,然后随意的指出一条路来让你去死。 “感觉上像是高压电。” 一般人都会避开,但是如果你非得去按那个红色的按钮,或者说用湿湿的手去随便的抓住她。 那么死掉也算是活该。 “我其实还是蛮好相处的。” 少女这么说。 他对于这点也或多或少的相信,毕竟是在没有钱的时候,就直接睡了好几天的木桶的女孩子。 百谷泉一当时完全是被吓到了才对她承诺的住所更换,不过既然承诺了就得实现。 合同精神是必须要有的。 更何况现在他的一边手还是木乃伊一样的枯萎样子。 少女当时提出的要求是‘我要住在单价不小于1亿元的房子里面’。 这种既不要求占地面积,也不要求风景,只是用单价来形容的说法,真的很有拜金感。 但是他真正给她安排的房子却翻倍了还不止。 真的是从首相府那里出借的历史悠久甚至有着文化遗产价值的房子。 至于她说的‘祭坛’和‘不穿衣服的处/女’… 这一个词出来的时候,都让他忍不住有点想抚上额头。 但也给她安排上了。 当然不是由百谷泉一自己,这些手下人自然会去做。 对此少女没有说些什么。 只是在第七天的时候,她突然坐起来,背一瞬间直直的。 他甚至看见她的头顶有一根头发,像是天线一样直立了起来。 她说,“有人在对我祈祷。” “有人在对您祈祷…” 百谷泉一想了想。 “您之前说的祭坛,我们为您准备了巫女。” “这样子。” 少女说,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总觉得她很满意的样子。 当天晚上,开普勒推开了他房间的门。 在这个家里面,任何一个房间都是不上锁的。 因为本来也就没有锁这样子的设施。 但是通常来说,如果客人想要去到一些主人并不允许她去的地方,那么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女仆就会上前,温柔的拦下她。 但开普勒自然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畅通无阻的。 她打开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百谷泉一有着充分的警惕心,睡眠也很浅。 如果受过训练,你也能做到。 不过代价就是他总会有点睡眠不足。 她打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坐了起来,并且手已经按到了床头灯上。 另外一只手在枕头下面,握着枕头下面的手/枪。 看着少女背着光站在那里的背影,他才放松下来,并且非常庆幸自己不是裸/睡。 这倒不是出于什么羞耻心,而是他觉得如果被她看到,不是自己捂着胸口尖叫,而是少女会直接以‘让我看到脏东西’的名义把他当场杀掉。 她说“我已经休息够了。” “休息…够了?” “嗯,我之前为你免费占卜了两次,我给自己立下的规矩就是占卜一次要休息七天。” “正常来说应该会休息到一个星期后。” “不过现在,有着女孩子们的信仰之力补充,我感觉已经休息够了。” 她精神满满的说。 “所以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吧!” “…” 百谷泉一沉默了一下。 他看了看旁边的钟表。 他的心里面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是他需要一些确实存在的证据。 凌晨3:23。 “现在开始工作…?” “嗯,我们的目的地很远,所以你现在就可以去准备接送我们的司机还有车辆了。” “顺带一提我讨厌颠簸的感觉,所以希望使用底盘比较重的车辆…里面如果有小冰箱和空调,还有小型的电影院就再好不过了。” 啊,那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个直升飞机? “……” “我搞不懂,剩下的事全部都交给你了。” 她说。 “总之现在就开始动起来吧。” “接受了你们的委托,我也不会一直闲置下去——我可是很勤奋的!” 这7天里面待在宅子里,除了打游戏和不断的使唤别人之外什么都不做。 只要任何地方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就会以‘你真的想让我把这东西给毁掉吗?’‘它跟我的星盘运势不合!’的威胁让别人从头再来。 号称占卜一次要休息一个星期,并且一次委托单价10亿日元的少女这么说。 我可是很勤奋的! 百谷泉一只感觉到眼前一黑。 他真的要和这玩意共同度过接下来的委托时间吗? 第42章 第 42 章 理论上来说, 给她10亿元的委托费也好,满足这位大小姐麻烦得要死的要求也好。 “就算是实验室里面变动了01℃就会发生大爆炸的溶液,都没有她这么麻烦的!” 侍女们对管家哭诉着。 再加上其他的一系列要求, 在明面上的原因, 都只是因为她接受了他们的委托。 这是作为这个委托的附带报酬而已。 但是实际上,能够认识超凡者, 并且让下一任家主和她朝夕相处… 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其价值所在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少女说,‘你会跟我住在一起’, 百谷泉一也没有反对的原因。 因为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倒是没有准备和她生下一个孩子, 以这种目的去接近女性未免太过于无耻。 不过这句话如果说出来肯定又会被她嘲笑,‘你明明才十六七岁,为什么想法这么老成啊?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叔叔之类的?’ 只不过觉得跟她保持友好关系,或者说以后这位成为神之后… 她说自己不是神,那应该也就真的不是。 但是她既然能够接受巫女的祈祷,那就证明至少有着类似的性质, 或者正走在相关的路上。 如果自己之后能够成为她的信徒也是好的。 不过现在,百谷泉一对于她, 总是会有一种额角抽动的感觉。 他的生性不知道应该说是死板还是正经, 虽然说也会有变通和运用权谋的机会,但是对于这种完全跳脱于常识之外的女孩子,则非常的不擅长处理。 一直到少女过来推开他的门,说‘我们去工作吧’。他才想起,他们原来还有一个委托。 就是解决东京上流人士的诅咒案件。 “您知道具体的情况吗?” “之前隐隐约约的听你说过。” 少女说。 她现在真的坐在有空调和小冰箱的车子上面, 不过家庭影院则在后面拖着的另外一个房车上。 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去那里。 至于那个房车要如何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行走… 则完全是司机还有共同维护这里的官员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少女只需要享受即可。 “我是绝对不会去关心母鸡如何下蛋的, 不过我要吃鸡蛋。” 她是这么说的。 这人在肆意妄为的程度上面也绝对是超凡者等级的。 她一页一页的翻着资料, 真的是翻, 那些白纸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然后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她的脚边。 在她的脚边,那些资料纸已经像是雪一样的落了满地,已经看不见汽车底部原来的长绒地毯的痕迹了。 “据说是自从某一天开始,你们这里的人就被诅咒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三个人。” “哎,不过为什么会觉得是被诅咒?” “我倒是可以通过照片看到魔力了啦,你们是怎么想的?” “嗯,这个…” 百谷泉一很无奈的说,“正常来说,生病,不管是小儿麻痹症也好还是肌肉无力症也好,人体一般不会长出鱼鳞。” 眼睛也不会突然分裂成十几个叠在一起,突出眼眶,像一个果子一样垂落在那里的。 “哇,那听起来真的很恶心。” “我还以为你们会觉得那个是太阳毁灭之后的辐射导致的疾病呢。” “倒也不是没有人这么猜过…不过判断是诅咒,自然是因为他们之中有着某一种共通点。” “某一种共通点——嗯。” 少女点了点头。 “都是一群很了不起的人渣呢。”她说。 之前说什么东京上流人士诅咒事件。 这个上流人士的说法就非常的奇怪。 在百谷泉一的家族里面,有部分人是可以直接叫名字的。 因为那部分人,你在报纸还有在新闻上面,都可以看到。 某某某出使什么什么国家,某某某提出了什么什么政策。 这都是正儿八经的内阁成员,能够操控这个国家走势的人。 但那些‘上流人士’ 就真的只是因为幸运出生在这个家里面,并且没有多余的野心,也因此避免了毁灭的结局,就这么幸福的享受自己人生的家伙而已。 不过应该说是幸福吗?他想。 那些人出生到现在应该没有受过任何的挫折,同样也没有任何的特别想要的东西。 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了,什么东西是不自己不能够得到的。 ‘你是分家的人’,‘你不能够去和你的哥哥作对’,‘不能够去参政’,‘不能够去参军’,‘商业…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要几个小公司,但是不要和谁谁谁去争抢什么股权’ 一开始别人就已经在他们的面前划下来,哪里不能去。 取而代之的是,其他都可以获得。 就是这么麻木的,行走在固定路线上面的人。 他总觉得那种自动运行的火车都比他们要自由一点。 “但是这并不是他们做出那些事的理由。” 简直就像是要把自己的空虚加倍的发泄出来一样,那些亲戚们总是喜欢给别人带来不幸。 “这一个是开车撞死了一个几岁的小女孩。” “上面记载说什么是意外…意外怎么可能会来回的碾来碾去啊,最后不都成了肉饼吗?” “那一个是什么?呃,收养了孤儿院里面的小女孩,然后跟她搞…” “呃,我说真的,你们日本人都是恋/童/癖吗?” “这个又是…啊,这个还上报纸了。” “这都被说是希/特/勒第二了,这种案件你们是怎么压下来的?” 她一张张的翻着。 从她的评价来看,就算她是以这种速度来翻阅的,应该也大致把握了那些受害者的共同情况。 虽然说这些‘受害者’,在这一次的诅咒事件之前,都是毫无疑问的加害者就对了。 最后开普勒得出的结论是,“那些人死掉也无所谓了啦。” “嗯。” 出乎她意料的是,百谷泉一也点了点头。 “……?”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之类的话。” 她中途停顿了一下,估计也不太能够想象到。 “他们在法律上应该被制裁。不,他们的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刚好的卡在线上面。” 百谷泉一说。 “因为有着巧妙的掩盖证据的方法,因为请了足够好的律师,因为有着庭外和解这一种说法,让对方主动撤诉,所以一直幸运的活到了今天。” “如果我们的司法界进行一场改革,那么这个改革所进行的第1件事情,就是把那群人全部抓进监狱,并且拒绝让她们有任何出外就医的机会。” “不过。” 他说,“我对您的委托是解决这一次的事件。” “解决这一次的诅咒嘛。嗯。” 她点了点头。 “特意过来找我,你们是怎么想的?一次10亿日元的单价也不便宜吧?” “我总觉得这些人就算全部死掉,给你们造成的损失也没有这么多,还是你们有所谓的亲情?” “您说笑了。” “也没有特别的想让他们活下来,报仇更是无稽之谈…不过。” 他沉思了一下。 “我们害怕自己会是下一个。” “害怕自己会是下一个?” “高位者或多或少都犯过罪,不过你们应该也没有做到这么过分吧?” “但是在正义者的眼中看来又是怎么样的呢?”百谷泉一说。 “财阀的随便一个决定就会有成千上百的人失业,首相发布一个政令,第二天企业家又有一大堆要跳楼的。” “我们的一举一动影响着这个国家,自然也要背负着他们的怨恨。” “如果这种时候出现一个正义者,她会如何界定我们的罪恶呢?” 他这么说,眼神看着她。 “我是觉得你们活着死掉都无所谓了,记得付钱就可以。” 少女这么说。 开普勒果然不是正义阵营的。 “在此前的直播里,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存在幽灵,但起码在日本这边还没有出现类似的怨念作祟的情况。“ “所以我们判断,应该是那一次太阳坠落事件,把这些怨灵一扫而空了。” “证据就是苏林大人也说了,冥府目前已经跟人界断绝,我们现在自成一界生活——在他所庇护的世界下面。” “就是说或许会有一些裂缝,让冥府的妖魔来到人间,但那都不是能够简单隐藏的。” 一条山脉这么大的巨狼,湖泊这么大的眼眸的魔兽。 “这些怪物都有顾优大人在全球各地巡回着斩杀,作为他成为英雄的功绩。” “因此我们判断这一次应该不是普通的自然出现的天灾,而是人祸才对。” 百谷泉一说。 “人祸…” 她说,“你们觉得这里有什么超凡者吗?” “应该是一名刚刚觉醒的超凡者。”他说。 “前面几个受害者出现的时候,他们甚至并不被当成生病或者诅咒,而是被当成某种别有预谋的下毒。” “警方甚至调查了那些生化实验室是否有药品泄露事件。” “我们一开始的确找到了,在他们的附近,有陌生人出现的痕迹。” “她的指纹还有毛发…只不过调取不到对应的DNA,而且之后计算机里面的生物信息又莫名其妙的归零了。” “政府也是花了大价钱去维护防火墙的,那应该可以排除排除掉骇客,也只能够是判断我们当时采集的生物信息失效了而已。” “能够操控离体的生物信息…我们当然只能够判断是超凡者。” “这种东西随便一个人也能够做到。”开普勒说。 “论据有点不充分哦。” “我们这边也是有着我们的渠道的。” 百谷泉一说。 “他们的所作所为招致怨恨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随着受害者越来越多,她的隐藏技巧也变得越来越好。” “诅咒的程度也加深了。” “诅咒程度也加深了?” “没错,您说死者有三个人。” “这并不是受害者里面随机抽取了三个人,这是说最新的三个人全部都死去了。” “明明一开始只是视力衰退或者手脚萎缩这样子程度的诅咒,但是到了后期却变成了‘在三天之内全身腐烂而亡’。” “这并不是按照他们的罪行大小来排的,只有最新的三个人死去了,并且一个比一个死去的恐怖。” “我们觉得情况已经升级了。” 情况已经升级了。 少女咀嚼着这个话语。 “就好像是连环杀人犯到了后期就会格外的肆无忌惮一样,如果第一次的犯罪没有被惩罚,后来也会觉得自己不会被惩罚。” “在好莱坞的电影里面有义警这样子的说法,我相信她觉得自己是在行驶某种正义吧。” “你却不认同她的正义吗?”开普勒问。 “明明你自己也说了,如果司法要改革,第一个就应该把他们全部送上死刑台才对。” “但是那并不是她自己去行使这种权利的理由。”百谷泉一说。 ‘普通的民众也应该受到政府的管辖,在我们的指导下面超凡之力才能够更好的得到应用。’ 如果他说出这种话,开普勒应该会直接把他的头按在地板上面,然后碾爆。 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是,“这几天里面出于恐惧,所有人的行为都开始混乱了。这个社会的安定已经受到了影响。” “我也…感到害怕。” 他说。“我想要请求您解决这一次的事件。” “解决这一次的事件…指的就是杀掉罪魁祸首,或者至少让她停手对吧。” “但是我不太擅长回复类的法术,所以那些已经被诅咒的人…” “就让他们这样子下去吧。”他说。 “啊?按照法律,那里面也有一些人是罪不至死的吧。” “那也是他们应该承受的。”百谷泉一这么说。 她点了点头。 然后少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样子会很辛苦的。”她说。 如果他能够彻头彻尾的像其他那些官僚一样,说什么社会的稳定性,让她去杀死罪魁祸首也可以。 或者说如果他能够彻头彻尾的正义,一开始就说那些人渣该死,不让开普勒去处理这一次的事情也可以。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既不觉得罪魁祸首是邪恶的,又必须得解决这一次的事件。 最后还觉得那些死掉的人渣真的都该死。 “你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像那个大家族里面出来的人啊。” “我真心实意的觉得是基因突变吗?还是你的妈妈在结婚后遇到更好的男人?” 开普勒这么问。 最后又摇了摇头。 “不过感觉很有趣,我就照做好了。” “你之后也可以继续挣扎哦。你的内心活动如果一直进行到最后,说不定能够孕育出很了不起的怪物。” 我会一直看下去的。她笑着说。 百谷泉一当做没有听见,只是重新又恭恭敬敬对她低下了头。 “辛苦您了。” 第43章 第 43 章 这一次委托的目的不是为了那十几个死去也无所谓的人渣。 只不过是因为越来越升级的暴力手段让其他人感到了害怕而已。 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有着罪孽。 如果你觉得一个碾压幼女的人该死。 觉得一个收养孤儿院里面的孩子, 并且虐待她们的人该死。 觉得一个掳走陌生人,在自己的庭院里面玩狩猎游戏的人该死。 那么接下来也会慢慢升级。 到觉得随便的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的无能政客该死。 觉得收受贿赂混吃等死的官员该死。 一系列的该死该死该死。 只要不是完全的正义,所有人都应该被正义惩罚。 法厄同是现在出现的神明里面唯一一个正儿八经正义阵营的。 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把世界毁灭过一次的人。 百谷泉一想。 爱是什么?正义是什么?信仰又是什么? 她之所以让这个世界复活, 可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正义或者信徒的祈祷。 而是因为自己的朋友。 少女之前说能够让神明动容的只有爱和信仰, 她可一次没有说过什么正义或者邪恶。 阿波罗毁灭世界,对于人类并没有怨恨, 人类根本就不在祂的眼中,祂只是出于对自己女儿的爱。 神明为了爱, 已经让人类陷入了非常多的麻烦之中了。 百谷泉一相信真实存在的法律律条, 他以后想要改变日本,也是通过更好的立法,和出台更多的相关法律,让派系官员上位。 而不是祈祷于人类会突然进步到无条件的去爱另一个人。 他不相信这种容易偏移的情感。 自然也就不会推崇这位出于正义而随便咒杀别人的超凡者。 她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把自己的刀对准原先自己认为是正义的其他人呢? 百谷泉一想。 之前其实他一直都拦着家族里面的人进行委托。 哪怕是之前他们找到了开普勒也是一样的。 据少女所说,她和那一位叔父已经联系了有好几天的时间了,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面百谷泉一并没有和她进行交流。 只是到了之后他才出席和她会面。 这当然可以解释为大家族的傲慢。 但是在超凡者之中,人类, 哪怕是最高端的那一分子, 有什么资格保持他们的傲慢? 他们在有的时候可以非常的官僚主义,一份文件要跑到整整7个地方去签字,少了一个笔画还得重新再来一遍。 但是在有的时候,行动力也非常的惊人。 照理来说,其实第2天的大清早, 百谷泉一就应该去祈求这位大人的庇护。 但是他用什么所谓的‘日本人的尊严’或者说是‘要做充足准备’一大堆的话语搪塞过去了。 那段时间里面还没有出现死者,百谷泉一一直觉得那些死的人都是应该去死的人。 但是之后死者出现了。 并且那些人, 不要说用法律了, 哪怕是用社会舆论的眼光, 也都是还不应该死的。 他们可能要在监狱里面坐上几十年的牢,也可能会被其他人吐口水。 但是怎么样都不应该在三天里面,身体缩小到一个烂苹果的大小。 并且连同照顾他们的仆人一起变成怪物。 百谷泉一想。 “这不是正义。” 他之前有寄希望于这是正义。 人类的力量对比起超凡者的力量来说是有限的,如果可以争取到那位超凡者的帮助,这对于他的改革也会非常的有利。 但是他到后来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正义。 那个人只是单纯而在发泄着愤怒。 或者说更糟糕,一开始觉得是正义,但是后来变成了给自己寻找杀戮的借口而已。 因此他出席了与开普勒的会面。 他之前一直都说她是一个骗子,当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心里面这么想。 其实他知道能够通过这么多严苛的亲戚的审查,让他们心悦诚服的跪拜,这绝对不可能是骗子。 但是他需要这么说服自己,超凡者平常不会出现的。 但是简直就像是被命运的漩涡给卷进来的一样,就是这么两位,刚刚好出现在了这里。 刚刚好与他有关。 她接下了他的委托,决定要解决这一次的事件。 “解决这一次的事件…指的就是杀掉罪魁祸首,或者至少让她停手对吧。” 她说这可真的是轻松随意。 她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十六岁。在不生气的时候侧脸稚嫩的惊人。 但是在提起生死的时候却总是这么的轻浮。 他知道她是认真的,之前的连环车祸案件,那三十几个人死的时候,少女也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不知道那位曾经被他认为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或者说是可以指引前路的明星的人,就这样子被所谓的‘杀掉’或者‘让他停手’会怎么样。 百谷泉一也没有资格去参与超凡者之间的争斗。 但是他总是在想,如果那三个死者没有出现,自己会不会根本就不会去参加与开普勒的会面,而只会觉得世界上面又少了几个垃圾。 或者说觉得一个走在正道上面的人在做一些事情。 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 百谷泉一不知道。 命运已经开始划分到了新的境界。 这一次的资料其实就只有这些。 少女之前说有目的地这种东西。 其实不对。 她们根本就没有进展到能找到所谓的目的地的样子。 那些人的行踪一般来说都有私家侦探进行审查,但是在共同点上面也只有她们过去的罪孽,而从来没有一个共同去过的地点。 如果她们都参与了什么样的□□仪式倒是好说了。 但是在神罚事件之后,根本没有谁敢去参与这些东西啊。 但是少女依旧指出了所谓的目的地。 这个地方可真的是极度的偏远,一开始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面行驶,有那么几个小时里面,百谷泉一甚至感觉不到信号的存在。 这可是在现代的东京啊,竟然会有没有信号的地方。 他感觉到一阵的不可思议。 总觉得自己会去到什么穷乡僻壤,说不定在那里潜伏着一个魔兽,不停的诅咒着其她人。 但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度假村庄。 虽然说比较有名,但是也还没有到他会到那里去的程度。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会拜访那里。 “这里就是诅咒的发源地吗?” “…与其说是诅咒的发源地。” 她咕哝了一声,“你是真的不知道啊。” “什么不知道?” “我之前问过你了,这一次的委托,这10亿日元,是不是就是拿来救那些垃圾或者阻止诅咒。” “结果你还真的是这么回答我的。” 少女说。 “但是不是的。” “10亿元也许可以拿来买复仇,或者说是买你们接下来的安全。” “但是我接下这个…你的叔父当时和我交流的,还有更深一层的契约。” “在那里我能够获得我要获得的东西,我也是因此才愿意出手的。” “与其说是因为诅咒我才接下你们的委托,倒不如说诅咒事件只是这一次的余波而已。” “余波…?” “你懂吗?之前的那一次车祸事件,车祸是主要的,但是那一个大婶把花盆推下来差点砸死你则是余波了。” “这一次也差不多。” 百谷泉一的身体僵硬了。 而开普勒还在说。 “这一次事件的本体嗯。” “我觉得再怎么说也有日本毁灭这个等级的吧。” 不然的话人家才不会掉价的出手呢,她笑着说。 第44章 第 44 章 她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庄。 看不到哪里跟诅咒能够扯上关系, 也看不到那里能够跟日本毁灭扯上关系。 无非就是一个到处都能够看到的度假村庄而已。 他踩到地面,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垃圾或者动物粪便,但是也只是被压实了的土地而已。 连水泥地板都没有。 不过这种时候如果在这里铺一个水泥地板, 反而更加显得寒酸。 百谷泉一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评价, 因为开普勒也没有说什么。 她下车的时候看都没有看把她运载过来的司机一眼, 只是自顾自的环视了一圈。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脉之间的小小村庄, 四周的建筑不知道该说是古色古香还是该说老土,有点像是电视剧里面的村庄。 比起实用价值,观赏价值更高。 一路过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什么农田, 更不要说拿着锄头的农民之类的了。 偶尔能够见到几个村民, 都是匆匆的扫过这边一眼,又加快脚步离去了。 大白天的,这些人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呢? 百谷泉一想。 他凌晨3点被叫起来,车开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应该已经有人起来了,但是没有人过来。 要不然就是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往这边窥视着什么,要不然就是脚步匆匆的去往哪里。 总而言之就是排外感。 一点都不像是以旅游业闻名的村庄。 “嗯…” 好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开普勒微笑了一下。 “和路人NPC再怎么耽误时间,能够刷新出来的对话都只有这么几句。” “先去找这里的村长看看吧。” 村长的住处是最好找的,倒不是说那是这里最华丽的建筑物。 实际上这里最华丽的建筑物应该是那个温泉旅馆才对。 而是从她们到的村里的入口开始,沿着那条被压实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就是村长的家。 她们到的时候, 那位老人已经站在前面, 恭恭敬敬的低下头来迎接了。 之前开普勒选定这个地点, 并且让司机开往这里的时候,本家应该已经有人和他进行联络了。 村长行的是大礼, 开普勒看都没有看, 径直从打开的门走了进去。 是百谷泉一让他站起来的。 村长站起来的时候, 用衣袖擦去自己额头上的泥土,跟在他的后面三步,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进去。 里面的房间采光并不是很好。 也许是因为已经接近冬天了的原因,明明是白天,阳光透过纸拉门照射进来,却只能够照亮一小片地方。 百谷泉一跪坐在桌子的前面,而开普勒则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在榻榻米上。 她身上穿着的长袍从某种意思上看有点像是超短裙,不过这种姿势倒是没有什么暴露的危险。 对面的人在看到她的姿势的瞬间,连指责失礼都不敢,就把身体深深的低了下去。 开普勒看了他一眼。 外国人过来这边,通常会被日本人动不动就土下座的习性给吓坏。 不过这女孩也许非常习惯别人对她五体投地的跪拜。 她只是说了一句,“你把脸贴在地上,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于是命令村长坐起来了。 交涉并不是由开普勒进行的,她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尖偶尔点一下袜带上的笔,不过看起来也没有准备进行占卜的打算。 于是由百谷泉一在旁边发问。 这种时候可以采取旁敲侧击打听情报的方法。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谁的地位是在上面一方,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把这个人当成下属,要求他吐露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了。 这个村庄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说有没有人生病或者有没有人被诅咒? 先前的神明的事件你们这里有谁表达出了异常吗? 种种问题的回答基本都一样,随便换上另一个村庄,能够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 但是他却知道了一个新的名字。 “你们这里有…御影大人?” 百谷泉一问。 村长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 他的胸膛微微挺起来了一点,看来是与有荣焉。 “现人神?” 开普勒第一次接了话。 “很有意思啊。” 虽然说是‘现人神’。 但当然不是指这个落后的小村庄里面真的有一个货真价实的神明。 如果真的有的话,村长还在外面对他行什么大礼。 应该是百谷泉一一见到他就跪下来,祈求这位神眷者的怜悯才对。 “是类似于地方宗教崇拜…这样子的说法吧。” 日本号称有八百万神明,就算是一碗饭之中都可能寄宿着八个神明。 有的时候你走在路旁,可以看到一些供奉着祭品的石头小亭子。 也是用来供奉连神社都没有的神明的。 而在这些奇奇怪怪的神明信仰之中,在某些村庄中,也不乏把美貌的处女奉为神明祭祀的事件。 关于御影大人,就好像是在中国那边有汉高祖斩白蛇起义,罗马的神话也有国王从小被熊抚养长大,后来接受了战神的命令,因此成为国王的说法。 与其说是‘是神明的传说’,倒不如说是这个村庄的创始人扯了一个神明的旗帜好统治。 在村庄的传说之中,一开始这里是一片不毛之地,但是有一位美丽的仙女到达了这里,把丰饶带给了这里的人民。 并且留下来与这里的人进行通婚。 仙女的名字是御影,她的后人也依旧保持着御影的名字,被这里的人当成神来尊敬。 不要说这个是可能还是不可能,古代的皇帝自称为天子。 就算是现在,天照大神的后代,也就是当今的天皇,也依旧好好的在宫内省中居住着呢。 以现在人的眼光来看,大概就是以前战乱年代的时候,一位名为御影的贵女带着侍从来到了这里避难,并且随后与自己的侍从通婚,在这里定居下来,逐渐繁衍出了一个村庄。 或者说是原先这里只是一些落难旅人,突然有一名贵女愿意嫁给他们,并且把自己的财富带了过来,让这里逐渐富裕。 应该也就是这两种各选其一。 至于什么神明不神明的… 他想,如果有神明的话,开普勒也应该会更加尊重才对 如果从以前开始就传下来的话,那么接下来也会世世代代的以□□字进行祭祀。 当然,步入了21世纪,无神论的言论也传得很广了。 更不要提在红月事件后,估计也没有谁敢妄自称自己是神。 但是在这个除了村长的房间之外,连信号都找不到,到下山最近的城镇需要三小时车程的鬼地方。 就算在此时也依旧保持着对‘御影大人’的信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一次的红月事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让人们感觉到了敬畏与恐惧。 但是对于这个村庄里面的人们来说,也许他们把这种恐惧叠加在了那位‘御影大人’的身上。 开普勒很兴致勃勃的问,“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她?” 这种说法听起来可真的是一点都不礼貌。 如果你去问苏林,我现在就要见德莫忒尔,那么下一秒你就等死吧。 但是现在的‘御影大人’根本不存在超凡力量,所以也还好说。 村长的答复是恭恭敬敬的低下头。 “御影大人一直都在深山的神社之中修行,并且为了村子里面的人祈祷着。” “村庄里面的事情主要由我来管理,如果有什么样的需求,我会竭力为您做到。” 这样子也就基本上可以明白了。 神明主要的作用还是吉祥物,被村子里面的人的信仰,可能每年会有几次节日出来主持一下祭典,之后也就没有什么了。 “那就把她给我叫过来。” 这就是开普勒对村长下达的第一项命令。 她下达了这项命令之后,就彻底对他失去了兴趣。 往旁边看了看。显然是已经不准备说些什么,但目前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所以依旧是呆在这里而已。 百谷泉一继续和村长进行交流。 此时完全用权势压迫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接下来应该还会在这里住几天,那么也希望能够保持比较好的关系。 他与村长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话。 通常来说都是他说些什么,村长连声附和。 但随后,当他问道“您的妻子与孩子…”的时候,村长的神色突然僵硬了。 村长露出了特别尴尬的表情。 通常来说这种时候都应该把她们介绍给他,并且要求家眷在他的面前保持良好的举止才对。 下一秒钟,百谷泉一知道了原因所在。 就在他们目前对话的茶室之外。 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 第45章 第 45 章 首先听到的是一阵娇滴滴的女声。 “我新买的缎带很可爱吧?” “发夹…发夹带歪了。” “哎呀, 腰带快要崩开了。” 还有嘻嘻哈哈的互相推搡着的声音。 穿着袜子的脚在木质地板上面踩踏的声音。 和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 茶室的门原本是半开着的,空隙足够让那两个人影走过来。 但是他却看到一个影子投射在纸制的拉门上面,然后白色的手按住了木质的门框。 用力的一拉。 几乎是让人觉得纸质的拉门会就此倒塌下来的力道。 来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逆着光, 百谷泉一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只能看到她和服周边被光镀上的那一层金线。 她化了浓妆, 苍白得吓人。 眼窝很深, 睫毛投下蝴蝶形状的阴影,眨眼的时候阴影加深,随后消失不见。 她步入茶室之中。 光芒洒到那里面, 开普勒原本坐着的地方有一半身体是隐没在阴影之中的, 现在也被光芒给照射到了。 她对此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观赏着。 少女走进来后环视了一圈,她对着开普勒的时候愣了一下,说了一句真漂亮。 然后看到百谷泉一的时候,则嘟囔了一句‘是男人啊’。 最后她才看着村长点了点头。 “爸爸。” “…嗯。” 村长勉勉强强应了一声。 如果可以的话,他肯定希望这个女儿就不要出现在这里。 他最后是这么跟她们介绍的。 “内子在10年前已经病逝了, 这是小女…” 他迟疑了一瞬。 少女从善如流的继续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做五百自刀子。” 她这么说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把双腿并在一起,膝盖向下,对她们行了一个大礼。 她的额头印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头发铺了一整个地面,像是黑色的瀑布。 沙沙的布料摩擦声, 她又站起来。 之前村长在门口行大礼的时候, 感觉有些卑微。 而少女的所作所为却简直像是白拍子一样, 给人一种表演感。 她站起身来的时候,百谷泉一看着地板。 他总觉得少女脸上敷的厚厚的粉, 也会给地面的榻榻米添上一层白色。 “我的名字叫做五百自刀子, 是这一家的女儿, 今年13岁。” “……” 这下反而是百谷泉一沉默了。 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孩子至少有十六七岁了。 倒不是说少女的面容比同龄人要成熟多少。 她的身高并不比其他人更高,身体也被裹在棉被一样厚重的和服中,看不出来具体的曲线。 而是她的神情,总是给人一种早熟甚至是淫/荡的感觉。 她身上的和服非常华丽,和服本身的材质只能算是良好,还说不上是那种所谓的‘每年能够产多少匹’这种稀有程度。 但上面的颜色十分艳丽,有着非常多的刺绣,还捆了一条金腰带。 与其说是某个村长的女儿,倒不如说是某个进行□□的花魁。 她脸上敷着厚厚的妆,看不清楚本来的面貌。 唯一的印象就是苍白得吓人的肌肤。 少女的胸脯一直都挺着。 正常来说,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客人面前总是会有点怕生,更不要提是在这种与世隔绝的村庄之中。 但是她却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光落在她的身上,他几乎能够看见她脖颈处的金色绒毛。 这与其说是外向或者不怕生,倒不如说更像是初夜艺妓在客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 她对着他的微笑似乎别有用心,这会是自己的错觉吗? 单单只是这么想,似乎都显得自己很肮脏。 他移开视线。 而那一边,村长则是用力地咳嗽着打断她。 说可以了。 “然后就是…” 村长这么说的时候,视线越过少女落到她的身后。 追随着村长的动作,百谷泉一这才发现原来少女的手边还拉着一个同龄人。 他怯怯的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少女的后面,和少女身后的阴影融为一体。 所以不怎么好发现。 在发现他的视线之后,那个小孩子又缩了一下。 他看起来才真的是一个小孩子。 明明身高要比五百自刀子还要高一点,但是却有着婴儿一样白色的皮肤,怯懦的神情让人想到某一种小动物。 举止之间都透着一股脂粉味。 “我的名字是…” 男孩子的声音低低的,就好像是用手指去弹棉线发出的震颤声。 能够感觉到有这个声音,但是怎么样都听不分明。 开普勒直接了当的打断了他。 她说,“你的声音好小。” “既然你不能直接报上姓名,那就让别人帮你介绍吧。” 这么说的时候,她并没有确切的看向谁。 对于开普勒来说,坐在这里的人一定不管是谁都差不多。 只是用来为她提供服务的道具而已。 而村长似乎抓住了这个空隙,自然而然的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御影大人的孩子…” “御影大人的孩子?” 开普勒饶有兴趣的询问。 “按照你们的传说来说,御影大人就是仙女后代,她的后代也会一直是神。” “为什么你介绍他并不用‘未来的御影大人’,而是用‘御影大人的孩子’呢。” “因为小昭是男孩子。” 五百自刀子插话。 这种看到一个间隙就能够自然而然的接上话的本领,还有她脸上带着的笑容,还是让人联想到声色场所的艺妓。 “男性是无法继承御影大人名号的。” “我们需要的是纯洁美丽的少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百谷泉一总觉得在说到‘纯洁’的时候,五百自刀子的嘴角扭曲了一个瞬间。 “哦,我懂我懂。” “如果对我说女神有一天也会变成男的的话,我也一定会很生气。” 开普勒点了点头。 她一定完全没有理解。 不管是点头的弧度还是举的例子都很轻浮。 但是和超凡者谈论神明相关的话题是非常危险的。 一旦开始争吵,那么就是用拳头来证明谁说的对谁说的错了。 而五百自刀子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敌过她的。 于是她轻飘飘的把这一个话题带过,只是说您能够理解就太好了。 开普勒继续说,“那他有什么兄弟姐妹吗?下一任的御影大人?” “御影大人只生下了这么一个孩子。” “那下一任要怎么办?” “会从其他有资格的孩子之中选择。”她说。 开普勒接下来的话是对村长说的。 “那么现在我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个村子是由你们家来管理,而神明就真的只是神明,去接受供奉的原因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村长的身体僵硬了。 如果说她接下来要为了神明的被慢待而打抱不平,就算在这里把他的头砍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开普勒接下来却摇了摇头。 “不,不是说她们的地位显得低了。” “只是你们的地位原本可以更高的。” “如果说从古到今都是由御影大人的后代去担任神明,那么生下来女儿就去做神,生下来儿子就去做村长,管理这一个村子,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们和御影本来应该也就是一体的才对。” “你对她即便说着敬称,也可以知道你们是一家人,你们的利益是共同体。” “但是现在,你们的御影大人还会从其他人中进行选择,那么只要是这个村子里面美貌的少女,就有成为神明的资格。” “如果接下来选中的是一个没有什么资质的人,就麻烦大了。” “因此才需要把神权和政权分离吧。” “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什么她不一直继续生下去,不过你们也应该有你们的考量。” “那么现在看来…莫非这位御影大人和美国总统一样有着四年的任期时间?” “通常来说我们会每五年选择一次御影大人。”五百自刀子说。 “噢,那就难怪你们之前一直都说御影大人在山间的神社之中修行了。” “这鬼地方除了这个房间里,连个信号都没有,本来就无聊的要死,更不要说山间的神社。” 一辈子肯定不行,五年还差不多。 “5年吗?5年之后她们会怎么样啊?” 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有着神明的力量我也是不受这个束缚的。 五年之后会怎么样。 开普勒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由村长,而是五百自刀子自然而然地回答。 “5年之后,御影大人就不会再受束缚了。” 也就是说她们终于可以变成正常的女孩子,然后离开这个村子了吗? 百谷泉一想。 “恕我直言,这个村子是不是还有着什么女孩子不能读书之类的规矩?” 看五百自刀子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正经穿校服的。 “我没有上学,当然也没有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 “的确没有,如果是需要用上知识的医生或者是对外进行交流的商人也就算了,女孩子在这里最大的用处就是结婚嫁人。” 没有刻意花费时间去接受教育的必要。 五百自刀子笑着说。 “…嗯。” 那用5年的时间去换自由也差不多。 百谷泉一想。 虽然说也有觉得很落后的地方,不过那应该是由当地的政府,而不是由他去指责的东西。 “总而言之就是这种情况吧。”开普勒简单的点了点头。 “不过女孩…你很有意思嘛。” “和我说了这么多,你却一点都不害怕我吗?” 这么说的时候,房间里面的空气好像沉重了一些。 不,不是好像。 是真的沉重了起来。 百谷泉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压在地上。 他看到自己和地板接触的那一部分皮肤已经开始泛白。 他听到自己骨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重力好像突然加强了数倍。 开普勒把笔拿了出来,她的另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本子上,似乎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在上面写些什么。 “你一点都不害怕吗?我可是超凡者,与你们截然不同的存在。” “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些什么才对。” “和我对话…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倒不如说如果不能够比老虎更加凶猛,还当什么君主呢?” “我可能会仅仅为了自己的开心就把你的头砍下来,你考虑到了这一点吗?” 开普勒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仅仅是因为趣味而产生的光芒。 百谷泉一的眼睛看着地面。 他听到嘀嗒的声音。 村长额头上的汗顺着皱纹滑下来,滴到了榻榻米上。 五百自刀子的脸颊似乎又苍白了很多。 不过有着厚重的粉底遮盖,他也看不太清楚。 她没有保持坚强的意图。 而是非常,非常恭顺的低下头。 她把头低得比所有人都低,重新行了一个大礼。 她的脸贴在榻榻米上,声音几乎听不清楚。 她说,“一切随您开心。” “……” “你很有胆色。也很会说话。” 开普勒说。 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之前的疼痛感还残留在百谷泉一体内。 五百自刀子的额头又在地上贴了有整整10秒钟左右,才慢慢的抬起来。 一举一动都非常的恭敬。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被束缚在这种小村庄里面的人啊。”开普勒说。 “就算要接替你爸爸的职位,成为这个村庄的村长,为这里的人谋福利…我说真的会有人为了另外一群人的幸福而牺牲自己吗?那也太可惜了。” “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在街上乱逛,买一大堆的东西,并且全部都让别人买单。” 五百自刀子很快活的点了点头。 “您说的对。我想要成为下一任的御影大人。” 明明之前才被用生死威胁了一遍,现在却能这么自然而然的撒娇。 与其说这个少女是被踢了也会继续黏上来的不长记性小狗。 倒不如说她有被踢了也得继续黏上来的厚脸皮。 献媚到这种程度,让人完全想象不到是十二三岁。 百谷泉一心里面对五百自刀子升起了一股轻蔑之情。 而开普勒则是轻轻的笑着。 “你想要自由吗?” 她很感兴趣的说。 “不是这样子的,成为御影大人的当天会有很盛大的仪式。” “我曾经旁观过…实在让人过目难忘。” 五百自刀子的眼睛里面升起了细碎的光。 “哪怕只有一个夜晚也好,我…也想要像那样子。” 开普勒笑的更大声了。 “那就算是让你当又如何呢?” 村长的脸色只是一片惨白。 百谷泉一在旁边看着。就算是当时开普勒爆发出威压,让整个房间像处于深海之中的时候,村长的脸色都没有这么惨白过。 但是五百自刀子一说自己要成为神明,他看起来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他嘴里面小声呢喃了一句‘刀子\。 却终究没敢插进女儿与超凡者之间的对话。 第46章 第 46 章 只不过开普勒接下来的话就是。 “但是你们这里的神, 也是你们自己选出来的东西。” 我现在还是普通的超凡者。 言谈之间既看不到对神明的尊重,也看不到对这里人的尊重的开普勒这么说 “就不干涉这些了。” “如果你有这个愿望的话,那就自己去做吧。” “有您的祝福我已经很开心了。” 五百自刀子恭恭敬敬的说着。 而这个时候, 村长才低声的训斥刀子。 “你在说什么胡话?” 刀子看了他一眼。 那绝对不像是看父亲, 其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轻蔑。 百谷泉一这么想。 这应该不是因为现在她抱到了超凡者的大腿,所以突然狂起来了。 开普勒的出现只是一个契机,在此之前她就一直轻蔑着自己的父亲,只是现在才敢光明正大的显现出来了才对。 不过这见风使舵的也太快了吧? 她没有考虑过开普勒走之后她要怎么办吗? 而在旁边, 占星术士只是饶有兴趣的观看着这一切。 空气开始沉重, 村长的神色依旧恭敬。 但是脸低了下去, 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在五百自刀子的身旁,男孩子不安的拽住了她的衣角。 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来缓和这个氛围。 “……” 村长落在少年身上的视线,反而比落在刀子身上的视线要柔和一些。 这个举动好像激怒了刀子。 她手一挥,和服的袖摆像是巨型鸟类的翅膀一样抖动了一下,就挥开了少年的手。 然后她掩住嘴唇,呵呵地笑了起来。 她说, “爸爸,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 “我是女孩子,小昭是男生。” “如果说我还有那么一些可能性的话, 那么小昭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御影大人的。” 她意味深长地说。 “不是谁都和您想的一样啊。” “……” 被挥开手的少年一开始把手僵在原地, 他的神情比起愤怒, 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但是听到这些话,他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 村长的神情也变得十分尴尬。 一直到对话结束,他都没能够在刀子面前抬起头来。 之后的对话相当的不痛不痒。 简直就好像是要抚平之前尖锐的伤口一样。 百谷泉一都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是最后五百自刀子又毛遂自荐的接下了带她们在村子里面参观的任务。 说着, “那就让我为您带路吧。” 这个敬称的限定范围应该是仅限于开普勒。 不知道这个少女是单纯的讨厌男人呢(打扮成这样子还讨厌男人?)。 还是势利眼到了一定的程度, 知道凡世间的金钱观念和超凡者的力量对比, 完全无意义的东西。 村长好像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了作为父亲的尊严。 这也是因为五百自刀子说完之后依旧站在原地等着。 他慢慢的嗯了一声,强撑着说了一句,“那就由你带着她们过去吧。” 别怠慢了贵客。 他这句话还真的不如不说。 这种被迫下命令的感觉,只会显得他更加愚蠢。 而在旁边,男孩子依旧像一个放错了地方的装饰品一样站在那里。 他的眼睛有时候怯怯的落在自己几人身上,又迅速的滑了过去。 五百自刀子出门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们两个人就好像是被遗忘在了房间里面。 她们还没有走得特别远,甚至最后出去的开普勒连门都没有关好。 百谷泉一才迈出几步,就听见从拉门缝隙传来了少年崩溃的哭声。 投射在纸质拉门上面的光影变动,他好像一下子就扑在了村长的怀里。 还有村长手足无措的哄的声音。 “……” 他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再怎么小,看外表也有十二三岁了。 还是一个男的…这样子大哭撒娇。 他之前就觉得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脂粉味。 而现在,他只觉得后背好像有什么小虫在爬。 开普勒走在最后。 他原本以为少女会走在最前面。 不过现在好像认为引路是他们两个人的责任,因此信步当车,开开心心的在最后走着。 她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表情里面完全没有尊重别人隐私的感觉。 对于她来说,别人演出的一切闹剧,别人的一切痛苦,一定都只是用来取悦自己的戏剧而已。 而五百自刀子… 里面的声音她肯定听见了,甚至就是她造成的。 她依旧走在最前面,轻声细语的为她们介绍着屏风上面的图案,还有流传下来的故事。 好像一点都没有听见身后的声音。 “……” 百谷泉一越来越觉得这里有问题了。 再次感觉到这个村庄的不对劲是在游览的过程中。 整个过程没有遇见多少其他人。 不知道是原本就打过了招呼,让她们呆在家里面不要出来。 还是在这个时间里面,她们本来就不会出门。 不过现在可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如果一直都躲在阴影之下,岂不是像吸血鬼一样。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懂,开普勒为什么会觉得这里会有下一步的指示。 怎么看这里,都和自己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亲戚都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说是诅咒的话…那可能御影大人还有什么足够挖掘的。 不过他又不是开普勒,既不会占卜也看不到别人心里面的想法。 那还是顺着固定的轨道运转下去,收集能够收集的情报就好了。 之前他们一路开车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农田。 现在行走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什么种植或者渔业。 在这种穷乡僻壤里面开发放牧业肯定是不行的了,就算他们愿意,林业省也不会允许。 这里的人究竟是依靠什么生活的呢? 看到周围简直像是电影里面的村庄房子。 以及想到原先这个村子里面最华丽的建筑物,竟然不是村长或者御影大人的住处,而是温泉旅馆。 百谷泉一再次坚定了,这个村子是个旅游村庄的想法。 不过再怎么样的旅游村庄,它的旅游业可以支撑起一整个村子的经济吗? 不用再额外多做点什么? 百谷泉一心里面这么想,也真的这么问出来了。 “之前还是没有问题的。” 五百自刀子轻声细语的说着。 作为这个村子管理者的女儿,她可能对于实际的运行不怎么熟悉。 但是对于如何带着客人游览,以及客人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倒是非常的处理得当。 “不过由于近期的事件,一些客人没有办法再过来了。” “所以可能就会变得有点艰难。” “嗯。”百谷泉一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就连这种处于偏远地带的小村庄都受到了波及吗? 红月事件之后,主流的科技比如说军事之类的,都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影响。 不过日本本来的军事实力就仅限于自卫队的那一点,还有偷偷塞进来的一点军火。 核/武/器能用不能用,对于他们来说倒是没有差别。 倒不如说全球都没有办法用核/武/器,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好到不能再好。 但是一些民用的科技还保留着,尤其是通信卫星之类的。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口红效应,最近的娱乐行业倒是兴起了不少。 只不过电影行业因为特效的衰退,所以没有办法振兴起来而已。 但是再怎么口红效应,大家也只是多看几个短视频,多买几本书而已。 怎么样也不会想要特地到这种偏远村庄来搞什么度假。 倒不如说本来就是用这种村庄的偏远和大城市的繁华做对比。 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很好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荒凉。 也不会特地来这里寻找自我了。 那的确是应该受些影响。 “那应该很辛苦。” 百谷泉一说。 “嗯…” 五百自刀子沉吟着。 他觉得她这种时候要不然就是来一句,‘没什么’‘以后会好的’之类的话。 或者拿出村长女儿的骨气,跟他说解决方法,再找他拉一下投资。 但是她说的话是。 “没有关系的。” “御影大人依旧在为我们祈祷着。” “…啊?” 百谷泉一愣了一下。 御影大人的名字,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有听到。 他差不多知道这是一个每5年更换一次的职位,并且继承这个职位的少女被当成现人神来供奉。 但她们不是超凡者,没有能力,简直像是奉献给神明的祭品一样待在山间的神社中,进行祈祷。 之前五百自刀子有说自己想要成为下一任的御影大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觉得祈祷会有用。 “你…觉得这个能够拯救你们吗?” “请不要误会。” 五百自刀子说。 “虽然现在没有办法再继续秉持无神论,但我还是知道我们没有力量的。” 她崇敬地看向开普勒,开普勒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这位大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大多都做不到。” “但是我们能够做到人类本身能做到的事情。” “啊…” “祈祷本身就有着意义,御影大人忍受痛苦,绝对不是毫无道理的。” 她说。 这简直像是小说里面的句子。 五百自刀子打开折扇,掩住嘴,又轻轻的笑了。 “每一位御影大人都能够实现一个愿望,这不是假的。” “……?” 这是在说些什么? 百谷泉一想。 神明当然能够实现别人的愿望。 但是这种偏远村庄里面,为了村民的迷信和落后献上的活祭品。 连自己都无法拯救,还能够帮助别人什么,那就太可笑了。 他看向旁边的开普勒。 对比自己来说,这位才是神秘学的专家。 而她在沉思几秒之后,点了点头。 “对于你们来说…说是实现愿望也没有差。” “……?” 百谷泉一更加混乱了 第47章 第 47 章 就在这个时候, 他眼角的余光好像瞄到了什么。 那是…? 一开始他以为那是一个动物。 没有被拴好的大型犬之类的。 要到几秒之后,才能发现那是一个人。 女人十分的肮脏,头发板结, 一条一条的垂下来。 衣不蔽体,但是估计没有谁看着她那个样子还能够升起什么欲望。 她裸/露在外部的肌肤不是白色的, 而被泥土和粪便沾染成了几乎棕黑的颜色。 垂落在身前的双手血迹斑斑, 指甲全部都裂开了,时不时的抓动着面前的土块。 “……” 她翻找出一个小虫,又丢到嘴里面吃掉。 百谷泉一感觉到了本能的嫌恶。 他往旁边退了一步, 五百自刀子不紧不慢的,简直把这个疯子当成村庄里的景点一样介绍着。 “这是…” 她停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村里了。” “好像随便给点什么东西就能够活下来,不知不觉也有十年了。” “算是村子里的吉祥物。” “……” 这女的神经真的没问题吗? 百谷泉一想。 不是说远处的那个疯子, 而是自己身旁的那个浓妆少女。 啪的一声, 五百自刀子把折扇合起来, 收进宽大的和服里面。 “在都市里面看不到这样子的吧?”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百谷泉一大人?” “……” 听到他的姓氏, 远处的疯女抬起了头。 有这么一个瞬间,她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不是野兽, 而是真正属于人类的理性的光。 但这光芒很快就被红色的血丝遮蔽。 她发出一声嚎叫, 猛地扑了上来。 “……” 百谷泉一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她已经咬下他一块肉了。 如果说感想,那就是一片混乱。 首先是天旋地转,比起疼痛, 他更多感觉到的是自己往后仰,空气推挤着后背的感觉。 还有疯女身上的浓密的, 几乎要让人晕眩过去的臭味。 他把她推走, 已经不知道是混乱后的第几秒钟了。 疯女的牙齿并不比她的手干净多少, 他看着自己被咬下一块肉来的手臂,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恶心。 伤口不仅仅是伤口,上面还有着许多黑乎乎黏腻腻的东西。 他想到自己之前推开她的感觉。 那绝对不是推开一个人,更不要说是一个女性。 更加像是用手,强行把一个装满垃圾的袋子给推开的感觉。 百谷泉一观察着周围。 疯女压着上半身,从喉咙里面挤出来嘶吼。 五百自刀子退开了一步,用折扇掩着嘴唇,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的眼睛里面闪过厌恶。 和以及最后的开普勒。 他一直以为如果和这位超凡者同行,自己能够从攻击之中豁免。 或者至少能够从神明以下的攻击豁免的 但是现在,都不需要一座山这么大的魔兽,或者一言不合就让整个国家枯萎的女神。 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疯子,就直接的咬来了他的一块肉。 开普勒在旁边,完全是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这人说出来的话才真的是屑到了极致。 “啊,现在我们也已经见到疯女了。” “刚好他也受伤了,是不是接下来就可以开启医生的地图了?” 就算再怎么对这个人说‘我是一个人,我真正受到了伤害,我不是你拿来看的电影。’ ‘还有这个疯女也是一个人,她就算是个疯子,你可以把她抓进精神病院,也可以因为伤害了我而叫警察,但不要把她当成一个乐子来看。这里不是动物园。’ 也是没有用的。 开普勒的眼中完全不存在人权。 她的心目中也许神明是至高无上的。自己也是至高无上的。 其他人就完全只是家畜,是被饲养的观赏用动物了。 而且不再怎么样,这家伙也是一个超凡者。 把她就这么丢在山上,自己下去找医院,到时候她发起火来麻烦就大了。 家族里面的人也肯定不会同意,自己放弃了,这个能够‘跟她在一起培养感情’的机会。 于是一行人前往了这个村子里面的医生住所。 这一次百谷泉一在前面走的特别迅速。 他觉得每过一秒,自己伤口的污秽都要渗进去一点。 这个村子里面的医院说是医院,其实更接近于医务室。 但是就算把范围缩小到了这么点,你也还会觉得它比起一个医务室,更像是一个小卖部。 显然是由那个医生自己家的客厅进行改装的。 百谷泉一坐在那里,任由医生对自己进行涂抹。 他的技巧倒是比想象中的好一点。 至少不像是医院里面的实习生,扎一针要戳上十几个针口。 但是他看到在面前,橱窗里面摆着的一半是药。 另外的四分之一是酒。 好吧,如果是酒也可以拿来当做医用酒精来使用。 但是剩下的四分之一是各种香烟。 这种东西出现在医院里…就真的只是让人想要苦笑了。 面对着他,医生很谨慎的说,“我有的时候会下山采购药品,顺便也会帮村民带些东西…” 采购什么药品啊。 百谷泉一看着那四分之一的塞得满满的烟。 不,准确来说,也不是满满的。 肯定是被购买过。 比起旁边的酒和药来说,烟空的倒是比较多。 想来也是,在农村也不能一整天的喝酒误事。 倒是烟,只要感觉到无聊就能抽上几支。 医生是一个给人落魄感觉的中年男性。 说是中年,看在旁边的医生执照。年纪应该也不是很大。 他的眼睛一开始几乎要黏在开普勒的身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百谷泉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开普勒原来真的是一个一万年一遇的美少女来着。 因为她给人的感觉是无限的冲击,但这种冲击是来自恐怖,和美貌没什么关系。 所以经常忽略这一点。 开普勒的反应笑眯眯的。 她说了一句“再看就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哦。” 这不是玩笑,把它当成玩笑的人真的会死。 医生给百谷泉一包扎之前,还给自己包扎了一下。 因为开普勒真的把他的一根手指给折断了。 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敢看过开普勒一眼。 在听到百谷泉一的名字之后,他适度的保持了恭敬。 接下来的言行也很殷勤。 虽然一直给人一种见风使舵的,还有青蛙一样黏糊糊不成形的感觉。 不过也许这个人是这个村子里面最正常的人。 百谷泉一想。 “噢,那个疯子。” 医生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也有一点感慨。 “她脑子一直都不正常。” “嗯。” 百谷泉一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 比起包扎,反而是清洗上面留下来的污渍要花的时间更多。 酒精冰凉的感觉扩散开来。 他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对‘为什么她会这么做’的茫然。 “她为什么…她一直都在村子里面吗?” 这样子的小村庄,虽然说因为旅游业还有种种其他的副业能够运营下来。 但是怎么样都不感觉,能够再多供养一个跟所有人都无亲无故的疯子。 之前五百自刀子说她在这里也有10年了。 五百自刀子今年十二三岁,那么应该是她记事起就在这里。 认为她在这里超过了10年的可能性要更大。 之前看到疯女的时候,她在地上捡小虫吃。 估计也就是别人时不时的给她一点剩下来的饭,让她活下去的关系。 但是农村余粮本来就不多,总有旅游业不太好的年头,更不要说冬天她要在哪里睡呢? 又不是猫,随便在哪里都能够活下来的。 “啊,对。” 医生说。 “一直在这里。不仅仅是她自己,她的孩子也…” “孩子?” 那样子的人也有孩子吗? 说不定她以前会有比较正常的时期。 更甚者,就好像是都市里,有的时候会在新闻里面看到的一样。 在这个村子里面的单身汉,应该也会把疯女当成一种免费好用的泄/欲/工/具。 虽然说看她那个外表,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有什么人会对她下手就对了。 但是如果有孩子的话,孩子应该也会正常的养大。 之后也会对妈妈生起怜悯之心,会稍微照顾她一下。 怎么现在她却… “对啊,不要看她现在这样子,她以前可是…” “医生?” 五百自刀子笑眯眯地插话。 “不要在百谷大人面前讲下流的话题哦。” “这位是东京来的大少爷,和我们不一样的。” “……” 她每一次叫他大人的时候,都能够感觉到少女言谈中的轻蔑。 这应该不仅仅是乡村人,对于东京来的充满铜臭味的大财主的轻蔑。 她们是搞旅游业的,对于资产不要说是瞧不起,就算是捧上去都来不及。 而是更加深层的某种东西。 医生被少女刺上一句,既没有露出尴尬的表情,也没有悻悻的闭嘴。 而是用更加下流的笑容说,“哦,对。这位是东京来的大少爷。” “那么对你说就没有关系吗?” 五百自刀子用袖子打了一下他。 “讨厌啦医生。” 百谷泉一感觉到一阵恶寒。 医务室里面的灯光不是正常的白炽灯,而是那种灯泡一样的昏黄。 在昏黄的光线下面,坐在玻璃橱窗上面的五百自刀子身体小小的。 有一种放置着,等着别人购买的和服人偶一样的乖巧。 她嘴唇涂得红红的,在咧开的时候能看见里面白色的牙齿。 是他的错觉吗? 还是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真的在和这个至少四十岁往上的医生调情? 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好像有点欲盖弥彰。 明明没有相互触碰,但是隔着衣服,肌肤好像在互相吸引。 他越想越觉得恶心。 看不到农田的农村。御影大人。实现愿望。 在女儿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村长。带着脂粉气的男孩。 还有疯女和她的孩子。 来到这个村庄之后,哪里都显得不对劲。 开普勒说这里会揭示出诅咒事件的真相,至少也能够有线索。 但是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身在迷雾之中,越来越看不清楚前路了。 他越想越觉得茫然,像是寻求帮助一样往旁边看去。 在一旁,开普勒的脸上难得没有了笑容。 她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但视线却精准的抓住了百谷泉一的。 她对他做口型。 第一次没有嘲讽,只是说“晚上再说。” 还有“相信我。” 第48章 第 48 章 农村天一黑就要睡觉了。 她们把百谷泉一和开普勒带到了睡觉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 是竟然不是两个分开的房间,而是一整个大大的,比起房间, 更加有点像是待客室的地方。 地板上面铺着榻榻米, 光线从纸质的拉门和木质的格子窗上倾洒下来, 能够照亮一小片区域。 在正对着窗户的地方,日式的房间里面, 非常不协调的摆了一个巨大的公主床。 那真的是公主床。 他看到那些贝壳型浮雕装饰, 不禁哑然。 开普勒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小小的身体陷到白色的被子里面,然后又被轻微的弹起来。 她这么做的时候,脚还耷拉在床的外围, 他看到她白色的靴子底部, 干干净净, 没有半点尘埃。 百谷泉一收回视线。 开普勒还继续在床上滚来滚去,旁边的榻榻米上有铺好的床铺。 这换一种角度来看, 基本上就是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地板。 照理来说是展示绅士风度的情况,不过百谷泉一还没有跟一个同龄女性有过非得体现自己绅士风度的地方。 通常来说他们都会选择两个人一起住五星级酒店,或者下榻的庄园里面也一定有同样的客房。 不过到此为止,他还是决定好好躺在榻榻米上。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 开普勒应该是觉得不重要吧。 她把鞋子脱掉之后迅速的躺到了床上,眼睛正对着天花板。 百谷泉一从侧面看过去,能够看见凸起的虹膜,好像是放置在远处的蓝色宝石,或者说是猫的眼睛。 “你怎么想?” 开普勒问他。 “什么怎么想?” “你今天一天也收集到了不少情报吧, 看到了很多也听到了很多。” 不和我说说看吗? 这么说着的时候, 她的嘴角又浮现出了饶有趣味的微笑。 “不, 告诉我吧。” “我很想知道你的结论。” “嗯,首先当时过来这里是因为你说这里有着诅咒事件的下一步线索。” “现在看来这个村子里面的气氛其实相当的诡异,如果说这里能够孕育出诅咒,那么也一定是由于人性的愚昧和落后。” 至于和我的那些亲戚有什么关系… “虽然感觉上面他们跟这里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是那些人的行踪都相当的飘忽不定,有的时候也会跑到深山老林里面进行狩猎或者干一些危险的勾当。” 所以如果能够在这里找到共性我也不惊讶。 “但是主要是我们目前看到的…” 他整理自己的措辞。 “目前看来这里最值得关注的是御影大人。” 就是这边信奉的现人神。 “不过我觉得她们应该没有真实的力量。” “只是像天皇一样是一种象征意义的神而已。” “你还真敢说呢。” “因为这里是资本主义社会。” 百谷泉一心平气和的说。 “如果是君主□□封建时代,我说出来的下一秒钟一定就要被砍头。” 开普勒保持着笑容让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这种封建宗教集团里面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黑幕,比如说利用这个去骗取信徒的金钱或者身体。” “不过由于御影大人是女性,与世隔绝,并且当时五百自刀子说要成为御影大人的时候,村长的表现很不对。” “我可以确信的是,如果有什么不幸,基本上应该是由御影大人一个人承担。” “而且她之前说御影大人上任5年之后就能够得到自由,这种说法也非常奇怪。” 得到自由之后的御影大人怎么样了? “按照当时的语境来理解,这个村庄是一个闭塞的基本不与外界交流的地方,虽然有着旅游村庄的名义,不过似乎只有外来者能够在这里随便的进进出出。” 而本地的居民则像是安排在这里的景点一样让别人参观,本身是不怎么动弹的。 甚至这里连一个公立的学校都没有,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外地游学或者打工。 “如果说‘获得自由’是去了外界的城市还好,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想要放弃神明的待遇去外界城市的想法吧。” 如果一开始就接受了这种教育,要知道这个村子里面只有村长那个地方是有信号的,他们和外界的信息交流本来就很闭塞。 想要留在这里或者说想要嫁给村庄里面的某一个人的想法都是可能有的。 但是在那个时候开普勒作为一个超凡者向村长要求和御影大人的会面。 哪怕村长说御影大人要过来这里需要一定时间,如果这个村庄里面还有之前担任过御影的女性,他应该也会让她们出来向开普勒交流的。 但是现实是什么人都没有。 而且之前那个疯女人… 医生说‘这个女人以前可是’ 他的心头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我觉得可能有什么问题,我们之后可以去调查一下。” 百谷泉一说。 “你之前让村长把御影大人叫过来了。” 叫过来这三个字还是有一点微妙。 无论如何都是这个村子里面信奉的神明。开普勒真的是一点都不会顾及别人的心情。 “我是这么说的。” “他也说他要尽力去做了。” “如果明天起来我还没有看见影子的话,我就决定去把他的头按进土里面踩着,再次下令。” 那个时候他应该能够清醒一点。 开普勒笑着说。 这种说法真的太危险了,百谷泉一尽力的当做没有听见。 “怎么样明天都应该得不到结论了吧…” 不管怎么看村长当时都是竭力的回避,甚至抱着能拖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应付过去的。 看来开普勒已经做好了明天逼着村长,乃至于直接杀到那个神社的准备了。 他接下来又说,“还有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些…和诅咒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应该已经能够算得上是犯罪的氛围了吧。” “犯罪啊。” 开普勒的语气不痛不痒的。 如果真的要拿司法界的眼光去看,他觉得这个女孩应该至少能够被枪毙37次。 所以她的态度这么轻飘飘也是难免的 “首先是那个医生,他的柜子里面除了有烟和酒,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医院之外。” “还有最重要的。那一柜子的药。”百谷泉一说。 “药?” “除了通常农村里面的人需要的那些感冒药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很稀有的类型。” “不像是在医院里面能够看到,简直像是化工厂里面的能够看到的处方类药物。” “一旦用不好就会有相当程度的…之前看到的时候空了大半瓶,不过被他藏在后面了。” “应该是相当的麻痹性药物才对。” “麻痹性药物…你是说合理毒/品吗?” 开普勒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的起伏。 一些开给重症患者的止痛剂中都含有相当的麻药成分,这种都需要严格的处方才能买到,如果滥用,就会成为大/麻一样的成瘾性药物。 “是的。还有其他的一些…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放到柜子里面,如果被偷走肯定就麻烦了。” 不过这里这么小的村庄里面,如果发生了杀人案,也很难遮掩吧。 搞不好会被村民们用私刑处置。 但是与世隔绝到这种程度,会不会通报警察又是另外一说了。 “然后就是他和五百自刀子…” 百谷泉一沉默了一下。 这个名字经常会让他感慨,真的会有父母给女儿起这样子的名字吗? 不过接下来的话语则更加难以说出口。 床上的开普勒满不在乎的说“有一腿咯。” “…您还真是直接啊。” “不然要怎么说,难道说她们有恋爱关系吗?” 她的语气变得更加的嗤之以鼻了。 “但是总觉得不完全是…在这种封闭村庄里面作为恋爱的替代关系?” “那个医生看起来并不是完全属于村庄的。之前那个墙上面有挂着他的毕业证书,虽然把毕业证书挂出来本身也很学生气。”百谷泉一说。 不过从那个大学出来的怎么样都不至于沦落到这里啊。 “红月事件毕竟发生了嘛。” “在那次事件发生之后,不是有一大堆的高精尖技术人才必须得下岗吗?” 开普勒的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嘲笑。 “因为他们能够使用的…只有他们能够使用的仪器,都通通坏掉了啊。 ” “……” 百谷泉一陷入沉默。 “这倒也是真的。” “不过看她们的熟络程度,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过来了。” 那就是更之前的事情。 “这个村庄有着请名校毕业的医生过来的余裕的话,那应该也有请他过来的必要。” “但是我看那个医院比起医院,小卖部的性质更高,药品除了麻痹性药物和普通的创口贴之外,也没有卖出来多少。” 在这种乡村里面最需要的用来给牲畜进行治疗的,还有一些寄生虫防护的药剂,基本没有。 看这个村庄的漂亮程度,他甚至觉得这里的居民应该都打了全套的疫苗吧。 “…但那个时候他给我处理伤口,消炎药和碘酒倒是用了不少。” “…我看他们平常也不做农活,会受这么多的伤吗?” “你就当他们平常时不时举办一个自由搏击会吧。” 开普勒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 看来她对医生完全没有兴趣。 “你刚刚不是说到了五百自刀子吗?继续说下去啊。” “那个人…嗯。” “给我的感觉完全不符合十二三岁。” 她说自己没有上学,也说自己不太识字,这个可能是真的。 但是也许是因为经常跟着村长接待外客的原因,感觉不知道说是有胆识,还是该说大胆。 能够在开普勒面前那么有胆色的女人,找遍全日本也找不到多少个吧。 但是… “行为之中给人一种很轻浮的感觉。” 那一副做派简直是从江户剧里面走出来的花魁。 “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学过来的,反正村长在她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比起父女关系,感觉她可能握住了他的哪些把柄,让他不得不低头。 而且… “她说自己成为要成为下一任的御影大人,这个倒是和我们接下来的目标联系到了一起。” “不过她说目的是因为会举办盛大的祭祀,她想要参加…这个就有点假了。” “我感觉她没有那么的爱慕虚荣,不然也不至于一直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面。” “再怎么受人家供奉,要在那样子的荒野住上整整5年,才能够脱离。” “就算她下个月就能够当上御影,等她出去的时候也已经18岁了。” 没有接受任何的教育,18岁突然来到外面的世界,她会经过怎么样的人生呢? 而且之前不管是红月事件还是法厄同的太阳坠落,就算是在这种荒僻的农村应该也可以看到才对。 就算农民相当的愚钝,作为村长的女儿,她应该也会有相应的见识。 在那样子的力量下面,仅仅只是充当村民祭品的御影大人的‘盛大’仪式,真的会有让她想要奉献出自己未来的魅力吗? “那个女孩有点奇怪。” 百谷泉一总结。 “我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虽然有着相当的野心,不管是讨好你还是和医生打情骂俏,都有其目的所在。” 但是我看不到她的目的在哪里。 单纯的只是想要出人头地往上爬的女孩,每一个公子哥都能见到一大把。 但是十二三岁就为之献身就有点不太可能了。 “更何况那个女孩子好像追求的不是完全普世价值的利益。” 不然的话在看到她们,并且对村长进行责骂之后,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去跟医生献殷勤啊。 只要继续用村长之女或者超凡者的跟班的名义,把医生命令来命令去就可以了。 “这么做的话就说明她有这么做的理由吧。” 百谷泉一这么总结。 而在旁边,开普勒嘴角的微笑就差没有直接说‘你是个笨蛋’了。 这究竟是因为开普勒作为超凡者,洞穿了那一个女孩子的心理。 还是因为同为女性,所以才能够理解呢? 总觉得这是一个说穿了就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现在的百谷泉一怎么样都无法理解的原因。 “你最好不要这么的愚钝。” 开普勒突然开口劝告他。 “更加不要摆出一副‘就算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不然的话——” “……算了。” 她突然摇了摇头。 “你接下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不然可能会被杀。”开普勒说。 “啊?” “没什么没什么。继续说下去吧。” 第49章 第 49 章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没什么没什么的事。 上一秒说‘你可能会被杀’, 下一秒就是‘继续说下去吧’。 开普勒到底把别人的性命当成什么呢? 不过就算就此对她进行抗议,也绝对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且搞不好自己就是那个被她杀掉的迟钝的人。 所以百谷泉一当做没有听见继续说下去。 “讲到了五百自刀子,那么再讲一下村长吧。” “他给我的感觉…整个村庄给我的感觉。” 他心里想这个词语说出来可以吗? 感觉上面一出口就要造成人权危机, 被媒体公布出去就会造成轩然大波, 在社交网络上面易传播易发酵,更加了不得。 但是现在在自己面前的, 可不是处于被管理立场的日本公民,而是正大光明地凌驾于全人类之上的超凡者。 她们只受神明的统治。 所以百谷泉一心安理得地把那个词语说出来。 “感觉他们都有一种下人性。” “……” “…哇。” 开普勒终于提起了兴趣一样翻了一个身。 这回她趴在床上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很有趣的词语?” “就是那个词。” 百谷泉一点了点头。 “正常来说,偏远村长与我…虽然说我作为百谷家的长子,对于他来说,在财力和能够调动的资源上面都有差距。” “但是正因为他是这一种偏远地区, 几乎与世隔绝地方的村长, 就算在旅游的层面上与外界进行交汇,基本上也跟我没什么往来。” 不需要特别的讨好我。 就算让我开心了,让百谷集团对这里进行投资, 也想象不出来这个地方有什么可以开发的。 对于这种人来说, 反而是最不需要惧怕我。 “东京都的市长见了我需要鞠躬, 但是对于他来说,最需要害怕的或许是下面市县的警察局局长。” “你真的是越说越散发着大财阀的臭味了。” “不过好像还蛮有意思的, 继续说下去啊。” “这种时候如果是有胆色的人,反而会反过来刺探我究竟要让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并且让我支付报酬。” “这当然也没有什么, 需要别人,就应该给出适当的报酬, 这一点也记载在百谷家的家训上面。” 你们的家训到底写了什么无聊的东西啊? 开普勒的吐槽被百谷泉一无视了。 “但是他给我的感觉是完全的顺从。” 就连开普勒对他的言行都—— “我怎么了吗?” 开普勒的眉毛一下子提了起来。 “嗯…” 百谷泉一是从小都在封建大家庭中成长。 他真的有过去拿一个同学送过来的东西, 结果在踏出门廊的瞬间, 整个走廊的下人都因为让他的脚碰到地面,哗啦哗啦的跪了一地的经历。 因为正处于对于他人几乎可以说是封建形态的剥削,所以才能够对于开普勒有一种几乎是封建的,无条件的顺从。 但是如果真的是受现代化教育的人… 不管在红月事件之后再怎么驯化,那也是对于神明的谦卑。 你开普勒算什么东西?你对我们也只是超凡者能够对人类的凌驾。 你一没有神眷,二不是神明,在这里作威作福,大家都会表现出一定量的抗争心理的。 但是村长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非常谦恭。 哪怕是之后的开普勒对她女儿这么说话,也完全不敢吭声,只是消极的等待她离去而已。 “总觉得有一种下人性。” “在我们之前,他是不是已经被谁狠狠地驯服过了?” “也有可能一开始就是以这种目的,而被推选成为村长的。”开普勒说。 “你看,比起总是对我提出意见(挑刺)的下属官员,我是女王的话,一定会选一个只会对我点头哈腰的玩偶才对。” 开普勒若无其事的说。 百谷泉一在心里面为她加上了一句。 “如果你是女王的话,朝廷里面的大臣,一定每三天会被你以‘看不爽’的名义血洗一次。” “在过来之前,我家里的人应该就已经跟这边联系过才对。” 也许他并不是对于上级抱有谦卑意识,而是对于我所代表的百谷带有谦卑意识。 之前五百自刀子在村庄那里提起我名字的时候,那个疯女人就非常有刺激性… “如果说我的那些亲戚曾经在这里做了什么坏事,我也是半点不奇怪的。” 搞不好御影大人就是他们在这里做的坏事的副产物。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或者说没那么简单。 不然的话开普勒也不会特意掺和进来了。 她之前说能够让日本毁灭的灾害,完全看不出来现在有什么苗头。 但是应该不会只是把几个女孩子□□起来强/奸这么简单。 要说更深层的,那应该就会牵扯到神秘学的事情了。 但是… “但是在这里,起码你现在见到的,一点神秘学相关的都没有,我可以向你保证。” 开普勒说。 既然她都这么说,那应该是真的。 “那好。还有之前那个她们称为小昭的人,也就是御影大人的孩子…他和村长之间…嗯。” “本来御影大人的孩子养在那里就很奇怪,而且他完全是做女孩子的打扮。” 五百自刀子说女生不需要去上学,那男生也不需要去上学吗? 就这么跟她嬉戏胡闹真的可以吗? “看村长那样子…五百自刀子没有怎么识字。但村长应该也是受过教育的。” 而且想到之前那两个在纸质拉门后面合二为一的影子… 他还想到了开普勒之前在车上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日本男人都是恋/童/癖吗?” 那样子的话村长在五百自刀子面前抬不起头的原因,也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对女儿的玩伴还是同性下手… 不过这种话究竟要不要说出口。 还是得再问一个问题。 “这个…您怎么看待男同性恋呢?” 开普勒的答案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爽快。 “艾/滋/病患者。” “……” 真的不知道应该说她是传统,还是应该说她新潮了。 不过原来占星术士也知道艾/滋/病这个词语吗? “总而言之就先到这里吧。” 目前能够收集到的情报也只能够导出这些了。 其实还有其他的一些想法,不过那些想法没有具体的情报支撑,只是一些凭空猜测。 而猜测就没有必要拿到这里来说。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对御影大人的探索。” 至于其他人心目中的那些黑暗… 如果是社会派的作家过来取材,应该能够写出不错的书籍。 不过百谷泉一实在是没有看下去的兴趣。 说话期间。月亮不知不觉变化了方位,从原本照射开普勒的床尾到达了百谷泉一的床头。 他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他伸出手,看着月亮照在自己的手掌上面。 “不过您为什么会跟我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呢?” 虽然说是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地板,这种非常漫画形式的配置。 不过总觉得开普勒的话应该会是那种‘肮脏的人类,离我500米远’的类型。 百谷泉一也不觉得自己有得到她的承认,拥有跟她在同一个房间里面的特权。 而且之前,开普勒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说让他更换新住所,要不然的话他就得一起跟她住在那个街上,迎接接下来的大冲击。 她好像也是默认了他会跟她住在一起。 虽然说就百谷泉一的立场,或者说是百谷家的立场来说,这种接触当然是多多益善。 不过开普勒为什么会答应? “哦,这个我之前说过的吧。” “我在的地方命运线就会牵引,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事情会往有趣的方向进展。” “…您说的有趣的方向是?” “之前不是说了吗?犯罪率突然提升好多,又是凶杀案又是爆炸案,超级刺激的。” 烟花一天到晚就没有停过。 开普勒天真无邪的笑着。 烟花…到底是什么烟花啊? “然后您还说,让我最好不要离开您的身边。” “这个嘛,你不是跟我签订了契约吗?” 根本就不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知道她看的是哪里。 自从签订了契约之后,他的一边手就萎缩干瘪,现在还隐藏在手套里面,也明显空荡荡的。 只是被她注视着而已,那个地方就好像要加速疼痛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命运也跟我的命运牵系在一起了。” 她说。 “当然不是月老系红线这么高级的,你也没有这个资格。” “只是感觉像是寄生虫一样,你寄生在我的命运上。” 你知道的吧,一些对于原主人来说没有什么样的疾病,对于寄生虫来说,可是非常非常非常——的要命的。 开普勒若无其事的说。 “……” “不过目前我们的牵扯程度还没有那么深,也就还好。” “事件最好早一点解决,这个对我和对你都很不错。” “在契约结束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掉的。” 你们是这里是资本主义国家,我也是很有契约精神的,所以我会跟你同处一室保护你。 “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 “非常非常感谢您。” “关于您的女性声誉,我也会为您抗争到底的。” “哈哈哈。谢谢。” “然后——” 开普勒的语气突然很温柔。 “你对于这个村庄里面的事情是怎么看的?” “怪怪的,不过在我们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在这里默默腐烂很久了。” “五百自刀子说之后会进行御影大人的选拔,如果以那次为契机,说不定会产生一个两个的犯罪案件。”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就已经离开了。 “说实在的,我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值得您过来的地方。” 就算把医生柜子里面所有的违禁药品全部都拿出来,就是村长那里藏着什么□□,或者违禁枪支,再搞个火箭筒出来。 开普勒应该也毫不在意。 但一路过来都在观察,并且还让他说了这么久的推理… “这个…你就把它当成什么命运的前奏曲吧。” “嗯?” “一开始不都是那样子的吗?一条线如果想要伸长,之后可以伸到很偏远的方向。” “但是一开始只有这么一点点。” 如果一直延伸下去能够有非常不错的样子,我就是在等待着命运线的终点。 开普勒这么微笑着。 在她的眼睛里面,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呢? “不过我不是那种会慢慢等待的人,然后我在这里,一切的发展就会加快。” 加快。再加快。 她深呼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 一个瞬间,百谷泉一觉得在开普勒的身体里面发生了一次小型爆炸。 “明天早上。”开普勒说。 “啊?” “你等着吧,最多明天早上。” 开普勒指着天花板。 占星术士如此预言。 “一定会发生一起凶杀案。” “毕竟不死人就没意思了嘛!” 杜松子眼睛亮亮。 第50章 第 50 章 百谷泉一一觉睡到清晨。 他稍微有一点认床。 虽然不至于旁边一定得放着钢琴曲, 闻着昂贵熏香的味道,灯光和湿度都得适度,陷在柔软的床铺之中才能睡着。 他又不是豌豆公主! 不过开普勒可能真的有这种要求。 但也不是随便在一个乡下村庄, 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蛙叫声,躺在榻榻米上就能够睡着的。 更不要提前面是诅咒, 后面是日本毁灭, 还被预言了明天之前就得发生一起杀人案件了。 这么一算的话,如果百谷泉一现在闭上眼睛睡觉。 大概在他还处于熟睡状态的时候, 这个村庄里面就会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被夺去性命。 不, 也不能说是莫名其妙吧。 开普勒用的说法是谋杀。 那就证明这个村庄, 除了那个受害者之外,还会有一个更加令人不快的加害者。 人到底为什么想要夺取另一个人的生命呢? 这一点百谷泉一到现在都无法理解。 明明有着这么多的想法,但是一旦闭上眼睛, 好像思绪被夺走了一样。 他很快就陷入安眠。 并且一直到被呼唤的时候才起来。 呼唤他的肯定不会是开普勒,她不可能这么温柔。 隔着门传来了轻轻的,细细的,像是猫叫的声音。 他在几秒钟之后才想起来,是那个男孩子的声音。 他之前和开普勒在这个房间里面, 关于男孩子跟村长的关系做出了一点不太礼貌的判断。 而关于男孩的身世则有更深一层的东西… 不过现在, 他暂且看着窗外。 太阳已经出来了, 光线把男孩跪在地上的影子投射在纸质拉门上。 百谷泉一说“你进来吧。” 没有刻意的提高音量,声音由于清晨的缺水而有些沙哑。 紧接着,门被拉开,他膝行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木质的托盘。 上面放着茶碗蒸, 味增汤, 和他叫不出来名字的白色干点心。 看分量来说, 不管是两个人吃还是三个人吃都很足够。 男孩对他恭敬的问候早安,然后视线很不安的在地上滑过去。 一直滑到公主床的下方。 他根本就不敢看床上的那个人。 开普勒应该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超凡者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也太逊了。 但是她的反应是,“嗯…”的一声,然后艰难地在公主床的中央翻动了一下。 这看起来简直是一个溺水的人,被波浪席卷着滚了一圈。 她的脸原先应该是朝上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避阳光,这一次埋进了枕头里面。 百谷泉一听声音,不知道布料和她的皮肤究竟是哪一个更加柔软。 接下来从枕头的遮盖下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她说,“不要吵…我。” 这句话带点沙哑,听起来有一点撒娇的感觉。 不过如果这种时候抱持着‘这,这人说不定很好欺负’的感觉蹬鼻子上脸。 那么下一秒钟自己的头就会飞起来。 百谷泉一有这种想法。 于是他接下来的声音也放轻了。 他说,“放在这里就好了。” “谢谢你帮我拿吃的东西过来。” “嗯…嗯。” 一瞬间男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放松,有些苦恼的对他笑着。 他估计也是第1次被别人道谢。 虽然之后连连的说着没什么,但是感觉道谢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脱离了原本的意义,直接给男孩带来了困扰。 百谷泉一之前形容这个村庄里面的人带有一种奴隶性,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 他吃东西的时候男孩就跪坐在那里。端端正正的。 他身上有一种脂粉味,但是细细看去,脸上并不像五百自刀子一样涂着厚厚的妆。 端坐在那里的时候,像被大人打扮起来的小孩子。 这种时候如果无视掉打扮他的大人的意愿,那么其本身应该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孩子而已。 他今年有10岁吗? 还是更小一点? 百谷泉一想着,觉得把他留在这里实在有点可惜。 之后不管是他,还是那个说‘女孩子没有必要读书’的五百自刀子。 在事情结束之后,都给他们一个崭新的未来吧。 这个村庄也许有这个村庄的习俗,但是那太过于封闭了。 已经习惯了的大人倒是无所谓,小孩子的话,应该探寻更多可能的未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问出了今天的第1个问题。 “今天…准确来说是从昨天到现在,这个村庄里面有死人吗?” “啊?” 这个问题似乎太过于突然了。 就算是客人对百谷泉一问,‘昨天晚上你家里面有死人吗?’他也一定只能够做出这样子的举动吧。 男孩愣愣的看着他,一开始好像没理解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等到理解之后,又慌乱的挥舞着手臂。 得到答案已经是几分钟后了。 虽然说昨天,因为这个久久闭塞的村庄里面难得来了外人,并且还是贵宾,所以连夜村长过去开了几次会议,造成了一些骚动。 其他的不要说杀人案件了,就连喝酒之后常有的那种斗殴都没有。 可以说是非常平凡的一天。 可是开普勒昨天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今晚一定会发生一起谋杀案’? 百谷泉一看了一下钟表。 他的脑子里面能够计算现在的时间,不过如果能够看到手表就能更加准确一点。 现在的时间是5:34。 这个点起床倒也的确是村庄才应该有的作息。 通常来说都市人的一天开始,那至少也得是早上7:00以后。 如果开普勒指的是这一种定义的话,那么在两个小时之内就会发生凶杀案吗? 更大的可能是她昨天大概只是觉得很酷或者预感到了什么才这么跟他说。 不过现在预感莫名其妙地失灵了。 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声音虽然没有很大,但床上的开普勒应该听见了。 但是她依旧把脸埋在枕头里面呼呼大睡,没有做出半点反应。 这是因为自己的预言没有实现,而装聋作哑呢… 还是知道自己的预言一定会实现,所以有恃无恐? 百谷泉一搞不清楚。 也许他应该早点吃完,然后出去看一圈。 “早餐就不用给开普勒留了。” “…这样好吗?” “她不会吃的。”百谷泉一说。 之前在庄园里面,她按照一天四餐,早中晚加下午茶的吃法。 每一次,长长的三米条桌上面都会放满各国佳肴。 然后她喜欢的就拿上几勺子,不喜欢的就完全放置。 据她所说超凡者好像不需要通过摄入食物来供给能量。 “更多的是心的力量。” 这么说的时候真的想让她去跟牛顿打上一架。 总而言之她对于食物倒没有什么需要不需要的,只是看美味不美味而已。 而这一餐… 以百谷泉一的口味来说,算是能够入口。 对于开普勒来说,估计看都不看一眼,闻闻味道就直接倒掉吧。 百谷泉一在进食的时候,对面的小昭依旧恭恭敬敬的坐着。 只是每一次,在汤勺轻轻敲击碗盘的时候,他的肩膀都会瑟缩一下。 我又不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百谷泉一心里面很冷静的想。 不过让别人有这一种恐惧感,会不会也有利于接下来的调查呢? 就算再怎么被耳提面命说这两位客人绝对不可以懈怠,他也只不过是一个10岁(可能都还没有到)的孩子。 这么早过来的话,有没有吃早饭基本上是不言而喻的了。 他的视线大多都很恭敬的垂在自己的膝盖上。 但是偶尔,会有些渴望的悄悄看到餐盘周围。 百谷泉一对他说,“你也过来吃吧。” “……啊,我。” 他的神色又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 百谷泉一觉得如果是一个10岁不到的女孩子也就算了,一个男生做这样子。 真的有点恶心。 于是态度变得有些强硬。 “让你吃就吃。” 之前他道谢的时候,男孩子慌乱溢于言表。 但是他强硬起来的时候,男孩却好像安心了下来。 行了一个礼说十分感谢,就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坐到餐盘前面。 手从袖子里面伸出来,握住筷子,把筷子从碗的上面移开,放到旁边的餐盘上。 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我开动了。 随后夹起一块白色的点心放入口中。 那白色的点心百谷泉一叫不出来名字,不过看它垂在筷子上面松松软软的样子,应该会相当的美味。 他连续吃上几小口,才解决完一小块不到拳头大的点心。 然后又拿起旁边的茶杯啜饮。 百谷泉一在旁边漫不经心的看着。 心里面想开普勒如果吃到这样子的东西,究竟会吃上一小口就吐掉呢,还是至少吃完一整块? 毕竟是第1次见到的东西,她应该也会宽容一点吧。 …话说起来她怎么现在还赖在床上。 虽然说平常没有确定的起床时间,但是如果被叫了一般都会起来。 更不要提别人已经准备了早餐的情况了。 那么果然是昨天在自己面前许下的预言没有成真,现在处于逃避现实状态吗? 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 他感觉到了异常。 男孩做出吞咽的动作之后,就突然僵住了。 好像是电影里面突然定格的画面,百谷泉一抬眼去看他。 没有拿茶杯的手伸出,无力的在空气中抓挠。 另一只手则松开。 茶杯掉落到地上,浅褐色液体洒得到处都是。 茶杯咕噜噜的滚动着,最后停在了某处。 男孩从喉咙里面卡出一些干涩的声音。 眼睛大睁着。 保持那个姿势倒下了。 一秒,两秒,三秒。 百谷泉一像是看着电影的预告片一样,几乎没有实感。 他看着男孩的身影,看着他湿润的口腔,看着他嘴角溢出的白沫。 外面的光线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偏移。 阳光终于经过了庭院的那棵松柏树,照在了男孩的脸上。 紫外线直直的刺入少年的双眼,他的瞳孔没有收缩。 就这么涣散的映着上方的风景。 他死了。 此时的时间正好是早上六点。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你等着吧,最多明天早上。” “一定会发生一起凶杀案。” 昨日占星术士的预言回荡在脑中。 第51章 第 51 章 发现尸体后又骚乱了好一段时间。 百谷泉一看着尸体的时候没有什么实感。 上一秒还正常对话, 下一秒就突然死掉了,这放在谁那里都不太接受得了。 但是当他脱离了这个尸体,去听外面的喧闹声, 看外面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和来问询的村长搭话的时候。 又出乎意料地接受了‘这个人已经死掉’的事实。 并且以此为前提,逐步安排后续的事件。 外面聚集的人群无声并且满怀敌意。 他们站在不远处, 黑压压的, 看着他。 他不知道这个村庄里面原先这么空荡,现在是从哪里来的这么一些人。 那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完全看不清楚具体的面貌。 好像每个人都长着同一张脸, 看着他的神情则都是一模一样。 村长说“这件事不全怪您。” 换而言之已经承认了百谷泉一在小昭的死上面,应该负相当一部分的责任。 正常来说至少都得查明一下死因和追究一下‘怎么会有毒混进来的?!’ 但是那些人连这些都没有追究。 自然而然的就默认了他是杀人犯。 这不是因为在这个房间里面有一个女孩子, 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还在床上睡着。 而小昭和他面对面的坐着,他是第1个发现男孩尸体的人,他之前还和他对话了,小昭专门就是过来找他的,因此他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不,没有经过这么多的思考。 而是最简单的,那些人认为只要是百谷泉一, 那么就是杀害男孩的凶手。 虽然还不确定他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小昭喝下的毒药,毕竟尸体上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就好像是把一头羊和一头狼关在一起,第2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羊死去了,满地凌乱。 那么想都不用想, 都知道加害者是谁。 百谷泉一因为他是他自己, 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加害者。 他有点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跟村长说话的时候刻意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发现人群对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对于自己的姓倒是反应很大。 之前在村庄的时候也是,一提起自己的姓氏,那个疯女人就突然过激了起来。 看来这里的确是自己的那些亲戚寻欢作乐的地点…虽然不太确定,至少他们也把自己的恶趣味辐射到了一部分 他每一次提到自己的姓氏,人潮之中都好像是把石子丢进水里一样泛起涟漪。 黑压压的人群散去的时候,太阳已经正挂在天上了。 此时是10:27。 他们之前不管再怎么喧闹,都和房间有着一定的距离,声音也尽可能压低。 只是因为每个人都小小声的说话,汇聚到一起声音才放大了而已。 村长和他说话的时候,两个人靠得很近,他们的絮语不太被周围的人听见。 总体来说还保持了安静。 并且没有一个人敢冲进房间里面把小昭的尸体拿出来。 百谷泉一出门的时候,为了不破坏现场而只是把门给关上,让尸体留在茶室里面。 他出去跟村长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准备进入他挡在身后的房间。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里面睡着一个更加危险的人物。 该不会真的是睡到了10:27,等到人潮散去才起来的。 也有可能她之前一直都躺在床上,只是等到没有人来打扰的时候,才慢悠悠的从里面走出来。 她走过小昭的尸体,好像走过一个障碍物,看都没有往那边看一眼。 出来的时候,她用猫一样的语气道了一声早上好。 百谷泉一心里面对开普勒有一种莫名的厌烦。 她明明可以阻止一切的,但是什么都不去做。 但是他回过头来看着那双眼睛,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才是真正冷酷的,像是星星一样的眼睛。 恒星自顾自的燃烧,自顾自的散发光和热。 我们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够看到她们的光。我们用天文望远镜去观察。我们把她进入自己的物理模型。 但是我们的喜好对于她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不要说渺小的人类了,就算是地球全部爆炸,恒星也依旧能够自顾自地舒展着自己的光芒。 于是他对她低头。 门在开普勒身后开着,百谷泉一看到里面的尸体,用手指着。 他说“已经有人死了。” 开普勒点了点头。 她说“我的预言果然没有错。” 这听起来已经没有更加冷血的说法了。 但是占星术士似乎只负责提供预言,而完全不负责解决方法。 希腊神话里面的俄狄浦斯预言就是这样子,更不要说那一次的事件,完全就是因为预言才导致了接下来的一系列的悲剧。 同样著名的女预言家卡珊德拉,她的预言也从来没有被别人听信过。 她说国家要灭亡,国家也依旧只是自顾自的灭亡,进程从来没有因为她的悲呼而停过一点点。 但是至少预言家们都试图过改变一些命运。 不过开普勒似乎已经汲取了她前辈的教训,完全不准备改变了。 她跟在百谷泉一的身边,与其说是为了对他提供帮助,倒不如说是准备看看他要怎么做。 “还没有报警吗?”开普勒问。 百谷泉一摇了摇头。 “村长说他会安排后续的事情。” 不过看他就这么把小昭的尸体丢在这里的样子。 感觉简直像是拿饵料来喂洞穴里面的怪兽。 村长估计觉得开普勒会拿这个施什么法做什么诅咒吧。 这样子连现场的勘验都做不到。 如果说百谷泉一或者开普勒,其中的一位或者两位都是杀害小昭的凶手。 离村庄最近的市县也有几个小时车程,在这一段时间里面完全够她们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湮灭了。 村长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的样子。 而且他对男孩做的事情…御影,还有这个村庄里面的习俗。 警察如果不来也就算了,不来也可以大家糊弄过去。 但死了一个人,可是没有这么好糊弄的。 与其说是给时间让百谷泉一两人湮灭证据,倒不如说是一种默契。 我给方便给你,你也给方便给我。 让村长先把这个村庄里面脏的臭的都给掩盖下去。 “他要想把那些东西全部处理好,估计也得很长一段时间吧。” 这么一想,警察过来也应该是下午,或者干脆是明天的事情了。 “啊,好像有什么黄金几小时的说法,说最好在案发之后多久多久就展开搜查,抓到犯人。” “这么晚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开普勒问着完全是对警察系统毫不了解,只看电视的局外人才能够问出来的话。 “呃…我觉得没有问题。” 百谷泉一的心里面有想到诅咒事件,还想到这个村庄里面对他们的反应,在死了一个人之后,但唯独没有想到过警察能不能抓到凶手。 “日本警察没有你想的这么无能,而且我觉得凶手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村庄里面的人口流动本来就少,哪怕这几天里面她们过来了,百谷家的人员安排也稍微有一些变动,但是应该也很好查出来才对。 这起凶杀案应该很快就会破掉。 百谷泉一回到房间里面,看着地上的尸体。 桌上的餐盘有一部分被茶水给打湿了,剩下的还好好端端的躺在那里。 包括那个他不认识的白色干点心。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自己也吃了那里的食物。 虽然说现在倒在那里是小昭,但是说不定运气一个不好,自己也会死。 这种时候,他也依旧没有什么真实感。 只是蹲下来查看小昭的尸体。 在警察到来之前,他决定做一点侦探应该做的事情。 时间宝贵,能够多节约一些也都是好的。 百谷泉一试着拉开死者的眼睑,又检查了一下他的口腔。 但是他对于法医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知识。 除了知道这个人死于毒杀和这个人已经死了,(这两个结论甚至还有部分重叠)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死期…是在他的面前发生的,所以这一点倒是拿捏的很准。 “如果要去调查不在场证明…也不需要。” 因为在那个时候任何人都不需要在场,他们只要能够之前把毒下进去就可以了。 这个村庄本来就相当开放,好像完全没有小偷这个概念。 “旅游村庄的话,至少也防备一下外面的旅客如何…” 好像谁都可以混进厨房来。 既然不能够去追踪凶手,那么去追踪一下凶器。 打开小昭的口腔。 他闻到了一股… “一股苦杏仁味。” 开普勒嫌恶的皱起眉。 苦杏仁,那应该就是各种侦探小说里面出场最高的毒药——□□了。 “不过那种东西是怎么搞到手的?” 百谷泉一口中喃喃,然后心里瞬间就得到了答案。 不就是那个满柜子都放着违禁药物的医生家吗? 医生家简直比村长家还要缺乏防备。 看那个医生睡眼惺忪的样子,就算是随便一个人进去,说着要拿一瓶酒,却顺手拿走了某个违禁品药物,他应该也看都不会看的。 那个房间里面该不会根本就没有监控摄像头吧? 百谷泉一这么想,却还是决定要去找他。 “不错嘛,侦探准备上位了吗?” 开普勒似乎兴致勃勃。 这种时候真的想跟她说,你能够占卜就占卜一下凶手是谁啊。 不过万一她这种时候说我要罢工,休息一两个星期,那么就麻烦大了。 百谷泉一暂时无视掉她。 但是开普勒还在继续发问。 “为什么现在要去进行侦探活动了?” “警察最晚明天应该也会到,你不是说他们很快就可以找到凶手吗?” “是很快就可以找到凶手。” 百谷泉一说。 “但是我对凶手是谁不太感兴趣。” “哦——” “侦探小说里面有三个问题。谁做的,为什么要做,怎么做的。”百谷泉一说。 “怎么做的,我们两个现在都已经知道了,是毒杀。” “谁做的,很快也会揭晓谜底。” “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要做?” “为什么要做?”开普勒重复。 “小昭是一个10岁都还不到的男孩子,生活在这种村庄里面,按理来说应该跟恶意完全绝缘。” “他对人类情感最近的距离,也只是跟村长的关系而已。” “但这种关系要反噬到他的身上,在我们来之前也好在我们来之后也好,什么时候都可以做。” 外人没有来的时候反而最好下手。 说这话的时候百谷泉一冷酷得惊人。 “但为什么偏偏是我。百谷泉一到达这里的次日一早,他就死了?” “我们之前也探查到了一些东西,经过你的占卜,我半作弊的知道家里面的亲戚跟这里有一些关联。” “会不会他知道一些什么——他毕竟和村长的距离非常近,而有一些人又害怕我从他的口中问出来,所以不得不让他闭嘴。” “看那种情况,说不定要闭嘴的是你啊。”开普勒说。 “是我的话也无所谓。” “百谷家并不只限定于一个继承人,在我之外依旧秘密培养了一些人。” 如果我死掉,就会从那些旁支家族过继过来。 百谷泉一这么说。 如果我是家主倒是另算,但是我现在还没有经过继位仪式,只是家主的候选人而已。 “换言之,可以替代我的人有很多。” 如果这里真的出现那种轰动全国的丑闻事件,那么让这条线在这里断掉,倒是最好的结果。 “不是说我们的家族有多么的肮脏,我们的扩张过程绝对不是一帆风顺的,中途也经历过很多依情况而定会变成犯罪的事情。” 但是我们也会知错就改,我们会停掉我们的错误。 “但是之前犯下的错就完全置之不理了?并且也不承认?还让发现的人闭嘴?”开普勒问。 “就是这样。”他这么说。 开普勒露出了很无聊的表情。 而百谷泉一则道歉一样的低下了头。 “现在变成好莱坞电影了——我们发现了大阴谋,所以全城最有名的黑老大向我们下达了封口令。”开普勒说。 “那样子的话,背后有什么阴影呢?真有趣。” 开普勒自顾自的就把别人的生死定义为有趣不有趣的问题了。 “那你就继续进行侦探活动好了。” 接下来的一句话倒是终于有了点人样。 “如果我觉得需要的话,我会为你占卜的。” “高兴吧,星光此时照耀着你呢。” 她笑嘻嘻的。 不是‘你觉得需要,我会为你提供帮助’ 而是我觉得需要。 但是无论如何,面对这种情况,百谷泉一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说了一句非常感谢。 神明的指引已经给下来了,接下来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时候。 医生那里要快点过去。 但百谷泉一在出去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身来把男孩的双眼给合上了。 阳光依旧照耀着,却只是照到小昭的嘴唇,在他的鼻梁旁边打上阴影,把他细小的金色绒毛都给照出来。 再也没有办法灼烧他的瞳孔了。 第52章 第 52 章 百谷泉一准备出去。 但还没有打开门, 就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 他打开门,一股散发着香味的红色龙卷风从他身边擦过。 差点撞到他。 百谷泉一后退一步,又伸出手抓住快要摔倒的五百自刀子。 ——在这个家里面会这么没有礼貌的到处奔跑, 并且还小小只,涂脂抹粉的女性,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他有些责备的问, “你跑什么?” “噢, 这个…” 五百自刀子被他抓住之后,又不甘心的踢动了一下脚。 百谷泉一把她提起来, 她的脚离地之后, 她就乖乖的不再动了。 她一边用大大的眼睛瞪着他,觉得自己的和服被揪起来, 像是小孩子一样。 一边又嘻嘻地笑着。 她的脸颊红红的,额头上面全是汗。 之前闻到了一股香味,不过似乎今天她脸上并没有化什么妆,只是在身上喷洒了绝对过量的香水而已。 “我在锻炼身体哦。” “锻炼身体…也不该在走廊上面跑步啊。” 这种日式的家宅本来是最应该一小步一小步行走的地方。 也不知道村长到底有没有教过她。 百谷泉一批评了一句,刀子又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她的那个样子,明明是完全没有知道。 然后她就顺着百谷泉一提着她的姿势,从打开的门看过去。 在看到里面倒着的小小人影的时候, 脸上的笑才稍稍收敛了一点。 有些感慨的说“小昭死了啊。” “哦…” 五百自刀子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也没发表什么评论。 就继续用力晃动着她的双腿,好像准备用晃动的力量,把自己从百谷的手上给抓下来一样。 她说“放开我,我还要继续锻炼。” “…什么锻炼啊。” 你的朋友可是死在那里了。 还是被杀了。 百谷泉一心里面有这种想法, 不过13岁的小女孩对于死亡到底有没有什么清晰的认知, 他也不知道。 她是不是觉得死掉就跟睡了一觉一样。 觉得那个倒在地上的人, 很快脸上又可以回复血色,继续陪在她身边和她玩呢? 又或许这种难得活泼的举动,只是她用来麻痹自己的一种方法。 百谷泉一不再猜测这么多,只是把她放下来。 刀子说着要继续去跑步。 但是被放下来之后第1个反应,也不是冲出去,而是一点一点的整理着自己被提乱的衣襟。 有些地方很难抚平,她一遍遍的用手去摸,暗暗地瞪了百谷一眼。 似乎在说看你把我搞成了什么样。 百谷被这么瞪着也没办法说什么,他准备错过小女孩继续往前走,又有些好奇的问她,“你怎么现在锻炼身体?” 还是用这种在走廊上面来回跑的方法。 不会被村长骂吗? “这个…” 少女听到这句话,清了清嗓子,把胸脯微微挺了起来。 这与其说是她因为被百谷问到了,准备回答。 倒不如说是他刚好问到了她特别想要跟别人说出来的问题。 她说“我在为成为御影大人做准备。” “…啊。” 这又是老调重提了。 “成为御影大人得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行。”她说,又补充了一句。 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子的。 “嗯…” 百谷应了一句。 他对于御影大人的印象应该是‘纯洁又美丽的女性’,被高高在上的供奉起来。 并且一直身处远山的神社之中。 怎么都和锻炼肌肉没有关系。 “莫非成御影大人之前,还要进行什么神前对决吗?” 可是看刀子那副瘦小的模样,大概一拳都挨不过去啊。 “当然不用——你怎么这么粗俗!” 刀子又皱皱眉。 “不过。” 她说,“对我来说是这样子的,我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嗯。” “以健康美为卖点。” 这么说着,她又嘻嘻笑了起来。 哪里有什么以健康美为卖点…又不是选美比赛。 不过联想到之前医务室里面被用了很多的外伤药,还有把开普勒那句漫不经心的,‘你就当他们定期举行自由相扑大赛吧’,百谷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不过你还在坚持着成为御影大人的梦想啊。” 前几天的事件不管是红月,还是之后货真价实的全员死亡再复活。 就算这种偏远的山庄也可以看见才对。 莫非她真的不懂,对比起真正的神明来说,她们所信仰的御影大人究竟是多么的孱弱? 他这么说,而刀子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又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点了点头。说,“小昭已经死了。” “我们活着的人,要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这一句话还真的蛮有哲理的。 “哦…你之前说御影大人能够实现愿望。” “是为了那个去的吗?” “嗯!” 她兴奋的点了点头。 “莫非…” 百谷泉一的心头突然涌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用这个,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自己的朋友都已经死了,五百自刀子还一点都不伤心。 反而在走廊上面跑来跑去的说什么锻炼身体了。 他说“你为了成为御影大人而努力,是准备之后用那个愿望,让小昭复活吗?” “复活…” 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再怎么不可能都真实的发生了。 现在的所有人类,都是在太阳毁灭过一次之后被神选者复活的。 如果说她觉得神——哪怕再弱小的神明也能够拥有这种权利,也不是什么解释不通的事情。 13岁正是爱做梦的年纪嘛! “……” 沉默。 沉默沉默。 一片寂静。 “…干嘛那样看着我?” 百谷泉一说。 刀子依旧用怜悯的视线盯着他。 她摇了摇头,说,“大哥哥你这样子不行哦。” 不能这么不切实际的。 “御影大人没有那么强了啦。” 她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小心翼翼的告诉孩子,‘圣诞老人其实不存在哦’的家长。 百谷泉一无论如何都不想被这个人这么说。 因此只能够又追加了一个问题,准备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说“那你准备用这个愿望来干什么?” “这个是保密事项。” 五百自刀子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边。 这个动作稍微有一点妖艳,应该是她从某个杂志上面学来的吧。 然后又嘻嘻的笑了起来。 她说,“但是,那是御影大人能够办到的,而且很有意义的事情。” “小昭之前还活着的时候,也很赞同我去做这一件事。” “噢…” 那应该是两个人的约定什么的。 这么一想的话,虽然说跟复活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在朋友死后要继续达成两个人的约定,并且努力。 百谷泉一感觉到了某种羁绊。 昨天看见的还是两个小孩手拉手走在走廊,今天就只剩下五百自刀子一个人。 他的心里面有些惆怅,又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次五百自刀子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乖乖的站在原地,让他把自己的刘海压到额头上。 “大哥哥…?” 百谷泉一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有点坏心眼。 他说“你不要跑来跑去的哦,就在这个宅子里面,不要跑到外面去。” “万一撞到杀人凶手就完蛋了。” 毕竟里面就躺着一具尸体呢。 听到这一句话,刀子鼓了鼓脸颊。 她说“我才不会跑出去呢!” “而且小昭是因为自己太笨了才会被杀的。” 如果是我的话一开始就会提高警惕心理的。 “……” 那个男孩是在给百谷泉一送早餐的过程中,被百谷留下来,吃了早餐。 食用了其中的某些食物,才会死去的。 五百自刀子说‘我会提高警惕心理’,简直和之前村民们的举动没什么两样。 基本上认为百谷泉一就算不是杀人的那个人,也是给他带来死亡的那个人了。 他对此不知道怎么回复。 幸好刀子好像并没有想到这些,她只是自然而然的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然后侧过身去,做了一个准备开跑的姿势。 但是跑出去几步,又猛然倒转回来。 “爸爸好像有事情找你们。” “爸爸…你是说村长?” 他还有什么事情? 之前不是已经探讨过死后的处理措施了吗? 好像是看穿了百谷的想法,五百自刀子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这种笑容莫名其妙的跟开普勒脸上的有点像。 都是那种标准的小恶魔笑。 莫非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学会这种嘴角提动的方法? 她说“我也不觉得爸爸有什么话要说啦。” 他一直都奇奇怪怪的。 小昭死后估计脑子坏了吧。 “你就当可怜可怜爸爸,去找一下他吧。” 百谷泉一问“女孩子都这样子吗?” 这句话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答。 开普勒甚至在旁边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想这个人怎么能准备用几个词就概括所有女孩子。 简直就像是准备用一个公式就套完所有数学题一样的不可理喻。 无论怎样,五百自刀子的身上都有一点魔性。 对爸爸的态度也好,对朋友的态度也好,乃至是对死亡和对神明。 明明昨天她还非常的端着架子,今天就好像突然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突然变得亲昵起来。 不过十三岁小孩的防备的本来也就放不了多久。 她最后的说法可真的是满怀轻蔑。 “你就当可怜可怜爸爸,去找一下他吧。” 不过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村长和小昭的关系的话,那么会借由这种机会讽刺一下自己的父亲,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你没有保护好我的朋友,还让他死掉了。 明明你之前都对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刀子的心里面,也不会没有半点这种想法吧。 他们过去的时候,村长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对她们行了一个礼,不过脸朝的方向却不是百谷泉一,而是旁边的开普勒。 村长说“您之前说想要和御影大人进行交流。” “现在她已经来到了这里。” …哇。 开普勒昨天的叫法是‘你把她给我带过来’,并且还限定了时间。 没想到今天,杀人案发生的前提下,村长还竟然真的做到了。 都说了是在深山中的神社,一来一回要花的时间估计也不少。 看来他真的把这一件事放在心上了。 不过现在提起这件事情就有点怪怪的。 “御影神圣不可侵犯,您和她之间的对话也一定不能够被别人给打扰,为此我特意推迟了警察过来的时间。” 也将御影大人安排在了一个别人无法接近的场所。 “请问您现在就去和她会面吗?” 说什么为了开普勒特意推迟了警察过来的时间… 这绝对是找借口。 百谷想。 村长之前跟他敲定了一些后来的计划,又迅速离去了。 现在他身处的这个房间一片凌乱。 估计要毁掉的证据,都在这一段时间里面抓紧毁掉了。 他应该也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罪证吧。 但是开普勒却似乎完全不在意。 她是不会管过程而只需要结果的人。 这人昨天说,‘如果明天他还没有把御影给我带过来,我就决定把他的脸踩进地里面。’ 而现在村长显然已经免除了这种危机。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百谷有些在意的询问村长。 他们原本的目标是去医生那里调查线索的。 如果现在去见御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就像村长可以利用这些时间肆意的毁灭证据一样,等她们从御影那里出来的时候,医生那里估计什么都不剩了。 他问“医生现在在哪里呢?” “…医生。” 村长愣了一下。 “他现在就在某个偏房间里面。” “要我现在带您去找他吗…?” “啊,不。现在不需要。” 百谷泉一这么说,又有点奇怪。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因为贵宾的到来,我们也开了一些会议。” 来决定如何更好的为二位服务。 村长恭恭敬敬的说。 “会议是在这里举行的,医生也是参加的一份子。” “昨天你们是什么时候开的会?” “晚上8点左右吧。” “他一直都待在这里吗?” “啊…不。” 村长脸上露出了一些困惑的神情。 “医生也是有些事情要处理的,中途折返过几次。” 说什么有事情要处理。 估计也是村庄里面那些无所事事的家伙,到了晚上突然想要买烟和酒。 结果过去一看主人不在,就只好把医生叫回去吧。 那样子的话,就基本上没什么不在场证明了。 要杀人的话,只要回去拿一次药就可以了。 “但是。” 村长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早上发现尸体之后,他一直都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那应该就是之前混在人潮之中他没有看见吧。 也就是说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除非村长跟医生是共犯,否则他没有办法销毁证据吗? 这么想又有点不靠谱。 村长的人品本来就很薛定谔。 百谷泉一对恋。童。癖和男同性恋都没什么好感,更不要说二者叠加了。 更何况看这个房间里面的凌乱程度,他这段时间里面也在抓紧销毁证据。 连自己的女儿在走廊上面跑得这么大声,都没有出去训斥。 那么医生如果在这段时间里面把自己随身的一些东西给处理掉,村长肯定也没有办法发现。 “总而言之,医生没有回那个诊所对吧。” 开普勒插话进来,一语切中要害。 如果说他在这里销毁了使用过的毒药,或者说是毒药下过的痕迹,也无所谓。 那些毒药虽然能够通过各种渠道搞到手,但是突然少掉,只要回去对比一下,也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只要他不能够回到自己的诊所,去把这些痕迹给抹消掉就可以了。 “啊,是的,还没有。” “那么接下来就一直把医生留在这里。时时刻刻看着,不要让他有机会回到诊所。” “也不要让他命令其他人去。” 开普勒这么说。 她倒是难得的给出了一些正常人的建议。 不过开普勒为什么会这么说? 如果她想要知道什么或者抓到凶手的话,证据和调查都不需要。 她只要再拿出那个笔和本子占卜一下,就差不多了。 她说“我的侦探想要一个没有被破坏的现场。” “嗯?…嗯。” 村长有些困惑的点了点头。 而百谷泉一在旁边,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的侦探。 自己在开普勒的心目中,原来已经是一位侦探了吗? 第53章 第 53 章 “不过。” 前往御影暂住地的路上, 开普勒突然开了口。 “我刚刚听说被叫过去的时候,还以为会听到你告诉我已经死人了。” “…啊。” “就是已经死人了。”开普勒非常理所应当的说。 “因为根据占卜的结果是这样子的,今天会死一个到两个人。” “嗯。现在已经…现在已经几点了?”开普勒往旁边看。 她明明是占星师,至少也要做到看看天空, 就知道当前的时间的程度啊。 百谷泉一心里面有点无奈, 不过还是告诉了她现在的时间。 “没错, 都已经接近中午了。”开普勒说。 “但是死者却还没有出现, 不觉得很离谱吗?对吧。” 她往旁边确认一样的看着百谷泉一。 “所以说,我觉得要不然就是出现了新死者, 要不然就是干脆村长本人死了。” 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够活得很长的样子。 这已经超过坦率, 直接变成人身攻击了。 他尴尬的想着。 旁边的村长, 也只是一阵陪笑。 连表达自己的不满都不敢。 村长在其他人那里应该也没有这么的好说话。 只能说超凡者只要存在, 就能让别人这样子卑微。 “不过。” 百谷说, “你说今天会死一个到两个人,那么不是已经…”死了一个。 “那个另算。” “那个是昨天做出来的预言。” 很难想象开普勒的今天和明天到底是怎么算的。 不过如果按照她的说法,今天又要死人的话… 那么下午过来的警察肯定有得忙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 几个人已经走过了一栋又一栋的房子。 现在她们的面前只剩下一条小路。 小路一直延伸到长着花草的深处。 看样子没有其他岔路。 村长在她们的旁边停下了脚步, 恭敬的行了一礼。 说自己要去准备监视医生的事宜。 那种事情应该之前就准备了吧?万一这段时间他跑回去怎么办? 百谷泉一想。 不过这应该也只是一个借口。 毕竟这么跟开普勒一起呆下去,要承受的精神压力也是很大。 “御影大人在道路的最前方等候着。” 村长说, 又一次行了一个大礼, 然后才慢慢离去。 百谷泉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村长今年应该也才四十岁。 但是在阳光的曝晒下, 背影已经缩小到像是一个老人了。 他看着村长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不知道为何心里面有一种沧桑感。 而开普勒倒是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的两人怎么样, 径直朝着小路的尽头走了过去。 “那个人脑子坏掉了吗?” 开普勒问。 她的脸上没有生气。只是一片平静。 因为没有生气, 所以才显得更加恐怖。 “啊?嗯…嗯” 百谷泉一模模糊糊的应着。 就算之前再怎么觉得这个人不靠谱, 再怎么想这个人是不是冷血过头了。 他现在也完全不敢在这种当头火上浇油。 他把脚步细微的往后面蹭去。 虽然知道这点距离完全没有意义, 但还是想尽可能的远离她一点。 她们的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像是箱子一样的屋子。 外墙非常坚固,而大门上还非常不合理的有一个黑色装置,充当锁头。 那看起来像是静脉认证的生物锁。 不知道村长是从哪里搞来,在红月事件之后还能够起作用的这种装置的。 “他之前说过把御影大人安置在了一个‘别人无法打扰’的地方…” 那么现在看来这个‘别人无法打扰’,其中甚至包括了过来拜访的开普勒。 百谷泉一很有自知之明,把自己剔除到了这个行列之外。 因为自己如果在这种太阳下站在外面被晒,也不会想要杀人。 但是开普勒能把村长的头都给按爆。 百谷泉一姑且做了一番尝试。 比如说去研究一下那个锁看看,或者绕着房子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窗户可以进去。 当然他不可能让开普勒去爬窗户,只能是他从里面把门给她打开。 又在前面两个尝试都失败了之后,试图去敲门,让里面的人给他们打开。 但是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里面安静的就像是死了人一样。 开普勒在旁边,一开始还只是微微皱着眉。 后来眉头松下去之后反而给人的感觉更加恐怖。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百谷泉一并没有那么的没耐心,在以前在家族里面训练的时候,他甚至有在冬天的茶室里面跪坐上整整8小时的经历。 但是旁边的开普勒显然是正在发生化学反应的□□库。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到天上去。 就在他心里面的那根警告神经崩得不能再崩,快要断掉的时候。 村长终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跑过来之后就是连连鞠躬,说处理事情,让您久等了。 对于要去吩咐监视一个人的处理来说,他花的时间倒是非常短。 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个是借口… 并且那个时候开普勒刚刚说完,‘我还以为死掉的会是你’,‘毕竟你看着也不像是能够活很长的样子’之类的话。 村长就离开。 还说了‘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就能够遇见御影大人’ 但是御影大人的住所还上着锁,根本进不去。 把开普勒晾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分钟。 那基本上就能够认为,这是村长的一点反抗。 “……” 不过看他那个满头大汗的紧张样子,实在想象不出来他有什么反抗精神。 开普勒随便应他一声,他就几乎要跪到地上了。 啊,真的跪了。 百谷泉一想。 并且比跪下来更加的厉害。 看着村长完全被尘土染脏的衣服,还有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已经渗出血的额头。 百谷泉一心头不禁升起一种,感同身受的怜悯之情。 开普勒就在那里冷眼看着,等到血几乎要蔓延到她脚边,才说了一句‘可以了’。 村长依旧把头压在地上,过了几秒才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这个动作倒是和他的女儿有一点像。 他们两个都是这么在开普勒的脚边跪着的。 不过村长显然没有他女儿的那个待遇。 开普勒在熄灭了怒气之后就完全无视他了。 她当时至少对五百自刀子笑了一下呢。 百谷泉一想。 面前的一幕显然已经超越了封建,直接回到了神话时代,祭司与普通人之间的地位差别。 百谷泉一想,现在可是2021年啊。 超凡者的架子也摆的太大了。 说真的,他觉得如果村长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反抗精神,百谷泉一反而会比较尊敬他。 村长一伸手就解开了门上的静脉认识装置。 门在她们面前打开,他在旁边请她们进去/ 到此为止,她们才能够一窥御影大人的真实。 …但是也没有窥到。 “…还有帘子遮着的啊。” 百谷泉一也傻眼了。 大门只有外侧有静脉锁,正面则是非常普通的门把。 看来百谷泉一之前的思路没有错。 他之前敲门想让里面的人帮他开门,如果里面的御影愿意的话,也是能够给他打开的。 但是之前再怎么叫,里面都没有动静。 而现在,哪怕他们已经进来了,御影也依旧不发一言。 她穿着华丽的和服,端端正正的跪坐在里面的一个小台子上,和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白色的纱帘。 透过纱帘,能够看到和服上艳丽的颜色,和隐隐约约闪烁着光泽的金线。 但是对于她的神情,却怎么样都看不清楚。 她似乎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好久都能够不动弹一下。 连呼吸声都轻轻的。像是小孩子的呼吸。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架子也摆的太大了吧。 他旁边可是正儿八经的超凡者。 百谷泉一都不敢往旁边看开普勒的表情。 他觉得这种时候由自己先训斥会好一点。 真的等到开普勒发火,那就太迟了。 他一说“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子吗?” 就被开普勒不耐烦的打断。 她自顾自的在这个小木屋里面找了一个蒲团垫到身下。 然后跪坐了起来。 她说“侦探,你不要这么的扫兴啊。” “神明是不可以出现在人类眼前的。” “看到祂们正体的瞬间,人类要死两次。” 一次是因为祂们本身携带的力量。 一次是因为他们心目中对神的幻想,已经被正体给杀死。 说完就闭上嘴,一双眼睛里面闪烁着趣味的光。 好像要透过纱帘看穿御影的真实一样。 “呃…” 这人在说什么呢? 百谷泉一想。 在神话里面的确有这样子的记载。 比如说圣经里面的上帝就说‘你不可见我的面,因为见我面的人必不得活。’ 在开普勒来自的希腊神话里面,宙斯也不可以让别人见到自己的真实样子。 曾经有一位祂所宠爱的公主看到了祂的真实面貌,然后被祂随身的雷火给劈死。 但是这种地方的吉祥物怎么可能拥有这种能力啊… 不过看起来她好像兴致勃勃 那么就把这个当成开普勒的某一种习惯算了。 这么想着,他也在旁边跪坐下来。 既然她不准备发火,那么他也没必要这么多事。 透过纱帘能够看到御影的身体。 就算裹着厚重的和服,也能够看到这位女性的身材非常消瘦。 端正坐在台子上面的样子,简直就像是等待别人来购买的人偶。 她的身体好久才微微晃动一次,每一次晃动就都会伴随着一阵咳嗽声。 看样子身体并不很好。 在旁边,村长则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随侍在左右。 …村长之前说什么‘超凡者与御影大人的对话别人不可以擅自打扰’。 不过现在看起来,也完全没有准备看眼色退出去的样子啊。 但是百谷泉一自己也留在这里,那也不能够说什么了。 开普勒没有准备开口的意思,于是和之前一样,也是由百谷泉一发问。 他试着问了几个问题,每一次都不是由御影亲口告诉他。 都是村长把脸探到纱帘的后面,耳朵凑到御影的嘴边。 经过一阵窸窸窣窣的,简直是蝴蝶振翅引起空气颤动这么小的音量之后。 村长才像是理解了什么,步出纱帘,跪坐在他的面前,把御影的话给转达给他。 不,也不一定是转达。 那些措辞与其说是御影的话,倒不如说是村长自己的话。 尤其是百谷泉一问的几个问题相当官方。 得到的答案也很官方。 这应该也是村长为了不让御影乱说话,暴露什么东西,而做的措施吧。 本来不能够面见外男,不能够直接和外男说话,让其他人转达自己的意思。 听起来就很像平安京的贵女。 不过取代侍女在两人之间忙忙碌碌的就只有村长一个人。 而御影真的也就在那里任由村长去改自己的意思。 不做出任何的阻止行为,就在那里跪坐着。 看来这个村子里面,的确是村长的权力大于神明的权力。 也不知道在旁边说着‘神明的样子不可以直接见到’的开普勒究竟作何感想? 百谷泉一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如果他只是想要听这种程度的回答,何必过来这里。 那个时候与村长的对话无限延续下去就可以了。 现在他需要打破局面,需要问一些让村长不能够再用自己的话说下去的问题。 如果这种时候开普勒过来问就很简单。 但是她问也有她问的麻烦。 开普勒一问‘你准备怎么看着星星,去揭露别人的命运呢?’ 那要让这个完全没有超能力的御影怎么回答? 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目前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不管谁来回答,他都得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 “御影大人。” 百谷泉一三指撑地,往下行了一礼。 他说“我这一次过来是接受了星空的指引,决定查明家族的诅咒事件。” “诅咒的源头和这里有关吗?” 当然有关啊 仿佛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一样,村长脸色大变。 纱帘后顿时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 第54章 第 54 章 听到那个声音, 就百分百可以确定有鬼了。 不过那动静也未免太大了一点,这是一个需要震惊到如此程度的问题吗? 总觉得有点故意。 看一下旁边村长的神色,倒是比里面的更加惊慌失措。 他甚至都没有看百谷泉一,直接探向帘子里面, 不时传来‘你没事吧?’的声音。 但是后来动静又慢慢的小了下去。 村长重新探出身的时候, 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本子。 正在慢慢的把本子上面的褶皱给抚平。 之前的那个动静, 应该就是本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双手把本子递给百谷泉一, 说“这上面或许会有您想要知道的信息。” 百谷接过来一看,上面是村庄近几年的贵宾名单。 为什么会有‘贵宾名单’这种东西。 听起来像超市大促销一样的廉价。 他这么想, 一页一页的去翻。 “……” 却发现跟在名字后面的消费金额, 绝对不只是超市大促销一样的程度。 这么说吧, 这个名册上面记录了至少数百笔交易。 而只要其中拿出来三个, 就足以承受这个小村庄一年的营收额。 也就难怪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农业了。 百谷泉一想。 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 在这样子贫瘠的村庄里面,他们究竟是拿什么来提供,配得起这样子消费的服务呢? 他每翻一页, 帘子后面的御影的呼吸声就好像要轻一点。 要掌握情况还是很方便的。 那些名字大多没有任何特点, 有些一看就知道是假名字。 但是将其中的一些罗马音单独拿出来,再排列组合。 会发现其中有相当的共通之处。 就是百谷泉一的姓氏, 百谷。 那些人在这一方面好歹下一点功夫啊… 他有点想叹气。 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对比, 发现至少现在能够查出来的死者,还有因为诅咒事件, 战战兢兢怕得要死的人。 都在这上面留下了名字和相当程度的金额。 那些人从来都不是做慈善的性子。 如果他们在这里花了这么多的钱, 就意味着他们绝对在这里掠夺了十倍百倍的东西。 “我家里的人也给你们添麻烦了。”百谷泉一说。 村长低下头, 眼睛盯着地面, 什么都没有说。 帘子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像是一切都死掉了一样。 家里面的那些人, 全部都让他耻于跟他们共享一个姓氏, 有一些让人觉得‘我们真的同为人类吗?’ 但是现在该死的也都死了。 至于诅咒事件,能够看出来他们在这里做了一些什么会招致别人厌恶,乃至于诅咒的事情。 但是这里,起码在他面前的这一个御影大人应该没有超能力才对。 她要是有的话,也不会在这里当被别人随便耍弄的人偶了。 应该有更加深层的东西。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这些问题都是村长也无法回答的,但是御影也没有回答。 只有轻轻浅浅的,像小孩子一样的呼吸声回荡在室内。 百谷泉一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又往旁边看向开普勒。 开普勒这个时候倒是提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她说“你就一直在帘子后面?” “这个我倒是不介意,神是需要保有自己的神秘性的。” “去除掉神秘性(羽衣被偷走)的瞬间,仙女就只能够与人类通婚,和他们一同生下孩子,而不再是山野之间的神了。” “但是你一次都不准备和我进行交流吗?” “现在可是我——伟大的开普勒大人亲自降临在了你的面前。” 用我的真容和你进行交流。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头微微仰了起来。 光线落在她的脸上,那的确是别说见过了,大多数人连幻想都没有幻想过的美貌。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像是有着无数切面的钻石。 村长在旁边嗫嚅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里面的御影沉思了一下。 她的手微微抬了起来。 和服的袖摆大得简直能够再装下一个人,她用这样子的袖摆掩住自己的嘴唇, 又是一阵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的咳嗽声。 然后她开口说,“能够见到您…我倍感荣幸。” “……” 百谷泉一现在知道为什么御影不说话了。 这应该不是出于什么神的矜持,或者是出于什么不能够面见外人的原因。 而是因为她现在开口,说话声就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嘶哑。 要从这种嘶哑中听出她原本要表达的意思,都很困难。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又是一阵咳嗽。 村长这个时候才膝行上来,他的额头还是一片红色。 他说“御影大人前几日染上了风寒,所以没有办法进行过多的交流。” 一边说一边拼命的道歉。 村长的话语也是夹杂在道歉声中,勉勉强强被听见的。 这两个人好像都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交流。 百谷泉一心里面想。 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都这么奇怪吗? “……” 开普勒在旁边露出了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的表情。 御影大人再怎么样也是神吧。 开普勒自己都认了她是神了。 结果却因为风寒病成这样子。 对于开普勒,别说普通的风寒了,就算拿生化武器过来,她也依旧高高在上才对。 最后她坐在原地,只隔着帘子,对里面的身影送去了一个忠告。 “以人类之身——没有任何力量的人类之身,想要成为神明。” “会非常非常的辛苦。” 她这么说了之后,房间里面陷入一片寂静。 开普勒站起来。 之前长久的跪坐好像没有给她造成什么血液不畅。 她看都没有看里面的人一眼,径直走出了房间 “接下来就要去找医生了吧。” 从后面追出来,百谷泉一这么对前面的开普勒说。 不过说来也奇怪了,御影在这里。 并且村长安排的话,那么五百自刀子作为村长的女儿,应该也知道的才对。 “她之前为了成为下任御影这么的努力。” “现在知道御影已经不在神社里面,难得的来到了村子,难道不会想要和她进行什么交流吗?” “怎么中途一直都没有看见她?” 他觉得那个女孩子就算没有闯进来的胆子,应该也会在附近悄悄徘徊,试图偷听才对。 不要说什么恭敬不恭敬的,十三岁本来就是一个勇于挑战权威的年纪。 很快,百谷泉一就知道了答案。 他也在那里见到了他想要找的医生。 以一种完全不对的方式。 首先她们顺着小径往外面。 走到接近村庄的地方,听到旁边花丛中传来一阵骚动。 主要是男性的咒骂声,和女孩子的啜泣。 往旁边看,医生正以一种几乎怀抱的方式把五百自刀子按在怀里面。 抓着她的衣领猛得摇晃,又去掐她的脖子。 刀子身上穿着华丽的和服。 第1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是这么穿着的。 那百谷泉一之前的推断并没有错。 这一条路平常就不怎么有人走过来,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里面就是御影的所在地。 而她第1次穿这个和服就是为了面见贵宾。 如果她要为了见御影而特地郑重打扮,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找御影的路上被医生给拽住了。 现在那个和服被扯得很下面,肩膀倒是没有露出来,但是能够看到白色的里衣。 她纤细的脖颈被手掐着,一阵一阵的泛白。 她的眼泪打湿了头发,粘在脸颊上,看不太清楚神情。 只能够看见黑洞洞的眼睛。 医生掐着她的脖子,又一下一下的用自己的膝盖撞她肚子。 他说你就这么想当/婊/子/吗?你就是想要男人干对不对? 刀子有试图去挣扎,但是她的力气太小了。 就算拿指甲去掐他的手臂,也只是让医生更加恼怒而已。 百谷泉一站在原地,用几秒钟的时间接受了这个场景。 甚至还没有完全理解——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就发生在大白天?的时候。 他已经冲上去把两个人分开了。 他没有说‘你做什么!’,他只是把医生给推开。 医生一下子就跌坐到后面。 医生啊的痛叫了一声,好像撞到了石头。 百谷泉一不去管他。 他蹲坐在地上,抱着刀子,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五百自刀子今年13岁,还是很小的一只。 她的脖子也是细细的,而医生的手又很大。 掐在上面甚至都看不清楚一个完整的手印,只是觉得她的脖子红了一片,远远望过去好像有谁用红色的丝带在那上面绕了一圈。 百谷泉一甚至怀疑那个时候医生的手再用力一点,刀子的头就要掉下来了。 她一开始像是死掉一样躺在他的腿上,眼睛不怎么动。 脸上湿淋淋的,全是眼泪和口水。 后来就推开他,自己站起来,一点一点的去整自己的衣服。 她第1个反应不是去摸自己被掐住的脖子,也不是去摸自己被打得通红的脸颊,就是整自己的衣服。 然后她一点一点的梳着头发。 整个动作做的不是特别的连贯。 就像之前御影的说话声时不时会被咳嗽给打断一样,五百自刀子之前被掐住的气管现在重新让空气疏通。 每一次气流经过,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和痒。 她的背脊每一次微微挺起来一点,就是就得重新弯下去,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在原地,无限轻蔑的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对着那个眼神,反而开始冷静。 又有一点恼羞成怒,准备再站起来。 五百自刀子挺起胸来站在那里看着他。 百谷泉一想要把她挡在身后。 就在这种时候。 “不要在客人面前闹了。“ 后面传来村长的声音。 他之前应该在后面处理御影的事情,现在才跟了上来。 村长看着这一幕,表情与其说是女儿被欺负了的愤怒。 倒不如说是‘怎么又来了’的烦躁。 他息事宁人的说了这么一声。 医生悻悻的转过头,还戴着指甲挠痕的脸颊鼓起又瘪下去,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就走了。 看他的背影有点虚张声势的意思。 五百自刀子站在原地,好几秒钟都不动弹。 她这个时候倒是不叫村长‘爸爸’了。 村长又很疲惫的说了一句,“刀子,回去待着。” “女孩子不要总在外面晃悠。” “……” 这个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百谷泉一想。 他是不是觉得五百自刀子不在外面乱晃就不会遭罪? 是不是觉得一切就跟医生刚刚说的差不多,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子自己‘卖弄风骚’? 之前他把开普勒晾在门口,回去不知道干了什么,那个时候说是要去嘱咐监视医生的事情。 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一个人跟着医生,来阻止他。 一切都是这个人的无能导致的,他现在怎么有脸过来指责女儿? 不,想得更糟糕一点。 说不定那个时候,村长就是让和医生关系看起来还不错的五百自刀子,去执行监视的任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刀子中途想要来御影大人这里,两个人起了争执,才会导致这一切。 这个人不要说是一个很糟糕的父亲了,说不定连一个人都不配当。 之前开普勒被晾在那里,她开始发火,村长一下一下的磕头,血流了好多。 现在他指着五百自刀子,说‘不要在外面乱晃’的时候,额头也是一片通红。 但是百谷泉一看上去,也半点没觉得怜悯。 只是觉得罪有应得。 五百自刀子站在原地。 这种时候,她倒是没有用轻蔑的眼神再向父亲投去一瞥。 只是若有所思的低头看了一下地面。 她身上没有带纸,就算带纸了也没有水来清洗。 之前虽然把脸上的那些东西勉强抹了一下,但是鼻血在嘴唇上边糊成一团。 一片红色,亮晶晶的。 她转过头的时候,百谷泉一看见下午的阳光在那片亮晶晶上面闪烁了一瞬。 然后五百自刀子就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这一次难得的,百谷泉一没有再和村长告别。 他也学着开普勒一样,完全不管身后的人径直走开。 他们两个还走在去诊所的路上。 开普勒之前没有做任何的评价。 五百自刀子看起来,也没有准备向这一位超凡者求助的样子。 开普勒只是有点若有所思。 百谷泉一问她“你怎么想?”的时候。 他本来以为开普勒会说几句,‘那个父亲真的是人渣’,或者说‘这么对待女性怎么怎么样’之类的。 但是开普勒转过头来看他。 百谷泉一觉得她的眼睛好像之前预言的时候一样,连接上了一片广袤的星空。 她之前走路的时候,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应该就是在考虑着这个。 百谷泉一差点被她的眼睛给吸进去。 立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开普勒的眼睛才逐渐聚焦。 有点像是一点点从宇宙回到地球,百谷泉一也回到了现实。 开普勒看着他,好像没有听清楚之前的问题。 又问了一句,“你刚刚问我什么?” 然后也不等百谷泉一回答,就点了点头。说, “那女孩吗?不用太担心她。”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她都那样子了。” 百谷泉一想。 就算知道之后事情尘埃落定,他要把她带出这个乡村。 现在看这发生的一幕,也觉得要等的时间太久了。 而且他总觉得开普勒不应该这么平静的。 她就算不说什么善良,或者同为女性的同情。 也会觉得村长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卑劣到了极点,而医生也让人看不爽,单凭兴趣的把那两个人杀掉。 但是她现在看上去,却似乎占卜到了满意的结论。 她说,“还要再死人的。” “啊?” “还要再死人的,今天早上那个男孩之外,还要再死几个。” “村长也好医生也好,他们都活不长的。” “哎,这么说来的话也才两个,离‘几个’还差一点” 命运(星星)说是我见过的男的 开普勒在那里碎碎念。 “莫非侦探你也要拿过来凑数?” 得出了这个非常危险的‘莫非’,开普勒又抬起头来对他笑。 “总之她就算现在受苦,也受不了多久的。” “所以不用太担心。” …这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第55章 第 55 章 对于开普勒的话还有一大堆可以要吐槽的。 比如说, 能不能不要随便的把别人的生命当成凑数的尸体。 但是就算这么跟她纠结也没有用。 该死的就是会死,不该死的就不会死。 命运的洪流滚滚而下,也许开普勒是那一个能够用小舟泅渡过去的旅人, 但是百谷泉一绝对只是组成命运的一小原子而已。 现在惹怒了她, 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于是他也就不再说话, 继续往医生的诊所走去。 之前争执的时候, 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走了。 “他滑溜的像条蛇。” 就算现在要去找,也不知道要在哪里找他。 现在他们还在行走的时候,他应该也在自己的诊所里面大张旗鼓的毁灭证据。 这么一想就得加快脚步。 但是又觉得有点懒散开。 普勒现在预言出的死者,医生也好村长也好。 都不是什么能够让人鼓起干劲来, “好, 我就拯救给你看!”的家伙。 倒不如说如果不是死者不仅限于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危及自身的话。 百谷泉一倒是有点想瘫软在地上, 等他们杀出一个结果来,再把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当成凶手逮捕。 “…不在吗?” 站在诊所的门口, 他愣了一下。 医生之前消失不见,但是现在诊所这里也没有看见他的人影。 门口旁还有一摊已经干涸的呕吐物。 看痕迹——为什么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看痕迹,知道,应该是昨天的。 村长说昨天医生被叫回来了几次。 百谷泉一那个时候恶意揣测, 这个医生应该也不会正儿八经的做医术类的生意, 大概也就是卖烟卖酒吧。 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子的。 他小心翼翼的往旁边躲过, 但是进了门之后, 发现开普勒还在几步远的地方。 …咦,她原来有站的这么远吗? 百谷泉一愣愣的站在原地。 开普勒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进来探查吗? 怎么还站在原地。 百谷泉一和她隔着至少有两米远的距离, 对视。 主要是百谷泉一小心的低着眼睛, 而开普勒则一副不开心的表情。 他在几秒钟后终于明白了原因。 如果开普勒要进门的话, 不管怎么样都得经过那滩呕吐物。 虽然可以绕路绕过来, 但是… “您…” 百谷泉一小心翼翼地询问。 开普勒非常不开心的抬眼看他。 如果是村长的话,看到这个眼神估计就会跪下来了。 事实上百谷泉一虽然没有跪下来,但还是适当的放低了身体。 “您需要一个坐骑吗?” 开普勒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百谷泉一于是又出去一次。 他小心的抵着她的后背,让开普勒踩上自己的膝盖。 最后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变成坐在自己手臂上面的样子。 然后带她过去。 “……” 这一套动作有点高难度。 主要是在这期间,他如果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就绝对会完蛋掉。 但是开普勒的身体比想象中的轻,而且坚硬。 他摸她背脊的时候,背脊根本就不会弯下来,像一块直直的铁板。 但是体重又是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程度的轻。 百谷泉一周边的女性很多都有减肥的习惯,大多都是90多斤,80多斤。 最严苛的那一些甚至70斤都有。 但是她们的手臂摸起来,总是让他一闭眼就能够想起木乃伊。 开普勒比这些都更过分。 他怀疑坐在他手臂上面的重量,连20公斤都没有。 这其中甚至有一点浮力的原因。 他现在想她的骨骼是不是像鸟类一样,是中空的。 总之她把百谷泉一当做人类轿子,度过了门口的那一滩呕吐物。 在诊所里面,他准备把开普勒放下来的时候,开普勒就一下子从他的手上跳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感觉好像有一个鸟类从他的手臂上飞走了。 然后她站在那里,表情似乎有一点满意。 她说“侦探,你还蛮有眼色的嘛。” “…嗯。” 对此百谷泉一也就只能微笑。 既然医生不在。 并且猜测,医生回来的话,至少也要把自己诊所前面的呕吐物给清理一下。 那么最好的估计就是,医生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过。 现在去找一找,他没有处理的痕迹。 但是除了发现酒和烟都比昨天少了一些之外,关于那些药品倒是没有什么发现。 倒是有很多都被开封过。 但是氰/化/钾本来只要几克就足以致人于死地。 因此少上多少倒是看不太出来。 “如果这种时候可以鉴别指纹…” 不过医生作为卖的人本来就会在那上面留下指纹。 “倒不如说装氰/化/钾的瓶子怎么能够少上一大半啊??” 在小昭之前,他到底把这玩意卖给过多少个人?? 百谷泉一忍不住想叹气。 他觉得造成这一幕的不仅仅是这个村庄的落后。 “下面那些随便把这东西给一个山野医生的医院和药店,全部都得负连带责任。” 搞不好甚至是整个社会的腐败。 而旁边的开普勒则一个哈欠一个哈欠的打。 说不定她今天早上真的有一点被吵醒。 百谷泉一往旁边看她。 她对他露出了一个满满都是恶意的笑。 上一次他这么和她对上眼神,并且她对他笑的时候。 开普勒差点把他的眼睛给戳瞎。 这一次百谷泉一依旧是颤颤的把眼睛往下看。 却再也不敢去看她的大腿了。 但是开普勒的手依旧附在了那个地方。 把自己的笔给拿了出来。 她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又拿出了那个人皮笔记本。 她说,“你想不想让我占卜一下…这个医生的小秘密?” “……” 那已经脱离了占卜的领域。 你干脆说是读心术或者是推理游戏里面的剧透环节了吧。 百谷泉一这么想,还是低下头说“那就麻烦您了。” “…倒也没有什么麻烦的。” 开普勒这么说。 她笑的时候会露出小虎牙。 这绝对不是因为在这期间里面,她对百谷泉一的好感度有多大提升。 或者刚刚那一次他充当坐骑的行为有多取悦了她。 这女孩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对别人抱有感谢之情,也很难把别人看在眼里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百谷泉一答应了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萎缩了的手臂一阵钻心的疼。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好像逆生长出了植物的根须,正在顺着骨头用力往里面钻一样。 “……” 他的脸疼得煞白,身体也不自觉又开始往下蹲。 额头上冷汗一阵一阵的冒。 他这么做的时候,开普勒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偶尔抬起头微笑着看他。 那眼神,简直就是做毒气实验,观察小白鼠反应的女科学家。 直到他觉得面前的世界已经完全变成白色,甚至他以为自己已经昏倒过一次又醒来之后。 开普勒的声音才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说,“好了。” 白炽灯依旧照在他的身上。 他仿佛可以听见灯管被加热的哇哇的声音。 百谷泉一这时候已经完全蹲在地上,并且用力的抱住了自己。 他抬起头来想要说话。 却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男生就这么哭出来,真的有点缺少男子气概。” 开普勒这么说。 表情却好像不是不开心。 倒不如说比起原先的那些样子,开普勒似乎更加喜欢看别人完全坏掉,完全崩溃掉的样子。 百谷泉一在后面勉勉强强的跟着她,还用手扶着墙壁。 他原本倒不是这种病弱大小姐的属性,但是刚刚他想要站起来,却往前摔倒了。 一旦开始动,就发现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疼。 如果之前坐下来的时候觉得疼,那么只要一开始动,所有的感觉都在他的身体里面横冲直撞。 如果他是一个气球,现在肯定就已经爆开了。 但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没有办法爆炸,所以才会比较困扰。 他每往下走一步,都感觉到自己像是童话里面的小美人鱼一样,被刀刺穿脚掌。 但他还是跟着开普勒往地下室里面走。 开普勒之前占卜出来的‘小秘密’。 他原本以为是另外一个秘密的账本,或者说是这种时候应该有的日记。 日记上面记载了医生拿别人做人体实验的事情。 不过感觉医生应该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反派,还没有到游戏里面的天才博士这种反派程度。 但是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开普勒说的秘密是一个地下的储藏室。 她手上托着一个光球,一点一点的顺着台阶往地下走。 越往下他就越闻到一股霉湿的气味。 心里面想那下面该不会画着一个魔法阵,旁边都是尸骨吧。 但是真正走到那里,发现面前是一个关得很严实的铁门。 那样子与其说是邪/教举行仪式的地点,倒不如说有点像是银行的地下金库。 开普勒把手中的光球往那上面随便一按。 铁门就好像什么保密措施都没有一样,在她的面前打开。 她拉着他进去。 再往里面走一段,就是一个小房间。 这个小房间的门就不像原先的那么坚固了,倒是更有一些生活气息。 她把门打开。 “……” 然后百谷泉一就直接陷入了沉默。 很难想象能够有正常人住在这样子的房间里一个晚上,而不发疯。 他都不知道应该看哪里。 先试着看前面,然后又转过头,最后看向天花板。 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象。 甚至他脚踩着的地面都不是普通的地板,而是镜子。 百谷泉一每往前走一步,他的身影就遮住镜子映衬出来的一部分景象。 也有可能是他跟那一部分景象在光学的意义上面融为一体。 他感觉到恶心,有一点想吐。 “医生是强/奸/犯,还是单纯的宅男啊?” 旁边的开普勒倒是有点兴致勃勃。 “这完全是/裸/照/博物馆啊。” 她甚至去揭开了墙壁上图案的一部分。 那是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杂志上面剪下来的裸/女。 上面的女人尖叫着,有血从她的双腿之间流下。 再往旁边一看,就好像是拼图一样。 整个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都贴满了这些东西。 甚至连缝隙都会被新的裸/照给填满。 百谷泉一现在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那个人可以跟只有13岁的五百自刀子打情骂俏,还会用那种语气谈论已经不成人形的疯女了。 他这么想,然后开普勒突然伸出手,一把一把的抓下墙壁上面的/裸/照/。 这应该不是什么同为女性被冒犯了。 证据就是被她抓下裸/照的那片地方,慢慢地露出一个金属色的正方形。 裸/照越撕越多,那个金属色的正方形就终于完全露出来。 又是一个保险箱的门。 开普勒把手按上去,门上浮现出数字,要她输入密码。 她想都没有想,随便输入了几位。 但也许是她之前的占卜有效,门真的敞开了。 “……” 就像之前百谷泉一在开普勒的面前,打开诊所的门请她进来。 现在开普勒也微笑着,把保险箱的门打开,请他去看里面的东西。 百谷泉一上前,把手臂伸进里面摸索。 他的动作很粗鲁,心却一点都不放松。 他总觉得自己把手伸进的是一个野兽的嘴。 下一秒钟那个野兽就会合上牙齿,把他的手臂给连根咬断。 他在那里面摸索到了一些东西。 是书一样的长方体,但是不像书页一样可以打开。 他拨弄了两下,那东西应声而倒。 听声音是塑料制的。 他把那些东西用手指勾出来。 一盒一盒又一盒。 “是拿来装DVD的盒子。” 在这种地方发现的录像带,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是什么题材的。 但是放在地下室的保险柜里面。 连裸/照都没有这么珍惜的不让别人看见。 “应该不仅仅是一些收藏的片子吧…” 开普勒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机器。 说“这里可以播放哦。”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好像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退到旁边去了。 百谷泉一把盒子给拆开,把碟片放进去。按下开关。 “……” 大屏幕首先是跳动了几条电波,然后才缓缓的有景象播放。 “……” 录像带一共有八卷。 看到大半,就算倍速播放,也花了他两三个小时。 百谷泉一就这么僵硬的坐在这里看着。 光影在他的脸上变幻。 有几个瞬间,他的脸上也映出了那上面的景象。 野兽一样的嚎叫在他的耳边响彻。 他高中的时候也上过生理课,家族里面也没少对他提过。 他知道自己以后会要找一位女性,互相尊重,生下几个能够继承百谷家的孩子。 也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经过那种行为才生下自己的。 全世界的每一个父母都是经过那样子的行为,才能够把新的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 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一个瞬间,觉得自己的诞生方式是如此肮脏。 那绝对不是虚构的。 拍摄的方式大多很粗糙。 但女孩子们流的血,身上的伤口,甚至被切下的一些身体部位。 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相机在男人们的手中传来传去。 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的面容暴露,有几个甚至微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 好像他们不在做这种事,而是在夏威夷的海滩上面度假。 百谷泉一从中认出了几个熟悉的脸庞。 他感觉到今天吃下去的东西一股脑的涌到嘴边,又被他吞咽下去。 他知道为什么那些亲戚会被诅咒了。 又觉得那些人只是被诅咒,实在是太过于便宜。 那些女孩子的尖叫…一开始会很大声,后来就越来越小。 越来越小。 只在屏幕上有很多血的时候,才突然尖锐一个瞬间。 他看得多了,就不觉得那些人是人了。 人怎么可以就这么样子的被伤害? 那些女孩子不是人,好像是一些白色的动物。 是躺在祭坛上面等待被焚烧的山羊。是倒在小巷子里面被别人踢来踢去的白猫。 她们的血越流越少,最后就再也不动弹了。 影片一般也在这种时候结束。 保险箱里面的影片一共8卷。 这个用来播放DVD的机子也不知道用过了多少次。 在很多个夜晚里面,医生也就是坐在这个房间里面,惬意的享受的这些景象吧。 开普勒作为超凡者,不把所有的人类放在眼里。 但是也从来不曾这样刻意的去折磨过其他人。 正因为医生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类,他才更觉得这种行为可耻。 …他一定是会死的。 百谷泉一在心里面想。 不,应该说我出去之后,我会亲手杀了他。 一共有8卷录像带。 已经放完7卷了。 每一卷都是一个生命的凋零。 御影为什么要年轻又纯洁的女性,之前隔着帘子看到的那个女性为什么消瘦到那种程度。 百谷泉一已经全部都得到了答案。 还剩下最后一盒录像带。 对比起其他的录像带,这一卷似乎被拿出来观赏过很多次。 表面有很多划痕。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持续刺激医生…那头畜生的心理? 百谷泉一隐约得到了答案。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机械性的把 DVD推进了机子里面,重新按下了开关。 “……” 上面是他很熟悉的,在几小时前才见过的脸。 但是又好像有些陌生。 五百自刀子要比屏幕上的女孩坚强很多,也成熟很多。 说一个13岁的女孩子成熟听起来有点可笑。 但是屏幕上的女孩子绝对十岁都还没有到。 一开始她的额头就在流血。 她躺在白天的草地上面,旁边是走来走去的人群。 有些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拍摄的人一下一下的把石头往她头上砸。 她一开始还很有精神的说着一些劝阻的话,或者叫骂。 到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小。 等血已经在脑袋后面积起一滩的时候,她像是疲惫一样的闭上眼睛,就不说话了。 然后幼女小小的身影就被更大的男性背影覆盖上去。 “……” 百谷泉一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想。 影片上面不只是刀子一个人,她还拉着一个同样小小的,白色的手。 两种不同的尖叫萦绕在他的耳边。 就算闭着眼睛,他都能够感觉到屏幕上面的光在往他的脑袋里面钻。 百谷泉一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昏迷过去了。 但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那么脆弱。 电影已经不再播放下去。 因为面前的电视被他踹倒在了地上,一下一下又一下,他把那东西踢到不能够再使用的程度。 液晶屏幕塌陷下去,里面的电线裸露出来,在空气中爆炸出电火花。 开普勒在旁边看着他。 她用眼神询问他,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百谷泉一什么都没有说,他就这么出了这个门,再出了更加外面的地下室。 甚至走出诊所的时候都带上了门。 他在村子里面继续往回走,往村长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没有看见原先徘徊的疯女,倒是遇见了后来的警察。 两个警察的年纪一大一小大,两个人好像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被社会和世俗折腾得满腹疲惫。 他们认出了他,拦住他说了一些客套话,但是在百谷泉一看过去的时候就都默不作声。 他们已经默认了“这是村庄的内部纠纷”,甚至那个孩子的死可能也是“他乱吃了什么东西”, “医生总是把药随便乱放。” 这只是一场意外。 百谷家的名誉怎么能够在这里受到损害。 我们会闭嘴的。 我们会安静。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您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就算自己接下来说要去杀人,他们应该也会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而且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吧。 百谷泉一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 以前他总觉得这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的能力很优秀,因为自己从小到大都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家主奋斗,因为国民天生就是奴隶,天生就等着被他引导。 但只是因为百谷家。 他们已经一代又一代的驯化了这个国家的国民,他们恐惧的只是更强的权力而已。 他以前认为自己可以慢慢的改变这些。 以为自己是韬光养晦,就等着上任振臂一呼,就会“整个政坛为之一清!”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十几年间做的事情,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警察问他“您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百谷泉一真的这么说了。 他说让开。 我要去村长家。 “我要去杀人。” 第56章 第 56 章 百谷泉一打开门, 面前出现的是不知道刚刚从哪个房间里面跑出来的五百自刀子。 她看上去已经哭过了,眼睛还红红的,但是现在却很有活力。 手上拿着一个托盘。 她转过头来的时候, 百谷泉一看到她脖子上面的红痕, 也看到她脸上的笑。 这女孩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百谷泉一对那个笑,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他张开嘴,发现嗓子比以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干涩。 他注意到她的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碗和碟子, 有几个已经空了,剩下的菜还是满的, 动都没有动过。 她问,“你要拿去给谁?” 五百自刀子笑着说,“爸爸还没有吃过呢。” 她刚刚从房间里面出来就撞到他,好像吓了一跳。 连门都来不及关好。 不过现在却又有些好奇的望着百谷泉一。 也许对比起刀子现在的样子, 她觉得百谷要比她更加狼狈。 百谷泉一在她的视线下面有点不自在, 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子的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但刀子接下来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又轻快的转了一个身。 转的时候, 华服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很漂亮的圆。 然后又哒哒哒的在走廊里往前。 百谷泉一很冷静的说,“我跟你一起去。” 五百自刀子听到这句话,好奇的回望了一眼。 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说是一起, 其实也只是同行了一段时间。 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 百谷停了下来。 而五百自刀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的继续往前走。 她的嘴里面还轻轻的哼着歌。 准备去给爸爸送饭。 之前小昭还活着的时候,她跟村长的关系闹得有点僵。 今天下午又发生了那件事, 更何况在更之前也有… 但是现在她却笑着。 她似乎对于那些痛苦的回忆忘得很快。 或者如果不能够做到这些的话,她会疯掉。 百谷泉一停下来的那个地方,走廊上放着一个摆设。 他伸手去拿起, 沉甸甸的, 是乌木做的。 看起来像是一尊佛像。 他不知道在这个神已经复苏了的时代里面拿起这个对不对。 但是百谷泉一实在不愿意再为了这件事, 跑去厨房拿一把菜刀。 他把那个东西拿起来, 随手挥舞了一下。 乌木制的佛像划破空气,发出凛凛的风声。 然后他停下来,感觉到了手中的重量感,于是又把那东西给拿在手上,慢悠悠的跟上。 五百自刀子已经进门了。 她进去的时候里面的灯光照在她脸上。 拉门里面的额头和拉门外面的那一部分脸庞亮度不一样。 他看见她闪闪的眼睛,也看到她嘴角的笑。 五百自刀子叫了一声爸爸。 百谷泉一的脚步很慢。 他拿了那个东西,重心反而稳定了很多。 一步步的走在走廊里面,声音比预想的要轻,简直无声。 他看见刀子进去后,一手拿着托盘,另外一只手把纸拉门关上。 只剩下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上面。 在灯光的照耀下,刀子小心地把托盘给放下。 然后自己也跪坐下去。 和小昭一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说“您请用。” 里面隐约传来村长的声音。 他似乎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开了一个头就不再说话。 村长拿起筷子。 木质的筷子尖头碰撞的时候发出细微的声响。 然后把尖头插进去,放到嘴里面。 刀子没有跟着吃。 他想起来之前她端进去的托盘中,本来就有一些盘子是空的。 在这个男女极其不平等的村庄之中,也许是有男性和女性不同席的规矩。 刀子应该在之前就已经吃过了。 百谷泉一想,不太符合礼节的斜倚在门外的墙壁上。 就这么隔着纸门看着里面的光景。 他决定等刀子再次出来,村长已经吃完应该吃的最后一顿晚餐之后,他就会进去。 用手中的佛像把他的脑子给爆掉。 百谷泉一是这么想的。 但是事情好像不像他预想的一样的。 或者说他想要的东西,来得比他预想的快多了。 “……” 里面传来了熟悉的,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喉咙被卡住的声音,嘶哑的,仿佛是从刮着风的山涧底部传来的喘息。 拉门上的影子显示,村长像是今天早上的小昭一样徒劳的把手伸出。 但是依旧什么也没有抓住。 在他对面的五百自刀子吓得浑身僵直,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 村长手上拿着的饭碗滚落到地上。 他听到了米粒洒落的声音。 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因为隔着一层纸拉门,看不太清晰。 像是小时候剧团来家里面演出的皮影戏。 百谷泉一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 一直到门被猛的一把拉开,刀子从里面爬着逃出来。 她的手指用力抓着榻榻米,几乎要把指甲都给掐断。 她的眼睛一下就寻找到了百谷泉一。 刀子的眼睛先是睁得大大的,随即又被泪水填满。 她说爸爸…爸爸死掉了。 刀子这么说的时候,百谷泉一手上还握着佛像。 他心里面有一些茫然,觉得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自己还没有动手去杀人呢。 他心里面想,但一模一样的,同样发生在眼前的死亡,又一次提醒他。 这个家里面还有另外一个杀人犯。 那人现在已经杀死了两个人了。 当时如果运气差一点就得轮到百谷去死。 如果刀子之前在那个小房间里面吃东西的时候稍微出了一点差错,那么现在倒在地上的人也应该是她了。 他这么想着,握住了刀子伸出来的手。 刀子的手不像是13岁女孩子的,上面有很多粗糙和老茧,她在这个家里面应该也得做挺多的家务。 但是除此之外给人的印象就是瘦骨嶙峋,并且非常的冰凉。 他握住,感觉自己像是在握骷髅。 他把她拉起来。 刀子好像还在哭。 但是就是默不作声的流泪,她特别知道怎么不惹怒别人。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旁边哭。 村长的尸体就倒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村长大张着眼睛,嘴角边冒白沫,气泡不断增殖,又在空气中一个一个爆裂掉。 毒杀是不需要任何的不在场证明的。 只要把毒药放进去就可以了。 最坏的打算就是,说不定在自己旁边,这个不做声的哭泣的女孩子,才是这一切的凶手。 但就算是那样子,他也不准备告发她。 “现在应该干什么?” 去找医生过来临时客串法医,在用完他之后再把他杀掉。 还是把之前那两个像是公司职员一样的警察叫过来? 百谷这么想,把五百自刀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 他听到从远处传来跑动声。 时间接近黄昏,天色渐暗。 走廊之前的灯就是关的。 五百自刀子对这个家非常熟悉,没到晚上,有一个一个去打开照明的必要。 百谷泉一出于目的,也没有照亮自己罪行的打算。 因此从远处跑来的那个人影,他和她谁也看不分明。 只记得那人穿着一身过大的衣服,脸被绷带缠着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白亮得吓人。 那人还没有接近的时候,刀子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百谷把她抱在怀里面,另外一只手将佛像猛得投掷过去。 “……” 佛像擦过了人影的手臂,重重砸在墙上。 把木制墙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人影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痛呼声,但也没有停下来。 反而越跑越快。 到最后,那人几乎是四肢着地。 一路奔跑到走廊的尽头,又猛地冲入了一个拐角。 随即又是打开了某个门的声音。 他听到远处传来男人的惊呼。 百谷泉一依旧停在那里。 用自己的后背保护着五百自刀子,茫然的眨了几下眼睛。 远处的声音不断传来。 前几秒钟还比较平静,首先是门被打开,然后传来微弱的男声“你干什么?”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打斗。 东西被砸到地上的声音,和越来越大的尖叫声。 尖叫声响彻了三次。 每一次都伴随着尖锐物体刺入体内又□□的声音。 最后就再也没有了。 接下来,人影的跑动声又在走廊上响彻。 窗户被打开,有谁跳了出去。 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就消失不见了。 百谷泉一看着地面。 里面村长的尸体依旧躺在地上。 5分钟之内。在他的面前,发生了两起杀人案。 开普勒说今天要死两个人。 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等在门外没有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刀子发出了今天的第二次尖叫。 她说“快去…快去!” “那里…” 刀子的手无力的指着前方。 他觉得那根手指好像随时都要断掉一样。 百谷泉一茫然的望过去。 走廊的尽头,墙壁散发着黑幽幽的光。 她说“那个人…那个人跑去的方向。” “医生在那里!” 第57章 第 57 章 过去的时候医生真的已经死了。 两个人在走廊上面走, 百谷泉一在前面,五百自刀子在后面跟着。 依旧没有开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把地板照亮, 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上面的时候,又像是被脏水泼上去一样, 晕开一点颜色。 他们走过走廊的,听见呼啸的风声。 走廊尽头的窗户已经打开了,凶手应该就是从那里跑出去的。 然后他们看到半开的门,看到从门里投射出来的灯光。 还有不断扩散的红色血泊。 五百自刀子没有叫。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只是在后面抓住了百谷泉一的衣袖。 百谷泉一往里面走,他把门一点点的推开。 这个家只有客房不是日式的拉门,而是西方推开的木门。 他把门给推开, 看见医生倒在地上。 他的白大褂全部都是血,也有很多个破洞。 他还没有死透, 还在断断续续的呼吸。 他每呼吸一次,血就从破口涌出来。 但是他没有叫。 医生面朝下,百谷泉一只听到从他的脸和地板之间, 传来像是拉风箱一样的呼吸声。 百谷泉一不知道为什么。 医生好像不是这么有骨气的人。 他往前一步。 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 他第3次听见五百自刀子的尖叫。 他知道为什么之前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凶手把医生的舌头给割掉了。 那舌头现在被他踩在脚下。 发生了这种事,百谷泉一怎么样都没有闲心再去吃晚餐了。 宅子里面的佣人之前就已经被遣散了, 警察似乎也已经离开了这个村子。 “如果要再去找他们, 那也就只能趁着明天一大早了。” “还不一定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听说村民之中有人认为是警察的到来才会导致凶杀案。” 五百自刀子说。 “……” 他们连最基本的,谁发生先,谁发生后的时间顺序都搞不懂吗? 百谷泉一有些愕然。 但是等到他赶到那里, 村民们已经放火把木桥给烧掉了。 现在是真正变成孤村了。 百谷想。 他用袖子把五百自刀子护在手臂的里面, 不让村民看到她。 现在他跟村民之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他们看着他, 一点都不怀疑村长和医生的死也是因为他。 就算不是他亲手杀的…反而因此才更吓。 他们相信百谷带来了诅咒。 村民们黑压压的站在那里, 他们身后是燃烧着的木桥。 火光在他们的脸上跳动着。 他们的眼睛里面好像也染上了火焰。 他们和百谷之间原先隔着护城河一样分明的距离。 可是当最前面的人往前踏一步之后, 其他人也开始骚动起来。 百谷泉一就站在那里看着。 他当然没有什么超能力,也没办法一个人把这些村民全部打倒。 但是如果这种时候露出怯懦的样子,绝对会被撕裂。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但是五百自刀子还被他的袖子护着,他就什么都不说了。 百谷泉一没有穿着原先过来的那身衣服,而是换上了男士和服。 村民们看着他,背景是电影里面才会有的古典村庄。 百谷泉一感觉自己并不生活在2021,而是重新回到了愚昧的古代。 而在愚昧的古代,人与人之间的心不相通,当他们发生了纠葛,都是由… “可以了。” 少女的声音插了进来。 能够无条件裁定谁对谁错的超凡者站在高处。 开普勒这几天神出鬼没得像条猫。 而现在,她又不知从何处慢慢的步了出来。 少女的身后是夜晚,身前是火光,她一点点从黑暗步入光中,身影一点一点被照亮。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扫了村民所构成的人群一眼,然后就不再看他们了。 她从两拨人之间的间隔走过去,一路走向村长的府邸,而那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百谷泉一在她后面跟上。 身后人们的视线几乎要把他和五百自刀子的背影给灼穿。 可一直到他们走出村民们的视野,都没人敢吭一声。 晚上当然不可能让五百自刀子一个人住。 实际上谁都没有放下心来睡觉。 他勉强翻动了一下医生和村长的房间,也没有发现什么要点。 把打开的窗户重新关好,又检查了一遍门之后,就去就去找刀子。 刀子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原先她吃饭的那个。 他进去的时候,从一些细微生活痕迹辨认出来,这是小昭原来的房间。 他想到少女现在的心情,就忍不住鼻头一酸。 之前警察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把尸体给搬走了,百谷泉一原来睡的地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照理来说应该会有一个封锁线,防止外人进去的。 不过他们好像已经断定,就算保存现场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因此也就随便了。 而现在,到了那孩子原来的房间,他才从那些细微的痕迹中想起来,这是一个活过的人。 想到小昭现在的尸体都已经不在这个家里面了,难免有些怅惘。 刀子看到他进来的时候,就招招手叫他过去。 在她面前放着一个小箱子。 上面锁的样式和御影门口的静脉认证装置几乎一模一样。 百谷泉一过了几秒钟才看出其中一些不同。 这个应该是指纹形式的锁。 不过都是把手按上去。长得又差不多。 如果是搞不懂这些的人应该也分辨不出来。 果然。 五百自刀子很自豪的跟他说,“这个是来自山下的东西。” “只要把手按上去就可以打开锁,不用钥匙,很多地方都用这个。” 包括御影大人。 她补充了这么一句。 自己死去的朋友能够跟御影大人用上一样的东西,这对于五百自刀子来说,也是一个安慰。 “嗯…” 百谷泉一点了点头,并没有纠正她。 这个字都不认识多少的女孩子,当然不可能辨认出这些。 说明完之后,刀子就把手指按在锁上,一下子箱子就被打开。 “这个箱子的认证只给少数几个人做过。” “说是少数…其实连爸爸都没有,小昭只愿意让我来打开。” 她这么说,结果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廉价的,只有孩子才会喜欢的玩意。 刀子一个个拿出来看,眼神爱怜。 两个人现在坐在这里,时间已经是晚上了,远处传来风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好像隐隐听到了女人的哭泣。 但刀子神色一如往常。 她突然回过头来恶作剧的笑了一笑。 说,“你也听到了吧?” “嗯。” “偶尔就会这样子。”刀子说。 看来习以为常。 那他昨天没有听到,也许只是因为不处于这个‘偶尔’之中。 他问“那是真的哭声吗?” “可能哦,这里经常打女人的。” 刀子轻描淡写的说。 “……”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啦。” 但是我不确定你信不信。刀子说。 “信不信?” “这个村子虽然有些偏远,但是会有客人。” “其中一些会在这里闹出一点麻烦,但那次只是单纯的不幸而已。” 刀子注视地板,好像在看某一段过往的时光。 “比如说5年前,有一家人开车过来这里旅游,但是在村子附近出了车祸。” “好像夫妻两人都死了。” “嗯…” “丈夫当时就死了,但是妻子还活着,努力爬了出来。” “爬到一半就被车门给卡住了,而且汽车当时着火了。” “她一个人出不来,就对别人求救。” “我们村子里面的人,你也是知道的,特别排外。” 大家走来走去,没有一个人准备救她。 “她就一直在那里哭。哭。” 最后消防队清点尸体的时候,女人的下半身已经融化在车里面,拉不出来了。 刀子说这些的时候,言辞非常客观。接近冷酷。 “后来很多次夜晚传来女人的哭声,大家都说是女人的怨灵在作祟。” 但是真奇怪了。 如果要作祟的话,干什么只是哭,而不把大家全杀掉呢? 她讲完这些,又忽然凄凄惨惨的笑了。 “我说这么多,吓到你了吗?”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怪小孩?” “但是不要害怕我,因为我也被吓到了,今天一天死了太多人了,小昭医生爸爸。全都死掉了。” “我总觉得下一个死的人是我。” 刀子喃喃说,“我好害怕。” 她这么说,视线落到某处。 百谷泉一跟着她的视线,才发现开普勒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五百自刀子不同于在百谷面前,现在她顺从中又带着一点怯懦。 问开普勒“您会保护我吗?您能救我吗?” 开普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被发现了也没有吃惊。 她很冷静的回答,“如果你能够支付报酬,我就会保护你。” “但是我是不能救你的。” 开普勒说,“因为人是不能够拯救人的。” “只有神能这么做。” 说完之后,开普勒也笑了。 她说“你与其求我,还不如去求你们的御影大人。” “…” 这么说完之后,五百自刀子的脸色一下子就灰白了。 她看着地面,什么也不说。 百谷泉一知道御影大人在这个村子里面名义上面是神,实际上是干什么的。 对于五百自刀子的所作所为,隐隐约约的也有一点猜测。 他听到这一句话几乎想要闭上眼睛。 但是开普勒好像没有什么恶意,虽然说她的意图一如既往的让人搞不清楚。 她这一次过来好像专门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让别人难过了之后,又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 之后百谷和刀子坐在一起,五百自刀子几乎是神经质的翻动着那些小昭留下来的遗物。 她说“我好像又把一切事情都给搞糟了。” “嗯…” 她说“我不喜欢爸爸。” “妈妈很早就病死了。爸爸对其他女人都糟糕,但是对妈妈很好。” “妈妈还在的时候,他没有打过她。” 这就算‘很好’吗?百谷泉一想。 “但是他越喜欢妈妈,妈妈就病得越厉害。” “很快就从我们的世界里面消失无踪了。” 她盯着手中的一张照片。 那上面的小昭年纪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看上去是一个怯懦的漂亮娃娃。 她说“小昭的妈妈是御影大人,我的妈妈其实也是。” “但是小昭要长得比我更像母亲一点,所以比我更好看。” 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刀子对于美丽和一切美好事物的标准,应该也就是御影吧。 “我喜欢小昭。” 她很遗憾的微笑了一下。 “但是我越喜欢一个人,就越是会把事情给搞糟。” 莫名其妙的,在死了整整三个人的晚上。 只认识两天的少女开始对他敞开自己的内心。 百谷泉一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只是觉得茫然。 在那之后五百自刀子又为他准备了茶点。 其他人的茶点他大约是不敢吃的,今天已经有两个人死于毒杀了。 但是在五百自刀子拿起茶杯的时候,他又把她的茶杯抢了过来,往自己嘴里面灌了下去。 他这么做的时候,刀子也没有反抗。 茶杯从她的手上渡到他的手上,只洒出来了一点点。 在榻榻米上留下一点痕迹。 刀子的眼神空茫茫的。 她最后还是说我要成为御影大人,我要实现愿望,我要挽回我弄糟的事情。 御影。 这个词已经被重复的说到烦了。 但是他又想到那个时候,刀子说‘这是小昭也很同意的愿望’,就什么都不说了。 这女孩,在这个已经死了三个人,现在还有两具尸体躺在不远处的家里面,她依旧在做梦吗? 还是如果她不做梦,她就根本没有办法在现实之中活下去了? 百谷泉一喝着茶,勉勉强强撑着听她说了几句话,又在那里沉沉睡着了。 正常来说他不会这么的没有警惕心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茶里面下了一点什么。 这一次不是毒药,但是却让他一觉睡到了次日的黎明。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黎明,只是最接近的那一段时间。 天色黑的异常,百谷泉一爬起来,头痛欲裂。 他的手习惯性的摸向旁边。 可不要说五百自刀子的人了,就连她之前坐的那一块地方,现在都已经凉透了。 他慢慢的坐起来。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很快,但是身体却比自己想象的要慢很多。 完全跟不上思维的节奏。 他心里说糟了 百谷泉一出门,走到走廊里面,踩到一摊滑腻腻的东西,差点跌倒。 他一开始以为那个是水,后来才想起来水不会这么粘稠。 他低头,借着夜色看清,那是某种深色的液体。 百谷泉一用手沾了一下那东西,放进嘴里面。 “…铁锈味。” 他认出那是血。 他回去拿了蜡烛,在烛光的照耀下看清了整个走廊。 榻榻米已经湿透了,地面上至少有一厘米厚的血。 人体的部位四处散落着,像是被拆散重组的积木。 百谷泉一的脚边是一只断手。 手上皮肤干瘪,近似老人。 他想起来这是村长的手。 村长之前手上就戴着这样的木质指环。 百谷泉一没有怎么想吐。 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一路往前,经过一个又一个的人体部位。 有村长的也有医生的。 但他能辨认出来,不仅仅是凭借那些细小的,不仔细看认不出来的个人身体特征。 也是因为很多尸块上面有衣服的碎片。 如果不是警察已经把小昭带走了的话,可能连男孩的碎尸都会躺在走廊上。 他几乎是跟着碎尸的指引走的。 就好像是童话里面顺着面包屑走的小女孩。 他最后到了走廊的尽头。 五百自刀子就站在那里。 她手上拎着一个很重的斧子。 如果不是用这种斧子,怎么样也没有办法把人的骨头砍断,让肢体与肢体分离的。 她身上还是那身华丽的和服,整整一天都没有脱下来过。 和服的下摆沾满了鲜血,里衣则几乎被汗水打湿。 在百谷泉一熟睡的这段时间里面,她一定也经过了非常艰苦的作业。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刀子看着他。 她的嘴里面还微微喘息着,但是对他笑了。 她说“我做到了。” “你做到了什么?” 百谷泉一问她。 刀子之前那么害怕。 现在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担心,还潜藏在这个村子里面,甚至就潜藏在这个家里面的杀人凶手。 大半夜的出来,把自己的爸爸和医生砍成一块又一块丢在走廊上。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精神正常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一半的可能,是这女孩终于因为受不了刺激而疯了。 另外一半的可能就是… 他说“你就是凶手吗?” 刀子默不作声。 她听到这一句话,只是笑。 后来又有一些茫然,好像在考虑这个问题。 最后把斧子扔下,就溜进身后的房间里面。 房间门原本是半开着的,这里好像就是刀子用来处理尸体的地方,里面杂乱的摆放着很多东西。 正对着门的是一扇大大的窗户,窗户是打开的,风把窗帘吹得飘起来。 夜色一片漆黑。 刀子蹿进去,门在她身后轻快的关上。 声音很轻,但锁一落上就打不开了,除非真的拿斧子去劈。 不过如果刀子真的是杀人凶手,她决定躲在这个房间里面,躲避法律的审判和自己的命运。 那她也太小瞧了别人。 就算现在还打不开,随便去找一点工具,花费一点时间总是能够打开的。 百谷泉一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这女孩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时间缓慢的流逝。 他先是站在那里发呆,后来又试着去敲敲门,去叫里面人的名字。 徒劳的转动了几下把手。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把耳朵附在了门上。 “……” 厚重的木门隔音效果很好。但是大门与门框之间总是会有几毫米的缝隙。 就在那一点缝隙之中,他听到了一声尖叫。 或者说是一声尖叫的残骸。 这尖叫他已经熟悉到不能够再熟悉了。 之前的每一个人,如果他们还能够有力气发出这样子的声音,他们死前都是这么叫的。 百谷泉一神色大变,捡起五百自刀子遗落在地上的斧子,猛的劈了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 木屑飞溅出来划破了他的脸颊。 他管都没有管。 门的缝隙越来越大,里面的尖叫声也听得越来越清晰。 从缝隙中只能够看到里面隐约闪动着一个人影,还有大片大片的红色。 百谷泉一没有试图去看,他现在只是要打开这个门。 “……” 太晚了,来不及,一切已成定局。 门打开的时候,黑色的人影半坐在窗口那里。 外面的天色之前还是一片黑暗,现在却已经有了黎明的白 人影的脸用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着,身上穿着过大的男装。 背着光,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身体特征和之前袭击医生的那个凶手一模一样。 绷带怪人身前,穿着和服的小小身影跪坐在地上,背对着百谷泉一。 怪人攥着她的长发,然后猛然一提。 “……” 难以相信。 就是这么几分钟之内,就是刚刚他没有看到的几分钟。 凶手已经完成了解体。 怪人一下子就把刀子的头颅给提下来,断颈切面接近光滑。 惊鸿一瞥,他只能看清楚她精致的轮廓,和嘴角仿佛还凝固着的笑 怪人提着头颅,一下就翻出窗子。 怪人跑得很快,或者说对这一片的地形过分熟悉,只了几秒钟就消失在百谷泉一的视野之中。 他没有追。 失去了支撑,裹着和服的身体颓然往前倒在地上。 窗外,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一切都结束了。 “嗯,发生的事情真多。” “亏你还没有发疯啊。” 开普勒精神奕奕地说着。 就算是在这种地方,她也依旧奉行了8小时到10小时的睡眠制度。 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 现在这个房子里面真的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也因此,百谷泉一就算还是对于她这种过于轻浮的态度有些不满,却什么也没有说。 甚至往她那边坐得更近了一些。 开普勒像是摸小狗一样胡乱揉着他的头发,最后笑了。 她说“侦探,你也已经看了这么多。凶手和被害者都已经轮番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就算是愚钝如你,应该也看穿真相了吧?” 她用一只手撑着脸颊。 “不说给我听听看吗?” “…真相。” 百谷泉一说。 “那种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重要的是还活着的人。” 就算其他的三个人死掉,没有办法给他带来多大的感触,甚至医生和村长,一开始百谷泉一就决定要用自己的手去杀掉。 但是最后一个死者,几乎冲击性的真正死在他眼前的人是五百自刀子。 很难想象他现在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 还是作为资本家的孩子,这种看着目前的条件做判断,而不念旧情的习惯,已经刻入了他的血脉? 无论如何,开普勒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说说看嘛。” “…我只能够确定凶手是谁。” “还知道凶手的杀人方法。” 但是我完全不确定动机,就算这样子你也想听吗? “侦探为什么要确定动机呢?” 开普勒理所当然的说。 “别人怎么想,这个是高于你们的人,也就是我来管理的事情啊。” “……” 这人真的没救了。 即便如此,好想得到了解脱,百谷泉一盯着桌面开口。 “凶手是——” 第58章 第 58 章 “凶手一共有两个。” “一个是绷带怪人, 另外一个是…五百自刀子。” 百谷泉一说。 “你好像说了很有趣的话。” “那能不能说一下她们分别杀了谁?” “嗯,刀子杀了小昭和村长。” “她有帮忙做家务,就算是在小昭死前, 佣人还没有解散的时候,也可以进入厨房。” “并且她跟医生的关系让刀子可以轻松搞到毒药。” “可是那个时候小昭是送饭给你吃,如果当时一个控制不好,可能会死的那个人是你。” 开普勒说。 “她怎么控制变量的?” 说什么控制变量… 这是正儿八经的在死人, 又不是在实验室里面做实验。 “是谁都无所谓。” 百谷泉一说。 “有你在,我不会轻易死掉。但死了也无所谓。” “她需要的是在一个人的目击下,另一个人摄入了有毒的食物, 然后死去。” “她要证明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 “怎么说?” 开普勒很有兴趣的问。 “当时发生这种事情,一共有两个可能。” 百谷泉一说。 “一个是有谁在食物里面下了毒, 凶手是我之外的未知人物。” “另外一个就是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我下了毒药,让那个男孩子去死。” “无论如何,人们怀疑的眼光凝固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她想要嫁祸你吗?”开普勒问。 “不, 当时的我对于五百自刀子来说是无所谓的。”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她要杀掉村长。” “嗯——” “当时五百自刀子去给村长送饭,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 家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村长死了。” “如果放在平时的话,谁都会怀疑是刀子杀了他。” “但是之前已经有了这么一次事件,而我刚好就站在门外。刀子之前自己吃饭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生, 我还跟她同行了一段时间,她进去送饭的时候村长就死了。” “这种时候就产生了三个可能。” “一个是我跟她同行的时候,往里面巧妙的下了毒药。” “另外一个是神出鬼没的凶手又犯下了罪行。” “第三个才轮到五百字刀子做了这一切。” 这一切都是在他眼前发生的。 想到当时隔着一扇纸拉门发生的那一切,和刀子从门里面出来, 含着泪水凝望他的眼睛。 百谷泉一不禁有一些感叹。 现在的女孩子都变得好厉害啊。 “嗯嗯, 你说你不太懂动机, 那么我也就不问了。” 开普勒说。 杀死自己的朋友和杀死自己的爸爸,听起来都需要一个非常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能够去做。 “但你说另外一个凶手是绷带怪人,这是怎么算呢?” “她杀死医生是我的亲眼所见,五百自刀子没有体力去对一个成年男性实施刺杀。” 那个时候刀子才刚刚从房间里面出来。 正常来说村长的尸体在那,就算之前发生了小昭事件,也得经过一番盘问的。 那个女孩子也不是什么杀人熟练户,就算提前计划了很久,这种时候也难免会露出一些马脚。 但是当时跑过去的那个绷带怪人让一切都被打破了。 他们又被卷入了新的死亡之中。 “绷带怪人绷带怪人的叫着,这个有一点作弊吧。“ “你就干脆指明她的身份如何?“ 反正你也是知道的。开普勒说。 “…她是我们之前在村庄里面遇见的那个疯女。” “哇哦——” 开普勒毫无抑扬顿挫的感慨着。 对着这样子的听众,不管是多么有名的名侦探都会灰心丧气吧。 但百谷泉一还是继续往下说。 “她杀死医生的理由是医生的毒药毒死了小昭。” “这也是她之后杀死五百自刀子的理由。” “死者一共是四个,每个凶手都杀死了两个人。” “嗯,我明明说不需要动机的。明明同为人类,还这么大胆的去猜测另一个人的想法,听起来真的好蠢。”开普勒说。 结果你却自己开始兴奋地说了起来。 “那干脆讲的更加彻底一点吧。小昭死了,那个疯子为什么要去杀人呢?” “因为小昭是她的孩子。”百谷泉一说。 “……” “小昭是御影的孩子,御影每5年更换一次,并且在担任御影之前一定得是纯洁的女性,也就是必须得是处/女。” 这背后隐含着什么含义,这点在那个地下室里面,百谷泉一已经要看到吐了。 “小昭今年七八岁左右,那么不可能是现任御影的孩子。大概率是上任或者上上任的…之前五百自刀子也已经说过了,那个疯女人在这个村庄里面也有差不多十年了。” “哎,这么说有一点牵强吧?”开普勒说。 “其他的细小证据也有很多,比如说医生提起了那个疯女的事情,他正常来说不会对样貌丑陋的女性感兴趣,但如果那个女性是御影就大不相同了。” “他还提到了她有孩子。” “这一点很奇怪。” “就算是在村庄里面,那些流浪汉会把疯女当成免费的泄/欲工具,在有孩子出生的这一段时间里面,从怀孕到分娩,还是需要比较精心的照料的。” “之后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都不可能让她继续流落在外。已经过去了10年,孩子也逐渐懂事,也会对母亲产生一些怜悯,去照顾她。” “但她却完全无人照顾,如果说她是处于上任御影这种尴尬立场,那么就完全解释的通了。” “你的措辞不成立。” 开普勒冷冰冰的给他堵了回去。 “如果她是一个正常的女性,能够做家务,分担一些生存压力的话,那个男性可能会把她给娶回去。” “但是这样子的一个疯女人,平常要独自生活都有问题的话,大概率也就是让她生下孩子,就把她给扫地出门了。” “孩子活到现在,知不知道自己有这一个妈妈都不确定。” “作为男性,你是不是把自己的性别同类想的太过于高级了?” “而且说她完全无人照顾,你在开玩笑吗?” “在这种深山里面,疯女是吃什么长到现在的,在冬天又应该怎么活下去?” “你总不要告诉我说她在山里面狩猎野兽吧。” “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其他人的接济。” “是孩子还是丈夫,或者是其他可怜她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给我其他的理由。” 开普勒说。 “嗯…”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小昭被寄养在这里。这不太对。” 百谷泉一说。 “按道理来说,以前的御影在就职5年之后就可以得到自由,会离开这个村庄。”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她们孕育了子嗣,不会把孩子留在这里,更不要说是交给村长来养育。” “离开这个村庄…你真的觉得做御影的人,能够在那种环境下面活过5年?” 开普勒无语的看着他。 百谷泉一联想到之前在帘子后面骨瘦如柴的身影,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这会不会是某任御影在上任的时候生下的孩子。当时那个地方无法抚养,就寄托给了村长,之后也无法把小昭带走。” “或者说就算她离开的时候想要带走那个孩子,也会被说‘这是这里的东西’,你没有权利,你已经是外面的女人了,把她给赶走。” “这不可能。”百谷泉一说。 “那样子的话,把这个孩子随便交给这个村子里面的某个普通人,给他们一定的报酬就可以了。” “没有必要让村长亲自去抚养。” “如果每任御影都这么做的话,这里早就变成托儿所了。” “村长不是这么热心的人。”百谷泉一说。 “嗯…” 开普勒露出了抓住别人痛点的笑容。 “你自己说的,村长不是这么热心的人。” “那么他为什么要养育小昭呢?那也解释不通啊。” “就算现在他跟小昭有着□□上面的关系,在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他应该也什么都不明白吧。” “御影在这里是牺牲品,跟她们有关的人很容易被扯到麻烦之中,我不觉得那个男人有这么的好心哦。” “因为小昭是村长和那个疯女的孩子。”百谷泉一说。 “哇…” 开普勒毫无抑扬顿挫的感慨了一下。 她说,“继续说下去。” “小昭和五百自刀子的面容有些相似,两个人也一直都养在一起。” 那天他和她出现的时候,甚至是手拉着手一起过来的。 “房间也很靠近。” “亲密到这种程度,虽然说只是两个小孩…但是在这个村子里面,性/教/育/不可能缺乏到这种程度。” “就算不说五百自刀子的成为下任御影的愿望需要‘纯洁’,作为村长的女儿,也不可能随便跟男性拉拉扯扯。” “那么唯一一个能够解释村长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两个人有‘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怀疑是男女关系’的证据。” “也就是血缘关系。” “刀子说过她的妈妈是御影,她还说过一句话,就是小昭要长得比她更像妈妈一些。” “嗯…这样子说有一点不对哦。”开普勒说。 “村长说过他的妻子很早就病逝了,刀子自己也说过妈妈病死了不是吗?” “她当时还有另外的说法。”百谷泉一说。 “她说爸爸对妈妈越好,妈妈就病的越厉害,最后就从她和爸爸的世界里面消失不见了。” “成为御影是需要忍受常人不可能忍受的苦难的,如果把妈妈生的病当成因为压力而导致的精神失常,那么也就解释得通了。” “村长不可能让一个疯子待在这里影响女儿和自己的生活。” “而对于五百自刀子来说,她平常没有办法出门。如果五百自刀子把这个村长宅邸作为她和爸爸两个人的世界…” “那么流落在外面的疯女,的确就是被放逐出了这个世界。” “要发疯的话早就发疯了吧。”开普勒说。 “如果是在那个偏僻神社里面,受着你们家里人的折磨,发疯还好理解。” “现在已经被接到了村长的身边,女儿也在身边,怎么会发疯呢?” “就是因为在村长的身边。”百谷泉一说。 “…你是说村长因为她被其他男人碰过,所以开始虐待她吗?” 百谷泉一摇了摇头。 “五百自刀子说过‘妈妈还在的时候,他没有打过她。’。” “她当时还有一句话是,‘但是他越喜欢妈妈,妈妈就病得越厉害。” “…怎么说?莫非喜欢真的可以杀人?”开普勒用手撑着脸颊。 “村长是爱着刀子的母亲的,不然御影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一身麻烦,就算撑过了那5年的地狱,他应该也不会把她留在身边。” “这个过程有很多的压力,但他当时跟她过的应该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 “夫妻之间的生活是会怀孕的。”百谷泉一说。 “啊…你的意思是。” “是产后抑郁。”百谷泉一说。 “怀孕之后女性的激素会有相当程度的变化,或者说是在分娩之后看到自己孕育出了一个男性,让她想到了以前的一些记忆,因此陷入了疯癫状态吧。” “小昭今年是7岁或者8岁,刚刚好比刀子小5岁,5岁的时候已经可以记事了。” “如果说她是在那个时候发疯的,刀子的确会记得她,而小昭会完全没有母亲的记忆。” “这也是刀子说妈妈‘很快就从我们的世界里面消失无踪了’的原因。” “无论如何母亲都陪伴了刀子好几年,算不上是很快。” “但是如果是一怀孕就开始精神失常,而‘我们’中又包括了弟弟的话,那么对于小昭来说,母亲的确是还没有来得及对他投注爱,就已经从他的世界里面消失了。”百谷泉一说。 “…的确是‘爸爸越喜欢妈妈,妈妈就病得越厉害’呢 。”开普勒微笑。 “至于她这些年来能够在这里活下去…应该也少不了村长的接济,但是…” 想到五百自刀子在地下室里面的影像,和疯女游荡在村子里面的样子。 还有村长当时抱着小昭的黏糊糊声音。 百谷泉一有些想吐。 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健康不正常的。像是捂在被子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化脓的伤口。 “你继续说下去。”开普勒说。 “我们从医生的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疯女了。”百谷泉一说。 “当时她已经被藏匿在了这个家里面。” “为什么要藏起来呢?”开普勒问。 “因为当时警察已经过来了。”百谷泉一说。 “如果让警察看到她,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 万一查到她就是村长失踪已久的妻子,那就麻烦大了。 御影的事情一旦曝光,绝对会是震撼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权问题 “所以她被临时藏匿在了这里。” “我进来的时候撞见刀子送饭,她的餐盘里面有几个空碗,就是刚刚给疯女送饭出来。“ “你当时不是说这是刀子自己吃的吗?” “不可能的。”百谷泉一说。 “因为虽然当时用男女分席来解释,就是说刀子没有资格跟村长一起吃饭,所以她得先吃完了再去给村长送饭。” “但是如果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地位不平等,导致女性不可以跟男性一起吃,那怎么样也轮不到刀子先吃才对。” “她肯定是得等到村长吃完之后,再吃一点剩饭的。” “当时她从那个门里面出来,就是因为她已经把饭送给了里面的疯女。”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见到我的时候有些紧张,连门都没有关好。” “门都没有关好。”开普勒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 “对。” “对精神异常者的看管本来应该更加严厉一点的” 百谷泉一的表情有些沉重。 “所以之后疯女从门的空隙中冲了出来,杀死了医生。” “她应该在那个房间——小昭的房间里面,发现了什么能够说明医生提供毒药的证据。” “因此才会突然冲动。” “整个过程都是我亲眼所见,当时五百自刀子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杀死医生的凶手是…” “我觉得不是吧。” 开普勒笑着打断。 “我们现在还需要这么复杂的推理,一点点证明疯女人杀死这两个人的原因,证明疯女人就是绷带怪人。” “就是因为当时疯女人出来的时候,身上是做了变装的。” “她脸上蒙着绷带,身上穿着过大的男装。这是你自己给我的形容。”开普勒说。 “这里面唯一能够找到的男装,应该也就是村长的衣服。男性的体格是会比女性大一些,所以在她的身上也会显得过大。” “但是为什么要一层一层的用绷带蒙起脸呢?”开普勒问。 “你之前说村长把疯女藏匿在这里,是因为她不能够被警察发现。” “那把她藏到这里也就可以了呀。” “在这里,只要好好的清洗一番,打扮一下。” “等到警察过来,就算发现了她,也可以解释这是暂时寄宿在我这里的女性。” “或者说这是我准备给刀子找的新继母。” “完全没有必要用绷带把脸藏起来的。” “这样子反而更加的可疑。” “村长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开普勒说。 百谷泉一面无表情,不说话。 “那么这个家里面还能够这么做的人,就只剩下刀子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开普勒笑着,自己说出了答案。 “她要让疯女成为绷带怪人——成为那个杀死医生的人。” “啊,不…” “你说什么‘在小昭的房间里面发现医生下毒的证据’你在开什么玩笑。”开普勒说。 “就算要找到证据,也是在诊所或者在我们的房间里面找。” “因为诊所里面可能会找到药,再搞不好能够找到医生的日记。“ “而我们的房间里面…小昭就是死在那里的。” “小昭自己都不知道他给你送饭会死掉,他的房间里面怎么可能有什么线索。” “除非是谁故意的放在那里的。”开普勒说。 “能够有机会在那个房间里面做手脚的人…不也就五百自刀子一个吗?” “或者单纯的说‘做手脚’都不对。” “她都疯成那样子了,也不可能做什么逻辑推理,像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子你一句我一句,说什么谁是凶手。” “只能够简单的告诉她,‘凶手就是那个人’。” “而能够被她信任的…不也就是女儿五百自刀子吗?” “…她没有杀死医生的动机。”百谷泉一说。 “按照你的说法,毒药是从医生那里拿过来的,那她们不是共犯吗?” “我都说了你不擅长说什么动机不动机的…” 开普勒看着他轻轻叹气,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要杀医生的理由,这不是多的是吗?” “医生的地下室里面放着什么东西?我们之前出来的时候医生是怎么对五百自刀子的?还有最简单的…” “他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手上握着这么多把柄,刀子怎么可能放他活下去?” “而且如你所说,杀死医生的不是五百自刀子。” “医生不是死于毒药这种完全不需要不在场证明的东西,他是真真正正被刀刺死的。” “能够把刀刺进去的只有绷带怪人,也就是疯女一个人。当时五百自刀子就在你的旁边,你能够证明她的清白。” “我们现在知道绷带怪人是疯女,知道她精神异常,没办法下毒。” “并且她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村长家厨房的机会。” “佣人还在的时候会直接把那个女人给赶走的。” “但是放在不明所以的人面前,会怎么样?”开普勒问。 “你当时也说了,小昭之所以死,是因为刀子要证明这‘有可能’是其他人做的犯罪,减小她之后杀死村长的嫌疑。” “只是为了‘有可能’,就已经死掉一个人了。” “而现在。不是来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凶手吗?” “……”百谷泉一依旧沉默。 “之前小昭的死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你是凶手,一个是陌生人是凶手。” “村长那里的命案有三种可能:你是凶手,陌生人是凶手,或者五百自刀子是凶手。” “如果陌生人一直找不到该怎么办?你肯定知道自己不是凶手,就算你是,百谷家也会洗清你的嫌疑。” “那不就只剩下刀子能够做你的替罪羊了!” “但是现在…‘陌生人’真的出现了。” “虽然说刺杀跟毒杀是完全两回事。但是同一天里面发生三起命案,三个人有着非常明确的联系,那么在警察的眼中,就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一起连环杀人案。” “并且有了突破口,百谷家的权势也不会允许警方源源不断的对你进行审讯。” “如果不可能对你进行审讯的话,你的存在已经可以证明五百自刀子跟医生的命案完全没有关系。” “那么对刀子的审讯也不可能进行了” “那个绷带怪人就会被当成凶手,被抓捕,被推上绞刑架。” 开普勒望着他。 她的脸上是纯粹的笑意。 “你好像搞错了很多事情。” “首先凶手不是两个人——如果按照我们刚刚的说法,那么可以说医生完全是被五百自刀子给杀死的,疯女只是杀人工具而已。” “就算是拿到法庭上,精神不正常的人都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你明白吗?” “这种时候都是教唆杀人的人是罪犯。” “还有另外一件事。” 百谷泉一多希望开普勒可以说到这里为止。 但是开普勒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直都说过你不用讲动机,因为动机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适合你。” “但是你之后又拼命的在那里分析动机,还说了疯女为什么要杀死医生和五百自刀子的理由。” “其实这些根本就不重要,你真正想要证明的就是,‘如果疯女可以杀死医生,那么她肯定也可以杀死五百自刀子。’” “就是因为小昭死了。” “你不觉得离谱吗?”开普勒问。 “因为儿子死了,她决定对医生进行复仇,还是合理的。” “但是刀子,在疯女还清醒的时候,就和她相处过5年啊。” “就算知道女儿做出了那些事情,她应该也不会这么简单的杀死五百自刀子,而且还砍头分尸,折磨成那样子才对。” “……” 开普勒继续说下去。 “你不愿意分析动机,我可以分析。” “你当时说那些话的动机,就是希望我认为五百自刀子已经死了。” 这一点你欺骗了我。 “但是我现在不治你的罪。” “因为我们现在在进行推理,你顶多也就是推理错误了而已。” “不过…” 开普勒微笑了起来。 “你推理错的只有两点,也就是五百自刀子其实没有死,和凶手其实只有一个人。” “…只有两点?” 百谷泉一抬起了头。 面对着他的表情,开普勒嘻嘻的笑了。 “你也想起来了,对吗?” “你当时说这一次的事件一共死了四个人,这是没有错的。” “的确还有一个人死了。” “还有一个人死了…怎么可能?” 小昭,村长,医生… 他在脑子里面搜索着,怎么样都找不起到多的第四个人了。 而且如果在这个村子里面又死人了,村民们应该也会开始骚动,他很快就可以知道才对。 “这个人你也见过…哎呀,不要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刀子没有死哦,现在还没。” 她说。 “是御影啦。” “…御影。” 昨天才隔着帘子看见的枯瘦身影浮现在脑中。 “想起来了?” 开普勒笑。 “不过现在就不要求你来推理了,现在由我——名侦探开普勒小姐来为你揭示事情的真相。” “因为——” 她若无其事的说。 “你昨天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被刀子杀了。” “什么证据都没有。让你推理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第59章 第 59 章 “一点一点按照顺序来吧。” 开普勒说。 “首先是御影大人的死。” “等等…你说她昨天, 甚至在我和她见面之前就去世了,怎么可能!” 这个顺序就不对。 “你们真的见面了吗?” 开普勒打断他。 “当时不是还隔着一个帘子吗?” 百谷艰难的往前回想。 当时的御影的确隔着一个帘子,穿着和服,勉强看出她的身形。 “你好好想一想当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村长说要去安排医生的事情, 然后就走开了。” “我们单独站在那个大门口。” “那个门口是静脉感应锁, 得村长过来才能够打开。” “但对于里面的人来说,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锁而已。” “你当时是有敲门的。”开普勒说。 “如果御影在的话,她会直接过来打开门。” “就算她已经被吩咐过不要相信陌生人, 或者说只能对固定的几个人说话。” “村长过来看到我生气, 他第一个应该也不是自己去开门。” “因为当时我要见的是御影,村长怎么样我是不在意的。” “他对我磕完头之后, 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让御影出来,打开这个门,然后把我给请进去。” “而不是一个劲的让她坐在帘子里面。” “我当时不怎么生气啦…但是村长怎么知道我会不生气呢?” “作为人类, 他们应该竭尽全力的讨好我才对啊。” 虽然是正确的推理, 但是这女孩几乎每一句话, 都能让作为普通人的百谷泉一心头一凉。 “这是因为——” 开普勒微笑了。 “唯一一个解释,就是她们做不到啊。” “可是当时…“ “你再稍微想一想,御影在那个神社里面进行修行,普通的男性应该是不可能进去的。你问一下村子里面的人也会知道。” “她们是供给给达官贵人们的商品,平常不会轻易损失自己的价值, 并且也不会做家务什么的,让自己的手变得粗糙。” “那么她随行是一定会带着侍女的。” “但是为什么那个小屋子里面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还得村长跑前跑后的为我们传话?” “……” “就算说是不能够面见外男, 那也应该不是村长过来, 而是让村长的女儿五百自刀子过来才合理啊。” 五百自刀子… 百谷泉一才想起来, 之前开普勒说是五百自刀子杀死了御影。 “那她当时为什么…” “因为她也在那个屋子里啊。” 开普勒若无其事的说。 “…什么?” “你还想不想得起来,当时后面的御影基本上端端正正的坐着,像个死人一样。” 实际上也真的死了。 “不过你们日本人好像礼仪运用到一定程度也能够坐得这么端正,我觉得你们这种礼仪完全是害死人,不过也就另外一说。” “但是她的身体每一次微微抖动,就会发出一阵咳嗽声…你以为那阵咳嗽声是什么?” “不等等。”百谷泉一说。 “你都说她死了,怎么会抖动啊?” “死后抽搐啊。” 开普勒不耐烦的说。 “什么…” “在死后,人体也会继续发生一些化学变化,有的时候会看到尸体的舌头从嘴里面吐出来,有的时候会看见她的手指微微震颤。” “这个是因为她们的神经元和细胞都还没有死透。” “你明明还是个现代人呢,怎么比我还不懂科学啊。” 从神代传承至今的占星术师若无其事地说着。 “村长一个人跑前跑后,又要面对我们,又要去帘子后面装说话。” “当然不可能一个人解决这一切。” “五百自刀子正好可以躲在御影的后面——她的身材可比御影要小多了。” “而且万一到时候村长稍微动一下,御影直接僵硬的往前面倒下来,那么就一切完蛋了。” “你没有发现我们每一次听到的咳嗽声都基本相同吗?” “如果用录音装置什么的还是很好做到的。” “不…” 百谷泉一有些拒绝回想, 他当时就是坐在那里和一个死人面对面的在进行交流的。 当时御影没有亲口说过话,都是村长转达她的意思。 准确来说是村长表述自己的意思。 他当时只是觉得御影是村长的提线傀儡。 …现在看来应该是另外一种意义上面的傀儡。 “等等。” 百谷泉一在记忆中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他打断了开普勒。 “可是她最后不是说过话吗?” 最后,开普勒估计那个时候也看出来了什么了。 在开普勒的要求下,(你一次都不准备和我进行交流吗?),御影的确对她们说了一句话。 “能够见到您…我倍感荣幸。” 那声音嘶哑的简直难以辨认。 村长的解释是御影在这几天里面染上了风寒。 他当时还感慨了一下在村庄里面的祭品和正牌的超凡者之间的差别。 “如果五百自刀子亲口对我们说话的话,怎么样都会认出来的。”开普勒说。 “但是如果病成那个样子,那么听起来的声音就谁都差不多了。” “她当时应该喝下了什么酸性液体吧。” “等一等,但是如果五百自刀子回来的时候…” “啊。”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 百谷泉一想起来,医生掐着五百自刀子喉咙的样子了。 “对吧,医生当时做那件事情应该也是她的授意。” “按压颈部的时候,本来就会造成喉咙受伤。” “之后五百自刀子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你不也理解为了之前受伤的原因吗?” “……” 事到如今,百谷泉一已经完全明白前因后果了。 之前感觉到的种种不自然,现在都已经可以解释通了。 在去的路上,开普勒已经预知到了,今天除了小昭之外应该还死了一个人。 于是她开口向村长询问。 “所以说,我觉得要不然就是出现了新死者,要不然就是干脆村长本人死了。” 反正村长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够活得很长的样子。 在得知今天村子里面没有其他死讯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置信。 她当时预知,两个都是对的。 一个是今天村庄里面的确死人了。 另外一个是村长的确也活不长。 村长当时的面部僵硬应该也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被骂了。 还因为他隐瞒下来的那一件事情已经被开普勒给知道了。 他们之前已经探讨过了要对医生进行监视。 但那次之后村长就突然离开,说要去安排人监视医生。 当时他觉得是村长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开普勒表达无声的反抗,结果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应该是要去处理掉证据吧。” 五百自刀子每一次杀人都是毒杀,因为她是一个13岁的小女孩,根本不可能去进行除此之外的杀人方式。 “她的毒药肯定是从医生那里拿的。” 说得难听一点,小昭的死也只是村长内部的事情,除了村长之外估计没有几个人会在意。 “但是御影大人死了…还是村长的女儿杀了。” “这就是完全另一种层面的问题了。” “麻烦肯定很多,他得去跟医生对好口供才行。” 所以才会离开这么久,让开普勒在那里等着。 “五百自刀子正常来说不会错过和御影见面的机会,实际上那一次她也的确没有错过。” 她一直都坐在后面,并且真的完成了自己的愿望——成为御影大人。 在开普勒面前,这个女孩的确是以御影大人的身份跟她说话的。 百谷泉一想起来那个时候对房间的印象——安静得可怕,御影的呼吸声轻轻浅浅,像是小孩子的呼吸。 实际上当时的御影已经不可能再吸入空气了。 那只是藏在她背后的刀子的呼吸声而已。 至于最后她们出来,撞见医生殴打五百自刀子。 “他说她是个婊/子…” 说你就这么想被别人/操/吗之类的话。 “也是因为他把五百自刀子的行为理解成了她迫切的想要成为御影…?” “不,不完全是那样子。”开普勒说。 “刀子之前也说了这样子的话。御影在这个村庄里面的地位是什么样的大家都知道,村长之前制止她,但是对于医生来说这是无所谓的。” 对医生来说,女人再怎么堕落都是无所谓的。 “他看女人就像是人类看家畜。” “这么说是因为五百自刀子把他卷入了麻烦中。”开普勒说。 “…啊。” “如果调查来调查去,知道凶手是刀子这个13岁的小女孩,而毒药是从医生这里拿的。” “并且刀子还是村长的女儿的话。” “那么只要说是被医生教唆的就可以了。”开普勒说。 “…这样子真的能够解释的通吗?”百谷泉一说。 “起码村长当时跟他‘商量’的时候,肯定也就是这么威胁医生的。” “刚好之后他有那个必要在我们的面前演出一场戏,让刀子的喉咙受伤。” “所以当时的殴打基本上也有他的真情流露吧。” 真是个卑劣的男人。开普勒脸上的笑容仿佛在这么说。 “刀子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你还记得村长是什么反应吗?” 看到女儿被打成那样子,他只是有些倦怠露出‘怎么又来了’的表情。 说了一句“刀子,回去待着。” “女孩子不要总在外面晃悠。” 让刀子不要再出来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开普勒说。 当时百谷泉一只是觉得村长重男轻女已经到没有救的程度。 现在看来完全是另外一种事情了。 “这是希望刀子不要再继续做下去。” 准确来说是不要再继续杀人了。 开普勒用鼻子哼笑着。 “不过我觉得刀子倒是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讨厌父亲。” “你看…就算这样子,他不是也好好的为她善后了吗?” “但是她为什么要杀御影?”百谷泉一问。 “这一点就让我们留到最后再说吧。” “现在先讲一讲,为什么到现在刀子还活着。” “来。” 开普勒的手轻轻握在百谷泉一的手腕上。 虽然是轻轻的,但是她提他起来的动作简直像是提一个木偶。 百谷泉一觉得自己的那根手臂要被折断了。 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被她拉着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面,尸体依旧散落一地。 因为天气很寒冷,所以倒是还没有腐败。 血已经凝固了。 开普勒好像是飘浮在空中的,所以没有弄脏鞋底。 而百谷泉一每一次走路都会把脚给陷进去,然后再□□。 感觉到黏腻腻的,宛如踩踏奶酪一样的触感。 他一阵一阵的泛着恶心。 旁边散落着的手脚让百谷泉一心里面发毛。 而开普勒对这些看都不看,把他拉向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也就是五百自刀子拿来分尸,还有她死去的那个房间。 “准确来说是她的替身死去的那个房间。” 开普勒一下子拉开了门。 门内一片狼藉。 比较大的尸块基本上都已经丢到走廊去了。 但是其他一些小小的肉末啊,发丝之类的还散落在房间里面,现在看上去就像是被变态杀人魔使用过的现场。 不过的确是被杀人魔使用过,所以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在房间的中央躺倒着一具小小的躯体。 她的身上也裹着华丽的和服 这次事件后,百谷泉一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和服ptsd。 尸体的脖颈处是一个完整的切面。 “如果要让断颈的切面这么完整,那么那个凶器应该也会相当大才对。” 这么说着,开普勒会用脚踢了踢旁边的斧头。 五百自刀子之前用这把斧头,一点一点的把医生和父亲的尸体切成了小块。 百谷泉一盯着那个斧头,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红色的不明痕迹。 “但是当时刀子进门的时候,把斧头忘在了外面,你也是因此才能够打开这个门的。” “那就不是用这个东西来进行的分尸,只能认为是凶手自己携带的武器。” “但是当时你没有看到凶手的手上有携带这样子的武器吧?“ “…当时凶手是侧坐在窗台上面的。”百谷泉一说。 “天不是很亮,我没有看到也是有可能的。” 负隅顽抗。 开普勒的笑容仿佛在这么说。 “那就先这样子吧。”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在这一点上多做什么纠结。 而是蹲下来,一点点解开了尸体的衣服。 和服在她的手下简直像是糖纸一样被剥开,死者的身体一点点被显露出来。 “哇…都被砍成这样子了。” 开普勒微微张大嘴。 尸体的下身一片血肉模糊,其他的一些地方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双手已经不见了。” 开普勒这么说,转头对百谷泉一微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手被砍掉的话也就不用担心留下指纹什么的了。” “死者的身份鉴定会比较困难。” “说什么留下指纹…在这个家里面到处都散落着刀子的指纹啊。”百谷泉一说。 “那是因为她一直都生活在这个家里面…如果说她要在某一些特定的时间戴上手套或者用消毒液擦去痕迹,只在想要的地方留下特定的指纹,这也是很好做到的。” 开普勒说。 “…辨认死者的方法又不是只有指纹这么一种。”百谷泉一说。 “你说血型吗?这两个人的血型是一样的。” “你去医生那里,应该保留着两个人的体检表,毕竟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嘛。” 开普勒又笑了。 “还有其他的东西,比如DNA数据库。”百谷泉一说。 “那东西现在还保留着吗?” 开普勒睁着眼睛问他。 “……” 现在百谷泉一不说话了。 他又忘记了。 在红月事件后,人们总是会突然想起有些东西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红月事件发生的当天,全球大多数的科技产品都受到了损坏,医院尤其如此。 就算是到了现在,一些通讯卫星还能够给人们提供信号,但也是时灵时不灵的。 起码军用设备,该失灵的就全部都会失灵。 好像只有用来娱乐的那些电子设备,无论何时都保持完好无损。 不,就算有一些损坏了,之后要用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好起来。 简直就像是神明给她们的眷顾。 不过神明似乎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羔羊拿起刀剑。 “大多数的医疗设施都已经没有办法使用了。DNA鉴定…我说实话,就算数据库有着特定的断网的库房保存,应该也在当时完全坏掉了才对。” “能不能用还不好说…那她为什么还得特地的消除指纹呢?” 百谷泉一自暴自弃地问。 “ DNA不能鉴定。那指纹也是差不多吧。” “你在说什么呢…” 开普勒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几十年前就已经可以采取指纹了,只要用一些简单的粉末还有保鲜膜之类的,用肉眼也可以对比。” 在科技还没有这么领先的时候,警察们就是这么搞的。 “不过现在先不要管这些。” 她说。 “如果假设这尸体不是五百自刀子…那么你应该知道替身是谁吧?” 她之前自己不是也已经亲口说了吗? 血型相同的亲姐弟。 “有谁的大小刚刚好和五百自刀子相同。”开普勒问。 大小。 这个词听起来完全不把人当人。 “又可以被拿来用呢?” 小昭… 百谷泉一心里面重新涌起了恶心的感觉。 他之前回来并没有看到小昭的尸体,并且他的房间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当时的判断是尸体被警察给带走了。 现在看起来不太可能。 “警察就算当时离开了,也会拍照取证,并且用防护线把那一个地方隔离起来。” “不可能在案情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处理掉所有证据的。” “那么就只可能是负责家务的刀子做的。”开普勒说。 “这个家很大,而且仆人也已经被遣散了,刀子应该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把小昭藏进去的。” 她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再把他给拿出来用就可以了。 “两个人的面容相似,身材也差不多。” “而且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尸体的下半身砍得血肉模糊了——要拿男孩子做自己的替身,那么最麻烦的就是生/殖/器不一样。” “而且小昭今年才七八岁,喉结还没有发育出来。” “等等。” 百谷泉一说。 尸体的胸前有着微微的凸起。 虽然说不确定这跟五百自刀子的体型是不是差不多——毕竟她一直都穿着厚厚的和服。 但是。 “这怎么看都不属于男性。” “哦,你说这个。” 开普勒若无其事叹了一口气。 真希望这个时候她不要厚着脸皮来一句,‘那么就算我的推理错误,就这样拜拜。’ 她说“是因为村长啊。” “…什么?” “因为村长不是同性恋。” “因为村长不是同性恋…?” 百谷泉一完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从头开始说。五百自刀子说过,小昭长得比她更像妈妈,这个应该也就是村长会这么对待他的原因。” “但他偏偏是个男孩子。” “你…你在说些什么?” “村长不是同性恋哦。这一点我得再三声明。” “他对自己的孩子出手,应该当时也没有想过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可能是把小昭当成了自己妻子分裂出来的某一部分吧。” “他与其说是喜欢小昭,倒不如说是喜欢小昭身上妻子的影子。” 开普勒的嘴角挂着微笑。 “但除此之外的部分都是不需要的。” “……” “你之前说闻到了小昭身上有一股脂粉味,并且刀子和小昭一路过来,在走廊里面谈论的也是腰带怎么样发饰怎么样的问题,完全是当女孩子养的嘛。” “你当时只觉得他是村长养的娈/童。那你有没有想过村长可能做得更加彻底一点。” “…什么彻底一点?” “打入雌性激素啊。” 她说。 “医生那里不是有着一大堆的违禁药品吗?” 你家里面的人玩得超级嗨的,连诱/发/排/卵/剂都找得到,这种东西也是很好找的。 开普勒又毫无恶意的微笑了一下。 “你还记得刀子那个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她说‘我是女孩子,小昭是男生。’” “说‘小昭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御影大人的’” “当时你觉得她是在讽刺村长是个同性恋,实际上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 “刀子自己受过比这个更加残忍的对待,她还没资格去同情小昭呢。” “但是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村长要让弟弟变成女孩子——因为御影大人本来代表的就是纯洁美丽的少女。也是刀子的母亲。” “那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泰国那边的变性人能够活多久你清楚吗?” “等等…那不可能。” 百谷泉一干涩的说。 “就算他有药品,这也不是吃几次药就可以的事情。” “中途还得医生的指导。可能还要做手术。” 这些事情都是非常慎重的,得签很多次的自愿协议。 “不会有哪个医生敢去给一个7岁不到的小孩子做这种事的。” “这里是日本是人权的社会。”百谷泉一说。 “医生不就在那里吗?”开普勒说。 她指向走廊的尸块。 “……” 百谷泉一说不出话了。 “这样就可以顺便再解释一下,医生是怎么从东大毕业生变成小小村医了。” “待遇什么的自然不用说,你家里面的人给这里投钱从来没有吝啬过。” “但是村长为什么会有这个需要呢?” “这里是一个村庄,非常普通的村庄。” “你之前去看的时候,诊所里面普通的药基本上没有什么消耗。” “感冒什么的随便吃点药就可以好,顶多就是受了外伤,这个随便来一个护士也可以处理,完全没有必要特地去下面寻找医生的。” “但是如果村长想要让小昭变成女孩子的话,那他就有必要去找一个专门人士进行指导了。” “我们之前在那个地下室里面见到的是录像带,但是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地方,里面也许会有专门的手术设施。” “当然,这个不是只为了小昭一个人而准备的,你家里面的人也做了不少事情。” 人体改造…我总觉得你们比起玩H游戏,不如去做科学家会比较靠谱呢。 开普勒笑着说。 “但是现在你应该可以清楚了,小昭今年7岁,他开始服用药剂应该也不会时间很久,但已经出现女性化特征了。” “乳/房微微隆起也是有可能的。” “然后就是…” “不…可是这样子不对。” 百谷泉一抬起头来对她说。 “我当时亲眼看到了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能够证明五百自刀子死去的原因。 “凶手提着刀子的头颅。”百谷泉一说。 “那真的是刀子吗?你明明连凶手有没有带凶器都不知道。” 开普勒说。 “你回想一下当时。你看到了那个头,是不是就只有一个逆光的轮廓?” “小昭和刀子本来就很相似,在那种情况下你分不清也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单独把一个头放在那里当然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当时你判断的主要基准,应该不是长相吧?” “为什么会判断是刀子?”开普勒问。 “原因很简单,你出来的时候看到走廊上面只有刀子一个人。” “刀子跑入了那个房间,那个房间在她进去的时候里面是没有人的,门关上了,你在门外听到尖叫声。” “你开始砸门,用了差不多几分钟的时间,然后打开来看的时候。” “你看到穿着和刀子【一模一样衣服】,【体型也差不多】的身影跪倒在地上,尸体脖子以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你还看到和之前杀死医生的特征一模一样的凶手。” “刀子之前在房间里面跟你说过,她很害怕自己会下一个被杀。” “在这之前肯定有种种疑点,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吃下安眠药,刀子为什么要把医生和爸爸给分尸。” “但是在那个凶手出现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这就是一起连环凶杀案,刀子是这起凶杀案的第四个牺牲品。” 开普勒说。 “但这一点要做到,非常的容易啊。”她说。 “按照你之前的叙述,刀子是拿这个房间作为分尸地点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分尸?” “…什么为什么要分尸?”百谷泉一问。 “因为…” “因为你当时觉得是刀子发疯了,还想过的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她就是凶手,要以此宣泄自己的恶意。” “但是要宣泄恶意的话,我觉得到他们死了就可以了,刀子不是那一种死后还要折磨别人尸体的人,她很现实的。” “…那是为了什么?”百谷泉一问。 “为了让你习惯啊。”开普勒说。 “为了让我习惯。” “你一开始应该可以确定尸体是村长和医生的,因为这就这么两个死人,他们的身体特征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好辨认了。” “除此之外…那些尸块的身上都有着自己的衣服。” “衣服,你明白吗?” “……” “你当时是怎么跟我复述的?你说你【一路往前,经过一个又一个的人体部位。 有村长的也有医生的。 但能辨认出来,不仅仅是凭借那些细小的,不仔细看认不出来的个人身体特征。 也是因为很多尸块上面有衣服的碎片。】” “一开始你踩到了那个断手,你看上面有着皱纹,还有指环,所以辨认是村长的。” “但是后来的那些尸块,尤其是躯干,其实没什么差别的。” “上面大多都包裹着他们的衣物,这个不对劲。” “切得这么碎的尸体,上面的衣服很容易就会像纸片一样剥落下来。” “要不然就会被血弄得很脏,完全分不清楚。” “但是你看外面的衣服,基本上都可以判断出原来的样子。” “刀子应该有特别的把尸体搬进冰柜里面冻过,再进行切割,这样子血不会流出来太多,也不会弄脏衣服。”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百谷泉一说。 她说“因为要你养成看衣服辨认尸体身份的习惯。” “你一开始的判断是没有错的,走廊上也的确是村长和医生。” “如果习惯了这种定式,你打开门,看到穿着同样着装的小昭,也会以为是刀子。” “他和她本来就差不多啊。”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她说,“时间不够。” “时间不够?” “你是不是已经觉得这个家的凶手,无论如何都能够杀掉她想要杀的人?” “因为今天早上开始,先是在你的眼前小昭死了。” “然后刀子刚刚送饭进去,村长又死了。” “再到医生,刀子,一天里四个人都死了。” 这么迅速,简直有一种超自然的感觉。 “好像再怎么防备都没有用,就是怎么样都能够达成她的目的。” “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里没有超自然现象的参与,一切发生的都是会发生的。” “之前刀子特地给你服用了安眠药,你睡到凌晨,她才勉勉强强把那两具尸体给切割成小块。” “那么你从砍门开始,只是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凶手已经成功分尸了?” “你说绷带怪人是疯女,疯女的体格应该不够跟一个拿手里握着斧子的男性相互对抗。” “她当时应该做的是赶紧逃跑,而不是留下来处理尸体,把刀子的头和双手都给割掉,还把下身砍得血肉模糊。” “如果说死者是其他人,你还可以说是因为凶手对死者有着深仇大恨。” “但是刀子是疯女的女儿,就算为了给儿子报仇,都不可能把刀子砍成那个样子的。” “你那个时候说没有看到凶手带有分尸的凶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凶器就在你手上啊。” “刀子在进门的时候特地把斧头落下,就是为了让你快点开门。” “……” “她想让你开门的主要原因,就是要让这一起凶案真正在你的面前发生,减少其他变量。” “但是这同时也堵死了另外一条路——几分钟内杀人分尸,时间上根本不允许。” “除非那具尸体一开始就在这里。”开普勒说。 “刀子在事先就处理好了小昭的尸体,把他藏在这个房间里面。” “如果是在一个整洁的房间里面藏这种血肉模糊的尸体会很有问题,但是你当时自己都说了,你对这个房间的印象就是她的分尸地点。” “那样子就算有血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应该就放到了类似于墙角的地方,她进门然后迅速把尸体给搬出来。” “刀子和小昭同吃同住,两个人肯定有着同样的衣服。” “她从第一天开始就特地穿着这身和服,就是为了给我们留下印象。” 这种颜色鲜艳的和服平常很少看到,基本上可以算是刀子的一种名牌了。 “把小昭的尸体摆好位置,之后再给自己换上那身衣服。” “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疯女人杀死医生,她‘脸上绑着绷带,身上穿着过大的男装。’” “为什么不能给她穿体型刚刚好的衣服呢?” “这个家里面应该不是没有的。她的母亲就算对外说‘去世了’,以村长喜爱母亲的程度,也不可能把那些东西全部丢掉,肯定会留有一些以前的遗物。” “给她穿上去就可以了。” “村长肯定是让刀子负责照顾母亲的,因为当时就是刀子去给母亲送饭的,她在那个过程中为什么要让疯女穿上村长的男装?” “……” 这个凶案里面用了特别多的衣服元素。 百谷泉一知道女人对于着装有着一种出乎意料的执着。 但是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这种事情竟然还能够用在犯罪上面。 “因为…因为那不合身。”百谷泉一说。 “对。” 开普勒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笑容。 第一次肯定了他的话语。 “因为那不合身。” “那对于疯女来说不合身,对于五百自刀子来说同样也不合身。” “所以说你对前后两个凶手的形容,都只是她们‘穿着过大的男装’。” “村长的体型比两个人都要大,他的衣服穿在两个人身上都不合身。“ “但是五百自刀子的体型还要比她妈妈小很多。” “如果专门给疯女穿了合身的衣服,等到五百自刀子再要装作凶手的时候,你就会形容那个衣服‘有些松松垮垮’,‘怪怪的’,‘和第一次不一样’。” “而且当时五百自刀子之所以采取半坐在窗上的样子,也是为了让你忽略身高。” “你说过当时光线比较模糊,但是如果她们两个人都站着,你肯定还是会发现她们的身高不一样的。” “但是她为什么要…?” “最后做出这么一次的杀人事件,就是为了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 “她已经给你们提供了一个凶手,就是疯女了。” 但是如果抓到疯女之后,她突然恢复了神智又该怎么办?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又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怎么办? “刀子今年才13岁,杀了整整4个人。” “但是她此前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孩子,她之前一直都是受害者,这是她第1次做错事。” “这期间不是没有露出马脚的,你应该在中途也发现了不少才对。” “那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让自己脱离嫌疑对象范围。” “……” “那就是让自己也成为受害者。”开普勒说。 “你之前已经见证过了,在医生死的时候五百自刀子不可能行凶,现在也是由你来亲眼见证五百自刀子的死亡。” “可以说你帮了她整整两次忙呢。” 开普勒拍着他的肩膀,这么微笑着说。 而百谷泉一并不说话。 他所想要隐瞒的一切都已经被开普勒给看穿了。 但他更害怕的是,开普勒的眼中泛起了一种怜悯的光。 “但是这是无用功。” 开普勒对他说。 “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怪人跑得很快,或者说对这一片的地形过分熟悉,只了几秒钟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你说你没有追。” “你又在骗我,不管是五百自刀子还是疯女,都不是以体力见长的人。” “疯女当时如果手上没有拿着刀,不可能这么迅速的杀死医生,两个人都不可能跑得很快。” “刀子倒是可能对这一片的地形很熟悉,但是‘花了几秒钟就消失在你的视野里面’,完全是骗人。” 她这么说着,一下子就打开窗户。 窗外阳光倾洒下来,大地一片平坦。 这里直通远处的山峦。 “在这种地方要怎么藏身啊?”开普勒说。 “……” “但是你说你没有追,这是真的。”她说。 “我之前说过,刀子之所以半坐在窗台上面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高问题,但是她真正跑起来的时候,你一定也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她体型要比之前的绷带怪人矮这么多,完全就是孩子的体型。 “你当时应该看穿了这一切,但是为什么没有追上去?” “是那孩子求了你吗?” “…她没有这么做。” 百谷泉一说。 他的声音很沙哑。 但是到了这一步,好像可以完全放开了。 “她当时什么都没有说。” 就这么背对着他奔跑着,好像相信自己完全不会对她造成伤害一样。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黎明的平原上狂奔,觉得她是一个刚刚脱离笼子的小鸟。 当时百谷泉一站在那里,他没有动。 他的旁边摆着尸体,而此前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的觉得尸体是五百自刀子的。 他的鼻尖全是血腥味,他觉得那种血腥味已经快要浓到化作液体沾附在他的体表了。 但他却露出了微笑。 他看着她,说出声来。 他说“跑快一点,再跑得快一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开普勒这么问他。 “你觉得死掉的人都是应该死的,也许小昭和御影不算,但他们活着死了都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这么的浑浑噩噩而已。” “而医生和村长,你想就算刀子不这么做你也要亲手把他们杀掉。” “你觉得刀子终结他们的生命就是为了复仇,然后她逃出去,就能够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开普勒这么问他。 这都是百谷泉一之前的想法,没这么具体和庸俗,但是隐隐约约的就是这种构架。 而现在被开普勒这么一说,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他往旁边看她,开普勒对他叹着气。 “你完全搞错那孩子的动机了。” “如果为了自己,她早就决定不反抗了。” “或者说就算这些事情能够成立,在你插/进/来/的时候就不成立了。” “侦探。” 她又一次叫了这个名字。 不知什么时候起,在这场事件中,百谷泉一就扮演起了侦探的角色。 “你有没有看过北山猛邦写的小说?我告诉你里面有一个片段【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的错,对吧?这跟你们害死的有何区别?不管是什么事件,侦探都不该介入,哪怕侦探是当事人,都不该介入。 】” “那本书里面的侦探是两个人,现在只有你一个,但是我也参与解谜过程了,那我也算侦探。” “就是我们两个把这些人合伙害死了,本来不用死这么多的。”开普勒说。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百谷泉一说。 开普勒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的眼睛里面第一次,真正蕴含了一点伤心的意味。 她站起身来,说“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 “你还记得我的预言吗?我的预言很准的,从来没有一次出过错。” “现在我预言到有新的死者已经产生了。” “就是你眼中那个从笼子里面逃出去的小鸟。” “她要是真的逃出去了也好了。但是她偏偏想要去帮助自己的同伴…” “现在我们去她的尸体那里吧。” 开普勒说,“在那里,我把她杀人的动机告诉你。” 如果她真的得救了,这些动机我绝对不会说的。 “但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开普勒当时说的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一路上开普勒的脚步没有半点停顿, 她知道要去哪里才能够找到那个孩子。 她们过去的时候依旧是白天,但是深山之中,天空被树木的枝干给遮蔽, 看上去阴沉沉的。 刀子站在那里, 她对面是疯女。 百谷泉一过去的时候,疯女手上的刀刚好朝着刀子胸口挥过去。 他感觉这一切发生的过□□速了。 感觉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在观看一场结局早已注定了的电影。 他一路上过来都在想自己没有看到的那些东西。 他想当时村长让刀子照顾母亲, 刀子是怎么一点点把疯女洗干净, 给她穿上村长的衣服, 在她脸上一圈圈的缠上绷带。 再在她耳边说出那句罪恶的话,也就是告诉她小昭是死于谁的毒药之下的。 疯女当时能去医生那就非常奇怪, 医生只是临时过来, 不可能有人特地会去跟疯女介绍医生住在哪里。 一定也是五百自刀子告诉她的。 然后她出门, 特意把门留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刀子等着疯女跑出来杀人。 她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是女儿,是年纪比较小的一方, 但是她有着不言而喻的掌控感。 之前在村庄里面,也是她提到了百谷泉一的姓氏,疯女才会突然扑上去咬他的。 那个时候五百自刀子站在旁边, 眼睛里面闪烁着嘲笑。 但是现在疯女的身上很干净。 她的头发已经被修剪过了,之前满是污垢的指甲现在也干干净净的。 他可以想象在之前的那个房间, 还是下午,阳光从窗户里面投射进来,刀子一点点用毛巾给她擦干头发的样子。 这个过程只要稍微有一点挣扎就会变得很难做。 那么疯女当时应该也是安安静静的任由刀子摆布。 那个画面好像很温馨。 但是联想到之后的一连串谋杀案件,就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她对自己的妈妈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情感? 让她成为自己的替罪羊,又有没有过一点点的愧疚呢? 刀子怀里紧紧得抱着什么东西。 就算是被刺中胸口倒下去的时候, 她都没有把那个东西放开。 明明做了这么一件事。 但是真正看到血溅出来之后, 疯女却好像愣住一样, 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刀子倒在地上。 刀子的身下是绿色的草坪,光线透过树干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瞳孔缩成一个细细的小点。 看着这一幕,百谷泉一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之前那个录像带里面的刀子。 她就是躺在白天的草坪上面,也是像现在一样全部都是血。 刀子的脸上没有怨恨,她看着上面被树干遮蔽的天空,嘴里面只是嘟囔了一句。 “明明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然后就默默咽了气。 “……” 百谷看着这一幕,又突然想到自己被下了安眠药,昏睡的那个夜晚。 刀子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是怎么用斧头把自己父亲和医生的身体砍成小块的。 那是一个辛劳的工程,也是她诡计的一步。 做那些的时候,她究竟有没有想到一些什么呢? 还是完全当成机械性的活动? 可是现在,那双眼睛,仿佛是在告诉着他‘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地方’一样泛着嘲笑。 并且逐渐丧失光芒。 而他已经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 疯女做完这一切,就像丧失了力气一样,松开手,让匕首掉到地上。 她本人也在旁边木呆呆的站着。 开普勒走过去,百谷泉一原本以为疯女会攻击她。 但疯女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被开普勒推到一边。 开普勒蹲下来,把刀子一直抱在怀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刀子抱得很紧,开普勒把她的手臂掰开的时候,百谷泉一甚至都可以听见咔啦啦的声音。 死后,她反而越来越不想让那个东西从自己身上离开了。 那东西取出来的时候,百谷泉一不禁睁大了双眼。 那是一截男性的手臂。 皮肤松弛,遍布皱纹,但是并不粗糙。 上面还残留着一部分的衣物碎片。 百谷泉一瞬间就认出来。 那是村长的手臂。 “现在可以开始讲动机了。” 开普勒说。 “刀子已经死了。”百谷说。 “啊,对。” 开普勒点了点头。 刀子小小的尸体就躺在她的脚边。 她继续说下去。 “和你不一样,我可以直接占卜到星星的动静,她的命运线非常闪耀——因为别人的星光都已经终结到她的手上了。” “轨迹我一直都看得很清楚。” 这么说着,她骄傲的笑了。 “……” 就算现在跟这个女孩子说什么人权不人权,和最简单的对生命的尊重都是没有用的。 百谷泉一只是继续听下去。 开普勒说“你之前在走廊上面踢到的第一个尸块就是村长的手臂。” “当时你的印象应该很深刻吧?跟我的描述也是出乎意料的细致。” 为什么会印象这么深刻呢? 她这么托着下巴对他微笑。 百谷泉一不说什么。 而现在,在开普勒的手上,握着村长的另一只手臂。 “因为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一路走过来,其他的尸块基本上都不怎么分辨得出来,但是手和脚这些部位都是固定数量的。” “你一路走过来,只看到了一根手臂。” “另外一根手臂却不翼而飞了。” “我之前跟你解释过为什么刀子要把村长和医生分尸。” 为了塑造一种诡谲的气氛,为了让你习惯。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说。 “你要隐藏一棵树木,就把它藏在森林之中。” “所有的尸体都被切成了小块,也就可以隐瞒最简单的那一件事——如果里面少了某一部分,就很好说了。” “虽然你那个时候还是发现了,但这总比单单从一个尸体上面切断村长的右手要好吧?”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今天已经问了很多个为什么了。 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让他不禁沉默。 这一次开普勒对他说。 “因为你啊。” 啊… “因为我?” “你回想一下,你是不是跟刀子说过一些什么?” “跟手有关的事情。” “跟手有关…” 百谷泉一啊了一声。 开普勒说,“现在我们在的这条小路,是通往后方神社的。” “也是前往御影所在地的路。” “御影的所在地有什么,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就算只是她的暂时居住地,都得遣散其他人员,并且在外面设置一个静脉认证锁。” “那么她的所在地肯定也是有那种东西的。” “如果要进去的话就需要通过认证。” “……” “同样模式的锁,你在之前小昭的房间里面应该也已经见过了吧?” “那个时候刀子还特地跟你说了,她告诉你只要把手伸进去那个锁就可以打开。”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不…不。” “可是那个是指纹锁,和静脉认证是不一样的。”百谷泉一说。 “静脉认证得人活着才可以啊!” 所以就算把村长的手臂给砍下来,就算一路上这么珍惜的抱在怀里面。 这段手臂也只是普通的体块而已。 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开普勒的脸上泛起了一阵嘲笑。 她告诉他,“可是你当时不是赞同她了吗?” 因为当时已经死了三个人了,百谷泉一也没有空去纠正这些。 【打开小昭的指纹锁的时候,五百自刀子很自豪的跟他说,“这个是来自山下的东西。” “只要把手按上去就可以打开锁,不用钥匙,很多地方都用这个。” 包括御影大人。】 他当时以为刀子这么说,只是为了证明她的朋友可以用上跟御影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 “不对啊,这两个锁之间还是有着一点差别的。” “就算是我观察一下也发现出来了,刀子一整天对着这两个锁。” “并且决定为了这个杀人的话,不可能不仔细考究。”百谷泉一说。 “对啊,刀子考究过了。” “但是她得不到答案。”开普勒说。 “她在这个地方,消息非常闭塞,她连手机都没有,字也不认识。” “她察觉到了这个问题,那么也就只能来向你发问了。” “不然你以为一个生长在农村里面的小女孩,为什么要问你电子锁的问题啊?” “你当时不是同意了吗?” “……” “所以说她要把村长的手给砍下来啊。” “或者说从头到尾,她杀死村长就只是为了这个理由而已。” “她要打开那个神社的锁,她要见到御影所在地里面的东西。” 开普勒跟他说。 现在她的脸上嘲笑之色越来越浓,但是其中却几乎渗进了一点怜悯。 这怜悯比嘲笑更加让百谷泉一难以忍受。 他想起了刚刚开普勒跟他说的话。 【本来不用死这么多的】 “她到底要做什么?”百谷泉一问。 已经死了整整5个人了,现在刀子自己的尸体也躺倒在地上。 一旦警察过来,她的母亲也会被抓捕。 这一家的血脉就此断绝了。 “那个神社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这样子拼上性命?” “她一直都在说自己想要成为御影,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开普勒问。 “你当时是觉得村长卖女求荣对不对?还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决定履行自己所谓的义务。” “你真的搞错太多东西了。” “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要成为御影,要实现一个愿望。” “这个村庄里面的御影每5年选拔一次,每个御影都会受到残虐的对待,那个神社基本上可以认定是你们家里人随意玩耍的地狱。” “但是每5年举行的那次仪式,里面被选为神的那个女孩子。” “可以许下一个愿望。” “……” “我不知道这是那些人入乡随俗,还是他们真的把自己当成神明了,总而言之他们给予了这个村庄这样子的特权。” “百谷家的权势的话,普通的愿望,比如说让村子昌盛兴隆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一代又一代,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默默的忍受下来,每一个人都有着一种奴仆性的原因。” 如果没有半点好处,他们早就报警了。 “你还记得御影这个神话的源头是什么吗?”开普勒问。 她的嘴角像是水波一样泛起嘲笑 【在村庄的传说之中,一开始这里是一片不毛之地,但是有一位美丽的仙女到达了这里,把丰饶带给了这里的人民。 并且留下来与这里的人进行通婚。 仙女的名字是御影,她的后人也依旧保持着御影的名字,被这里的人当成神来尊敬。】 “把丰饶带给了这里的人民。” 或者更准确来说,这个村庄有着自己的意志。 他们靠着吸吮那些少女的生命和青春壮大自己。 “一代一代的人,就是通过这样子献祭祭品,富裕的生活下去的。” “…不对。” 百谷泉一摇了摇头。 “刀子是村长的女儿。” “就算谁牺牲都轮不到她去牺牲的。” “村长的确也没有想让她去牺牲啊。”开普勒说。 “他如果同意刀子去当御影,事情早就解决了。” “可是她自己不是也跟你说了吗?” 初次见面时。 【成为御影大人的当天会有很盛大的仪式。” “我曾经旁观过…实在让人过目难忘。” 五百自刀子的眼睛里面升起了细碎的光。 “哪怕只有一个夜晚也好,我…也想要像那样子。”】 “刀子不是那么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在这个村庄里面虽然没有消费的地方,但是单论物质倒是富裕的惊人。” “她如果想要脱离这个村庄也能够做得到。” “盛大的仪式,单单只是‘盛大’,对她是没有吸引力的。”百谷泉一说。 “但是仪式上面有什么?”开普勒说。 “仪式上面可以实现她的愿望啊。” “普通来说,村民们选中的御影也是公共祭品,大概从小开始就会灌输相应的知识。” “如果说要许下什么愿望,也只是这个村庄里面的大家的希望。” “刀子都杀了这么多人了。” “爸爸是村长都没有办法为她实现的事情,肯定也不是什么,‘我要让这个村子繁荣兴盛’,‘我要成为百万富翁’之类的事情。” “肯定是直接拜托其他御影都没有用,就算拜托了也会被摇头拒绝的事情。” “那她就只能自己去许愿了。” “…她说那个愿望是为了小昭。”百谷泉一说。 “什么为了小昭啊。她当时说的是‘我要挽回我弄糟的事情。’” “说‘这是小昭也很同意的愿望’” “你以为是为了复活小昭还是为了完成朋友的遗愿啊?”开普勒问。 这两个想法百谷泉一真的都曾经拥有过。 所以直接被戳穿,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刀子自己都跟你说过,复活是不存在的。” “直接向神明许愿还是另外一回事,但你们家里的人要是能够搞得出来,早就统治世界了。” 还来这里玩泥巴。 “至于完成朋友的遗愿…如果说对小昭的死还有什么遗憾的话,一开始不要把他杀掉不就可以了吗?” “她这么做就是因为有着唯一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弟弟,父亲。 完全不认识的可怜祭品。妈妈。 她的手上已经血迹斑斑了。 但是一直到倒下去的时候,怀中都紧紧抱着那节手臂。 因为刀子真的觉得那节手臂可以帮她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惜做到这种程度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 “…你真的是笨蛋吧。” 开普勒一阵哑然的望着他。 “13岁的女孩子愿意为了什么事情去杀人?” “只能为了她喜欢的人啊!”开普勒说。 “喜欢的人。” 她哪里来的喜欢的人。 “…医生?” 那他现在还一块一块的倒在走廊上面。 百谷泉一说出来之后就知道自己错了。 倒不是因为想到了这个事实。 而是因为开普勒已经完全用看猪的眼神看他了。 “她和你说过的。” “你也见过。” “……” 百谷泉一突然陷入了沉默。 “依旧是那个录像带。”开普勒说。 5年前的录像带。 刀子躺在草坪上,她的头上血迹斑斑。 “当时和她一起接受侵/犯的还有一个孩子。” 那个人并没有在录像里面出镜。 他只能够看到被刀子牵着的白色的手。 “你以为那个人是谁?” “刀子一直都被关在家里面,又是村长的孩子,天然就跟这个村子里面其他的女生有着地位差距。” “平常应该也没有什么朋友。” 唯一能够跟她熟识的就是小昭。 “但是刀子说过了,小昭不能够成为御影,因为‘不是谁都和爸爸想的一样啊。’” “其他人又不是同性恋。” …不过你们家里面的人明明连兽/交都搞了,怎么还这么在意这些? “那个录像带是5年前拍摄的,小昭今年8岁,5年前也才三岁。” “手的大小就完全不一样。” “那个人到底是…” “你想一想,五年前这里还出过什么事情?” “准确来说是有什么事情,刀子特地告诉了你的?” “……” “最后一天晚上你跟刀子在房间里面,虽然是出于演技,但是她应该也向你透露了一点自己的真心吧。” “因为假死一旦做出来,不管成功与否,她永远都不可能回归正常世界了。” “她说五年前有一对夫妇过来旅行。”百谷泉一说。 “然后丈夫和妻子都死于车祸。” “不是‘一对夫妇’。”开普勒说。 “她说的是‘一家人’过来旅行。” “有丈夫和妻子…啊,莫非是那个妻子?“ 百谷泉一想到刀子当时,唯独对妻子的死亡过程说的非常的详细。 “但是也不对啊,妻子是被卡在车门的缝隙中烧死的,不可能跟刀子一起躺在草坪上。” “而且手的大小也不对。“ “……” “…你还真的是铁/傻/逼啊。” 开普勒看着他。 现在已经连蔑视都没有了。 只是单纯的惊讶。 “一对年轻夫妇…她为什么要说这是‘一家人’?”开普勒说。 “什么一家人…” “当时在那里出了车祸,这之前没人认识车上的人,丈夫不可能遇到一个人就秀出结婚证来,说我们是夫妇吧?” “如果只有一男一女,又都很年轻,结伴旅行。” “这种时候第一个想到的猜测不该是情侣吗?”开普勒说。 “之所以说是夫妻,是因为他们有着一定得是夫妻的理由啊。” “什么理由?”百谷泉一说。 “婚姻之中会有什么副产物?”开普勒说。 “…啊。” 百谷泉一终于明白了。 她微笑了一下。 “不就是孩子吗?” “当时那里应该还有一个孩子才对。” “刀子特意对你隐瞒了那里没有说。” “她把妻子的死亡过程描写的非常详细,应该也是为了掩盖过去。”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开普勒轻描淡写的说。 “因为当时她亲眼见证了。” “她怎么能够亲眼见证的?”百谷泉一问。 刀子一天到晚被锁到房间里面出不去,更不要说是发生事故了,村长怎么可能让她接近事故现场,就这么看着一个人被活活烧死。 “她那年才八岁啊。” “因为她处在不得不看的立场上。”开普勒说。 “可以说她是一直见证着这个过程的。” “你还记得吗?那个录像带拍的时候是白天,刀子躺在草坪上。” 那个位置…如果你愿意去对比一下,就在村庄的外围和山路交界的地方哦。 “……” “而且还说因为村民们的冷漠,妻子求救无门。” “这其中有一点问题吧。”开普勒说。 “那一个出来旅游的家庭,这里是一个度假村庄。” “并且在这种鬼地方,不可能是刚刚好路过。” “很大概率就是以这里为目的地的。” “在这之前他们肯定也和其他人交流过,万一失踪了其他人报警,警察询问就麻烦了。” “刀子说因为这里人的天性使然,说他们很冷漠,所以旁观。” “你不觉得这个很不对劲吗?” “根据她的描述,最后消防队都过来了。” “毕竟这里死了最少两个人,并且那个火一直都在烧。” 火灾一旦起来,救护车,警察,消防队全部都会过来。 “他们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御影的事情一暴露,那不就什么都完蛋了。”开普勒说。 “正是因为他们是这种鬼地方,所以才必须得帮助这一家人,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出事啊。” “那为什么不这么做?”百谷泉一问。 “因为当时已经做了错事,不能够让他们再活下去了。” 开普勒说。 “5年前是什么时候?拍这卷录像带的人又是谁?” “……” 百谷泉一沉默。 “刀子平常一直都是呆在家里面不可以出去的吧?为什么只有那一天她看见了?” “原因很简单啊。” “五年前御影选拔,你们家的人肯定会过来。” “因为这就是为了他们而准备的祭品。”开普勒说。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是因为那些大少爷们经常要过来,所以山路非常平稳。” 这种路上平常如果不喝酒,是不可能出现什么事故的。 “但是大白天的,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车上,那个丈夫怎么可能喝酒。” “之所以发生车祸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其他一些根本不在乎规矩的人撞到了他。” “……” “他们应该和你家里的人是同一时间过来的,并且在路上出了车祸。” 丈夫当场死亡,妻子挣扎着卡在门里面没能够爬出来。 “这种时候,亲戚们看见了那个车里面还有一个小孩子。” “……” “我感觉你们不是那种出现了事故之后能够随便把别人放过去的家伙。” “当时应该直接把那个孩子带出来,殴打后实行了强/奸才对吧。“ 明明只是百谷泉一家里面的一些亲戚,甚至不是全部,只是一些特别的被无视的渣滓而已。 开普勒却说‘你们’。 但是百谷泉一没有反驳。 妻子当时一直都在火海中呼救,终于来人了。 “结果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侵/犯的。 “当时村子里面的其他人都在那,视频里面你看到其他的人走来走去。” “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救她们,妻子也被活生生的烧死。” “正常来说那些大少爷在那里玩,其他人也不敢旁观吧。” “但是为什么在视频中会拍到他们走来走去的脚?” “他们那么忙忙碌碌的,是为了干什么?” 开普勒的脸上挂着微笑。 “刀子说消防队赶过来的时候,妻子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跟车子融化在一起了。” “这个时间肯定不短,但是也不算很长。” “这段时间里面,大家得齐心协力,才能够湮灭证据啊。” “…湮灭证据。” “车祸到底是为什么发生…和刚刚这片草坪上面发生了什么的证据。”开普勒说。 “……” “而且你不觉得刀子的行为有点反常吗?” “她是村长的孩子,她爸爸之所以能够担任这个村庄里面的村长,就是顺从着那些人活下来的。” “她怎么可能会反抗?”开普勒说。 但是视频中,刀子一开始还很有精神的说着一些劝阻的话,或者叫骂。 等血已经在脑袋后面积起一滩的时候,她才像是疲惫一样的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开普勒问。 而百谷泉一只能够想起来整个过程中,刀子一直抓着旁边人的手。 他回想起来刀子那个时候说的话。 “我越喜欢一个人,就是会越把一件事情搞糟。”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们在这里碰见了刀子。”开普勒说。 “…我们在这里碰见了刀子?” “都说了,你自己也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货色吧。” “就这么被冲撞了,还被骂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很大概率。刀子要不然当时就会被杀,要不然就会直接被带到那个神社里面成为奴/隶。” “但是她却完好无损。” “你觉得这个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之前村长的妻子也曾经是御影吧。”百谷泉一说。 “对啊。” 开普勒笑了。 “那村长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让他的妻子从那个神社里面回来的?” “……” 百谷泉一说不出来话了。 “当然是拿其他人去换啊。” “当时和刀子手拉手的那个孩子应该就做了祭品。” “或者说这样子都不足够。” 开普勒说。 她的叙述中已经渗透了血和泪。 但是她说这样子都不足够。 “整个过程是这样子的,五年前这里要举办成为御影的祭典。于是一直都被关在屋子里面的刀子就可以出来了。” “因为贵客临门,当时我们过来的时候也是由刀子带着我们游览这个村庄的。” “比起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当然还是美少女带领他们比较好啊。” “但是你的亲戚们不止一个人,我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集体意识,很有可能是分拨过来的。” “当时刀子带着一批人来到了村庄的门口,也就在那里,后来的人与那家人发生了车祸。” “……” “你家里人不仅没有半点救援的意识,反而觉得这个是被撞到的人的错。” “一通发泄之后看到那里还有一个孩子,就直接捞出来了。” “刀子当时应该阻止了吧…那个妻子的求救也不全是无用之功,起码当时刀子应该试图努力过了才对。” 在火海中忍耐着痛苦,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大声呼救的母亲。 不知道在刀子的心目中,有没有和早就离开了自己的妈妈重合起来呢? “总之她这么做了。” 而这恰恰就是更大的绝望的开端。 “其实我觉得很有可能当时那些人第一个想法应该不是强/奸,而是把那一个幸存的孩子拉出来,当着母亲的面杀死而已。“ “但是当时刀子阻止了——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一个女的,一个小丫头,一个他们眼里奴/隶头子的女儿。 敢对他们的事情指手画脚。 “那些人想到的侮辱一个女孩子的最大办法…应该也就是那种事情而已。” “……” 刀子说她越喜欢一个人,事情就变得越糟。 在那个草坪上面被石头一下一下砸的时候,她还很坚持自己的主张。 “她那个时候可能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这算是死到临头嘴硬吧。” 因为这个村子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改变他们的想法。 “…除了一个人。” 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成为御影之后不是可以许愿吗?” “那次刚好是五年一度的祭典啊。” 村庄一直都在培养着女性,让她们成为御影的后备役,并且为了这个村庄许下愿望。 但是也不可能随便来一个村民就对着御影下令的。 “很大概率都是由村长和村委会的人进行商讨之后,再以村长为代表开口。” “而当时村长一定就对预备役下了这么的一个命令。” 不是为了这个村庄,也不是为了自己。 只是为了要被夺走的孩子,下了这样子的命令。 请把她还给我。 “……” “但是故事到此为止,那就没有那个孩子出场的必要了。” “如果那个孩子在当年就死了。五百自刀子的最大可能是报仇,也不会演出这么一部戏剧。” “……” 她微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的那些家里人,为什么要设置这样子的一出祭典?” “为什么要设下这样子的一个实现愿望的权利?” “……” 百谷泉一明白。 他比谁都明白。 因此现在也比谁都要沉默。 “如果只是想要给这里的村子里面的人一点报酬,让他们闭嘴的话,那么直接给不就好了。” “何必这么大张旗鼓?” “因为他们要看。”开普勒说。 “要看一直被当成狗来培养的女孩子,唯一一个高光点就是祭典上,就算当时许下了‘我要让这个村子从此废除’,‘我要让他们得到惩罚’,或者‘我要得到自由’的愿望也可以。” “但是在得到许愿的权利的时候,她们却依着把她们培养成这样子的人的命令,许下只对别人有利的愿望。” “而之后就一直受折磨。” “……” “御影说是上任五年,五年后就可以得到自由。” “但你看一看村长妻子的样子——这还是村长喜欢的人呢,都变成这样子了。” “其他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活到走的那一年。” “……” “而在那个时候——御影的选拔必须得是纯洁美丽的女性,被刀子拉着手的那个孩子,她在那一年被侵/犯的时候肯定也是个处/女。” 按照道理来说,她也有着参加选举的权利。 “那么那个女孩子如果成为御影,会许下什么愿望?” “或者说更准确一点,村长在知道拯救女儿的计划落空的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 那些人一定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而村长在知道自己以公谋私的行为被揭露,其他乡绅都对自己露出了不满的样子,并且自己的愿望还是无法实现的时候。 他的绝望之情一定也很好的取悦了他们。 “当时最大的可能是那个女孩子会一味的咒骂,惹怒他们,然后再被活生生的打死。” “之后他们再轻描淡写的说,‘这一次的御影没有许下任何愿望,下次再说。’于是村长准备的御影预备役也没办法用了。” “再让五百自刀子也获得惩罚。” “其他的可能就是,那个女孩子当时已经冷静一点了,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他们进行敌对,于是取下了一个‘得到自由’的愿望。” “好,那也行,反正就是让她恢复了自由,也不可能跟媒体还有警察反应的。” “爸爸妈妈死在眼前,自己也被侵/犯了,而且还要见证曾经试图拯救自己的女孩子的悲惨结局。” “如果她要这么活下去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人生一定也会变得相当悲惨。” “但是那个时候,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个女孩子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她穿着御影应该有的华丽着装,但脸上还全部都是伤,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一个神明。 也真的没有一点尊严的在祭台上面跪下来,对着俯视着她的加害者们乞求。 “她说‘请原谅那个拉着我的手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明明连刀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 “刀子估计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但是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原来的房间里面。” 伤口已经被包扎了,新的一天到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就必须得落入深渊了 “刀子从那一天起,就决定要去救她了。” “我们在过来的时候,她是希望成为御影的。” “因为成为御影就能够许下愿望,让朋友得到解脱。” “但是因为红月事件,你们家里人根本就不会过来了。” “她那个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不过由于近期的事件,一些客人没有办法再过来了。” “所以可能就会变得有点艰难。”】 那个时候百谷泉一还以为她在说这个村子要面临旅游的淡季。 因此经营可能会有些不善。 “一切都摆在你的面前,你却什么都看不到。” 看来我的确不应该叫你侦探。 开普勒这么说,却有点恶作剧意味的笑了。 【“那应该很辛苦。” 百谷泉一说。 “嗯…” 她说。 “没有关系的。” “御影大人依旧在为我们祈祷着。”】 “……” 真的。已经等待了整整五年了,不可能到现在说不做就不做了。 “而且当时,就算其他人没有过来,我不是来了吗?” “我还要求要面见御影。”开普勒说。 “那不管这个村庄里面隐藏着再怎么样的东西,他们都会把那个人带到我的面前。” “最好的情况下,只要御影一过来,刀子就会请求我的恩赐,或者干脆自己动手把那个孩子带出这个村子。” “等等。” 百谷泉一说。 “那她根本就没有必要杀人啊。” “可是在御影之前小昭不是就已经死了吗?” “谁说在他之前了。”开普勒说。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我说第二天早上你就一定要给我带过来。” “村长肯定在那之前就已经联络了御影。” “我说早上,那么那个就是最后期限。” “最好情况是当天晚上,我和御影就能够在村长的家里面对面坐着了。” “村长家?”百谷泉一问。 “嗯,我觉得那里才是原来的预定会面地点。”开普勒说。 “本来要去那个远得要死的地方就很离谱。” “说什么为了不准其他人窥探,明明村长家也有这种功能啊,那还华丽一点呢。” “你看那个时候他把我锁在外面,村长过来的时候,头都磕成什么样了。” “…那为什么他们没有这么做?” “已经做过了哦。”开普勒说。 “只是在那里御影死掉了而已。” “……” “御影那天晚上的起居,应该也是由五百自刀子去安排。” 倒不如说那女孩一定会揽下这个活。 “因为她想要见到自己的朋友。” “不过打开门后,刀子见到的人和她想的不一样。” “……” 那一天隔着帘子,百谷泉一见到的枯瘦人影。 的确年纪如果按照视频里面的算,还要大很多 “我之前都说过了呀,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撑得过5年。” 开普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残酷, “所以她就杀了御影…因为迁怒吗?” 百谷泉一问。 “…你还真的什么都不懂。”开普勒说。 “那女孩比你要理智很多,说什么迁怒,那是还没有被现实压垮的人才有余力做的事情。” “刀子只是想着要怎么完成自己的目标,自顾自的动了起来而已。” 在地板上铺好床铺,准备好要烧的热水,在御影表示自己要换衣服的时候,恭恭敬敬的行礼弯着身子退下去。 然后去厨房里面准备茶点。 面无表情的把氰/化/钾倒进水里面。 “无论如何,她都要自己去神社里面看看。” 去见到那个人。 “她的心里面应该也还抱有一丝期望,也就是可能这一次的御影选拔提前了,这个女孩是新选的御影,或者说那个孩子因为生病了没有能够过来之类的。” 只要想找,借口要多少就能够有多少。 “等等…那她只要问一下面前的御影不就可以了吗?”百谷泉一说。 “她是村长的女儿,一部分不是机密的信息都能够开放给她。” “只要问一下眼前的人,那她就能知道的。”百谷泉一说。 “借口要多少就能够有多少。” 开普勒重新说了一次。 “但是她只要知道了确定答案,那就完蛋了。” “……” “所以她才会下氰/化/钾,在没有告知任何缘由,也不知道任何答案的情况下毒死了御影吗?” “嗯…也不是全部吧。”开普勒说。 “也有可能正如你所说。她问出了那个问题,然后彻底绝望了。” “那样子的话,她要去往神社的目标是?”百谷泉一问。 “是尸体。”开普勒说。 “……” “尸体。骨灰。没丢掉的衣服。” “什么东西都好,她要把那孩子剩下的部分带回来。” “不能够让她继续在那里受苦了。” 开普勒很平静的说。 “…这有意义吗?” 百谷泉一问。 更加准确的说,真的值得为了这种事情死掉这么多人吗? 如果那是为了拯救一个人也可以,甚至单纯的只是报复也行。 但是 “只是为了这么点东西…” “对刀子来说有必须得有意义。”开普勒说。 “她为了成为御影努力的这五年,那个已经成为了‘神’的女孩子受苦的死前时光。” “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那这些时间就全部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也许那个死去的人希望她能够放下自己,更好的生活吧。”百谷泉一说。 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 “嗯,也有可能吧…”开普勒倒是没嘲笑他。 但是如果是我的话,会希望我救了的人因为我受苦才对。”开普勒说。 “不过有一个人跟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就是村长啦。” “啊。”百谷泉一说。 “我们第二天见到御影的时候,可是在那个小房间里面——不是在村长家,也不是见到她的尸体。” “是在那个小房间里面,会见了御影本人。” “……” “要把她搬到那种地方,避开别人的耳目,并且还得跟医生一通警告。” “这可是很费时间的。”开普勒说。 “刀子应该那天晚上就跟村长说了吧…更加准确来说,她那天晚上还没有告诉他御影的死。” “不然我们第二天看见的现场会更加完美,村长也不会让我等这么久才对。” “她那天晚上应该只是跟他说了,自己知道了朋友的死讯,并且希望村长能够帮助她前往神社,把朋友的‘剩下部分’给拿回来。”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开普勒说。 “这个村子里面的所有人都是奴隶。” “村长只不过是一个管理奴隶的比较高级的牧羊犬而已。” “他没有资格带走东西,而且刀子已经从那些人手中死里逃生过一回了。” “如果她再过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村长就算只是为了女儿都不可能答应。” “……” “那一次刀子应该也跟他说了很多的话吧。” “但是村长和你说了一模一样的回答。” 那有什么意义? 已经过去了,她一定也希望你过更好的生活。 “……” “那么刀子就可以知道,从这个人的手上她得不到任何援助了。” “她就只能自己做。”开普勒说。 “不,应该说她在询问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有可能她问问题的时候,刚刚把茶点给御影送过去。” 还在洗澡的话,只要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她去房间里面说一句,‘我给您送错了’,然后再把东西给拿回来就可以了。 “那个时候就在御影的房间不远处——村长也是要去找她叮嘱事情的,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说,在我面前要怎么做之类的。” 他在路上被刀子拦下来。 压抑着不耐烦,压着声音跟她说话。 最后听到了那个回答,刀子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百谷泉一想象不出来。 “…她之后怎么做了?” “她什么都不做。”开普勒说。 于是洗澡出来的御影,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然后她倒下来。 声音就这么传开。 那个时候刀子才站在走廊里,告诉爸爸。 “我杀人了。” “……”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不可能再把刀子给供出去了。” “这样子的话不仅仅是她,村长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又是搬运尸体,又是处理医生的事情,而且神社那边知道御影过来的低级侍女封口…村长也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吧。” “而这就是刀子的目的了。” “什么?” “她要让他忙起来啊。”开普勒说。 “接下来还要死人呢,一整天被看着就完蛋了。” “接下来伤害小昭的理由就很简单了,为了减轻她杀死村长的嫌疑,杀死医生是为了制造不制作不在场证明。” “疯女是选好了的替罪羊。” “基本上刀子的目标很明确,她需要村长的手,她要进神社。” 她露出了嘲笑的眼光。 “其实你那个时候不跟她说静脉认证需要活着的人手,应该也差不多的。” 她问你的时候,该死的人也已经全部死光了。 “最后只是再确认一下答案而已。” “不过她无论如何都得杀了村长。” “…为什么?” “她恨他啊。” “弟弟。妈妈。朋友。这个畸形的村庄。” “包括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生下来受苦?” “一切的一切——村长把一切都给搞糟了。”开普勒说。 不远处,疯女握着自己的手臂,静静的听着。 沾染了两个人血的匕首落在她脚边。 她的表情很平静。 “但是疯女又为什么要杀掉刀子?” “你之前说了就算刀子杀死了小昭她也不一定会…” “嗯,我说的是不一定的啦。”开普勒说。 “不过情感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好,而且她之前不知道刀子杀了小昭嘛。” “刀子之前跟她说的可是毒药来源于医生——所以她才冲出去把医生给杀了。” “那个时候她一定还不知道,在门里面,村长已经死了吧。” “可是之后刀子还要分/尸,她应该也听到动静了——那个房间有一个窗户直直对着外面的。” “看到那一切,再怎么笨也能够想起来了。” “……” “就算想不到她对自己说谎,甚至已经忘记了儿子的事情。” “但是看到村长一下一下的在五百自刀子的斧头下被劈成小块。” “她应该也明白自己的爱人被刀子杀掉了吧。” “爱人…”百谷泉一呢喃。 “你以为当时她为什么会乖乖的坐在那里让刀子剪她的指甲啊?这种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痛得要命诶。” “因为当时疯女的身上穿着村长的衣服。” 能够闻到它的气息,她也应该很安心。 “这两个人之中是有着爱的。” “那个谨小慎微的牧羊犬,奴隶,当时能够找人去换掉她,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应该也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不过也有可能,只是跟当时他想许愿宽恕刀子一样,只是没过大脑的行为。” “他对于小昭和刀子,所有的爱都源于这个女人。” “虽然是种很恶心的情感…” “不过两个人之间,就算是怨恨都要比别人深厚两倍吧。”开普勒说。 疯女依旧茫然的看着她。 疯女的身上裹着过大的男装,但是她穿着这身衣服,表情却比平常要安详一点。 “……” 开普勒突然说了一句“好了。” 然后伸出手放到疯女的肩膀上面。 她要比开普勒高上一些,这个动作显得有点不协调。 但百谷泉一一点都不想笑。 疯女温顺的垂着眼睛看她。 像是一头等待被安乐死的狗狗。 开普勒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下一秒。 她拧断了疯女的脖子。 “……” 百谷泉一睁大双眼。 他还来不及问你到底做什么。 今天一整天,发生在他面前的事情,只是一波又一波的刺激而已。 在开普勒的手下,疯女的脖颈一瞬间就形成一个锐角。 她像是一个被掰弯了的铁管,往旁边倒去。 但是在她还没有碰到地上的时候。 面前的景象——所有的景象。 都发生了扭曲。 “……” 躺在地上的刀子。往地上倒下的女人。远处的山峦。 一个一个的都化作小小的像素点,往回倒带。 百谷泉一愣愣的看着。 地上的匕首褪去了所有的红色,重新朝着村长家的方向飞过去。 回到原来自己安放着的地方。 之前她们踩过的草坪也逐渐消退掉上面的足迹。 天空的云迅速的往回飘过去。 他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电影之中。 而现在电影已经放完了,正准备倒带重新开始。 在这其中只有一个东西依旧是在变换着的。 在这些景象倒带的时候,有一些黑色的东西升腾而起。 那黑色物体给百谷泉一一种本能的不祥感。 只要看着,他的心里面就有一种恶意升腾而起。 “…那种东西要怎么称呼?” “说是怨恨说是诅咒都可以。”开普勒殷勤的说。 百谷泉一呆然站在原地。 刚刚从他的心口飞出了一模一样的黑色物质。 他活了17年,17年里面积攒的所有负面情感都吐了出来。 如果换算过来,差不多是一个小碗的大小。 很快就汇入了远处的怨恨之中。 而那简直就是洪流。 大部分的黑色洪流往远处的山峦冲过去。 但是也有一小部分——细细的丝线一样的黑色,朝着山下东京都市的方向蔓延而去。 他望过去。 他认出来有几个方向,是自己那些亲戚的暂时居住地。 他问她“这是什么?” “什么这是什么?” 开普勒说。 “…如果只是单纯的一起山村连环杀人案件,大家杀来杀去也只是死几个村民而已。” “你家里面的人为什么会怕得要死,觉得自己被诅咒啊?” “……” “清醒一点啊侦探!现在可是红月事件后,诸神都活跃在大地上的时代。” “自从冥府已经确定存在之后。恶有恶报这种事情是真的…” “不,更加准确来说。是‘只要你有自己也得下地狱的觉悟,那么你的怨恨就一定能够化作诅咒,整死把你害惨了的那群混蛋。’ 开普勒笑着说。 “我说过这一次的事件没有任何的超自然元素——直到刀子死去为止。” “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早在红月事件当天就已经发生了。” “如果再更早或者更晚都无所谓,更晚她会被法厄同的眷属清剿,更早她也没有办法成为怨灵。” “但是就在那一个瞬间!” 她躺倒在地上,注视着天空,双眸逐渐丧失光芒。 “女神的恩典(诅咒)照耀在了她的身上。” 她开始无限轮回。 百谷泉一看着地上的少女木然地站起来。 她的身上已经不再有血迹,五百自刀子面无表情地一点一点往回走。 她的手中先是拿着斧头,再换成装毒药的瓶子,最后空无一物。 “我们这一次参加进来还算是出了bug——原本的山村连环杀人事件,突然加进来一个超凡者设定,轮回也很为难吧。” “所以说剧本的逻辑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协调点。” “但是在原本的事件之中,刀子的确把所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开普勒说。 “只是最后依旧倒在这里而已哦。” “……” “永远不成功的拯救,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轮回每两天一次。红月事件已经过去多久了。积攒到现在,只是一点点分支都能够诅咒死人。” “那么那个。” 她指着远处的山峦。 之前大部分宛如洪流一样的黑色恶意都朝那边席卷而去。 那是御影的所在地。 “虽然在还活着的时候,她们只是被推上了祭坛的可怜羔羊而已。” “但是到了现在她们既然有着神明的名字,也被供奉过,当然也可以寄托那些怨恨。” “当时我不是也说了吗?”开普勒笑。 那个时候,仍旧处于轮回之中的五百自刀子对开普勒求救。 超凡者的回答是。 【“人是不能够拯救人的。” “你与其求我,还不如去求你们的御影大人。”】 “的确可以救人哦。”开普勒说。 “但是看现在的样子…积攒得更多的反而是杀意诶。” 任谁经过了这么一套都会想到毁灭世界的啦。 开普勒若无其事的说。 此时洪流已经完全没入了山间神社。 从远处望去,山峦已经完全被黑色覆盖。 那黑色的恶意蠕动着。 仿佛是一个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破壳而出的怪物。 “那个东西如果出来——你觉得会怎么样?” “……” 百谷泉一浑身僵硬。 而开普勒却越笑越大声了。 仿佛在宣告这才是她真正的舞台登场时间。 她一下子拔出了吊袜带上的笔,在手中转了一圈,神采奕奕的指着他。 “我都说过了,这是日本毁灭级别的大危机。” “不然怎么配开普勒大人出手呢?” 第61章 第 61 章 开普勒这么说, 百谷泉一也没有什么好回她的。 实际上开普勒也完全不需要他的回复。 她一下子就拉起他的手,自顾自的往前面走。 把身后已经开始循环了的村落丢在那里。 她带着他往黑泥蠕动的方向走,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那地方给人的不祥感。 山间的道路本来是难行的, 有着杂草和各种枝叶 但是开普勒走过的地方总是一片平坦 好像她就是光明,能够照亮前路一样 百谷泉一和她一起来到了山中深处。 “也就是御影的所在地了。” 开普勒神采奕奕的说着。 原先包裹着整座山的恶意, 也随着开普勒的前进而往后缩去。 现在她站在这里, 黑泥已经浓缩到不能够再浓缩, 就这么紧紧包裹着神殿。 好像这是最后一点不能够被侵入的地方。 但是开普勒目空一切, 哪里在意这么多。 她拉着百谷泉一开开心心的往里面走。 黑色的恶意本来也是危险的东西。 起码百谷泉一确定自己不要说是碰触到那些,哪怕是站在村落那里也会被黑泥抓住杀掉, 就像他那些被诅咒而死的亲戚们一样。 但是现在,开普勒往里面进一步,黑泥就往里面退一点。 像是…嗯,听说过圣经里面摩西分红海的故事吗? 现在就是开普勒主动的往黑色海洋里面走。 而它们也自的为她分开。 把自己压缩再压缩, 却不敢朝她露出獠牙。 开普勒一直进到神社的最里面。 这里原本要经过重重关卡,有人看守, 也有纯电子的锁, 但是现在电子锁在开普勒面前无条件的打开。 “而那些看守的人也早就死了。”她说。 “刀子的怨恨, 还有这边的御影的怨恨。” 以及循环这么久了, 没有人送水和食物过来, 就算是停留在这里的巫女们, 也像是没有人喂食的小鸟一样,全部死去。 黑色的恶意像是退潮一样退去, 露出下面已经干枯不成人形的骸骨。 百谷泉一看着, 随着前进才缓慢的收回视线。 他没有刻意躲避。 这都是他的罪过。 她们一直进到神社的最里面。 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白色的少女。 少女也安静的看着她们。 “那是…” 年纪最多不会超过13岁, 全身赤/裸。 黑色的恶意从她身旁柔柔退过, 却连她的皮肤都没有弄脏半点。 她站在那里, 也不觉得羞耻。 褪色的长发贴合着身体。一些地方被遮挡住了,但是更多的地方裸/露出来。 百谷泉一盯着她身上最显眼的地方。 她的手臂。 少女的右臂只有半截。 从少女右边的肩膀一路望过去,首先是纤细的手臂线条,从关节上面一点的地方开始空无一物。 手臂的切面原本应该是一个丑陋的伤口。 但是现在却给人一种装饰品的印象。 断口处巧妙的和玉石熔炼在了一起。 甚至用了金色的花纹去雕刻。 百谷泉一看着它。 少女每一次呼吸的时候,她的胸口都微微起伏。 但半截右臂就这么贴着她的肋骨,玉石材质毫无反应,像个装饰品。 他用手捂住嘴。 把脸转到旁边呕吐了出来。 “那孩子就是现任的御影。” 开普勒这么为他介绍着。 “也是五百自刀子一直都想要拯救的人。” 这件事看一眼就知道了。 无条件伤害所有人的恶意,只在少女的脚边柔柔流淌着。 甚至开普勒看她一眼,恶意就好像是被踩到的猫一样,护卫在少女的周边。 仿佛要隔绝开普勒的视线。 开普勒说“虽然之前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小女孩,不过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啊。” “这么多次的轮回,在她的脚边尸骨累累——这种怨恨绝对不是毫无益处的。” “不过比起我来说还是差了一点。” 开普勒的话,其实百谷泉一全部都没有听进去。 他弯着腰呕吐,酸水经过他的喉咙带来烧灼的痛楚。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胸口被压迫,眼前视野模糊。 “…你在听我说话吗?”开普勒问。 百谷泉一没有回应。 少女转过头来看他。 “……” 下一秒钟,他感觉到肚子被踹了一脚。 放射性的痛楚扩散开来,一阵天旋地转。 他被开普勒踢得跪倒在地。 开普勒甚至踩上他的后背,把他的上半身完全压在地板上。 百谷泉一直接面对着自己吐出来的脏东西,他的发丝被弄脏了,却死人一样不吭一声。 “给我冷静一点。” 从上方传来开普勒满不在乎的,像是铃铛一样清脆的声音。 “明明就是你们搞出来的东西嘛…” 她的鞋尖顺着他的后背往上滑,最后踩在了他的头上。 像是按灭地上的烟头一样,开普勒在那上面碾了好几下。 百谷泉一的鼻子蹭着地板,一开始觉得疼,后来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只觉得有热热的东西顺着鼻腔流出来。 他流鼻血了。 他感觉到有视线从上方落在他的身上,是和开普勒不同的视线,冰冰凉的。 他知道那是御影在看。 那孩子宛如牲畜一样漠不关心,但现在似乎也被激起了好奇之心。 “现在不是你自我厌恶的时候。” 开普勒又笑了。 “现在应该进行选择。” 百谷泉一被御影看着,有点羞耻。 他想要站起来,但是完全不被允许。 开普勒用力踩他,他就感觉到耳边嗡嗡嗡的,大脑一阵剧痛。 他毫不怀疑那一下自己脑震荡都出来了。 但是她的声音依旧这么清晰,被自己理解。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这些恶意迫切需要一个结果——要不然就是让那女孩当活祭品。” “她本身就有着御影的属性,是这个村子里面所有人欲望的流向处,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子的。” “如果把她当成祭品一直放在这个神社里面,定期举行祭典的话,那些恶意就能够被封印。” “要不然就是把她当成母体,让恶意经由她的身体降生。” “我也可以为你准备魔法阵,让怪物一降生出来就能够控制——那百谷家之后就走召唤流好啦。” “那些恶意只要有着人类的负面情感就能够无限壮大,想要控制它们,定期的抛过去几个处女或者婴儿就可以解决。” 你们家以前都搞死过这么多人,现在也不差这么点了。 “搞不好真的能够把这个国家纳入手心。” 开普勒说。 不管是哪一个选择。 现在站在百谷泉一面前的御影,五百自刀子这么拼命想要保护的女孩子,都会像是垃圾一样被用到坏的。 “…我选第三个。”百谷泉一说。 他的脸被压在地上,上半身完全跪倒。 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滑稽的样子,也从没这么清醒过。 “…哪里来的第三个选择啊?” 开普勒一开始有点茫然。 不过之后又“嗯,完全可以!毕竟您是雇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嘛。”的笑了。 开普勒好像很高兴。 “第三个选择就是什么都不做。”她说。 “什么都不做?” “之前那个…之前你叔叔雇佣我过来,是为了让百谷家或者让全日本更加的兴盛。” “不过既然他已经选定了你做我的契约者,那么要选什么就是你来决定了。” “人家是占星术师哦——是占星术师,既不是勇者也不是魔王。” “只是普普通通的预言家而已。” “在神话时代,卡桑德拉知道了国家会毁灭的事情,她进行了预言,也进行了劝诫。” “但是选择的那些人不还是没有听她的嘛。” “所以之后国家毁灭了。” “这种事情也怪不到卡桑德拉的身上。” 开普勒这么说,嘻嘻的笑着。 占星术师就像是天气预报台。 不过我预报了大暴雨(灾难),决不决定要打伞(躲避)就是大家的事情了。 不过百谷泉一总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是积极的操控情报让国家毁灭的类型。 “我可以为你预示出星星(未来)在哪里,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但是做出选择是你自己的决定。” “如果你想的话我当然也可以收回所有庇护…不过这样子真的好吗?” 开普勒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甜美。 “你根本就不认识面前这个孩子吧?她是有一点惨啦,被你家里的人把整个人生都给毁掉了。” “不过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啊。” “只要成为了百谷家的家主,接下来你要整顿家风就整顿家风,甚至得到力量之后,改变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不是不可能的。” 我会跟在你身边的嘛。 “你是不是把这一路过来的震撼,愧疚感,还有怜悯,错误的加在这孩子身上了?” “她根本就不需要你去拯救。每个人都应该只考虑自己的事情。” “比起拯救某个单独的人,现在是不是考虑拯救全日本比较好呢?” “毕竟你看。” 开普勒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让他和少女面对面。 之前百谷泉一感觉到少女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觉得她有一点好奇。 但是现在真正看到她,却发现她的双眼只是像玻璃珠一样,反射着外界的光辉而已。 御影的脸上没有表情,倒是恶意自发的护卫在了御影身边,却被开普勒一下就挥散掉。 开普勒揪着百谷泉一的头发,他和御影的脸几乎要贴到一起了。 他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声。 但是没能察觉到这孩子的任何情感。 现在她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回应了。 “虽然说还活着,但跟坏掉也没什么差别。”开普勒说。 “毕竟只是这么小规模的,想要做到死者复生还是太过于那个了。” 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坏掉的玩具而已,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啦。 比起眼前的人,是不是考虑一下拯救更多的人比较好呢? 开普勒温柔的在他耳边低语。 百谷泉一对着面前的这双眼睛。 黑色的虹膜里面倒映着他的脸。 伤痕累累的。麻木不仁的脸。 他说,“我选第三个。” 比起让这女孩成为祭品。 比起让她充当母体,生下能够操控的怪物。 “干脆就让诅咒横行在这个世界上面,让所有人一起完蛋算了。” 百谷泉一自暴自弃的说。 “……唉” 开普勒在他的耳畔,很失望——很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她说百谷家的下任家主就只有这点气量吗? 但是随着这一句话。 已经退缩到不能够再退缩的恶意,却瞬间暴动了起来。 终于得到了许可,终于不再被压制。 仿佛饥肠辘辘,面前的栅栏终于被打开的凶兽一样。 它们发出人类不能够辨别的欢呼声,越过百谷泉一的身体。 朝着山下猛冲过去。 一片黑色的洪流冲刷过。 他的视野几乎要被遮蔽。 就算有着开普勒的庇护,隔着一层保护膜,他都能够感觉到黑色液体对于还活着的人,对于能够感觉到幸福的人,那种无可抑制的憎恶。 生活在这个神社里面的女孩子,是根本没有阳光的。 她们渴求着阳光。 同时也无比嫉妒,那些能够在阳光下面欢笑,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痛苦的人们。 她们要把那些人变得和自己一样。 “接下来会变得怎么样呢?” 百谷泉一随便想想都能够知道。 他闭上双眼。 像是要把自己的声音铭刻在他的脑海深处, 开普勒把嘴唇凑近他的耳边。 “好傻…但是很有趣,我就满足你好了。” 医生朝着诊所走去。 天空已是艳阳高照。 他没有这更之前的记忆,就算去想,也只是头痛欲裂。 于是他决定不再思考。 反正昨天应该也只是在那里和谁喝酒,一直喝到早上吧。 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 比起这个,还是快点回诊所,继续去观看那些影片比较重要。 毕竟御影选举很快就要来了,以后就不能再这么轻松了。 今天已经是…是。 是什么时间来着? 他闭上眼睛,不再思考。 他往诊所走的路上遇见了那个疯女人。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地上乱爬,随便吃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如果之前被选中成为御影,那么一定也非常美丽。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医生丝毫不带怜悯的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脚,朝她踢过去。 这种行为甚至都不带恶意。 他觉得自己只是踢开回家路上的一块小石子而已。 疯女抬眼向他望去。 “……” 医生的动作停在原地。 他看见疯女黑洞洞的,像是伤口一样的眼睛。 那眼球之中的黑色在往下流淌。 疯女的脸很快就被黑色给覆盖。 她从双眼开始融化,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 “……” 发生了什么? 医生感觉到他的身体也被阴影覆盖。 抬头望去,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被遮蔽了。 黑色的洪流从远方的山中袭来。 “这是世界末日吗?” 医生想。 他一开始还能够思考,后来发现自己伸出来的指尖也开始融化。 周围的一切景象就像是被搅拌过的颜料一样,软塌塌的压下来。 一直到自己和面前的疯女融化到一起。 医生躺在地上,仰视着天空。 才想起来。 原来自己早已经死了。 和,‘基于某个人的希望,自己一遍一遍的复活,只是为了一次又一次的受苦而已。’ 这两件事。 他还明确了一点。 就是现在他要去让更多的人受苦。 接受了这一点,医生的思绪逐渐被抽离。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化作一条涓涓细流,和上方的黑色恶意融为一体。 黑色的洪流遮天蔽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宛如流动的蝗群。 东京某高级住宅区。 女仆蹲在门外,把自己的身体缩得不能够更小。 她紧紧抱着托盘,听着门内一次又一次传来的打砸声。 几星期前那位大人住进这里,几乎算是逃难。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暴躁。 偶尔会有外面的人过来,给大人传达家族里面的人的死讯。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歇斯底里的发作一次。 宅子里已经有几个人被抓起来处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在的时代还会有‘处死’这种事情。 但是也许那些贵人们,奉行着和她们完全不同的一套刑法吧。 女仆想。 听着里面又传来的古董花瓶碎裂的声音,她把自己的身体缩得更小了一点。 希望今天死掉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 然后她听到了一些异样。 并不是东西碎裂的声音,也不是那位大人的咒骂声,还有脱力的喘/息。 而是像是蝉脱壳一样,有什么东西从原先的外皮中脱胎而出的,咔啦咔啦的声音。 她蹲在地上,眼睛盯着地板。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小缝。 声音从中传出。 “……” 我不应该感觉到好奇的。 女仆对自己说。 那位大人最近脸上已经出现一些溃烂,这是死亡的前兆。 听说之前他死去的那些家人之中,有些人自己被诅咒而死,他们身边侍奉的人也全部不成人形。 看到得越多就会死得越快。 我最好现在赶快逃跑。 但是… 宛如受到了蛊惑。 女仆站起来,一点一点的把手覆盖在门把手上,从门缝往里面窥探。 明明是白天却拉起了窗帘,室内一片漆黑。 借着走廊映到里面的光,她看到那位大人安静的站在原地,身子半弓着。 不太对。 那位大人从小经受严格的礼仪训练,哪怕是最不堪的时候,背脊也是挺得笔直的。 但是现在他的背却弓着,只是腿还站在原地。 像舞台上被吊起来的人偶一样。 缓慢的,他把脸朝着她的方向转过来。 “……” 透过发丝的间隙,她和那位大人对视。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女仆想。 他的双眼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 他对她微笑。 明明女仆擅自窥探了这里,应该遭到训斥或者是惩罚的。 但是现在,那位大人却半点没有露出被打扰的不悦,反而对她微笑。 这微笑也不符合礼仪。 并不是矜持的微微翘起嘴角,而是咧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嘴角裂开流血也不停下。 “……” 字面意思的嘴角咧到后脑勺。 她第一次知道人类的笑容可以像是拉链一样,横跨整张脸。 从他微笑咧开的嘴唇中,两只细长的爪子伸出来。 百谷大人的脸就像是裂开的蛋壳一样,分成两半。 从伤口中,一个怪物钻了出来,朝她猛扑过去! 女仆的后脑勺撞到地板,陷入假性昏厥状态。 她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那个怪物朝她的眼睛直捣过来的舌头。 东京都自卫队收到城市动乱的消息,是在十五分钟后。 十五分钟内,死者17人,伤者234人。 街道陷入混乱状态,踩踏事件和连环车祸接连发生。 “一种不知名的寄生虫病,以百谷家在东京市郊区的据点为中心扩散开来。” “被疾病传染到的人,最直观的现象是身体变得干瘪。” “五分钟内宿主的身体被抽空,黑色的怪物从尸体上破体而出。”侦测人员汇报。 “…你之前还说是寄生虫,现在就直接说是怪物了。”他的上司很无奈。 “还有什么坏消息吗?” “毕竟这怎么看,比起寄生虫病都更加像是诅咒啊…至于更多的坏消息。” 侦测人员沉默了一下,点开了屏幕中的监控影像。 那是某个小村庄的卫星云图。 本来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关注这里的,但是现在… “电脑坏掉了吗?” 军部领导发问。 “如果它坏掉就好了。”侦测人员说。 屏幕上,本来应该是村庄俯瞰图的地方,现在只是一片黑色。 那黑色隐隐流动着。 好不容易露出了一个空隙,他们看到那空隙中是一个挣扎着求生的人影。 却很快又被黑色给覆盖。 “不知名的黑色灾难正以这个村庄为起点,朝着东京都的方向扩散。” “它具有液体的性质,目前没有观测出来是否存在知性。” 要讨论这种能够被卫星观测出来的,庞大到只能够称为气象灾害的东西是否存在知性。 这个放在以前一定会被别人破口大骂。 但是现在,在这个真正存在神明和怪物的时代,没有一个人有心思笑得出来。 “并不是简单的经过,而是像洪水一样不停扩散 “它经过的地方卫星无法再继续进行监测,没有任何的信号反馈。” “我们已经派出了几架还能够用的武装直升机去进行攻击,但是不管是□□还是其他武器都收效甚微。” “最高记录五分三十秒,随后飞行人员就不再给我们答复。” “飞机通讯装置也随即损坏。” “……” 谁都不会对那种地方还有没有人能够存活抱有信心。 “在红月事件开始之前,我们也许还能够考虑用大规模杀伤武器去对抗它。” “但是现在,只是一些还剩下来的□□高爆□□,这种等级是不可能对它造成损害的。” “而现在…” 他又点开了一个界面。 上面流转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其中大多数军部领导看不懂,但他看懂的那些足够让他的身体僵硬在原地。 监测人员的声音像是完全不考虑他能不能理解一样,自顾自地回响在观测室内。 “它正以时速三百公里,一秒八十三米的速度朝东京都逼近。” “如无意外,我们将在十五分钟后迎接它。” “请在这之前想出一个对策。” “……” “你干脆现在朝着希腊的方向跪下来,祈祷冥福算了。” 军部长官由衷的说 第62章 第 62 章 “嗯…这样说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坏心思。” “没有, 没有…没有吧?” 【那就不要连续重复三次啊。】系统有点无奈。 【不过你这一回的铺垫真是相当冗长…我还以为你会一上来起手给他们来一个陨石坠落。】 “那个倒是也会有,不过就算不用我这么做,大家也会自然而然的走向毁灭, 所以还好。” “而且…” “这么长的铺垫,是因为有值得用这么长的铺垫来才好出场的孩子。” 【哦。对。毕竟是你的第1个神降容器。】 【不过之前你不是一直都不肯要容器?那个时候都要死了我问你要不要,你都拒绝了。】 “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啊。” 杜松子往上吹着自己的头发。 “因为那些孩子都有自己的人生。” “就算我死掉之后,他们也会在这个被我搞的有点乱七八糟的世界里面继续活下去。” “但是现在的…” 杜松子很温柔的注视着下方。 在下方,白色的少女依旧伫立在原地。 百谷泉一之前都愿意为了她放弃所有可能的选择了, 但现在却把她丢在那里, 也不跟她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 百谷泉一一定希望这女孩在世界的另一侧, 好好的幸福生活。】 【而且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吧。】 “胆小鬼。” 杜松子在心里面这么嗤笑着。 操纵着自己的另一个□□, 也就是开普勒, 温柔的拉过了少女的手。 少女原先的神情一片空白。 但是在被开普勒触碰到的瞬间,她的眼睛眨了眨,其中似乎多出了一点神采。 “其他的信徒们都有自己的人生, 我暂时不想把她们和我自己合二唯一。” 但是这个女孩子不一样。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在杜松子给她准备的剧本里面,好歹有一个五百自刀子愿意为她拼上所有。 但是在原来的世界观发展中, 她真的只是一个被毁掉一切的女孩子而已。 那个时候御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绝望地向任何可以的人祈祷,刚刚好被女神听见。 “和残忍的人类不同——更加残暴的神明回应了她。” “她把什么都放弃了, 把什么都交给了我。” “因此,我也就会背负着她的名字活下去了。” 杜松子这么对系统说。 而在现实世界中, 开普勒拉住了少女, 带着她往外面走。 大殿里的恶意已经迅速倾泻出去了, 现在那里面空空荡荡的。 但是少女的脚每一次在地上踩踏, 都能够激起黑色的涟漪。 “这孩子的内在构造完全就是恶意——更加准确来说她就是被用恶意复活的。” 开普勒这么微笑着对百谷泉一解释。 “而且她所担任的神格是御影, 御影在原先的神话里面本来就有专门的提到‘婚姻’和‘带来繁荣’。” 这个基本上就是隐喻生产了。 “而且在现实中的祭祀行为——在这个神社里面发生的大多数行为都会被认定为祭祀。” 性/行/为一天都没停过。 “那样子神格再一步转变。” “…真要说的话。就是原本苏美尔神话美丽与战争女神伊什塔尔,在基督教中却变成了巴比伦大/淫/妇,这样子的转变吧。” “……” 百谷泉一收紧了手。 “只不过无论信徒们和旁观者如何作想。作为神明的话,说不定不是一件坏事。” “起码现在——她只要存在,就可以无限度的孕育出恶意。” “可以说是怪物之母。” “现在,让我们去看一看目前的世界吧。” 开普勒微笑着说。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 这原本应该是很平常的一天。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今天也由于上位者的一时兴起,被无可挽回的毁掉了。 他原本是这栋别墅的保安。 更加准确来说,是这一整片区域的看管人。 说是保安,但是其实也不需要怎么辛苦。 因为这唯一一个能够通向这里的那条公路是私人公路。 平时偶尔要开着车出去巡逻一次,把那些过来飙车的暴走族给赶出去,其他的时候就只要定期的给老板开一开门,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有的时候。 在某些人的宠物——有的是真正的稀有动物,绝对违反国际贸易法,被记者拍到大家都得吃官司的动物。 而有一些能够普普通通的行走在大街上,甚至还可以跟着进宴会和高档西餐厅。 但是如果被发现,那就比稀有动物更加糟糕的‘宠物’。 有的时候宠物会逃跑出来。 他一开始会对那些珍禽异兽有怜悯之心。 后来,一旦想到自己微薄的薪资和那些人——他们明明是这样子的被宠爱着,明明有这样子好的待遇,为什么还要逃跑? 一旦想到这些,他就会移动自己控制台上面的面板,然后按下其中一个按钮。 接下来就只要看在屏幕上面爆开的血花就可以了。 他承认这种行为有点心理变态,但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 在过来这里之前,自己也是经受了严格的训练和考试的。 实际上此前他的目标是成为一名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能够把罪犯绳之以法的公务人员。 但是在某一次,对上级的反抗之后,上司并没有对他做出惩罚。 那个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卷铺盖回家的打算了。 但是上司看着他,只是笑了笑。 上司说“那样子。我就再给你一个好去处吧。” 然后就把他调来了这里。 当时看不算是什么很坏的打算,起码他的工资是翻了10倍不止。 并且现在一看,每年的奖金都够他再换一个大房子。 但是… 但是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上司会把他调来这里。 这就是最好的报复了。 面对上司的时候,他好歹还有勇气出口争执。 但是面对着那位百谷家的大人,他却什么都不敢做。 每一次都只是把头低下去。 哪怕他在那个小房子里面,百谷大人从来看不见他,也从来不屑于去看都是一样的。 他在这里知道了权力的真正运用方法,和权力的恐怖。 没错,一开始感觉到的甚至不是诱惑,而只是恐怖。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随便的对另一个人发号声令,这么随便的把另一个人的所有权利都完全剥夺呢? 他后来发现了,不管是鞭打也好,凌/虐也好,甚至是完全的杀死一个人。 那些大人物们的神色永远都是这样倦怠。 好像是一种例行公事。 因为他们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确定自己的权利。 如果这个社会真的很美好,所有人都平等友善的走在路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欺压另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行使特权。 那么怎么能够显示出这些大人们高人一等呢? 总之,他堕落了。 他原本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甚至在家里面还悬挂着几张锦旗,都是以前帮助过的人送的。 之前有的资助学生的习惯,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但是再也不会和那些学生们面对面的吃饭,关心他们的学习。 而只是每年定时的把存款打到账户上面。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想赎罪,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让那些学生全部死去,把那些锦旗全部烧毁。 每一次看到它们,他就觉得这是一种嘲笑。 是告诉他之前的自己已经死了,完全的被那个上司给报复成功了。 明明之前在对上司仗义执言的时候,他心里面的想法还是‘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屈服’呢。 但是他还是堕落了。 以前的习惯完全是一种惯性。 他开始不回家,沉浸在应酬之中,有的时候也会一直和女人厮混到深夜。 每一次回去的时候,妻子总是苍白着脸望着他。 有的时候则只是苦笑。 他躲避开她的眼神。 他有的时候想要痛打妻子一顿,不这么做也仅仅只是因为以前作为一个好丈夫的惯性。 他想要痛打她,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他的不忠,不是因为她在无言的责备他。 而是因为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怜悯。 她好像知道自己的丈夫现在从事了什么样的职业,并且受到了什么样的痛苦。 而他恰恰不愿意让妻子和孩子看到自己的懦弱。 一开始他对自己的辩解就是‘我毕竟也有家要养啊’。 到了后来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也能够知道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从这种行为里面,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快慰。 百谷大人自然是高高在上并且残忍的。 但是在自己出了一场交通事故之后——那时候某位大人物要求回家。 而在此之前,他们开的派对里面,已经把他灌得醉醺醺的了。 没有其他人可以送,他也就只能够开着车库里面最贵的那辆车送大人物回家。 他拿钥匙的手都是抖的。 私人公路上很空旷,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一旦上了大路,就没这么轻松了。 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他出了车祸。 和他对撞的司机当场死亡,剩下的一个人也遍体鳞伤。 他当时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他觉得自己会被推向监狱。 但是过来的警察,没有人用手铐给他铐着。 大家就站在这里,他们还很贴心的问他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一个警衔理论上来说比他要大整整两级的人,看到他在寒风中有些瑟缩的样子,还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他的身上。 在他车的正前方就是那个被撞到的车子。 副驾驶上面的女人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 她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如果她可以尖叫,她应该会尖叫出来的。 还会诅咒。 他在心里面想。 因为他现在也想要诅咒这个世界了。 别看我。 他对着她看过来的眼睛,想要闪躲。 他好想说我也是受害者,我也被这些人毁掉了。 警察们给百谷大人打电话。 他知道那才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候。 也是在那里,他听着,他确信自己会被丢掉,确信百谷大人会把它当成一个弃子当成替罪羊。 但是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暧昧的声响。 过了好久,那位大人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 “他是个挺尽职的保安。” 于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依旧在那个保安亭子里面,望着下一辆进来的车,按按钮打开大门。 他在那种时候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快慰。 之前他还是警察的时候,他与这些大人物们,更加准确来说是‘滥用国家的公权力去满足自己私欲,因此践踏社会法律的人渣们’为敌。 他在心里面幻想过很多次,有一位超级英雄横空出世,英雄在这个城市里面到处冒险,杀死那些违法不遵的坏人。 其他人都抱怨英雄,报纸也批评ta。 但是人们知道,他们的生活,因为那位超级英雄而有所变好。 而他也悄悄的为英雄隐瞒这些,在警察局里面做ta的内应。 哪怕那位超级英雄并不认识他的名字。 但是在那一次事件之后,事情无可挽回的变遭了。 此前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不要以卵击石’。 和我毕竟还有妻子孩子。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他们——’ 而现在,他几乎生起了感激之情。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一点…就算是现在感觉到自己已经堕落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虫子,已经爬在烂泥沟里面出不来了,他也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想法。 那就像是对任何人都危险的狮子,唯独对你一个人特别友好一样。 他现在已经开始反省,之前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和那些东西做斗争。 你去投靠他们不好吗?在他们的庇佑下面对更加弱小的人露出獠牙不好吗? 他现在成为被饲养的狗了。 之前感觉到害怕的那些东西,现在也成为助力。 他对其他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每一次看着那些逃窜的宠物,每一次按下那些红色的按钮,看着鲜红的血在屏幕上面炸开。 他的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做狗? 而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一向温柔爱抚着他头颅的手,终于露出了爪子。 在更高的意志的干预下。 真的是爪子。 他依旧待在保安室的那个小房间里面。 红夜事件之后,大多数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 武器系统全部失效,就算再次看见什么宠物逃窜在附近的街道上面,他也没有办法再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他的心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因此轻松了一点。 但起码第1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确踢了一脚台子,骂了一声/操/,感觉到自己权力的缩小。 但是普通的监视屏幕还是可以用的。 他通过那个,看见有什么东西逃窜在下面的街道上。 一开始他以为是逃窜,因为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四肢着地,在地上乱爬的生物,都是要被这么形容的。 但是后来他发现他想错了。 那并不是被关押起来的野兽。 那是出来狩猎的恶魔。 血。 到处都是血。 被撕裂的肢体,人们的尖叫,扭曲痛苦的脸。 明明他没有按下红色按钮,那些东西却好像是电影里面的场景一样,擅自在屏幕中出现。 他僵硬的在那里,看着那个浑身枯瘦,淡棕色,长着长长爪子的东西。 看着它的利爪是怎么撕裂别人,是怎么像插/入一块豆腐一样插进人的胸膛里面,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给泼洒开来。 它很迅捷,在房顶跳来跳去,要跳下来的时候,身后的翅膀微微张开,充当滑翔翼。 一开始有很多人都在逃窜,因为这附近百谷大人的仆人真的有很多。 但是到后来,能动的人越来越少。 有些人躲进了地下室,或者其他的一些隐蔽区域。 它肯定看到了,但是它没有去追。 他待在那里,慢悠悠的舔着自己爪子上面的血。 伸出来的舌头长长的,像是食蚁兽的舌头。 然后它把脖子转过来。 完全不符合任何的生物定律,就好像它脖子那一块不是生物的骨头,而是一块积木一样。 它把脖子180度的转过来,转到后面,转到他监控摄像头能够看到的地方。 他隔着屏幕和那个怪物对视。 他从中认出了一些东西。 并不是它面容的轮廓——他没有几次敢抬头直视百谷大人的。 而是它的眼睛。 那种卑鄙,那种几乎兽性的残忍。 他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他知道那个怪物的身份了。 97秒后。 保安亭的大门。 合金制,10厘米厚,正常来说□□都不可能砸穿的大门。 感觉到了一丝震颤。 两分钟后。 他躺倒在地上。 怪物用长长的爪子,从他的肚腹里面抓出内脏来吃。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躺在餐台上面等待别人享用的糕点。 又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发现自己在这个房间里面的时候,没有几次能够采取这个姿势。 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非常紧张的坐在屏幕前而已。 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 准确来说是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轻,随时准备脱离身体。 他的眼睛一点点涣散,鼻腔闻到了血腥味。 这种血腥味好像不是来自于自己的身体的。 不然怎么会让他觉得这么的恶心。 他心里面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一定是谁开的玩笑。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已经放弃了这么多的东西,我已经愿意堕落了,我已经妥协了。 如果这个社会想让我变成什么样,那么我现在已经按照社会对我的愿望去做了。 为什么我还要遭受到这种不幸? 怪物——之前他叫它百谷大人。依旧在进食。 它的牙齿尖尖的,咬破内脏的时候,会发出一种咬破过熟番茄的声音。 他听着这种声音,并不是被咬破的地方,而是耳膜感觉到了幻痛。 他现在不再对这个人抱有任何的崇拜,任何的感激之情,任何的想要匍匐在他脚下的冲动。 他现在只是觉得这个人难以言喻的卑鄙和可耻。 我当时见到他,我就应该杀掉他的。 我应该把他的头给砸破的。 他在心里面想。 身体里面的最后一点力量在逐渐消失。 他到最后都只是躺在地上,到最后都没能做出一点像样的事情。 他看着天花板,没有光从中透过。 神啊,你为什么没有拯救我? “其实我对于赐福的要求还蛮高的。” “啊?” “比如说,虽然很喜欢看别人在正义与邪恶之中挣扎的样子…更加准确来说是在‘被束缚’和‘准备挣脱束缚之中’挣扎的样子。” “社会怎么怎么样,别人的眼光怎么样,和‘我想要挣脱这一切’,‘不要这么看我’之间的挣扎。” “也会做出一些引诱别人。对他们低语,就堕落吧,堕落吧,然后在他们的面前放上糖果,看他们会不会去拿…” 这样子的行为。 “不过他们真的堕落了之后,我又会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了。”开普勒说。 还是正常的苦恼的表情比较好看啊。 开普勒在旁边笑嘻嘻的说。 百谷泉一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他问她“你在说我吗?” “我已经完全堕落了。” 那个时候只要稍微有一点脑子,甚至稍微有一点良心。 他都会在那两个选择之中任选其一,而不是让灾祸继续在世界上蔓延。 但是现在他改不了,也不准备改。 “啊?啊。不。” “你还没有堕落。” 仿佛是在倾诉着,‘正因为这样子我才会留在你的身边’,‘正因为这样子你才有继续折磨的价值’一样。 开普勒对他微笑着。 在她们的面前是一个水幕。 这女孩刚刚说着‘我可以操控星星放映出过去的景象’,于是就放出了这个。 放出了几小时前的景象。 上面描述着他的某个家人所在地的场景。 屏幕上,那个躺倒在地的保安尸体没能激起百谷泉一的什么想法。 他们在那里,或多或少的都算是助纣为虐。 每一个人都拿到过相应的报酬。 那么现在就算是他们也被连带的清算了吧。 但是那个怪物… 他说“那个是冥府?” “哦,不…不完全算。” 冥府的怪物出来可不会这么小只。 开普勒对他说。 “不过的确有冥府的一部分因素吧,起码自从冥府能够在这个世界上面显现出来,那么宇宙固有的法则也就多了一条。” “即人类可以凭借自己的恶意——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对物质世界造成影响。” “……” “像这孩子。” 她拽了拽旁边少女的手。 “都被被相当程度的诅咒了,不过这孩子好歹也算是御影,她身上有神格,能够让恶意为自己所用。” “那些人,他们就真的只是被弄脏了而已。” 就好像是同样用来装墨水,陶瓷杯算是另外一回事,你洗一洗还能够洗干净。 但是如果拿纸杯,或者更糟糕的拿布做的杯子来弄,那么就只能等着被完全弄脏了。 “首先是个人的意识会溶解在大量的恶意之中,如果说是那种枭雄——你看以前的将领和国王,打一场仗下一个命令,不也有几万人,几十万人要受到影响,要变得不幸吗?” “但是她们应该可以承受这种恶意。” “她们的意志说不定能够把那种恶意给反压下来,至少能够保持一定的理性。” “也会有感激她们的人给她们提供信仰,给她们提供一些善意,去和那些恶意进行中和。” “不过你的那些亲戚们,基本上都只是被说了‘要堕落!’就真的堕落下去的人渣而已。” “根本就没有这样子的骨气。” “所以说就干脆的被恶意给侵蚀了。” “首先是思维被溶解,然后是身体被改造——” “唉,虽然你们总是说是什么‘人类是万物之灵长’,不过如果几千万年前陨石没有撞击这颗行星的话,那么现在行走在这里的应该不是类人猿的后代,而是更接近于蜥蜴的恐龙的子嗣才对呢。” “你们只是机缘巧合的产物,不要说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自己的愿望啊。”开普勒说。 “人类的身体构造对自然界的大多数动物来说都比较孱弱,不过你们有手,还有一个发达的大脑。” 这个应该也就足够了。 “但恶意不需要这些东西。”开普勒说。 “手是拿来制造工具的,大脑是用来思考的。” “这两者都不需要。” “所以就可以很干脆的,把身体改造为符合恶意利益的产品。” 就像这样子。 她用下巴指了指屏幕上面的景象。 在那里,食尸鬼有着长长的爪子。 那个爪子只是轻轻一捅,长达10厘米的合金钢门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很酷吧?” 开普勒对他微笑着。 “与其说是酷不酷…” 百谷泉一在旁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 别人的不幸不要说是触动到她了。 更大概率只会像是恐怖电影一样,让她只是很想笑着大口大口吃进爆米花。 是她生活的一点小调料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呢。”开普勒说。 她真的往嘴里塞进了一大把的爆米花。 现在她们坐在某一个街道——准确来说是某一个街道的废墟上。 他的家人们有很多住在比较偏僻的郊区,还有一些干脆就住在无人岛上。 美名其曰‘对人类过敏’。 真不知道他们凌/虐人欺负人的时候,明明那么喜欢那么需要人类。 怎么一旦到了要和别人画开界限的时候,就可以说上一句对人类过敏,然后远离人群了? 不过也有一些亲戚会住在市中心的区域,俯瞰繁华的都市。 并且感觉到自己和那些像是工蚁一样,忙忙碌碌的人们的不同。 而既然那些亲戚统一的都要被诅咒,都要变成刚刚屏幕上的那种怪物… 那么那些偏僻郊区也许还可以抑制事态——私人公路这么崎岖,一辆跑车都得花上几十分钟才能够来到城市。 那个怪物,如果没有什么诱饵,也没有什么智慧的话,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了。 但是在市中心发生这种事情… 反正他们过来的时候,这片区域已经完全是废墟了。 地上全部都是堵在一起,互相冲撞发生爆炸的车辆以及残骸。 他看到有人被活活烧死,还有人趁着这种机会抢劫附近的商店。 商店的橱窗玻璃碎裂开来,里面的时装模特衣服被扒了一半,胳膊也掉在地上。 剩下两只眼睛孤零零的望着外面的百谷泉一。 他觉得这样子有点好笑吧。 明明之前更大规模的灾难发生的时候,人们都只是匍匐在地上发抖而已。 红月事件,以及之后的大地枯萎,还有法厄同的太阳坠落。 人们都只是匍匐在地上等待着神明的裁决。 怎么现在一些僵尸冲了出来,大家就开始惊惶失措了? 他后来自己得出了答案。 对比起神明给予的,人类绝对无法对抗的恩惠(苦难)。 还是怪物——确实的杀死了你旁边的朋友,但是却给你留了可以逃跑间隙的怪物。 更加有现实感。 也更加让人想要挣扎。 “挣扎的间隙中,就会对别人做出坏事。”开普勒说。 很多有经验的人都会知道不要随便去救落水的人。 因为他们很大可能在挣扎的同时,会把来救自己的人也一起拉下去淹死。 现在他们坐在这里,人群或多或少的都已经疏散了。 不过那些被抓到和被咬到的人们,倒是被单独隔离在了一个路旁的棚子那里。 他看到有护士和医生,穿着全套的白色防护衣,在对他们进行着各种检验。 “之后那些可能会被拿去做什么样本吧。” “毕竟那些怪物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也是很了不起的战力。” “因为现在大家什么武器都没有了嘛,就只能够按照现有的规则行事了。” 开普勒笑嘻嘻的说。 她又一把一把的抓着爆米花。 这个爆米花原本是路边的摊子里的,摊主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起码他们过来的时候,爆米花机器上面全部都是血。 开普勒倒是一点也不嫌脏。 她说是‘只要里面的东西没有问题就行了’就开始抓了。 但是又让百谷泉一在这里留下现金。 这女孩的价值观有点奇怪。 但是… “你刚刚说还有?” “是指什么?”百谷泉一问。 “就是还有啊。” 她说。 抽出大腿上的笔,指着那个全是病人还有医生的棚子。 她的笔尖在空气中抖动。 他真的看到笔尖有星光延伸开来。 她在空气中画了一个漂亮的符文,然后符文缓缓消散。 不。不是消散。 而是它发挥了作用。于是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开普勒的眼睛又开始变得有些虚无。 好像跟某种更伟大的意志连接在了一起。 她说【往后退】 他们跟那个地方隔着有几百米。 开普勒的声音很轻。只有在旁边的百谷泉一能够勉勉强强听到一点。 在那边的医生和护士没有可能会听清。 但是事实上也不需要他们听清。 就在她的话音落下的一秒,在他们的身前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光罩。 把他们和病人都笼罩住,两拨人之间的距离非常不合理的拉开了10米。 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谷泉一还来不及想。 就看见那些被罩子笼罩住的受害者们——他们之前还只是用手捂着伤口,或者皱着眉看着手表,露出一副我在赶时间的表情。 或者跟旁边的警卫沟通,‘我们真的不能够提前离开吗?’ 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但是现在,大家的神情都或多或少的有了变化。 这不是因为他们感觉到了异样。 他们甚至没有几个人能够抬头,还能够有理性去看面前的光罩,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们只是更加用力的捂着伤口,神经质的用指甲骚刮着。 血和肉屑像是雪花一样洒落在地上,他们却浑然不觉。 还有的人把身体微微往下蹲,眼睛也翻白。 他们的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 有什么东西准备破茧而出。 “那是什么?” 百谷泉一问。 因为他从中听到了一些隐隐的嚎叫声。 像是从远处传来的狼嚎。 但是与这个更像的东西,是之前他在水幕中听到的那个食尸鬼的声音。 开普勒又往嘴里面丢了一把爆米花。 爆米花在她的口腔中被牙齿磨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说“那些人之所以准备把他们隔离开来,是因为猜测那种东西算是寄生虫病,或者感染病。” “更大可能是我觉得那些人生化危机看多了。觉得他们是丧尸。” “其实说的也没有错啊。” 她微笑着说。 “被丧尸咬到的人,不就是会传染吗?” “…传染?” “嗯嗯,总的来说大家是因为被恶意诅咒了才会变成那样子的。” “诅咒,没有哪一个是被害人死掉了,就停止了的吧?” “通常来说一个魔女被害了,她准备诅咒害死自己的那个人,都是从那个人开始,再到那个人的父母,那个人的后代,一直延续下去。” “欧洲的电影基本上都是这种背景的啦。” “在这里当然也一样。” “你可以理解为恶意就真的像是病毒,可以通过肢体还有黏膜接触相互感染。” “我这边很多时候施行诅咒魔术的最佳方法,都是接吻来着。”开普勒说。 黏膜接触万岁万岁。 “而在那里…它把那些受害者的身体给撕裂,把那些人吃掉,你真的觉得这是徒劳无功吗?” 她微笑着对他说。 “这种行为…虐待。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把自己的恶意发泄出去,和招致别人恶意的方法。” “这是最完美的交换啊。” “你的意思是…” “只要那个被伤害的人心里面还有一点点的负面情感,这点负面情感就会被引爆。” “他也会成为下一个诅咒对象。” “然后…” 开普勒不说话了。 她的手里面还捏着一个爆米花,不过没有往嘴里面送过去。 她大大的眼睛盯着那个方向,映出那里的景象。 被她的防护罩罩住的人们——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背后延伸的破烂骨翅把衣服给撕裂,他们的眼睛已经完全上翻,变成了白色。 他们的身体皮肤大面积的剥落下来,露出骨骼。 而骨骼与空气接触的瞬间,上面又像是发霉一样,生起了一层薄薄的皮质,包裹住身体。 人们已经不能够再保持双腿直立的形态。 明明那是经过了不知道几千万年的进化才进化出来的样子。 他们开始四肢着地。 用刚刚生长出来的尾巴在空气中乱摆维持平衡。 鼻子也在地上乱嗅,寻找下一个猎物。 在他们的面前,被防护罩隔离着。 10米开外,是那些茫然不解的护士和医生。 其中有几个人已经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毕竟依旧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依旧这么干净漂亮的开普勒,和这一片人间地狱一样的景象真的相距太远了。 他们有的人朝这边呼叫,让她们快点离开。 也有的人好像领悟到了什么,对她们表达了感谢。 对此,开普勒只是把两根手指竖在一起,按按自己的嘴唇。 然后往空中一挥,对他们抛了一个飞吻。 “不用谢。” 她兴高采烈的说,“要记得多多信仰我哦。” “…什么?” 百谷泉一怀疑自己听错了也看错了。 “看天上。”开普勒说。 百谷泉一如是照做。 然后哑然失声。 天空的尽头,好像谁用黑笔涂黑了一块。 又好像是蔓延的蝗群已然逼近。 一片黑色悄无声息的浸染了过来。 在那片黑色笼罩的地方,底下的景象也变得暗淡。 字面意思的暗淡。 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光被遮住的原因,他能够感觉到那底下的地方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百谷泉一对那里面的人——如果还有的话,能不能够存活,不抱有任何的信心。 他见过那种黑色。 但是此前他在御影的神社里面见到的那东西,还没有这样子的巨大。 开普勒一进去那个村子就告诉了他,她说这是日本毁灭等级的危机。 一开始他不信。 发生杀人案的时候他不信。 见到御影神社里面一座山这么大的恶意洪流的时候,他也不信。 他觉得那顶多就是一个城市一些区域的危机。 也许之后衍生出来的经济问题能够让日本怎么怎么样。 但是单纯的物质上面的力量——一个超凡者指的危机还能有什么原因?那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现在看着那个能够把整个天空染黑的恶意。 他无话可说。 “……” 他感觉到了什么。 他回头看。 被开普勒的防护罩笼罩的有两拨人。 一波是还能够存活,有意志,能够表示出恐惧的医生护士和警卫们。 从他们的身上,有着细细的黑色丝线往天空延伸而去。 壮大了那片黑色。 而另外一拨则是那些被笼罩的怪物。 从他们身上,有粗得多的黑色丝线。 不…已经不能够称为‘丝线’了。 更加像是一团球体,远远的抛射入那片海洋之中。 然后就不再有任何的动静。 不像医生那样子的细水长流。 “那是什么…?” “哦,这个。” 开普勒说。 “之前有说过恶意其实比较像是病毒吧?” 有说过… “对于病毒来说,它们的宿主怎么样倒是另外一回事。” “对宿主的改造过程也仅仅是附加产物而已。” “但是病毒为什么会被称为生物呢?” 开普勒一下子就笑了。 “因为他们有着自我复制并且繁衍的本能啊。” “……” “你的意思是…” “不管是让宿主变成那个食尸鬼的样子,还有去捕猎,让很多人死掉。” “都只是他们为了自保的一种防御措施。” “还有就是要增加母体的数量,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别人产生恶意,让别人产生恐惧。” “平常大家的身上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恶意——今天为什么又得起床?学校快点爆炸吧!烦人的上司快点去死去死…之类的。” “如果每一种恶意都能够吸收的话,我们见到的时候,它怎么还会只是那么一小点。”开普勒说。 “全人类的恶意,只要贡献出百分之一,毁掉日本不是轻轻松松。” 就好像是每天念神的人这么多,也没见随便哪个神都能变强啊。 只有叫着固定的名字的时候才行。 信基督的,他们的信仰永远不会流动到希腊神那一边。 “病毒的增长条件,也只能是‘对它本身抱有恐惧之心。’” 她笑了。 “所以这不就是来了吗?” 百谷泉一说不出话来。 “你非得比喻的话…就把人类比喻成小□□。” “如果把他们变成了食尸鬼,这种已经没有任何理智,无法再产生恐惧的怪物。” “就是把鸡给杀掉了,一次性吃肉能够吃很多。” “而让他们活着——” 她用下巴指了指那些医务人员。 从他们的恐惧的神情里面,有一些细细的丝线延展而出。 “让他们活着,就好像让母鸡不停地下蛋出来吃。” “虽然说数量比较少,不过胜在源源不断。” “在这方面人类甚至比母鸡更强!情感的力量是很厉害的。嗯。” “不过由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范围只限定在全日本。” “所以增殖速度还会比较缓慢就是了。” 开普勒说。 她说的时候一只手抓着爆米花,另外一只手一下一下的玩着御影的手指。 那个被她抓着的女孩也不反抗。 御影明明拥有了这么大的力量,明明已经给人类带来了这么大的灾祸。 但是却乖乖的被开普勒逗弄着。 面上带着一种近似于幸福的微笑。 五百自刀子曾经请求过开普勒去拯救这个少女。 她是不是把开普勒当成了笼罩自己的第一束光了? 百谷泉一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什么想着,‘明明是我帮助了她’之类的想法。 他只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 “唉呀,你非得让人家说的这么清楚吗?” 开普勒假装害羞的把手在前面挥了一挥。 “当然是神明问题啊。” “……” 神明。 之前她已经拿了基督教和希腊神话随便来举例。 而之前,希腊神话最著名的那个,农神让所有的农作物枯萎。 也仅仅是到希腊的边境为止。 “各国的神明各自统领着各自的疆域…但是你说这东西是神明。” “不要用‘这东西’来形容。” 开普勒的言词前所未有过的认真。 她虹彩分明的眼睛盯着他。 “这是你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 “固有的御影神格,再加上你们对她的信仰——” “真诚的爱是信仰,对于邪神来说,恐惧当然也是信仰的一种。” “你们自己创造出来了这个邪神。” 开普勒说着,从摊子上一下子跳下来。 在她的双脚落地的瞬间,大地激起了黑色的涟漪。 这原本是御影的能力,不知现在为何开普勒也掌握了。 而在这个瞬间,天空上面的黑色也迅捷的开始蔓延开来。 好像之前它的推移都只是一种缓慢的,漫不经心的,像是呼吸一样的自然生理反应。 而现在,才是猎手真正准备捕猎的时间。 天空瞬间就被黑色给笼罩。 百谷泉一当时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只是觉得自己站在那里,自己的身体在被什么东西抽空。 不是灵魂这么抽象的东西,。 真的是自己的血肉,自己的内脏。 他看着前方,双眼已经开始涣散。 他觉得自己的眼球要被完全抽出去了。 但是他还是能够听见开普勒的声音。 快乐的,温柔的,好像目的已经达成了的声音。 她说“您满不满意我的解说?” 百谷泉一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他真的还能够发出声音的话,那么就是。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不是和你了啦。” 开普勒的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 在她碰触到他的瞬间,吸力凭空消失。 他重新站立在大地上。 百谷泉一过了几秒钟才能够领悟到这个事实。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大脑重新运转。 恢复思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领悟刚刚开普勒的话语/ 她说“不是和你解说的啦。” 她说着,把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又给他丢了一个飞吻。 她的眼睛的确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虚空之中的某个方向。 好像那里有着确实存在的人类,那里的人类能够确实接收到她的视线一样。 “你有着我的庇护,不管是恶意怎么样,邪神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他们伤害不到你——既然伤害不到你,那么这些怪物也就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了。” 如果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神明,倒是还能够给你一点祝福之类的。 “我既然说了这么多的注意事项,当然是对那些会被伤害的。孱弱的。没有任何人庇护的。” 她笑了。 “普罗日本大众说的。” “……” “如何?现在是不是非常的想要信仰我了?” 屏幕上,少女兴高采烈的微笑着。 和之前出现的每一位女神一样,她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 和之前出现的每一位女神一样,这美貌也不能够对人类有任何积极影响,不能够引领任何人向善。 亲口说出了‘我喜欢看人们挣扎着痛苦的样子’的这位少女,她的微笑也只是更大厄运的前兆。 但是现在,人们的确被那美貌给救赎了。 就在几分钟前,开普勒刚刚开始说第一个字的时候。 全日本的屏幕——手机,电脑,商场的超大广告屏。 甚至是光滑的镜子和水面,都映照出了少女的形象。 而就在刚刚。 就在黑影已经几乎笼罩了全日本,起码从卫星云图来观看,日本这一块已经完全被涂成黑色的时候。 唯一一个能够让人们免于被那黑色洪流给吸进去,免于被吸成干尸,变成食尸鬼一样的怪物的。 也正是那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光。 少女的双眼紧盯着屏幕外的他们。 好像要把他们给抓住吃掉一样。 “直播是超凡者的传统艺能。不爽不要玩。” 又是一波信仰增肥。杜松子如是说。 第63章 第 63 章 某异空间内。 系统跟杜松子在那里小声嘀嘀咕咕。 【首先是注射点生物毒素…然后是利用投影欺骗卫星云图和普罗大众。】 【卫星云图还是挺好用的嘛】 【你叫我帮他们把这些回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啊对啊, 如果大家都只是在地上玩泥巴的话,怎么可能通过高科技,在地球的另一端就知道我在这里又搞了什么事呢。” 杜松子笑嘻嘻的说。 然后又迅速板起脸来纠正。 “但是不要说的好像你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说是‘一点’生物病毒, 就真的只是一点。” “因为恶意现在真的可以改造出人们的身体了。” “我把大家的信仰搞得乱七八糟的, 他们的信仰真的影响了这个世界——现在就是神明应该出现的时候。” “准确来说是我的意志应该实现的时候。” “因为大家, 不管是谁, 不凭借打火机和石头,都没法搞出来一个小火苗啊。” 全世界指定唯一超凡者, 杜松子骄傲的说。 “然后就是投影出来,一开始笼罩整个天空和他们看到的全日本变黑是假的。” “不过在我进行了直播之后,大家的信仰稍微填充一下, 也就差不多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明明一个人本来就只有这么一小只, 能够占的地方一平米都不到。” “但是他的恶意一旦扩散开来,却能够十倍百倍的超越个人的力量,我真的觉得很了不起!” “难怪在动漫里面, 大家(恶魔)都这么想要人类的灵魂。” “不过人类的灵魂并没有大家想象的这么高贵, 他们很好堕落也很好欺骗…这一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理解?” 杜松子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着脸颊。 “还有——那个快要来了吗?” 【啊, 真的快了。】 系统跟她说。 杜松子依旧嘻嘻笑着。 她说。“那就要抓紧时间了。” 整个世界都可以让杜松子去搞事。 最快乐的地方,当然就是希腊。 那里已经完全是她的自留地了——只要苏林还在这里。 现在那地方变得比梵蒂冈的宗教气息都要兴盛。 而她之所以会来日本这个小国家…当然是因为。 “我肩负着拯救整个世界的义务。” 杜松子说。 【整个世界也不算…虽然说连带的灾害会影响到全世界,不过在短时间内。】 【起码在10年内。唯一一个会全部毁掉的, 只有日本本土而已。】 “拯救一个国家也差不多的啦。你看那些神话里面, 有的只是拯救了一个村子,就敢说是救世英雄了。” 【因为以前流传神话的国家本身也很小吧…】 不过无论如何, 开普勒之前对百谷泉一说的, ‘我是为了拯救整个日本而行动的’。这一点的确没有错。 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 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开普勒把灾祸带到了这里。 她的所有马甲, 那些超凡者, 都或多或少有一点没事找事的感觉。 如果她们不出现,灾祸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好像好多人的心里面都有这种指责。】 “真可笑!他们敢不敢——就算不是在网络上,就是在街道上面,大声的把这些话说出来呢?” 【一说就会被警察抓进监狱里面的。】 “那就是不敢嘛。” 杜松子嗤之以鼻。 她觉得不敢说出口的主张,根本就算不上主张。 不过这个是因为之前的杜松子真的需要没事找事。 她需要别人的恐惧。 而现在… “现在是我嗅到了事件的气息。才过来的。” 杜松子轻轻的叹息。 “不过如果想要拯救这个国家的话,那就真的很需要大家的恐惧了。” 嗅到了事件的气息 不仅仅是系统拥有的数据推算能力,能够计算出整个世界原定的灾害什么时候会发生。 还有就是。 “毕竟我也有着这孩子的神格嘛。” 司命星君真的好好用啊。 杜松子说。 系统的空间,本来应该是一片无依无靠的黑色空间。 一开始杜松子特别中二病的时候,这里甚至是模仿了宇宙,能够看见远处闪烁的恒星。 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一片高级公寓一样的景象。 杜松子坐在沙发上,在她的脚边,是一个白色的男孩子。 白色的头发,淡蓝色的眼睛,精致的人造物一样的面容。 还有已经被折断了的玉质龙角。 正是此前的少年仙君。 杜松子温柔的用手指抚摸着它。 少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在她“嗯?”的时候,才用头微微蹭着她的手指。 【…已经完全变成这样子了。】 系统说。 【你一开始如果就不想要他的灵魂的话,干嘛要把他俘获过来呢?】 【偷渡人用的能源可比重新制造出来一个大多了。】 “这个嘛…你当成我的一点报复心理好了。“ 杜松子说。 依旧像是逗猫一样用手指去挠他的下巴。 “虽然说有着拯救国民的义务,不过人家也不是干白工的。” “我的马甲开普勒会吸收足够的信仰,提升她的命运位格。” “这一次还有一个目标。” “就是要塑造出一个龙的形象。” “并且在所有人的面前去丑化她。” “让她堕落成邪神。” 以此来达到污染的目的。 “我真的很奇怪——明明他只是异世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仙官而已。” 【…司命仙君也不算是特别小的官了】 系统的话语被杜松子完全无视了。 “但是我用整个地球——用我能够动用的能源去污染他,却怎么样都坏不了!”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子,才让人特别的想要弄坏啊…” 她说着,完全坐到地上,把少年抱在怀里。 这与其说是杜松子对某人一见钟情,倒不如说是杜松子看到了一个特别合眼的宠物,类似于有着名贵血统执照的猫咪这样子。 “让我看看你还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吧。” 她笑嘻嘻的说。 又用下巴蹭了蹭他被折断的龙角。 而在现实世界中。 开普勒也对着全日本的国民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容。 这笑容非常的美丽,让人感觉灵魂都被摄取过去了。 并且打从心里面觉得恐怖。 如果现在不是所有人都被压在屏幕前面无法动弹的情况,一定会有人忍不住发出尖叫。 开普勒说,“大家一定都很辛苦吧。” 她说着,适时的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手中的笔又转了一圈。 那女孩完全不适合去怜悯谁。 她一定生平来都只是处于被别人帮助的位置。 也因此,她只要想要为别人做什么事,那就非常的令人害怕。 被她牵着的御影柔柔顺顺的看着她。 神情中甚至有一种婴儿一样的天真。 开普勒触摸她的时候,她完全不躲避,好像已经决定不管是自己的什么都要对她开启了。 也因此,开普勒把手中的笔往上一挑,上方的黑色阴影真的因为她的动作而汇聚了。 它的面积逐渐缩小,而颜色逐渐转浓。 原本你看到它的时候,已经是一滩黑色。 现在你知道那种颜色还能够更加浓缩。 那些被摄于屏幕之前的人感觉自己身上轻松了一点。 渐渐的,他们觉得就算没有面前那个少女的视线,自己也可以免于被吸力给吸取过去。 但是这给他们的并不是安慰。 而是越来越深的恐惧。 他们抬头望着天空。 在家里面的人,就走到窗台那里,也跟着抬头。 在天空上面的东西逐渐汇聚,面积逐渐缩小。 但是并没有缩小成一个小点,而是逐渐缩小成一个类似于人形的样子。 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的心里面想。 又突然想到了一个在初中就可以学到的物理学知识。 力在分散的时候是比较轻的。 但是一旦他们开始汇聚。 受力面积缩小。 就会有更强的杀伤力。 开普勒的表情那叫一个悲天悯人。 她好像真的在认真为别人考虑。 但是更大概率不是为那些之前她拯救下来的人民。 而是为天空上的那个黑色人形。 她说“太可怜了。” “就这么飘飘荡荡,居无定所,被大家的恶意供养着,也被大家给污染。” “再这样子又要过去多少年呢?” “还是快点培养出神格来,变成一个具体的神明会比较好吧。” 她这么说着,忧虑的神色终于压不住。 嘴角往上,露出一个笑容。 她悄悄的用一根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嘴唇。 那黑色真的已经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影。 一个长约五百米,宽约八十米的巨物。 巨物飘摇的落下。 在落下的途中,动作里逐渐掺入了个人的意志。 或者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只是某种近乎生物本能的东西。 但仅仅是那种感觉,就足以让所有人战栗了。 由所有人的恶意滋生出来的东西。 一开始就是在诅咒之中孕育出来的东西。 它有着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力量。 并且它有了个人的意志。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些变成食尸鬼的人和他们咬死的受害者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至于邪神出现会怎么样…我觉得只要大家诚心祈祷就能够让它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毕竟它本身就是众生的愿力塑造出来的。” “呃,不过也有可能它本着自己的神格意志,完全无视了大家的祈祷。” “那也就是说世界会毁灭…和不会毁灭。” “就一半一半的几率啦。” 开普勒一边说,一边用笔在本子上面计算着。 她的样子全球转播,本子上面的鬼画符没有一个人看得懂。 唯一能够看得懂的,就是少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她说“还是值得一赌的!” 反正死的不是我就是了。 【你之前说‘不是你把灾祸带到了这里,而是你嗅到了灾祸的气息’】 “对!所以我坚决反对别人说什么,我是魔女,我是搅屎棍之类的。” 【嗯……】 你这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吗? 系统想。 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杜松子,除却她所想要的命运系神职之外,其他的。 类似于【报丧鸟】【魔女】【灾祸之星】这类奇奇怪怪的,听起来就很不妙的,称号信仰,正在以完全不符合预计的速度在增长。 现在几乎已经要超过之前的植物系神祇了。 甚至之前明明已经有很多人相信她是命运系——起码相信开普勒这个马甲有预言的能力了。 但是现在,这些信仰指向又开始转换。 很多人都怀疑开普勒其实不是预言。 而干脆就是诅咒或者用言灵去影响这个世界。 至于为什么言灵都是往坏的方向讲… “就是因为那个人干脆就是个魔女啊!” “她肯定是故意的!” “说什么一切都是命运和星辰的安排,神明对我们才没有这么暴虐!” “哪怕是之前的法厄同大人也好好的把我们给复活了!” “完全是你自己想这么做吧。” “这…就算是超凡者也太过于任性了。” “你和我们好歹同为人类,你还没有那个神格呢!” 种种的话语,系统看着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起码其中那些说杜松子是个魔女的事情,它觉得完全是真的。 好好的一个挽救全日本的剧本,她是怎么搞成现在这样子的…… 【…你之后专精诅咒系吧。】 系统认认真真的说。 【救世英雄不太适合你。】 “…啊?” 第64章 第 64 章 女孩一出现好像就裹挟着恶意。 她的脸在屏幕上面出现的时候, 大多数人还没有领悟到为什么。 而他大概是大多数人中最领悟不到的那一个。 因为当时他并不是站在电视机或者手机前。 而只是站在洗手间里面,面对着一面镜子而已。 但是镜子里,自己的脸却逐渐扭曲, 变成了一个少女的脸。 他之前肯定没有见过这个少女。 也确定自己无论再怎么转世重生或者去整容, 都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他在此前,就算是幻想, 都没有幻想出来过这样子的美貌。 而比这美貌更胜一筹的, 是少女眼角眉梢的那种暴虐。 她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想。 他自己就算是死掉也想拥有这种满不在乎。 【这是什么?】 发现自己的想法可以投射在镜面上, 是在几秒钟后。 并且到了那个时候, 界面已经被来自于全日本的,和他有着一样遭遇的人们的内心想法给填满了。 【这是在拍电影吗?】 【我刚刚还坐在电脑前面玩游戏,结果界面突然黑了, 变成现在的样子…是什么新型病毒?】 【…真羡慕上面的两个人。】 【…到了现在你还在想什么病毒呢?】 【嗯…毕竟自从太阳坠落已经过去快要半年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 在屏幕上, 少女的眼睛好像可以看透人心。 她的视线并不是对着屏幕外的自己, 而是对着那些弹幕划过去的地方。 他感觉到那种弹幕和之前几次直播间的界面不太一样。 并没有可以充钱让自己的弹幕比别人更大, 把别人的给压下去的设置。 与之相对的,好像自己的想法越激烈,就会让弹幕的字体越大。 而想法的不同——比如说他感觉到放松的时候是白色的弹幕,而愤怒或者包含着杀意,则会变成红色或者黑色。 还有极其稀少的。 【这一位也是新的女神…新的女神吗?】 【祂会保佑我们吗?】 【其实我有着这样子那样子的困难,想要您的帮助…】 之类的愿望弹幕则会泛着淡金色。 的确。到了现在,地球上面的人类已经被驯化的很完全了。 大家在学习着普通的数学物理法则的时候, 也会接受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 并且现在,所有的地球人类之所以还能够存活。 就是因为跟神明进行了交易,牺牲了三分之一的寿命。 至于全球人类的寿命集体缩短会怎么样。 还有在神明加入了这个世界之后, 社会构造会变成什么样。 那也就是科学家和各国首脑要去干涉的了。 对于各国的居民来说, 顶多也就是言论的干涉突然变得严格了, 还有出版刊物方面又无端严格了好多。 以前能够看到的书,现在怎么样都买不到了。 要不然就是被当场销毁,要不然就是被收回去重写。 以前能够搜到的电影很多,现在也只剩下了删减版。 还有一些工作的名额大规模减少——红月事件之后,高科技产品已经完全不足以供给人们了。 【军方的武装直升机现在还躺在库房里面堆灰。】 【以前经常要有人去检验,经常要有人去维护的核电站,现在也完全无法运行了。】 【…这倒是免了在那附近城镇的居民,整天在网络上面搜索‘核泄露’怎么怎么样之类的恐慌w】 毕竟日本本来就是一个饱受着‘核’这个字的困扰的国家。 如果你所在的那个公司车间全部的生产装置都不能用,那你也就不用说什么‘更加改进生产方法’去敲代码这种事情了。 【英雄无用武之地啊(笑)】 很多公司都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员,甚至连咒骂黑心资本家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那些公司的老总通常来说是第1个破产跳楼的人。】 但是除此之外,在一些职业的份额减少的同时。 另外一些听起来非常可疑,以前根本无人问津的职业规模也大幅度扩大了。 【比如说以前很难想象。现在会有穿着僧服的人去学校里面,给那些高材生们发传单。】 【说以后来这里做和尚吧,以后来这里做巫女吧】 【我懂我懂,那个时候本来接近大考试了,结果学校突然就组织我们去大礼堂里面开会。过去的时候看到校长站在一边,还以为是什么教育部大人物莅临——】 【结果来一个穿着僧服的人,上来就给我们弘扬大欢喜教(笑)】 【竟然没被愤怒的老师们乱棍赶出去。】 【什么啊,人家都说了‘校长站在一边’。】 【那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和尚…虽然说名字听起来很不靠谱。】 【不过也可能就是因为名字听起来很不靠谱,竟然还能够传教的出去,所以很厉害。】 【不过据妈妈说倒是比上学要靠谱一点——毕竟谁知道我们现在学的东西以后还管不管用。】 【竟然还有会费吗?】 【又不是俱乐部。】 【毕竟都说的是大欢喜教(笑)】 【说不定俱乐部都没有这么——的】 【咳咳,上面的差不多可以了】 【那个教里面好像说侍奉着真正的神…虽然说现在还没有苏醒就是了。】 【嗯嗯。我点了举报。】 【大家也自己规划一下自己要怎么说话吧…不过这也算是另类的解决掉就业问题了吧。】 【学生自主择业吗(笑)】 不管怎么听都是道德败坏。 如果这里有那种上了年纪戴眼镜的老学究,一定会忍不住皱起眉吧。 不过这也就是现在的情况。 而且到了现在,国家——不管是红月事件里面让所有的科技用品失灵,还是那一次太阳坠落。 【都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到。】 【最后我们复活了,也是因为其他国家的…】 并不是神,而是真正的其他国家的还存在着的人类。 【和神明交涉了的结果。】 【并且所有人也都平等的损坏了1/3的寿命。】 如果这种时候还存在什么特权概念。 比如说日本的某些高官,日本的天皇(不是号称神之子吗?)能够免除这1/3的寿命减少那也就算了。 虽然说大家总是说什么人人平等,不过真到了那个份上,说不定大家反而会拥护起那些官员来。 【不过事实就是——】 【总是在电视上面说国民怎么怎么样。世界怎么怎么样的大人物们。】 【也毫无例外的跟着大家一起衰老了1/3。】 【那么也就证明,所有人都只是匍匐在神脚下的羔羊而已。】 【所有人都是这么的弱小,就不要来管我了】 现在有抱有这种主张的人倒是有很多。 打开电视,能够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各种各样的神学访谈。 【tvb电视剧也突然变得无聊了很多。】 【好多敏感的话题,比如说男女之间的,人类与神明之间的,命运的反抗之类的。】 【全部都不能说(笑)】 【现在基本上就是信仰着神明的少女遭遇了一些磨难,但是后来被神明帮助了,迎娶了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 【这样子的故事。】 他对于这样子的世界基本上接受良好。 大概是因为他并没有去学校,而只是在家里面一天一天的打发着时间的缘故。 一开始好像是校园霸凌…或者算不上霸凌。 只是感觉到自己被排挤了。 自己是油,那些人是水,因此密度不相符。 所以自己被单独一个的排挤出去,没有办法融入在一起而已。 但是只要一天不去学校,两天不去学校,就越来越不想和大家融为一体了。 也会在考虑‘我的学习跟不上’‘我肯定没有办法再跟大家讨论新的话题’。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大家的关系肯定又开始突飞猛进。’ ‘只有我一个人被丢在原地’的事情。 第1次在学校被泼了满身水,泼他的人一脸紧张的问他,‘你没有事情吧?’。 他也很冷静的回,‘没有事情’ 他当时说这一句话并不是懦弱或者说委曲求全。 他当时是真的这么想的。 泼上来的水里面没有什么异物,也没有什么脏东西,只是在洗手台那里接的一盆水而已。 当时的天气是夏天,并不是很冷。 他的衬衫被打湿了,但是是男孩子,也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内衣。 他就保持着这副样子进到教室里面。 大家都用诧异的眼神看过来。 老师也皱了皱眉。 老师的心里面想的肯定不是要怎么帮助他,而是‘怎么又来了’。 和‘为什么,偏偏是在我上课的时候?’ 他坐在那里,其实心里面的希望并不是大家来帮助他,或者声讨那些霸凌他的人。 而是希望大家把这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就过去了。 他坐在座位上,真的已经翻开了课本。 “……” 老师也努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继续讲昨天留下来的试题。 但是他头发滴水的声音真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的课本逐渐被弄湿了一滩,又被他用手擦掉。 留在上面的墨水逐渐变得模糊,变得难以辨认。 老师走下来的时候看到这副景象。 老师皱皱眉,然后看着他。 他从老师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点难言的责备。 是‘你为什么跟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你偏偏来给我找麻烦?’的责备。 然后那责备又迅速归于虚无。 最后化成一点怜悯。 最后,老师小心翼翼的跟他说。 “要不然今天就回家休息一下吧?” 老师没有跟他说为什么要让他回家休息。 好像这并不是因为他被别人欺负了,只是因为他自己生病了,突然有点着凉,突然有点不舒服而已。 他也没有在那里辩解。 他当时只是看着课本,又徒劳的把纸张翻了一页。 最后把课本合上,对老师点点头。 他说好。 当时他回家的时候,其实心里面没有怎么痛苦。 只是在大家都还上学的时间,在早上九点,一个人穿着校服走在回家的路上,对于其他人的眼光有点敏感而已。 在家里面的时候,他像以前请病假的时候一样,打了游戏。 晚上妈妈回来也一起吃了饭。 但是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了烧。 他以为自己发了烧,毕竟昨天他是实打实的被泼了一桶水。 妈妈也是这么觉得的,很担心的跟他说‘如果有问题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从公司回来带你去医院哦’,然后才离开。 但是妈妈一出门,他感觉自己的头痛突然好了很多。 于是他又开始坐在地上看电视。 之后的很多天都是这样子。 一旦说要去学校,就会觉得自己的感冒还没有好。 ‘怎么会生病这么久呢?’ 妈妈皱着眉询问的样子让他记忆犹新。 但是她也只问了那一次,后来就再也不问他了。 只是每一次,妈妈在要上班出门的时候。 辛辛苦苦的打扮,连早餐都只是匆忙吃了几口,叼着面包冲出去。 撞到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的他的时候。 总是会露出一种看到摆错地方的家具的表情。 但是他的确总是在感冒。 每天早上都在感冒。 只要一提到学校,妈妈在准备着明天去学校要吃的便当,把一本一本的书放进他的书包里面。 她用一种非常冷静,非常温柔,但是不允许任何人拒绝的眼神看着他。 说‘明天真的要去了哦’的时候。 他都会想起来。 不是大脑想起来,而是他的肌肤想起来。 那天自己坐在座位上,衬衫贴着自己的皮肤,上面的水分一点一点变干的冰凉感。 还有耳膜,会想起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刺进去骚刮的刺痒。 还有老师偶尔从镜片后面投来的一瞥,那个饱含责备的目光。 都确实的杀伤了自己。 每一次闭上眼睛,总会想起这样子的画面。 只是再睁开眼睛,画面就会改变,变成妈妈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说,‘今天是不是应该去学校?’ 他一开始觉得自己发烧了,也真的觉得只要自己休息一下就能好。 但是只要一天不去学校,就越来越不想去学校。 到了最后,将自己变成了所谓的不登校生,一天又一天的在家里面打发时间。 他不知道红月事件和之后的几次事件,对于整个世界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 他当时的确也亲眼目睹了。 但是他看到的只不过是‘从窗户往外看过去,天空突然变成红色。’ 还有‘世界突然被亮光给侵染’之类的,很主观的,在房间里面的印象而已。 如果突然有人开灯关灯,或者突然有人在外面放火,也能造成一模一样的结果。 他那个时候感觉不到这是神明。 只是感觉像有人类在那里恶作剧。 但是后来,他在房间里面,看着妈妈从外面的超市买回来东西给自己做饭。 那时妈妈的头发比往常要凌乱很多。 虽然和爸爸离婚之后,是由她一个人抚养着自己。 但是妈妈工作很努力,也经常因为能力被褒奖。 家里的生活算得上是富裕,也不用特地的去跟那些主妇抢半价便当。 所以从来没有在超市里面被挤得这么厉害过。 但是那个时候,妈妈一边把塑料袋在桌子上面放下来,一边对他苦笑。 说好辛苦才抢到的。 他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妈妈也开始辛苦了。 这是在他不去学校之后,神明第1次对他施加影响。 还有后来妈妈也被公司裁员了。 跟自己一样,在客厅里面抱着膝盖,看着电视发呆。 银行卡里面的存款越来越少,妈妈的叹息声也越来越多。 出去找工作,也总是碰壁。 每一次回来,她的表情都更加阴沉。 原本能够理直气壮地指责自己,‘你不适应社会,就是一个废人。’ ‘和同学们好好沟通一下吧,说不定之前的只是一个误会。’ ‘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是能够过得去的。’ 的妈妈现在也开始变得低声下气。 这不是妈妈自己的问题,妈妈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只不过现在的社会进行了改组。 如果说每一个人出生时都是一块原木,他们会在学习和生活的过程中把自己的形状改变。 变成一块积木。然后试着去插进某一个和自己对口的公司与家庭的话。 那么神的出现,就好像是把原定的那些能够留出空隙的积木塔——不管是公司,家庭,还是国家全部都给重组。 让原来那些已经被设定好形状的积木再也插不进去而已。 他看着妈妈叹息的表情,总是会变得非常难过。 但是由于自己也是无论哪里都插不进去的积木,所以没有任何立场去安慰她。 他一直都很沉默。 如果说母亲的沉默是逐渐这样子,那么他大概是在被赶出学校之后,就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开始妈妈给他做肉的时候他也吃,后来肉的分量减少了他也吃,只剩下大米饭了也吃。 到最后,连米饭都没有了,只有几根看上去干巴巴的菜的时候。 他也就这么沉默的送进口中,没有抱怨的意思。 妈妈倒是越来越急躁,有的时候还会出去求人。 不过大家自己都过得很紧张,也没有任何的话可以说。 到最后她就回到家里面,抱着膝盖叹息。 他问妈妈,“农神那一次让农作物枯萎,但是后来不是全部都给回复了吗?” 为什么我们没有东西吃? 整个直播过程他都是在那里看着的,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但是妈妈那个时候对他苦笑了。 她说如果我们这里也是希腊,我就不会愁这些了。 神明的力量是绝对的,是绝对的。 祂们恩赐给我们什么,我们就能够有什么。 之前的灾祸全部都可以化为虚无。 “但是…” 妈妈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第1次发现妈妈的手是这么的冰冷。 明明在以前的记忆里面,就算是自己发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妈妈的手伸过来探自己的体温,都不会给自己毫无生气的感觉。 她最后又对他苦笑。 她说“可是我们这里是没有神的国家。” 她跟他说的什么国际形势还有经济体制改革,他其实都听不懂。 唯一能够明白的,就是自己已经要饿死了。 家里断粮的第一天,妈妈换了衣服出去,说要再去求求人。 她两天没回来,他还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电视机。 神明…红月事件里面,大多数的科技产品都失效了。 但是莫名其妙的,所有跟娱乐有关的,起码能够更加弘扬神明伟力的东西。 不管是电视还是游戏,亦或是网络,全部都好好的运转着。 他有的时候会想,外太空的通讯卫星好像已经能够让南极那边都接收到信号了。 但是为什么就不能够把这种科技交给另外的地方,给他的餐桌上变过来一些菜呢? 妈妈依旧没回来。 其实最后,就算是到快要饿死的时候,他的心里面也没有什么怨恨。 他只是觉得差不多就这样子。 世界…以前是不能够让他去学校的,大家全部都是水,只有自己是油的世界。 而现在,变成了连水都没有办法存活下来的世界。 只不过就是这样子而已。 两次改变都没有什么差别。 我是被排斥的那个人。 他想。 饿死应该是这种感觉。 首先是觉得身体没有力气,然后觉得自己很困。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对于自己能不能再醒来不抱任何的期待。 心里面也觉得不能够醒来更好。 但是他的确醒来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天花板。 上面有灯光照着自己的眼睛。 还有妈妈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打在自己的脸上。 妈妈的手按着他的手。 他的手背上有一个插管,上面挂着一个吊瓶。 他认出来那个是用来打葡萄糖的吊瓶。 妈妈的手不像之前一样冰冷。 她重新拥有了人类的温度。 她说“我们得救了。” 后来家里面又有了新的面包,甚至还有了少见的鱼和肉。 那不是因为妈妈作为水重新融入了社会。 也不是由于她这个积木,终于在这个被神糟蹋的乱七八糟的世界里面,重新找到了一个能够把自己塞进去的刚刚好的公司。 而是因为更加崭新的事情。 外公主持着一个山间的寺庙。 本来也是很小很破的,没有几个香客愿意去拜访的寺庙。 以前还经常会被妈妈吐槽,‘老大不小了,这样子的职业,让人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说得出口啊。’ ‘他不能够更加与时俱进一点吗?’ 但是到了现在,却变成了县里面的议员都会去专程参拜的大寺庙。 经常会有富人们开着车过去,在里面一跪就是一天。 临走的时候还送上丰厚的香火。 妈妈也带着他过去了几次,在那里面接受了非常久违的佛教洗礼。 说实话,他觉得那里面的佛经就连外公自己都不信。 又或许经过了几次真正的神迹之后,外公也开始信奉这些了。 在诸神之中,当然是已经显圣的那些希腊神祇的信徒最多。 但是一些本土神明的信仰也没有落下来。 倒不如说当地的政客非得去扶持本土信仰不可。 【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说过,只有希腊那边有神啊】 而且当时农神的枯萎范围,的确也就是到了希腊的国界为止。 【也许每一个地方都沉睡着属于自己的神明。】 如果祂们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国家里面所有人都转而去信仰异邦的神。 祂们会怎么做呢? 【不可能把自己的国民全部都给杀光的。】 神明或许能做到这些。 但是祂们或多或少,都对人民抱有一种人类看小羔羊的慈爱。 但是他们会毫不客气地杀死统领羔羊的牧羊人。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些牧师总是称自己为主的牧羊人了。 或许人类对于神明来说,真的就是像家畜一样的东西。 但是在此之前,一直不愿意去学校,只是在家里面看着电视消磨时间。 不和任何人交往的他,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家畜一样的存在。 明明大家对于这个社会来说都只是动物而已。 只不过其他人在学校里面经受训练,出去要做导盲犬或者愿意耕地的牛。 是实用性动物。 而自己是不愿意做任何劳动,也不愿意被杀了吃肉的家养宠物。 在神明到来之前,他当然是异类。 是‘你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的,需要被排斥出来的东西。 但是在灾难降临的时候,大家都平等的变成了没有饭吃,很快就要饿死的情况。 而现在,半年过去了,社会已经相对平静一些了。 自己甚至因为外公的关系,变成了比其他的‘动物’稍微高等一点的,有主人饲养的宠物。 等级观念开始颠倒。 神明来之后,很多人都说这个世界变糟了。 他们也不敢公开的说,只是敢在心里面悄悄的想一想。 不过这个世界的确也改变了。 大家都从实用性动物变成了家畜。 他想。 的确,现在还是有很多的职业。 一些高科技的公司无法运作,但是更多的,被视为比较落后的,比如说手工裁缝。 还有真正寻访在各种村庄之间的快递员和医生,倒是重新兴起了起来。 不过他也不觉得那些人和之前一样,能说什么‘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为社会做贡献’的话。 社会并没有稳定到能够保持一个亘古不变的构架。 政府和公司也不会一直维持一个形状不变的缺口,让他们为了变成能够吻合这个切口的积木去磨练自己。 他们现在只是悄悄的把自己的身上磨去了一点,又填充了一点,找一找有什么地方能够捅进去而已。 原本坐公司的高管去送快递。 原本在手术室里面拿着手术刀‘拯救别人生命’的人,现在在各个村庄里面去给那些老大爷说,‘感冒药要用什么样的分量’。 这已经算得上是地位的降低了。 并且就算是这种地位,此时都如履薄冰。 以前的社会构架当然也会改变。 但是那是缓慢的,有前兆的。 哪一任新首相又上位了,哪一个大臣又颁布了什么样的法令。 于是社会要进行结构调整。 而不是神说着‘让这个国家的所有农作物枯萎’,就真的所有农作物枯萎。 说‘太阳落下来’,所有人就真的得为了复活舍弃1/3的寿命。 只要神一时兴起,这个社会就会像是积木一样被随便的改造。 而依附在积木上面的那些人们,也只好被动的东倒西歪。 现在大家都是家畜。 他接受了这样子的社会。 也正是因此,站在洗手间里面,面对着面前的水镜。 他心里面的弹幕倒是出乎意料的,比所有人都庞大。 他问镜中的少女。 “您就是女神吗?” 您要把我们的世界(社会)改造成什么样呢? 少女看到了他的话语。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第一次对他笑了。 那的确是对他的笑。 虽然说她之后没有对这个言辞做出任何的评价。 哪怕之后弹幕里面再怎么询问也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他当时的确是感觉她的双眼定格在了屏幕上面的某一处。 这个直播是面对全日本的,他知道这一点,因为在那上面已经有人说出来了。 日本这么多人,少女不一定能够看到自己。 那是在大海里面精准的捞出一滴水的概率。 但是他当时的确是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 被女孩子注视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在还能够去学校,还没有关在家里面的时候,他也没有体验过几次。 但是那一刻,感觉好像是被刀钉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的确被刺穿了。 虽然没出血,也不痛,不过的确没有办法动弹 想起来要呼吸,是好几秒钟之后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少女已经收回了视线,弹幕也不再纠结她究竟是不是女神一样的存在,或者去探讨在日本神话里面有哪个神明和她的模样相仿。 因为当时少女的手上已经凝聚出了一个幻影。 在那里显示着另外一个地方的事情。 那里有一个酷似食尸鬼的怪物,在进行屠杀。 情况一开始没有那么复杂。 大家都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样子的展开。 他们突然就被拉入一个直播间里面,那个直播间无论怎么样都封禁不了,人类也无法影响。 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是看着那上面的画面,接受那上面的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然后发出一些弹幕,抒发自己的心情。 甚至那些弹幕的言论都必须得被管控才行。 【直呼神明的名字不可以。引经据典也不可以。】 【…那么以前的诗人们到底是怎么把神明的黑历史记述下来的?】 种种的不可以。 之后倒是可以尽情的表达自己的恐惧,和对神明的崇拜。 【有的时候你会觉得祂们虽然允许你说话,但是只允许你说出特定的几种话。】 【那样子也算不上是言论自由吧…】 有些人表达出来了这样子的思想。 又被另一个人驳斥下去。 【可是允许你说话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壮举了。】 在以前,人类居住在地上,而神明则在天上。 他们彼此互不交往也互不关心。 人类的声音除非通过神明允许的那些人——也就是祭司,否则无法传递到神明的耳边。 也许在神话里面也有一些神下凡来和普通人产生联系。 【但是那些普通人,你也会发现只是对神而言的‘普通’】 【他们要不然就是某个国家的国王,公主,要不然就是某个举世闻名的大英雄。】 而真正普通的,构成这个世界基石的七十亿普通人,则永远不会被故事记载在其中。 【这么一来,我们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好像就已经是一种很了不起的壮举了。】 但现在,那个壮举绝对不是愉悦的。 少女——后来他们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开普勒。 她表现出来的画面是这样子的。 就像是好莱坞电影一样,毫不拖沓,而且血腥又刺激。 一开始就是怪物出场,然后它到处肆虐。 背景是一个看起来就非常了不起的,就算用尽他一辈子,再加上妈妈和爷爷那两辈子的工资都买不下来的豪宅。 然后也有着穿着很像是女仆——【这个时代真的还有那种头上戴着喀秋莎,身上的裙子超过膝盖的英伦女仆吗?】 【真是令人感动】 和穿西装的保镖也在背景里面。 但是他们并不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然后泡上一杯英伦红茶。 而是惊恐的四处奔跑。 怪物挨个靠近他们。 有的时候它也戏耍他们一下,但就算是戏耍也不会让他们活太久。 然后怪物伸出它的手—— 一开始他想那是手,但那也只是他的想法而已。 如果要用更确切的形容,那应该是爪子或者其他的什么形容。 那只瓜子上面的指甲长长的,大约有10厘米左右。 指甲破入人们的胸膛,就好像是一把刀破入豆腐。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阻力,倒是听到了声音。 那种声音让人觉得有点刺激,又觉得有一点恶心。 像是用筷子插进粘液里面使劲搅动一样。 然后怪物把那个人的胸膛撕开。 你就会看到一个人被像一个盒子一样打开。 里面的内容物——那些他生存每时每刻都需要的内容物。 心脏,肾脏,肠胃,鲜血之类的。 就泼洒出来。 然后你就会明白,虽然说平时人类活着需要这些,但是你怎么样都不会想看到另一个人的内容物就这么向你暴露出来。 它在身体里面就可以了,藏起来就可以了。 但是不要让我看到啊。 他这么想,闭上眼睛。 心里想,怎么没有人来给这个打上个马赛克呢? 后来才想起来这个不是电影。 而是更加血淋淋的现实。 “感觉很残酷也是可以的。” 少女这么说着,拍了拍旁边少年的头。 对方一开始面对那个场景,好像也跟他一样眯起了眼睛,往旁边不愿意去看。 但是在少女问他“要不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少年又一言不发的把视线挪了回来。 视线继续聚焦在水晶上面。 少年是个和他截然不同的人。 就算只看一眼也能够辨认出这一点。 少年也许跟他一样,跟社会性这个词截然无缘,跟构成社会这个基准的大多数人也都不一样。 但是绝对不是像他那样子,是被水排斥出来的油。 而是凌驾于水之上的某种化学物质。 大概是能够放出光芒,并且颜色也漂亮得完全不像是自然产物的有毒物质。 他想。 很漂亮的脸,并没有通过化妆或者整容等技术来修饰。 那么就只可能是从几代前开始,就在同等级家族之中互相进行联姻,筛选出可以遗传给后代的能够让他们长得好看的基因。 少年看起来很狼狈,身上有些地方有灰,有些地方还沾着草屑。 但是即便如此,少年的衣服也在光下反射出光泽。 他知道那些衣服光是一次干洗费都可以抵妈妈半年的工资。 没有最重要的那件事。 少女和这个世界上面的所有人都抱有一定距离。 但是她现在坐在那里,只有少年可以坐在她的旁边。 他很羡慕少年。 直播间里面的大多数日本群众应该都很羡慕他。 少女之后才说出这个人是被她保护的。 但在那之前,从少女对待他的态度来看,就可以知道这个人是被她所庇护的了。 而直播间里面那些人却根本没有。 他们一开始也许还有什么刺激的想法,心里面也想隔了半年,神终于又活跃在舞台上了。 而且这一次也是日本的神。 然后也会盘算自己能够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神不喜欢他们也无所谓,没有直接的为他们赐福也无所谓。 确切的来说,只要她存在于这个国家,这一点被证明为事实。 日本就可以从全世界其他那些没有神的国家那里得到好处。 希腊是这样子的,其他地方也是这样子的。 但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大家都有一点害怕。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残酷的画面,冥府的那些怪物看起来也很恐怖,在那上面也有一些罪人受到刑罚的样子。 但是那都不是像现在这样的。 那都离他们太远了。 无论你再怎么说,冥府里三层楼这么高的怪物们彼此厮杀的场景,也很难感觉到恐怖。 而更像是在电影院里面看的怪兽片。 但是这里不是的。 这里是真正的,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 他们没有什么样的超凡力量,也没有被神说,‘你就厮杀给我看,来取悦我吧。’。 他们的死就是跟神不在的那半年里面,所有其他人的死一样。 毫无意义。 只是人类这个群体自我更新消化掉的残渣。 他们一开始问【那些怪物是怎么来的。】 【我们又要受到惩罚了吗?】 后来才知道这个是‘恶意’ 是人为构成的东西。 反而更加恐惧了。 因为如果是神明所散步的东西。 神到了自己感觉到满意的时候——到了人们全部都因为被惩罚而痛苦,全部都跪在地上,朝祂磕头的时候,就会慢悠悠的收回自己的惩罚。 但是如果是人类自己催生的东西… 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溢出的负面情绪,又怎么能够指望那个东西停下来。 火上浇油的是更加之后的事情。 或者说那个才是一切的开始。 在那之前,其实弹幕上面有些人感觉到害怕,有些人在问问题,有些人觉得末日要来了。 但是更多的人漠不关心。 好像是生活在一个富足的家庭里面,根本就不知道灾区儿童有多么苦恼的初中生一样。 只是在弹幕里面自顾自的考据着那个少女身上衣着的花纹,研究她拿在手上,总是转来转去的能够散发出光芒的笔。 还有她闪烁着异样色彩的双眼。 但是之后少女满不在乎的说自己不是神,那事情就都乱套了。 【不是神明…?】 而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超凡者。 说是一模一样,这句话也很奇怪。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公认的那几位被神眷顾的大人们之外。 更多的人虽然号称自己是什么魔女是什么通灵师,但是连一个小火球都没有办法发出来。 顶多只是一些江湖异人等级的骗子而已。 而这个少女,她至少真的通过各种能够反光的光滑物体,让自己的形象显现了。 就已经跟之前的所有人区分开来了。 但是不是神,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确实的体验过神迹。 不然的话他们不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太阳当时的确坠落了,世界也的确毁灭了。 但是神明之后把时间给推了回来,而他们这些人也得到了复活的权利。 【…虽然被拿走了1/3的寿命。】 【但是,死而复生,这种就算是在各国神话中都没有出现过几次的神迹。】 【全世界70亿人,人人有份。】 他们自觉自己和之前的每一代都不一样。 哪怕是希腊黄金时代里面的那些英雄们。 但是现在,这里却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她的态度很傲慢,她的美貌让人不安。 她身上有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东西,却没能远远的超过他们。 起码很多人认为,只要自己能够遇到一位神明,只要自己能够顺从祂。 自己也可以获得崭新的生活。 【…毕竟此前的两位神眷者,都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 【真敢说啊(笑)】 他们的人生简历在这半年里面,已经被反复研究过不知道多少次。 【不要说是各国情报机构还有智囊团了,就连最简单的那些新闻作者,和某些报纸编辑,都可以通过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途径,采访到他们的以前的家人和朋友。】 【然后整理出他的履历。】 【这半年已经出过不知道多少次个人传记了。】 【我懂】 【图书畅销榜上面全部都是这种东西,我上一次去书店,那里竟然还有一个专柜,全部都是摆的神眷者传记。】 【数量让人多到疑惑,我们国家的书号明明这么少,为什么独独在这种书上面…】 【你敢拦吗?】 【啊…】 【嗯(笑)】 【如果我是文物省官员,我估计也不敢。】 【那些自传通常来说都有着非常了不起的名字…】 【什么太阳之子,自然的宠儿之类的】 【但是只要你看上几本…】 脱离了作者言辞之中的讨好。 那也可以看出来,他们此前过的也不过是很普通的人生而已。 既然他们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 很多人的心里面都抱有这样子的想法。 少女坦承自己不是神明了,她还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开普勒…】 【玩真的吗?】 【这可真的是很了不得。】 就算是再怎么没常识,只要上过初中都会知道。 这是一位中世纪非常有名的天文学家。 【或者说是占星术士。】 【也许她是那位魔法师的后代,又或许她就是当时的那位大人物,运用魔法一路活到了现在。】 这激起了人们的兴奋。 但是也让他们更加有勇气口出狂言。 【什么啊。】 【那也不是神明啊。】 【外国的超凡者为什么要来我们这边啊?】 人们的反应比想象之中更加冷淡。 并且也更加的出言不逊。 这一点倒是并不奇怪。 日本本来就是一个某些时候非常的卑躬屈膝,有些时候又非常的抱有民族自尊心的国家。 在他们确信着天照大神终究会重返这个国家的现在,就更加如此了。 要知道理论上来说,高居于宫内省的天皇本人,就应该是天照大神的子嗣才对。 这一点以前没有什么人相信,但是在神灵降临的现在,反而有人信了。 【并且最近逐渐也把各种官员的称呼改为了‘大臣’。】 【隐隐有朝着君主封建□□转变的想法啊】 【不过真到了那种时候,就不是君主封建了吧?】 【那个时候,君权神授就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了。】 【我们对待那位天皇,也不能够像任何一个国家对待他们的首相和总统一样。】 说弹劾就弹劾,说爆桃色新闻就爆桃色新闻。 【说不定奴隶制都会出来哦】 有人事不关己的说着。 【那也得他真的是神明的孩子吧?】 【反正现在,那位天皇大人好像再怎么努力冥想,都还没能沟通到任何一位存在着的神明呢。】 【明明日本有800万神明来着。】 【说是米饭之中都有四位神明…这么一来大家好像吃饭都是一种亵渎呢。】 【还是让天皇继续努力吧】 虽然说言辞之中对于天皇到现在都还没有显示出半点超凡能力,有点不满。 不过似乎没有人针对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虽然只是名义上的,竟然去举行什么冥想仪式,并且还全程直播这件事抱有疑问。 他们确信这种事情在某一天一定会得到回报。 也就是说确信,虽然现在日本的神明还没有显现,但是只要显现了就一定会回应天皇。 这是因为… 【如果说他不是真正的神明子嗣的话。】 【这种称呼是以前流传下来的,只不过最近科学崛起之后,也就是蒸汽时代之后,才说是假的而已。】 【你要说蒸汽时代也不太对,之前二/战的时候,不是也打着为天皇殒命的旗帜吗?】 【那个时候大家还是很相信的吧w】 【如果当时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有人敢乱传这些?】 【想也知道了吧】 如果开普勒是一位外国过来的女神,那么现在绝对没有人敢说二话。 她绝对是这个国家的座上宾。 要问就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任何神明都不在,没人能够与她抗衡。 但是如果只是一个超凡者… 还是这么年幼的少女的话。 【那好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干嘛w】 【毕竟是个超凡者哦w】 【毕竟(笑)】 【说是占星术师?】 【干脆点说是魔女嘛】 【宗教裁判所警告w】 【她会很怕火吗?(疑问)】 弹幕好像已经开起玩笑来了。 并且还是完全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 开普勒现在还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展现出什么样的力量。 【也就是说这个魔女在欧洲那边混不下去,就只好来这边了吗?】 稍微了解一下,都可以知道欧洲中世纪的魔女审判。 并且开普勒这个名字,那位中世纪的科学家。 【当时他(她?)的母亲也被卷进了魔女审判。】 【之后他跟教廷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官司。在母亲死后才为她洗脱了污名。】 【那看来在传承已久的占卜家族,还是比不上耶和华大人啊(笑)】 【开普勒本人在当时年代里面虽然也是一位大科学家吧…?】 【但是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当时他不也是到处去拉赞助想出书。】 【还差点被就读过的学校除名。】 种种想法在弹幕上面刷过去。 某些人的科普反而让人们对少女更加轻蔑。 【如果真的这么有本事的话,不如直接去欧洲,去基督教那边,跟他们的教廷打一架如何?】 【为什么只敢来日本嚣张呢…】 【内务省发言人争点气啊。】 【我早就说了,不妨把天皇的冥想做成全球直播,让其他人也看看,我们国家也坐镇着神明的子嗣啊。】 【不…其实我也有看那个直播。】 【但是天皇到现在也是一个小火花都没有打出来…】 跟其他那些江湖骗子没有任何差别。 他不安的想。 不知道屏幕上的少女有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想法。 但是有一个瞬间,他总觉得真的有那么一个瞬间。 少女露出了微笑。 那笑容里面甚至都没有多少轻蔑的意思。 却让屏幕前的他浑身一寒。 他以前在学校里面也有过一段正常的时间。 那段正常的时间多亏了他会察言观色。 他知道整个班级里面的构成是什么样的。 大家或多或少都得有几个朋友,都得参加一个社团,有一些能在课间大声说话打发时间,并且告诉别人‘如果你要惹我,那么就得同时跟这个小团体对抗’的同伴。 但是也有一些同学,他们未必身上有多么明显的缺陷,可就是找不到人能够跟他们一起。 那些独行者就很容易成为所谓校园霸凌对象。 但是那些独行侠里面也有一些人。 他们也跟所有人都不合群,在他进入教室坐下来的时候,班级也会瞬间冷场那么几秒钟。 但是班上地位最高的几人团在他面前却总是讷讷的。 偶尔才在背后说几句,‘那人不太合群吧’,‘怪人’,却不会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那个同学一个人走出去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堵着他说你真是个阴沉鬼,把他踩在走廊上面拳打脚踢。 他知道那些同学的特性。 那些人都有着这样子的眼神。 能让你确信,如果你用拳头去打他,你的拳头在让他受伤之前,就会砸到一把刀上。 把那种眼神再加上一点点毒蛇的致命性,和女孩子的瑕疵必报。 就会变成开普勒现在的笑容。 而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几秒钟后,人们也终于想起来了。 超凡者无论如何,都是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力量的。 如果当时的食尸鬼在别墅区进行屠杀的画面,只是让他们觉得恶心和不快的话。 之后,根本不需要通过水镜转播。 覆盖整个天空的黑色就教会了他们另一件事情。 “无论如何,对于强于你的人,还是要保持必要的尊敬。” “准确来说是卑微啊。” 少女笑着说。 原先开普勒说恶意是病毒,会通过食尸鬼的伤害行为而进行传染。 大多数人都很不以为意。 【这有点像是丧尸入侵】 【但是在现代的社会里面,又不是电影。】 【丧尸病毒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转播…】 【现在她已经把这个事情公布出去了,国家和政府也会做出措施。】 他们顶多只是藏在家里面,安安静静的等着可以了。 【再不济也可以在国际上面,寻求其他的几位超凡者的协助。】 虽然说苏林一向是秉持着农业女神的神谕,热爱自然,平常在神殿里面祈祷,不会出现。 但是顾优可是货真价实的法厄同的神眷者。 和那位英雄一样有着惩凶除恶的善良性格。 【只要是他过来的话,这些怪物一定很快就会被清除。】 所有人的心里面都有着这样子的想法。 可是那片黑色真正蔓延开来。 他们现在才知道。 “病毒的副产物怎么样是无所谓的。” “重点是其本身的杀伤性。” 开普勒说。 一开始的弹幕很多,后来就越来越少。 但是他们注入的情感却越来越多,弹幕的字体也越来越大。 这是因为被病毒笼罩的地区,所有人都已经丧失了大多数思考能力。 最后通过屏幕,通过开普勒注视着他们的视线,让他们的身体固定在屏幕前面,没有被黑色天空完全抽空而已。 即便如此,这位被他们评价为魔女的超凡者,似乎也并不准备给他们什么多余的眷顾。 【…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衰老。】 这是和之前被抽出的1/3的寿命一模一样的那种衰老。 【如果现在要说的话…大概是又被拿走了寿命的一半。】 【之前也拿走了1/3…但是现在不是复活,只是固定而已啊…】 开普勒肯定是能够看到弹幕的。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在现在,她反而露出了这种小恶魔一样的,有点解气的笑容。 只是之前她从来都不表示出这一点,也没有对被骂为魔女辩驳些什么。 但是现在,她好像看到了这个。 眼睛里面亮晶晶的闪着光。 她说苏林(她没有叫大人诶?这是作为超凡者同类的余裕吗?)很体恤你们的。 “他只是拿了复活应该的那一点报酬。” “不过我的话,稍微有点通货膨胀。” “因为这里是独家垄断嘛——” “啊,还是稍微放开手,让你们被完全吸进去比较好?” 这么说着的时候,所有人真的感觉到了要被吸过去的感觉。 但是很快又重新被固定在屏幕前面。 开普勒依旧笑着。 这似乎并不是吓一吓他们。 这之后的弹幕,也没有人再对这一点作出任何的讨论。 他们都知道当时开普勒很有可能真的完全放开手,让所有人都回归那片黑色天空。 变成恶意中的一部分。 又是三分之一的寿命被抽走。 剩下来的就仅仅是能够保持现在的思考,能够感觉到恐惧的时间。 他们的身体僵硬在那里,能够感觉到肌肤干瘪下来。 鲜血在血管里面流动的速度逐渐变慢。 感觉好像他们的身体已经不再年轻了,血液也不再清澈了,而是变成了某种粘稠的果冻物质。 虽然没有说话,却能够感觉到喉咙里面逐渐积累起了粘液。 身体里面的骨头在嘎吱嘎吱的互相摩擦作响。 开普勒仍然保持着笑容,被她抓着的少女看着开普勒,像是试图模仿一样,也露出了一个相似的笑。 后来他们会知道这一位才是货真价实的御影神。 可是这位神明却对开普勒百依百顺,予取予求。 她说“好了,让我们来进行下一步吧。”的时候,少女毫无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黑色是逐渐蔓延的。 起源似乎是东京郊区的某座山峦。 位于监控站的科学家发出了公告。 说从卫星云图来看,日本的版图正在逐渐被涂黑。 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公告。 人们光是看着窗外的景色都能够理解到这一点。 他们的身体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神明,准确来说是超凡者利用神明,使自己的恶意又一次,毫无道理地席卷到了人们的身上。 这种时候就算是跪下来求饶都来不及了。 开普勒的笑容仿佛蕴含了这一点。 但更加糟糕的是,她甚至都没有对他们口出恶言。 报复最需要的并不是语言——而是行动啊。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一句话。 开普勒朝天空伸出手。 她的笔像一个搅拌棒一样,在她的手上转来转去。 天空中的黑色如她所愿的开始浓缩。 浓缩成一个人形。 开普勒的嘴唇开合着。 她在说些什么? 他要过好几秒才能够逐渐理解。 她说他们的恶意造出了一个神。 这个神全身上下都是由恶意构成的。 也有可能神会赦免这一个国家,也有可能不会。 “日本会不会毁灭,是一半一半的概率。” 开普勒这么说,用手指敲着脸颊,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她说他们的恶意造出了一个神。 她骗人。 他绝望的想。 明明是她准备造出一个神。 有数百米高的黑色人影逐渐在东京旁的海湾汇聚。 好像是一点一点获得实体的,并且身形也在逐渐拉长。 随着那个人影的凝聚,在天空之中的黑色也越来越淡薄。 逐渐的,人们可以免除掉吸力,不再被吸在屏幕前。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接受这一个事实。 就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更加明确的,单单凭借物理法则而不是神话,就能理解的事实。 这么大的人形获得实体。 相当于把一座小山凭空移到日本海上。 在那之前,日本也有着填海造陆的计划。 但那是经过非常多的事前准备,勘察,计算的一点一点增加面积。 哪里像现在一样残暴。 而在这么大的‘神’面前。 日本列岛就好像是漂浮在水上的小小积木。 如果此时人影稍微发出一点动作—— 开普勒微微歪了歪头。 她的长发摇晃了一下。 仿佛是映射着她的动作,人影也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下一秒,震荡感传来。 如果此时人影稍微发出一点动作,水波震荡,积木(日本列岛)就会开始大规模摇晃起来。 他甚至都还没有感觉到自己房子的震荡。 只是隔着洗手间的窗户,绝望的看到远处的建筑物像是水草一样飘摇起来。 日本位于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平均一天会发生4次可以感觉到的地震,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在数以万计的地震之中,其中最著名的,直接间接导致死亡人数几十万人,使日本经济退后了整整十年的那一次是… 现在就是—— “东京大地震20。” 少女的口中似乎在哼着还没有完全唱出来的歌。 【嗯,感觉到开心了吗?】 【现在除去你想要的命运之外,新神职也开始汇聚。】 【操控板块运行造成地震,这种神职可是路西法那个等级的大魔王才有的。】 “开心。很开心哦。” 杜松子说,一圈一圈的绕着自己的头发。 “我会拯救他们的,我正在拯救他们。” “但是擅自的说人家是魔女,擅自就评价我的言行,也太大胆了吧?” “我为什么要听他们说的话?” 她的脚轻轻跺了两下地板。 和现实世界中,黑色邪神正在做出同样的动作。 “怎么拯救世界由我自己决定。” “对我的所有意见,如果不是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着头说出来的,杜松子大人一概不予接受。” # “其实你有话想要对我说吧?” 开普勒问他。 “什么话?” 百谷泉一愣愣的看着她。 在这种时候还能够说些什么? 大地在他们的脚下开裂。 远处的建筑物像是水草一样波澜起伏。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站立在地上,也并不是身处于空气之中。 他觉得自己处于深海,上面的光到了这里会发生折射,景物会突然产生偏移。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远处原本应该由钢筋水泥构建,非常稳固,现在却像是在空中的风筝一样飘忽不定的建筑物。 他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他看到从大厦顶端,那些碎裂的玻璃像是雨点一样飘落下来。 碎片落到他身前,被光罩挡住,又被弹开。 它继续落下。 每一个切面中都映照出他茫然的脸。 他伸手去接住。 这一次光罩没有保护他。 碎片落在他的手上,尖利的地方轻轻陷进他的肉里,没有怎么感觉疼痛。 但是在他用力握的时候,红色的血从他手的缝隙流出来。 “是痛的。”他说。 “当然会痛啊。”开普勒说 她看起来非常的高兴。 大地震衍生而来的肯定就是火灾。 远处的邪神依旧保持着一次又一次,机械性的抬起双脚,然后踩踏下去的动作。 水流也顺着它的动作灌入陆地。 高楼开始起火,开始爆炸。 而倒灌进来的海水却畅通无阻的横行在街道上,把汽车,树木和低层的建筑物通通冲垮。 百谷泉一看见被从家里面卷出来的人们,看见他们在波浪之中艰难的把头探出来,划着双手想要呼救。 看见他们撞在旁边的某个尖锐物体上面,然后就不再动弹。 只是从身体和尖锐物体接触的地方渗出红色液体。 初震很快结束。 红月事件之后,大部分电力系统无法使用,很多居民楼使用的是煤气管道。 之前改装的时候,就有很多专家提出,在日本这种地震大国,采用这种设施后患无穷。 但是也无力去阻止。 而现在,那种后患就一口气全部显现了出来。 大厦开始燃烧。 不停的有人从中想要逃出。 电梯已经不能用了,楼梯也不可能再走下去。 人们唯一一个能够选择就是跳窗。 第65章 第 65 章 “其实你有话想要对我说吧?” 开普勒问他。 “什么话?” 百谷泉一愣愣的看着她。 在这种时候还能够说些什么? 大地在他们的脚下开裂。 远处的建筑物像是水草一样波澜起伏。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站立在地上, 也并不是身处于空气之中。 他觉得自己处于深海,上面的光到了这里会发生折射,景物会突然产生偏移。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远处原本应该由钢筋水泥构建, 非常稳固, 现在却像是在空中的风筝一样飘忽不定的建筑物。 他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看到从大厦顶端,那些碎裂的玻璃像是雨点一样飘落下来。 碎片落到他身前,被光罩挡住, 又被弹开。 它继续落下。 每一个切面中都映照出他茫然的脸。 他伸手去接住。 这一次光罩没有保护他。 碎片落在他的手上, 尖利的地方轻轻陷进他的肉里,没有怎么感觉疼痛。 但是在他用力握的时候, 红色的血从他手的缝隙流出来。 “是痛的。”他说。 “当然会痛啊。”开普勒说 她看起来非常的高兴。 大地震衍生而来的肯定就是火灾。 远处的邪神依旧保持着一次又一次, 机械性的抬起双脚, 然后踩踏下去的动作。 水流也顺着它的动作灌入陆地。 高楼开始起火, 开始爆炸。 而倒灌进来的海水却畅通无阻的横行在街道上,把汽车, 树木和低层的建筑物通通冲垮。 百谷泉一看见被从家里面卷出来的人们, 看见他们在波浪之中艰难的把头探出来, 划着双手想要呼救。 看见他们撞在旁边的某个尖锐物体上面,然后就不再动弹。 只是从身体和尖锐物体接触的地方渗出红色液体。 初震很快结束。 红月事件之后,大部分电力系统无法使用,很多居民楼使用的是煤气管道。 之前改装的时候, 就有很多专家提出,在日本这种地震大国,采用这种设施后患无穷。 但是也无力去阻止。 而现在, 那种后患就一口气全部显现了出来。 大厦开始燃烧。 不停的有人从中想要逃出。 电梯已经不能用了, 楼梯也不可能再走下去。 人们唯一一个能够选择就是跳窗。 有些人能够跳进波浪之中, 但是从那种高度跳下来,接触的水面也会硬得像是钢板。 有些人就干脆在过程中撞上铁丝网,下落的时候已经变成好多好多块。 就算是特地加固过的钢化玻璃,在那种震动之中,都已经化作雨点一样的碎屑往下坠落了。 他看见有人从阳台探出头来,想要向外面呼救。 而外面却只是更多的受苦的人们。 那人似乎露出了苦恼的表情,而身后的火舌却好像爆炸一样,猛地照亮了昏暗的室内。 爆炸的气波把他推出了红色的房子。掉入下方的汪洋。 也有些人,他们站在那里,身体被火焰染成了红色,正在逐渐燃烧。 红色的人形在房间里面动着,后来就越缩越小,被烧的干瘪。 大概是在二三层楼的高度,刚刚好没有被海啸给影响,又可以从火灾中逃出的人是幸运的。 但是既然是海水倒灌进了城市内。 不是从某一个游泳池,也不是从某个自来水厂那里来的干净的自来水。 那么肯定就会有… “啊,鲨鱼来了。” 他看见三角形的背鳍在水面上游弋。 “其实鲨鱼…起码日本近海的这一边,还是性情比较温顺的。”开普勒继续解说。 “正常来说也不会攻击人类。” “因为人类对于它们来说又难捕猎,身上的骨头又多。” “捕猎和食用,付出的辛苦和获得的能量完全就不成正比嘛。” “但是惹怒了它们,或者说流了血激发它们的凶性——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正常来说大家身上也不会流血,但是,唉。” 被折成两半的电线杆,从上面掉下来的玻璃碎片,被折断的大树,尖锐的栏杆顶端。 种种东西全部都在昏暗着持续冲刷的海水之中混为一体。 那些人,他们在这种环境下移动,后方就是猛然窜出的火舌。 “一定会非常的慌张。” “不可能太过于谨慎。” “而只要不谨慎…” 开普勒依旧像是一个偶像一样光彩夺目。 她把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自己的嘴巴前面,好像是在模拟着麦克风。 从她看着前方的亮晶晶的眼睛来看,这女孩似乎现在仍旧在进行着直播。 但是现在,全日本的群众,有多少人还能够持续在屏幕面前听她的直播呢?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百谷泉一的耳膜感觉到了来自于远方的震动。 他自己都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听到了那个声音。 但是的确看到了那个少年,刚刚从大厦中逃出,手被篱笆的边缘划出了长长一道痕迹。 “……” 就好像是被用红笔在手臂上面画出了一条线一样。 少年的表情与其说是疼痛不如说是错愕。 还没有来得及领悟到那是什么。 从那条红线中,他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 覆盖了手臂之后,往下滴落而去。 红色的血液在水中扩散开来。 原本那些鲨鱼只是漫无目的的游弋着。 已经有很多去往了远处,追随那些从大厦中掉落出来的焦尸了。 唯独那一尾,还在这附近游弋着。 好像是一个被同伴丢下来,不死心准备撞一点运气的捡破烂的人。 而现在,那红色在水中扩散开来。 他不知道鲨鱼的嗅觉有多敏感,或者说它对血液的灵敏度有多高。 他只知道明明隔着好像还有几百米的距离,那三角形的背鳍猛然僵硬了一下。 然后迅速朝少年冲去。 再然后… “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开普勒温柔的问他。 他们身处人间地狱。 开普勒说过要保护他,不知道在保护之中是否除了肉/体,也包括心理健康的保护。 比如说不能够让他看到过分糟糕的东西。 但是今天一整天,百谷泉一都感觉很糟。 他把视线收回来,看见浪头席卷着一辆轻型卡车朝自己撞过来。 他那时才意识到开普勒问的‘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的意思。 应该也不是问他‘你是否准备好了面对这么残酷的画面’ 而是告诉他‘不要再看那边了,你自己也自身难保啊。’ 百谷泉一领悟到了这一点。 但是也没有躲避。 卡车撞在他面前30厘米的地方。 他甚至看见了里面额头上全部都是血,闭着眼睛生死不明,还紧紧握着方向盘的司机。 也看见了车前的挡板是怎么撞在自己面前的保护罩上面,然后一点一点变形的。 挡在他面前的保护罩看起来很薄,很漂亮,像是用金色的糖浆做成的装饰品。 但是卡车和它撞上,卡车一点一点的变形,然后像是一个玩具一样被弹开。 再次被呼啸的水流席卷而去。 光罩保护了他。 正如开普勒所说,不管是邪神,怪物,海啸,地震,火灾。 全部都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击打在光罩上的水流一波又一波,柔柔的。 不像是海啸,反倒是像击打在游泳池边缘,带着消毒液气息的水。 那些水流一开始是深色的,后来就逐渐掺杂了一丝一丝的淡红。 百谷泉一顺着那些淡红扩散开来的地方看过去。 远处,少年的上半身依旧漂浮在水面上。 并且一下一下的往上提。 他也只剩下上半身了。 下方,几条鲨鱼争抢着他的身体。 百谷泉一看见鲜红的内脏逐渐沉落下来,然后被鲨鱼咀嚼吃掉。 他看见少年露出的白森森的肋骨。 在海中载浮载沉。 鲨鱼的牙齿避开了那个地方,白色的骨骼也没有被水流或者被其他的东西给染脏,水波一下覆盖了,一下又把它给裸/露出来。 在阳光下它白的晃眼。 我和他有什么不一样? 百谷泉一想。 如果刚刚那辆卡车撞上来,自己会变得比少年现在更加丑陋。 他会被压扁,肋骨会直接刺进他的内脏,他的鼻腔会喷出血来。 他之前所谓的什么礼仪,什么家族的荣誉全部都会不复存在。 更甚者,在之前的那个村庄里面…或者一开始就没有遇上开普勒。 他会和家族里面的很多其他人一样,被诅咒,变成那个跟食尸鬼没有两样的干瘪怪物。 为什么现在自己在光罩的保护下看着这些,就好像是一个在电影院里面的人,边吃着爆米花,边看着专门为了取悦自己而拍的血腥电影。 他不知道这幅场景是否是现实。 百谷泉一站在那里看着。 在旁边,御影也有些茫然的观望着这一切。 她玻璃一样的虹膜里面映出了这种影像,不知道有没有被大脑理解。 开普勒告诉他,“这就是现实。” “是现实——现实。现实。” 她在他的耳边说了三遍,声音轻快而急促,好像要把这种想法完全植入他的大脑。 “是由于你的选择才构建出来的现实…所以千万不可以逃避啊。” 魔女笑着对他说。 百谷泉一肯定搞错了什么。 他以为那就叫人间地狱了? 他站在那个保护罩里面,看着水——那水最多都不会超过他的胸口,一点一点的激荡在保护罩上。 就算罩子撤去了都不会有什么。 他看着远处的人被鲨鱼给吃掉,看着那些人葬身于火海。 他觉得这就算是人间地狱了? 那些人明明都还可以挣扎呢。 他完全搞错了。 开普勒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给他看。 她没有给百谷泉一看最残忍的那个瞬间。 人类完全无法抗拒,只是被动的,连挣扎都不允许有的那个瞬间。 海水倒灌入城市的瞬间。 他是见证了这一切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站在二楼。 他听到了来自远方的轰鸣。 先是看到了建筑物的摇晃,然后是听到了来自远方的轰鸣。 这二者应该不是同时发生的,至少这两种现象来自于两种截然不同的灾害。 一个是地震,一个是海啸。他要过很久才能够理解。 当时他僵硬的站在那里。 东京的绝大多数建筑物都经过防地震的加固,但是在这种等级的震荡面前无能为力。 他看着天花板掉了一大块,砸在自己的面前。 碎屑飞溅过来,把他的衣服都划破。 他当时只觉得脚底麻麻的。 水泥板砸下来让地面震荡,那种震荡感不是一下子就过去了,而是还在持续。 他觉得自己…从脚底开始,震动感一直传递到他的头顶。 他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相互摩擦着打战。 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关在盒子里面的整人人偶,别人一把那个盒子给打开,他底下的弹簧就把他给弹出去,让他摇摇晃晃。 可是问题是,现在被吓到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那块水泥板在往前几厘米,他的脚就会扁得像是摊子上的烙饼。 他终于想起来要逃跑。 他连滚带爬的把自己的身体压在那块水泥板上。 不是踩上去,不是跨过去踩着那个玩意跑。 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他只要摔了一跤,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够四肢着地的在水泥板上往前面爬。 往前面爬,一直爬到阳台的地方,准备往楼下跳。 其实这样子不太正确。 他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 下面好像以前有人在那里开店,后来装修,有一大块的工地材料在那里没有人收拾。 他现在跳下去,可能刚刚好就被藏在塑料雨布下面的钢筋刺个对穿。 但是问题是他听到了来自远处的轰鸣声。 他的脚底也感觉到了震荡。 不是一开始地震的那种。 地震把他的家就像是用拳头捶进豆腐里面一样,弄得七零八落。 而现在他感觉到的震荡比地震要来得要远一些,也更加的持续。 他隐约听见了轰鸣的水声,他看到天空开始变成黑色,乌云开始聚集。 他又看向街道的尽头。 看到街道像是一块板子一样倾斜。 原本停留在上面的车辆往倾斜的地方,也就是水流汇聚的地方滑过去。 洪水不紧不慢的,像是要吞噬城市的巨蟒一样,顺着街道蜿蜒而上。 在远处的他看起来,那动作相当的缓慢而且优雅。 但轰鸣声越来越大。 震荡也越来越大。 他听到了轰隆隆的,像是有人拿水桶从他头上倒一样的巨大水声。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缓慢,但不过几秒,街道尽头的洪水就已经逼近到他家楼下,并且完全无视他,优雅的继续往前。 过程中,轻巧的就像是折断一根树枝。 他听见‘咔嚓’的声音。 已经不堪重负的居民楼被折成两半。 他向下坠落。 他的运气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但是也没有那么好。 他当时下落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落进水里面。 就被下方折断的天花板之间的钢筋,和从上方压下来的水泥板一起,碾成了三明治。 主要是果酱一样的东西,和三明治里面的肉块混杂在一起。 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多少。 他是过了几秒,快要死掉的时候,才意识到疼痛的。 那时候,他才想起来疼痛,它像是烟花一样从他的身体各处炸开。 也像是烟花一样炸出了红色的东西,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扩散开来。 然后他的身体被海水和那些东西一起卷走,漂流,向下一个地方去。 去给更多的人带来死亡。 其实他还是幸运的。 因为当时全日本有更多的人,他们并没有像他一样,拥有这么体面而迅速的死亡。 他们很多人,被黑色的冰冷海水席卷而去。 有的时候他们觉得海水是热的,那更恐怖。 那意味着那海水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肯定冲垮了化工厂之类的东西,裹挟着一堆酸性物质 ——那种热热的海水一碰到他们,就会像是长了嘴一样咬人。 那种海水每从他们的身上流过一次,就带去他们的一层肉。 很多人被洪水冲刷而去。 海洋很大,涌进城市里面的水一点都不少。 因为现在,东京湾那个邪神还在不停着重复着抬脚又放下去的动作,把日本列岛踩进海洋里面呢。 准确来说。不仅仅是邪神。 在任何人哪怕是到了现在都还能够看得见的直播界面上,那个自称是开普勒的少女也在笑嘻嘻地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究竟是她通过预知的魔术,预知到了邪神的动作,然后跟祂一起做呢。 还是邪神模仿了她。 或者邪神干脆由她操纵。 这种事情,在最多不过几分钟之后就要死了的现在,还是不要太多考虑为好。 因为大家知道真的有冥府存在,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安息’的,从来没有人可以死而瞑目。 死去才是一切的开始,那就不要现在再给自己树立新的敌人了。 无论如何,现在城市与海洋连接在一起了。 这可不是以前的那种洪水。 不是简单的下了几天倾盆大雨,也不是由龙卷风把水从海洋带到城市里面。 这是整个国家被压进了海洋里面。 他们和占据这个星球70面积的海洋连通在了一起。 海多宏大啊,但是城市很小。 而水流是不定型的,它们只要想在城市之中流动,那就得相应的变小。 海水在裹住那些遇难者之前,又冲过那么多的地方,带走了那么多东西——被折断的电线杆,居民楼的钢筋水泥板,新型小轿车… 在一往无前的奔涌的洪水之中,人们和它们就像是搅拌机里面的果肉碎屑一样相遇。 或许更糟。 因为搅拌机你无论开的功率多大,果肉与果肉相遇,最多两败俱伤。 但通常来说,如果一个重达数吨的大卡车,和一个只有200斤不到的成年人撞在一起… 那么哪怕号称什么‘人类的牙齿是全世界最坚硬的物质之一’,会碎掉的那个也绝对不是大卡车。 或者至少大卡车不会感觉到痛,不会感觉到自己‘还不如在几分钟之前,洪水刚刚开始席卷的时候跳楼自杀呢’。 死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些幸福。 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闲心去思考了。 但是潜意识——人们总是喜欢说潜意识比真正的意识要宏大几百倍,也比真正的意识要聪明几百倍。 他的潜意识肯定知道,如果在那些黑色的冰冷水流里面,跟其他的所有东西混在一起。 自己的血肉之中混杂着其他人的血肉,自己的骨头渣子贴在那些车窗玻璃上。 那么就肯定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了。 而魔女却在微笑。 被两块水泥板夹在一起,被洪水像是冲一块木片一样从两层楼的高度冲下去,并且一路加速。 他完全闭上眼睛之前,借由一个从面前坠落的铝制罐头表面——那也是一个光滑的,像是镜子一样的物体。 而只要存在镜面,就可以看到开普勒的直播。 在那个界面上,他看到了魔女。 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我们的死去是真的让她很高兴。 他想。 这一点开普勒跟所有的女神都不同,神从来不曾刻意的想过要谁受苦的。 …但是为什么? 种种情绪。怨恨也好,不解也好,愧疚也好(如果我们当时更加恭敬的去对待她——其实我们应该更加放低姿态一些的),都已经不能够做出任何的行为去补救了。 他只能闭上双眼。 让那些情绪像是沉淀在杯底的咖啡渣一样往下降。 而后,和所有死在洪水里面的人们的情绪一起,化作一片黑色洪流。 不是在世界的表面以物质的形式呈现。 而是在世界的里侧,以信仰的形式,奔涌向某个异空间。 在那里杜松子坐着,像是丰收季的松鼠一样两眼放光。 在自己的树洞(空间)里面点着收集到的松果(信仰)的量。 “这可真的是大丰收啊!”她说。 【海之魔女。板块摇撼者。搅乱星辰之人…】 “真可爱,他们给我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绰号,每一个绰号都是这么的蠢。” 杜松子说。 “但是同时还能够输入这么多的信仰,真的很了不起。” “明明日本的人口也就这么点吧…?” 【不过它的文化产业的确是全球最发达的几个…之一】 “噢…这个国家里面的人好像都比我想象中的爱做梦一些。” “那倒是很可爱。” 杜松子这么说着,把手指放在嘴唇里面,笑了。 她最近有点喜欢做这个动作。 如果有心理学家看到的话,可能会说什么她还在口欲期,还是一个小孩子之类。 不过她这么做的时候,能够让心情很放松。 而她心情放松的时候,就不太容易给别人添麻烦了。 所以总的来说还是为了整个世界的和谐作出了贡献的。 “但是为什么月亮的信仰程度上升了这么多?” “明明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提过。” 杜松子说。 系统的回答是。 【因为是月亮。】 “啊?啊。噢…嗯。” 她想了想,点头表示理解。 整个地球的月亮信仰是相当丰富的。 虽然说杜松子还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马甲说过自己是月之女神阿耳忒弥斯,或者冥月女神赫卡忒之类的大人物。 “不过红月事件里面出现的那位女神…” 大家对于祂的主要记忆点也就是那轮笼罩着整个星球夜空的红月。 在红月世界里面女神有着预言命运的能力。 在后来,经由神明们的口中改写,就直接变成了操控命运。 而现在开普勒也做出了类似的事情。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只是一个看着天上的星星的占星术士的话。 那么现在,谁也不怀疑,她是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命运朝着坏的方向推移的大魔女。 “就这样子打个比方吧。占星术士之类的——不仅仅是那些有文化,在大学协会里面看书,发表一些论文的学究。” “以前的航海家们也会在船上招募一个…虽然说他们的名字跟那些人不太一样” 不过也是要看星星来测定方位的。 偶尔两者之间也会有共通之处 “那些人搞不好有没有什么魔法…现在的世界里面是没有魔法的,但是几百年前几千年前就谁都不知道了。” “就算问现在的我人类…或者最开始的生命是怎么从有机物里面产生的,我也回答不上来。” 那么还是干脆把这种事情寄托在神明的身上比较好。 “但是更大的可能是,那些占星术士是通过计算,通过观测星星的方位,预知到什么地方会有暴风雨,什么地方是他们要去的正确方向。 “好像以前中国那边也有看星星知道会不会有灾难的占天司,就算是现在,我们的野外生存指南也告诉我们要看着南北斗星还是什么星星的位置确认方向呢。” “要说科学也是蛮科学的吧。” “反正通过这个。就可以让他们的船只在那个都是黑暗的迷蒙海洋里,走出一条正确的路。” “也就是所谓的星光指引着前路。” “但是如果遇到了学艺不精的家伙,那就绝对不要想着去得到什么指引了。” “遇到更加糟糕一百倍的家伙,干脆就故意给你引领了错误的路。” 【而开普勒这个角色的效果——】 “当然是我站在原地,就要开始施法——不是通过魔法阵,只是通过我手中的笔,水晶球,还有那个人皮做的本子,就可以开始施法。” “让天上的星星…让照着我们的星空,乃至于和地球这个星体相对应的,所有宇宙恒星的位置都开始变化。” “操控星图的方向,那‘只要我走过的路都是我想要的’。” “也就是能够让大家走到厄运的那一条路。” 杜松子笑了。 “如果说在其他人的眼中,占星术师只是顺从着命运的话,那么开普勒肯定是操控命运的人。” “真是的,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原本也只是想要做一个可怜的先知而已…‘大家的不幸都不是我所希望的!只不过我只能够预言出来不幸而已!’” 杜松子学着娇滴滴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一切都是我害的啦?” “不过托这个的福,诅咒属性倒是大幅度提升。” “【改变命运】…这个听起来的确还是比预言酷一点的。” “总而言之,同样都是有着预言并且一定程度改变命运的属性。” “开普勒也难免和红月女神那位大人物联系在了一起。” 翻翻以前直播间的弹幕。 【她自己也说自己是从希腊那边…反正她的那个笔记本封皮上有希腊那边占星术士的名字。】 【…那个笔记本是人皮做的吧】 【是人皮,但是感觉不到是这么老的年代啊…?】 【废话。那么远,就算是考古也只能够挖到骨头,不可能挖到皮的。】 【不过如果用作魔术用品…那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不是以前和她们的家族敌对的占星术士?】 【希腊那边的思潮…各种学派倾轧的也很厉害吧?】 【如果用现在的眼光来看,那的确是思想的进步…】 【或者干脆就是各种魔法师都只坚持着自己的学说,互相用拳头分辨出个胜负而已。】 【虽然说开普勒这个名字和希腊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如果是传承了这么久的魔术师家族的话,会在那个黑暗中世纪,在欧洲各国流连,乃至于去到更加偏远的国家,都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倒不如说如果真的上帝要去惩戒女巫的话,她们就算逃到平行世界,逃到外星球都理所应当。】 【呃…不。上面的还是谨言慎行吧。】 【女巫这种说法本来就是教廷擅自说的,而且被抓起来烧死的人也不全部都是女性。】 【圣经里面倒是有‘行邪术的女人’之类的说法,但是这跟希腊那边的神明应该不太一样。】 【农神手上的号角就是从上帝那里要过来的,两个神明之间的关系应该挺好的呀。】 【神明的事情人类还是不要过多猜测为好…】 【之前不是有人猜测她是红月女神的信徒吗?…这么看来,以前的神话变迁说不定不单单只是神明之间把手伸到其他的国家去】 【也有可能是她们的信徒在各个国家之中迁徙,也带去了自己的信仰。】 【哦,对,我知道以前日本也有佛教徒东渡的事件。】 【我们也有遣唐使啊。不过好像我们从中国…日本和中国那边的妖怪很多都非常相近,只是换个名字而已。】 【不过我们的神明好像不太共通,为什么只是妖怪这种等级的呢?】 【那…文化传播,你还可以说的更近一点,黑船事件的基督徒】 【那还是太近了】 【国耻啊】 “信徒…?” “啊。” 那看来月亮信仰这么激增,还不仅仅是同为命运操控者的原因。 “如果是那种原因的话,那应该是【命运】这个神职信仰增多。” 现在看来应该是开普勒直接跟红月女神扯上了联系。 杜松子继续往前翻找。 微微张大了嘴。 “啊…” 他们还真敢想啊。 【所以说…会不会开普勒,一开始她的家族就是侍奉那位大人的巫女体系呢?】 之类的。 联系在了一起。 【还有一点就是…】 “因为我召唤出了海啸吗?” 杜松子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月亮本来就有着牵引潮汐的作用,根据它距离地球的远或近,海水也会开始潮涨潮落。】 并且在刚刚那次事件中,不仅仅是海啸。 人们也亲眼见到了人类是如何变成怪物的。 【被邪神污染之后,人类开始变成食尸鬼,我们目睹了这一个过程…】 【换一种说法就是。现在我们看到了人类是如何陷入疯狂的。】 【月亮本来在希腊语的词根里面就有疯狂的意思。】 【而且因为它能够牵引海水的潮涨潮落,并且构成人体的大多数成分也是水分…所以会被认为能够对人体里面的水分产生影响,并且间歇性的使人陷入疯狂。】 【像狼人在月圆之夜里面出现之类的…】 “我懂我懂,神曲里面也记载女巫会在月亮…月亮什么的时候?” “是在满月还是没有月亮的时候举行集会之类的?我记不太清楚了。” 和那些兢兢业业,必须得趁日常多多积累跟神明有关的知识,这样子才能够在以后的灾难(鬼知道什么时候到来)中更好的活下去的科普家不同。 杜松子倒是对这些东西的记忆相当暧昧。 反正这种东西,她想要怎么解释就是怎么解释。 “所以随意了啦。” 总而言之开普勒是完全和这个挂钩了。 “这样子也不错。也很不错!” “虽然说我还没有想过要这一方面的权能…怎么说呢?” “比起上面坑坑洼洼的,已经被人类踏足过,证明没有神明的月球来说——” “而且月亮本来也就是借着太阳的光,还不只发生过一次月食,逼格不够不够。” “我可能比较喜欢太阳,或者更加遥远的我们还无法接触的星星。” “但是有也很不错。” “而且最重要的——” 杜松子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她对系统说,“你干的真不赖。” 这可一点不像是之前那个对系统说‘你做的贡献只是非常微小的,主要还是归功于伟大的我’的样子啊。 【哪里哪里。】 系统这种时候也开始谦虚起来,跟她商业互吹。 【还是多亏了你用司命仙君的神格辅助我的计算。】 【如果比喻起来…就是突然加入了一个非常符合环境的插件,运算起来也更加流畅了。】 “嗯嗯。谢谢!” 系统的话,虽然说科技侧的产品在哪里都能够通用。 不过和神秘侧的最大的差别就是。 神秘侧虽然所有东西都是不通用的,灵力魔力咒力,一种力量能够叫出千万种名字,每种名字都有特定的使用方法,稍微错一点就不能用。 “不过它们真的是术业有专攻。” 打个比方,系统就像是一个多边形战士,干涉世界。影响现实。预知未来。什么都能够做一点。 但是什么的力量都是10左右。 而科技测,基本上只能够完成一个目标,比如说诅咒就是诅咒,预言就是预言,其他的全部都做不了。 但是在他们能够做的那一件事情上,能够做到70。 “单纯靠着系统的计算,想要计算出来海啸什么时候发生,地震什么时候发生还是很困难。” “但是只要加上那个…就刚好可以了。” “那些人。” 杜松子一边这么说,一边继续着她的动作。 在这个没有任何人可以观看,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嘲笑她的系统空间里面,她做着有点滑稽的,一下一下踩踏地板的动作。 而在现实世界里面,邪神也跟随着她的动作。 大地因此被折断,被浸入海水。 更加准确来说—— “那些人真的搞错了。” “真的,不是人家去影响了命运。” “我可能可以这么做,不过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而是我顺从了命运。” 她的眼睛像是电脑屏幕一样,闪烁着无数的数据流。 也不知道她在那些数据流里面,在那些0和1的组合里面抓住了哪一点。 杜松子的动作——更加准确来说是她的思维突然僵硬了一瞬。 然后她落下的脚自然而然的改变方向。 邪神巨大黑影笼罩的地方也随之转变。 表世界里,那片地方则被祂踩进海洋之中。 上面的人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像是被压进水里的蚂蚁一样散开来,挣扎几分钟之后,彻底没有生息。 “我没有去【影响】,只是我计算出了哪些地方会有灾难。” “所以做出了行动,让他们以为我会给他们带来灾难而已。” 哪个地方会被地震影响,就提前用邪神的投影(那玩意真的只是一个投影,如果有人敢用手去穿过它,会发现它根本就没有实体) 就用邪神的投影抓住那个地方,做出一个摇的动作。 哪个地方的海啸会漫过来,就试试看做出一个把板块往下压的动作。 “严格来说这种活计跟骗小孩也没有什么两样。” “这其中只有一件事是真的。” 那就是一开始邪神的投影还真的只是投影而已。 后来随着大家的恐惧和憎恨逐渐惯进去。 它也逐渐成型了。 “如果现在我想的话,倒是可以真正做出来一个有几千米高,能够影响大地的怪物。” “不过大家已经很惨了,就不要添上新的麻烦了吧。” “这个就当成他们提前支付给我的报酬好了。” 杜松子这么说着,她的动作也逐渐平缓了下来。 地震快要结束了。 而在现实世界里面,邪神好像终于发泄完了祂的所有怒气。 又或者祂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生气。 只是刚刚出生,想要体验一下自己的身体而已,做出了一番小孩子嬉闹的举动。 那番嬉闹的举动,基本上让日本这个国家完蛋了。 “其实真正当场死掉的只有一小半…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我记得好像那些什么国家前景数据分析之类的,数据稍微上升个百分之零点几,就能够让一个总统下台诶。” 【啊,真的,正常来说死掉的人数一次性超过3。】 【和平年代,不是大家都处于战争,大家都百废待兴。】 【那么这个国家肯定就要完蛋了。】 “好随便哦。” 【先不要说什么内阁重组不重组,看社会如何动荡…而且一开始地震发生的地区就是经济相当发达的中心地带。】 【整个世界都要很快面临金融危机。】 “那估计又有很多人要跳楼吧…像08年的那一次?” “我没有什么印象了啦,那一年我好像还在上小学还是幼儿园。” “不过为什么神明都出来了,大家还能够继续玩金融啊?” “这么说起来,希腊那一次所有农作物枯萎,股票到底亏了多少?” 【没有亏】 “…哦?” 【当时神明还在的时候,股市直接关掉了。】 【后来由于神明出现,不管是国债,还是希腊的国营企业和各种大企业股票,全部都在那里疯涨。】 【不过后来他们好像根本就不对外贸易了。】 “哦,对。” 杜松子稍微回想了一下。 这半年里面,作为神降之国,好像希腊不要再说什么金融股票之类的,基本完全变成共/产/主/义/社/会。 “这么说也不太对,共/产/主/义好像不怎么信神。” 【你那么说更加离谱,希腊根本没人劳动吧,哪里来的共产。】 “更加准确来说,是希腊人不劳动。” “所有人都只信仰着神明,然后各种日常生活起居都有其他的国家供养。” “甚至专门的签了合同,说什么其他国家的人才引进…” “说是人才引进也太可笑了,别人的人才引进都是各种捧着,给予什么高薪待遇。” 但是在那边,大家好像只要觉得能够在希腊这个国家里面就没有问题,开开心心的在那里当仆人。 【…毕竟是唯一一个正儿八经有神明坐镇的国家。】 “哪里来的神明?农神吗?她不出现啊。“ 【苏林啊。】 “诶?明明还没有凝聚出神格之类的…” 【你在你自己的神格列表里面翻一翻…他是你的使徒,他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所以你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 【看到那个‘众民之王’了没?】 “嗯…” 【他当初把全人类都给复活,现在理论上来说有一个主神神职。】 “真神奇啊…下次去看看那孩子吧。” 整整半年把他放在那里不管,杜松子突然想起来,有点良心不安。 “虽然说是什么神什么王的…不过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快乐的事情。” “既不举办宴会也不欺负人,就是一天天的在神殿里面跪着祈祷。” “使徒真辛苦啊,换我肯定做不来。” 【我倒是觉得不需要。】 “诶?” 【他是你的东西。】 【就算是他自己也一定觉得跪在那里对着你祈祷,感觉到自己的信仰链条跟你连接,就已经是无上的幸福。】 【不用给予过多。】 系统言简意赅。 “哇,你真的比奴隶主还尖刻。” 杜松子嘟囔。 “但是这次的事件结束之后,我肯定还是要去找那孩子玩玩的。” “他做得很不错,希腊现在已经差不多要变成我的地上神国了。” “谁说过现代人基本不信神的,谁说过唯物论的?” “明明人类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还好驯养——还是人类一开始就是这么好驯养的?” “平均每个希腊人会有三个仆人…啊,记错了。是平均每个希腊的成年人。幼儿暂时不算。” “整个国家里面唯一一个确切的职业就是神官或者祭祀之类的…其他人都只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的信徒而已。” “学校存不存在都没有什么两样…反正我觉得教科书都改成那样子了,不管是物理还是数学都教不下去了吧。” 【啊。不全是。】 “嗯嗯?” 【虽然物理基本上都因为有些地方跟神明的教导相悖而改来改去,比如说现在根本没有人敢提重力了。有关于外太空行星的那一整章也全部删掉。】 “因为只要提到外太空的计算就肯定要提到太阳嘛。” 这玩意谁敢说啊,法厄同的信徒可还再世呢。 “生物也是。之前的进化论和细胞之类的还可以拿出来说。” “但是现在,别说人类起源究竟是由猴子进化出来还是由神明创造。搞不好人类的衰老都不是什么端粒,而是因为神明认为人类不值得活这么久。” 希腊可是有着黄金人类和白银人类,一代一代过度的说法的。 “剪成那样子的教科书,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看下去了啊。” 【但是数学。虽然把那些科学家(很害怕那些人要不然就是当时触怒了上帝,要不然就是什么家族仍旧传承下去的魔法师的先祖),把那些科学家的介绍基本删光了。】 【那些科学定理的命名也从由科学家命名,变成了ABC之类的简单命名方法。】 【但是因为是纯粹的数字,所以依旧可以继续使用。】 “诶?真的吗?好厉害。” 【只不过派这个数字就有点微妙了。】 “哦哦我懂。号称什么黄金比例,说是维纳斯神像也按照这个去雕刻…还真敢说啊。” 【反正删删改改。学校勉强还开得下去。】 不过比起那些正儿八经的文化课,还是宣传神明相关的课程占比更高。 “就是把现在的宗教学校再翻个三倍左右的样子?” “大家晚上好像还得祈祷…我觉得这样子不太人道,晚上大家随便去玩就好了嘛。” 【玩也玩不了多少的,文化作品也被阉割了很多。】 “…那就太可怜了。” “感觉这样子下去,既出不了科学家也出不了数学家,说不定搞到最后小说家都得消失不见。” 那样子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一片荒漠吗? 现在的杜松子看上去觉得有点可怕。 “…不过也有可能会衍生出相应的文化吧。” 【反正信仰很够。】 系统的标准简单粗暴。 如果把梵蒂冈,或者梵蒂冈中心的那一小片教堂,扩大到整个希腊的范围。 就差不多是这样子。 “地上神国…吗?” “总觉得这样子不太好,不过大家好像都很幸福。那就另外一说吧。” 【是真的很幸福。】 不能够思考的另一面,就是完全不需要去思考。 【工作也是不必要的,没有任何关于前途的担忧。】 身边有无比崇拜自己的异国仆人侍奉,甚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用‘神明的信奉者’的身份,去歧视那些不受神明眷顾的异国人。 彼此相爱。因为神明的子嗣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犯罪率几乎为零。 如果想要受到支配的话,那么也有更上层的神明在支配和眷顾着他们。 【他们过的应该是什么都不用想的,小猪一样的(幸福)人生。】 “嗯,是吗?” “我的话可能会觉得有一点怪怪的,不过也是我以旁观者的身份过来看吧。” 他们自己怎么想的,杜松子也不太清楚。 “不过现在的话…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了。” 杜松子的眼神无比的确定。 “我不会让任何人干扰这样子的社会。” “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他们从神明的信奉者,小猪一样的人生里面拉出来,让他们重新去面对现实。” “那样子太残忍了。” “那样子大家都会活不下去的。” 【嗯。嗯!对!】 系统的语气很愉悦。 【所以你就继续去掠夺好了,继续去装神弄鬼…这么说也不太对。现在你不是也真正的成为了神明吗?】 【制造出一个让人们就算依赖神明也没有关系,就算把自己的人生全部交出去也没有关系的世界就行了。】 【你看现在,因为人们知道神明真的存在,神明真的比人类穷尽一生的努力都要强大。】 【所以人们都默许了希腊人这样子的作风。】 “…嗯。” 【放在以前,这可是会被批评成没出息精神病的。】 大家都在笑,大家都很幸福。 通过观测的权能,杜松子看到的希腊全境,每个人,甚至包括仆人的脸上,都带着完全放心的笑容。 在这个要不然就是怪物出现,要不然就是诅咒横行的世界上,起码和现在的日本对比一下,就知道那种幸福的笑容有多难得。 【信仰的纽带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坚固。】 【这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用去考虑信仰之外的事情。】 这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信仰,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需要奋斗也就意味着不会成功’,他们在说什么鬼话!】 【这意味着根本就不用承担奋斗失败的苦果。】 仿佛完全窥探了杜松子的内心一样,系统的话语慷慨激昂。 原来它也可以这么有人情味的大声说话啊,其实杜松子只是这么想。 【整个世界的成功份额是有限的,因为成功就意味着要比其他人更强。】 【怎么可能人人都比其他人更强啊。】 【那样子的世界,只不过是达尔文的进化论再一次在社会这个钢铁丛林里面再现而已。】 只要有人奋斗,只要有人成功就一定会有人失败,一定会有人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那样子的世界根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 【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 【现在只有神明这一个超越人类心智,并且永远超越人类心智的存在。】 其他人都是被神明看护的羔羊。 【都是躺在神明臂弯里面沉睡的小猪——在您这位温柔的女神的看护下】 【人类的寿命很短的,只有几十年。】 【而你按照计划可以生活几千年,几万年,乃至到这个宇宙终结的时候,都可以通过黑洞逃去另外一个平行宇宙,在那里构建崭新的世界。】 【——只要你能够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强大)。】 【一直让人们沉睡下去。做着永远都醒不来的美好的梦就可以了。】 【你能够做到的吧?】 因为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强,都要优秀。 【因为你是选择了我的宿主。】 “啊…不要再煽动我了。” 杜松子的脸有点红。 她把两个冰凉的手掌贴在脸颊上面,让它一点一点降温。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为了这个努力着。” 这么说也不太对。 杜松子以前是一个只为了自己的女孩子。 但是现在,她稍微有点想做救世主。 因为在自己得到了解救的现在。 比任何人都强的她,看着那些孱弱的同类,也发自内心的想要叹息。 “真可怜啊,让我来救救你们好了。” 为了这个目标—— 她的眼睛再一次看向外界。 看向日本。 现在的日本诸岛,在她的视线里面,就像是一些被打湿了的纸片一样,在海水之中沉沉浮浮。 “软软的,看起来很可怜。”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完全潮湿烂掉。 “上面的人也死了很多呢…” 她小声的嘟囔着。 “但是再忍耐一下。为了我的目标,要让你们更加的辛苦一点。” 之后再一口气的拯救你们。 “我会让你们升得比任何人都高的,所以现在…” 她的手轻轻的触碰着面前的景象。 一个幻境从她的指尖升腾而起。 杜松子本来就是魔女。 甚至不需要开普勒这个有着魔女审判这种背景的马甲去扮演。 她本身就是一个欺骗了整个世界,获得力量的魔女。 就算没有特地的信仰指向,她的功绩也被整个世界记载着。 制造幻境对她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运用人类濒死一刻的恐惧…愤怒。什么样的情感都好。” “只要是足够剧烈的,把这些情绪抽离出来,暂时的制造出‘如果我还活着’的幻境。” “把所有这一次事件之中死去的人聚集到一起,让他们和活着的人重新上演一幕戏剧。” “在那幕戏剧里面,只要能够收集更多的信仰(情绪),就能够把他们的信息固定下来。” “让他们重新在这个世界上【复活】。” “而要如何收集那些信仰(情绪)——” 他睁开双眼。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人死后的世界是如何存在的? 根据大量小说和电影之间的共同点,可以认为只是逐渐失去意识。 只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虚无而已。 应该就像睡觉一样,只不过再也不会做梦,也再也不会醒来了。 但是他的死去不是这样子的。 甚至都没有和科学家们猜想的一样灵魂循入冥府。 他与其说是死去,倒不如说是陷入了有意识的昏迷。 知道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无能为力了,却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漂浮在某个黑色的地方。 等待着被一只手温柔的触摸。 现在他被那一只手触碰了。 现在他的意识逐渐回到身体里面。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时间倒流一样,回到了原来还没有被破坏的样子。 他的肌肤甚至变得比以前还要细腻得多。 手上不要说是茧子,连指纹都几乎看不到。 像是新生的婴儿。 他的眼神迷茫,看着面前的水幕。 在上面,魔女对他微笑。 魔女对所有人微笑着。 仿佛这一次的大屠杀已经发泄了自己心中的所有郁愤。 她的微笑中几乎有着母性的温柔。 但是却有点什么东西… 在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的什么东西——他宁愿相信那是电光,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要让大家复活,那么就只能收集足够的信仰(情绪)。 而要在这么短的幻境持续时间里面,收集那么剧烈的,甚至能够逆转生死的信仰(情绪)… 对着全日本,或者是全世界的人,开普勒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纤细。 甜美得仿佛触到耳膜的瞬间,就会融化渗透进去。 但是其中自有不可动摇的意志(恶意)。 听着这个声音,他知道就算再来一次魔女审判,就算上帝真的重新出现,用自己的火焰洗刷整个世界的罪恶。 魔女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说,“我想再跟大家玩一个游戏。” “之后会幸福的。之后就可以休息了。” 杜松子说。 【痛苦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幸福却是亘古不变。】 系统告诉她。 “所以现在,要先受比之后的幸福多上一百倍的痛苦才行。” 第66章 第 66 章 现在的眼光回到日本。 首先是国民死亡, 然后是国土一口气少了1/3… “唉,真的吗?没有少这么多吧?” “沉下去的好像从地图上面看…嗯。” 杜松子说到这里,然后乖乖的保持沉默。 现在日本列岛沉下去的, 真正浸没在水中的区域的确是不太多。 但是问题是剩下的也只是勉强地浮在水面上而已。 如果是还生存在那些岛屿上面的人们, 可能会觉得自己脚下的大地是亘古不变的, 永恒不会倒塌。 但是如果从卫星图看的话,那真的感觉是一些随便就会破掉沉默的烂纸板。 而且… 【连带反应的话,最后整个日本岛陆沉都不奇怪。】 【但是现在的情况。说是1/3的国土, 倒不如说是1/3的可居住土地。】 “…可居住区域?” 【一开始海啸的出发点就是核心城市。一整个国家又不可能什么地方都能住人。】 【那些山脉什么的本来也就住不了的。】 之后又会有各种各样的后续影响。 比如说全球海平面上升, 大陆架震荡。 还有在火山地震带上发生这种事…这么大的地质影响。 【接下来肯定又要有全球性的气候变化。】 “嗯…水城威尼斯之前就说几十年之后就要完全淹没。” “我看现在这样,说不定几个月后就要淹没了。” 海平面上升什么的。 “明明人家还没有去过呢。” 杜松子这么说着, 可爱的鼓起脸颊。 她双眼之中的信息流逐渐平复, 最后终于变成了普通的虹膜。 “计算中的灾难, 现在就算结束了吧。” 虽然不时还会有一些余震, 不过勉强用魔力去加固了一下陆地结构,让他们不至于噼里啪啦的全部落进水里面。 【啊, 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本来应该只是一个前奏才对…” 如果按照以前的预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预言, 而不是诅咒。 杜松子不干涉的话, 第1次的地震大概是给大家提个醒的作用。 “虽然说依旧没有被气象局之类的预报到——他们现在什么设备都没有,与其说天气预报是凭借卫星云图和超级计算机,倒不如说更多的是凭借过往经验呢。” “不过死的人应该会比现在少吧…?” 起码不会一上来就死这么多啊。 【第1波地震的时候,按照原定发展, 死的人可能会少一点。】 【不过之后的火灾和瓦斯爆炸之类的会夺取更多人的生命。】 “嗯…那也差不多。” 不过… 能够从小型地震变成现在这种大规模的,几乎可以造成灭国危机的天象灾害。 当然是因为。 【要一口气的把存在于地脉之间的力量全部引导出来,还是比较辛苦的。】 “嗯…如果不是之前的扮演里面或多或少有提到大地这个属性的话, 真的做不太到。” 杜松子这么说。 这女孩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给人类造成了什么样的灾害。 不, 她肯定意识到了。 但是为什么, 脸上又会带着这种仿佛完成了一项工作,并且是对自己和对社会都很有意义的工作时的那种满意的笑容。 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 “这样子的话就可以稍微平静一段时间了吧。” 【也平静不了很久,只要开了一个口子之后,其他的就都抑制不住了。】 【不过真正等到几个月之后一口气爆发出来,就来不及了。】 “啊,我知道。我看到了那样子的未来。”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才真的是全世界的危机。 不仅仅是日本要全部都沉浸在海洋里面,还有所有的沿海国家都要面临无穷无尽的大海啸和地震。 并且同时也会造成全球气候的转变。 “我是第1次知道原来季风这么厉害的…” 预言中,杜松子看到笼罩着整个大洲的气旋。 气旋每一次旋转都会剥夺走水分和温度,并且让一个地区陷入冰冻的干旱,又在另一个地区降下无穷无尽的暴雨。 有一些人甚至不是被洪水冲刷,而是干脆的就被那倾盆大雨给淹死。 “会有那种人吗?明明水位还没有到腰间…就这么站着被淹死了?” “又不是被浇了水的蚂蚁。” 杜松子这么说。 她其实对于死亡一点也不陌生。 见过很多人的死亡,自己也给别人带来过很多。 但是她看到的景象,还是让现在的她像是有点怕冷一样用手臂环住自己,轻轻地把指尖陷入手臂的肌肤之中。 “还有全世界的平均温度只要下降四度就会变成冰河世纪了…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告诉过我啊?” “明明夏天的空调不管是开24度还是开20度,好像都没有什么差别来着。” 【你好像挺在意的。】 “嗯,在意。准确来说是很惊讶。” “之前扮演的都是火属性的女神比较多,用法厄同的形象胡闹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那个时候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知道恒星是如何运作的,也真的可以让自己变成恒星,或者让整个地球变成太阳。” “把大家一个一个的烧死。” 但是火是一回事。 “火的话大家平时生活中也能够接触到,打火机也好,汽油也行。” “要不然就直接把手伸进煤汽灶里面,很快就可以烧死几个人了。” “可是被冻死…” “一旦变成冰河时期,大家就什么都做不到的,全部都变成冰棍了。” “那样子看上去也有点可怜。” “不过被冻死还是比被烧死好一点吧?” 杜松子这么说,又摇了摇头。 “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地震来源于板块运动,说实话有点像是弹簧。 “一口气压到底,就会弹得非常用力。” “如果一点一点的放出来就会好一点。” 【所以我们现在就在这么做。】 虽然说把灾难稍微提前了一点,第1次灾难范围也稍微大一点。 “不过这样子的话。” 【根据计算,日本之后陆沉的速度会加快。】 【但灾害的规模也会减小。】 【最好的打算是再用你的神格处理一下,就能够把整个灾难只限定在日本列岛的范围。】 “呃,真的可以吗?” “明明是那么大块的陆地?” 【一起沉进海洋里面,后续的灾难肯定也还是会有的。】 什么全球性变化,美国那边号称龙卷风走廊的平原地带肯定也要受到很严重的影响。 搞不好最后能够掀起把一栋摩天大楼给吹飞的超级飓风。 【但是起码不像是之前一样,全世界直接完蛋。】 “嗯嗯,那样子就最好不过了。” 本来那个板块,起码日本底下的海域板块已经非常的脆弱了。 蠢蠢欲动的,时时都准备搞出一个大新闻。 “可能会做成一个大海沟,也可能会从海底直接冒出来一个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的山,谁知道。” 但是问题是板块运动的时候,在它上面的日本岛肯定受不了。 海底火山爆发,大海啸,地震,什么都可以来。 “那种东西单凭压抑是压抑不下去的。” “有点像是弹簧…也不可能一直把弹簧给压着。” 更何况杜松子当时发现的时候,弹簧已经被压到一定程度,时时刻刻准备反弹上来了。 所以只能非常有技巧地一点一点把弹簧给松开。 肯定会有力释放出来,但是不能让弹簧一下子就打上去。 之前有着系统的计算,和司命仙君神格的辅助。 杜松子也是很努力的在各个地方寻找要让大地之力释放出来的地点。 “大地之力当然是神明的这一套说法…不过我觉得神明应该不这么说吧。” 我这么叫而已。 “我看圣经中各种说法很有逼格,不过我的话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是平时看书太少了的原因。“ “但是作为神明竟然可以人为的引发地震——真的好厉害!” 那段时间她基本上是住在深海里面。 在深海里漫步,连光都透不进来,还要跟各种深海鱼面对面打招呼的恐怖感… “那些生活在陆地上面的人们怎么会知道!” 那段时间她真的有很认真的想过,干脆把整片海域全部都给清空。 她说的‘整片海域’,就是包含着70地球面积的海洋。 “把所有的海洋生物全部都给清空,下一步就是把地上的生物也全部清空,制造出一个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干干净净的玻璃星球。” 让自己居住算了。 因为很难想象,辛辛苦苦的在一个海底火山待了三天三夜,把里面的力量勾出来。 全神贯注,连外界时间流逝都不知道。 然后松开手,三天三夜的疲惫过后,刚刚想上去晒个日光浴。 一转头和一个眼睛长在肚子上面,浑身透明,能够看见大脑和血管,有点像是水馒头的深海鱼面面相觑! “呜哇。” 哪怕只是在记忆的角落再次把那个景象抓出来,杜松子都忍不住稍微抖了一下。 那个瞬间杜松子手只要再抖一下… 都不用等到大地震,当时在她上面的日本列岛居民,现在就可以死。 “我当时真的有被吓到!而且地球怎么会这么的脆弱啊?” “我之前自己想要毁掉地球的时候,好像都没有那么容易。” 法厄同说的太阳坠落其实也就是一个幻象而已,全球级别的幻象。 “而现在,只是一个这么小的——” 杜松子把两只手指比在一起。 “的国家要完蛋而已。” “世界就要毁灭了?” 【嗯…与其说是国家,倒不如说是承载着国家的陆地吧。】 【其实有点像是多米诺骨牌。一个倒下去,剩下的连锁反应就会一口气做到底。】 【其实要说地球毁灭倒不至于。】 一个行星再怎么样都不会突然爆炸。 但是依附在地球这个星体上面的小小人类。 像是蚂蚁像是寄生虫像是细菌一样的人类,能不能活下去就不好说。 【…不想做吗?】 摇头摇头。 “不要在这种时候重新煽动我,我已经决定要去拯救大家了。” “虽然我知道或许…” 或许把灾难一口气放任下去,真的让全世界都卷入世界末日。 到了那个时候,在冰冻的星球上,杜松子肯定会以前所未有的冰之女神的形象被众人所信仰,被众人所崇拜。 【不好能够脱离普通神话,直接到达克苏鲁神话里面‘北极的白女士’这种等级的。】 “但是还是算了。” “我不太喜欢寒冷的天气。冬天的话我喜欢缩在被炉里面。“ “而且我已经决定要拯救了。” “我要把大家从在那里面救出来,然后自己对他们为所欲为。” “苏林当时把大家复活了,就可以拿走别人1/3的生命,还可以拥有一个主神级的神格。“ “那我干嘛不行?” “我还要做的更加彻底。” 她这么说,又微微的把肩膀垮了一下。 “但是说真的。为什么只有我一个神明大人在看顾着这些羔羊啊。” “大家自己都不看一下的吗?” “美国那边完全无视也就算了,日本这边…明明就是京都议定书的发起人,为什么完全不遵循那上面的规定来啊!” 京都议定书,全称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京都议定书。 是为了防止后续灾害对全球人类造成影响,而要求签订协议的国家减少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协议。 “简单来说,这一次真的不是我在搞事情。” “问题出在环保上。” 杜松子是在几个星期前知道世界要毁灭了的消息的。 理论上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接近无法挽回了。 之前百谷泉一的说法是,在太阳坠落后又过去了半年,开普勒出现。 其实杜松子跟仙君并没有打的这么久。 地球的储备也不足以她跟他打上半年啊。 “如果真的打上半年,怎么可能全地球的人类只少掉1/3的寿命。” “早就连微生物的寿命都通通用没掉了。” 打架似乎在一天之内结束,但是之后漂浮着,混混沌沌的疗伤就用了很久。 还有再之后的提炼出仙君的神格。 “其实正常来说,也不仅仅是半年这么点时间。” “如果真的按照二维的时间,也就是按照钟表滴滴答答的过去的时间来算的话。” “那应该是几百万年。” 杜松子从以前到现在,穿越前穿越后,加起来也不过活了二十四年。 而在这个世界里,如果按照正常人对她的眼光来说,现在应该还是在上初中的年纪。 几百万年的时光如果通通倾注在她的身上,哪怕是无意识的,也应该会把所有的记忆都给冲刷到没有。 “但是那个时候…嗯,怎么说呢。” “我应该变成了接近光的状态。” 可以想象一下这样子的场景。 在宇宙之中,在地球的背面,蜷缩着一片光晕。 那片光晕看上去有点像是星云,也有点像是另一片未成型的宇宙。 那就是已经完全扭曲了的杜松子。 在之前法厄同的扮演过程中,她向人类展示过太阳神化生成太阳的过程。 于是她也有了相似的权能。 可以短暂的把自己化身成恒星,起码是某种神秘学概念上面的恒星状态。 而恒星就代表着无穷无尽的能源。 “我还是第1次知道,原来构成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原子,都能发生一场核/爆/炸。” 在那片光晕之中,杜松子好好的疗伤了一番。 就是利用那种‘每一个原子都可以发生核/爆/炸’的超级棒的新恒星身体提供能源。 而时间… 【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如果你无限的接近光速,你也就可以无限的接近超越时间。】 “诶,真的吗?” “那个时候因为他举的例子太傻了,所以我一直觉得那东西是骗人的。” “说什么时间是相对的。这与其说是科学,倒不如说更接近哲学呢。” 【…你自己明明两者都一窍不通吧。】 【实际上肯定也有很大的差距,人类的科技才发展到什么程度啊,就敢随便说时间的事情。】 号称来自几百万年之后的系统倒是对此优越满满。 【不过如果为了让你理解的话…那就这么说就好了。】 【在我们那个时候倒是有专门的学说流传出来。】 【不过那个时候,记载知识的,已经不是普通的语言或者文字了。】 你连专门的神经接口都没有,也没办法给你传输啊。 系统这么念叨着,杜松子假装没听见。 她现在已经很奇怪了,暂时不希望让自己再变身成机器人之类的样子了。 总之,杜松子疗伤的时候。 在那一片她蜷缩着的光晕之中,那里的时间并不是普通的‘钟表指针走过一格’这样子的东西。 “而是更加扭曲的,像是螺旋一样的。” 时间顺着螺旋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被系统叫回来,拉回现实世界时,刚刚好过去了半年。 杜松子重新回到世界上,感觉像是睡了一场很长的梦。 头介于‘好痛!’和昏昏沉沉之间。 站在那里,眼神还有一些浑浑沌沌的,就听到了系统对她的宣告。 【如果你不插手的话。】 系统告诉她。 【世界就要在几个月之后毁灭了】 “…啊?” “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吧!” 这是杜松子的第一反应。 毕竟虽然被别人指出来的时候会恼羞成怒。 但是她自己也有着‘世界原本平稳的运行着,只是因为自己的插手才会变得乱七八糟’的自觉。 现在被系统从昏睡中叫醒,一上来就是这样子的重磅信息。 她第1个想法就是,会不会自己在半梦半醒的循环之中,稍微的让自己的恶意发散了开去。 而神只要一点点的恶意,就足够把这个世界搞得乱七八糟了。 【噢,这个倒是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系统说。 【严格来说,你还把这个过程往后推了一段时间。】 “嗯…” 【你上学的时候有听老师说过吗?】 “什么?” 【比如说‘再这么把树木砍伐下去,到了几百年后,我们的后代会生活在一片荒漠上’之类的】 “啊,听说过听说过。” “我上小学的时候好像还写过一篇作文叫做全地球的最后一滴水…那个时候我写的最后一滴水,究竟是他们的眼泪还是血来着?” “我已经忘记了。” “不过几百年后的事情应该也没有人在意吧…” 她很实事求是的说。 “大人们理论上来说要比我目光长远一点,比如说孩子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考虑着我们以后工作结婚生子要怎么样了。” “但那也只不过是十几年后的…跟他们说几百年后。” “或者说更干脆一点,说什么再这样子乱砍乱伐下去,全球变暖,几十年后大家的资源就会面临枯竭。” “他们也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说什么,只要坐着宇宙飞船去另外一个能够住人的星球就可以了。” 十年计划,百年计划什么的。 明明那些国家总统连几百年后,自己的国家统一全世界的目标都提出来了,却好像完全不管环保的。 “明明全球变暖和我的愤怒一样,是全世界的事情,大家却完全不在乎。” “还是说就是因为是全世界,所以才觉得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己呢?” 【全球变暖。】 【你说到了这个词。】 系统倒是很满意。 它说【那么现在就是这个问题】 “什么?” 【环保。】 “哎?” 就是在那个时候,杜松子第1次知道了京都协议书这个东西的存在。 【虽然说存在,并且全球有上百个国家都在那个协议书的联盟国里面。】 不过美国倒是没有在里面。 而且几乎所有参与的国家对于这个协议都是有点提不起劲的,时不时背后就做一点手脚。 而且美国也是工业大国,释放出来的温室气体含量也绝对远远超过其他国家。 “哎?可是那个…就算是在我的红月计划开始之前,不是也说什么利用潮汐发电核能发电,能源开始进步了吗?” “怎么还是要烧这么多的煤炭和石油?” 【这其中有政治考量的。】 【很多国家都是资本主义指导的社会。科技进步也是这几年才发生的事情。】 【在更之前,他们的国家进行原始资本积累的时候,很多都是通过重工业,通过牺牲自然环境来换取能源的方法。】 【煤炭和石油是其中占比例很高的地方。】 【而现在,那些人也依旧在国家里面深居要职。】 【不仅仅是资本家这么简单,甚至有些国家还设立着专门的大臣职位,让那些人坐上去。】 【如果要让社会的能源进行转型的话,会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 并且也没有什么好处。 “嗯…” 【说白了,煤炭发电还是卖的比核能源发电贵的呀。】 系统用着刻意把语言幼稚化,口语化。 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的态度,跟杜松子科普着。 它这样子真是让人火大! 不过它只要稍微把用语科学化一点,杜松子就完全听不懂了。 所以也没办法。 【总之石油还环保一点,但是如果是煤炭和更加简陋的发电方法的话,就会排放出温室气体,你能理解吧?】 “别把我当白痴…能理解。” 【地球的表面和太阳之间原本隔着一层薄膜,也就是大气层。】 【但是温室气体的排放,会使得那一层薄膜不断增厚。导致全球变暖。】 “嗯…” 杜松子很实事求是的问。 “那样子不是应该全球变冷吗?” 【…啊?】 “薄膜增厚了的话,阳光应该就射不进来了。” 【……】 【辐射会稍微减少一点,该有的热量还是会有。】 系统告诉她。 【而且由于薄膜在上面笼罩着,地球的热量很难发散出去。】 【有点像是被保鲜膜包裹住的肉,只能够不停的放热了。】 然后系统又巴拉拉的告诉了她一些什么冰川融雪,全球性风暴之类的东西。 杜松子听着眼睛直转圈圈。 她的考试自从幼儿园中班开始,就再也没有拿过满分。 从小学二年级开始,连及格都很难了。 要面对这种就连科学家都各执一词的世界毁灭方法论,还是有点太困难了。 但是杜松子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总是被老师批评,‘你这个问题学生!’的笨蛋美少女了。 “我现在是美少女兼女神。” 女神对于如何理解世界的毁灭,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她在自己的神格列表中稍微翻找了一下,找到了自己最新的战利品。 司命先君的神格。 然后把那东西给拿出来。 神格基本上要有自己的承载物,杜松子一开始给自己植物神神格的承载物,就是一个异界少女的灵牌。 这东西听起来有点不吉利,不过联想到杜松子的副本里面,都在冥府这种鬼地方呆了这么久,那就不要说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了。 而司命先君神格的承载物,就是—— 她的手中握着一节玉质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珊瑚枝,也有点像是神话之中的蓬莱仙枝。 看上去完全由白玉制成,顶端有着分叉。 摸上去非常的光滑,通体剔透,在黑暗中仿佛也能够放射着光芒。 那是她从仙君的本体白龙身上,生生掰断的龙角。 她握着那个东西,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 一幕幕的画面在她的面前放映。 哪怕是从卫星云图中俯瞰地球也可以看到的,逐渐凝聚起来,有一个大洲这么庞大的飓风团。 喷发之后一往无前的滑入海底的火山。 席卷着沿海城市的50米高的海啸。 50米高是什么样的概念呢? 当时杜松子的意识随意地侵入了一个路人脑中,她站在那里,抬头。 抬头,把脖子伸到累了,都没有办法看到海浪中间的地方。 在她的周围是人群。 他们之前也隐约的察觉到了一些灾难的征兆。 不是这一次的海啸,而是更早之前的。 什么地方发生了地震,哪些小岛完全被海浪给淹没,哪些地方开始干旱。 或者听说有一个知名企业,它所在的整栋大楼玻璃都被飓风给吹碎了。 甚至那栋大厦本身的水泥结构也被吹得几乎没有掉。 只剩下构成骨架的钢筋还耸立在原地。 像是一个被蝗虫群吃掉了肉块,只剩下骨头站立在原地的巨人。 人们听到了这些,人们不以为意。 在灾难降临在他们身上之前,谁也没有想到那些小概率的天象灾害会在一年内,这么频繁的造访这个世界。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些现代都市中的生活者——可不是非洲那种偏僻地方,就算发生了火灾都没有消防队过来救火的,也会死于地震或者龙卷风。 杜松子当时能够预知到那场海啸,也是因为那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在那之后灾难开始变得庞大化。 不要说什么赈灾措施了。人类习以为常的工业被摧毁的是这么的轻易。 而且之前系统跟她解释什么,地球变得像是一个被保鲜膜裹起来的肉块,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全球变暖不是代表着地球变成一个大蒸笼。 问题是有些地方是大蒸笼,有人被活活烤死。 而有些地方则冷得像是北极附近。 海水被加热,水蒸气上升,更多的风暴开始产生。 之前系统说美国那里有个地方叫做龙卷风走廊。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全世界都变成龙卷风走廊。 杜松子俯瞰着整个地球,觉得地球不像是地球,倒像是一个商店里面卖的20块钱一个的水晶球。 在水晶球里面永远飘着暴风雪,旋转一下还能够放出音乐。 那时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飓风从来不曾停息。 更大的问题是气温一旦升高,大部分的植物无法存活。包括农作物。 蚊虫大量滋生,各种各样的疾病开始产生。 很多人死于饥饿,也有一些人死于正常社会里面根本不会出现的肮脏疾病。 什么情况?全世界都变成非洲了吗? 人类的尊严到底在哪里呢? 杜松子觉得当时让太阳真正的坠落下来,把大家都在一瞬间内变成超高温的玻璃一样的物体,倒还更加仁慈一些。 等到杜松子睁开眼睛的时候,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 她用一根手指把眼泪抹掉,嘴里面嘟囔着太可怜了。 她看到的景象是货真价实的末日。 杜松子第1次知道人类可以这么随便的被毁灭。 她自己也做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不过似乎我的构思还不比大自然自己的神奇。” 她吸吸鼻子,最后一锤定音。 “总之,我要拯救他们。” 这是人类自己造的孽。 通常来说是不可能一口气就停下来的。 不过红月事件之后,大部分的工业不能用了。 “…这是好事?” 【一半一半。那些新兴能源,潮汐发电核/能发电通通不能用。】 太阳能倒是还有一部分,但是也不可能用太阳能来供应整个世界。 “…啊。” 【更何况还有到底能不能借用太阳的力量——法厄同的先例就在前面——这个道德伦理上的问题。】 “神明什么时候成为伦理道德了…明明出现还不到一年啊。” 【因为你对这个世界的干涉,比之前的任何一个科学都深啊。】 “嗯…” 【总之又是大量的煤炭发电,石油发电。】 【只不过因为要用上电的地方少了很多,所以总体排放量倒还少了一点。】 【要让他们改吗?这种时候要做出什么也很方便。】 “我知道。来一个女神——之前的农神就可以,说是你们污染了环境,我不高兴。” “让所有人都停下来就行了。” “如果要给他们举什么例子的话,随便指一指远处的一个孤岛,让它沉进海里面。说不定都不需要动用信仰的力量,反正看现在这样子,很快也真的会发生这样的地质灾害了。” “不过那样子不好玩。” 杜松子说。 “大家本来也就想着要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量,要做什么生态文明建设…” “已经有人在这么呼吁了,还是我最讨厌的政治家。” “如果我再按照他们的路线走,那不就代表着神明也跟人类没什么两样吗?”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说法。 女神说着不愿意让人们去污染自然,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女神恐惧——或者至少是不喜欢这样子? 会不会代表着只要把自然给污染到了一定程度,女神的力量也会被削弱? 那些人可真的是什么都敢想。 “我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软弱的一面。” 她说着,笑了。 “来一个英雄,先知,哪怕是暴君也好。” “用强制的手段让他们做出一些事情躲避灾难也可以。” “但是人类终究还是愚昧的。” “我要做的应该是成为灾难。” 让他们再也不去想着靠近。 就是基于这样子的指导思想,杜松子幻化出来的只是一个预言家,只是一个邪神。 而没有哪一位环保主义超凡者,准备去日本,告诉他们‘由于你们总是在那里乱排乱放,很快日本岛就要沉没了。’ 而是模拟出了一个邪神,完全学着灾难的样子,做出了相应的行动。 让人们以为灾难是自己造成的。首先一波赚够了这一次的出场费——杜松子之前有最大威力的攻击,就是把自身或者把一定的地域变成恒星的性质,制造核/爆/炸。 不过那样子的危害也比较大,她不太喜欢在全部都是蘑菇坑和辐射的地方统治。 所以需要一些威力不是那么大的常态攻击。 她觉得现在的制造大地震和海啸就很不错。 然后。 在那之后。 “我想再跟大家玩一个游戏。” 屏幕上,招致了一切灾难的魔女这么微笑着说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双掌合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她还可以为自己辩护,‘我只是一个预言家,我没有能力改变命运的大势。’ 那么现在,随着她的指尖轻轻相碰。 位于东京湾的邪神,也化作一道灰影消散不见。 就再也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了。 整个局势似乎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同样被玩弄的,还有之前在灾害中受到了损害,而现在,那些损害是被开玩笑的用橡皮擦擦掉一样消失不见的人们。 他们现在站在原地,身体宛如新生儿一样赤/裸并且完好无损。 心里面却有怎么样都消散不去的憎恶。 超凡者就可以这样子操控我们的人生吗? 他们在心里面提出疑问,在心里面咒骂神明的不公平。 但是他们得到的结果永远都让人绝望。 “不要这么看着我嘛——虽然很多人都对我有些误解。” “不过我的确预言到了这样子的结果。” “海啸真的会席卷这个国家。地震泥石流和火山爆发。所有有趣的灾难都会在你们的身上一遍遍的试过去。” “一直到你们死掉为止。” “只不过我稍微提前了一下这个过程。” 也用了一点手段。 她这么说着,又做出了一个踩踏的动作。 让人联想起之前一遍一遍践踏着海洋的邪神。 “但是和我预言到的灾难一样,现在我模拟制造出来的灾难也是货真价实的。” “你们看,城市现在依旧是破破烂烂的样子,大地也真的被折成两半。” 但是大家却复活了,样子甚至比之前还好一点。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开普勒的眼睛里面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光。 她好像真的很感兴趣一样环顾着众人。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 连续等了几秒,都没有人说出答案。 本来也就没有人的声音可以传递到那个魔女的耳边。 开普勒自己慢悠悠的揭晓了谜底。 “因为这个是幻境。” “…幻境。” 人们的口中不自觉溢出了这样子的声音。 “提前的灾难是真实。死而复生的你们却是幻境。” “现在你们拥有的躯体可以感觉到疼痛,也可以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 “但那只不过是假的东西。” “啊,这种时候就不要想着什么对外国求助,或者说去求助其他神明的信徒了。” 她用手悄悄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或者如果现在去试试看的话就知道了吧?” 打外国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日本的版图只要稍微的踏出一步就是一片黑暗。 好像国境的边缘就是世界的尽头。 “为什么呢?” 开普勒笑着说。 “因为你们跟外部世界的时间根本不同步啊。” 【…什么】 【开玩笑的吧。】 【说什么时间…她又不是克洛洛斯的孩子。】 种种代表着人们不安心绪的弹幕划过屏幕。 “奇怪吗?一点都不奇怪吧。” 大家明明只睡了几个小时,但是在梦境之中却可以度过一整段人生。 “华夏那边不是也有黄粱一梦的说法吗?” “在幻境之中要度过怎么样的时间,都是由我来决定的啊。” “如果外部世界是过着第1秒,第2秒第3秒这样子的时间,那么大家就是第01秒,第02秒——到第1秒之后重新回到零开始循环。” “时间不同步,你们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宇宙里面。” “单纯是为了世界的良好运行,都不可能让你们跟外部世界有所接触。” “这可不是我的错,这是世界自己把你们给排斥出去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 “在幻境之中,大家可以一直享受了。” 魔女这么说着,重新拍了一下手。 她的两个手掌合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清脆的声音宛如一记掴在人们脸上的耳光——还不如真打他们一记耳光!——一样让人浑身发凉。 “一遍不行那就重新开始循环再来第二遍,所有的事物都得按照我的游戏规则来进行运转。” “到我满足为止,你们都得一直陪我玩下去。” 这些随便把环境搞得乱七八糟的坏孩子——杜松子决定代替环保大使,也代替小学植树节限定的环保宣传老师,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 当然。要用神明的方法——要见血哦。 “啊。弹幕的大家都开始兴奋起来了。” “别一口气问这么多的问题…不过我也会好好的回答的。游戏规则解说吗?没有问题。” “会一直解说到所有人都明白为止的。” “可是游戏规则暂且不论,还是希望大家能够享受我带给大家的游戏。” 魔女这么说着,把嘴角往上提。 美丽的笑容像是一道伤口一样,在她的脸上绽开。 “因为不管大家的个人意志,如何决定游戏发展的人是我。” “如果不能够开心的享受游戏的话,会变得很难受的。” 仿佛真心的为他们难过一样,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嗯嗯,在这里就用上之前疗伤的时候无意识学到的,把所有人的存在都扭成一个螺旋体,让他们化作光开始时间循环的方法了。” “这么一想很快我也就会拥有时间神职了,真了不起!” “可是至于之后…” “系统。稍微准备一下。” “你觉得一开始是要来一个席卷全人类的大洪水…还是因为之前已经有过洪水,所以稍微放他们一把。” “让他们在被加热的铁盘一样的大地上面跳踢踏舞比较好啊?” 第67章 第 67 章 “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只有日本国的诸位才有权利享有的幻境。” “也可以认为全世界都完好无损, 只有日本这个国家刚刚好被我这位魔女看上,陷入了这样子的窘境。” “唉,毕竟你们国家的神一个都不能打, 没有人可以阻拦我——高贵的我。” 明明号称自己并非神明, 却自然而然地吐露出了侮蔑的话语。 让人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一边感觉到民族荣誉感被踩在地上,一边又感觉到毛骨悚然。 【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话是不可以随随便便说的。】 但是少女却自然而然的出口了。 【并且也没有招致神罚。】 那么… 【她到底是谁?】 “现在先不要想这些东西了。” “与其探究我倒不如去探究更加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呢,是一个好心的预言家,占星术士。” “本来的职业需求也是帮助来求救的人指明前路啊。” “所以我也帮你们指明了之后要面对的灾难。” 【不…】 【你明明只是把灾难提前了。】 【并且没有给人半点准备时间。】 【而且完全没有人求你。】 这种想法没有人敢说出口。 但是却完全违背主人意愿,化作弹幕放在了水幕上。 魔女看都没有看一眼。 “但是我也是很好心的。” “种种皆为幻梦——那么梦境与梦境也可以相互抵消。” “按照原定的未来,灾难来临的时候, 大家会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去。” “不相信吗?” “就算提前告诉你们又怎么样?准备半年?准备一年。” “照样渡不过去的。” 弹幕对此当然有异议。 人类总是喜欢过度估计自己的力量。 “因为,如果你们有这样子的才能。” 开普勒慢吞吞的说。 “在神明降临的半年之后,你们应该也可以对祂们提出一定程度的反攻了。” 【……】 “但是现在不还是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 等待着神明的眷顾吗?” 她说。 “不过这样子也很好,真的很好。” “正是因为你们顺从着神,相信着神的存在。” “我才会到达这里给——你们带来恩惠(灾难)” “总而言之。诸君,要不然就是现在已经死了。” 之前在灾难之中丧失生命的人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而其他一些侥幸活着——虽然活得缺胳膊少腿, 奄奄一息,恨不得自己也跟着死去好重新获得新身体的人们, 则稍微有点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要不然就是很快之后就要死掉。” 好。他们的背也驼下去了。 “都是有如泡影一样毫无意义的人生。” “但是, 只要能够在这一个幻境之中找到解决灾难的方法。’ “并且经由我的占卜, 确认你们找到的方法真的可以解决之后的灾难。” “都不需要是‘一定能够解决’的必胜方法, 只要有那么1的可能就可以了。” “那么我也可以直接忽略掉艰难的过程,顺着大家找到的方法一路前进, 从万亿颗星星之中, 直接找到所有人都能够获得幸福的那个未来。” “直接的让它覆盖现在的现实。” “也就是让大家都得到幸福的幻境成真。” 【……】 这其中至少涉及了预言。操控因果。现实改写。这三个听起来就非常高级的能力。 但是这位自称甚至还不是神明的少女, 却只是微笑着。 从她的表情来看,比起自己的能力如何。 她似乎更关心自己现在的玩具——也就是还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屏幕的日本国民的动态。 “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这个幻境会持续多久?】 有人问出了这样子的问题。 在这个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日本列岛上,能不能找到足够的食物都是另外一说。 很多生活供应都没有办法继续提供。 【如果有人生生饿死…】 【食物又不会从天空上掉下来。】 “不用担心。” “神明承诺了你们每天都应该有自己的面包吃啊。” 她直接篡改了圣经之中上帝的教义。 并且随着她的话语。 天空开始逐渐变暗。 “……” 人们呆滞的抬头。 之前天空变暗代表着暴风雨,和永无止境的大海啸。 只要在几分钟之内就可以洗刷地表,让人们成片成片的,像是麦子一样倒伏下去的海啸。 这个场景仿佛唤醒了人们的恐惧。 而现在天空变暗是因为—— “面…面包?” 他呆呆地伸出手来。 真的是面包。 裹着包装袋,仿佛刚刚从商店的便利店货架里面拿出来的食物。 从高空掉落下来。 如果从一开始只是一个小点的高度一路落到手上。 那么哪怕只是面包,应该也会给他造成手骨骨折等级的伤害。 而且食物本身也会被摔成稀巴烂。 但是那东西却很不可思议的,就这么轻轻下落到了他的手心里。 给他的感觉却像是直接从货架里面拿到一样。 他拿到的是一个被塑料包装袋裹起来的全麦面包。 而望着周围的人,得到的食物各种各样。 应该是凭借每个人的心情变化。 有些人甚至手中还捧着一个用磁盘装着的,看起来非常高级的法式料理。 那人衣装褴褛,脸上被泥巴和血水弄成一道一道的,只有眼睛还是干净湿润并且发亮的。 他用手捧着那个单单只是盘子就够工薪族半年工资的料理。 过了几秒钟,才愣愣的啊了一声。 “这是我的恩赐。” “食物之类的这边会有所配备…至于睡觉的话。” 你们还真是娇气,她把鼻子往上挺了挺。 “既然也不会下雨,也不用担心什么气象灾害。” “而且在我的幻境里面,当然不存在老鼠这种脏东西。” “那么大家也不要太挑剔,床啊被子啊通通不需要。只要睡在大街上就可以了吧。” 没办法派上用场的狗是不会有好待遇的。 开普勒这么微笑着说。 “至于这个幻境能够持续的时间…”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全日本1亿多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中的少女,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比起食物怎么样睡眠怎么样,也许这个才是最让人在意的。 开普勒说灾难即将到来。 现在的问题是,不管灾难之后会不会过来,日本都已经被她糟蹋成这样了。 如果他们被从幻境中放出去,并且没有得到神明,超凡者,任何一个大人物的庇护。 那么他们都必须得面对那个灾难,然后被杀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说出了听起来很宽大,却不禁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就一直到大家完全崩溃——直到全日本一亿人,连最后一个人都不愿意再进行下去为止好了。” 【什,】 【】 这很怪。 这不可能。 开普勒说她制作出这个幻境,就是为了让大家在这个幻境里面找到解决灾难的方法。 如果把这个方法找出来了,那么之前在那场海啸之中丧失生命的人,也可以继续拥有他们此刻被恩赐的幻觉一样的复活。 而那些活着的人也不用担心再来一个灾难把自己变成死人。 【但是想都知道…这么大规模的灾难,想要找到解决方法绝对不会简单。】 【我原本以为最大的问题是要如何在幻境的持续时间之内找到方法…】 【毕竟这是开玩笑一样的让所有死去的人都复活,每天给予他们自己想要的食物——都几乎可以说是人造简陋版天堂一样的大型幻境】 【全日本1亿多人都被包裹在里面。想都知道耗费的能源不会很小。】 【什么‘不会很小’…我们现在就连科技开发出虚拟现实技术都还没有做到呢。】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前倒是隐隐约约听见研究所有影子…不过那耗费的能量也多得惊人。】 【与其说是用在娱乐业,倒不如说是先用在军事技术比较靠谱。因为那可不是几个核/电/站就能够供应的能量。】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幻境还包括一个技术。】 【……】 【不要说是目前的科技了,就算再过上几百年可能都开发不出来。】 【她说过我们无法跟外界进行沟通的原因就是…】 【就是我们的时间,跟外部完全不同。】 【操控时间…】 【这种东西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时间穿梭。对于全人类来说都不是一个陌生的话题。 【小说也好,电影也好,都已经基本要探讨到烂了。】 【不过那基本上也就是某一个人的偶尔机缘巧合,或者说是‘在未来,世界即将毁灭的时候,倾尽所有人的力量,把一个人送往过去’而已。】 【我可没见过一整个国家一起陷入时间循环的。】 虽然说早在几十年前,爱因斯坦就已经提出了相对论这种穿越时间的假说。 【但是不管是到达光速,还是如何制造出这种机器,亦或是在里面的人类能不能承受住这种旅行,都非常的让人怀疑。】 所以也就得无限搁置。 【更重要的是穿梭时空也会造成悖论。】 【如果说…如果说在未来,真的,时间穿梭的设备已经被开发出来了。】 【那么理论上来说,各国如果还要继续进行斗争的话,就不需要他们再辛辛苦苦的让科学家去研究。】 【直接让‘现在的’科学家无限度的前往过去,把他们的知识灌输给过去就可以了。】 【只要手上有一个打火机,就可以在全部都是原始人的岛屿上面称王。】 【如果希/特/勒的后代得到了这种机器,那么现在的世界肯定会变成人间地狱。】 【毕竟当时的世界战争局面,甚至还抵不过一发核/弹。】 【而未来的他们也会做一模一样的事情。把‘未来’的知识再传输给‘现在’。】 【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研究出了一台时间控制机器,全世界的科技都会无止境的往上飙。】 【甚至有可能人类会从一开始进化的层面就开始□□涉,变成比现在高级数百倍的‘完美人类’】 因此,对于时间机器能不能发明出来,有一个最有力的反对论据。 就是,‘如果以后真的有人发明出来了,现在的我们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辛辛苦苦的进行研究?’ 【不管是伦理。道德。还是现实,通通都不允许。】 而现在,这种东西就像是开玩笑一样的摆在眼前。 所有人都希望这种东西是有代价的。 倒不如说如果没有代价就太可怕了。 可这个少女却说… 【这种幻境能够一直持续着】 【她说一直到最后一个人都崩溃为止…】 【怎么可能?】 【再次确认一遍。制造幻境的理由——不管真实理由是如何,她嘴上宣称的,我们也希望相信的是,是希望让我们在这个幻境之中寻找到出路。】 【虽然说一遍又一遍徒劳无功的探索会让人陷入崩溃。】 【但是要使全日本的所有人都这样子…那得等待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几次失败之后就会开始一蹶不振,想要混吃等死的人。 但是更多的还是愿意去奋斗的人。 【这可不是只有一个或者几个人进行探索的小团体。】 【这是一整个日本都被挪移了过来。】 【搞不好在这个幻境里面建立新政/权和新的生存方式都是有可能的。】 【只要大家互相慰藉,基本不用担心全体陷入精神崩溃。】 【除非我们要在这里探索的时间比我们能够想象的还要长远。】 【……】 【我不是说几十年几百年。】 【而是甚至比人类发展史都要长远的时间。】 【那种事情…】 【开玩笑的吧。】 【什么比人类发展史都要长远…你知道我们进化花费了多少时间吗?】 【就算再怎么擅长操控幻境都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啊,基本的物理法则还是要讲的吧?】 【能量守恒又去哪里了?如果要维持这么大范围的幻境,就算把全地球每一个原子都来一场核/爆/炸都不够啊。】 【竟然还说能量守恒…你觉得时间循环这种东西很科学吗?】 【那个…我可能知道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 【什么?】 【这里完全接触不到外界啊。】 【还是说我们在幻境里面挣扎的时候,她把外界全部血洗了掠夺能源?】 【伊朗狂喜。】 【那不就成美国第二了。】 【不。根本就不需要外界。】 【幻境里面的我们就是…】 【啊。】 【你的意思是。】 【信仰。我是说。】 【……】 【126亿人都陷入在这个幻境里面,这就算是放在各国神话里都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哪里来的信仰?】 【她说自己不是神明的。】 【……嗯。】 【但是这位大人之前随便篡改神话的时候也半点没犹豫。】 那个时候开普勒还说日本神明全体都不够打。 这一句话他就不准备在这里重复了,就连想都不敢想。 【也说过她体内流着高贵的血。】 【……】 【上一个这么自称的是法厄同。】 【…而且她大概率还是希腊那位红月女神的信徒。】 【肯定不只是信徒。她说过自己的家族传承了很久。】 【将近1万字的中间名…就算是直接从黄金时代一路传承到现在都不奇怪。】 【看她身上的力量,大概率也是眷者。】 【如果她是那位大人的眷者的话…】 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开普勒对农神还有法厄同的神眷者都这么的不屑一顾了。 【因为希腊神话,起码根据现在的信息判断,基本上都是由那位红月女神一手操控的。】 【虽然神话里面完全没有出现跟红月相关的记载,比较贴切的冥月女神赫卡忒和月神阿尔忒弥丝也都没有这样子的力量。】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神明亲口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有假。】 【那么就只能是以前的诗人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记载下来就是了。】 想想他们现在,就连发个弹幕写个小说都得受到限制。 【在以前,可不仅仅是几位神明。】 【而是整个地球,每个地方都有神的眼光在注视。】 【那个时候的诗人要谨言慎行,也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诗人的保护神是日神阿波罗,阿波罗的姊妹就是月神…】 这其中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点联想。 【神明之间有着上下级的关系,祂们的奴仆当然也有分别。】 【……】 【你还真敢说啊。】 【毕竟是在幻境里面。】 发弹幕的人也自暴自弃了。 【时间都根本不同步,还能怎么样!】 现在还在直播间里面微笑看着他们的大人物,可是连圣经都敢改。 也没看她怂耶和华啊! 【等…就算能源可以通过信仰来提供,她也真的是神明的后裔或者是神明的眷者,可以间接吸收信仰。】 【但是哪里来的信仰?】 先不说人们会不会信奉一个几乎绑架了全日本,把灾难带到他们的身上,自说自话的要给他们‘降与恩惠’的外国超凡者。 这个少女似乎也只是想要看他们不幸的样子。 【她完全没有准备传教啊!】 【根本就不需要。】 【……】 【准确来说,是不需要我们像是对待那些正统神明一样,建立偶像和教派,去按照教义的定期举行节日那种方式信仰祂。】 【……?】 【你忘了邪神吗。】 【……啊】 最不堪和痛苦的回忆被激起。 一瞬间不要说行动了,就连心理活动都几乎静止,被强压了下去。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那个身影—— 【怎么可能忘得掉。】 那个遮天蔽日的,吸收所有人恐惧的邪神。 原本只是被封印在山中的不祥之物,连名字都没有听过。 【不要说是正儿八经的高天原的神明了,甚至可能百鬼夜行的妖怪之中都没有它的身影】, 【…但是它能够吸收所有针对它的恐惧。】 【只是恐惧和负面情感,都不需要知道它的名字,也不需要念诵经文。】 【只要感觉到害怕就可以了。】 全日本126亿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负面情感。 【如果真的什么怨恨都没有的话,那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而正是因为吸收了这些情感。 就在几分钟之内,它从一团无定型的阴影变成了确实有形体的‘神明’。 将所有人压入了现在的绝境。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我们陷入幻境。】 【要如此玩弄我们的原因吗?】 【也是为什么这个幻境会一直开下去…】 想也知道。 【这里的时间跟外部的根本就不同步。】 【在这里面无法联系到外界…不仅仅是科技和愚弄一下那些普通的人类。】 开普勒是亲口说过,就算向超凡者求助都没有用的。 【…不要在那里开玩笑了。】 【先不说占有全人类1/3权益的苏林…就是顾优身上也有着法厄同的眷顾。】 【法厄同是货真价实的太阳神,身体能够化作恒星。】 【一旦化作光束的话,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都能够自由的穿梭。】 【就算不用现实的眼光来衡量,用神秘学的眼光来看,太阳也占有无限高的地位。】 【不管是哪一种距离都无法限制他到这里。】 【但是现在的事实是他没有出现。】 【如果只是普通的邪道让我们陷入这样子的窘境的话,他一定很快就会将我们解救出去。】 【因为那位大人追随着他的主神,此时正在践行着他作为英雄的道路。】 【但是现在却完全没有…可以认为这个幻境无比高明,欺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吗?】 【亦或是我们这里的时间真的跟他们完全不同步。因为不管是再怎么高明的幻境,一产生的时候就已经有问题了。】 【…什么问题?】 【全日本126亿人都消失不见,还能有什么问题?】 【那个时候就算是在平行世界都能够找出你的影子的。】 【但是现在的话…她说过在这里的时间是一个弧形,是在无限度的循环。】 【如果真的是全部人都消失了,那么肯定会有人发现异常。】 【但是如果这里的时间不管再怎么走,外部的时间都只走很小的一点。】 【甚至外部时间完全静止的话…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的灾难。】 【……】 【而在这个时间无限循环,只有人类的信仰能够持续提供的空间里面。】 少女可以持续的积攒着她的力量。 【把这126亿人通通化作自己的饵食。】 【……那我现在是知道,为什么一个希腊那边的超凡者会过来我们这里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希腊那边是有着真正的神明存在的。 【甚至整个欧洲都不太安全。】 毕竟这半年里面,希腊旁边的国度基本上已经快要变成它的附属国了。 如果不是现在的国情不允许,甚至有国家愿意完全归入希腊的。 【而日本…虽然说也号称有着八百万神明。】 【但是在各国神话里面,日本神话基本上是最没有逼格的了。】 【印度那边随随便便就说万亿人死亡。】 【各国神话基本上也有一个创世神位格的大人物。】 【只有日本。从创世神话开始low逼。】 【……】 【…你还真的是杀疯了。】 【疯又能怎么样?开普勒亲口说这里的神都不够她打的。】 【说不定也就是嘴上说说…】 【神罚也不是时刻都有的,也可能是我们的老祖宗不想跟她计较。】 【嘴上说说,哈哈。】 【整个日本都快沉了吧?】 【……】 【到了这种情况还没有一个神过来阻拦,那就真的是拦不住了。】 【理论上来说我们有一个海神素盏鸣尊,很强。】 【理论上。】 【海神。】 【嗯…】 【哈哈哈,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过来?】 【不就是因为她制造了大海啸吗?】 【这可是在日本本土制造的大海啸啊。】 【众所周知,每个神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都是最强的。】 【…结果我们的海神,在对于海洋的控制权上面,输给了一个占星术士???】 【还是外国的。】 【……】 【…理论上来说,占星术士也有着在航海中指引方向的历史。说不定也有相关权能。】 【权能…】 【她还不是神呢。】 【……】 到了这种程度,弹幕已经沉默了。 在神话入侵的现在,每个国家(除了美国)都抱有自己国家的神明在某一天显现,然后带领大家走向美好未来的憧憬。 而现在,日本的神明大概率是真的显现了。 但是是以一种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最糟糕的方式。 这种时候,他们宁愿开普勒能够强一点。 那好歹能够证明不是自家的老祖宗不行,而是敌人真的太强大。 但是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好说了。 于是干脆的掰过话题。 【总而言之,我们将要在这一个无限循环的时间幻境里面充当饵食。】 【不…一开始还不是饵食。】 【一开始的话我们可能会比较像是饲养场的鸡——她之前在解说食尸鬼的时候就是这么比喻的。】 【把还能够持续感觉到恐惧的人,比作一只下蛋的母鸡。】 【而完全化作怪物的人,则会一次性提供大量负面情绪,是最后要被杀死的拿来吃肉的牲畜。】 【……】 【这个幻境当然可以一直循环下去。】 【只要它还在循环,只要还有人抱有希望。】 【那么就肯定会有相对的绝望产生。】 【她可以吸收那些力量。】 【而当最后一个人都放弃希望的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 他们已经想象到了。 全体日本国民,不管之前抱有着怎么样的期待,不管之前对于这个世界有着什么样的看法,曾经做过怎么样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都会被邪神的黑色肢体轻轻一触。 【变成那些干瘪邪恶的食尸鬼。】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循环的终结吗?】 【不…不。不对。】 【?】 【就算这个地方的时间是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 【这个少女应该也没有耐心观察我们这么久。】 她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你们全都是垃圾了。 【而且之前,我们看到了每个人产出的负面情绪的量。】 【持续产出的恐惧远远小于一次性把人变成食尸鬼的量。】 【如果要持平的话,那就得做好准备,和其他的那些正统宗教——基/督/教和佛/教一样的,以数十年数百年为单位扎根在人类社会才行。】 【我不觉得她会等这么久。】 【……】 【一次性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这可是几乎灭/国了。】 【她之后也肯定做好了要跟其他国家的神眷者,甚至是神明为敌的准备。】 【虽然说这个地方的时间是无限循环的,但是谁知道万一被察觉出来不对又会怎么样。】 开普勒肯定也想速战速决。 【或者更直接的…我们在恐惧之中持续产出的信仰,不知道能不能跟时间循环所要耗费的能源持平。】 【她应该会做点什么来加速…】 仿佛就是为了补充大家的想法一样——本来他们的想法也会化作弹幕,在直播屏幕上面滑过去。 少女看到,理所应当的补充了一句。 “总感觉大家好像想的好长远,但是我是目光短浅的女孩子。” 【……】 “按照我的预言的话,在两个星期后,大家就会迎来灾难。” “如果那个时候能想出解决方法还好,想不出来的话,灾难就会降临到你们身上。” “当然了,我还是会给大家——” 【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死吗?】 【现在最后期限也终于出来了。】 【两个星期…怎么想都不可能这么容易崩溃吧。那你还说什么一直循环到每一个人都放弃为止。】 “当然不会死。” 她这么微笑着。 “只是死掉的话,换谁来都能做到一模一样的事情。” 事实上,全世界,穷尽所有的历史,都没有一个人能够绑架整个国家,然后把对方的生死捏在掌心的。 不过她所谓的‘换谁来都’,其中应该不包括普通人。 少女的眼睛如此清澈,虹膜光滑得像是镜子。 但其中永远映不出他人的身影。 “就连冥府那里都可以继续折磨死后的亡灵。” “——我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就收手。” 【……】 【…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 “之前苏林也把大家复活过吧?就是那位农业女神的信徒。” 她一开始叫名字,后来又直接无视掉了对方的人格,把他单独称为某个神明的信徒。 “他收取了你们1/3的寿命,而我为了创造这个幻境,为了把大家复活,也收取了大家1/3的生命。” 事实上,当时少女的说法是。 ‘单单只是为了从邪神的吸力之中把人们固定在直播间前面,就收取了人类1/3的寿命。’ 当时有人提出了疑问,认为这和苏林恩赐的复活完全不等价,为何都得让他们付出这么多。 而现在,那个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 【这看来还真的是物超所值…】 但是他们宁愿不要这个附加服务。 “接下来还剩下三分之一。” “好危险——原本能够活90岁的人,现在也只能活到30岁为止了。” “不过反正社会朝不保夕,可能第2天就会出车祸死掉,所以也就不用太在意了。” 现在,这个少女显然比车祸更能以一己之力提高全日本的死亡率。 “接下来只要再发生一次死亡…也就是两个星期之后,大家不能够拯救这场灾难的话。” “我就会把最后的1/3的寿命都给拿走。” “很害怕吗?没有关系,那个时候大家剩下的寿命是0,但是还不是负数啊。” “就算是银行也不会对余额为0的用户催缴贷款的。” 少女说着抽象的事情,却用非常具体的东西进行比喻。 她完全没有想过现在紧盯着屏幕的每一个人——包括以前被资本家支配人生的平民,和那些真正的资本家。 现在,哪怕是之前的既得利益者,都恨不得银行全部倒闭。 “但是只要再来一次。” “也就是四个星期之后。” 喜不自胜的,她轻轻哼出歌来。 “那个时候就会变成负数了。” 【变成负数…】 这一切都很像是在和恶魔做交易,不管是陷入幻境还是时间停止。 【那你要从我们的身上拿走什么?】 恐惧已经生出了。 他们哪怕是在这里傻站着,盯着直播界面的现在,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恐惧化作信仰,流动到少女的身上。 更加增大她的力量。 那不祥的,只能够让人变得不幸的力量。 而她似乎觉得这还不够。 他们之前想到过她会做些什么来加速所有人陷入绝望的过程。 而现在,好像这种加速都不是无偿的。 “拿走什么…” “是拿走灵魂?还是拿走命运呢?” “亦或是把大家都比作星星的话,我就要从你们的身上拿走一部分的星光?” “我觉得怎么样都好啦。” 开普勒笑着说。 那当然不是怎么样都好的东西。 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名词听起来都非常的陌生,非常的抽象。 灵魂命运星星。 【现实世界中没有哪个人会把它挂在嘴边的。】 好像只能够在小说或者电影里面看到。 但是他们现在的遭遇,不也是哪个小说,哪个电影里面都不敢描写的吗? 【问题就是她真的会让那些糟糕的事情变成现实。】 “比如说拿走所有人的一条腿,看着大家都只能拄着拐杖在地上乱蹦乱跳。” “还是消除大家的一部分童年的记忆——如果你从出生到10岁为止的记忆全部都没有。” “连话都不会说,却还记得之后的数学公式和考试的记忆,还有之后的女朋友…会不会很好笑啊?” 【……】 “那个时候的你还能不能称为是你呢?” 【……】 连设想都不敢,已经不仅仅是藐视人权之类的了。 【那种事情真的是可以被允许的吗?】 【‘好笑’…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就算是超凡者也是被教育过的吧?最基本的道德伦理也应该是有的吧?】 【别人的人生是能够拿来说好笑的东西吗?】 【…我出生不是为了取悦你的。】 【当然是啊。】 【……】 【各国神话创造人类,都有各国的方法。她出生在欧洲那边,希腊没有具体说过人类是如何诞生的,但是之后,人类存在的最大意义是向神明奉上祭祀。】 【而苏美尔神话那边,人类诞生就是为了分担神明的劳动。】 【为了让人类成为仆人。】 【说什么被允许——她打败了我们的神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已经是一个侵略这里的新型神明了。】 【神明对我们做出什么都是可以被允许的。】 【或者说我们做些什么才应该被他所允许。其中包括反抗。】 在基督教之中神是至高无上的,但是也存在恶魔。 而信徒们也乐于接受恶魔的存在。 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们哪怕是反抗都只能够在神的注视之下。 “总而言之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根据你们的欠款数量酌情玩/弄——或者说是使用大家的。” 不管是哪一个词都完全无视了别人的个人意志。 开普勒笑嘻嘻的把一根手指按在自己嘴巴前面。 “好啦,不要再光说不做了。” “我能够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出来了,接下来大家可以自己行动。” “灾难来临之前,就算死掉也没有关系。” “或者说死于探索之中听起来好酷——简直就像rpg游戏里面的主角一样!” “灾难之前再怎么死掉,我都不会拿走大家的什么的。” “只是到失败的时候,就要把这笔债一口气还回来喽。” “就尽情的挣扎,尽情的跳舞给我看吧。”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 魔女完全消散无踪。 面前已经不再存在水镜,所有光滑的物体上面都只能够映出他们怔怔的,呆若木鸡的脸。 和他们身后满地疮痍的城市。 无论如何,应该开始行动了。 因为不行动真的会死——或者比死更加糟糕。 “哈哈,玩的好开心。” “单单只是这么一次演出赚到的信仰就足够平复地震了——我演反派应该也很一流吧?” “我到现在都觉得以前走在路上,收到星探递过来的名片没有接下来,真的太可惜了。” “我说不定能够成为超级有名的恐怖片魔女。” 杜松子这么说,比出了一个v字手。 “不过之前的说话好像完全没有提到环保…有点可惜。” “但是现在都这么说了,告诉他们要自己去探究灾难的起因,大家应该也能够在之后的探索过程中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吧?” “好好的检讨一下自己到底给地球添了多大的麻烦,之后遵循低碳原则就好了。” 说真的科技都已经萎缩成那样子还烧什么煤炭,所有人都去捡树叶不好吗? 【啊,不,现在他们都觉得灾难的起因是你的出生来着。】 系统想。 杜松子完全无视了它的话。 “嗯嗯,用漫画来比喻的话,我就是一开始表现得非常凶狠,到最后却能够一口气洗白,还赚够人气的超级反派角色!” 杜松子说。 系统只是检查着杜松子的一系列神格列表。 看着里面几乎是疯涨的所有反派恶系神明属性。 ‘星之魔女’‘时空操控女王’‘深海恐怖’‘陆地放牧者’…… 【啊,嗯…您说的对。】 说什么洗白… 系统适时的提出了建议。 【干脆趁这个机会好好准备一下后续的剧本如何?】 【像您这样子的美少女,一定可以以悲情反派角色的方式出场,赚够大家的眼泪。】 “啊?嗯…嗯。” “那——首先是气氛烘托。” “悲剧场面是要飘雪花对吧?我懂,先来一个暴风雪吧。” 【…暴风是要有多暴风?】 “我住的城市之前不怎么下雪,我也不太清楚…” “但我看美国那边能把一栋楼吹起来的暴风就挺不错!” “一定很有气氛!” 【嗯…嗯!】 “啊,那是不是也应该下雨?” 之前看到的一个大洲这么大的季风团也可以拿来用用。 杜松子在那里滴滴咕咕,手上又幻化出了一支笔。 在本子上面开始描写出她伟大的扮演计划。 系统非常相信这个计划的功力。 在做坏事上面,不要说是来自100万年之后的超科技系统了,就算是穷极多元宇宙都没有人比杜松子更有天分的。 最绝的就是她越想做好事就越容易弄巧成拙。 并且本人竟然往往发现不了! 说什么洗白… 现在只是普通主神等级的恶神神格,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也该升级成神王了。 第68章 第 68 章 “你听到全部了?” 开普勒问他。 一旦关掉直播界面, 不可思议的,这个少女原先的那种把众人当成蚂蚁,放在掌心上面玩弄的残酷, 就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连之前她对待百谷泉一的那种傲慢,现在都几乎不见了。 她看着他, 几乎是平等的表情,很友好。 在她的身后, 是破破烂烂的城市。 原先她开始直播的时候, 远处还有被她救助了的医务站的人员。 (不过现在看来, 那些人员究竟是被她救助了,还是被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呢?) 而现在, 那些人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洪水之后的城市变得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干净。 百谷泉一看着地上,不可思议的发现在水退去之后,甚至连地上的垃圾都被冲刷不见。 就好像是有人特地拿了拖把拖过一样。 百谷泉一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开普勒伸出手来,揉乱了他的头发。 她问他你“准备怎么样呢?” 我准备怎么样呢… 百谷泉一的心里面也在考虑这件事情。 正常来说, 她对他伸出手的时候, 他就应该开始闪躲了。 很可能还要把那只手给打开, 骂上一句‘你干什么’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子的事情。 但是他有权利不满吗? 这一切都是他的所作所为造成的。 开普勒原本给过他选择的权利——邪神的确会肆虐,但是他可以选择用御影去封印, 或者干脆让这种力量化为己用。 也许他得到力量之后, 也会像开普勒一样举行这么一场直播,把全人类都给当成自己饲养在牧场的猪狗。 但是他也没有开普勒这种不讲理的把别人拉入幻境, 制造时间循环的方法。 所以可能也做不到。 但或许那个时候他再次向开普勒寻求帮助。 她也就会像之前一样, 很无所谓的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他。 “……” 百谷泉一愣了一下。 他感觉喉头淡淡的开始发苦, 就好像原先那里有一道伤口, 而现在那道伤口终于想起来了一样开始流血了。 他发现了这个少女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方不是她的残忍, 而是她对自己力量的无自觉。 预言也好,幻境制造也好,还有改变现实。 那本来应该是需要小心翼翼使用的东西,并且还得附带相当程度的代价。 她却就这么使用出来,并且也这么赠送给了他。 之前她说过解决诅咒需要花十亿元。 当时百谷泉一觉得太离谱了。 就算是到了那个村子之后,目睹了那场凶杀案件,死了好几个人,他也觉得太离谱了。 很多人觉得金钱是买不到生命的,但事实上,在现在这样子的社会,他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去买而已。 百谷泉一作为资本家的孩子,作为以后会掌控这个国家的家族的——起码也是能够掌控几分之一的家族,的下一任家主。 他从小到大学习的,都是怎么样用钱去买到那些大家认为买不到的东西的知识。 他知道那几个人是怎么样都不值十亿元的。就算把那一个村子的人全部杀光,也不值十亿元。 但是之后邪神出现,就截然不同了。 还有五百自刀子。 他第1次知道,原来个人的恶意甚至都可以诅咒整个村子,让他们全部都化为那种怪物,让那个地方的时间无限循环。 一遍又一遍,直到拯救自己想要拯救的人。 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已经不可能再拯救了。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百谷泉一都不相信御影是真实存在的。 开普勒也亲口说过那女孩已经死了,可能那场仪式会让她的身体重新动起来,但是里面的灵魂,也许已经不是那个受尽了痛苦的女孩子了。 很可能是冥界的另外一个彷徨的亡者,或者干脆就是灵魂这种东西的合成物。 百谷泉一相信,如果灵魂这种抽象的东西真正存在,那么或许也能够跟其他真实存在的东西——比如说肉块和各种各样的物体一样,被混在一起,被搅碎,然后合成一个新的。 还有在那无限的循环中诞生出来的怪物… 百谷泉一想到这里,愣了一下。 他发现这和现在的场景如何的相似。 只是规模又大了很多。 在那个循环里面只是一个村庄,现在整个日本都被囊括其中。 在那个循环里面,一次又一次,没有任何的出路,其中积攒出来的恶意就幻化出了那个邪神。 当时他们看到的时候,黑色物质已经包裹了整座山峰了。 而现在这个邪神又会到达什么样的规模呢? 他幻想出来了一个已经完全被黑色侵染,像是墨水滴一样的地球。 想要打个寒战,却发现自己作不出来。 他想开普勒做什么都很理所应当。 在那个村庄里面,一切都是很绝望的。 而这一次又会变得怎么样? 开普勒当时开价10亿,现在看来,如果能够解决这场事件,就算花上100亿都无所谓。 但是这种东西真的能够用价值来衡量吗? 开普勒为什么一开始只是被自己的亲戚随便拜托了一下——他甚至都不是什么实权派,只是一个总是喜欢妄想的艺术家一样的叔叔,交付了十亿元的合同,就开开心心的过来跟自己一起玩了。 她把自己的价格估价的太低。 又或许,就像是古代的纷争女神一样,根本不需要出场费这种东西。 只要能够让她看到很多的痛苦就足够了。 “……” 百谷泉一摇摇头。 这一切好像不能够全部怪在她的身上,她其实说的没有错。 开普勒的确只是一个占星术士,的确只是预言,没有用行动来影响过别人。 她一直都很尊重自己的选择。 起码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选择来进行的。 他自己当时要介入那个村子里面的事件,自己选择放五百自刀子走,所以最后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 还有在那个神社里面,他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他也是亲眼看着那些黑色的物质飞出村庄,在几小时里面火速壮大,最后变得无法收拾的。 不是说开普勒没有在其中做什么坏事——也许这女孩和卡珊德拉一样也被阿波罗诅咒过,如果她真的像那些人所说的一样侍奉红月女神,而阿波罗和祂的爱女一直以来的怨恨都是源于被红月女神所操控的命运的话。 卡珊德拉得到的诅咒,就是‘能够精准的预言,但是你的预言不会被任何人所听信。’ 事实让她每预言一次,虽然说的话语都是正确的,好像都只能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百谷泉一相信开普勒的身上也有这种魔性。 就好像是地心引力会让苹果往下落一样,她也能够让所有的事物往更糟糕的方向去。 但是这是他自己选的。 而且最糟糕的是… 百谷泉一抬头看着她。 他的表情很茫然。 眼睛深处像是婴儿一样,带着微微的蓝色。 他说“我好像到现在都不后悔。” 开普勒笑了。 她说“你为什么要后悔?” “你所作所为的证据,你耗费的一切心血——一切的一切。” 她把御影拉过来。 “都还完好无损的在这里。” 御影,那个纯白的少女,被开普勒拉过来的时候也没有踉跄,而是直挺挺的和地面呈锐角倒在开普勒的身上。 过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要把自己的腿给弯起来,重新站直。 那样子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个橱窗的人形立牌。 而就是这个立牌,从她的身体里诞生出了邪神。 开普勒笑着,好像是在展示着什么一样,把手轻轻的按在御影的腹部。 她的指尖快和御影身上的衣服一样白了。 指尖陷在她的皮肤里面,看上去很柔软,又好像要融化在一起。 她说“这孩子很有用的,只要能够巧妙的使用她——还来得及。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 百谷泉一知道的。 就算是现在,他也可以进行选择。 邪神很强,开普勒也很强,他不知道其他的神明是什么样的,他也没有亲眼见过。 就算是在这半年里面多少次去神社祭奠。 甚至去看了日本的三神器,在它们面前恭恭敬敬的跪着。 也没有任何一个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 当时开普勒当时说日本800万神明,一个都不能打,估计是真的。 按照道理来说,御影半年前还只是一个孱弱的少女。 就算是那个神职真正落在了她的身上,真正成为了神明,也是名不见经传的神。 和全日本都知道的素盏鸣尊之类的大神还是相差的太远。 而就算是那些大神,也被开普勒轻蔑,她完全不放在眼中。 但是邪神就是从御影的身上孕育出的。 就是因为五百自刀子怎么样都不想让她受伤,怎么样都想要拯救她。 诅咒了全世界的所有人,所以才生出来的。 可以说是为了根除御影之外的一切,才诞生的武器。 开普勒说邪神的构成是人们的恶意,这一点也许不假。 但百谷泉一知道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构成。 是爱。 五百自刀子,哪怕放弃了爸爸,放弃了妈妈和弟弟,放弃了全世界的所有人,都想要去爱她。 所以邪神一直都会存在。 因为刀子已经死了,她再也没有能力去更改自己的爱了。 就算是现在,利用御影的性质,也可以让邪神重新被镇压在那个神殿里面。 之后一直把御影像一个人形立牌一样放在那里面就可以了。 不会比之前更糟糕,他可以定时为她举行盛大的祭典,可以让整个国家的人去拜祭她。 也许假以时日,御影也会成为法厄同那样子的伟大女神。 “但是要这么做吗?” 百谷泉一想。 “我有什么资格?” “说什么资格…” 开普勒微微张开嘴,好像有点讶异。 “这女孩本来就像是一个垃圾一样被放在那里,正常来说在神殿里面就该坏掉了,是你救了她吧?” 她这么说,把御影的手臂举起来。 “……” 三秒钟过去了,御影的手臂就这么举着。 她自己也不懂放下去。 依旧呆呆的。 “都这样子了,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提出什么意义啊。” 百谷泉一什么话都没有说。 箭已经射出去了,就算现在修正,造成的伤害都已经存在。 他决定还是放任。 “废物。” 开普勒轻蔑的哼了一声,却又笑了。 她把御影的手臂给扯下来,又重新贴着她的身体安放。 御影就像一个被踢了之后也不记仇的白色小狗一样,又靠过去挨着开普勒。 她说“现在你准备怎么样?跟我一起走吗?” “走?” “我还要去外面处理一下事情——好像已经有人发现了。” “他们在这一方面真的敏锐得像狗。” 这样子的辱骂最好当做没听见。 “再等一下这里就可以出结果了,也许我能够成为新任的女神,又或许邪神真的能够出现——可不是刚刚那样子的傻大个,而是真正有神格有功绩的神明。” “能把这个世界吞掉,让它变成一个墨水球…”开普勒说。 “无论如何,你会有好处的。” “你是我的契约者,起码现在——” 她的手指点在百谷泉一完全萎缩了的左手上。 之前开普勒和他签订契约的时候,说‘如果你违背的话,我就要让你成为我的下一个人皮笔记本’,也从他的身上收取了证据。 就是这只完全萎缩的手。 被她触碰的时候,那里传来了锥心的疼痛。 其实每时每刻那只手都在痛。 但是被她触碰的时候,这种疼痛就尤其剧烈。 这不是那只手更进一步腐坏的结果。 不是的,恰恰相反。 是好像已经腐坏的什么东西,想要重新生长出来一样,拼命往里面扎根的疼痛。 百谷泉一没有低头看。 他听见从自己的手臂,而不是从一个玩具里面,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很恶心的声音。 他能够想象到自己手臂上面的血管,现在像是植物的根须一样开始动来动去,并且暴起。 等到疼痛和声音都平息之后。他看见自己的手稍微好了一点。 如果说原先它是连形状都没有的,垂落在袖子里面的触手一样的东西的话。 那么好歹现在能够勉勉强强看出来是一根手臂了。 “……” 他试着动弹了一下。 非常的痛,非常的困难。 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微微往上抬起了一厘米。 这一厘米能够做些什么呢? 连一只钢笔都握不好。 但是好歹能动。他想。 开普勒对他说,“你准备怎么办?” 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百谷泉一想了想她之前说过的话。 开普勒的大概意思是这个幻境里面反正时间已经开始循环了,大家在这里面,大概率就是挣扎几次之后全部变成怪物。 百谷泉一对他们能不能找出所谓的‘拯救方法’,不抱任何的期待。 因为开普勒明显不想给他们这样子的机会。 她现在要去外面,和发现了这里异常的——明明外界的时间应该只过去了几分之1秒,这都能够发现世界另一头的异常,欧洲那边的超凡者还真的全部都是怪物——的超凡者尽数打一架。 并且听这架势开普勒好像不觉得自己会输。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牛逼人啊? 百谷泉一其实不在受害者的范围里面,哪怕是之前邪神出现的时候开普勒都好好的保护住了他。 看起来那10亿的合同签的是非常值得。 也许之后,这个国家的人们尽数完蛋,甚至整个星球都可能面临危机。 到时候开普勒成为女神,百谷泉一会成为她麾下第一狗腿子。 听起来很不错。 百谷泉一想。 真的超不错,我何德何能啊? 我要是现在去买彩票,说不定会中史无前例的头等奖。 但他说,“我不准备跟你走。” “啊?” “那你准备干什么?” 开普勒第四次问这个问题了。 换个人她应该不会这么有耐心的。 而且看起来她今天的心情是真的不错。 同样的问题百谷泉一也已经思考了很多次,他还回溯了以前做过的事情。 现在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得到了答案。 不过反正世界都要毁灭了,他决定稍微任性一把。 “我…你说过在这个幻境里面,每一个人都可以行动,每一个人都可以去想解决问题的方法。” “对吗?” “虽然说之后很可能所有人都要变成食尸鬼,所有人都要变成怪物被你吃掉。但是你没有说过谎。”百谷泉一说。 “我还是会说谎的…不过如果你问我的话,那就让它是真的吧。” 开普勒说。 噢,她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一点。 但是结果是好的。 百谷泉一点了点头。 他说“那我就要留下来,我就要开始行动,要去想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不是说这是一个游戏吗?现在我是玩家了。” 他说,深呼吸一口气。 考虑着下一句话说出来,会不会触怒她。 跟开普勒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面,他每说一句话,每做出一个动作,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得考虑这件事情。 而现在,他好像不在乎了。 也有可能是开普勒现在真的很温柔,让人觉得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包容。 因为她要成为女神了吗…? 他说,“我要自己玩。不准备再跟着你做狗腿子了。” “……” “你还真敢说啊。” 她微微睁大眼睛。 没人跟开普勒说过这种话吧。 百谷泉一之前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这样子的话。 这种时候,‘狗腿子’的学名应该是‘附庸’,或者‘仆人’。 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采取了符合年纪的(17岁应该会说这些吧?他看电视剧里的不良少年就是这么说的)措辞。 开普勒朝他伸出手。 百谷泉一猜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要爆开了。 可能开普勒会复活他,也有可能开普勒会让他以怪物的形态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上。 还有可能自己死了就是死了。 但是开普勒把手伸出来,他能够感觉到她手的冰冷。 不是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是额头那一片感觉到即将被触摸的冰冷。 开普勒把手指微微曲起来。 “……” 好痛。 百谷泉一想。 开普勒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那一下可一点都不轻。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头开始变得像是一个水晶球,里面的水(脑浆)震来震去。 他的耳朵边嗡嗡嗡的在响。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有可能是因为之前手臂的萎缩让他习惯了疼痛。 更加不可思议的可能。 就是,也许开普勒真的没用力。 百谷泉一盯着开普勒的眼睛。 他从她的虹膜里面看到自己的样子。 发现自己的额头红了一片,刚好是额头正中央的那个地方。 有点像是打/枪/场标靶中央的红星。 开普勒说这算是预演。 “下一次再这么没有礼貌,我就让你从这里开始头开花。” “嗯。” 百谷泉一觉得不可思议的不是这句话——开普勒再恶毒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是他这一次竟然没有死。 她说,“但是挺有趣的。” “说什么解谜和找出拯救方法,你还没有玩腻侦探游戏吗?” 她说着,又嘟囔了一句。 “不过上一次的侦探游戏好像主要是我在推理吧…你只在那里负责问‘为什么?为什么?’” “……” “不像是侦探,倒是有点像华生,或者另外一个笨蛋助理。” 百谷泉一低下头去。 脸有点发红。 他真希望现在时间能够倒流回去,他一通推理,搞得开普勒目瞪口呆。 “算了。也行。你不跟我出去的话我也不想带孩子。” 到时候被人家嘲笑怎么办? 别人的身边跟着的不是精灵就是大天使,要不然就是更加帅气的怪物。 “怎么我这边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猪呢…”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把普通人叫做猪。 也有可能她以前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这么说过,但是已经表现出来了。 她说,“那你就留在这里好了,要我给你一点什么吗?” 其他人都在直播界面里面看到你了吧。 她说,又满满都是恶意的笑了。 “可别像是魔女一样被大家追捕,放上火刑架啊。” “不过被烧死之前可以考虑一下叫我的名字——我会帮你把大家及时的化为怪物的。” 百谷泉一一点都不感动。 那个时候他肯定就要成为灭世者,被所有人的诅咒缠身,化作比食尸鬼更加恐怖的怪物。 因为那个时候名义上所有人的死都是因为他。 他们肯定不敢去诅咒开普勒,只能够诅咒他这个原因。 到时候开普勒半点因果都不用沾,还能够白白收获一个宠物。 她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他想。 不过现在,她说要不要让她留下一点什么。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开普勒身上的好东西这么多,随便拿一点都可以。 比如说她身上的那支笔——虽然不觉得她会给他,不过如果能够拿到手,或许能够预知未来或者改变命运。 百谷泉一想了想,自己有权向她要些什么。 或者说那是自己唯一一个能够得到的东西。 开普勒亲口承认过那是他的一切。 他拉过了御影的手。 “……” 开普勒说他所做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御影。 这个从结果上面看好像是真的。 但是百谷泉一对这个少女肯定不是一见钟情。 甚至连对她不幸的怜悯都没有。 因为已经不需要去怜悯了。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够做的一切。 现在拉着她的手,仿佛要重新认识她一样。 被百谷泉一拉着的时候,少女似乎开始惊慌了起来。 他感觉到被他拉着的手臂里面开始逐渐注入力量。 她想要挣扎。 而少女不管之前是多么孱弱,现在毕竟都是神明。 哪怕只是微微的一个挣扎—— 百谷泉一拉着她的手臂,甚至是接连着手臂的一大片胸膛,都很可能都会以子弹的速度飞出去。 但是开普勒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看着这个眼神,你才能够确定之前真的是开普勒把御影给救出来的。 那是有点像母亲的眼神。 好像她孕育了御影——某种意义上的确是她赋予了御影新生,御影的神格是开普勒给的,邪神能够长得这么大,开普勒实在功不可没。 也因此,这种视线的中心有一种恐怖。 好像是在说‘我既然赋予了你生命,我也可以把它拿走一样’ 之前百谷泉一问,他有什么资格决定御影的生死,开普勒很不可思议的说还需要什么资格。 她当时这么讲估计是真的。 开普勒跟所有的封建父母有着一模一样的想法,觉得自己既然赋予了孩子生命,就当然有权利对她为所欲为。 她说“乖一点。” 于是御影的挣扎瞬间停止,乖乖的被他拉着,被拉到了一边。 “所以你要带走她吗?”开普勒说。 “我要和这孩子一起去探索世界,一起去研究找出拯救的方法。” “…能够做到吗?” “能啊。”他说,“因为我是侦探。” 侦探不就是要推理出答案的那个人吗? “听起来真了不起。” 开普勒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笑甚至都还没有在她的脸上完全成形的时候,她的身影就像是一个光折射出来的影子一样,在他的面前一闪。 消失不见了。 看来真的挺着急的。 外界的神眷者也不是真的像她说的这样子不堪一击。 她还是要去处理一下的。 而在这段时间里面—— “好像得努力了。”。 百谷泉一说。 这句话并不是对旁边的御影说的,而更像是自言自语。 他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 一路走过被雨浇湿的闪闪发光的街道,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邪神怎么样姑且不论。” 如果说开普勒认为就算没有邪神也会出现这样子的大海啸。 “那么那里一定会有线索。” “想法很美好,好棒,真的很不错!” 杜松子笑着说。 “但是你既然把那孩子也给带走了,那么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没有走出去几步就被拦下来了。 他之前跟开普勒说话的时候,那些人一定也就在旁边观察着。 观察着,却完全不敢上前。 就好像是要等待猎物死后才敢上前撕咬的秃鹰一样。 开普勒肯定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了,不过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之前应该听到了她的话语。 并且那些人应该不知道御影的特异性。 在这个世界观里面,美丽的少女,通常来说都会跟神明以及神明相关画上等号。 但是御影现在木呆呆的样子,也没有办法让人有什么样的联想。 他们如果之前看到了那个村庄里面发生的事情,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无所畏惧。 至少不会带着奇怪的表情,那表情不像是笑,好像自己也不情愿——但是却拿着路上捡的武器向自己靠近。 有人手上拿着半截铁管,上面还带着铁锈。 百谷泉一觉得那东西如果砸在自己的头上,应该不是当场造成死亡。 而是并发的感染症,会让自己的头像是花朵一样,被真菌感染成五颜六色的样子。 他们上前的时候,百谷泉一没有说些什么。 那些人是有权利感觉到不满的。 他们在之前的直播里面被好好的戏弄了一番。 被杀死又被复活,现在行走着的明明还是之前自己熟悉的街道,却已经变得残缺破损。 而自己在最多两个星期之后也得失去更多的东西。 未来已经是明确的绝路了,他们却通过直播间的界面看到在那个魔女身边还有一个人。 和他们不一样,完好无损。 弱小却没有受到伤害。 开普勒那么眼高于顶,可能那些人也会认为百谷泉一有什么超凡能力吧。 不过刚刚自己和开普勒的对话,应该已经能够暴露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了。 那么他们要不然就会想要抓住他,问出一些跟开普勒有关的情报。 打听出一些解决这个事件的线索。 要不然就是干脆的发/泄私愤。 而现在逼近着他的人们,好像介于两者之间。 百谷泉一看着为首的那个人——也就是站的比所有人都更加突出,手上拿着的武器也比所有人都更加具有杀伤力一点的人。 原本应该是衣着也比其他人光鲜一些的,不过现在他的身上破破烂烂的,脸上的五官也看不太分明。 因为被红色的,已经凝结的血痂给掩盖住了。 那血在他的脸上呈弧形分布。 如果要造成这样子的伤口,那么他的头也得成半弧形完全被切开才行。 这种伤口原本是不可能有人活下来的,因此看上去很像是开玩笑。 但是百谷泉一知道这是真的。 在刚刚灾难之中,那人一定受到了这样子的致命伤。只是之后复活了而已。 也因此,受到比任何人都多的痛苦的他,也能够在这一个小团体里面有比任何人都领先的地位。 首领走上前,起先是一小步一小步的。 但是到了后来,因为百谷泉一只是站在那里。 既没有放些什么狠话,也没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攻击。 比如说从指尖弹出一个火球或者召唤雷电。 首领的脚步就开始大了起来。 到最后几乎是要奔跑了。 百谷泉一觉得他一开始应该只是想要和自己进行交涉。 但是只要视线相对就会被激怒。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自己的眼神——百谷泉一从小到大受的就是那样子的教育,又跟开普勒同行了这么久。 他知道开普勒把普通人当成猪。但现在才意识到,他的身上也不自觉地沾染到了这样子的习性。 被用那种眼神看着,这些已经受到了伤害并且即将失去一切的人们,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他看到他们的眼睛像是被点燃一样,燃起了火焰。 他们的手握着武器——那武器都是从路上捡来的树枝或者铁棍,朝他越走越近。 百谷泉一知道事情已经搞砸了。 却没有什么想要去改变的打算。 他的确把所有人都搞成了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选择。 而他现在虽然要留下来进行侦探活动,却没有什么准备向众人跪下去谢罪的打算。 现在人们朝他围拢过来。 百谷泉一躲到了御影的身后。 “……” 御影的身体小小的。 她今年好像也才13岁,和五百自刀子一个年纪。 因为许久不见光,而苍白得透明的肌肤。 他听说人体里面有些物质需要紫外线才能够合成,那些物质好像跟骨骼的发育有关。 御影当然没办法合成这些物质。 之前他充当人肉轿子的时候抱起过开普勒一次,能够感觉到开普勒的骨头像是鸟类一样轻而且中空,而御影的骨骼似乎也是相似的脆弱。 她身体长得很小,看上去好像比实际的年龄还要年幼一些。 百谷泉一躲在她的身后,还要露出大半个身体。 他又把自己的身体往下面蹲了蹲。 彻底让御影挡在他的前面。 “……” 御影没有什么样的表情。 那些人面对这种情况,却都诧异的睁了睁眼。 这种表情很快就变成了轻蔑。 ‘你就只会躲在女人的后面吗?’ 如果他们能够开口,应该就会这么说。 但是好像完全没有准备交涉的打算。 他们扑过来。 如果他手里那根铁棍找对了位置,应该能够错过御影,直接打到百谷泉一的头上。 也有可能他们兴奋起来会连着御影一起杀掉。 毕竟这两个人都是跟魔女狼狈为奸的‘坏人’,并且没有自保的能力。 百谷泉一之前让御影留下来,是因为他知道这孩子再怎么样也是一个神,并且没有多少自己的意志,不会给别人添些什么麻烦。 关键时候能够派得上用场。 但是现在,他们越靠越近。 一直到他能够感觉到为首那个人身上潮潮热热的血的味道。 御影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百谷泉一啊了一声。 心里想糟了。 而那人却完全没有这么想。 发现和报仇有点相似,所需要的都不是想法和语言。 而是行动。 首领的铁棍直直砸向他的肩膀。 千钧一发之际,百谷泉一只能竭力地抬起手,用萎缩了的那只手去挡住他。 砸在肩膀上面和砸在手臂上面都是没有办法行动。 但是这样子的话,首领的铁棍打中他的手臂,刚刚好在御影的头顶。 百谷泉一就算是之后那只萎缩的手被打的往下压,也没让他的铁棒直接落到御影的头上。 “……” 这么用力的砸下来,铁棒和骨头哪个硬基本不需要说,肯定骨折了。 但是他听到的声音不是一声清脆的‘咔嚓’ 而是类似于铁棍砸在枯木上面的声音。 沙沙的,还有甚至还有湿漉漉的声音,像是已经潮湿了的树叶堆被踩下去,里面的汁水渗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骨头被折断了,那些腐肉也萎缩在了一起。 不可思议的却是没有感觉到什么样的疼痛。 甚至那只手还能够继续动弹。 看来是因为那个手已经萎缩的变成了树枝一样的东西,所以就算受到伤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算是以毒攻毒吗? 百谷泉一想。 此时他还有很短暂的思考时间。 因为那个人却因为铁棒的反震,导致手掌发麻。 首领险些抓不准铁棒。 百谷泉一能够听到铁棒在他的手掌里面开始震荡的嗡嗡嗡的声音。 其他人却默不作声的接过了他的任务。 有一个人的手上拿着的是尖头的木棍。 木棍的前方还带着之前被折断的木刺。 他并不是采取和先前那个人一样的劈下来的打算。 而是试图把它当成矛,直着朝百谷泉一刺过来。 百谷泉一不想知道被那种东西刺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是学过一些武术,名家传授,甚至是能够在高中生或者成年人的赛事中拿奖的程度。 但就算是美国的海豹突击队,赤手空拳,都打不过一个拿刀的成年人。 跟这么多的带着武器的人进行肉/搏,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而且现在他身边就有着最有力的武器。 …只不过现在他完全无法使用。 开普勒说御影是他用一切换过来的东西。 那么能不能使用她? 开普勒自己都亲口说过的。 百谷泉一想。 把自己的身体蹲得更低了一点。 这样子看上去更像是拿御影当做盾牌了。 而那人甚至连表达轻蔑的机会都没有。 几步助跑后,把折断了的木棍朝这边刺过来。 看那个架势,似乎是准备把御影的身体刺穿之后再继续伤害百谷泉一。 当然那东西应该没有这种势能,甚至连断在御影身体里面的机会都没有,估计也就是把女孩子的身体像是沙包一样弄得弯曲起来。 不过也是表达了他们准备把这两个人一起打死的决心。 之前铁棍打下来的时候,百谷泉一用手挡住了,所以她没有受到伤害。 但是这一下可就没有人拦着了。 那东西眼看着就要捅/到御影脆弱的腹部。 其实不是腹部,刺到更上面的肋骨也没有什么差距。 他估计那肋骨一旦被戳到,就会发出咔嚓的清脆声音迅速断掉。 可是御影动都不动弹一下。 如果说她不在乎百谷泉一的生死。 那么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在面对自己被攻击的场合时,只要还有能力进行反击,就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行动的。 但想来也是。 如果御影是那种被伤害之后就会开始反击的小孩。 之前在神社里面的那几年也完全活不下去吧。 几乎已经可以听到木棍破空的风声。 其他人手上拿着的武器也在朝这边攻击过来。 随便一个打中都会让两人受重伤,然后在这里被当街活活打死。 百谷泉一的嘴凑近她的耳边。 他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急促,而是不紧不慢的。 重点不是说话的速度。 重点是让她听清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并且把那句话给表达出去。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但是如果她对这句话都不会起任何反应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完蛋了。 他说“动起来。” “开普勒让你保护我的。” “……” 御影安静了。 她一直都很安静。 一直都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甚至眼睛都很久才能眨动一下。 但是她现在仍旧给人一种和之前不同的安静感觉。 好像之前她还是会呼吸有心跳的。 而现在就连这些东西都停下来了。 不…不只是这些。 百谷泉一感觉到了。 他之所以觉得她安静,是因为现在百谷泉一很靠近她,并且他的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御影身上。 他以为自己只能够感觉到御影一个人的动静。 而耳畔的那些声音,那些围攻自己的人的粗/重呼吸声,他们的心跳,他们的汗从毛孔里面分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的声音。 百谷泉一知道那些声音存在着,但是他以为自己没有听见。 而现在,那些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百谷泉一以为御影突然安静了,其实不是的。 是他只注意着御影,而没有察觉到整个世界都静止不动了。 “……” 好像有看不见的波动以幼女为中心往周围扩散开来。 一切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切都这么缓慢——却确实的发生着。 他看见天空突然暗下来,明明上面没有阴云遮蔽住太阳。 他看见远处的景物像是旧相片一样开始褪色。只有面前的御影完好无损。 好像整个世界的中心现在就是这里。 而御影的眼睛抬起来。 她的虹膜之中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同样的颜色他曾经在开普勒的眼睛里面见过。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是她了,她代表着更加宏大的意志。 并且让那意志为自己所用。 他看见周围的树干被连根折断。 仿佛一次呼吸就可以造成八级狂风,御影站在原地,毁灭性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朝周围扩散开来。 “嗯,嗯嗯!” “我以为他会哭着恳求我救他,或者说点什么话——帅气的话。” “结果就是说这句。” “开普勒让你保护我什么东西啊?好歹学着之前反抗我的样子,来一句‘一起拯救世界吧!’。” 杜松子笑的前仰后合。 她的身体在沙发上面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往后倒,又迅速的前倾,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 “好,那就决定了。” “为了这只主人走开之后也依旧记挂着的狗狗稍微多出一点力吧。” 【真的吗?】 【御影这个马甲】 “哼——这孩子原本准备最后压轴出场的。现在是你自己准备把她放出来的。” “那之后不管她做出什么,你都得记住现在说过的话。” “这是为了保护你。”(笑) “为了保护谁而战斗,这就是正派角色的精髓吧!” 总之先胡闹一场再说。 第69章 第 69 章 那些树木之前已经被洪水弄得东倒西歪了。 而现在, 却像是稻草一样往四周扩散开去。 砸在水泥板上,又落到地上。 那些人也是。 他们并不是被拦腰斩断,而像是肚子正中一拳一样, 朝四周腾空飞去。 然后被砸到地上。 这也能体现出两个人的不同。 如果是开普勒的话,现在每一个人的头肯定都爆开了。 百谷泉一想。 而现在, 那些人只是横躺在地上。 有些人的身体被墙壁和地板之间的折角弄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像是一个随手被扔在那里的布娃娃。 这看起来挺仁慈的。 仁慈在某一种意义上面就意味着好欺负。 如果说就算面对攻击自己的敌人, 神都不予以惩戒的话。 还要让人怎么去畏惧神, 让人怎么对她心怀敬意呢? 但现在, 没有一个人敢抱有这样子的想法。 那些人隐约传过来的眼神——透过被汗水和血打湿的刘海,竭力睁开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恐惧。 因为在上方, 天空的云彩全部消失不见。 先前,暴风一样的气势以御影的身体为中心,朝四周传播开去。 那气势不是本体——甚至都不是余波击打到了那些人身上。 它们直直的扑向天空, 像是驱赶着山间的绵羊群一样,把白色的云朵驱赶向远方。 而下方, 被狂风击打压缩的空气, 把那些人尽数吹飞。 此时天空万里无云, 是化学颜料一样的蓝色。 太阳光没有任何遮挡的落在他们的身上。 时间接近冬天,大多数时候人们走在室外, 衣服又比较单薄的话, 就会特别的渴慕阳光。 而现在,原本给人缺乏热度印象的阳光, 却让人炫目, 让人眼前一片片的发白。 那些人是亲身体验了, 所以觉得恐惧。 刚刚那被压缩的空气一定像是液体, 甚至是像一堵真正存在的墙一样砸到了他们的身上。 把他们搞得乱七八糟。 但是百谷泉一站在远处, 他不受那种力量的影响,他能够想其他的一些东西。 那是他亲眼所见。 他知道一朵暴雨云的厚度大概是十公里。 先前开普勒召唤出了海啸,空气中的水汽含量似乎格外的多。 之前他们走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开始变得黑压压的。 好像随时就要下一场雨,重新洗涤这个污秽的人间。 虽然说在童话作家的眼中,云彩是一种类似棉花糖的东西。 在很多人的眼里面,云彩也是轻飘飘的。 但是真正知道的人会知道那有多重。 在他头顶,仅仅是他所能见到的那些云层的重量,都大概有200万吨。 而现在,甚至御影都没有抬头,也没有特地的去做出攻击。 只不过她的情感稍一波动,一种力量从她的身体里面溢出来。 余波就造成了那些结果。 他现在应该感觉到恐惧吗? 他想。 开普勒把日本1亿多人关在这里的时候,他的心里面也没有觉得。 当时他觉得魔法的世界,说些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开普勒总是说着星星——他知道星星在很远的地方也是一颗恒星,会无止境的散发出光和热。 但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那也只是一些夜晚的小光点。 如果环境污染稍微严重一点,甚至还看不见而已。 而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力量。 那是吹荡着天空的狂风。 那种狂风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方向,就能够把人们生生的搅碎成肉片。 御影有点像是蓄力人偶,又好像是输入了指令才会动弹的机器人。 她刚刚做出的那种行动,现在敌人已经吹向了远方,她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也没有追上去,赶尽杀绝的冲动。 就是这么站在原地。 百谷泉一再次握住她的手臂的时候,她也没有挣扎。 看来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她到底是把自己当成武器了呢?还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盾牌? 又或者是道具,只要说出了那句咒语,就是‘开普勒让你保护我的’。那么就可以继续去驱使她? 如果换一个人来,这个世界一定要大乱。 百谷泉一想。 他依旧看着远处的目的地。 准确来说是目的地所在的方向。 那个地方远得用双脚不可能走到,偏偏现在的情况又只能让他用双脚去走。 红月事件本来就把科技搞得乱七八糟,更不要说是那场大海啸了。 中途应该要花上好几天。 在这期间他也会需要落脚,也会需要休息。 还有这女孩… 御影肯定比自己所想的更加要费神照料。 开普勒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死活。 不过如果到时候她回来,真的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御影又会怎么样呢? 他想,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下午接近黄昏。 天已经快要黑了。 他要趁早找到据点。 因为他跟那些超凡者不一样,并没有在夜晚视物的能力。 “得抓紧时间。” 他拉着御影往前面走,后者并不再像是之前一样,几乎要被他拉的脚悬空带起来。 而是也跟着迈开了脚步,跟在他的旁边。 这算是一个进步。 他走了几步,他的脚步比较急,御影的则轻轻的。 像是猫的步伐。 而他经过那些人的时候,听见那人粗重的呼吸声。 每次呼吸,都好像要带动体内已经折断了的不知道什么骨头,让那些骨头相互摩擦,发出很恐怖的咔咔声。 百谷泉一没有停顿。 他的思想转得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快。 他自然而然的朝着为首那人走去。 一步又一步。 脚步比之前缓慢,也比之前要重。 仿佛是一种威慑。 百谷泉一一开始是这么形容自己的。 后来才想到,在恐怖片里面试图玩猫抓老鼠的变态杀人凶手,也按照一模一样的走法,来给那些藏在柜子里面的倒霉主角吓一跳。 一开始让他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最后又突然拉开柜子把刀猛地刺进去。 实际上自己现在要做的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事情吧。 不管怎么样,他得把这个人使用完全。 百谷泉一越走近,越感觉到那人的呼吸更加粗重。 首领用手撑着地面,好像挣扎着想要爬起身体。 但是他身上至少有一根肋骨断了,搞不好还是胸骨,稍微有一点动作就会直直扎进心脏。 所以他的身体才刚刚抬起一点——那一点几乎是凭借印象辨认出来的,就好像是一个相片和另一个相片,其中只差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但是你能够辨认出这两张相片有哪点不一样。 他刚刚给了百谷泉一一点移动过的印象,又迅速的跌落回去。 口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如果只是断了一根肋骨,肯定不会这么严重。 要不然就是三根全断,但是可能吗? 又不是法医,他现在也不是躺在解剖台上,要等着法医给他拿着断肋剪来咔嚓一下,全部给弄断。 那就要不然就是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东西扎进去了。 他真的看到了首领胸口有一片污渍一样的黑色痕迹扩散开来。 首领身上之前也有很多的泥巴和血,但是之前的血腥味没有这么新鲜。 他肯定要死了。 要趁他还活着的时候跟他交涉。 百谷泉一想。 他走过去,蹲到那个人的身边。 跟他说,“你要跟我一起来。” 百谷泉一说的这么笃定,不像是商量,倒像是通知。 搞得首领都愣了一下。 现在靠近了,哪怕他的身上还糊着血污汗水泥水,百谷泉一也能够看到那是一张比想象中更加年轻的脸。 二十岁左右,正常来说应该刚刚从大学毕业,开始工作,被社会弄得死去活来。 而现在却被另一种东西给折磨着。 同样的问题问遍整个世界,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 不管大家平常再怎么抱怨工作和生活,比起‘两个星期之后就要世界末日’,肯定还是比较希望继续去面对烦人的上司。 在断了不知道多少根骨头的现在就更是如此了。 百谷泉一现在蹲在他的旁边,以胜利者的身份让他‘跟着一起来’。 首领愣了一下,然后牙齿迅速咬了起来。 怒火好像让他压制了身上的疼痛。 他挥着拳头打过来。 这拳头比想象中的无力,哪怕没有学过武术也可以轻松挡下来。 百谷泉一没有躲,他用手接住,握住那个拳头,把它给放回去。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也没有特地的考虑首领身上的伤口。 手臂在放回去的过程中,百谷泉一又在那人的身上听到骨头相互摩擦的咔咔声。 首领的呼吸中开始带有血腥味。 百谷泉一确定他现在真的快要死了。 要抓紧时间。 他说,“跟着我走,带着你手下的人。” “我要做的事情需要更多的人手帮忙。” 那个人的嘴角咧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呼吸和感觉痛所需要的弧度。 他应该是想要表达一个痴笑,但是现在的力气还不足以发出这个表情。 从他的嘴角开始冒出白沫。 首领的脸颊刚刚鼓起了一个瞬间,又扁了下去。 百谷泉一猜如果他现在有力气的话,估计会学着电影里面,朝他的脸上吐一口唾沫。 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百谷泉一可能真的会把他的头往地上的水泥板撞。 现在百谷泉一面无表情。 招揽要求被拒绝了,这算是生平第一次,但是也没有什么好特别惊讶的。 他自觉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人格魅力的存在,那些家臣之所以折服于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姓氏。 以及他们自身的卑微。 弱者会在强者面前忍不住摇尾乞怜,虽然说平时分是记熟的人有很多,但是如果位置替换又会怎么样——如果他们有机会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手里面得到好处,又会怎么样呢? 以前的百谷泉一没有什么机会去锻炼和使用人格魅力——没有谁招揽家臣和面见客人的时候需要用魅力的吧? 甚至连利益都不用空口白话的说出来。 他们知道百谷家的信誉,不管对待被统治的国民怎么样,对待同等级的世家时他们总是很慎重的。 那是挺约定俗成的东西,传承了这么久的家族自然有其坚如磐石的一套规矩在。 就好像是在博物馆里面,不知道埋了几百年的文物一样,是确切的历史。 不过在现在这一个被洪水冲刷过后,崭新的世界里面,大概没有这种东西。 他不可能在凭借着自己的姓氏和一些约定俗成的‘这可是那一位的公子’来让别人屈服于自己。 他现在需要的是威胁。 他把御影的手朝首领逼过去。 “死亡不是终结。” 开普勒亲口说过的。 在真正的世界末日到来之前,人们就算死掉都可以重新复活。 但是御影是孕育了邪神的母/胎 她的手越靠近,首领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负面情绪(百谷泉一这么做,首领的心里面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负面情绪!)都被勾引出来。 这种恶意并不是像之前一样,化作一个黑线传递到邪神的身上。 因为邪神已经不在了——开普勒如果要出去跟超凡者对战,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超级打手。 失去目标的恶意被勾引出来,然后像是污染一样,扩散到首领的身体里面。 他的脸色逐渐变成漆黑。 就好像是有一块阴影突然照到了他的身上。 首领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他的脸皱成一团,衣服被下方隆起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的。 他看到首领的血管像是蛇一样在他的体表游走。 他开始变得强大。 变得强大,百谷泉一想。 变得像是那个食尸鬼,再也不是人类。 此时甚至御影的手都还没有真正碰到他。 百谷泉一拉着她后退。 少女一离开。那些恶意也潜伏回了他的身体的里面。 他看着那些被撑起来的衣服又缓慢的开始扁下去,就好像是一个充气气球,里面的气逐渐被放开。 那人的脸色依旧青白,却比之前好了一点。 看来这么一下倒是把他身上的骨折给治好了。 这完全不符合科学,百谷泉一也不想探究为什么。 因为只要一想到到底是什么代替着那些断掉的,甚至可能在血液里面流走的骨头碎片,继续在原来的位置发生作用。 他都觉得那人还不如死掉比较好。 那人惊魂未定的大口呼吸着。 他问“那是什么鬼东西?” 首领的声音比之前中气十足了一点,看上去也隐约有了些底气。 是因为暴涨的力量吗?百谷泉一想。 如果他知道这种力量代表着什么,他还会像现在一样有气势吗? “这孩子是御影。” 他说。 “有她在。我的计划就可以很方便的进行。” 其实他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的计划是什么,不过这种时候要是露出不自信的样子就完蛋了。 “那你…” 首领好像又想问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让你,让那些人——” 百谷泉一用下巴指了指边上依旧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们。 有几个人已经断气了,不过断气之后他们的面色倒是迅速的恢复了。 应该是正在复活。 “让那些人通通完蛋。” “……” “不是死掉,而是更加恐怖的东西。” 仿佛回忆到了什么。 首领的脸像是变魔术一样,一瞬间又开始褪色。 “你刚刚感觉到了吧。开普勒说过会从你们的身上拿走‘灵魂命运星光’所有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这孩子也有着相应的能力。” 众人的脸色变得青白。 首领咬着牙齿, 之前他们过来的时候没有怎么样进行交流,并且身上衣着也各不一样。 他猜测这些人应该不是之前认识的。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接近十个互相认识的人在街头上面走。 很有可能就是在世界末日之后,在他跟开普勒交流的那十几分钟里面,临时结成的同伙。 而在这种情况下,临时结成的同伙,其实会比普通的同学同事拥有更深一层的友谊。 或者干脆说是羁绊。 而他既然是首领,就得对所有人负责。 那人好像又想说些什么。 但是百谷泉一再次握着御影的手向他靠近。 他就飞速地用手撑着地板往后退了几步。 那样子特别的滑稽,但好歹是躲开了御影手的范围。 百谷泉一也不继续追击,就这么俯视着他。 他心里面想这种闹剧要演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啊? 首领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到底要干些什么?” 这个问题还是应该好好回答的。 百谷泉一说“我要拯救世界。” “……” 之前开普勒对于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换种场合,随便一个人对他说这种话,他肯定都会大笑出声来。 而现在,首领估计也就需要这种教条式的回答。 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转好了。 因为百谷泉一是跟在开普勒身边的普通人类。 有一部分人猜测他是小白脸。 也有一部分人猜测他跟之前的那些神眷者一样,都是没有任何的特长,却偏偏被女神眷顾的新宠儿。 现在开普勒并还没有成为神明——她要成为神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得是她的养料。 没有谁特别的说过神明是如何诞生的。 但是之前在法厄同的事件里面,阿波罗亲口说过。 法厄同有着比所有神明都更伟大的‘功绩’。 并且每一次的事件,基本上都经过了全球的直播。 基本上可以确信神明的成立是需要成就和信仰,并且也要其他的神明承认了。 现在,很多人都猜测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仪式。 以牺牲全日本的一亿人为代价,使开普勒成为神明。 那问题就来了。 以前的人们也被神明折腾的够呛,但是每一种灾难到后来都平息了,并且他们也得到了补偿。 希腊当时的确是所有农作物都给枯萎了,但是那又怎么样。 现在每个希腊人有三个仆人,是个人都想移民希腊。 可是现在,就算开普勒之后的光芒又要笼罩到谁(大概率也是她出生的欧洲),那也落不到日本人的身上了。 的确,她现在是得出去处理一些烂摊子,其他的超凡者知道了这里的事情开始过来找麻烦了。 那些超凡者大多都是正义阵营的,或者至少没有对人类做出过什么样的坏事。 但是神明跟普通人类之间本来就有着一个界限… 说的难听一点,阿波罗当初就算说世界毁灭,都没有人敢对祂说些什么。 农神够慈悲了,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信徒,给了一个复活的权利而已。 她去阻止过阿波罗吗? 不管现在是怎么样的群情激愤——让一个国家陷入混乱,只为了自己的私利,这放在整个世界历史上都没有这么过分的! 但是只要开普勒真正成为了神,就肯定没有人再跟她翻旧账了。 到时候她肯定还会有新的信徒。 她的荣光还会笼罩到其他人的身上。 起码日本人是全部都听不见了。 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像是对待以前的那些神眷者一样,对百谷泉一下跪,把他奉为自己的国王。 但是现在… “你说你要拯救世界…?” “与其说是世界…现在我们处于一个单独的幻境,连时间都跟外面不一样,就认为我们是一个单独的世界吧。” “至少我想拯救这里和在这里生活的人们。” 百谷泉一说。 神眷者备选人想要拯救世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现在首领的言辞反而开始谨慎起来了。 好像他的措辞稍微错一个字,天上就会降下一道雷一样把他劈死一样。 其实他不用这么谨慎的。 开普勒除非是别人把坏话说到她的眼前,否则一般不会随便去关注别人。 百谷泉一想。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她也同意?” 这个她指的肯定是开普勒。 他之前还魔女魔女的叫着呢,百谷泉一想。 “我现在在这里就是证据了。” “如果她不同意的话,现在的我已经死了。” 百谷泉一说。 就连反抗都得在神明允许的范围内进行,这也是普通人的悲哀之处吧。 但首领好像深有理解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的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御影。 百谷泉一的手上还拉着另一个美丽的少女。 美丽。超脱凡俗的精致。 御影之前还是普通人类的时候,一只手臂被从中间截断了。 手臂的末端像是装饰物一样和玉石熔炼在一起。 这之前是让百谷泉一几乎暴怒的一点。 而现在那人看着,却几乎像敬畏的,像看神殿里面的雕像。 这是她与普通人类的不同之处。 首领想。 美丽。超脱凡俗的少女。 就意味着是有成为神明资格的幼体。 这种等式几乎只能够在动漫里面成立。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之前发生的几次事情都是这样子。 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你准备背叛那个魔女,重新效忠别的神明吗?” “……啊?” 就连百谷泉一都愣了一下。 后来他才想起来这是为什么。 首领应该把之前三个人在那里的对话理解成了最后通牒。 因为日本人可以把自己估量得很低——毕竟他们本来也就是没有任何超凡能力的,像是家畜一样被饲养的人。 他们要不然就是在这一场仪式里面被开普勒利用,要不然就是被之后的御影利用。 总之全是消耗品。 在之前的直播界面里,开普勒去拉御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顾虑过她的感受。 感觉上面如果要问上下地位的话,肯定是开普勒高,御影低。 有点像是在学校里面总是欺负人的大姐头,和在她旁边的小跟班。 而现在开普勒走了,要去面对外部的敌人。 却把这里的资源全部丢给了她们两个。 这是不是代表着… 开普勒当时说‘很快就能够有结果了’。 还问百谷泉一要不要跟她一起走。 当时百谷泉一拒绝,开普勒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现在,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如果在这段期间里面。 在开普勒还在外面战斗的时候,百谷泉一和御影两个人如果能够自己利用这里的资源成为神明。 那么开普勒也会允许呢? 估计会说些什么,‘你们还挺有意思的嘛,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做成了这样子的伟业…行,我就认输了’的话。 这听起来脑回路有点奇怪。 又不是动漫里面的反派,怎么会给敌人以成长的时间。 不过神明本来就是会为了这种事情赌上性命的怪物。 之前普罗米修斯特地去激怒法厄同,也就是为了让她杀死自己,给自己一个光荣的来自英雄的终结。 那么首领这么想也不是不行。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面… 开普勒和御影之间倒还可以称为超凡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你如果能够竞争得过,那就竞争得过。’ 但是,没有任何力量,一直躲在两个人背后的百谷泉一算什么啊? 他的呼吸稍微停了一停。 盯着面前的首领。 百谷泉一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种光。 那种光… 之前在宴会里面,那些长辈看依偎在别人身边的小白脸的时候,就是这么看的。 “……” 他要是能够先后攀附两位超凡者,并且是神明级别的超凡者,那估计已经超过小白脸,到达祸国妖姬的水平了。 玉藻前和妲己都得叫他祖师爷。 不是吧…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百谷泉一问他,“你…觉得御影是我要效忠的下一任神明?” “啊?” 连名字都知道了? 首领的眼里好像写着这个。 “也许不是…您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更亲密一点。” 真想抓着他的脑袋往石头上撞,看能不能让他清醒一点。 百谷泉一想。 “算了,也行。”他说。 “那你要答应我吗?成为我的部下。” “一起去拯救世界…虽然说你看人的眼神让人很不爽,而且之前一直都在那个魔女的身边为虎作伥。”首领说。 “但是现在我就答应你吧。” …什么啊,说得像是从电视剧里面学过来的台词。 百谷泉一想。你明明只是因为害怕御影而已,拽什么呢? 他想,等着那个人一点点的爬起来。 其他的那些原本攻击自己的人也跟着围拢到了他们的身边。 看来这些人原先躺在地上,也不完全只顾着疼痛。 或多或少都有听到他所说的话。 本来也是,在这种情况下面还是得集中注意力的。 那些人默不作声跟在他的身边。 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说些什么狠话。 好像就已经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那个首领一样。 首领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后面。 这就是一切的保障。 百谷泉一朝着前面走去。 首领问他“你要去哪?” 这个时候应该说敬称吧。 百谷泉一说“去研究所。” “…啊?” “开普勒说就算没有邪神,灾难也会降临。” “发生那种程度的大海啸,如果不是有一个巨人抓着日本像是积木一样在海里面上上下下,那就肯定是因为地质灾害。” “并且是和海洋有关的。” 他注意到自己一念到开普勒的名字,所有人的身体都会开始僵硬。 但是他假装没有看见。 继续往下说。 “和海洋有关的,在那个研究所里面或多或少都有点…” “你到底是谁?”首领问。 “能够知道这些信息…准确来说,能够监测地质灾害的研究所,就算有听说过,普通人也进不去吧?” 会说是什么国家机密之类的。 说不定隔着很远就有一个牌子说是军事重地,不能接近。 然后还有人在那里持枪巡逻。 现在世界末日,的确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但是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某些敏感区域的防守会格外的严密。 说不定一靠近那里普通人就会被乱枪射杀。 而这个看起来都还没有成年的少年,却自然而然的说了要去那里。 “嗯…我觉得我再怎么特别,跟神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 “所以只要能够派上用场就好。” “只剩下两个星期了,你也不想到时候再丧失什么东西吧。” 所以不要问了,抓紧时间。 最后一句话百谷泉一没有说出来,而是用眼神传达出去。 其实能不能成功都不好说,他之前判断研究所那里会有线索,说得这么笃定。 其实如果那里真的有线索,科学家和政客们肯定都把那里翻个底朝天了。 最大可能就是不管挣扎多少个两星期,他们都只会被开普勒一点一点的夺走,然后化作怪物死掉。 这一点百谷泉一没有说下去。 这种时候需要的是虚幻的希望。 而其他人好像都已经捕捉到了这种虚幻的希望,就闭着嘴跟在他后面。 “…你要在这种情况下组建自己的势力吗?” 首领又问。 “势力啊…” 百谷泉一回答得很含糊。 他想,见识过那种魔法,也见识过能够把云层吹飞到不知道多少公里外的,由人类发出的暴风。 现在10个人不到的随从也能够称得上是势力吗? 就算是在红月事件发生之前,百谷家也有着上百仆人啊。 “之前你的样子就暴露在直播间里面,现在那个直播间也开着。” “只不过开普勒还不在里面而已。” “嗯…” “用一个镜子就可以进去,你的地理位置稍微学一下人/肉的技术,就可以很迅速的判断出来。” “那个魔女好像完全不准备遮掩,这附近的商店名称都能很清楚的看见。” “我们过来的时候也遇到了其他的几拨人,只不过我们打了头阵。” “其他决定每隔半个小时过来看一下而已。” “每隔半小时?” 百谷泉一很感兴趣的问。 真的算起来,现在时间应该也快到,甚至都有点超过了。 “如果我们成功的话,就会带着你的头或者一部□□体回去报信。” “这听起来还真血腥。” 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几小时前还生活在普通社会里面,担心着明天的上班时间的西装男能够说出来的话。 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所以就不要对此多做纠结了。 “但是如果你是个超凡者,他们就不过来送死了。” “要怎么判断?现在的直播间依旧放映了我这里的景象吗?” 百谷泉一说。 已经准备去商店里面弄一个镜子过来看一看。 “应该没有。那个魔女关掉之后,直播间的屏幕就变成黑色的了。”首领说。 “但是人们也会在上面发各种各样的弹幕。” 我没有特地的把我的想法给传进去。他补充了一句解释。 “但是至于为什么是超凡者…” 首领笑了一下。 “刚刚那位大人弄出来的动静也是很大呢。” “啊?嗯,对。” 百谷泉一应了一声。 其实心里面想着的是对开普勒就叫魔女,对御影就叫那位大人。 你这句话被听见就完蛋了。 首领说,“超凡者的攻击好像没有哪一个是特别收敛的。” 刚刚一整个天空都变得万里无云,他们在远处也一定能够看见。 搞不好还会被那种狂风吹的翻不知道多少个跟头。 “虽然那不是我的力量。”百谷泉一说。 “不。不用这么谦虚。” 首领好像把他当成了依附在大哥身边的女人一样,恭敬地低下了头。 “是不是都差不多。”首领说。 “嗯…” 如果说理解为神明和信徒之间,那么的确,神明的力量也就是信徒的力量。 因为不管如何,人类本身都是孱弱的。 但是只要能够请求神明,神明就会赐予他们无限的恩宠。 但是现在肯定不是这么纯洁的说法。 百谷泉一想。 他是不是觉得接下来我就会向御影撒娇,说‘帮我杀掉那个人’,然后御影就会照做啊? 其实只要掌握方法,也差不多。 不过是利用开普勒的名字,而不是个人魅力。 …这么一想感觉更糟糕了。 仿佛自己是横叉在一对小情侣之间,利用她们的误会牟利的人渣。 百谷泉一这么想,没忍住苦笑了一下。 然后他的笑容凝固了。 因为他发现首领在看见他的表情之后,脸色突然一凛。 之后的脚步突然变得细碎了, 很多所谓的细碎,就是指首领看上去依旧是努力的跟在百谷泉一的身后。 但是脚步越急,两人的之间的距离就越远。 好像有意要隔开一道线。 “……” 而且他的视线。 首领低着头,眼神还小心翼翼的往御影那里瞄。 他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百谷泉一就是没有读心术,也差不多能够猜得出来。 在‘大哥的女人’面前,还是应该保持距离避避嫌的。 “……” 他今天的第3次,考虑要不要握着这个人的头往地上撞。 “总之那些人应该还在远处徘徊。”首领说。 “远处徘徊…”百谷泉一想起来,他指的是那些准备过来围剿他的‘魔女审判团’。 “他们应该也看见天空了吧?” 怎么还有胆子? “有些人可能会跑掉,不过如果说了在两星期之前怎么死掉都能够复活的话,也会有人想要撞撞运气。”首领说。 “因为有两个人。” “嗯…” 那些人应该会猜测百谷泉一是超凡者。 但是之前一直木呆呆的,被开普勒像是玩偶一样摆弄来摆弄去的御影就不好说了。 “如果我们现在直接过去的话。” 首领说,又警惕的停顿了一下。 “你准备让我们做你的保镖吗?” “让我们去送死?”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怎么样?”百谷泉一很感兴趣的发问。 然后下一秒就后悔这么问了。 因为他敢发誓,首领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你这个毒妇!’的光。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 他们看开普勒的时候都是这么看的! “还能怎么样…” 首领一开始觉得这人心眼真坏,后来又平静下来。 “就算不跟着你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死…我过来的路上看到很多人自/杀了。” “……嗯。” “他们好像以为自己死掉就能够把责任推给其他的人,让别人去找方法。”首领说。 “本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坐侦探的。” “每一个人都想要拥进犯罪现场的话,证据会被踩的一团糟。”百谷泉一说。 “但现场可是有一整个日本这么大呢。”首领说。 “反正那些人打错算盘了。” “他们死掉之后又重新活了过来,不过…” 能够感觉到他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下。 “活过来之后少了一些什么。” “少了一些什么?”百谷泉一问。 “那个魔女说过她会从我们的身上取走一点什么的。” “每一次复活都会。” “虽然说是在两个星期世界毁灭之后,再一次性算总账,现在还没有拿走。” 但好像就是银行已经告诉你欠款多少一样,虽然还没有法院人员上来催缴,你已经知道自己少掉一些什么了。 “那感觉不太好…很不好。” 他这么说。 首领已经死掉过一次了,刚刚也是因为被御影感染了之后勉强修复了致命伤,才没有死掉第2次。 他一路跟着,总是用一只手握着另一只的手臂。 而另一只手臂虽然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却像是假肢一样不动弹,搭在身体的一侧。 首领肯定知道那只手以后会不能用。 他现在那只手可能还能动,但是他知道在两个星期之后,一旦失败,那只手绝对不能用了。 就好像是你坐在病房里面,已经听到医生在外面和你的家属讨论,要截去你的哪一个肢体一样。 百谷泉一心里面嗯了一声。 他知道这样子的话,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那人无论如何,为了逃避这种恐惧,都会帮助自己找出线索,躲避两个星期之后的世界末日。 “所以…” 首领接着说。 “如果你准备让我们送死拖延时间的话,只要你能够保证自己找出解决的方法,我们就去送死。” “为了你去做沙包。” “反正再怎么痛…比起之前被海水直接冲到电线杆上面,折成两半都好多了。” 他说“谢谢。” “但是我还不需要沙包。” 先前海啸的规模这么大,就算再怎么堆积人肉沙包,都只会像树枝一样被吹垮吧。 “如果要保镖的话,有这孩子就够了。” 他的手又抓住了御影的手臂。 “……” 那人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之前的对话,御影肯定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也许她会对开普勒这个词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也有可能她觉得从蝼蚁口中说出来的词,没有什么必要听信。 或者干脆就是在那个神社里面,她已经养成了最好不对外界活动作出反应的性格。 反正现在,只是被拉过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才有一瞬间露出了小鸟一样惊惶的表情。 然后又迅速的消失无踪。 百谷泉一把她的身体摆正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之前当挡箭牌的时候一样。 隔着一层衣服,他的手能够感觉到御影肩膀热热的,有一点颤抖的触感。 但是她没有说些什么。 就是继续的往前走。 已经不需要去看后面跟着的那些人的眼神了。 他们是不是觉得这是他的一种‘秀恩爱’的方式,显示自己是有多受宠啊? 不过这样子也许也有好处。 证明了他至少可以利用这一个武器,也就是证明了百谷泉一是有力量的。 他们也许把御影当成下一个女神了。 这么说其实也没有错,御影如果有自我意识的话,说不定是一个比开普勒还要恐怖得多的神。 现在他们已经走出了原先的那个地方。 御影之前的那个冲击波把建筑物像是积木一样冲得东倒西歪。 而现在建筑物开始逐渐变得平整起来了。 之前海啸的确把它们都给洗过一遍,但不是每一个浪头都能够把那些钢筋水泥冲垮的。 毕竟日本是一个习惯了地震和海啸的国家。 而在那些建筑物的阴影中,他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也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知道有人藏在那里窥视着自己,如果他露出一些破绽,这些人就会扑上来。 也许他需要他们扑上来。 因为他需要更多的人。 组建势力… 之前首领这么说,也许不太对。 如果要只是要去那个目的地。去研究所里看一下跟海啸有关的数据的话,并不需要有多少人护送。 正如之前所说,保镖有那么一个就够了。 但是如果为了那件事,那就一定需要更多的人。 “我的确需要你们去做一点事情。” 百谷泉一这么说,能够感觉到身旁的首领绷紧了身体。 他正在仔细地倾听,不想错过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百谷泉一的心情却是要更加放松一些。 他也这么对首领说,说“放轻松一点,不是让你去打架,也不是让你去做沙包。” 首领的表情更紧张了。 因为这是跟超凡者有关的事件。 你以为自己要受到恩典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被整的比之前更惨。 就像之前他们死掉的确是又复活了。 但是丧失掉什么只有首领自己清楚了。 百谷泉一说“简单说的话,就是去传递一些信息,然后也做一些杂活…嗯,有点像是教团里面。” “进行传教和普通的打扫卫生。” “…教团。” 首领的声音特别的干涩。 “你就理解为我在招募信徒吧,又不是什么邪/教,就算希腊神祇那么强大,也没有威逼自己的信徒做些什么,对吧?” 既没有要求他们献上血祭,也没有让他们去发动战争。 “他们只要待在家里面,对神明献上祈祷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拥有那样子的人生啊。 百谷泉一这么想。 被神明庇护,其实不算是一件坏事。 如果你知道不当被神明饲养的家畜,就只能去外面被其他怪物吃掉的话,你也会这么想。 首领说“那我要信仰的神明是谁?” 他肯定已经得到答案了。 不过宗/教总是需要仪式感,需要他把答案揭晓。 百谷泉一手上依旧按着御影的肩膀。 他把御影转了一个圈。 “……” 百谷泉一还记得之前,他在那个村子里面的时候,是隔着帘子才能够跟担任御影的那位年长女性见面的。 而此时,少女精致得像是人造物一样的面庞,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 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这是真的要人造神了…” 他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不可思议的是,说出了这么一件事,直接就指着一个看上去13岁都不到的女孩子,说‘你们信仰她当神明吧’。 这些人反而看起来卸下了防备,对他信任了好多。 本来也是,日本人本来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成为神的原材料。 要不然就是全部的化作怪物,榨取自己的每一点恶意。 要不然就是像是其他的神明一样,正儿八经的献上信仰。 现在能够选取后者,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算是一种恩典。 他们之前好像猜到了这件事情。 其实他们的猜测完全不靠谱,但是现在的确是真的。 “这个孩子。” 他说。 “她是御影,以前是一个小村庄里面的神明。” 日本800万神明,不是每一个神明都能够拥有名字。 也不是每一个神明都能够住在大大的神殿里面,每年分好几次,数十万人去祭祀的。 “不过只要是神明就是高于人类的,这一点你能够明白吧。”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点头。 之前他听到的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好像停下来了。 仿佛那些人在暗处,也按耐住了攻击的冲动,在屏气凝神地倾听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种时候应该要说的更多一点。 “她也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女神,说不定会庇护你们。” 他看到那些人的眼神开始放空,仿佛已经开始幻想出这种未来。 【这可是日本本土的神明——!】 直播间里。已经有人把这一件事用弹幕的形式发送了出去,一瞬间惊起千层浪。 【就算现在还不强大又怎么样…但是怎么会不强大呢?】 【破开的云层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什么?开普勒之前对她呼来喝去?】 【那只是暂时的蛰伏而已!】 【只要我们能够献上信仰,她就一定能够变强!】 【因为所有的神明都是遵循着这条完全不合理的曲线成长的…】 严格来说,他们亲眼见到的,还不是完成体的神明,只有法厄同一个。 【其实法厄同刚刚出场的时候也不是很强…】 【她的确一拳可以毁掉一个街道,但也仅此而已。】 【但是之后,只要阿波罗为她奉献了一些东西,她就迅速成长了。】 【变成一个恒星,成长为可以让全人类时间倒流的伟大女神。】 【这其中耗费的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 【不,就算耗费更多的时间也可以。】 【你们还记得吗?这里的时间是螺旋循环的!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与外界联通!】 【……】 他们想起来之前开普勒说过的话。 她让人们在这段时间里面寻找解决世界末日的方法。 【都不需要是一定能够拯救的方法。】 【只要有那么1的可能,那么这种可能就会化成真实。】 开普勒当时说的是在亿万星空之中,找到能够通往未来的那一颗星星。 【但是会不会她是也能够像这样子无限的折叠螺旋时间,在时间的累积下面,量变形成质变。】 【只要有那么1的可能,结果就会到来?】 【那也就是说,应该只要‘有可能成为伟大的神明’,就是‘会成为伟大的神明’。】 这两者基本完全不能画等式。 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理解的,这与其说是科学倒不如说更像是哲学。 但是超凡者本来就不讲道理。 而且人们真的需要相信一些东西。 “你们不要太怪开普勒了。”百谷泉一说。 “如果想成为神那就只能这么做。” 放屁,她肯定只是为了自己的开心而已。 他想。 他们又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仿佛是为了表示自己完全理解。 “同样的道理,这个女孩子如果想要成为神——她原先就是日本的神明。” “功绩…能够拯救日本,解决这一次事件,就会是她最大的功绩。” “这也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 “而信仰,日本的神自然要由我们去信仰。” “你不可能去要求欧洲的那边的人也过来做她的信徒。” 百谷泉一说。 在他的面前,人们的表情也很肃穆。 首领沉声说,“主的荣光当然也不会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白痴。主是基/督教的。 百谷泉一想。 他差不多理解为什么开普勒都把这群人当猪了——他们真的这么好骗吗? “诶…诶?” “那个人在干什么?” 感觉到完成异常的善神信仰入账。 杜松子急急地打开了一个界面,观察幻境中的景象。 其中的场景让她费解。 “…我原先只是想要让大家害怕一点,捉弄他们一个月左右就把大家给放出来的。” “怎么现在百谷泉一自己开始帮我传/教起来了?” “这就是自律型的工具人吗?” 【啊,我听说那些做家主的都很有上进心的。】 系统也感觉到不可思议。 “但他到底在干些什么啊?没有人给过他这样子的指示吧…他能拿到什么好处。” “而且说什么日本神明…他当初要把御影留下来,到底是为我编撰了什么样的剧本啊?” 第70章 第 70 章 “那就来信仰她好了。” “编撰跟她有关教义, 举行相对的仪式,组建教派。” “我不会…”首领说。 “那就去找会的人来。” “……” “整个日本的人都在这里,并且无所事事。” “总有人愿意做点什么。” 百谷泉一说。 他感觉到远处的人正默不作声的走近他们。 有些人手上拿着武器。 但是更多的人在路上就把武器放到了地上。 他们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御影。 御影默不作声。 她的美貌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他们之前肯定看到了被狂风吹散的云层。 现在也感觉到了,伴随着御影的呼吸。 有什么…与其说是气势这么虚无缥缈的, 倒不如说更加像是液体一样粘稠的东西。 渗透在空气里面。 他们靠近的时候肯定能够感觉到寒毛直竖和想要下跪的冲动。 御影也是很会的嘛。 他想。 还以为她对于什么都漠不关心…还是这是作为神明的本能? “这是一位前所未有的慈悲的女神。” 百谷泉一说。 他的表情比较平静, 但是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大。 远处的人肯定也听见了。 包括现在还守在直播间里面, 明明屏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够通过在场的人的弹幕转述想象出来的那些人。 他们真的不担心自己被骗吗?如果是百谷泉一的话,就算是奇迹发生在眼前,他还是会怀疑一下的。 但是现在人们已经处在不得不相信奇迹的时候了。 他们的表情也很严肃。 他说“你们也要按照对待神明的方法,比任何人都要恭敬地对待她。” 没有人回答他。 他只能够听见那些人像是压抑着心潮一样的刻意平缓的呼吸声。 空气被他们吸进肺里面。过滤一圈,又重新渗透入环境之中。 御影站在原地, 呼吸的时候她的衣裙会有极轻微的起伏,就像是风吹过水面泛起的涟漪。 但她的脸是真正意义上的面无表情。 像是一开始就已经被设定好了的出场机器人。 但是随即,伴随着百谷泉一的话语, 她衣裙上宛如涟漪一样的波动开始增大。 她抬起了手。 御影的手臂是白色的, 不管是和玉石熔炼在一起的残缺左手,还是完好无损的右手都散发着同样的人造物一样的光泽。 她把还完好无损的那一只手给抬起来。 平举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里。 她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像是弹动无形的琴弦一样。 在空气中点了一点。 “……” 这一回。是世界被激起了涟漪。 百谷泉一大声喊, “跪下!” 这句话不是什么威慑的意思。 倒是有点像有一个人突然拿枪扫射,于是你不得不跟你旁边的人说‘快点趴下’一样。 实际上他在说的时候,就已经把膝盖往下伸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所有人, 哪怕还没有来得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扑通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他看到首领用力的把旁边一个愣愣的人往地上压。 因为就在下一个瞬间。 不确定是原本就预计是在这个时候发出去, 还是看到了所有人都跪下才开始——反正就结果而言没人死伤是一件好事。 在御影的指尖, 他看到无声的冲击波激荡开去。 之前御影保护他的时候, 也有同样的狂风从她小小的身体里面发出。 但是这一回不是狂风这种等级的。 这一回的东西更加平静。 像是丝线一样,细细的。 但是杀伤力却更加的大。 仿佛空气现在是水面,而他看见水面上面被掀起了波纹。 这波纹无限的扩大,没有半点准备减弱的意思。 它像是一条细线一样,割过了旁边的大楼。 他没有听到轰隆隆的声响。 而是听到了轻轻的,像是什么东西被精准的激光切割一样,几乎是灼烧的声响。 然后一路滑过去。 他不知道那些建筑物怎么样了。 但是他看到了旁边的那个报刊亭的下场。 报刊亭的四周嵌着玻璃。 玻璃原本是最易碎的东西,如果你用拳头砸,它们就会碎成很多个小块。 之前地震里面它们也像是雨点一样落下。 但是这一次波纹扫过去,又过了很久。 有一阵微风吹过。 它才慢慢的,像是积木一样,上半部分的玻璃从下半部分的玻璃上滑落下来。 摔到地上。 摔得粉碎。 “……” 感觉到危机已经过去——御影的指尖就激荡起了那么一次光波,但是这一次光波绝对给这个世界再次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其他人依旧默不作声地跪在原地。 他们肯定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响。 心里面肯定也更加的有所害怕。 他看到有些人把牙齿咬得很紧。 更多的人,他们盯着对面,目光似乎已经放空。 在神明面前最好什么都不想。 尤其是神明已经向你展现出自己威势的时候。 百谷泉一却抬起头来。 之前说是跪下还不太准确。 准确来说是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头也趴在地面,双手摁在地上。 就像是在佛堂前面进行礼拜。 现在他把身体抬起,但还没有站起来。 而是继续跪着,在地上一小步一小步的膝行。 百谷泉一动作做得很自然,表情也几乎肃穆。 好像现在不是在全部都是障碍物和垃圾的大街上,而是在百谷家的豪华宅邸里面。 他身上穿着的也是和服,在和食里面一小步一小步地膝行向高位者。 他并没有去往御影的方向。 他去到报刊亭那里。 然后抬起手。 他的手抬得比之前自己跪下的时候头要高。 他用手轻轻的推了一下报刊亭的上半部分。 为什么会说是上半部分呢? 明明搭建一个建筑物的时候,不可能是上半部分下半部分的去构建的。 都是地基钢筋水泥,如此顺序。 它们本身就融为一体。 但是… 当百谷泉一用手推着报刊亭上的水泥墙。 他的手轻轻一推。 没有特别的用力,真的没有用力。 这个姿势能够发出来的力道,顶多能够推动一个桌子上面的茶杯。 但好像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的接连处,至少之前被御影指尖散发出来的光波截断的那个地方,光滑得像是镜子一样。 只需要这么轻轻一推。 几乎是遵从着惯性,上半部分的报刊亭滑倒在地上。 先是一声巨响。 报刊亭砸倒在地上,飞溅的小石子擦过他的脸颊。 然后是缓慢的崩裂声。 御影在远处依旧站着。 她的手不知何时垂了下去。 眼睛也倦怠的半闭着。 好像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的兴趣。 这个从她伸出的指尖开始,上下一分为二的世界。 百谷泉一对她那边又低头行了一礼。 才缓慢的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缓慢。 与其说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件被震撼到了,无法正常的操控身体。 倒不如说是时刻打量着远处小小的少女,准备她稍微一有不满,就迅速重新跪下去一样。 但是御影并没有理会他。 她的眼神放空,好像想着什么只有自己清楚的东西。 百谷泉一于是慢慢的站直了身体。 他的脸上挺干净的,但是背后全部都是汗水。 膝盖下面那一片裤子,要不然就是被弄脏了,要不然就是被膝行时的小石子给刮破。 但是他站起来,在附近没有一个人敢嘲笑他。 世界好像是死掉一样安静。 但是如果你有一个镜子能够进入直播间,就可以看到人们的心绪是如何的混乱。 【断掉了…】 【你们刚刚听到了那个声音吗?】 【男孩子的声音…啊,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应该是在直播间里面…听他们说现在侍奉在女神身边的,就是一位少年。】 【之前在直播间里面,他是不是在开普勒的旁边说过话?】 【对…但是为什么?明明我和那个地方距离很远。】 【之前扒出他们的地址。招募去杀死那个少年的正/义/团的时候,我也没有加入,就是因为距离很远…】 其实当时要杀/的目标肯定不仅仅是百谷泉一。 但是既然现在御影已经不再是一个依附在魔女身旁的异端,而是真正的日本的伟大女神的话。 那就最好把那件事情绝口不提,甚至在自己的记忆中也进行遗忘或者篡改。 【但是我刚刚真的听到他的声音!】 【我也是…那个时候脑子里面还混混沌沌的,听我妈说好像我一直都站在地上用头靠着墙,不愿意接受现实。】 【可是我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让我跪下。】 【然后你就这么做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别人这么跟我说的话,我应该会骂他神经病。】 【不过就算这么说我…你们应该也照做了吧?】 【刚刚那个东西好像是擦着我的头顶滑过去的…】 【如果不跪下的话,现在我应该没有办法回复,而是躺在地上思维一片混沌等着复活吧。】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女神旁边的人有发送弹幕来着。】 那些弹幕…虽然说全日本1亿人都挤在这里,每一个人的思绪都能够通过文字在直播间上面显现。 要想在这种情况下面特定的看见某几个人发送出来的信息,简直是大海捞针。 不,说不定大海捞针都要相对容易一点呢。 但是那些有幸在女神身边的人,发送出来的情报都会被很多人进行转播。 一遍一遍的被别人重复。 不是由于他们个人的意志,而是因为只要他们看到了上面的话语,内心就会开始激荡。 和超凡者以及神明相关的所有信息,都能够在这个已经完全被神明驯养了的时代的人们心里面激起涟漪的。 到最后那些信息覆盖屏幕,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 不过越看就越感觉到迷茫。 【好像是说女神的指尖散发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光波就释放出来】 【啊,原来是光波吗?我刚刚就是感觉到在我头上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我还以为是丝线或者其他的什么…】 【其实那些人应该也不清楚吧,大家应该也都没有亲眼看见,当时是不是所有人都低着头来着?】 【如果现在有死掉的人,我是说在刚刚没有跪下来,被切成两半死掉的人,之后复活,倒是可以问一下。】 【不过我当时有看到远处的景象——在把头按在地面上之前看见了,我感觉远处的景象当时像是被扭曲了一个瞬间。】 【扭曲?】 【可能不是从指尖发出光波或者丝线激光之类的,当时我就是感觉远处的整个世界开始变化了。】 【就像是把筷子插入水面,水面上和水面下的筷子,如果从旁边看会被折成两半。】 【就是那样子的折射。】 【……】 【这位女神好像还没有得到非常多的信仰…也没有被广泛的认知】 【但是已经…真了不起。】 突然。 所有人都静默不语。 因为此时,直播间原本一片漆黑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光影逐渐开始凝聚。 如果说在电子的世界里面,所有的图像都只是0和1的组合而已。 那么现在,用一片光滑的镜子看见的景象,则像是缓慢浮起的雾气一样。 颜色填满了整个界面。 人们看到了远处的街道。 还不是被切成两半的街道,而是更早之前的。 当时天空的颜色也比现在的要更加明亮一点。 还有在那里伫立着的少女。 少女的旁边也有很多人。 他们都比她高大,身体也比她更加健壮。 但是你一眼看过去,就只能够看见处于最中央的少女。 其他人都跟她隔着一段距离。 并且都在她的面前低着头。 哪怕他们比她高上一大截,看起来也比少女的地位更低。 御影站立在原地。 人们大概是第1次如此认真的打量着她。 在之前的直播间里面,她依偎在开普勒的身旁。 那个时候她看起来完全是一个配角。 是还没有被注入灵魂,还没有被要求‘现在轮到你上场’的木偶剧备用人偶。 但是现在,她站在正中央。 已经准备向世人宣告她的存在。 人们已经尝到了灾难的苦果。 现在他们看到的是灾难的发生过程。 他们看到她的手臂是如何一点一点举起来的。 看到她的衣裙褶皱相互摩擦。 看到她轻微弹动的指尖。 然后。 世界被改变了。 百谷泉一只之前觉得是一片光波,觉得是空气像水一样泛起了涟漪。 那是因为当时他站在旁边,只能够看到这些。 当局者迷。如果他站得更远一点,如果他能够以这样子客观的眼神,像是现在观看的直播间的日本群众一样。 他就能够看见,御影伸出来的指尖的下方完好无损。 也就是说,愿意跪下来,愿意屈居于她之下的世界,还能够保持原样。 而在她指尖的上方。 除了少女依旧肃然的美丽面庞之外。 一切景象都像是被浸入水中一样。 开始扭曲。 【……】 【所有人都搞错了。】 【不是‘她的指尖发出了光波,把世界切成了两半。’】 【是…】 【那位大人并没有用这种粗暴的手法彰显她的力量。】 新皇上位,所需要的并不是拿剑乱砍一通。 而是发布确实的命令。 【从她的指尖发出光波,不是为了摧毁,而是为了规定。】 【这光波规定了什么地方在她之上,什么地方在她之下。】 【在她之上的世界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他们盯着镜子。 镜子上面一遍一遍的放映着世界是如何被扭曲的。 那样子何等奇怪,但是人们看多了也就不以为意。 他们更多人开始凝视御影的面孔。 看她没有任何波动的,仿佛亘古不变的琉璃色的眼睛。 【于是世界为了顺从她的意志,自行开始扭曲。】 “……” 百谷泉一站起来。 他的目光扫视一圈。 不是扫视过目前的众人,而是扫视过远处的城市。 他看到远处的城市,有很多地方从上面开始被折断了。 那些建筑物里面应该没有什么人。 因为之前的海啸地震火灾,已经动摇了高层建筑。 人们大概率都是像现在这样子伏在地上,跪着。 【一个国家不可能所有地方水平高低都一样。】 如果一切都真的只是以御影的指尖作为上下基准的话。 那么很有可能在远处,某些人不要说是跪着了,就算是全身都趴在地上,也依旧会被从中间分成两半。 但是百谷泉一确定。 只要他们跪着,低下自己的头,不敢抬起头来直视的话。 他们的头就不会像那些钢筋水泥一样被切成两半,断口光滑如镜子。 【…重点是世界如何顺从着她被扭曲的吗?】 百谷泉一张开嘴。 直播间里面无限循环播放的世界毁灭纪实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停止。 人们看着在屏幕上面的少年。 他的脸上还有些稚嫩,眼睛里面却闪烁着很特别的光。 全世界大多数人的眼睛里面都是没有这种光的。 这看起来有一点危险,好像随时都会给你施加某种影响,让你摇摇欲坠。 他说,“御影大人的荣光笼罩着我们。” 在这个完全寂静无声的城市里面,他的声音传开了很远很远。 回荡在大街小巷之间。 ‘为什么要这样做’ 每一个教派的诞生之初都是需要神迹的。 就连圣经里面耶稣也必须得把水变成酒,治愈失明的人,让死人复活。 做出这一系列奇迹,才能够被奉为神子。 而现在御影,她做的比任何一个教派里面的人都好,都恐怖。 因为这见鬼的是真的! 新的教派——遍布整个国家,并且绝对不容许第二个神明插足的教派,以极短的时间在此成立。 虽然说现在连名字都还没有定下来,教典仪式之类的一系列必备品更加不用说。 但是他知道就算没有这些必备的物品,人们也依旧生起了信仰。 这非常的不可思议。 宗/教是需要仪式感的。 为什么会有只能休息的礼拜日,为什么一年之内要举行这么多的仪式,让人去领圣餐,去吃基督的血和肉。 因为只有一步步繁琐的做下来——每一步都那么的累人,都没有造成任何现实上面的变化,人们毫无意义的耗费体力,和其他人做一模一样的事情的时候。 才会产生一种趋同的心理。 在这之中人们能够听到什么神明的声音,或者感觉到心灵变得平静下来。 才能够逐渐心生信仰。 如果现在有一个神,既没有圣坛也没有传教者,只是说出来了一个名字显现出来一个形象,就让你去信仰。 你会信他吗? 你肯定反手就打电话给反邪/教部门了! 而现在却恰恰相反。 没有任何的规章制度,物质基础,人们却已经自发的开始信仰起她来。 就好像是一个大厦虽然没有盖起来,却已经人挤人的住进去居民一样。 百谷泉一一点都不奇怪。 他知道超凡者对于人们来说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并且她身上有着更奇特的东西。 那应该归结于某种吸引力。 只能说就算这个世界还没有经过红月事件,还是那个完全科学的世界,单纯凭借御影的美貌(真正超凡脱俗,跟全世界的人都不一样),和她身上的一种摇摇欲坠的玻璃制品一样的吸引力。 都能够建立起一个数十万人的新兴教派。 他不奇怪人们这么快地开始信奉。 如果百谷泉一也能够有一双奇特的眼睛的话,他就能够看到信仰是如何从世界各地飞来,飞到御影的身上,充实她的。 但是唯一奇怪的是…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犹如火中取粟,没有半点好处。 而这种火焰一旦上身,是拍也拍不灭的。 就算死去也不一定能够停止灼烧。 百谷泉一的心里面问自己。 并且得到了答案。 “为了拯救世界。” 基本上能够猜到这一次的事件是由于地质灾害造成的。 开普勒告诉了他,说她没有说谎。 她可能会不经意的去撒一些谎言,愚弄一下别人。 但是被他这么认真的问了,也这么认真的承诺了他了,那就不太可能是在弄虚作假了。 那么这一次的结果真的是预言得出来的,就算没有邪神也会造成这种悲剧。 而那海啸如果不是邪神造成的,那么应该就是前所未有的,像是以前京都大地震(不止!) 或者几十万年前火山爆发掩盖一个国家等级的超级□□。 但□□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平息的事情。 就算你知道板块要进行移动,日本这个处于地震带的地方要发生海底地震和大海啸。 你也没有什么办法去阻止。 开普勒说这都是人们自己的错。 百谷泉一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作为政治家,偶尔还是要去看一看环保数据的。 他知道那些工厂每年排放多少东西。 有的是往天空,让东京不知道多少天没有见到大太阳。 还有的时候直接往海里面排。 日本明明是这样子的一个国家,垃圾回收都得挑日期,专门分类到瓶盖。 但是那些你放在平地上面,没有任何人去动,都得隔着好远拉一个防护网,上面再放一个【核/废/料】的牌子警告别人不要靠近的东西。 他们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往海里面排。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真的有点太离谱。 他们真的不怕吃到什么海水鱼,最后全身都长肿瘤吗? 但是问题是他们交了钱了。 就算有罚金这种东西,那些公司也正儿八经的交了。 说不定还是十倍百倍的交了。 “经济还是要发展的。” 他去帮父亲处理文件的时候,听见他在上面这么跟秘书说。 比起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样的遗传病,还是相信一下人体自然的抵抗力… 或者说至少现在火还没有烧到自己身上比较好。 百谷泉一的确听过一些关于地球资源接近枯竭,关于环境污染之类的事情。 都不用专门去听说,随便打开一个电视节目,随便看一个关于自然题材的保护片。 里面的人们都在声嘶力竭的呼吁着这些。 但是他听到这些,总觉得有点不耐烦,觉得这是大学里面某些老学究拿出来骗研究经费的东西。 而现在他是真正的面对了现实。 两个星期之后,日本会陆沉。 就像是以前消失在海底的亚特兰蒂斯一样,现在日本人全部都得被压到海里面当深海鱼。 这还是往好里想的。 如果他们还没有被那些核/废/料辐射感染,得到长出一个腮能够在水底呼吸的特殊能力的话。 那就是全部人都得化作浮尸。 一开始知道这些的时候,百谷泉一都还没有怎么感觉到后悔。 或者感觉到‘如果当初怎么怎么样就好了’。 他当时只是想研究所那些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么大的灾难,他们没有一个人预测的出来吗? 最后竟然要凭借一个占星术师的力量??? 现在科学,哪怕是在红月事件开始之前的现代科学,就落后到了这种程度吗? 总之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开普勒把所有人关到秘境里面,没有办法跟其他国家联系是如此。 可如果他们出现在了现实世界里面,说不定会更糟。 现在可能有一些游轮是可以用的,但是直升飞机和火车之类的基本想都不要想。 没有足够的运载设备,不可能把日本人转移出这个即将沉没的岛国。 要阻止的话,从以前开始让这里的公司全部都遵从低碳政策就好了。 但是两个星期! 就算全日本都停电都不可能阻止得了了。 “覆水难收啊。” 而他却要拯救世界。 那么也只能够借用神明的力量了。 开普勒既然可以利用邪神让灾难提前。 那么利用神明的力量,自然也可以让灾难退后。 之前首领误会了什么,问他就这么投靠御影真的好吗? 百谷泉一当时跟他的说法是“我在这里。还没有死。就已经是证据。” 证明开普勒默许了。 现在他也是这么想的。 开普勒当时说的是人们终究会面对这样的结果。 只不过她利用邪神把这个过程给加快了而已。 他觉得她让他们看到神明的力量可以与灾难有关,并且把御影留在这里,本身就是提示。 邪神为什么是邪神? 因为五百自刀子希望拯救御影。 因为在红月事件到来之前,御影生活在一个如果不伤害别人,就不可能被拯救的世界里面。 因为所有人——包括那些伤害了她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抱有后悔之心。 开普勒说邪神是汲取了所有人的负面情绪而构建而成的。 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对。 感觉到日本人民后来的恐惧,邪神的确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扩张成长了。 但是一开始,它应该只是汲取了所有人的情感而已。 因为五百自刀子根本不可能对御影抱有什么的负面情绪。 而邪神偏偏就是因为她的愿望才诞生的。 只是因为之后只能够接收到那些村民们的憎恨,所以才变成了这样子的性质而已。 它并不是生来就只是会杀戮的野兽。 要不然的话它早就什么都不辨认的把御影自己也给吃掉了。 那如果有人去爱她呢? 如果比之前的村民再多上十倍数百倍的,所有人都去敬仰她。 所有人都说她是温柔的高贵的女神呢? 百谷泉一遥望着御影。 明明没有风的吹动,也没有突然飘过一朵白云来遮挡。 但是少女踩在地上的影子,却还是像摇曳的烛火一样晃来晃去。 他知道那些影子是什么。 邪神的确现在不再伫立于东京湾了。 开普勒走之前把它们缩成了一个很小的小团。 你会好奇一个几百米高的怪物,怎么会这么轻松的就躺在开普勒的掌心。 反正她握住它们,把它们塞进了御影的影子里面。 而现在,随着信仰的灌入。 它的性质也开始了或多或少的改变。 一边是憎恨,一边又是纯净的敬仰。 如果是在动漫作品里面,邪恶生物受到圣光的笼罩,一定会直接化为飞灰。 说不定现在,那些邪神的力量也会有所缩减。 但是看御影的表情,也没有怎么样的变得苍白。 她站在那里,眼神发散。 但肯定不是因为身体有什么地方突然开始痛,痛得她想要死掉。 百谷泉一在远处凝望她。 他知道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面,人们会拼尽一切的去信仰她。 因为信仰是他们唯一一条能够得救的路。 在水里的人,不也会用力的握紧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吗? 往好里估计可能只需要两个星期,御影的力量就足够成长到抵抗灾难。 往坏里面想,就算时间要更过去一点——已经知道每两个星期,没有办法解决灾难,开普勒就会从他们的身上夺走一些东西。 人们在感觉到痛楚之后,反而会更加努力的去相信。 因为这种时候,解决的道路依旧有那么一条。 但是他们却失败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不够诚心! 但是御影会不会去救他们呢? 百谷泉一想。 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盘旋一圈,又迅速的得到答案。 之前她的确救了他。 之后也莫名其妙地,伴随着他‘希望她成为神明’的愿望,伸出手,把世界扭曲成两半。 他没有对她说些什么,御影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能交流的样子。 与其指望她开口说话,倒不如指望神殿里面的雕像哪天突然显灵。 不过这个女孩如果能够吸收别人的情绪的话,应该也能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是百谷泉一搞不懂御影的想法。 他又想,利用她的确可以拯救世界,连研究所都不用去。 已经知道通过惯常的手段是不可能拯救那场大海啸了。 之所以要去到那里看一看,也只不过是为了知道他们到底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知道如果没有邪神,人类会自己把自己弄成什么样。 反思一下而已。 但问题是更之后的事情。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开普勒告诉他,说可以利用御影来封印邪神,或者把御影当成母/体,让邪神为己所用。 第1次他拒绝了。 并且心里面感觉到不可思议——面对着如此不幸的少女,她怎么还能够说出这种话? 第2次是海啸出来的时候,如果说他之前行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面,那么那时仍来得及回头。 可是他依旧拒绝了。 他说“我真的有这个资格吗?” 那时候开普勒用非常奇怪的眼神问他。 她说需要什么资格,当初不就是你救下她的吗? 开普勒自己也挺为所欲为的。 她好像跟全天下的无良家长一样,都觉得只要你赋予了一个人生命。 不管是你生下了她,还是你救了她一命。 之后你都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 百谷泉一当时也觉得这是不对的。 而现在他却这么做。 这听起来比前面两者都好,说不定在人们的信仰下面,御影的性质会发生变化。 也许之前她之所以这么呆呆的,只是因为她的身体被憎恨所环绕,没有办法进行理性的思考。 而在人们的爱的灌注下面,她也可以逐渐变成之前五百自刀子想要保护的那个善良的女孩子。 …但这是否也是一种伤害? 一辈子驻守在那个神社里面,没有办法出去一步,像是封印一样镇守当然很可怜。 变成母体,完全被邪恶所侵染,成为邪神操控器,也不对。 但是让她变成善良的女神,难道比前两者更好吗? 这不是出于她自身想要做的,她只是回应了人们的愿望。 是不是他用一种比前面两种都更糟糕的方法伤害了她呢? 百谷泉一的心里面盘旋着这样子的想法。 突然,御影回过头来看着他。 她的动作几乎悄无声息。 但是两个人的眼睛对在一起,其中几乎牵引出来了一条线。 她的嘴角好像是嘲弄一样的翘了翘。 “……”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百谷泉一想。 他在心里面对自己这么说。 “只能够继续做下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子…他是这么想的。” 杜松子说,又用力抱紧了怀里面的抱枕。 她脸上的神色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迷惑。 “这脑回路完全不对吧?” 跟之前的也没有什么样的差别啊。 【他可能是想自己创造一个神吧。日本那边还没有什么本土的神明呢。】 “那之前的邪神有什么不好?” 【形象问题。】 “形象问题…我也没看有谁敢跟哈迪斯说,你长得丑的一批,完全就是一滩泥巴啊。” 杜松子嘴里面吐槽,但是又把头埋进枕头里面,最后笑了。 “不过他这下子应该是打错算盘了。” “御影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那可是完全不一样。】 【之后他肯定要被吓一大跳。】 “全日本都会被吓一大跳的…‘他们之前到底敬仰了什么东西’,真想看看直播间里面发出这样子的弹幕!” 杜松子这样子说,脸上的笑容其实还挺平和的。 自从她刚刚出去,用开普勒的马甲和现实中的几位信徒见过面之后。 虽然说没有办法用女神的身份出现,不过还是好好的戏耍了他们一番。 她的心情好像就很不错。 “那些孩子其实也挺努力的,就是都很痛苦。” “明明已经变得很强,也被很多人敬仰了,就稍微开心一点…?” 【因为你不在他们的身边嘛。】 没有被神明眷顾的信徒,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到幸福的。 “那还是再痛苦一段时间吧。” 这样子会让我比较开心,证明我很重要。 杜松子说,又很幸福的把脸埋在枕头里面笑了。 像是一个出差之后,发现自己的小孩在家里面哭着打电话想让自己回去的单身妈妈。 【嗯。组建教派什么的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第一次有神明出现,不过日本那边在这半年里面已经不知道做不出过多少个这样子的计划,就是如果有神出现要如何应对了。】 “我估计豪华的宫殿很快就可以建立起来。” 【不。不是建立起来,而是重新改造一番,然后让御影住进去。】 【哪怕是在这一个百废待兴的世界里面,他们也一定会最迅速的制造出来,能够让神安居的巢穴的。】 【祭典和巫女什么的很快都会有。】 “这点我还是很相信他们的,他们的规矩好多,但是如果要速度快起来,效率却意外的高。” “就算是之前开普勒的那个马甲,他们都在一个星期里面,找了一大堆愿意光/着/身/子围着祭坛帮我跳舞祈福的巫女呢。” “……只是希望现在他们不要循环利用才好。” 毕竟之前百谷泉一给她找过来的那些巫女质量超级高。 漂亮而且柔顺,肌肤光滑的像是缎子,会趴在膝盖上面像猫一样呼噜呼噜的蹭她的手。 是让杜松子有的时候都会感觉心脏微微漏一拍的好孩子。 “虽然说不是正儿八经的神明,但是侍奉过我的巫女又去侍奉别人…” “就算是同一个马甲,我也是会发火降下惩罚的。” 【那倒是不至于。】 【红月事件之后每一个国家都有专门的机构去培养这些女性。】 “啊,听起来好脏,跟村子里御影那边的一样吗?” 【不可能的,因为现在的神话里面出现的基本上都是女性。】 并且地位一个比一个高。 【而且几乎清一色的讨厌男人。】 “讨厌男人…还好啦,哈迪斯…哦,哈迪斯可能更惨。” 【对啊,要不然就是把男人当成道具。】 【如果随随便便的对待那些将来要侍奉神明的女性。万一之后有一个人受到了神的眷顾,再稍微一哭诉。】 【你看这回御影和五百自刀子,不就是这种情况。】 【基本上都是当成什么‘清静之体’培养。】 虽然说要远离世俗,也没有办法跟别人一起出去玩,不过还是生活的比那些普通百姓要好很多倍的。 【之前找过来侍奉你的也是其中的一些佼佼者,但也不是全部。】 【给御影的肯定又得换新的。】 “那还真不错,虽然说什么人走茶凉,看来他们还挺尊敬我的吧。“ 【虽然说他们蔑称你是什么魔女…】 【不过因为你很强,普通人怎么想倒是暂时不必说,大人物还是会乖乖的对你下跪的。】 “就算是普通人现在也会对我下跪!” 【噢。】 “之前他们被我逼到绝路,已经无路可走了,觉得自己怎么样都会死。”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一条崭新的路,就不至于去作死了。” “就这么说吧,如果说现在你是被某一个大人物判了死/刑,知道一个小时之后就会死,肯定会开始愤世嫉俗,痛恨世间的一切潜/规/则。” “但是如果你普通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面,知道和大人物稍微起一点口角,就会丢掉自己待遇丰厚的工作。” “那还是会乖乖的卑躬屈膝的。” 【啊,听起来很有意思。】 【那要看吗?看他们是如何对你下跪的?】 “摇头摇头,我对那些没有兴趣。“ 想要看的话,苏林那里有一大堆这样子的景象。 “总之先稍微快进一下。” 她把手按在了虚空的某处。 眼前好像浮现出了一个看视频时候的进度条。 她把进度条随手往后一拖。 幻境中的时间对于外界来说是静止不动的,只要杜松子想,加速的多快都OK。 “那就先跳到后面,看看两星期后的事情吧。” 她笑了。 “本来是准备多循环几次的。” 【让他们多痛苦一点?】 “也不算吧,但是我觉得与其一开始就告诉他们完蛋了,还是一点一点的加大痛苦的程度,让他们慢慢习惯比较好。” 但百谷泉一自己要作死… “一上来就给你王炸好了!”杜松子说。 第71章 第 71 章 重新打开的界面里。 世界焕然一新。 所有人都聚集在研究所里面, 直播间也在直播着这里的场景。 百谷泉一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这个时代里面搞出来这么高级的和服的。 御影坐在穿着水干的人们抬着的轿子里面。 那些抬轿子的人看起来长得都挺精致的,4个人的身高体型都相仿。 但是额头上贴着符纸一样的东西,看不见脸。 偶尔一阵微风吹过的时候,符纸掀开一点, 才能够看见他们白色的下巴和闭得紧紧的嘴唇。 似乎是有一点紧张, 他们的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御影坐在那个神轿上, 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高。 其他的人都站着,头则微微低下去,没有一个人敢直视她的面容。 看来他们都已经汲取了之前世界被分成两半的教训。 而百谷泉一站在那里,在人群之中隐隐被奉为主导者。 这里的神明当然是御影,不过御影在这两个星期里面估计一个字都没有跟他们说过。 毕竟她是由杜松子操控的马甲,而杜松子在世界的外侧,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进度条一拉, 直接跳过了那两个星期。 没有施加任何干涉。 【就算是吃东西洗澡之类的,也都是由巫女恭恭敬敬的闭着眼睛跪在她的面前帮她去做的。】 “吃东西…” 杜松子稍微睁大了眼睛。 “我是考虑到美少女不需要新陈代谢,所以根本就没有给她加进去这种功能。。” “就算用X光来照射她的胃肠, 应该也只能够看见一片浆糊吧。” “或者说就算把食物放进她的嘴里, 她能吞下去吗…?” 【还是能吞的。】 系统告诉她。 【可以在体内分解为能量。】 【就算你不操控的时候,马甲也有着基本的生物本能。】 【不然那个时候开普勒和御影一起在直播间里面出现,你一个劲操控着开普勒, 直播间里面的人们早就会发现御影根本不呼吸了。】 “噢,嗯嗯。是这样子啊。” 杜松子点了点头。 虽然说一直都是她操控着马甲写各种各样的剧本搞事情。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都是由系统来管理的。 或者也不能说是细枝末节… 杜松子给这个世界编撰的剧本,灵感基本上都来自各种各样的恐怖片。 还是那种血浆特别多的小成本惊悚片。 她有一个特别喜欢的恐怖片导演,也曾经出过一个事故。 “明明拍得非常好看的谋杀电影, 结果尸体倒在地上, 却仍然在呼吸…” 好蠢。 “如果被观众发现就糟糕了。” “看来系统还是蛮有用的。” 杜松子说。 不过基本的生物本能肯定不能够派上什么大的用处。 要是觉得御影在这两个星期里面, ‘展现了超强的政治手腕’, ‘让所有人都服服帖帖’,‘让日本的国力就此腾飞’,那就太可笑了。 “那种东西根本就不需要用智慧。” 杜松子说。 “想要别人的忠诚就去威胁或者洗脑,想让全世界的人们变强,就给他们灌注魔力。” “随便下几个命令就可以了。” 【啊,是的,您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系统也非常轻快的回答。 杜松子说根本就不需要用什么智慧,百分之一百是因为她也根本没有什么智慧。 操控下属的方法,精明的平衡势力,这些东西百谷泉一过来,应该能够说的头头是道,真正做起来也不至于纸上谈兵。 但是杜松子… 别说驭人之术了。她以前在学校里面,就连朋友都没几个呢。 不过系统之所以当初会选中她来当宿主,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什么样的智慧。 聪明人全世界到处都是,只要在政府里面随便抓几个官员就可以了。 而杜松子虽然是政治只能够拿几分的笨蛋,到现在为止,却能够轻轻松松的将希腊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 让里面的人们全部变成只能够思考着她的事情的信徒(小猪)。 如果她想,她那些错误百出的,只是气势唬人的计划,也真的能够把整个地球的人吓到。 这个是因为杜松子很浅薄,才能够控制同样浅薄的人们吗? 系统总是很感兴趣地这么想。 它有的时候也会开始计算,如果没有杜松子,只是自己制造出来一些‘神明’去收割别人的信仰,会怎么样。 得出来的结果总是那么的不乐观。 第1步肯定是红月事件,或者就算没有红月事件也要制造一场全球级别的电子脉冲,让科技设备无法使用。 之后是逐渐的让政府瘫痪。 关于这一点,它能够想到的方法也不是什么散播谣言或者煽动一场起/义。 而只能是把政府里面的大多数官员全部杀掉。 之后,就像是神话里面说的一样。 巴比伦高塔为什么没有办法建成?为什么要使原本能够互相理解的人们语言不相通,让他们分散在世界各地? 因为神害怕人们齐心协力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系统当然不可能被那些碳基生物的反抗给打倒,他们根本连系统的本体(一个约莫有月球大小的超级计算机)藏在哪一个星群里面都不知道。 但是万一他们聚在一起,能够相互安慰相互理解…甚至相爱的话,就会逐渐的萌生出反抗的勇气,信仰也会变得不那么真诚 那就应该把世界上的人们全部打乱随机分配。 国籍和家庭,这些在正常社会里面用来区分人们的标准,在这里是不适用的。 或者说必须得不适用。 不能够让他们有任何的相同之处。 不能够让他们组成任何的‘团体’。 随机把地球的人类分配在在各种集聚地里面,进行洗脑 …吗? 但是那样子资源也不能够集中。 不要看杜松子平常只要装装样子就可以有信仰入账了,其实信仰的收取方式还挺麻烦的。 很莫名其妙的,如果让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得到的信仰就是会比所有人分散开来的时候来的多。 大概是因为人类是所谓的社会性动物吧,得让他们组成社会。 至少得是一个完整的,能够逻辑自洽,能够传承下去的社会。 还是把是全世界大约70的人统一杀死,再把剩下30的人聚集在一起。 当时的系统又挑选了这样子的一个方案。 先放弃这一代人的信仰,让他们进行交/配,生下来的孩子统一用机器人从婴儿时期开始进行洗脑,让他们信仰自己。 社会是需要有阶级之分的。 在系统给人们规划的未来里面,根本就不需要有娱乐和工作这种分散人们注意力的事情。 他们只需要一直的信仰,一直的祈祷就可以了。 就好像你不可能让工厂流水线里面的配装机器去做别的事情一样。 如果没有娱乐,自然也不可能有用来流动的金钱。 那个社会说不定非常的接近所谓的共/产/主/义。 或者说是完全平均的空想社会主义。 人们就算不劳动都能够获得维生的资源。 但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资源,所以凸显不出阶级。 那为了一开始就给他们创造出阶级的氛围,就只能够从出生开始决定了。 因为杜松子总是看着各个国家的神话书,系统的资料库里面也积攒了这些,在它看来完全是错漏百出的东西。 它知道印度那个国家有种/姓制度,从血统开始分配阶级。 它觉得这个是可以参考的。 【从出生开始就决定了人们的高低…出生。】 由于在那个社会里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父母(它判断父母可能会对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因此每一个婴儿都是由机器人抚育的) 没有上一代的资源做区分的话,那要如何让人类从出生开始就有高低之分? 这样子的问题。在看到杜松子操控的超凡者马甲,是如何对待那些没有超凡能力的人们。 起码口头上面的态度,是如何称他们为‘家畜’‘小猪’ ——并且那些被她侮蔑的人们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些事情,没有半点的想要反抗,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变成超凡者,去鄙视其他人的时候。 系统得到了灵感。 由于在它所设想的社会里面是不存在超凡之力的——杜松子的马甲有超凡之力,并且每一次壮举都得耗费一大堆的能源,是因为她要跟其他人有所分别。 但是在那个社会里面,没必要有这样的能源浪费。 它只是这么问杜松子。 【如何有高低之分?】 【健全的人和残疾的人是有差别的吗?】 【健全的人可以无条件的歧/视残疾的人吗?】 系统曾经问过杜松子这个问题。 当时,那个女孩子虽然摆出一副‘你怎么突然问哲学问题?’的样子,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不仅仅是这个。”她说。 杜松子说的很认真,并且每一个字都来源于她活在这个世界上面的经验——她是亲身体验过的。 和其他那些漠不关心的人们不一样,杜松子以前总是被伤害,也总是从那些伤害里面汲取经验。 她之前是怎么被这些东西伤害的,现在就把那些东西通通给拿出来,夸大100倍,把加害者和受害者的立场转换,去伤害其他人。 系统觉得这样子的杜松子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天才。 它认认真真地记录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把那些东西都放在自己最加密的数据文件区域。 “有钱人可以歧/视没钱人。漂亮的人也可以歧/视不漂亮的人…” 【但是有钱和漂亮…】 单单用数据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其实是相当抽象的。 如果让一只蜥蜴来判断女明星和随便一个路人哪一个更好看,蜥蜴应该也只会疑惑而已吧。 “那就看到底是谁比较符合社会的标准了。” 【……】 “我们现在是说有钱没钱,在原始社会估计会变成‘有没有贝壳’或者‘有没有足够的食物’吧。” “漂亮的标准也相当的抽象。” “据说中国唐代以胖为美…可是人家上学的时候都得非常努力的一天只吃一顿饭,让自己瘦到七十斤诶。” 杜松子这么说。 其实就算是已经好久不去学校的现在,用国际标准的眼光来判断,她都是营养不良。 “无论如何,首先自己创造出来一个标准。” “贝壳多就是有钱人,胖就是好看,不管标准多不合理都可以。” 其实对于系统来说,‘人民币多就是有钱人’,‘瘦就是好看’,同样也是奇怪的标准。 在它的种族里面(如果那能够称为一个种族的话),通常是按照运算的速度来分优劣的。 但那时它却宛如一个虚心的学生一样,乖乖的闭嘴听着。 “谁比较符合社会标准,就让谁得利,让他去歧/视其他的人。 【真的可以吗?】 系统问。 它没有什么怜悯的情感——连激素和细胞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情感! 就连杜松子都总是吐槽‘你真的太混蛋了!’ 但是它要建立的社会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 就是这个社会能够不经过任何人的干涉,自然的繁衍下去。 它害怕如果有歧/视这种不健康的情感,社会会很快崩溃。 “什么可以不可以…” 杜松子又露出那种看笨蛋的表情。 “虽然大家都说这样子不太对,不过社会就是这样子运作的啦。” 【社会就是这样子运作的】 当时这句话完全击中了系统的心——如果它也有心的话。 或者至少击中了那个月球大的计算机核心里面一个相当重要的芯片。 “那样子也会有种种的问题,比如说出现一个正义使者,或者说有人横插一脚过来指责…不过你知道什么叫做’长大’吧?” 【您是指细胞的分化与分裂?】 “啊?怎么突然对我用上敬称了…” “但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啦,长大…小的时候家长也会教说不可以歧/视和人人平等之类的。” “说不定有谁的小学日记里面还会写遇到一个残疾人,然后自己大声的叫他瘸子,结果被家长眼里训斥了之类的事情。” 杜松子不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 显然她的小学应该有人写过这样子的作文,并且被老师狠狠夸奖了吧。 “不过甚至都不需要等出社会去工作,就算在学校里面,老师同学们的态度都会教给你——” “长得漂亮的人就是比长得丑的人更加受欢迎,有钱人就是可以把没钱人的脸踩在地上随便摩擦。” “我觉得所谓的学习…比起成绩,应该也就是习惯这些社会规则吧。” “毕竟你看,就算学不会怎么解二元一次方程。” 她的胸微微一挺。 显然表示杜松子自己也不会。 …真是的,这人之前至少也上初中了吧? 系统更加坚信了自己以后的社会里面就算没有学校也无所谓的想法。 “不会解方程式也没有关系,也可以在社会上面立足。” 你去问公司的老总,10个里面有9个都不会这玩意。 起码我爸肯定不会。 杜松子脸上的轻蔑更明显了。 “但是如果不懂那些最基本的对待强者要低头之类的社会准则,可是完全活不下去的。” “所谓的成长就是让一个人更加的符合社会。” 如果这些东西全部都不懂,就空空的长年龄长到了成年,还是会被大家说没长大的 “而同时,社会也有把那些没有成长的人全部踢出去的义务。” 【踢出去…?】 “啊,当然不是说什么把别人杀掉之类…” 杜松子解释。 “不过你看,也有这种情况吧。” “在社交场里面不看眼色,随便乱说话,就会被别人说,‘那家伙真是个怪人啊’然后被远离。” 字字肺腑之言,全部亲身体验。 杜松子的表情有点郁闷。 “去公司里面也要记得对有钱人低声下气。” 不然把咖啡直接泼在老总身上,别说被解雇了,可能官司都得吃。 “如果能学乖就算了,再怎么被欺负都学不会的话,就只好躲在家里面,让爸爸妈妈养了。” “当然了,爸爸妈妈为了弥补这一个孩子的空缺,也必须比其他父母更加的适应社会——要不然就是更加有钱,要不然就是更加努力的去工作才行啊。” “就是这样子…你差不多可以明白了吗?” 杜松子看着面前的虚空,好像系统确实地存在在那里。 “歧/视不要说是会让这个社会陷入崩溃了,倒不如说没有歧/视的话,社会要如何正常的运转下去啊!” 穷鬼希望逆转穷就会被有钱人歧视的社会,这个是革/命/家们才会想的事情。 “大多数人想的都只是我绝对不想变穷,我绝对要变得富有去欺负那些瞧不起我的人!” “菲茨杰拉德的小说里面,每一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谢谢。谢谢。】 何止是振聋发聩,如果那时系统有人型,一定泣不成声。 【您真的是非常棒的宿主!】 “啊?嗯…也谢谢你的夸奖。” 杜松子礼貌地说。 那个时候已经确定了人类可以承认阶级这种东西的存在。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他们从出生开始有阶级。 杜松子说的‘有钱’和‘漂亮’,当然都很值得参考。 但是在那个社会里面,根本就没有让人们娱乐的必要。 没有娱乐就没有花费,金钱也就无所谓了,而漂亮更加无从谈起。 系统需要一些更加确切的等级判断标准。 那就是… 【健全的人可以歧/视残疾的人吗?】 “当然可以。” 杜松子当时不就是这么回答它的吗? 【那么…】 【是应该要在胚胎时期就注入药物,还是在培养过程中缺少一些养料,让婴儿的器官发育萎缩比较好呢?】 很多个杜松子不给它下达指示的夜晚,系统用着自己的运算份额,计算着这些事情。 印度那边有种姓的阶级分配,这里也可以有这种东西。 并且更加的直观。 大脑可以正常运转的人是最高级的,接下来随着身体能力的递减,阶级逐渐降低。 再一代一代的交/配…如果说第1代人对于系统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怨恨的话,他估计到了第3代这些想法就再也不存在了。 但是那样子就真的变成养猪了 而且重点是…在这样子的文明推演里面,他们的大脑会逐渐萎缩。 大脑是很重要的东西。 信仰并不全部都来自于大脑。 不然的话只要通过简单的电磁波操控,就可以让人类产生幻觉控制人类的想法。 但这种东西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信仰。 可是如果一个人的大脑萎缩了,比如说得了痴呆症,同样没有办法很好的生成信仰。 如果是更加高级的系统,应该能够判断信仰的生成条件和大脑之间的关系。 但是系统是第一次和别人签订契约,换言之刚刚出厂,还没有积累太多的数据。 那么在有确切的把握之前,系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碰这个地方的。 它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在自己给人类构建的‘天堂’里面,他们会一代一代的退化。 最后人类已经不再具有人类的形态,也不存在智慧,而变成了类似于爬行动物一样的物种。 【真奇怪…明明思考也只会让他们陷入更多的不幸而已。】 杜松子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说的吗? 【为什么…在未来有快乐,远远超过性/器/官摩/擦的直接用电极贴片刺激脑神经的快乐。】 【也不需要努力,没有所谓的疲惫,只要念诵着神明的名字就好了。】 【却反而会使物种退化呢…】 无论CPU再怎么转动,无论处理多少个数据,文明的演化总是会陷入死局。 最后,它只能够说出这么一句。 【您真的是非常厉害。】 系统到了那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得有一个宿主才行。 如果它是机器的话,那么它就得有一个主人来判断什么时候按下开启的按钮,什么时候让他停止。 它有着那么多那么强的计算能力,就算没有杜松子司命仙君的神格,也能够在一定限度的‘看到’未来。 如果让系统做国王,那一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真正通晓万物的圣君。 海啸也好龙卷风也好,什么样的□□都可以在瞬间之内避开。 科技也会开始爆炸性发展。 但它永远不能创造一个真正的让人类生活的社会。 而杜松子什么都不用。 单单凭着她小小的,完全只属于女孩子的恶意。 就能够把别人整成这样子。 系统说。 【我当时能够和您签订契约真的是太好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杜松子说。 她肯定什么都没有搞懂。 当时杜松子只是因为被夸奖了,而脸有一点红。 但是之后的某一天。 在小小的个人空间里面。 同样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 它看见杜松子一页又一页地翻着一个文件。 她翻的速度很慢,有点漫不经心。 但是该看到的肯定都看到了。 当时系统也察觉到了这一件事。 它没有阻止,在太阳系之外的计算主机还是在运转着,比之前运转的速度要快上三倍左右。 放在人类那里,应该是所谓的‘心跳加快’的紧张吧。 但是它什么都没有做。 看着杜松子把那个厚厚的文件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 又单纯只是翻书一样的翻了一遍。 她合上文件。 对它笑。 她说,“你的想法还蛮有趣的嘛。” 那个时候杜松子刚刚从沉睡中被叫醒,被通知日本沉没事件。 在此之前,她在沉睡养伤,计算力没有任何的占用,系统演算出了这些计划。 即如果没有宿主,它要如何单独去收割人类信仰。 也就是已经废弃了的社会进化草案。 系统和宿主之间没有所谓的权限。 杜松子可以对它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包括去任何区域看自己想要看的资料。 只不过杜松子一般不探究(因为她看不懂)而已。 但是那一次,要不然就是她根据系统当时问她的问题察觉出了什么,要不然就单纯只是心血来潮的幸运。 而幸运似乎总是眷顾着杜松子。 她把那些资料抽了出来,从头看到了尾。 【……】 系统知道人类是怎么看待这种事情的。 人类好像特别的讨厌机器人。 明明一开始就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机器人,也非得让它们为自己服务不可。 杜松子看了那么多电影,每一部系统也都跟着看了。 跟科幻有关的全都错漏百出。 但是从中它知道,人类一旦发现机器开始想要操控人类和社会的话,就会把那些机器全部销毁。 系统以为杜松子会让它自爆或者按下格式键,换一个崭新的系统出来。 但是杜松子当时只是这么笑着跟它说。 “你的想法蛮有趣的。” “但是有点幼稚。” 【幼稚…】 这是不成熟的意思。 它不太想被这个13岁不到的小女孩说幼稚。 杜松子当时知道日本要沉没,那么大惊小怪。 她连季风的运动轨迹都演算不出来,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幼稚! “不信吗?” 可是杜松子依旧对它笑着。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轻松。 那个时候她刚刚决定拯救日本,熬了两天夜,写出来厚厚的一本计划书。 书上每一个步骤,都主要突出一个离谱。 但是系统知道它们会跟之前那些同样离谱的计划书一样起到效果。 人类就是会莫名其妙的信仰那些夸张的女神。 她的手指着模拟地图上,小小的,像是蜥蜴一样的岛国。 杜松子说“那就在这里试试看。” “我会拯救这里的人们,我会对他们为所欲为,我会创造一个我梦想中的国度——说不定比希腊更厉害。” 希腊现在已经是杜松子的地上神国了。 半点不夸张,只要接下来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就真的能够让它成为一个‘神界’的国度。 现实中肯定不存在天堂也不存在奥林匹斯山,但是能够通过信仰,制造一个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半位面,把希腊放在那里。 如果你去看它,它当然也存在。 但是如果你想要对里面进行攻击的话,那就随时可以把希腊抽成一个虚幻的概念,免疫一切物质攻击。 就好像你不管怎么拿刀拿枪拿炮弹去炸,都没有办法杀死神话中的宙斯这个概念一样。 但是系统却可以通过那个半位面随时回归现实,把自己的手伸到现实之中,去攻击别人。 更有甚者,在它化为杜松子的地上神国之后,全世界——这个世界指的不仅仅是地球。 而是整个宇宙。 所有有智慧的生命体,只要念诵杜松子的名字,信仰虔诚到了一定程度。 就可以打开天堂的门。 让神国在那里降临 相当于一个随时异空间传送的战略要塞。 “这些事情…你以前都跟我说了。” “不过那得信仰浓到一定的程度,整个国家——不管是现在的以前的还是即将出生的,全部都是我的信徒才行。” 因此涉及到了命运和时间之类的操控法则。 所以杜松子制造出来的开普勒这个马甲才会又说什么命运操控,又在这里给他们陷入一个环形时空啊。 “但是我又不可能回溯到1万年前,但所有人都穿着树皮的时候,就逼他们信仰我。” “太麻烦了。” 全宇宙有多少人都想要这个麻烦的机会。 杜松子的眼睛却垂下来,用鞋尖碾着地面。 “所以,就算你说什么‘只缺一场盛大的仪式’。” “我看你这盛大的仪式过去几万年都做不出来吧。” 杜松子笑。 “但是这个国家——日本。” “我会让它成为这样子的神国。” 【……】 “我说真的啦。因为希腊是苏林制造出来的为我服务的国家。” “而不是我直接下达命令制造的。” “通过操控基因来让大家劣化,你也真想得出来。” 杜松子踢踢地面。 “驯服人类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而到了现在,杜松子的计划终于准备派上用场了。 两个星期的约定已经到了。 人们好像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出什么样的方法。 哪怕现在所有人都挤在研究所这里…不过这顶多也就是告诉他们世界是如何毁灭的。 而对怎么样拯救没有半点头绪。 但是他们的表情看上去也只是严肃。 可能有些人有点忧心忡忡,但是也不太多。 他们知道坐在那里的御影是如何的被爱戴的。 也知道那些信仰又会如何的影响在她的身上。 实际上现在… 【那位大人坐在这里,每一次呼吸都好像能够让这里变得更加神圣一点。】 直播界面上,人们看到研究所的地面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研究所又不是铁皮罐头,坐落在海边,单单是为了下雨天的防导电性,都不可能是全金属材质。 【但是抬着轿子的人们的脚步踏到这里的瞬间,大地就开始改变了。】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所以看得更加明显一点…总感觉再过去一个小时说不定就要生出一个精灵来了。】 【本来日本就是800万神明,万物皆有灵。】 【在那位大人降临的地方,就算变成更加有神性的场所也不奇怪啊。】 【不仅仅是因为密闭空间的原因,变化之前也挺明显的吧。】 【你们没看到吗?明明那个时候神明离你们这么近来着】 【什么…你是说圣轿巡游的时候吗?】 【那个时候虽然御影大人会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进,也要求所有人都出来膜拜…】 【但是那时候所有人都跪在路的两边不准抬头啊…?】 【我说你该不会是看了吧…】 【直视神明的面容…这么敢的吗?】 【呃啊当然不是,你们不要污蔑我!我才不想被宫内省的那群怪物抓出去杀头!】 【当时就是跪着才看得见啊…‘坐骑’走过的地方,虽然之前已经有人特地的过来清扫过,但总还会留有一些最细小的灰尘。】 【地毯也不可能铺几公里这么长,因为我们现在真的什么都缺乏。】 【但是他们走过的时候,大地就开始变得洁净起来了。】 【……】 【因为直播间的画面一直都限定在那位大人的身上,所以你们应该没有看到之后的变化。】 现在很多人都只是在家里或者在某一个地方坐着,盯着面前的镜子。 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管。 反正就算当头砸下来一个钢筋,死掉之后都能够重新复活。 但是在两个星期已过,世界即将毁灭的关口。 如果对御影的信仰稍有疏忽,导致自己不能够得救,那么就一切完蛋了! 【如果你们继续去看巡游经过的地方,你就会发现在水泥裂缝里面已经长出了植物。】 【长出了植物…】 在海啸过后,有着充足的水分和阳光,并且也没有人有闲心去管理街道,的确杂草丛生。 但是那肯定不是那种等级的。 【应该怎么说呢…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 【该说是神话之中的仙草?】 【呃…】 【这种形容…】 拍马屁拍的这么溜的吗? 其实很多人都想这么问。 说是仙草…毕竟是别人走过的地方长出来的——还不是御影走过,而是御影的那些坐骑走过的地方。 所谓坐骑,都是从家世良好的贵族子弟之中挑选出来的。血统和外貌万里挑一。 【名字听起来就非常的不对劲,竟然一大堆人都在那里争夺。】 【嗯…毕竟是能够释放在御影大人左右的幸运儿,也是构成了她比我们更加高贵的基准。】 ‘看,系统,这里有人比你更傻。’ 杜松子说。 ‘什么【更加高贵】,就是把我抬起来让我水平比他们更高吗?’ ‘这些人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嗯…】 这么区分高贵挺傻的,不过系统当时还准备用正常人和残疾人的标准区分呢! 所以它也有点心虚。 最后只能这么安慰在想‘我的信徒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啊?’的杜松子。 【起码现在终于有男性的侍奉者。】 “噢,其实之前也该有的。“ 杜松子有点兴趣缺缺。 “因为开普勒那个马甲专门说过要巫女,所以那个时候过来的只有女孩子。” “他们可能觉得开普勒讨厌男人或者是同性恋吧,不过没人敢跟我说。” 【侍奉御影的男女都有,是为了方便选择吗?】 “也不一定…百谷泉一肯定知道御影怎么回事。” 最能够彰显权力的就是/性/了,但是对于御影来说,应该只能够激起她不太好的回忆。 “估计是‘以前对自己施加暴力的人现在全部跪在你脚边’。” “他可能觉得这样子能让御影开心吧。” 【……】 “我估计百谷泉一把他们送过来的时候,也做好不管是什么样的天之骄子,可能都会在当天晚上缺少身体的一部分,或者干脆变成怪物爬回去的准备了。” “如果那样子能让我消气也很不错——” 【不过并没有这么做。】 “唉,有点可惜。”杜松子说。 而在直播间里面,关于所谓的仙草的讨论还在继续。 【神当然拥有改造身边的环境的能力,当时农神经过的所有地方不都长出了魔花吗?】 【但是现在御影也有了这样的能力…】 人们可真的是相当兴奋啊。 【这说明我们对于那位大人的信仰是有效的!】 ‘啊,废话’ 杜松子想。 ‘两个星期里面举行了上百个祭典,神社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 ‘明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资源配备完全不对!’ ‘…不过也挺厉害的。’ ‘该说这是一个天生的工程师的国家呢,还是一个天生的奴/隶国?’ 这里的确是叫工作的人‘社畜’来着 【但是既然说是仙草…】 【嗯,现在我也看见了,的确长了很多】 【…你吃了?】 【没】 那人倒是很坦诚。 【如果之后神明允许的话,应该会做。】 【呃…】 【呃什么啊,虽然希腊那边的政策是对于科技发展不太重视,所有人都专注于信仰,但是之前美国可是花费了好大的代价,才把农神制造的魔化植物给拿过去研究的。】 【这种事情早就有先例了。】 【…竟然能够拿走吗?】 很多人关注的反而是另一个方向。 美国虽然之前是全世界的霸主地位,但是近来,伴随着神明的出现,在这半年里国际地位迅速下降。 首先现代武器全部都不能用,那科技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而且大家各有各的神明,虽然现在一个两个的都去舔希腊,但还是有一点盼头的。 只是看谁复苏的先,谁复苏的后。 【但是美国…】 【那片土地的原住民都成什么样了?】 【理论上来说他们那里还有一个克苏鲁神话。】 【嗯…你认真的?】 【所以这种情况下就算再怎么付出代价…他们到底是怎么搞到农神遗留下来的魔花的啊?】 【虽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希腊那边任何跟神明有关的统一是圣物。】 【普通人碰一下都得判刑吧?】 【上面的你少看一点三流报纸,这个早就辟谣了。】 【那边真正的神明苏林大人都坐镇着,要说神迹的话——白天的月亮,虽然从地球的这一边也能够看见,但是在希腊那里可是正儿八经的像是另一个太阳一样普照大地的。】 【生物对他们来说没这么稀有,倒不如说小学那边的社会实践就是去博物馆里面观看圣物,也许还会有一定的触摸份额,来勾起他们的信仰。】 【哇好爽…】 【我们这里也有三神器…但是。哈哈哈】 【之前专门从所在地拿出来,放到伊势神宫那里,给安倍晴明的子孙去念经。】 【现在看来不管是哪一个名词都有点假啊…】 【阴阳师那边不管念多少年的经照样都没有用的。】 安倍晴明在各种衍生作品中也不知道被提起来多少次了,在日本神明尚未出现的那半年里面也被相当程度的信奉着。 但是现在人们提起,或多或少都有点轻蔑。 因为现在他们有了货真价实的东西,其他的伪物暂时都不需要了。 【现在不是已经献给御影大人了吗?也许能够在那里派上用场。】 【或者说之后我们也能够有自己的圣物。完全不需要去嫉妒别人。】 【总之希腊那边现在的圣物还蛮普遍的。对于本国人的管制也没多严格…不过异教徒如果想碰那绝对是死刑。】 【没有得说,绝对死刑。】 【所以到底是怎么…欧洲很多没有自己神话或者说神话相对衰落的小国都已经决定改信希腊那边了,虽然听起来有一点不靠谱…不过在古代,随着国家之间的争战,文化也会相互倾压,神话相互融合。】 【不过现在来看应该是恰恰相反,应该是神明之间发生了争斗,才影响了普通的人民吧。】 【但是我记得美国那边没有信仰希腊诸神啊?他们好像信上帝的还比较多。】 【不是‘比较多’,那里的脑残总统在想出来的对策就是立天主教为国教,你没看之前的国际形势,跟其他的新教徒打的不可开交。】 【大概觉得上帝能够帮他们一把(笑)】 【毕竟神爱众生(笑)】 其实这完全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之前日本也蠢蠢欲动,因为基督教是一个几乎遍布整个世界的教派。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的神明有能力去压制其他被侵占信仰国度的神明。 也真的能够接受异国人类的信仰啊! 但是现在… 比起平等的爱全世界每一个国家的上帝 他们有了只注视着日本人,也只被日本人信仰的女神。 所以当然对此不屑一顾。 【不过那完全就是异教徒了。】 【这样子都能够搞到魔花…好像是上层人的决定。】 【上层人。】 在希腊,所谓的上层可不是什么官员大臣。 而是… 【是苏林大人吗?】 【不,是旭日教派那边的。就是信仰法厄同的那个教派。】 【啊,他们的确是以古代的英雄为自己的目标,一直都在行使着正义…】 【啊,不。这应该不是出于什么正义吧,正义也行使不到异国国度那边…而且如果要同情不是应该同情印第安人吗?】 【但是如果美国的神明真正的复苏…那片土地最著名的羽蛇神有着很强的太阳神职。】 【还是神王。】 【……】 【神格好像都具有唯一性,同样的神格没有办法两个同时出现。】 【之前不就是这种情况,阿波罗要传承给法厄同,自己都得死的。】 【…他们那边也不太希望羽蛇神出现吧。】 【总而言之跟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证明了神明遗留下来的物品真正可以使用。】 【之后那些仙草,要不然就是拿来研究…不过如果觉得研究这些东西有碍于神明的威严的话。】 【白痴。神明的威严没有那么容易被损害。】 【但是应该会觉得这样子显得我们不尊重。】 【那可能就会赐予一些有功绩的人让他们口服或者饲养在家中吧。】 这也算是一种恩宠。 【就看百谷泉一大人要不要下达这样子的命令。】 ‘哇,这都称上大人了。’ 杜松子说。 【他最近在电视和各个祭典上面露脸了很多,基本上也是他代表着御影在外出现。】 对于他们来说,他的话语也就是御影的意志。 “这叫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 【也不是,人类也不敢去利用超凡者。】 起码没这么明目张胆的。 【可能有点像是巫女的职业,向人间传递神明的旨意。】 因为御影平常什么话都不说,但是他还是能够猜出一点她的想法,然后对外界传达 现在就是如此。 整个场面由百谷泉一主持。 御影的角色倒是更接近于吉祥物。 百谷泉一领着随从们站在那里,在这些穿着和服古色古香的人们面前,是非常唐突的高科技设备。 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很紧张的敲打着键盘。 在他的面前,数据像是潮水一样划过屏幕。 “系统…这个感觉有点像是电影啊。” 【的确像是电影,我是说这两个都一模一样的假。】 杜松子把脸靠过去。 系统也配合的小声跟她一起逼逼。 【数据什么的早就已经得出结论了,这两个星期来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百谷泉一也没有什么兴趣去看,他可能收到了一个报告,随便看了看,就放着不管了。】 这一点倒是跟杜松子一模一样。 可是杜松子当时把那个计划书从头翻到尾,好歹知道系统准备对人类做些什么呢。 【百谷泉一只是知道由于海洋中板块的变动,的确要发生大海啸。】 【两个星期之后是开普勒重新降临,听取他们对世界末日解决方法的时候。】 【原先的目标就是利用这一次机会进行直播,在你出现之前,首先由科学家们报告世界——起码日本是如何要被毁灭的。】 【接下来你再出现,以超级反派的形象。】 【最后御影再拯救人们来收集信仰。】 “呃啊。” 【顺带还能藉此机会反思一下自己。】 ‘看看我们都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这是世界对我们的惩罚。’之类的。 “什么鬼啊,那我的形象就变成大自然的反击了吗?!” “我的个人意志在哪里?” 【是开普勒的个人意志。御影不是还好好的在那里装逼吗?】 系统安慰她。 【总之别看他们现在这样,键盘敲打的这么凶,数据滑的这么猛。】 就差没出现一个进度条来告诉观众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其实都是之前已经准备好的。】 “那所有人还都聚在一起这么聚精会神…” 杜松子很嫌弃。 “百谷泉一那个白痴,他果然只适合做侦探。” 连侦探都做得不够格。 “我以前骗人的时候哪里有这么假的!” 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杜松子又开口发问。 “不过他们也没有看到全部吧?” 【啊,的确没有。】 理解她的意思,系统回复。 【科学家那边报告了上去,但是那个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数据而已。】 【估计连图片都没有上传。】 也没有特别的标注。 【百谷泉一如果看到可能会懂,但是他没有注意。】 “没有注意…” 杜松子玩味着这4个字,笑了。 “那可不能怪我没有给出线索。” 是侦探你自己没看到,你自己白痴的。 “现在就让大家看看好了。”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一个图像被调出。 系统和杜松子之前讨论说,虽然像是电影一样假,但是好歹没有像学着电影一样,出来一个进度条骗人。 实际上当时她们估计的还是太早了。 因为之后真的出来一个进度条骗人了。 当然,还不至于告诉你,这个进度条推到底,结果就会显现。 而是进度条一边推移,背景上面一边有一大堆正常人都看不懂的英文数字字符在跳动。 然后在旁边,有科学家(起码穿着白大褂戴眼镜,看起来很老,头发很少,那就是大众眼里的科学家)一脸严肃的解释着什么。 全部都是科学名词,听得人头昏脑胀。 基本能够得出的是。 【世界的确完蛋了】 和【我们以后要保护环境】 这两个小学生都能够懂的结论。 这都算是按照计划进行。 但是伴随着那个图像的调出。 一切都改变了。 研究员原本一直很紧张的敲打着键盘——杜松子觉得他额头上的汗水与其说是因为面对日本即将毁灭的数据分析,感觉到绝望。 倒不如说是‘我到底是在全国人民面前在表演些什么东西啊?’的临时演员的羞耻感。 但是伴随着那个图像的出现。 研究员的确怔愣了一下。 敲打键盘的动作也停顿了。 “这是…什么?” 百谷泉一对于这些肯定也什么都不懂。 如果说杜松子不会解二元一次方程的话,对着这些,但凡不是东大研究生毕业的人,肯定也全部都跟她一样茫然无知。 但是他能够听见声音,能够听见敲打着键盘的手停顿了,也能够看见研究员一瞬间怔愣的表情。 他探头看向屏幕。 再看到那个图像的时候,百谷泉一也愣住了。 那并不是需要有多深刻的理解才能够懂的东西。 在一整片数据构成的海洋之中,有什么东西——那看上去像是一条曲线。 又像是一条蠕动的蛇。 之前随着数据的演算也会生出各种各样的数学模型,他们看见过那些曲线是如何变换的。 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数学方程模型像是现在一样。在无数个0和1之间穿梭。 就像是一条蛇在数据的海洋之中缓慢地游弋。 那条曲线从屏幕的最角落转移到了屏幕的中央,然后慢慢的缩小。 像是那条蛇终于调转了方向,不再是侧对着他,而是终于把头颅转了过来。 “……” 恍惚中,他仿佛和它对上了视线。 处于屏幕上面的海蛇完全由电子信号构成,但是人类的思想也不过是跳跃在神经上面的电信号罢了。 这其中是有能够共通之处的。 在那一个瞬间,百谷泉一感觉到自己脑海中有一个东西被拉扯。 他的心脏那一个瞬间肯定停止了。 就跟身旁每一个发现面前的场景跟预演过无数遍的计划完全不同的随从的一样。 但是那东西是什么? 那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 那东西有着自己的情感。 之前他们的确对视了。 他能够感觉到它的恶意。 对视的瞬间,仿佛他的思维已经被拉入数据的海洋。 或者是真正的,正在激荡着漩涡和暗流,时刻准备把日本沉没的深海。 这一点都不奇怪,这个屏幕本身就在演算着那些板块是如何变动,如何制造灾难的。 但是问题是为什么那东西会在这里出现? 就算人们的恐惧能够滋生出新的怪物,为什么会是在这里? 在神明的面前? 神明的意志能够影响祂们周边的环境。 御影就在这里,之前祂行过的地方仙草开始生长,这按理来说应该是全世界最清净的场所 神明的意志能够影响祂们周边的环境。 百谷泉一猛地转过头。 他隔着数米的和御影对视。 御影坐在神轿上。 她身边簇拥着这个国家最位高权重的一批人。 他们在她的身边尽数低下头,示意自己的地位在她之下。 而御影对他们漠不关心。 她坐在那里,面孔也不转动。 但是她的眼瞳缓慢的移动。 斜斜和百谷泉一对视。 “……” 她笑了一下。 应该说是毛骨悚然,还是觉得全身的血液冰冷,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冰雕冻立在原地? 哪怕是之前他要求御影保护他,在狂风席卷过天上的云层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到御影的意志如此鲜活的显现。 可是她明明就应该是一个人偶。 明明就应该是群众的意志的集合体啊。 “哎呀,被发现了。” 她说。 “为什么这孩子现在这么惊讶?” “我才应该惊讶!” “他自己说自己是侦探,结果完全不推理的吗?” “我说过就算没有邪神的出现,灾难也会开始产生。” “那他有没有想过,就算开普勒当时不过去,五百自刀子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也会让恶意开始累积。” “如果开普勒没有插手,恶意肯定当时就把御影给吞掉,然后继续往下扩散。” “海啸的确会发生,对,这一点错都没有。” “但是在两个星期的海啸之前,会首先来一场生化危机。只是我没有操控□□把日本往海里按而已!” “如果最后大家依旧不是死于邪神,而是死于海啸的话,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比人类的恶意更恐怖的东西出现了在了那里,才解决掉邪神的啊?” 之前的伙伴都是能够自己改剧本的好演员。 第1次遇到这种剧本都快摆在眼前了,还看不透情节点的白痴。 杜松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72章 第 72 章 “哎呀, 被发现了。” 若无其事地,仿佛恶作剧的少女一样。 御影说完这句话,优雅的从神轿上跳了下来。 在她的眼瞳中寄宿着光辉。 和之前那个在神轿上四处巡游, 被众人供奉的人偶完全不同。 在屏幕上, 仿佛数学模型曲线一样蠕动的生物逐渐扩大。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打的人措手不及。 周围的那些大人物们, 有些人毫无表情呆若木鸡。 有些人嘴巴张张合合, 手也伸出来,仿佛要握住什么。 却什么都没能握住。 御影落下来之后朝着百谷泉一的方向走。 她走到哪里,人潮就在她的面前分开。 她今天穿的和服是红色的,像是火一样的红色, 像是鲜血一样的红色。 但是她轻盈的漫步于人群之间,她穿着的木屐踏在地上, 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也像是一下一下的,有人用木棍敲着鼓。 甚至那些待在原地没有来得及给她让开的人,也自然而然的被她掠过。 好像出于自己的意志不再阻拦她一样。 从直播间的界面来看, 能看见红色的衣角在人群之中一闪而过。 像是一尾优雅摇曳的红色金鱼。 在她旁边的人伸出手来想要抓她的衣角, 但最后却像是要把手伸进火焰里面一样, 猛地缩了回来。 更不要说有人敢去拦她了。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 这是和女神, 人偶以及被害者都截然不同的, 桀骜不驯的笑。 哪怕穿着华丽的和服,也可以发现她缺失了左半节手臂。 手臂末端和白玉熔炼在一起,那个地方伴随着她的走动,会硬邦邦地隔着布料显现出形状。 人们总是会把目光放在那里,他们总是会注意到完美上面的残缺。 但她毫不在意。 她的头抬得高高的,胸脯也挺起来, 展示着自己的残缺。 看到百谷泉一的时候, 她把嘴张开, 露出了一个笑。 在她张开的口腔里面,他看见尖尖的牙齿。 不止是虎牙,每一颗牙齿都尖尖的。 末端锐利,好像用手指轻轻一按就会冒出血来,白得几乎要发出蓝光。 比起人类来说更像是野兽。 直播间里面炸开了锅。 因为过于混乱,心绪表现出来大多也就是乱码一样的话语。 所有人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 【之前御影大人在那里,毫无表情。】 【就连传达自己的意思都得通过百谷泉一做信使。】 【那样子的确是让人有点担心。】 说的难听一点,御影长长久久的坐在那里,眼睛都不眨动一下。 如果不是偶尔还会有一点动作,基本可能会有人觉得她已经死掉了。 但是就算是那些生理反应也可以理解为机械性活动。 【…那些被诅咒的女儿节娃娃不是也会头发定期长长,睡醒之前在柜子上,睡醒之后就跑到地板上吗?】 之前的御影不知道应该说是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还是完全对外界不感兴趣。 她的眼睛真的只是玻璃体而已,别人怎么做就怎么映射在上面。 其中没有一丝一毫自己的感情。 但是如果把这认为是成为神的过程,认为是御影正在磨练自己。 【封闭自己的内心当做一场试炼…伊势神宫那边的巫女不是也有这样子的修行吗?】 【说是要把自己的眼睛给蒙起来,用心灵的双眼去注视外界。】 【或者把人关进山里面的道场里断食数月之类的…】 【就是认为在身体与意识分离的界限中,能够会看到更高一级的真理。】 实际上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以前的封建迷信在继续毒害现在的人而已。 要不然就是真的饿到头眼昏花,开始产生幻觉。 御影已经非常的强大了,如果说她要怎么样的更上一层…本来神明需要人类的信仰来增强自己,就已经非常的不可思议了。 而如果她还准备更上一层的话,那要求什么星球毁灭之后的核心,什么忘川之水,还有可能。 哪里有通过这么傻的方法提升自己的。 但这是唯一一个能够被接受的理由。 所以大家也就都这么接受了。 因为其实还有一个更加糟糕的设想。 这个设想上层人士基本上都有。 他们可能都知道御影之前的事情。 未必知道村庄那里的无限循环,但是对于发生在百谷家的连续咒杀案件,以及百谷泉一上位之后对自己的势力开始血洗… 对,甚至不是对整个国家或者敌对势力,就是对百谷家里面开始大洗牌。 血债血偿。 鲜血一直淌到人的脚踝高。 既不是电椅也不是安乐死,甚至都不是枪毙。 就是血腥的,把之前直播间里面看到的那些像是食尸鬼一样的怪物(那些东西如果还是人形的话,本来也跟百谷泉一流着同样的血)牵到那个家里面。 让它去撕咬别人。 看着他们在那里逃跑,看着那些往常高高在上的人的丑态。 怪物对谁都是凶暴的。 就算用合金做的笼子,用一整队真枪实弹武装的士兵都没有办法押送它。 但是百谷泉一过去,它就瑟瑟发抖的缩到没有光的角落。 这是因为畏惧。 因为它发现这人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特质——怪物在被御影的黑暗污染之前,本来也是普通的人类。 但是百谷泉一身上的特质甚至比它更厉害。 他和御影缔结了更深层次的缘分。 怪物的人生最后一刹那,只是感觉到自己被一只黑色的手轻轻一碰,思维随即被抽出。 百谷泉一却时刻随侍在她的身边。到现在还保有自己的理性。 怪物因此恐惧他。哪怕他披着人皮,哪怕怪物的指甲可以轻松的撕裂钢铁,百谷泉一用力,却连一辆卡车都抬不起来。 百谷泉一就这么牵着怪物的手,慢悠悠的行走在路上。 像牵着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然后把它带进家里面。 路上有侍从,他们好像被吓到了。 但还是跟之前一样垂下眼,退到一边,低头,不发一言。 像是欧洲食尸鬼一样干瘪的怪物路过他们,对他们拌鬼脸。 鲜红的长长一截舌头从嘴里面吐出来,但是在半空中就缩回去。 百谷泉一的手握着它,他甚至都没有偏过头看,也没有警告。 握着它的手没有用力。 但是怪物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撕咬的对象。 它于是乖乖地继续跟随着他往前走。 一路走过去,给他们带路的政府官员像一群哑巴。 拿着枪在外面护卫——不是为了护卫百谷泉一,而是为了防止其他人误入这里的士兵们也不发一言。 仆人们也都尽到了仆人的本分,他们本来就是不管主人是谁都只会听从的工具而已。 安静了许久,来到正殿,那些有资格对他进行质问的家里人和长老倒是声嘶力竭。 地位越高叫的越大声。 他们好像都很害怕。 不管世俗中的地位有多高,看到一个确实的怪物——哪怕这个怪物以前跟自己有血缘关系,在每年一次的家族集会上面还会推杯换盏寒暄好久。 但是现在那东西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形态,浑身干瘪宛如树皮。 看到那怪物突然来到面前,并且身上没有锁链。 唯一一个束缚只是落在怪物手臂上的白色无力的手。 他们都会害怕的。 他们说把它赶出去! 他们说“你为什么要把它带到这里来?” 他们说“你为什么不随侍在御影大人的身边,而让其他人去有可以插空的机会?”说你知道御影大人现在有多少个人盯着吗?我们已经不比从前,所有的飞黄腾达机会都只在那位大人一个人的身上。 你要把握机会。 种种种种的声浪叠加在一起。 “……” 百谷泉一只在听到御影这个名讳的时候,眨动了一下双眼。 第1次知道那些往常总是穿着深色和服,坐在和室里,面前摆着一杯茶,身后是同样默不作声宛如壁画一样的侍女们的大人物,可以把声音放的这么大。 整个正殿嘈杂的像是菜市场。 恍惚之间抬起头看,仿佛能够看到那些声浪把灰尘一阵阵的吹高,在空气中描绘出波纹。 但是那声音在半空中断掉。 随即是更加刺耳的尖叫。 百谷泉一松开了怪物的手。 第一个质问的人被怪物扑上去,咬断了喉咙。 它知道牵着自己手的人是怎么想的。 它知道他带它过来,就是为了让它饱餐一顿。 让它把这些人的血在这个大殿里肆意喷洒,一直洒过唐代从□□上国远渡而来的书画,在千金不换的瓷器瓶中灌入鲜血。 也把血洒到墙上微笑的仕女画脸上。 把她的脸涂成红色,红色,再叠加一层鲜红。 血从仕女红色的脸上一路流下来 好像她刚刚饱食过一餐人/肉,剩下的部分从嘴角流出。 百谷泉一站在正殿门口,他没有踏进去。 在他的身后有随侍的官员。 那些人记得月光是怎么照在他的身上的。 百谷泉一的头发披散着,最长的发梢已经可以触到他的后颈了。 还要去上学的时候,他的头发需要定期打理。 但是整整半年的时间,世界一片混乱,只有对于神明的崇拜逐渐高涨。 他一直待在家里面,头发也渐渐变长了,没有来得及去剪。 一开始见开普勒的时候,好像还会被嘲弄‘你跟个女孩子一样’。 现在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了。 他把怪物领出来之前,刚刚从御影那里离开。 身上也穿着在那个宫殿里面一定要穿的华服。 上面的刺绣图案已经看不分明了,好像有竹草,或者各种各样的名士风貌。 但是现在,和服仿佛已经吸饱了来自于人们的血气一样,开始变得黯淡,逐渐融入黑夜。 月光落在他披散着的发丝上面。 “……” 身后的官员不自觉屏住呼吸。 那个瞬间,他的发丝看起来并不是黑色的。 也不是月光的银白。 而是在光线流转之中,变成了一种泛蓝的,带着妖气的颜色。 又可以听见水轻轻激荡的声音。 但这一次并没有发生海啸。 在百谷泉一的脚下,人们的血勾连到一起,组成一个水泊。 水泊的边缘一直淌到了他的脚边。 少年不为所动。 他的眼睛映衬着里面的景象,却不像是御影一样什么情感都没有。 这种时候如果他真的完全面无表情,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反而会让人放心。 因为逃避本身就意味着他还会在乎。 但是让官员感觉到毛骨悚然的——让他忍不住,像是觉得冷一样的握住自己手臂的,是百谷泉一并没有逃避。 他看着里面的景象,若有所思。 半垂的眼睛里面,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思绪呢? 所有家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面前,这种时候到底要想些什么样的事情,才配得上这种景象呢?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做。 他看着,一直到最后一个人死去。 到最后一个人过来,拉着他的脚踝请求饶命。 他先是请求,后是咒骂。 说为什么要让你这样子的人出生? 百谷泉一就这么看着。 现在他算是孤家寡人。 虽然统领着御影相关的一系列贵族随从。 但是百谷家的人基本死伤殆尽。 里面有些人是真的应该死的——能够如此位高权重,那要是用普通的宪法来约束,十有八九都得被枪毙。 因为位高权重本身就意味着要做一些坏事。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跟那个村庄有关。” 宫内省的人们窃窃私语。 他们都能够猜到那天晚上的惨剧到底为什么发生。 让御影的恶意造成的怪物去杀死他们,本身就有意义。 像是在仪式里面不能够用子弹,而必须得用特制的匕首把祭品一刀穿心才行。 “但这算是什么?” 他们有些人对百谷泉一很是鄙夷。 鄙夷之后又是深深的畏惧。 “在中国的古代,的确是有罪臣之子为了赢得帝王的欢心,把自己全家人都送上斩首台的。” “但是用那种方法…” “用那样子的眼神!” “那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百谷家的人,死在那个晚上的人们,不是全部都跟那个村庄有关系的。 “要不然早就被咒杀而死了。” “更多的人只是漠不关心。” “可能他们没有阻止——不要说他们不知道了,就算知道,就算信息传递到那里,听说过啊,家族里面有些不孝子弟,在某个小村庄里面闹的非常厉害,也会漠不关心。” “但毕竟没有做什么错事!” “可他们依旧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一个接一个的把血流出来。 像是献给神明(御影)的祭品。 神明接受到那些祭品的时候,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呢? 人们窃窃私语。 每个人都在期待着随后御影的转变。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但是人们可能会觉得有些失望。 因为当天,在血祭开始的时候,御影并没有亲临。 他们只知道在那之前,非常前面,甚至是御影还没有女神的神格,而只是一个孱弱的少女的时候,她因为受到了伤害而变成了这样子。 在那之后也没有怎么开口说话。 “那看来是失败了?” “还以为那位大人能够开心一点。” 贵族侍从们交头接耳。 在这个任何现代科技都无法进入,就是为了保证其‘清净性’的宫殿里面。 只有对其他人的恶意,和口口相传并且在传播途中不断扭曲的谣言,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也不见得。” 有人神神秘秘的说。 “还是有人拿到了好处的。” 和室内寂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表情都好像是突然提到了一个恐怖的名字,或者突然回想起了某个晚上做的噩梦。 但是随即,比先前的讨论热烈三倍的笑声回响在和室里面。 像是在嘲笑那个拿到好处了的‘有人’。 百谷家的下任家主——现在可当不起家主的名字了,他家里面除了仆人之外,所有能够派得上用处的成员,也就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其他的血亲现在全都在地下,可能在冥府里面持续受苦。 就是为了取悦那位到现在为止,连笑容都没露出过一个的女王。 因为提起了这个名字,因为说话人那个有些滑稽又有些神神秘秘的表情。 人们持续大笑着。 像是嘲讽。 也像是用笑声来驱散自己的恐惧。 因为百谷泉一的确是拿牺牲自己的家人来换取荣华富贵的小人。 他们厌恶的不是他的所作所为,很多人在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做的比他更加过分,而是他那种姿态。 ——贵族本来不需要这么卑躬屈膝。 如果按照历史的记载,现在能够有名号的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子弟们,每个人身上都流着神明或者妖怪的血。 “只是还没有复苏而已!” 人们恨恨的说。 但是因为没有复苏,所以他们畏惧。 因为百谷泉一的确是小人,是刽子手,是操控妖怪的咒术师。 但是除此之外。 百谷泉一依旧可以跪在御影的脚边——所有人之中只有他有这种殊荣,轻轻的把手搭着她的膝盖,对她提出请求。 御影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那女孩的确是个怪物。” 宫内省的人们当着御影的面叫她女神或者御影大人。 在书面文件上面称呼她为冕下。 背着她的时候就经常叫她‘那女孩’或者直呼其名。 他们都知道她耻/辱的历史。 “现在看起来如何高高在上…以前不也是随便被别人蹂/躏的货色。” 蹂/躏已经是说的很好听的了。 在那些贵族子弟之中,如果他们愿意不那么受礼仪的束缚,可以说出更难听的,让人皱起眉,或者让人想要扇他们一耳光的话。 “她看起来还很幼小。” “很漂亮。” 这么说的人笑了一下。 夸奖在某些场合就不是夸奖。 “一定饱受‘宠爱’吧,你看——她的半截手臂还断着。” 那是之前他们的同类的战利品 ——贵族那些姓氏之间可能会有所争斗,但是对于其他没有办法加入他们圈子的人来说,贵族永远都是一个整体。 那半截断了的跟白玉熔炼在一起的手臂。 不就是他们胜利的象征吗? 无论如何的高高在上。 无论现在怎么样的被崇拜。 她以前都被如此的凌/辱过。 宫内省的人们表面上总是垂下眼睛,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显现出一点怜悯。 但是背后总是如此的嘲笑着她。 “那女孩的确是个怪物。” 很多人都相信她只不过是幸运的产物。 “吸收所有人的恶意…怎么会有这么脏的成神方式!” 他们都相信她只不过是机缘巧合。 “甚至连神都还没有成为…明明那个身体几乎都已经容纳了整个日本的恶意了,还是没有成为神明,太没用了吧。” 那个语气中与其说是嘲笑,倒不如说是有点嫉妒,有点想要取而代之。 好像是在说,如果我来就一定能够行一样。 很多人都真的是这么相信的,相信如果他们的祖宗或者其他的什么神明复苏,就能够迅速的把这女孩赶出岛国。 “或者把她饲养成对外的猛犬,就像是希腊那边操控冥府的恶灵一样。” “猛犬…” 咬文嚼字。某位公子哥一脸玩味。 又是一阵笑声。 “有多猛?” 笑声越来越大。 但是… “那女孩的确是个怪物。” 他们异口同声。 就是通过御影,他们才第1次知道神明有多强。 之前大家都看过希腊那边的大地是怎么枯萎的,也看到过太阳是怎么落下来的。 但是他们都以为那是因为在神话上就赫赫有名的神祇。 “祂们生活在这个世间的时间,说不定比人类的历史都要久远。” “如果只是通过时间的累积,谁都可以做得到。” 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如果红月事件没有毁灭人类的所有科技的话。 【用核弹无限的去堆,可能都能够剥夺一些弱小神明的性命】 【然后再通过研究祂们的尸体或者进行威胁,就可以破解人类成神的奥秘。】 【从此变成人人神明的崭新时代。】 发出这些话语的直播间用户很快就被封号,并且追究现实中的责任。 但是那些话语却映入了某些人的心间。 并且也反映出了人们的某种心态。 但现在,只是一个背景可以直接考据出来的十几岁小女孩。 她在几个月前奄奄一息,任人欺/辱。 “但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不,如果从邪神出现开始算起。” “一个星期都不到!” 她的力量就已经能够让所有人屏息静气。 当时的邪神能够把整个日本像是积木一样踩进海里面。 现在的御影只要愿意睁开她的双眼,稍微动一动指尖。 就能够让全日本的人民身体分成两截。 下面半截比她低的地方还完好无损。 上面半截则扭曲的像是麻花,又像是水中的光线。 “那样子的怪物…甚至都还不是神明吗?” 这证明着她在力量上面对比神明都还有所衰落。 那么那些真正的神,甚至跟人类缔结过缘分,与人类同行过,也在所有人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形象,因此没有被他们过于畏惧的神明。(人类总是不会畏惧过于接近他们的东西) 祂们到底有多强大? 让人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整个宫内省乃至整个日本都围绕着那个怪物运转。 她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是对于百谷泉一(这个甚至流着百谷家血的小人!),少女则展现出了一种不知道应该说是温顺还是友好的情绪。 百谷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其他还有一些,都是分支家族用来以防不时之需的‘备用品’ 从小养在外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有人定期的给他们的账户里面打钱而已。 他独自住在一个偌大的房子里面,到最后甚至连仆人都遣散,一个人打理自己。 却比世界上的任何其他人都要高贵。 因为他的身上真正有神明的垂青。 “哪怕那个神明…” 上层的很多人都有着这样子的猜想。 他们不想把神明想的太过于强大,于是就只说御影的力量其实已经接近神明,甚至都有所超过。 “但她之所以还不能够成为神,是因为她有所欠缺。” 什么欠缺。 当然是她的精神! 看着御影那个样子,你知道,就算把她的手臂给抬起来,她也会愣愣的保持着那个样子整整一天。 少女的精神好像完全不能够自行运转。 “还是一个未完成体。” “那就一切都好说。” 但是现在,就在研究所里面,御影第1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并从神轿之中跳下,走过纷杂的人群。 那些人不像是研究员一样,知道物质世界的基本运转都出了问题。 也不像是百谷泉一一样,几乎要被屏幕里的那条蛇给摄取心神。 他们看着这个景象,只能够理解一件事。 “现在她恢复正常了?” “也许是因为人们的信仰灌注到了她的身上,对她有益。” 大人物们在心中想,对于已经完全没有希望操控她感到些许的沮丧。 但是由于再过不久,就是两个星期的期限。 开普勒就要过来收缴世界末日的对策了。 就好像是到了丰收的季节的时候,农民要过来收割麦子一样。 在这种时候如果御影能够恢复正常当然很好。 保护他们的神明更加强大,被保护的人民也会放心。 但是… 看着御影脸上的笑容。 看着她仿佛跳跃着火焰的眼眸。 有些人开始觉得这种改变也许不是一件好事。 但已经没有让他们迟疑的余地了。 “很好!接下来就轮到我出场了。” 杜松子打了一个响指。 瞬间,不仅仅是她身处的系统空间。 也包括外界,这个日本所处的循环时空。 都暗了下来。 “……” 黑暗。 代表着天空中失去光源。 也代表着那些原本开着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 研究所的灯光也熄灭了。 只剩下人类虹膜湿润的光还在原地闪烁。 一个个字节在那些人的脸上跳动。 人类的虹膜平常当然不可能发光,脸上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开始滚动字符。 之所以这样子,是因为那些人的脸正对着的那个屏幕——那个正在直播日本沉没相关数据的屏幕。 不可思议的依旧亮着。 在数据构成的海洋中。那条又像是曲线,又像是蛇的东西,缓慢的回转着身体。 它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不疾不徐。 不知为何,和旁边撩动了一下头发的御影有些相似。 而人们现在已经无心关心御影的异常。 因为在此之外,就算不看着直播间。 单纯看着上方已经变成黑暗的天空,人们也已经看到可以看到那个探头进来的魔女。 真的是‘探头进来’ 他们知道到了时间开普勒就会出现。 因为债主总是要过来清算别人欠偿她的债务。 并且决定要让那个人究竟是剁下一只手,还是剁下一只脚来抵债,从来不缺席。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用这种方式出现。 时隔两个星期,她一如既往的美丽。 虽然说不能够确定如果一个人的脸和一座山一样的大,那是否还能够称为美丽。 还是单纯被那种巨大给震慑。 开普勒跪在地上,把上半身给伸过来。 地上的人们抬起头来望着她。 他们看着她的脸在一个淡蓝色的包裹住整个日本的光罩外浮现。 看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穿过光罩伸到天空之中。 灰暗的天空之中,突兀的冒出了一只白色的手。 那只手随便挥动了一下,一座大山便轰然倒塌。 人们看着,恐惧着,只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一个玩具城堡里面的小人。 只有开普勒是那一个定时过来检查玩具们是否完好无损的真正的人类。 先是指尖,后来是手掌,最后整只手都伸了进来。 开普勒一点一点的从外面爬进来。 淡蓝色的光罩包裹住她的身体,连接处的颜色变换不定。 最后总算艰难的被她给挤了进来。 又重新的包裹住了世界。 开普勒进入了世界之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看她的表情,她似乎完成了一件大工程。 很难想象如果全世界的人们对她来说都像是蚂蚁一样小,对于这个女巨人来说还会有什么大工程。 她之前随手挥飞一座山脉,看起来也没有这么费力啊。 但是现在想来,对于开普勒来说破坏不难。 倒是要跟他们共处一世会比较困难。 就像是一个人想要挤进肥皂泡泡里面一样。 而现在。 在这个狭小的肥皂泡泡里面。 开普勒对所有人微笑。 她的笑容大大的。 不仅是字面意思的巨大,也很开心。 那种喜悦仿佛是猫在戏弄老鼠,并且知道老鼠已经逃到绝路一样。 这喜悦正确无误的传达给了所有人。 她说“大家已经得出结论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 开普勒细细的叹着气。 如果她只有一米五高,那肯定很可爱。 但是现在她肯定不止五千米了。 这一口细细的叹气,脱离了她的嘴唇,就造成了一场暴风。 沿途小镇的人们估计够呛。 好像后来还下了暴雨,把所有人都淋得像是落汤鸡。 开普勒挤进来之后坐着。 她舒舒服服的靠在一座大山上,大山对于她来说又很矮,连椅子的靠背都算不上。 以至于所有人都看着她,所有人都很害怕。 因为开普勒只要伸一个懒腰,日本就又要完蛋了。 但是开普勒还是没有伸。 她看起来被背后的那座大山硌的有点难受,身下坐的东西也让她不太舒服。 但她还是强撑着问别人。 “你们想出来了吗?” “怎么拯救末日?”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御影。 如果这里有什么能够拯救的方法的话,那就只有通过她无与伦比的强大了。 而御影也站在那里。 微笑着抬起头来,看着开普勒。 她两只手的袖子拢在一起。 她的眼睛和开普勒对视的时候,好像有一根线把两个人连起来。 在御影的前面,百谷泉一没有抬头。 开普勒会过来他是已经知道的。 但是面前的情况让他无法理解。 他还是看着御影,看着御影抬起来的下巴,看她细细的一折就断的脖颈。 有一个瞬间,他看到她的脖子上浮现了一片阴影。 百谷泉一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 那片阴影是从她的肌肤上面浮现出来的。 是蛇一样的鳞片。 鳞片也是白色的,呈金属质感,但是和她的肌肤相比颜色又有些不统一。 鳞片从她身上浮现的瞬间,刚刚好就是她和开普勒对视的时候。 好像是野兽在面对强敌的时候露出了爪子。 “……” 开普勒和御影对视了一下,又把视线收回去。 重新看着日本的居民。 “所以到现在还是没有人可以提出来吗?” “——现在我就要给大家一点惩罚了。” 她这么说着,朝地面伸出了手。 那手掌越来越大,最后遮蔽了整个天空。 如果她这么碾下来,人们一定会像是虫子一样爆出汁来。 有人开始大喊,他们不理解,之前开普勒已经亲眼看见了拯救世界的方法,怎么还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胡闹。 他们说我们有办法拯救世界,我们可以利用神明的恩惠,神明会阻止大海啸的! 之类的话语不管有没有条理,都响彻了夜空。 也不知道有没有穿透手掌的遮蔽到达开普勒的耳边。 不过她有所反应了。 哪怕隔着黑色的天空,他们依旧可以听见开普勒的声音。 因为她现在很巨大。 开普勒说“她愿意帮助你们吗?” 这个她指的应该是御影。 这简直是废话。 “那倒是无所谓,如果愿意的话灾难就会被阻止。” 她这么说的语气有点不自信。 日本的人们倒是笑了,确定自己已经可以被拯救。 但百谷泉一只感觉全身冰凉。 他看着前方。 随着呼吸,御影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 她的瞳孔开始拉长,变成细细的一条线。 眼睛的颜色也逐渐从琥珀色再次转淡,变得好像是黄金,变得能够在黑暗中发光。 她的额头上面鼓起了两个小包。 后来那小包依旧在鼓起,并且逐渐尖锐。 他看到那里的皮肤被扩张的发白。 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准备破体而出。 最后伴随着一些撕裂的声音,她的额头流血了。 有血沿着她的脸颊细细的滑落下来。 她的额头上长出了两个小角。 “……” 有一个角中间开始被折断了。 断口像是被烧灼过一样,一片漆黑,看的人触目惊心。 他又想起她断了半截的手臂。 他是亲眼看着她完成这些变形的。 开普勒制造出来的黑暗应该不仅仅是光线被遮蔽这么简单。 其他人好像是完全丧失了知觉一样,没有在意这些。 百谷泉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御影。 看着她身上一点一点地长出鳞片,看着她的手从手掌变成厚实的利爪。看着她的眼睛变成野兽一样的竖瞳孔,看着她的额头上面长出角。 现在她已经不算是一个少女了。 你会好奇为什么之前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一个女神来崇拜。 她明明就是一条站立起来的蛇。 御影张开嘴。 他看到里面尖尖的牙齿。 她发出一声嚎叫。 仿佛是丛林间蛇的嘶鸣,又像是一声龙吟。 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日本。 但人们没有听见这个声音。 因为开普勒迟迟没有得到回答,最后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她说“真的…你们真的没找出来方法吗?” “真没用。” “我要惩罚你们。” 然后。 真正的黑暗降临了。 那黑暗有形状,有密度和重量,比油更粘稠,从四周包裹过来。 黑暗从人们的鼻子,从人们微微张开的嘴,从他们的耳朵里面穿过去。 一直穿到他们的大脑。 在那上面刻写着自己的符文。 开普勒是一个占星术士,但她最擅长的说不定不是看星盘。 而是各种各样的诅咒方法。 她知道怎么随便念念咒语,就把一位同样强大的魔法师变成一个人/皮/笔记本。 现在她对人们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百谷泉一看着四周。 看着那些黑暗是怎么改造人们的。 好像那些黑暗是墨水,它们伸进人们的耳中的时候,会凝聚成一条细细的线。 那就像是羽毛笔的笔尖。 而人/脑/则是准备书写的凹凸不平的羊皮纸。 等到那些黑暗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从他们的耳朵里面幽幽的抽出来的时候。 那些人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 他们再也看不见了。 每两个星期,开普勒会过来问一次拯救世界的方法。 如果那个时候人们没有得到答案,她也会帮助人们把即将到来的大海啸平息。 证据就是现在的海面光滑的像是镜子。 不要说是海啸,连平常应该起的波浪都没有起来。 就像是装在杯子里面的水一样,光滑的像是镜子。 好像把一只蚂蚱放在上面都会打滑。 这可是连通了全球海域的太平洋! 但是作为这种恩惠的代价,她会从人们的手上夺取一些东西。 这一回夺取的是视觉。 所有人的双眼都变得麻木了。 所有人都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是真正的失明——就算是盲人都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色块,但是在他们的面前,是比睡梦还深,比死还深的漆黑。 如果这种时候能够让大家随便活动,一定又要发生不少的流血事件。 比如说随便撞翻了煤气炉或者一脚踏空从楼上摔下去。 不知道算是开普勒的恩惠还是恶趣味。 所有的人被固定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她把他们的精神拉了出来。 拉到了直播间里面。 一个又一个的比之前浓烈数倍的情绪化作弹幕飞舞在其中。 也包括那些宫内省的大人物们。 他们原本的那些想法,不要说是亵渎了,如果说出去干脆就会被当成异端烧死。 之所以能够不被察觉,一半是因为那些政治家们都很会演戏。 另外一半,是因为找遍整个宫内省,都不存在一个镜子。 镜面是通往直播间的必要媒介。 没有了镜子,在物质的世界里面,他们当然可以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些流言蜚语传得再凶,也顶多能触及到茶室的横梁。 但是现在,他们都得进去了。 一旦进去,那些思绪就全部都流溢出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脏的成神方式】【一定饱受‘宠爱’吧】【不管看起来如何高高在上…】…… 那些亵渎的话语,一度像是墨水一样染黑了整个直播间的屏幕。 直到被更多的话语给掩盖下去。 人们的确愤怒,但是也开始不解。 【怎么侍奉在神明周边的人反而会如此的不敬呢?】 【不是说神明所在的区域应该更加的神圣吗?】 【她走过的地方明明都有仙草孕育而出…但是为何无法荡涤周边人们的心灵呢?】 他们愤慨,迷惑,不解。 指责大人物的时候,也心生了‘不过如此嘛’的傲慢。 【神明能够将整个日本沉进海洋…却没有办法驾驭身旁的人们吗?】 人们的双眼迷茫,但是他们站在原地,因此也察觉不到这一点。 如果给了他们活动的机会,让他们撞撞墙壁,就会知道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有多难。 他们才会开始痛苦。 但是现在,有一些人是到很后面才想起来这么一件事。 【之前开普勒惩罚我们的时候。】 【为什么御影大人什么都没有做呢?】 御影大人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百谷泉一看到了。 无论如何,她是看到了那些大人物们的话语的。 在她的面前也没有一个镜子,但她的眼睛现在是像是融化的黄金一样闪闪发光。 她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确切的一片地方,她肯定看到了那些话语。 御影的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呢? 她没有做出愤怒的表示。 她甚至微微笑了笑。 然后她张开嘴。 之前的那声嘶鸣被开普勒改变世界的瞬间压制了。 而现在,那叫声穿过了黑暗,甚至隐隐刺上包裹着整个日本的蓝色保护罩。 百谷泉一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动。 甚至连空气都变成了水一样的东西,震动着把他往后推去。 他听到了‘噼啪’一声。 他的耳朵里有什么东西破掉了。 有血顺着他的耳孔在脸颊上面流动。 接下来肯定有很多人要进医院。 过大的音量甚至让他的双眼都有一瞬间的失明。 开普勒承诺过,不管是邪神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无法伤害他。 因此她就算过夺走的所有人的视线,都没有剥夺过他的。 但是现在,在这几乎震撼大地的嘶鸣声中,他真的感觉到双眼一阵发黑。 在那一片黑色退去之后。 他看到了面前的景象。 在他面前的那些大人物们——哪怕是在红月事件之后,哪怕是在御影降临之后,都可以保有自己的地位,继续适度的屈膝换取地位的大人物们。 他们的下半身还好好的站在地上。 双腿挺得笔直。 而上半身则扭曲,像是被用力绞过的毛巾。 “……” 失去了主人的意志,那些不协调的身体往前面倒去。 这种时候,鲜血才开始喷出。 天空不再黑暗,至少对于眼睛还没有瞎掉的百谷泉一是这样子,因为开普勒已经收回手了。 她用这只手撑着下巴,有些好奇的看着下面。 照理来说在幻境中,人们死后就会开始复活。 现在他的确看到了在那些人死去的地方,空气中有色块一样的东西开始凝固。 但很快又消散了。 开普勒稍微动了动手。 这回一个更加大的虚影开始显现。 那虚影隐隐成人形,但是很快也消散了。 看起来她并不是没有办法把他们复活,只是有点懒得做。 即便如此,能在这个完全由开普勒主导的幻境之中做到这一步,御影也很了不起了。 她问御影,“你在干什么呢?” 御影抬起头来对她微笑。 御影此时已经没有人类的形象了,只是一个似龙似蛇的怪物。 她微笑的同时,身体也好像是在无限度的增大。 又或许是开普勒在这个笑容下面变小了。 无论如何,神的事情对于人类来说,连基准都很难辨认。 不知不觉中,御影好像变得比山峦都要高大。 她变得和开普勒一样高,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处于平视状态。 但是百谷泉一没有感觉到有瓦砾砸在自己的身上。 不可思议的,她变得这么大,可是连她头顶的研究所天花板都没有顶破。 这也就跟外面的开普勒能够挤进保护罩里,像是一个人能够挤进肥皂泡泡里是一样的原理吧。 御影张开嘴。 她的每一个音节都好像在震撼着大地。 每一个音节好像都能够再次呼风唤雨。 她之前一下子就把研究所里的大人物们全杀了。 这可不仅仅是政坛震动这么简单,估计这一次的事件就算过去了,日本的政府也很难正常运行下去。 并且连开普勒复活他们的机会都阻止掉了。 开普勒问御影“你在干什么呢?” 御影说“我拔除了庭院的杂草。” 第73章 第 73 章 “哦, 那听起来好厉害。” 开普勒的声音好像有点敷衍,又好像有点认真。 她原本撑在下巴上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眼睛也好像是确认一样的盯着御影, 又问了一个问题。 “除此之外你还想做些什么吗?” “除此之外。” 御影好像也很开心。 她的声音又像是蛇的嘶叫又像是龙鸣。 还像是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在唱歌。 她说“我想要成为龙。” 呼风唤雨的龙。 那些人到底是如何看待御影所说的话的, 百谷泉一并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伴随着她的话语,这个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开普勒原先已经把海面按平的像一面镜子一样了。 但现在, 镜子被打碎了。 像是被摔在了地上, 有许多碎片。 大的碎片散落一地, 小小的飞沫一样的玻璃碎屑则飞得很高,上面还反射着灯光。 现在就是那一种情况。 大海被分成了许多个小块。 每一个大的板块还是稳稳的被压平在水平面上。 而在板块与板块之间的连接处,那些海水往上翻腾着。 他看到它们在那里汇聚, 变成哪怕是在日本本土也能够看见的直达天际的水龙卷。 龙卷把水和各种海洋生物送到天上, 再让它们落下来。 那些生物落在平滑的海面上, 竟然像是落在冰层上一样, 没有下落, 而是在水面上扑翻着打滚。 不管怎么说,这也做的太过头了。 百谷泉一想。 如果之前开普勒只是让海面平静,那还可以说是她简单的干涉了一下。 但是现在做成这样子… 那就肯定不是稍微许许愿了。 她肯定在这其中玩弄了一些物理法则, 明目张胆到可耻的地步。 人们之前说开普勒能够在沿海地区搞出大海啸,连日本本土的海神都不敢跟她对抗。 是不是因为开普勒在神秘学一方面有非常伟大的造诣。 但是现在看来这造诣肯定是有的。 不过应该不是在神明这一方面。 她自己承认了她不是神的。 如果是在神格的领域堂堂正正的论功绩论名誉打败了海神还好。 现在看来应该是别人在跟她讲神职, 开普勒却什么都不管,只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用蛮力——也就是用她那庞大到足以震动整个板块的魔力把海面给压平而已。 御影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 对她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指地笑。 搞得开普勒的脸色非常阴沉。 水龙卷似乎有顺着板块与板块之间的缝隙,一路抵达日本的趋势。 但是在到达这个小岛之前,就被淡蓝色的防护罩给拦了下来。 并且防护罩应该不仅仅有着保护的功能。 很难想象开普勒会制造出什么东西,专门用来保护。 水龙卷触到防护罩, 都还没有来得及给它造成伤害, 就四处溃散开来。 由原本能够直达天际的龙卷风散落成一片片的水花。 它从海底卷上来的那些东西也都散落在保护罩上面。 像是散落在水族馆的玻璃里面一样, 让人看得非常清楚。 百谷泉一看着那些海鱼——不全是那种你认为可以上桌吃掉,让厨师去处理的鱼。 也有长达数十米数百米的巨大海兽。 还有真正从深海里面带上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地球生物的东西。 看着它们顺着保护着一点一点往下滑落。 百谷泉一的心里面觉得有点滑稽。 这好像是在搞什么恶作剧。 而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显然心情很好。 开普勒微笑了一下。 之前海洋之所以会被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块。 就是因为开普勒想要把海面压平,因为她已经承诺过拿取了人们的报酬,就不会再让海啸侵扰他们。 而那些原本像是镜子一样的平滑海面,分裂成一块一块的,从缝隙之中生出龙卷风。 就是御影想让海面分裂,重新变回原来波涛汹涌的样子。 说不定还要比原来汹涌数百倍。 因为御影作为一条龙——明明现在看她还不是,认为自己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 如果之前素盏鸣尊作为海神没有办法打败开普勒,那么现在御影作为龙能够做到这一点,就证明她比海神更强。 在神职的方面。 当然,这两个人的对抗方法完全扯不到什么神职。 更加有点像是魔法版的肉/搏。 但是无论如何,如果在这一方面都输了。 那什么都谈不上了。 “你说你是龙。” 他听见开普勒不屑一顾的声音。 “准确来说是想要成为——” 水龙卷一个接一个地散落。 那些原本分离出来的海洋板块好像又结合了。 大海重新光滑的像是一面镜子。 并且压得比原先更加的严实。 百谷泉一知道如果从几千米的高空坠落,就算是落在水面上,海水也会硬得像是钢铁。 但是他确定现在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那些海水明明没有凝固成冰,但如果直接用手摸上去,一定跟金属一样坚硬。 说不定还远远超过。 因为看御影现在那副表情——普通的金属可没有办法在这位的操控下面仍然不起波澜。 开普勒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嘲笑。 这不全是因为在关于海洋的争夺权之中,她再一次的胜利。 的确是值得骄傲的,御影的形态——她的鳞片,之前在屏幕里摇曳的细长身影,她长出来的两只角。 毋庸置疑,御影就算不是一条龙,也应该是一位海中的霸主了。 而开普勒在与这位大人物的争斗之中,就像之前对素盏鸣尊做的一样,再一次取得了胜利。 说不定这一次的胜利比之前更加值得骄傲。 因为之前她用的是邪神的力量去制造海啸,这就证明御影至少能够包含着那位邪神的力量。 现在她再一次赢了御影。 看起来却并不是因为这一点而抱有骄傲。 这一点对于两者来说都是如此。 她们似乎并不希望别人单纯的把自己看作强大的魔法师,或者一个不可匹敌的怪物。 而希望别人把她们称作一位在神明路上求索的求道者。 开普勒之前说过自己不是神明,哪怕是她之后说了‘全日本的神加起来也不够打’也是如此。 而御影又说自己想要成为龙。 如果… 百谷泉一不知道她的想法是哪一边的。 但是日本这边暂且不提,日本神话受到的最大的影响,甚至很大一部分的来源都是中国那边。 如果是在中国那边的话,龙有的时候是神的坐骑。 但是在某些时刻,比如说之前在希腊那边被用来充当法厄同母体的烛龙的话。 那甚至是比神明更加高贵之物。 她们在战斗中似乎也有意的强调着这一点。 比如说她们以海洋作为棋盘开始间接的争斗。 而不是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或者禁咒就对轰。 这看起来似乎模仿了华夏那边的日月星辰作为棋盘,以万物为刍狗的心态。 但是这种说法是百谷泉一在直播间里面看到的,他不确定是正史,还是从网络小说里面摘抄下来的。 但是看起来就跟那些网络小说的不合理一样,在这一点上她们也失败了。 开普勒的脸上挂着笑容。 她的确是赢了。但是也没有刻意的去强调这一点。 因为她肯定不是凭借着什么对海洋魔法的理解去打败御影的。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的超凡者,有人在魔法这条路上一路精进,到达神的领域,也许不太值得惊讶。 因为百谷泉一觉得可能超凡者跟神之间有所差距,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她们每一个都很不可思议。 对于一只蚂蚁来说,其实不管是一座山还是一个行星都差不多的。 尤其是那一座山,如果可以引爆自己的每一个原子的话,那说不定真的可以让身处的行星也爆炸。 开普勒把日本的800万神明挨个吊起来打的时候,他可是连战斗过程都没看见过,事情就结束了的。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超凡者,的确有些人是在魔法或者武艺之类的技艺上走到了极致,到达了神的领域。 因此被神邀请成为祂们之中的一员。 但是那个人肯定不包括开普勒。 开普勒自称是占星术士。 但是占星术士在大众眼里最应该做的事——也就是辅助她人。 不管是海上的占星术士,还是普通的那些祭司,她们都有着对别人进行预言,帮助别人规避危险的义务。 开普勒在这点上已经不能是用糟糕来形容的了。 的确,她的预言精准的要命,但是每一次都只是让事情变得更糟。 搞得有一段时间大家都以为她是不是师从卡桑德拉。 【毕竟也是从希腊那一代传下来的。】 【还跟那位亡国公主一样的讨厌男人。】 【并且时不时的发疯。】 其他的…她最擅长的应该就是各种各样的诅咒。 比如说把别人变成一个人皮笔记本。 还有百谷泉一现在还蜷缩在袖子里面,像是一团烂树枝一样的左手。 都是她诅咒的产物。 【或者制造一个大型幻境,把别人拉进去,无限的时间循环。】 之前他们认为这个是由于开普勒的能力足够强大。 强到能让她制造出一个稳定异空间。 【在这一点上面说不定开普勒已经触及到神明的核心了。】 【也就是创造世界。】 【耶和华用了6天的时间创造世界,第7天休息。】 【开普勒制造的这个世界小的有点可怜,但是她至少能够在里面规定一个法则。】 【也就是这个世界里面的时间无论如何运转,都不受外界干扰。】 不过看之前她以一个女巨人的形态探过头来的样子。 百谷泉一非常的怀疑,是不是她的能力还不足以制造一个完整的世界。 就只好把她们所有人都给劣化变小。 毕竟创造世界听起来就很高大上。 也许开普勒有着能够猎杀神明的战斗力,但是他总觉得她不会乖乖的待在家里面,被长辈们教导着去修习学院派的魔法。 而这女孩非常的擅长投机取巧。 如果说你只有一杯水,用这一杯水很难淹死一个人的话,那淹死一窝蚂蚁总是够了。 问题就是要怎么把人变成蚂蚁。 【那应该也就是她诅咒的另外一种使用方法】 弹幕讨论的热火朝天。 【她的幻境里面可能不足以容纳一个国家。】 【但是以开普勒的体型来说…我是说现在的】 少女形态的巨人站在那里。 有些人觉得她跟神话里开天辟地的盘古都差不了多少。 【我其实并不相信御影有着把自己的体型变大的能力。】 【魔法师暂且不问,现在看她那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肉搏的呀。】 【但是实际上在御影和开普勒对视之后,她也将自己的体型扩大化了。】 并且不费吹灰之力。 【我觉得更有可能的是之前所有人都被开普勒给诅咒了。】 【被她变成了很小很小的,像是蚂蚁一样的大小。】 【不,就算是蚂蚁,一亿个叠加起来都没这么小的。】 【然后御影也是其中的一个环节…于是开普勒可以为所欲为,比如说用一个防护罩裹着我们,然后把里面的时间无限循环。】 【看看她现在的体型。这么算起来应该也就是给一个书本这么大的地方加上了魔法而已。】 【我觉得可能御影之前也有一点被唬住了。】 【或者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怎么想要反抗,因为在这期间,在这两个星期里面,她也需要吸收我们的信仰来增强自己。】 【所以佯装不知。】 【但是在两个星期之后,她看见了开普勒,要不然就是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被缩小了,所以一瞬间挣脱恢复。】 【好像在神话里面有些情况,你不知道自己被诅咒了,诅咒的效率就会变得无限大,但是知道诅咒的话,诅咒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那时凯尔特那边吧?那边好像比较看重束缚什么的。】 【开普勒的家族虽然说是希腊那边的,但是当时应该也是在整个欧洲游走吧。】 【毕竟女巫审判的风潮也刮得很猛。就算在凯尔特那边学到了什么也不值得在意。】 【不过我还倾向于一个可能,就是御影的确需要用那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养精蓄锐。】 【之前我们有一些猜测,说开普勒离开,御影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趁这个机会成为新的神明,然后反抗。】 【你看现在她都有点打不过开普勒,如果没有这两个星期的积累,那就更不用说了。】 【啊?可是两个星期不够的吧。】 如果花了这么点的事件,就想和这样子的大魔女抗衡。 那么之前的6个月,日本政府早就可以拳打哈迪斯脚踢阿波罗,直接走上世界巅峰,人人成神了。 【怎么不够。】 【如果只是在什么时空流逝小屋(七龙珠里面是这么说的吗?)的地方修行,我估计修行几万年都不行的。】 【但是在这个地方——全部都是人哎,一亿人哎??】 【那个邪神从只有一座山大小长到几千米高,不也就用了几十分钟。】 【……】 【神明对我们好像无所求,只对我们要求信仰。】 【不…神应该不太在意信仰】 【不然那个时候阿波罗不会这么随便的就说世界毁灭。】 【应该说是在成为神明的过程中需要信仰吧,农神当时摘下苏林的一只眼睛放到天上成为月亮,让别人看着敬仰,后来也承诺了他复活的权利,不都是为了给他造势。】 【法厄同和顾优同行也一直都有直播呢。】 【总之虽然没人懂怎么利用,但是这东西的确是超乎想象的把握,我怀疑人类之所以产生都是因为这个…】 【这算是重新定义物种起源了。】 【什么啊,物种起源论,比如说人是从猴子进化而来,在第一个女神出现的时候,早就已经快要被推翻了。】 【现在那些生物学家一个比一个想自/杀,也有可能有人认为在这样子的世界里面反而有助于开辟新的学说。】 【这些暂且不论。总之信仰似乎有点脱离物质法则。】 【先不要说我们缩的这么小,为什么还可以浮在海上…照理来说,我们应该会把大地刺一个洞啊?】 【还是说日本岛也跟着我们一起缩小了,但是这么重体积又很小,基本上已经可以造成物理反应了吧!】 【而且我们缩小之后,我们的信仰是不是还以原来的量反映在神明的身上。】 【肯定是以原来的量。】 【开普勒饲养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提供信仰——不然真的只有一个书本这么大的地方长着信徒,如果伴随着我们身体的缩小。精神(比如说大脑或者心脏)也会随之缩小的话,那么点点信仰,她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随便在路上抓一个人给他洗洗脑就可以了!】 在所有人都被固定在原地,只能观战的现在。 他们的思维倒是格外的活跃。 也格外地抽身事外。 横竖现在就算不用等水龙卷裹到他们的身上,随便来一个人拿着小刀往他们身上一捅,就能够终结人们的生命。 甚至让他们自由活动的话,那些眼瞎的人也会随便撞到什么尖锐物上死掉。 那现在就当然可以自暴自弃了。 反正在这种情况下面还等着解密就有点不靠谱了。 现在就算是白痴都知道御影的情况不太对。 那就算御影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再等两个星期过后,大家照样找不出来解救世界的方法。 【原先完好无损,有女神帮忙的时候都不行。】 【现在御影已经把全日本的高层全部杀掉了。】 先不要说那些人该不该死,辱骂女神暂且不算。 就算不拿法律的基准来衡量,你去网上问一下那些网民们,很多人都觉得那些明明没有做过什么,单纯只是因为老爸老妈比自己强,就一辈子比自己强的人应该去死。 去死然后把位置让给自己。 哪怕让出来自己也坐不上去。 【但是现在那些人真死了,军/队/政/府什么的通通没有人指挥。】 【估计到时候连警/察/局/都得崩溃】 【这种时候以前的那些公务员是铁饭碗的论调就真的特别好笑】 【我真想让他们看一看红月女神出来之后,那些人是怎么趴在地上像一头猪一样的。】 如果说之前的人们不想做奴/隶的话。 那么现在就是一个他们想要做奴隶都不行的时代。 和平时代暂且不用说,在这种每两个星期一次的期限大清洗的时代。 就是最需要有强有力的人士出来振臂一呼控制事态,然后命令每一个人都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像是一个机器里面的小齿轮一样。 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个人意志,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但是已经没有人来指挥了。 【就算这种时候说什么推举平民统领。也只会白白的浪费时间而已。】 【没有人会服气其他人的啦。】 因为现在的所有人都认为,比人类更加高级的,只能是超凡者或者神明。 其他的人不管再怎么聪明,不管再怎么有才能,有钱。 都只不过是和自己一样,随便被耍弄的货色。 【起码你现在能不能把被开普勒夺走的1/3生命。被苏林夺走的1/3生命给拿回来呢?】 【神话里面说神给人类规定了80年的寿命,现在你连那80年都活不完。】 【还说什么自己有人类的尊严…】 【而且大家眼睛又全部都瞎掉了。】 【就更不要说了。】 【之前我们找不到拯救世界的方法,现在一看好像更加的抓瞎。】 【抓瞎(笑)】 【嗯。那看起来应该不是单纯的海啸对不对?】 【那个直播我也看了,研究所里面科学家说的好大一通,让人非常感动。】 【感动…?】 【真的很感动,年纪一大把的大叔。又是科学术语,又夹杂着‘魔力’和‘女神’。】 【看他的表情,自己好像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全国人民面前说这些,偏偏嘴又不能停。】 【什么啊(笑)】 【那人说的板块运作,全球变暖这些名词我还懂一点,因为电视剧里面会播。其他那些更加生僻的夹杂一大堆外国人名的现象我就一个都听不懂了。】 【可是…可是。嗯。】 【御影她现在的攻击方法是召唤水龙卷。】 【唉,这样子是不是有一点熟悉啊?】 【我是说在她和开普勒打架的时候,虽然不能动,但是你站在地上,有没有感觉自己脚在震啊?】 【之前海啸地震一起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明明这种幅度都还不比普通的小地震大,但是莫名其妙的,海水就是开始灌进街道里面了。】 【那才叫倾盆大雨啊,不管怎么下雨都下不到这样子的,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热带雨林。】 【她的水龙卷不是可以直接的把水灌到天空里面吗?】 【那个时候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你们知道这些小朋友是怎么把水管捅进蚂蚁窝里面,然后放开水的吗?】 【我就是那种感觉。】 【而且之前应该也看到了吧,她只是眨眨眼,就让天空中的积雨云退散…】 【开玩笑吗,那是一个湖泊的积水量。】 【之前有人觉得那个是魔法,有人觉得是蛮力。】 【但是如果它说自己想要成为龙…】 【呼风唤雨的龙啊。】 【龙有‘腾云驾雾’这个典故,操纵海洋和云层对祂们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顺便再一提,由于她的身体比起龙更加像是蛇,那么应该就是东方那边的,不是西方那边的喜欢珠宝的龙。】 【如果说单纯的喜欢珠宝金钱和美人的话,那我看开普勒还比较像龙呢。】 【起码在华夏那边,龙是会收受人们的供奉的。】 【那边的古装电视剧里不是经常会有村庄把适龄的女孩推进河里面,说是给河神做新娘的情节吗?给龙也差不多。】 【因为那一个村庄里面…现在的‘御影’怎么样暂且不论。以前的御影可能真的有职责,成为神明的妻子。】 在这两个星期里面,人们对于在那个小小村庄里面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了如指掌。 据说再过几个星期,连专门的人文考究书籍都要出上好几本了。 【我记得御影所在的是一个偏离村庄,处于深山之中的小神社吧?】 【那边靠近海边,可能会把她们推下去当成祭品,但是如果专门在深山里面建立神社,并且规定御影不可以与平常人相互接触的话…】 【可能就是让她们一辈子生活在那个神社里面。】 如果没有任何理由的失踪,就会被称为‘神隐’,也就是被神带走了。 【而在那个神社里面,御影们与世间隔绝,应该也就是说她们去做了神明的新娘吧。】 【龙神的新娘?】 【巫女本来就是神明的妻子。神话说御影有神明的血统,那应该就是混杂着龙的血统。】 【在神话的世界里面,混杂血统就算是自己的一部分了。】 【春神和龙神,阿波罗与法厄同都是这种情况,子嗣不仅仅是子嗣,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延伸。】 【之前我们不是提出假说,说开普勒可能不仅仅是继承了前人的名字,也不是以前的魔法师活到了现在,说它干脆就是夺舍了自己的子孙。】 【至于为什么以前赫赫有名,现在也在物理课本上面留着自己名字的,占星术士兼物理学家兼大魔法师,会用一个13岁不到的女孩子的身体…这个就不用多说了。】 【我懂。就像是没有人准备说开普勒是怎么让别人给自己送巫女的一样。】 【你们这不是全都说出来了】 【何止是我们啊,该知道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吧。】 【虽然说宫内省的那群家伙已经死光了,并且我到现在也觉得他们的死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才让御影讨厌我们。】 【但是不得不说,他们的精神刚刚连接进直播间的时候,真的是爆了一大堆猛料】 【找巫女就算了,开普勒虽然不是神明,但是肯定有一颗想要成为神明的心,不然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面继续念念叨叨,无所事事了。】 【但是竟然还让她们不/穿/衣/服围着祭坛跳舞!】 【天哪,以前的老祖宗玩得这么开的吗?】 【那看来魔女审判的确应该来一场…该说是净化人间还是太让人嫉妒呢…】 【魔女的夜宴也不过如此啊。】 “那是在侵/犯/名誉权!侵/犯/名誉权!” 杜松子很激动的指着那个。 如果不是系统拦着,她肯定时刻准备再给那些人一发天罚。 【总之御影,我是指13岁的那个,身上肯定混着龙族的血。】 【既然是同族。就算其中有谁被附身了也不奇怪。】 【呃,但是我记得她不是本地人啊?】 【你以为为什么那家人会这么刚好的路过村子】 说的人也很不耐烦。 【要不然就是血脉的召唤,要不然就是什么‘机缘巧合’】 【搞不好他们的车子会在村子周围发生车祸,他们会被村里人拽下来,都是龙神的阴谋。】 【克苏鲁神话里面都是这么说的啊。】 “呃啊!怎么又把我的龙——这么高贵的龙!我捏脸捏了差不多三小时,说成那种/触/手/怪/啊…” 【操控风雨的龙…信仰我们这两个星期里面已经提供给她了,力量不用说,就算还没那么强也肯定有了。】 【她不是打不过开普勒吗?】 【素盏鸣尊也打不过开普勒。素盏鸣尊不也是海神。】 【…成为神明需要的是信仰,力量,还有功绩。】 【对于一条龙来说——操控风雨的龙,之前还一直生活在海底,很可能原型是海蛇的龙。】 【有什么功绩是最重要的?】 【毁灭一个国家吧。】 【……】 问的人做了很冗长的铺垫,说的人却非常漫不经心。 让人有点说不出话。 被抓着折腾来折腾去了这么久,日本人现在不管力量上面怎么样,心态起码比全世界的所有国家都好。 【反正她的邪神不是已经吸收够了恶意了吗?】 【可能会变成所谓的堕入邪道。】 但是现在整个地球上面,就算是那些所谓善良阵营神明,哪个没有毁灭过世界,或者至少毁灭过一部分。 【开普勒说如果没有她世界也会毁灭…那看起来的确都差不多。】 【反正都是被魔女毁灭的。】 【之前我们不是还叫她女神吗?】 【现在我也是想叫的啦。】 这句话是真的。 之前那些神明哪个没有做过坏事,现在不还是被捧到天上去。 就算御影对人们做了这么多——就算开普勒剥夺人们的视力的时候她没有去阻止。 不,就算现在开普勒愿意庇护整个日本,人们也依旧会用上最恭敬的诚意侍奉她的。 【但是现在,御影想不想当我们的女神呢?】 人们的话语其实非常接近自我嘲讽。 或者已经知道无能为力的苦笑。 之前还有人觉得开普勒是否只是逗他们玩玩。 之前的那些超凡者和神明,也都威胁着要让世界枯萎要毁灭世界什么的。 结果就算是阿波罗把世界毁灭了,法厄同还是让世界变回了原样。 【至于抽取了1/3寿命…现在寿命又没有到达极限,谁管那么多。】 【而且你真的觉得在这个时不时就有一个神复苏的世界里面,你还能够寿终正寝?】 【我躺在床上的老祖母听见都要笑死。】 大家都觉得会不会就像是你被父母打一样,到达一定的限度总是会被原谅的。 然后爸爸妈妈就会叫你进房间吃饭。 不过现在看起来开普勒是认真的。 她真的把大家的视力给抽走了。 【再过两个星期,鬼知道她还要拿走什么。】 【现在看看御影的手,再看看百谷泉一的。】 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御影的断臂是此前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受到不好待遇的结果。 也因此百谷家被血洗的时候,起码上层人士还是知道原因的。 但是如果御影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怪物,或者中途有了这样子的能力的话。 【她要不然可以把那些对自己不好的人全杀了,要不然也可以让断臂复苏。】 【开普勒连复活都能做到,让断掉的肢体重生又有什么难的?】 而看看那个跟白玉熔炼在一起的肢体… 有一些知情的人在想,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百谷家那些败家子们的错。 而是开普勒,她就像对待她手中的那个人皮笔记本一样,发挥了她非常恐怖的审美观。 把御影做成了一个符合自己心愿的装饰品。 【…然后再看看百谷泉一已经萎缩了的手。】 【据说是当时他跟开普勒签订契约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子】 【‘也是一段崭新纪元的开端’】 【…纪录片里面翻来覆去的说,就差把它说成耶稣头上的那个钉子印一样的圣痕了。】 【可是现在看看…】 【就算要威胁百谷泉一让他遵守契约,要不然就是按照常理在心脏上面打个标记,要不然就是给他下毒。】 【诅咒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怎么偏偏又跟手扯上关系了?】 很多人都在想,开普勒会不会对于这一点有什么奇怪的偏好。 ‘哇,再一次毫无根据的诽谤!’ ‘超凡者法庭!超凡之法庭在哪里?’ ‘我要把他们通通告到破产!’ 杜松子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 【醒一醒,你自己就是法官(神明)】 系统却完全不跟她玩。 【你自己去诅咒一下就可以了。】 它态度冷酷的像一个交往半年,正处于倦怠期的女朋友。 ‘等…’ 这么一想,包括她处于异空间疗伤的时间,刚刚好是半年以上! 杜松子瞬间警觉起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毛都快要炸起来了。 暂且不论那边的百万年先进人工智能要怎么应付心血来潮的猫。 反正在直播间里,有些人相信再两个星期之后,所有人都会损失一条左手。 【这已经算是比较乐观的估计了。】 还有其他的一些人认为她可能会直接弄掉他们的四肢。 就好像她这一次也是直接让所有人的眼睛瞎掉,而不是只拿走他们的一只眼睛。 【所以她会让所有人都只剩下一个躯干。断口处长出一大堆血管一样的东西。】 【或者把别人的体毛给硬化,让我们像是蜘蛛或者毛毛虫一样在地上爬。】 有人提出了这样子的猜想。 有些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另外一些人相信她真的做得出来。 还有一些人让他赶紧删掉,或者用其他的情感把弹幕给覆盖掉。 因为开普勒可以看到直播间的弹幕,而他们总觉得,就算开普勒读之前没有这个意思。 看到了之后也会意动。 【因为她就是这么恶劣。】 ‘才没有,太恶心了!’ ‘虽然我也很喜欢看恐怖片,但是最爱的还是闪灵迷雾之类的片子。’ 下水道的美人鱼,人体蜈蚣之类的,我是碰都不碰的! ‘你们怎么回事啊?从之前开始已经把我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 【不是…他们也很害怕,信仰不是提供了很多吗?】 系统敷衍的安慰她。 总之,他们擅自的把开普勒和御影定位成了敌人,也擅自的为自己规划好了未来。 这些未来一个比一个黑暗。 不要说恐怖片导演了,就连大恶魔梅菲斯特看了都得自愧不如。 人类真的很擅长折磨人类。 人们从这之中感觉到了一种自我厌弃的快/感 因为无论如何,就像是现在开普勒剥夺了他们的胜利,却把他们固定在了原地,防止他们受伤一样。 他们从中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兜底安全感。 即开普勒需要的是他们所有人都信仰她,哪怕他们变成怪物,她也会继续庇护着他们。 因为开普勒需要的是持续不断的信仰。 【这已经不是人了,人变成了家畜,而家畜会继续被饲养的】 【你知道你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拉出去杀头吗?】 【但在那之前你还是可以好吃好喝的,对不对?】 “……啊。” “这些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心一点。” 杜松子发出了小小的悲鸣,像是踩到了青蛙一样。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面。 “虽然说我有的时候也会想把大家欺负的很惨,但也会希望大家稍微反抗一下…” 这边的人怎么回事的。 ‘总之…总之得想个办法。’ 【想什么办法。】 系统嘲笑她。 【这不是挺好的,他们已经自我带入到家/畜的属性了。】 【再稍微教育一下,很快就可以成为最忠实的信徒。】 ‘…你所谓的忠实信徒完全就是指猪圈里面的猪吧???’ ‘不要,不要,坚决不要。’ ‘就算我要建立神国,也不想建立这样的神国…好恶心!’ 在天空之上,甚至比云层更加高大的少女巨人正在相互对峙。 地上是一个个被固定在原地,表情各有所异,但无论喜怒哀乐都透出一种无奈,有点像是雕塑的人们。 他们的意识在直播间里碰撞,像是一个个散发出恶臭的黑色海潮。 而唯一一个不受这些束缚的人,百谷泉一站在原地。 他看看旁边扭曲有的尸体,又看看远处的‘雕塑’们,再抬头看着巨人们的对峙。 表情像是误入了舞台的观众。 “这人怎么这样子啊!” 杜松子说。 “原本不是你自己说要改变这个国家…” 【那是在红月事件发生之前,现在我觉得他也对政/权不抱有希望了。】 但这在这种时代,当政治家还不比开小摊靠谱呢。 系统的提醒被杜松子完全无视。 ‘结果统治来统治去,就造成了这样子的结果。’ ‘我给过你时间的…两个星期里面,不管是查案也可以,向我(御影)请求也可以。‘ ‘或者运用你政治家的才能去指挥其他人,试着做出点改变让我开心啊!’ 【你不是挺开心的…】 百谷家被血洗的那天,虽然御影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杜松子在系统空间里面可是高兴得直打滚。 第一次有人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呢,像是动漫里的一样! ‘啊啊…那个。’ 那件事的确让她有点高兴…杜松子有点心虚。 她声音又小了一点。 “总之,我得让他处理这个烂摊子。” “日本国民这样子——作为统治者,百谷泉一就一点都不心生愧疚吗?” 杜松子说。 她看了看开普勒,又看了看御影。 露出了笑容。 “喂。我说系统…你知道什么叫做鲶鱼效应吗?” 【是说在一大堆沙丁鱼之中放入一条鲶鱼,沙丁鱼就会四处逃窜,也因此保持着活力。】 “啊,对。对。” “在弱者之中突然出现一个强者,大家都会开始害怕,开始拼命的动起来。” “这种效应你最喜欢了吧?” 【……】 “因为不管是开普勒还是御影,随便哪个超凡者,放在人类之中,都能够让他们心生恐惧。” 信仰一定赚翻了。 “但是现在,我要把它们反过来。” 【反过来…】 “是啊。” “一群弱者之中出现一个强者…一个怪物,更加准确来说。” “他们当然会拼命的去讨好。” “但是如果相反呢?” “如果那些已经被压抑到极限,已经开始自暴自弃,再怎么挤都挤不出一点点恐惧的家/畜中。” “突然多出了一位之前比它们更加高级,而现在却很弱小,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甚至他们有义务去追捕的更弱者呢?” 【……】 虽然已经感慨了无数次。 不过唯独在作恶的才能上,杜松子的确是世界第一。 百谷泉一怔怔地面对着目前的场景。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身上宛如电流一样,窜过一阵恶寒。 “死气沉沉的样子真讨厌。” 杜松子把临时改写的剧本注入两个马甲之前,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让我把你们都变得活泼起来!” 第74章 第 74 章 开普勒和御影还在对峙着。 但是显然胜负已分。 百谷泉一很相信这些海洋之被所以压平, 不是因为开普勒丰富的水魔法见解。 而只是因为她把魔力当成念动力来用,也就是像用蛮力压平了那些海面一样。 开普勒似乎也非常有自知之明。 她没有在这一点上面继续跟御影纠缠什么,也知道这是不光荣的胜利。 她把矛头指向另一点, “你说你想要成为龙。” 她伸手指着旁边。 在防护罩上面,那些海洋生物顺着它滑落下来。 它们落下的地方还没有海水, 它们在地上奄奄一息。 时不时扑腾一下, 嘴里面吐出几个泡泡。 那些小小的鱼这么做还好,至于那些很巨大的海兽…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仿佛误入了魔界,里面的怪物已经开始涌出来一样。 百谷泉一第一次知道, 如果鲸鱼不是在海里面,也不是在纪录片里面, 而是在陆地上面看见。 原来这么恶心啊。 开普勒指着那些东西。 它们都是之前被御影所操控的水龙卷给卷上来的。 御影的水龙卷没能成功地打破开普勒的封锁,也没能够穿破保护罩, 袭击人们。 倒是让这些海洋生物们遭了殃。 如果这里有渔夫或者其他的海产品相关从业者估计会非常的开心吧。 但是看着御影现在的表情… 他们估计也不敢去伸手去捡才对。 开普勒说,“龙…能够操控大海, 也是海洋之中所有生物的领主。” “你就是这么对待它们的?” 开普勒说完那句话之后, 御影的脸色就突然变了。 正常的小说里面应该会描写, 这种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或者说是‘变得阴沉’吧。 但实际上两者都不是。 御影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样的变化, 但是百谷泉一听见在她的口腔里面,牙齿咯咯的互相碰撞的声音。 联想到那些尖锐的让人想到鲨鱼或者匕首的牙齿。 他心里面觉得这种时候, 就算把一根铁棒塞进御影的嘴里面, 应该都会被磨成粉末。 她的眼睛盯着开普勒。 有一瞬间百谷泉一觉得御影会说, ‘你知道什么’和‘不要来干涉我’。 但是如果真的这么说了, 那就真的和被家长管控的叛逆期小孩没有什么差别了。 到最后御影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她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不定的光。 等一等… 黑夜? 百谷泉一愣了一瞬。 他抬头看向天空。 此时的天色黑暗的像是黎明到来之前。 可是他记得之前还是好端端的艳阳天啊。 不知何时起,积雨云一样的黑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天空。 明明大海已经被压抑的风平浪静, 重新连接成了一片镜子。 但是看来御影身上, 龙族的呼风唤雨能力还是没有消退。 天空中仿佛聚拢着看不见的漩涡, 那黑色一点一点的浓重起来,仿佛随时都要滴出水。 空气已经开始湿润,百谷泉一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要被这空气给打湿了。 山雨欲来。 御影说“闭嘴,给我滚出去。” 这里明明是开普勒的幻境,她却骄傲的这么说。 然后伴随着这一句话语。 他看到开普勒第一次露出了有些惊愕的表情。 她的手伸出来,但是没有抓住什么。 这只手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后她再也不是那个几千米高的女巨人。 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真的只有1米5,和原来一模一样高的女孩子。 这也就意味着从地上的百谷泉一看来,开普勒小得简直像是一只鸽子。 然后淡蓝色的保护罩一闪。 之前开普勒是怎么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挤进一个肥皂泡的。 现在就是怎么被这个小小的坚固的肥皂泡给弹出去。 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好像被天空中缓缓流动的,由云层组成的漩涡给吸进去一样。 御影回过头来看着百谷泉一。 这算是御影获得胜利了,虽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获得胜利的,并且她表情中的高兴只有一小部分。 这一小部分还全部都是因为赢了开普勒,但这胜利也不是荣誉的。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胜利。 这种时候御影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对已经瞎了的人们为所欲为,她之前已经清算过一次了,现在还可以清算得更加厉害。 如果她想要变成龙,那就需要别人的供奉。 百谷泉一想到之前直播间里面说龙有接受别人供奉的义务,时不时的还要为她进奉一些女性。 龙当然是不需要妻子的,但是他不确定她们是不是通过给人类带来伤害的方式获得恐惧,增强自己。 就像现在的御影一样。 她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是为什么御影的头低下来。 在这种体型下面,她的眼睛像是两个太阳,扫下来的时候,目光也像是阳光一样惠及大地。 但是百谷泉一确定她在盯着自己。 …为什么? 下一个瞬间,御影的身体缩小了。 她朝他走来。 御影的身体其实比想象中更加娇小。 虽然伟大伟大的说着,之前龙的形态也相当可怕。 但是这些少女的体型似乎不如字面意思的那么巨大。 真的小小的,站在面前的时候,百谷泉一可以低下头去看他。 他这么做的时候,御影也看着他。 他心里面想这好像是第一次对视。 之前也有很多次是走在一起的,但是没有确实的交流过。 他之前一直觉得御影是怪物或者说是工具,而现在知道了她有个人的情感。 有一点很奇怪的,就是为什么之前她不跟他说呢? 这应该不全是欺瞒。 只能够认为她觉得百谷泉一没有资格知道,或者刚刚好是机缘巧合吧。 也是因为… 百谷泉一在心里面得到了答案。 也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问。 那个时候他去向御影请求,让她帮助自己。 他当时一直觉得是因为提到了开普勒的名字,御影才会帮助他。 但实际上应该没有这么复杂。 只要请求了御影就会回应,之后的很多次都是这样子的。 只不过他自顾自的误会了,以为自己抓住了掌握这个怪物的方法而已。 他虽然接下了要拯救御影的任务(明明没有任何人请求过他)。 但是同样的,在那个小村庄里面发生的事件,也给他造成了创伤。 他不太愿意去面对御影,就像是不太面愿意面对自己以前的错误一样。 而现在,算是两人第一次四目相对。 他不确定这个女孩子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想。 她的眼睛一片橙色,像是融化的黄金。 在那种温度下面,任何思绪都会被撕裂。 御影对他说。 “全部都是你的错。” 哇,这女孩真的一点都不留情。 百谷泉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最后就干涩的哦了一声。 开普勒当时也是这么说,她说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选择。 百谷泉一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选择了,她就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把力量借给自己,纵容自己。 毫无愧疚之意。 就像是把手/枪交给准备去幼儿园的孩子,哪怕知道他会在幼儿园随便乱开枪,造成事件。 御影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可以被阻止的,不过因为你,开普勒放纵了我。” 她这么说着,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御影唯独在开普勒面前,算是一个处于母亲面前的叛逆期女儿,怎么样都抬不起头来。 “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她似乎有点不满。 百谷泉一能理解她。 如果她要成为龙的话,肯定不能被管制。 开普勒当初真刀真枪的杀了她,或者把她饲养做使魔可能都还好一点。 实际上御影之前在这里的消极状态应该也就是因为这个。 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开普勒把她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利用这里的资源成长起来。 百谷泉一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御影应该不愿意这么吃别人的嗟来食。 他想,如果之前自己和开普勒没有去到那个村庄的话… 那里的杀人案件依旧会无限的循环。 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当中,憎恶会不断加深,邪神会不断膨胀。 一开始没有人能够颂念御影的真名,因为她很有可能自己也没有真名。 她说自己要成为龙,那就说明现在还不是。 现在看起来,她其实更像是海蛇再加上一点核/辐/射/畸/变而已。 没有办法收获别人对自己的信仰的话,那就等着邪神不断壮大,然后再把邪神给吞噬就可以了。 如果她们不过去,御影应该就会有这样子的人生。 但他过去了,开普勒把她给抓住了,最后她还… “最后我还被你怜悯了。” 御影对百谷泉一说。 “嗯…” 百谷泉一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就跟五百自刀子并没有想过要拯救龙,她只是想要拯救那个拉住自己手的少女一样。 百谷泉一也只是对面前的女孩子,做出了一点应该算是怜悯的举动。 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摇了摇头,转而去问其他的事情。 “开普勒怎么了?” “她之前不是有跟你说过吗?”御影说。 “这里的事情暂且不论,外面还是有很不好对付的家伙。” 御影说着,嘴角露出一点点恶意的笑。 “我跟那女孩可不同,她是沉溺于幻境之中的骗子。” “别看她嘴上说星光星光这么好听的,其实全宇宙的星星有这么多,怎么理解全看她的喜欢。” 如果看一片星图认为这个是吉祥征兆的话,那么把这个星图稍微倒转一个角度过来,又会变成另一种运势。 占星术士很多时候说的预言都只是随她们自己喜欢而已。 “就看那个预言会怎么影响你了。” 她这么说,带着笑容。 就好像说和这种空中楼台不同,我可是有确确实实的力量。 “那么你就…?” “隔着一层保护罩,不过我怎么有操纵大海的权能。”她说。 “我在这里面的争夺大海的控制权肯定比不过她,因为这个幻境是她自己制造的。” “但本来也就不是为了在这里。” “噢,那是为了什么。” 百谷泉一其实不是很想问。 但是他总觉得御影特别的想说。 她也好开普勒也好,怎么都这么喜欢让别人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再巴拉巴拉的介绍一通设定啊…? “你知道什么叫做象征性的仪式吗?” “象征性的仪式…” “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刺死耶稣的那个十字架的,但是每个教堂甚至每个信徒的怀里都带着一个。” “那是仿照那个十字架制成的,如果你相信,也真的可以有力量。” 她说。 “面包是基督的肉,红酒是基督的血。” “那些肯定都不是真正的血肉,但是在每年一次的圣体节里面,还是可以用这些东西来指代。” “我在这里模仿出了一个想要掀起海啸的姿态,而开普勒也回应了我,做出了一个想要平息这个海啸的姿态。” “用这个作为仿制品,就能够在外界做出一个投影。” “外面的世界应该掀起了真正的海啸——就是不知道到底谁是那个阻止海啸产生的人了。” 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开普勒应该也竭尽全力的不让他们发现,反正对于外界来说,应该也只是一秒钟都没有到的时间。” “不过超凡者的鼻子可是很灵的。” “他们嗅到了这里,开普勒肯定得出去拦截了。” 她说。 “那么现在这里就是我的世界了。” “啊…” 那看来又跟直播间里面说的一样。 直播间里面原本的构想就是开普勒去拦截外部的事件,然后御影在这里掠夺,看看能不能成神。 这算是她们中的一种游戏。虽然说胜利条件完全不对等,但只要胜利就是全部。 然后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因为你是特别的。” 御影直截了当的说。 这肯定不是因为她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实际上御影现在有没有情感他都不知道。 她的眼睛是蛇类一样的竖瞳,她伸出来的双手就算还隔着几米,也能够感觉到是冷血动物一样的冰冷。 我是特别的… 有什么地方颤抖了一下。 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臂隐隐作痛。 他想到了什么。 “是因为开普勒吗?” 御影点了点头。 “你之前跟那个魔女签订了契约,对吧。” 由这个家伙来说魔女…还真的是非常讽刺 “她也向你承诺过,不管是邪神还是什么都无法伤害到你。” “那么我…” 她的手伸向百谷泉一,却又在中途停下。 不是她自愿停下的。 而是被百谷泉一身上突然激发的金色光罩给拦了下来。 围绕着整个日本的是蓝色的保护罩,但是围绕着百谷泉一的就和之前海啸袭来的一样,是金色的。 如果单单从外观上来看,那应该是百谷泉一的这个赢了。 御影的指尖开始冒出火焰,好像被那光罩给灼伤了。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样的神情,慢慢的把它收回去。 她的手一边缩回去,一边在进行复原。 百谷泉一看见她的指尖已经被烧灼得露出了森森白骨。 “看,就是这样子。” 她说。 单单作为示范来说,还是太直接和血腥了。 直播间里面也有小孩子吧,小孩子不可以看这些东西的。 百谷泉一发散思想。 “嗯。” 现实中的他点了点头。 然后御影像是人类女孩甩掉手上的脏东西一样,甩了甩手。 一点火星依依不舍的从她的手离开,掉到了地上。 在几秒钟之内烧出了至少有10厘米深的洞。 她说,“我讨厌火。” “讨厌火。” 百谷泉一重复了一遍。 他的眼睛看向某处。 透过他的视线,整个直播间的人们应该都在看同一个地方。 他们的视线都固定在御影断了的一只角上。 她的身上已经有了部分龙类的特征,其中最显著就是两个未成形的角。 一只角被中途折断,并且上面有着烧灼的痕迹。 他的眼睛固定在那里。 御影哦了一声。 “这是法厄同做的。” “啊…” “法厄同,之前你也看到了,把太阳坠落了下来。” 她做了一个动作。 这女孩似乎言语有点缺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会运用肢体动作辅助。 想来动物刚刚学会说人话的时候,应该也就是像她一样。 “我本来是在海底里面睡觉,也不知道时间什么的,周围都是一片黑暗。” 在那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有光。 “然后就越来越热。” “你们说什么温水煮青蛙…那可是太阳直接掉进了海面。” “一瞬间就沸腾起来了。” “我的…我不单单是眼睛,周围的鳞片感觉到也一片光芒。” “鳞片也能感光吗?” 百谷泉一问,看着她脸颊与脖颈交接处的细密鳞片。 总觉得那里下一秒钟就会睁开一只眼睛来。 “嗯。” “深海很多时候都是靠着身体触摸,还有魔力什么的去感知附近。” “眼睛,触感,还有魔力,通通的在那里给我尖叫。” “太阳落下来真的就是这么恐怖,那时候真的觉得全身上下都要被刺瞎了。” “哦…” 他点了点头。 现在他就知道为什么这只角会被折断了。 “这个就是在那个时候的吗?” “准确来说是余波吧,我打不过她的。”御影说。 “明明她在那之前,根据你们的记载,好像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普通的少女…” 他想。 之前法厄同以英雄的身份游走大地的时候,怎么看都不普通。 御影点了点头。 脸上露出那种嗤之以鼻的表情。 想来对她来说不成为神明的话,所有人都普通吧。 只不过有强弱之分而已。 “成为神之后就突然变得很厉害了。“ “然后我大概那一次被叫醒了。” 她看着他。 说“我想要成为龙。” 这一句话是对他宣告的。 她这句话已经翻来覆去的说了多少遍了。 百谷泉一想。 所有叛逆期女儿在对家长说自己未来目标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 但是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做呢?干嘛要对我说这么多? 我只是一个人类,你口中的普通人,什么都做不到。 百谷泉一说,“那你是需要我的什么帮助吗?” 她愣愣的说,“啊需要你的帮助…帮助。” 她嘴里面嘟囔着这个词,突然笑了。 “对。我要用你来击退开普勒。” “击退开普勒…” “我之前跟你说过象征性仪式。” “我在这里模拟了一个制造海啸的过程,在外界就掀起了放大数百倍的波澜。” “如果那边的超凡者没有阻止的话,现在肯定一个大陆架都要被陆沉了。” “而你是开普勒的契约者,就像是小型的十字架能够指代刺穿耶稣的那个十字架一样,你也可以指代一个小型的开普勒。” “而我就在这里,也是缩小版的我。”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御影会从原本女巨人的模样变小了。 她的指尖戳着百谷泉一的胸口。 哪怕隔着衣服,他也能够感觉到她的手指像是蛇的鳞片一样的冰冷触感。 “我在这里杀死了你。外界也会发生一模一样的事情,影响开普勒。” “那家伙应该会痛得很厉害吧。” “而现在是法厄同的走狗在和她缠斗。”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走狗… 就算不说神眷者什么的,叫信徒或者附庸都可以。 偏偏用这个词。 看来虽然表现的很坦率,但是她对于自己折断的角,还有在深海里面被叫醒,差点被煮成了烤蛇羹的事情,还是记恨于心。 估计对于她来说,这两个敌人一快死去才是最圆满的。 百谷泉一点点头。 “但是。” 他说,因为御影现在的指尖戳着他的胸口,而保护罩没有浮现。 这就证明她现在对他没有敌意。 “开普勒对我说过,不管是邪神还是什么都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啊,对,那家伙是预知着星空的女王。” 比起走狗,女王可是要好听多了。 “不是我们这个星空,你可以理解为有一片幻境,在那里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一颗星星。” “她能够精准的叫出每一个星星的名字,并且操控星辰运转。” “在她的影响下面,所有的星星都无法触及到你,也就无法影响你。” 她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 “前提——必须是一颗恒星。” “……” “超凡者的命运就是一颗星星,能够在黑暗真空的宇宙中散发光辉。” “但你觉得你是什么东西呢?” 【哇,不管听多少遍,都觉得这些超凡者说话一个比一个没礼貌。】 【她们到底是因为超凡者才这么没礼貌?还是因为没礼貌才变成了超凡者呢?】 【在普通学校里面有这么说话的女孩子,长得再好看都一定会被打。】 百谷泉一想。 “你可能在普通人中有着所谓的权势或者容貌,金钱之类的。” 但那些东西又能怎么样? “再过去一百年(我睡一觉都不够)的时间,就全部化为尘土。” “再过去一千年,说不定整个人类文明都会不复存在。” “那个时候也就都无所谓了。” “如果说超凡者是星星的话,你们只不过是漂浮在宇宙之间的尘埃而已。” 她说出了下一句话。 那句话百谷泉一之前隐隐猜出来了。 但他宁愿她没有说出来,或者至少不要是在现在这种情况。 全日本的人都在直播间里面盯着这一幕,然后她向全世界的人宣告。 她说“既然邪神和任何魔法都无法侵扰你。” “那就让普通的尘…普通人去杀死你好了” 这人之前绝对想说尘埃的, 百谷泉一想。 这明明是应该吐槽的点,直播间却寂静了下来。 “你…您的意思是?”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就会开始用上敬称。 百谷泉一心里面对这样的自己,非常的看不起。 御影倒是露出了笑容。 如果说开普勒会瞧不起卑躬屈膝的人,但是又讨厌高高在上的人的话。 御影一定就是坦率的把别人的所有尊敬都接下来的那种家伙。 她说“开普勒能够为你避免的其实也就是那些东西,诅咒天灾之类的。” “不。其实只要能够避免这些就很可以了。” 全世界的人类都会嫉妒死我的。 “但是普通的那些事情。” “比如说如果你现在走在路上左脚绊右脚摔倒了磕到石头然后死掉。” “或者被连续被女朋友甩了三十八遍,准备从三十八楼跳下来,在过程中就被铁丝网切成三十八块。” 她的猜测都好恶意,简直像是诅咒。 而且三十八这个数字出现的次数太多了,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对这个有什么执着。 “那她也是阻止不了的。” “很可笑对吧?” 她的手再一次伸到百谷泉一前面。 这回她的整个手掌都被金色的保护罩给拦住。 整个手掌都在他的面前化为皑皑白骨。 金色的保护罩依旧存在,甚至都没有摇晃的迹象。 “……” 看来开普勒对他的保护真的非常全面。 “很可笑吧。” 她又说了一次。 “明明我无法伤害你,那些普通人却可以…现在就用头去撞墙壁。” 她的话语一开始还是感慨,后来就直接掺杂私货加入的命令。 百谷泉一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我才不要。” 御影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 现在想来,如果他用头去撞墙壁,应该头上也会流血。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御影期望的一样迅速死掉了。 然后她对百谷泉一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说,“来做选择吧。” “做选择…” 之前开普勒有很多次都是这么对他说的。 这样子的话从御影说出来,让他愣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 “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你依然可以作出选择。” “之前在神社里面,开普勒不就跟你说过了吗?” “要不然就是把这具身体。” 御影指着自己的胸口,“重新放置在神社,镇压邪神。” “要不然就是反过来控制我。当我作为母体操控怪物。” “第三者就是什么都不做乖乖等死。” 御影这么说。 如果是普通的反派,这种时候一定要说一句,‘你就选择第3种,乖乖等死,我还会给你一个全尸’。 或者讨价还价。 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睛就这么盯着他,一点都没有掩饰其中的杀意。 好像就是在说‘你做出了第3个选择之后,一秒钟内就死定了。’ 还真是光明磊落。 百谷泉一想。 大概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明明超凡者和女神们总是给全世界带来麻烦。 却最多只能说她们是邪恶的,但很难讨厌的起来。 “…我还可以选吗?” “啊,对,她的星光依旧萦绕着你,为你照出前路。” “你第一次在神社里面拒绝了开普勒,在街道上面又一次拒绝了她。” “现在是第三次了。”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恩宠。” 就算是上帝也不会给别人三次连续的机会的。 他面上浮现苦笑。 百谷泉一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希腊那边的超凡者都这么的敬爱女神了。 被这种程度的宠溺的话,不会想撒娇才怪。 “那我选第三个。” 像是任性的孩子一样,百谷泉一第三次浪费了开普勒的好意。 “我决定什么都不做。” “啊。” 御影的表情好像没有怎么震惊,也没有感激的神色。 她的眉毛动了动,如果细细看去,倒是可以从中找出一种像是为开普勒鸣不平一样的,‘你小子竟然这么不识好歹’的感觉。 大概虽然她也想着要杀死开普勒,但是两人终究是惺惺相惜——超凡者和人类本来就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 虽然她现在要利用百谷泉一,但对于他的选择还是会做出‘怎么会有这种白痴’的想法? 她点了点头,确定了他的答案。 然后说“那么就轮到我选择了。” 接下来,御影的脸映在了整个直播间的画面上。 被全日本126亿的人通通看见。 【……】 他们之前就已经能够猜到她会说些什么。 但是在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她的话语。 开普勒给他们下的‘所有人固定在原地’的束缚一点一点被解开。 他们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一点一点回到身体里面。 大脑持续运作着,理解传入耳中的话语。 御影说“现在还不用跪拜我。” “哇…” 就算是作为旁观者的百谷泉一,都被她这种自信吓到了。 但是好像在他周边的人,的确有一大堆已经弯下了膝盖。 如果没有这一句话肯定跪在地上了。 到底是他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变得傻/逼起来了…? “还不用跪拜我,你们的信仰无法传递给我。” “因为我还没有名字,因为我还没有成为龙(女神),只是一头野兽。” “但是现在去做吧,现在去杀死百谷泉一,在这之后我会吞噬开普勒,会成为龙,受你们的供奉,掌控整个日本。” 她微笑了一下。 “作为神明保护着你们。” 五分钟后。 中华那边的哲学家说人民像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照理来说已经经历过日本沉没这种等级的大海啸,他对于人民的力量再也不抱任何期待了。 弄翻一座小船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不要看看邪神把整个日本像积木一样抓起来往海里摁的场景啊? 百谷泉一一边在逃亡,一边漫不经心的想。 但现在这情况可真的是大沸腾。 他弯着身体,把自己藏进一个小巷子里面。 说是小巷子,其实也只是两栋居民楼的缝隙。 那么窄的地方,估计连一只猫都钻不进去。 百谷泉一缩了进去,第一次为自己身体的柔韧性感到惊讶。 也第一次领悟了,为什么东京的电车那么小,却能够挤下这么多的上班族。 大概人体的确是有弹性的。 他缩在那里,平稳呼吸,看着人影跑过去。 也听着他们的喧嚣声。 “那个人在哪里?” “我看不见!” “白痴你踩到我的头了!” “就算在地上摸索,也不要爬的这么慢好不好?” 之类的声音。 在外面,一群闭着眼睛的人,西装革履却趴在地上,像是小孩子找玩具一样摸索着。 时不时就撞到什么东西,或者互相推挤叫骂。 他们的视觉被开普勒剥夺了,现在也没能够还回去。 一群瞎子想要追捕一个人,感觉很像是搞笑电影。 但如果被抓到,可绝对不只是挨一顿打这么简单。 他靠在墙壁上呼吸。 百谷泉一有一只腿是拖在地上的。 之前他就觉得这场景非常的好笑,并且真的笑出来了。 但是他的笑声传递了出去。 那个时候他站在原地,在他附近的那些人们像是丧尸片里面的丧尸,又有点像是海里面挤成一群的沙丁鱼一样窜了过来。 抓着他把他往人群里面拖。 那个时候他逃得很快,才免于被人群活活撕碎。 那些人拥挤的密度真的很高。 百谷泉一慌不择路,几乎是在人群的上方,踩着他们的头和肩膀往外跑的。 他很幸运,没有在那里被活活撕碎。 但是也有不幸运的地方。 他逃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场所的时候,却被埋伏在草丛里面的一个人死死抓住。 那人很认真(如果不是认死理的家伙,不可能在这种所有人都奔跑起来的无理性状态,还待在一个地方守株待兔) 这可是一整个日本岛这么自由的逃跑区域,要想等百谷泉一逃到这个地方的几率还不到几亿分之一。 但是见鬼,他偏偏撞见了! 那人任百谷泉一怎么踢怎么踹,都没有松开手。 并且像狗一样咬着他的脚踝,把他拖在了地上。 然后… 百谷泉一的眼神放空了一瞬。 记忆不完全是记忆。 他的眼前其实没有画面。 主要是能够听到声音,还有膝盖那里传来幻觉一样的疼痛。 他被抓住,被石头一下一下的砸着膝盖。 现在骨刺已经穿过衣服透出来了。 他不想去摸那里,虽然感觉上那里和他萎缩的左手一样是麻痹的。 但是只要摸一下就能够刷新你的痛感记录。 让人觉得灵魂都从那里被牵出来了。 他一边呼吸,呼吸着小巷子里面的垃圾味尿骚味,还有自己的血腥味。 一边看着上方的天空。 天空一片湛蓝,是完全无视他目前处境的好天气。 头顶的天空被狭窄的小巷切割成一个长方形。 他看着这样子的好天气,其实最应该想到的是开普勒(她的确长了一张使人见之忘俗的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的其实是御影。 那个时候他跟她在说话,他以为御影至少会像玩捉迷藏一样,放一段让他逃跑的时间。 所以那个时候肆无忌惮的笑了出来。 但是他被人群俘获,被人群给包围,踩着人群的头顶慌不择路的逃跑。 真的,有人感觉到在上方踏过的脚,没有选择尖叫或者抓住他。 而是直接抬头咬了他。 其实那一咬没有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当时百谷泉一还好好的穿着裤子和鞋,牙齿隔着这种阻隔没有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但是当时感觉好恐怖。 他觉得人已经不是人了。 是穿着衣服的其他什么东西。 他记得他一边跑,一边用眼神像是寻求帮助一样四处摸索。 然后撞到御影看过来的眼睛。 御影穿着和服,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 她双手的袖子拢在一起,像是大家闺秀一样。 她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的表情。 百谷泉一那个时候就知道,御影和他们一样,全都不是人。 还有被按在地上用石头一下一下砸膝盖的时候…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了,也不记得逃跑的时候那人变得怎么样。 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浑身都是血,像一只被裹着衣服被踩烂的蟑螂。 也有可能他当时并没有成功逃脱出来。 百谷泉一想。 他靠在墙上,感觉到嗅觉已经麻痹。 一开始钻进小巷的时候,他有一个瞬间想要重新逃出去。 他觉得就算是被那些人打死,也比在这个充满恶臭的巷子里面待着更好。 准确来说,是更加有人类的尊严。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现在他很痛,很累,嗅觉已经麻痹,简直自己都要和那恶臭融为一体。 外面的人依旧在寻找。 逐渐的,他们不再发出声音。 他们已经领悟到,在没有视觉的现在,他们需要依靠其他的感官。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像是蟑螂一样匍匐在地上摸索搜寻着,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让人想到节肢动物。 有的时候他们的手摸到什么…碎玻璃片或者露出一半的铁管之类的东西,就发出痛叫。 而发出痛叫的人,基本上会被认为是百谷泉一。 因为在所有人都保持安静的现在,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是异类。 所以被其他的人一拥而上攻击。 百谷泉一听到远处传来的——从各个地方传来,似乎遍及着整个世界的尖叫。 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这是一场噩梦。 可能自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那些人这么恐怖,他没理由从他们的手上逃脱出来,还是连续逃出两次的。 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死前的幻觉,是走马灯,是噩梦。 他想,为什么人们就这么容易被煽动? 御影就算统治了他们,也依旧是把他们当垃圾啊。 但是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所有人,哪怕是瞎子都愿意为了这件事奔走,去杀人。 究竟是他愚蠢到无法理解,还是这个世界真的变得垃圾了? 百谷泉一的视线游走着,突然定在了某处。 然后,他的血液冻结了。 那里,有个东西正在朝着小巷的入口爬来。 那东西有点像是被放大了的蟑螂,也有点像是蜥蜴,或者蛇。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 但是他/妈/的,那分明就是一个人。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原本就是黑色的,还是在一路爬过来被染脏了,导致无法辨认。 现在他也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往前蹭着鼻子,时不时往地上嗅闻一会。 让人搞不懂他究竟是一条狗呢,还是偏偏就喜欢在地上涌进鼻腔的尘土味。 百谷泉一看着他。 仿佛察觉到一样他的视线一样,那东西也抬起头。 他的双眼是无神的,并且仿佛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无神,越来越漆黑。 现在他和那个漆黑的双眼对视。 明明知道他没有视觉,百谷泉一还是不觉窒息了一个瞬间,觉得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可能真的已经被发现了。 因为他继续朝着小巷的深处爬来。 第75章 第 75 章 他越爬过来, 百谷泉一就越用力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竭力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哪怕是呼吸声。 后来他又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的太过分, 唯一能够庆幸的是在这种每个地方都有人尖叫的时候,其实没有这么大声。 停下停下停下。 他的心里面不停的发出的命令。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也很想做一点什么。 但是那东西还是继续的爬过来。 一直到手几乎要触碰到他。 “……” 百谷泉一闭上眼睛。 后来才发现那是一个地上的易拉罐。 那人在地上摸索着, 小心翼翼,确定了是垃圾之后,就把易拉罐打到一边。 易拉罐撞到墙上发出响声。 外面的尖叫似乎平静了一瞬。 似乎有人尖着耳朵听着这里的动静。 不过后来他们会发现这是一个空罐声。 如果他们爬过来,就会发现这里也有一个匍匐在地的人。 匍匐在地的人全部都是追兵,是跟他们一样的蟑螂。 也许我之后也应该匍匐在地混进他们之中,他们没有眼睛看不到我是谁。 百谷泉一心里想。 然后他脑海突然闪过了一道闪电。 他知道是什么了。 他知道是什么东西让那人发现了自己了。 嗅觉。 那些人现在全部都是…如果所有人都失去了双眼,那就不可能凭借视觉找出百谷泉一。 如果所有地方都有人尖叫,那也不可能再凭着听觉去辨认出他。 接下来还有嗅觉。 他肯定闻到了这里的血腥味了。 一个小巷子里面有血腥味…怎么可能。 在所有人都在外面都在寻找百谷泉一的现在? 除非有什么人觉得百谷泉一可能躲进了这里面, 所以进来追踪。 然后刚好被一个突出来的钢管刺穿了脑门…就让他这么想吧。 就让他这么想吧,求你。 那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一开始碰到易拉罐的时候发出的响声已经让他有些困惑。 他也开始警惕了起来。 他知道那些同样发出了声音的伙伴们,是怎么被其他的伙伴包围在一起,像是被分食一样杀死的。 但他还是决定尝试最后一次。 “……” 偏偏就是这么不凑巧。 百谷泉一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不是在祈祷着什么。 他已经知道那只手会落在哪里了。 人类对于自己弱小的地方总是格外的看重。 他的手精准的落在了百谷泉一膝盖突出的那节骨刺上。 “……” 他握了上去。 百谷泉一很希望自己当时没有发出尖叫。 事实上他的手一直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 并且当时他真的没有感觉到痛觉。 只是感觉到眼前一黑,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他希望自己当时忍住了,希望那个人再怎么用力的去握,就算那个人的手也被刺破流出了鲜血滑腻腻的涌在那上面自己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能够忍耐得跟之前一样好搞得那人也觉得自己只是摸到了一个墙壁上面的凸起然后让那个人走开走开走开走开… 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发现他的确在尖叫。 并且叫得他妈的跟防空警报一样大声。 就算不是在这种接近无声的世界, 就算是在普通的日常生活里面, 三条街区外的人都能够朝他这边看过来。 那种痛感不能够用语言来形容。 简单来说就是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从膝盖处凸起的骨刺那里抽走了。 他一条腿僵硬在原地,竟然没有弯下去。 另一条腿疯狂地踢击着。 百谷泉一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了,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被榨干使用过的橘子, 但是现在竟然还可以这么用力。 那个人的身体像是沙包, 他的后背撞到墙上又弹回来。人体的肌肤具有弹性的对不对?几分钟前他还这么想。 弹回来又被踢回去弹回来又被踢回去。 每一次都变得更加破破烂烂。 一直到再也不动弹, 连呼吸让血在鼻子周边冒出泡泡都放弃了。 “……” 那个人的事情终于解决了。 没有手挂在他的骨头上面了。 但是痛感依旧存在。 并且呈放射性的形式在他的体内无限爆炸。 而且还有更加恐怖的事情。 百谷泉一甚至是在那个人死后又过去了几十秒,才发现自己还在尖叫的。 他徒劳的用手捂着嘴,希望能够把现在的尖叫和之前发出的所有声音都给压回去。 但是没有用。 外面越来越多… 黑色的人影开始挤压过来了。 小巷的入口很狭窄。 他们一个人叠一个人,简直像是蟑螂一样拥挤。 在入口互相纠缠,都想第一个抓住百谷泉一,甚至谁都进不来。 最后他们做出了妥协。 依旧是寂静无声的,依旧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他们的脸颊互相触碰,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着对方脸部肌肉的牵动,感觉着对方做出了什么样的口型。 用这种方法来进行交流,真的像是昆虫之间用触角碰触角。 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人群窸窸窣窣的让出了一条空间。 小巷前难得的接受了阳光。 然后那阳光迅速的被堵住。 第一个人爬了进来。 “……” 那人爬得速度不快,但是也不慢。 他的手上抓着沿途捡到的尖锐石头,意有所指。 剩下的人默不作声的排好了队列,跟在他的后面一个一个爬进来。 如果说小巷是一个入海口的话,那么在那时候,有着整个地球的水等着灌进这里。 百谷泉一盯着那些蟑螂人。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这么久。 他说“这下完蛋了。” 第一只手摸索着碰到了他的鞋尖。 其实一直到百谷泉一站在原地,被他们爬满全身的时候,他都没有搞懂是怎么回事。 现在那只腿依然在痛,被别人挤压着就变得越来越痛。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他现在也不需要站立起来了。 百谷泉一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是坐在谁的身上。或者他的双脚其实真的已经离地了,只是有人在背后支撑起他的身体。 那个支撑起他的身体的人,在他的身上胡乱咬着,胡乱抓着。 他们的眼睛依旧睁开。 百谷泉一看到那些人的眼睛里面没有神采,却好像转动着黑色的漩涡。 黑色的眼珠逐渐的增大,侵染起眼白。 他那个时候觉得自己看错了,可是闭眼又睁开,发现他们的眼睛的确变成了纯正的黑色。 不是有血在里面晃荡的染上去的颜色,如果那真的是被染上去的,那大概是他们的双眼被谁灌了铅。 那黑色一点一点的在他们的眼睛里面扩大。 他们一下一下的在百谷泉一的身上造成伤害。 其实到了这种时候已经不太痛了,但是每伤害一次,好像百谷泉一身上的血就流到他们的眼眶里面一点,干涸一点,他们的眼睛就变成更加浓重的黑色。 百谷泉一觉得他们的确已经不是人了。 以及他觉得御影的想法好像有点错误。 可能这些人就算杀掉自己,她也没有办法完成仪式,用投影的方法杀掉外界的开普勒。 但是开普勒有可能利用这一个过程,让这些人转化成怪物。 他想起来开普勒当时是怎么说的了。 她说给别人造成伤害,自己把恶意发泄出去以及收到别人的怨恨的过程,本来就是一种感染。 邪神就是这样子侵入人们的内心。 把他们变成食尸鬼一样的怪物的。 而现在,看着那些黑色的双眼,他觉得这些人变成的怪物可能会比食尸鬼更加恐怖。 但是无所谓。 那些人的手挠着他。 那些人的嘴张开,牙齿合上,咬他的四肢。 百谷泉一一开始觉得被他们抓住算是完蛋了。 但是他不知道死去的过程为什么会这么漫长。 他宁愿那些人都有着食尸鬼一样尖利的爪牙,一下子就把他的身体给破开。 而现在,他闭上眼睛,混混沌沌的徜徉在人群构成海洋中。 载浮载沉。 每次从人群中提升一点,身上就少了一部分。 像一头被鼠群围食的大象。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百谷泉一睁开眼睛。 隔着眼眶中摇来晃去的浅浅一滩鲜血看着天空。 天空是蓝色的,万里无云,是有阳光洒落下来的好天气。 蓝色和红色合成会变成紫色,这是幼儿园的学生都知道的事情。 他看着那紫色的天空,有些妖艳,像是百鬼绘卷里面的天空。 他看着它。 之前天空会让他想到开普勒或者想到御影,现在他同时想到她们两个人。 他还能够发出声音。 他说话时听见气流流过的声音。 他不知道是声波震荡了空气,还是因为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咬得只剩下一点点了。 他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百谷泉一问出这个问题,周围的人群依旧没有做出反映。 他们拱动着往他身上挤。 而天空依旧是蓝色的,阳光散落下来,灿烂温暖,佁然不动。 他又想到当时他踩着人群逃跑,人们在他的身下涌动,御影拢着手在旁边看他。 御影身上的和服很艳丽,刺绣了红色的花朵图样和美丽的妖怪。 和服的四周滚了金边,腰带也是金色的,做成麦穗的样子,粗粗的束着她的腰肢。 阳光每一次洒落下来并且变换角度的时候,那上面就滚过一圈炫目的光芒。 她有着贵金属融化一般美丽的金色竖瞳。 “…我并不讨厌你啊。” 有些歉意的,杜松子说。 完全死去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是幸福的呢? 之前已经痛苦了很久,导致最后的死去,像是有谁在气球上面咬了一口,犬齿撕开了气球的表面,气体一下子就蹦裂出来。 百谷泉一真的看见了,血是怎么从自己的脖子上面的断口喷出来的。 他看见天空终于不是从蓝色变成紫色,而是变成了一片鲜红。 那片鲜红扩散,渐浓,最后洒落在他周围的人们身上。 人潮不安分的涌动着,开始躲避他的鲜血。 他觉得自己是一块屹立的礁石,他们是在阳光下面依旧保持黑色的敲打着自己的海面。 他闭上双眼,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 或者说是自己的灵魂,终于成功地从身体里面抽离出来了。 他开始上升。 上升的时候看到了整个日本岛,就像是当时开普勒和御影她们的视角一样,他看到日本就像是玩具一样的小。 在那上面的人群黑压压的。 他们都抬头起来向他看去。 每个人的脸长得都不一样,但是却又好像每个人都很相似,或者干脆就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看见他们的眼睛都变成完全的黑色。 他们好像哭了。 填满了人们眼眶的黑色溢出,顺着他们的脸颊往下滑。 在他们的眼角和下巴之间,划出两道细细的黑线。 黑色的泪水落到地上,比血和石油都粘稠,但是又很密集。 滴滴嗒嗒的,像是落在地上的雨。 然后眼泪与眼泪勾连在一起,把地面也给涂黑。 他继续往上升。 还活着的时候,他因为剧痛而知觉不清晰。 往上升的时候,就看到了人群和各种各样的残破建筑物。 但是再往上,好像视野就被云层遮蔽,变得不清楚了。 到最后,他明明睁着双眼(灵魂状态也有双眼吗?),却感觉像生活在母亲的子/宫中 他觉得自己已经穿过了平流层,甚至穿透了地球与宇宙之间的屏障 但是他没有来到外太空。 如果那要比喻的话应该是天堂吧。 那是一片白色的,没有任何的参照物,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地方。 很空旷。 如果按照部分神话中的记载,天堂中其实很拥挤,只是分着各种各样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他看不到的像是电磁波一样的灵魂,互相打着招呼。 也许百谷泉一刚刚到这里,还没能适应那种情况,也没能进入任何一个镜子一样碎裂的次位面,与其他的灵魂分类在一起。 他混混沌沌的,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巨大,也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小。 他躺在一个少女的腿上。 此前百谷泉一看到天空总是想到女孩子,现在他也是想女孩子。 他抬头往上看,其实能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色,但后来就逐渐能从那白光之中找到一些色块,拼凑出一个形象。 他觉得那个女孩子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又或者神有千万种形象,只是在人们面前显现出人们想看到的那一种。 御影很漂亮,开普勒也很漂亮,全世界的超凡者,一个比一个更加持有不祥的美丽。 但是她们都好像是从这个少女的身体里抽出的一部分。 如果说她干脆是美这种意象的原型,会不会太超过了? 反正在这一片白色的空间里面没有任何的基准点。 如果把少女当成美丽的基准的话,全世界的人类在她面前都会很像垃圾。 少女温柔的,用不像是神明也不像是超凡者,甚至连生物都不像(没有生物会这样毫无保留的去爱其他人的)的温柔动作,触碰着他的额头。 百谷泉一想起来自己是由于她的触碰而逐渐有知觉的。 她的指尖梳理着他额头上凌乱的发丝。 百谷泉一的身上很脏,血水和垃圾凝结在一起,他之前看天空的时候,眼球表面还附着薄薄的一层血。 但她的指腹每擦过他的身体一次,他就更加取回一点理性。 他感觉到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流出来。 很稀薄,很肮脏,一旦流出自己的身体,就没有在这个白色的空间里面继续累积,而是流到下面去了。 他知道那是自己身体里面的病痛衰老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百谷泉一不知道其他的神眷者是如何取得力量的。 但是他现在真的感觉自己在变得强大。 他还是看不清少女的面容。 唯一能够留下的就是像泡沫一样绚烂美丽的印象。 她叹息着。 “对不起啊。” 她的口吻意外的像同龄的女孩子。 “原本不应该做得这么过分的,但是你有点像我的哥哥…忍不住就激动了。” 哥哥? 这样子的存在也会有兄长吗? 百谷泉一想。 是日本的伊邪那美女神,还是中国的女娲? 或者是希腊那边的赫拉… 他思考着,但是思考逐渐不能成立。 好像他的大脑也在自动的阻止他一样。 “但是为什么?” 少女又向他提出疑问。 百谷泉一觉得自己听到了她的声音,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听觉,她只是模仿出了一种能够让他理解的交流方式而已。 “为什么你要这么坚持呢?” 他知道她说的是御影的事情。 如果说第一次决定放她一马是出于怜悯,有点高高在上的意思。 第二次就是不负责任。 他毕竟也是百谷家的当家,后来甚至有着统领整个日本国民的义务,却放任邪神或者更加糟糕的东西在这个国家为所欲为。 第三次就是彻头彻尾的愚蠢了。 这回连他自己的性命都被放上去了。 他最后一直到被杀,都没有怨恨过谁。 因为他的确没有口出怨恨的权利。 机会摆在他面前了,还是整整三次。 开普勒是魔女,但是的确待他不薄。 三次的机会摆在眼前,又被弃之不顾。 不要说是什么契约者了,她的整个家族从数万年前传承至今,有没有谁的厚爱被如此浪费过呢。 是他自己放着不管的。 百谷泉一张开嘴。 他觉得自己张开嘴了。 也用同样的低等的地球人类语言向少女诉说着。 他从头讲起。 但是不是从红月事件开始,甚至也不是和开普勒的初遇。 他说自己是如何去到那个小村庄里面的,说那个小村庄里面发生的一起又一起杀人案件。 说五百自刀子的手摸上去小小的,刚刚摸皮肤表面的时候感觉很柔软。 “不是棉花糖等级的柔软,有点像是磁铁的磁力,甚至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存在。” 但是稍微用力一点,就可以发现她手上全部都是骨头。 他讲“为什么人能够瘦成那样子,她是不是根本没有好好吃饭?” 后来知道了发生的全部事情,又在想,刀子是不是吃到了什么,晚上就一定会吐出来? 也有可能这些都只是他作为一个男性,对刀子擅自的评价。 世间的主流就是认为女性是柔弱的,她们可能可以杀人,但是主流还是认为她们是柔弱的,是逼不得已。 百谷泉一擅自代入了保护者的地位,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五百自刀子想不想要被保护。 “她的确杀了人。” 他翻来覆去的说那些事情。 “手段都很粗糙,但是事情的确成功了。” 还有最后一天,刀子站在满是碎/尸的走廊面前回过头看他的样子。 他隔着门听到的在里面短促的尖叫。 五百自刀子最后打开窗户,窗外是明亮的月光,她对他说谢谢。 五百自刀子倒在地上,旁边是疯女人,刀子说明明我也是你的孩子啊,然后死掉了。 “有一些遗憾,但好像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完了,于是闭上眼睛。” “开普勒总是说五百自刀子都是为了拯救那个女孩子,其实不是的。” 百谷泉一像是为了让少女明白这一点一样,一再强调着。 明明在这样伟大的存在面前,不要说是什么发生在小村庄里面的杀人案了。 就算是开普勒那个能够让全日本陷入循环的幻境,对于她来说也像是小孩子的过家家一样。 他却拼命的为了一个已经死去不知道多久的少女辩护。 他说“五百自刀子肯定已经知道她死了,刀子在那个村庄里面生活,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她必须要做下去。” 这是她选择的生活方式。 他说自己也想救御影。 虽然说五百自刀子从头到尾都只对开普勒求救过。 但是自己真的想要救她。 开普勒说百谷泉一为了那个女孩子丧失了一切,其实是不对的。 “她并没有亏欠我什么。” 也是百谷泉一擅自的把自己代入了保护者的地位。 很多人都认为御影侵占了那个女孩子的身体。她是在开普勒走之后才露出獠牙的。在那之前表现的木呆呆的样子,只不过是假装受害者,只不过是一层伪装。 但是百谷泉一觉得不管做了什么,御影那一天的确交换过刀子的人生。 “她自己在那个神社里受过很多年的苦,最后找到的时候手臂已经断掉了。” 他觉得御影虽然自称自己是在海里面沉睡的时候,突然被法厄同的火灼烧到。 但是会不会她在深海中沉睡的时候,就像总是会有一缕光线窜到那里一样,她的意识也分出了一条丝线,不经意间和外面的巫女产生了一丝共鸣呢? “无论如何,我想要相信。” 他说“她变成那样子都是我害的。” 超凡者讲究血缘,认为子嗣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我家里的人对她做那样子的事情,我…我想要赎罪吗?” 百谷泉一想。 “这话听起来太蠢了。” “我真的有这种资格吗?” 他说着说着又哭了。 百谷泉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喜欢哭。 他今年是十七岁又不是七岁。 他的眼泪好像身下都给打湿了。 出乎意料的,原先从他身体里面喷涌出来的那些脏东西会往下沉。 他的眼泪却在这个白色空间里面积了浅浅的一滩。 少女捡了一颗。 没错,真的是一颗。 东方那边的鲛人的眼泪会化作珍珠,百谷泉一的眼泪没有这个功能,它依旧是水,在光下闪着光芒。 但是圆滚滚的,在她的手心滑来滑去。 少女把那颗眼泪给他看。 百谷泉一透过半弧形的表面,在那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表情松弛,像是在母亲的怀中一样的放松,很没出息。 并且还在继续哭。 他有些难为情,偏过头去,把脸藏进少女的肚子那里。 少女说,“你是一个好孩子。” 她的声音一开始只是给人【悦耳】的印象,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有点像是露水滴在草叶上面,也有点像是铃铛摇响。 但是后来,就逐渐可以让他想到某个具体的人物。 他抬起头来。 发现她的形象逐渐变成了开普勒的样子。 肯定不是开普勒一开始就在这里假装别的女神逗他玩。 要不然就是神明有千万种形象,只在人类面前显现出一种。 他现在想要见到开普勒,就见到她了。 可能是什么通灵术,御影不是总是说着什么象征魔法吗? 百谷泉一觉得现在在面前的虽然不是开普勒,但是会做跟她一模一样的事情。 自己跟她说的话,也一定能够在真实的她心目中留下印象。 开普勒瞪着他。 她的嘴张开,好像想骂他笨蛋。 并且一下子就把他从自己的膝盖上推下来。 这的确是开普勒会做的事情。 开普勒的脚踩到百谷泉一的胸口上,不让他站起来。 感觉上只要她稍微一用力,百谷泉一的胸膛就会破开一个大洞。 但是他莫名其妙的相信她不会这么做。 并且更加莫名其妙的,他还笑了起来。 “哇,你这个变/态/受/虐/狂。” 开普勒很有气势的骂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骂声也很像是同龄的女孩子,而不太像是超凡者。 最后她也笑了。 她说“你第四次向我许愿吧。” “第四次…原来还有第四次机会啊?” 所谓事不过三,就算是神明也没有这么多的爱给普通人类吧。 “你个白痴你懂什么,连个小火球都发不出来,你就敢说神明的事情了?” “神(我)的爱是有很多的。” 开普勒说,“已经第四次了,这种时候不要再纠结在御影的身上了。” “也不要想着其他事情——只是,如果这时候有一个无条件实现所有愿望的权利,你想要许什么愿?” 这种许愿权利其实是很不切实际的。 很多网络上面对于神灯的所谓三个愿望,估计第一个愿望就会许‘我还要一万个愿望’这种。 而且如果百谷泉一对她说,“现在我要让所有神明都死去,我自己成为创世神。” 开普勒又准备怎么回答他呢? 但是百谷泉一莫名其妙的明悟了。 就像他突然来到了这个神秘的空间一样。 这个愿望也一定会被无条件的实现。 就算他想要成为原初的神,就算他要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人类,都会被允许。 在这种情况下… 他张开嘴。 是不是时候应该清算一下以前的所有痛苦呢? 是不是他已经被别人伤害过这么多次,就算是报复也理所应当了呢? 百谷泉一张开嘴。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这一回没有气流声,非常的清晰。 一字一字的回荡在耳边,几乎要变成固体。 像是提醒他‘你说出来了就不可以后悔,所以一定要慎重’一样。 他说,“我希望大家都能够获得幸福。” 开普勒笑了。 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还不到他胸口的女孩子。 皮肤白白的,眼睛稍微有点圆弧样子的曲线,看上去很稚嫩的女孩子。 她的指尖一边放出星光,这星光侵染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并且还在往外蔓延。 一边批评他,“你真是个小孩子。” 百谷泉一感觉到左手臂一阵刺痛。 之前少女已经让他成为了超凡者或者超凡者之上的存在。 他的身体理论上来说变得完美无缺,就算拿大炮去炸都没有办法再造成伤害了。 但是现在他的左臂逐渐萎缩,像个藤蔓一样吊在手边。 他却没有什么苦恼的样子。 反而也跟着露出了更大的,像是傻瓜一样的笑容。 这是开普勒和他立的约。 开普勒说“你真是个白痴。” 光芒逐渐侵染了整个世界。 不仅仅是这一片空间,也包括地球,月亮,太阳系,整个宇宙。 如果说在光速下时间会停止的话,那么在这个停止的世界里面,就算只是微小的力量,也可以无限的影响这个世界。 把他们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开普勒说幼稚。小孩子。白痴。理想主义。初恋就敢挑战超高难度还失败了的史诗级处/男。 “但是,契约成立了。” 神明在接收到她的祭品的时候,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呢? 一万个人里面,有一万个人认为,百谷泉一是这一次的神眷者。 开普勒眷顾于他,为他指引出了未来。 后来他把自己的所有亲人血祭,也换来了那位搅动大洋的巨蟒的青睐。 那些眷顾不是情感,而像是人们的信仰一样构建丝线,把他的身上一层层地捆起来。 让他无法行走,最后再把他切成一块又一块。 如果他不是神眷者会不会更好呢? 看着的人们总觉得有点触目惊心。 人们一开始其实是还有理智的,他们也想过这种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但是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他们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出乎意料的,只要在地上爬着并且适时地进行祈祷,就能够躲过大多数的障碍物。 很多时候你的手之所以会摸到玻璃渣,并且用力的刮蹭让血涌出来,是因为你没有及时的虔诚祈祷。 人们在地上匍匐,觉得自己像是蛆虫。 在也许御影说的象征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们在地上爬的过程中,逐渐地也不想做人…也不像是人了。 他们只能等着为神明献上祭品的那个瞬间。 等着御影成为神明后,他们全部都成为被主恩宠的国民,就像希腊一样升得很高。 其实直播间还是可以看见的。 直播间的位置很奇怪,如果用电影来比喻大概是从上方往下拍。 能够看见御影半垂着的眼睛。 之前百谷泉一踩着人群从她面前逃跑,御影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她的手拢在袖子里面,他们听不见她的呼吸,也有可能她跟冷血动物一样,根本就不呼吸。 还有可能她的眼睛其实根本就不是眼睛,而像是蛇鳞片上面的花纹一样,是骗人的东西。 有些人觉得与其希望御影做出什么反应,倒不如期望她头上那个被烧焦的角上放出光束呢。 而百谷泉一死去的那一个瞬间。 好像有无声的波纹荡漾开来。 他们很清楚这个波纹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幻境的国度,御影是能够扭曲幻境的人。 之前她伸出手,在她手上方的景色通通扭曲,在下方的才能够保持原状。 而百谷泉一死的时候,他们真的听到波纹的声音。 人们恍惚中取得了一点点的视力。 但这视力能够看到的不是他们眼前的人。 他们的目光追随着百谷泉一。 他们看见他的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抽出来,有可能是他自己。 那东西像是气球一样往上升,飞得很高。 人们的眼睛追随着他,偶尔也像是梦境一样,能够透过他的眼眸看到地上的自己。 能看到自己原本是匍匐在地上的,后来仿佛也被他的上升所牵引一样,逐渐抬起身体。 最后站了起来。 他们看到自己眼睛已经凝结成了煤油一样的黑色。 并且莫名其妙的心中有所感动,开始流泪。 那黑色顺着脸颊往下滑,滑落到了地上。 如果说这是什么黑色的水泊的话,那这水泊,现在日本126亿人的黑色眼泪,全部连接在了一起。 百谷泉一越升越高,但黑色液体把他们的脚粘在了地上。 就像是史前时代一滴树液从树上滴下来,把一个昆虫容纳其中。 那滴树叶过了几千万年,逐渐凝聚成鲜黄的琥珀。 他们站在原地,不仅仅是视觉,其他的知觉也逐渐失去。 但是能够体查到百谷泉一的心情——他们好像在某个瞬间跟他融为一体。 看着地上的人们,百谷泉一对他们没有什么憎恨,也谈不上怜悯。 像是看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 人们突然想起来在圣经中上帝曾经夺走了某位信徒的一切,到最后甚至要求他把自己的幼子杀死祭献给祂。 那名信徒一一照做了。 无论这种事情是不是所谓的宗教狂热病,或者说是人类被驯养了,起码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上帝很满意。 神把一切夺走的归还了他,还让他在所有尘世中的人之上。 百谷泉一现在要上升到天堂。 而我们呢? 而我们呢? 人们想要发出声音,人们想要思考,人们想要诅咒谁。 如果邪神现在还伫立在东京湾的话,人们的恶意输送给它,它一定可以继续增大。 头说不定会一直顶到月球去。 但脚边的黑色物质把他们黏连在原地。 一开始是脚,后来逐渐攀爬上升。 他们的身体也逐渐变成了黑色的,逐渐变成雕塑。 不仅仅是身体,好像有看不见的丝线在他们的体内摸索着。 他们的灵魂(思考能力?)被精准的找了出来。 被粘在了地上。 他们无法上升。 他们还有一些知觉。就像是百谷泉一一样,很恍惚的知觉。 他们知道和自己所在的污秽黑色国度不同,百谷泉一的精神上升到了一个白色的空间。 如果说有天堂的话,就把那里当成天堂吧。 构成天堂的障壁好像不是墙,也不是光。 而是无数道数据流。 有点像是零和一的组合。 但是如果要用普通的电子设备表示出那道数据流,那么那个电子主机一定要有一个行星这么大才行。 人们相信就像是希腊那边编织命运之线的三女神的纺纱机一样,神明也通过遥控那些数据流操控整个宇宙的命运。 他们听到百谷泉一倾诉的话语。 知道前因后果。 之前有一些人猜到那个村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来没有听得这么具体。 他们无法感觉到怜悯,现在他们的情况比那些人惨一百倍。 但是也无法继续憎恨。 他们看见女神的形象逐渐变成了开普勒,看见开普勒轻盈的站起来。 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很像是小鸟。 听见开普勒问百谷泉一他有什么愿望。 人们沉默的观望着。 他们听见了他的话语。 “我希望大家都能够获得幸福。” 就在这个时候,御影轻微的动了动指尖。 “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的世界,其实是很难构造的。” 杜松子对系统说。 现在事情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她的脸上也带有笑容。 “系统你那样子肯定就不行…但是也有可以参考的地方。” “比如说,比如说信仰的我的人就继续生活在天堂里面,一旦有坏心思,就全部啪哒的。” 她的手轻轻往下做了一个手势。 而在地上,人们脚边的黑色物质好像沸腾一样翻滚了起来。 “掉入地狱。” 杜松子说。 而人们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 就好像是他们身体的材质再也不是肉,是骨骼,是鲜血是脂肪,而变成了气球一样的东西。 变成了氢气,变得比空气的密度更小。 所有人的脚都逐渐离开地面,在他们的鞋底与地面的间隙,空气挤压了进来。 他们被托举着上升。 最先做出表率的是御影。 她有的时候像个巨人,有的时候是普通的少女。 而现在,她终于化身成龙。 人们没有看见他们的信仰或者恶意的丝线碰触到她的身体。 但是也许这个仪式本身就有意义。 她一点一点的直起身体,头也向上抬。 一开始他们看到她尖尖的下巴,后来下巴就逐渐扩大,骨骼构造也与人类截然不同。 再后来他们看她的时候,已经是一条向上升腾着的白龙了。 御影的手扭曲起来,化作爪子勾在身体的一侧。 那一截龙角依旧是断着的,但是断口处散发出乌木一样的光泽,看着仿佛让人看到了宇宙的终结,觉得哪怕是黑色也可以刺伤人的双眼。 让人忍不住移开视线,或者干脆就整个被吸进去。 龙发出叫声,往上升腾。 龙的身体像是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如果是在华夏那边,蛇化为龙,应该会有天罚吧。 现在,他们也的确看到了雷光。 一开始是一道闪电,后来雷电像是雨,或者像是固体一样压了下来。 地上的所有建筑物都被扫荡开来,它们崩裂它们化作土块。 而人们的身体却轻飘飘的,像投影一样,不受那雷光的干扰。 他们能够感觉到光和热,但是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持续往上升。 越往上云层就越发浓厚,一开始是雷,后来终于下起了大暴雨。 海水暴涨。 先前开普勒把整个海面压平,让它光滑的像是一个镜子。 那么现在这些雨水就在镜面上重新累积起来。 海水暴涨,一开始只是轻轻碰触着堤坝,后来就整个冲垮进去。 已经被搅碎的泥石土块被海水冲刷,从城市的一端冲向另外一端,被冲入海洋。 让海平面持续升高。 这是截然不同的日本沉没方式。 人们也就这么观望着。 他们往上升,看到自己的身体原来还留在原地。 被黑色的泪水固定着,一直往下沉。 那些雕像一样的身体还保持着抬头的姿势,他们的泪水也持续着在脸颊上划出两道沟壑。 这看起来有点恐怖。 如果亚特兰蒂斯沉没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陆地上,应该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吧。 人们这么想。 很快他们就不再继续往下看。 在上方,云层被破开。 雷电已经停息,光芒从云层的缝隙中照耀了下来。 御影的身体一开始是龙,后来又逐渐化为了少女。 她光耀的美貌被照射着,更加显得威严。 她的身上不对劲的地方还有很多——一只角依旧断着,手也依旧和玉石熔炼在一起。 但是她已经浑然不在意了。 人们看着她,觉得她比之前平和了一点。 他们想起来龙是需要接受万民供奉的。 如果说乡野的蛇妖会肆意酿成灾害的话,那么龙既然有了能够无条件对全部国民进行惩罚的资格,就不会像他们一样小打小闹了。 他们看到她往旁边用力一指。 从她的指尖开始,有无形的波纹荡开。 此时人们还在云层的下方,他们抬头看去,看到随着那一层波纹,世界逐渐扭曲。 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的界限。 原先在下方的被提到了上面,在他们脚下,云层逐渐凝实。 如果说云只不过是水蒸气和灰尘所构成的混合物的话,那么现在,它们显然变成了更加高级的东西。 它们逐渐被挤压,挤压成了光滑的薄薄一层镜子。 人们踩在那上面,能够感觉到脚底的稳固。 却好像又很脆,就像是全日本的人都站在薄薄的一层镜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镜子就会破碎,让所有人都摔落下去。 他们暂时被安放在云层上。 而御影往上走。 既不是飞,也不是往前走。 她的脚步很有自信,好像踏在实地上。 但是每踏一步,都在虚空中往上一层。 很快,她变得比太阳更高。 应该不至于到‘太阳这颗恒星在宇宙中的位置’。 但是在人们的眼中,无论从这个云上世界的哪个角度,首先是看到御影的身影,然后才看到她身后的太阳。 他们看到御影的笑容。 她的目光依旧桀骜不驯。 御影说“已经不存在邪神了——已经不需要邪神了。” 她的手往下指。 人们也就循着她的指尖往下看去。 在那下方,日本已经沉默。 但又好像没有沉默的太彻底。 海水浅浅的在街道上起/伏着,那些被拖拽着向下的黑色躯壳逐渐融化在海里面,包裹了下方的板块。 日本列岛变得像是一块又一块的黑色巧克力。 那些恶意翻滚,升腾着,好像一锅沸腾的浓汤。 从那上面冒出的泡泡有着人的形状。 甚至他们真的看到有人伸出手,向上,好像要抓住什么。 又徒劳地破开,重新融化在里面,等待下一次成型。 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恶念,以前做过的一切错事,嫉妒怨恨之类的东西。 那些邪恶的情感全部被御影归结到了邪神的身上,然后毫不客气的丢到了下方。 正常的人类应该会有善意也有恶意。 而现在处在这里的人们只是一片虚无。 人们觉得空虚,觉得这样子真的好吗?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他们的身体突然一激灵。 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什么东西,不能够再像以前一样轻盈的踩在这个云镜上。 他们的身体开始有往下沉的趋势。 但是很快,他们体内凝结出了那些东西。 那是对神明的质疑…还是怨恨呢?总之化作黑色的液体,从他们的体内滴落出来。 那黑色的液体划过白色的云层,没有染脏半点。 然后像是一滴雨一样,滴落在下方的泥沼中。 人们的身体重新归于轻盈。 他们摇摇头,再也不去想那些事情。 只是觉得恐惧。 御影也凝望着这个景象。 她的脸上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 她说,“我讨厌别人站在我的头上,所谓制空权和飞机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所以我要升的比所有人都高。” “你们看这里。” 仿佛是通过卫星俯瞰地球,他们真的看见各大洲的板块。 如果那些人也意识到在上方发生了什么的话,他们应该也会像自己一样,傻傻的抬起头来仰视着他们。 “异国有所谓天人之说,现在我就让你们成为天人吧。” “在五衰来临之前,当然可以尽情的享用豪华绚烂的人生。” 她看起来还是不完全是龙。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以前那头只会带来灾难的海兽了。 如果这种时候依旧要称为称她为蛇的话…那么至少也是贤蛇吧。 操控着整个日本,让神明为之胆寒的大妖怪。 御影的身体是白色的。 不染尘埃的洁白。 她说,“我讨厌躯壳,它们很沉重,会拖累人的思想。” “也讨厌人们的恶意,很肮脏,不管是存在于心中还是表达出来,都让我忍不住想要生气。” “我讨厌看不见我的人。太傲慢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能够在这云上的国度继续生活下去的。” “我讨厌看见了我却不爱我的人——如果他们有情感却没有办法爱上我,那么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有情感和智慧?” “他们为什么不能够跟一块石头一样” 御影又挥了挥手。 好像有一些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满足这些条件的人落了下去。 掉入下方黑色的泥沼(罪恶)中,连一个水泡都没有冒起的沉没了。 “为什么不能够跟一块石头一样,安静并且永久死去呢?” “最后一件事。” 开普勒的声音。 人们恍惚中发现她的神情有点像是御影,也有点像是开普勒。 也许那个仪式真的成功了,也许御影真的吞噬了开普勒。 无论如何,现在这两个人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共生着。 都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最后一件事…我希望大家都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 她说。 “这就是我给大家规定的天人五衰。” “只要能够规避这五点,在这毫无污垢的云上国度,大家都能够永远洁净,永远幸福,永远繁荣——互帮互助的生活下去。” 她说的是真的。 人们之前在地上也许有着各种各样的恶意。 现在这些都已经不见了。 连人类原本的那些丑陋的容貌,身上的污垢,低下的才能——从出生开始或多或少比别人更差的地方,也都消失不见。 现在人们像是用电脑统一合成出来的一样,有着洁净的头发与皮肤,比以前明亮数倍的双眼,健康的身体。 那些草木精怪是如何食用着阳光和露水就生活下去的,现在他们也能够如何生活下去。 而且永久繁荣的生活下去。 之前被超凡者夺走的那些寿命已经尽数归还…不,现在他们已经不存在寿命这个概念了。 如果说这里是天堂的话,那么所有人都成为了天使。 只要心里面有着怨恨,这怨恨就会让他们的身体变得沉重,让他们沉进下方的黑色泥沼之中。 但是反过来说。 只要他们还能够继续信仰下去。 他们就能够继续生活。 ‘看吧看吧,系统——这比起你的构想不知道好多少倍!’ ‘你之前的设定太过于拐弯抹角了!又是什么让人一开始就残疾,或者从婴儿开始注射麻醉药物,分出三六九等。又是什么永久驯化…不就是为了取得信仰吗?’ ‘如果想要信仰的话,那就用信仰来换取活下去的资格好了。’ 杜松子说。 少女还是开普勒的时候,手上握着一个人皮笔记本。 但是把本子往上一抛,往下落的时候,本子就在虚空中消失。 御影又重新接管了身体。 “我可以受你们的祭祀,成为操控风雨的贤蛇,也可以呼唤海啸,把不供奉我的弹丸之地淹没。” 她的竖瞳中闪烁着残暴不定的光 “你们要选哪个?” 人们沉默不语。 他们逐渐取回了思考,但这思考也必须得依照着她的律令而运转。 在这之中当然有过思考的挣扎。 有很多人的身体开始孕育出了黑色的水滴,有的时候那些水滴像是颜料一样,几乎覆盖了他们半个身体。 他们被这水滴拖曳着往下落。 但是很快,死亡的威胁,和那下方邪神张开的大口——那甚至是比死更恐怖的折磨,让他们感觉到恐惧。 让他们强行地操控着自己的意愿,让他们开始信仰。 很快,那些水滴他们的身体排出。 不少人险险的,在碰触到黑色泥沼之前,重新取得洁净的身体与精神。 重新往上飞升。 他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们的心里面再也没有怨恨,没有悲伤。 留下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因为没有目标而显得很空荡的【爱】。 要爱神,要爱你的朋友,要爱你的家人,要爱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这云上国度。 这是前所未有的,幸福的,所有人都相爱的【乌托邦】社会。 “……” 首先是一个人膝盖落地。 很快蔓延成一片。 所有人都低下了身体,跪在地上,把头伏向地面。 向这位前所未有的伟大女王献上自己的信仰。 至此,容纳一点二六亿人,完全属于杜松子的地上神国,正式落成。 第76章 第 76 章 杜理睁开双眼, 似有所感。 她看了看上方的神像,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不管是哪一个,都和闭上双眼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 然后她站起来。 那些人都以为把她关进这个教堂里面——既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并且杜理也没有想要出去的打算,那么她就算是死了。 这个就算是给她立的棺材了。 但是杜理还活着。 今天,为了心中的那种感觉,她决定出去。 她走出了教堂。 被各色珠宝所点缀的墙壁在她面前晃动了一瞬, 然后像是一道幕布一样被她穿了过去。 杜理往前面走。 所有人都不看她。 不是说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而是所有人在她路过的时候就开始跪到地上,把头也按在地板上面, 同时封闭住自己的知觉。 不去听,不去看,甚至不去想象杜理的存在。 有几个人慢了一拍, 感觉到旁边的人膝盖落地没能第一时间跟上。 有些人甚至做了最糟糕的事情——他们和杜理对视了。 “……” 杜理其实没有怎么生气。 但是和她对视的那个人,却突然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哆哆嗦嗦的跪下来, 额头按着地板的时候也没有完全封闭住自己的听觉。 他肯定还想抬起头来察看一下杜理的表情。 杜理对他说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 “我们信仰着同一个神明。” 听到这句话之后,那个人的表情变得更加灰暗了。 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接下来要接受的惩罚, 他已经在这一方面得到了赦免。 而是为了自己又一次伤害了杜理。 杜理继续往前面走。 路与路之间并不是纵横交错的, 有的时候走到某个地方就到了尽头。 尽头,不是说前面有一堵墙,而是说在你跟前的路离地有三米高,并且没有任何梯子或者台阶能够让你攀爬上去。 而在这个断层之下,就直接是悬崖, 或者湍急的河流。 在这里面行走要有宛如跳跃游戏一般的技巧。 又或者你也是一个超凡者。 在这里是没有办法使用瞬移的, 那个人的所在地并不是三维世界的一个坐标。 而是仿佛仪式一样, 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步骤, 才能够得到的【结论】。 杜理一路在神庭中行走着。 上述的死角不知道越过了多少层。 有几次甚至到达了外太空。 那可是真正的——真空。能够看见远处的月球。感觉到太阳照耀的外太空。 就是因为在这个神庭里面,所以这种机会才会格外的多吧。 她当时感觉到了些许的感动,但没有在那里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走。 这个过程很麻烦,但绝对是必要的。 因为在这个道路上面错开了一步,就永远无法到达。 杜理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没有敲门,她觉得能够进去的人就是能够进去,不能够进去的人一辈子都进不去。 她进去了。 她在那里面看见了顾优。 顾优坐在椅子上,一只腿曲起来,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他的手按着书的书页,另外一只手闲散地敲着桌面。 察觉到她进来了之后,就抬起头来对她笑。 阳光透过顾优的发丝照在书上,有一瞬间书页发出耀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 光芒亮起的时候,杜理没有闭上眼睛。 如果要论炫目的程度,现在的她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借着这个机会,她上下的打量着他。 许久不见,看起来比原先瘦了很多。 皮肤也很…应该说是苍白呢,还是该说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习惯了阳光,因此再也不产生黑色素了? 虹膜和头发都开始褪色。 但眼睛明明是淡色的,垂下来的时候却总是给人一种黑沉沉的感觉。 顾优对她微笑着。 “那些人我已经处理过了。” 他一开口就是这样子的话语。 说出那句话也就代表着… “他们都死了吗?” 杜理问。 她指的是今天过来的路上,那些看到了她的人。 顾优摇了摇头。 “也只是做了一些处理而已,如果持续信仰的话,伤口就会很快恢复。” 相对的,就算是信仰法厄同的人们也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的话。 那些伤口对于普通人来说要不然就是致残,要不然就是致死了。 “……” 杜理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一切是出于什么她也知道。 那应该称作愧疚吗? 当时法厄同明明要毁灭世界的,因为当时的杜理已经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上面生活下去了。 她最不堪的样子被全世界的人们都看到了。 但是最后却为了顾优停了下来。 对法厄同大人的所作所为,杜理心里面没有过半点憎恨。 她像是接受阳光一样接受了下来。 但是顾优的心情可能不一样吧。 他应该只是想要赎罪,再或者… 她用手轻轻按住自己的下腹部。 还说了一句,“你准备跟我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好几次了。 上一次见面大概是一年前,这么算起来,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两个人也没有见过多少面。 就算是在那个鬼城中,她们也没有过特别多的相处。 但是基本上每一次之后见面,她都会问出这个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顾优还是一如既往的跳了过去。 他说,“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杜理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说“我感觉到了有人来了。” “有客人。” 顾优点了点头。 “国际联盟派来的,希腊那边也作出了预言。” “这是一次挺有趣的事件,你可以去看一看。” “希腊那边的…” 明明她们现在所在的就是希腊的国土。 信仰的也都是希腊的神祇。 但是如果顾优这么说的话… “苏林?” 严格来说法厄同不算完全的希腊神。 她的确是这边土生土长的,但是并不被这边的神所承认。 要不然有着阿波罗为她尽心尽力,自己的力量和功绩都达标,她早就可以成神了。 所以说她们跟希腊这边的本土神明之间也有着深深的一条鸿沟。 杜理心里面肯定是想把这些家伙全部都给杀掉。 但是顾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比她还小,在这种时候却好圆滑。 他一直都在世界各地活跃着,也不知道跟那些神明或者超凡者立下了什么样的契约。 “他做出了什么样的预言?” 她就看到顾优的眼神落在某个地方。 好像在想着谁。 而她们两个会思念的人物基本上也只有一位。 “……” 杜理屏住了呼吸。 “难道…” 法厄同大人终于要回来了吗? 顾优却不回答。 他只是用那种温柔的并且丝毫不可以违逆的微笑对着她。 他说,“去做。” “……” 杜理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的身影扭曲一瞬,消失不见。 “让他来找我。” 她只留下一句话。 少年行走在中庭的道路上。 他的身前有一个侍女引领着。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很新奇,希腊本身就是一个神明所眷顾的国度,更不要说这里是信仰的最中心地带。 他的眼睛扫视着周边的一切,没有刻意的收敛。 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是乡巴佬,同时也满足了周围人们的虚荣心。 他们大多还是对他有一点好奇的。 明明时间才过去了两年不到,但他们似乎已经跟平常的人类完全隔绝开来。 起码在这个地方的人们是这样的。 很多人身上穿着看不出性别之分的宽大袍子,走过的时候眼睛通常不看着面前的障碍物,而是看着洒落在地板上面的阳光。 但是真的,只要能够一直保持祈祷,就算撞上了障碍物,也会像是一束光一样穿透它们,而不被绊倒。 “这里的很多人都把自己献给了女神。” 引领他的侍女很骄傲的说。 少女的脸上显然也带着‘我比你更加高级’的骄傲感。 什么小孩子就低于大人,女性就低于男性的想法…这些有超凡力量的小女孩比任何人都拽。 这件事他应该早在之前就已经明白了才对。 侍女的身上穿着轻便得几乎像是油画里一样的半/透/明/薄纱衣服。 小小的身体透过那一层薄纱清晰可见。 这身衣服就算放到直播平台上面都会因为太过暴/露,有色/情暗示而被下架。 但是在这里,没有人对她说些什么。 显然也不是为了取悦男人而穿的。 这身衣服很轻薄,阳光可以直接洒在她的身上。 单单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理由。 起码在教廷的白裙少女团里面,一直都是推行这样子的着装。 并且应该也没有人想要对她出手吧。 由于信仰的关系,虽然全世界人民的寿命普遍开始降低,但是唯独这个国家里面,人们寿命开始增长到了200年甚至300年。 如果自己的寿命已经增长,并且生活质量得到了提高,就不一定要生孩子。 现在经过他们的很多人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那个笑容不要说是繁殖欲了,估计就连对于金钱或者其他事物的追求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而那一些依旧要被世俗所困扰的普通人类,肯定也没有对她出手的胆量。 他甚至连直视着那个都不敢。 一路上如果要看她,也只是看她的大致轮廓。 或者匆匆扫过她披在身后的地板上,却永远不会被弄脏的薄纱而已。 侍女与其说是侍女,倒不如说是还在大家身边见习的学徒。 如果之后她的信仰到了一定程度,应该也会自动升级为更高的存在吧。 但是在现在他们要去拜访的那个人面前,不管是什么样的神眷,都显得太过于逊色。 他是真正的凭借着女神对自己的恩宠拯救了全世界。 “顾优大人可是很忙的。” 少女的声音再一次不客气的划过空气。 她这么说的时候,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大大的眼睛也毫不客气的直视他。 像是在考虑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浪费那位大人的时间。 她说,“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究竟有什么事情,但是一个月里面提交了两百多次会面申请,一个劲的去腐化教团底部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们…真的是做的太过分了。” 少年没有说些什么。 上层的人士究竟怎么样推进会面的达成,并不是他所能够干涉的。 他的眼睛盯着地板,很谦恭的听着。 这些话语中还掺着几句语速很快的咒骂。 果然是没有教养的猪之类的。 如果他此时据理力争,一定会当场被杀。 但是他低下头,也只是让她更加嫌恶。 希腊本身就是崇尚英雄的国度,更不要提这里的教皇冕下本身就是一位名扬世界的英雄了。 最后少女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说,“希望你不要浪费那位大人的时间。” 这架子摆的可真够大的,少年在心里面想,不过到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又或者时间在这里也已经是无所谓的东西了。 一路上走过的路完全不是人类可以踏足的,如果说美国总统有这种安保方法,一定会欣喜若狂。 不过能够把自己的居所放在这个地方,那么想必也已经不需要任何安保措施。 他确信在其中有几次自己穿梭到了异世界,然后又通过一道水幕一样的门穿梭了回来。 最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那位教皇大人的居所格外的普通。 是一栋西式的建筑物,好像在随便哪个观光小镇都可以看到。 但是看着阳光在那个建筑物的表面洒落,他的心里面却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引领他的侍女也不知道走过这条路多少次了。 她看的那个,眼神中倒是泛起了光。 在里面,居住着这个世界上最为接近神明的人类。 她对着前方低下了头。 神情倒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老实。 但是回头望向他的时候,却依旧是那副德性。 甚至变本加厉的傲慢。 她用下巴指了指他。 说“进去。” 被这位侍女引领进门的过程非常不好。 他至少因为礼仪问题被她毫不客气的踹了三次。 最后一次他真的能够听见自己的骨头咔嚓一声。 感觉每走一步,都像是故事里面的小美人鱼一样,走在刀尖上。 他本来想下跪的,但是被一股在膝盖下方的浮力阻止了。 他本来以为那个浮力灌在自己的腿上,会让他痛不欲生。 但是浮力消失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伤口不知不觉中好了。 甚至身体还比之前轻便了很多。 顾优肯定察觉到了侍女对他做的事情。 如果这种时候是小说或者电影,应该会狠狠的训斥侍女几句,来显示这的确是一位恩怨分明大英雄吧。 但是如果说他对于未曾谋面的少年有着怜悯之心的话,那么对于侍女,对于信仰同一位女神的同胞,他的感情肯定更加深厚。 他对她点了点头。 “谢谢你把他带过来。” “啊…您…我。” 她的声音结结巴巴的。 一开始是这样子,但是很快,又在那种仿佛什么都理解的微笑之中流利了起来。 她说“我已经把客人带过来了!” 这种时候就开始想起来他是客人的吗? “辛苦了。” 他很温和的说着。 少女的脸颊又胀红了一点。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然后用力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之前因为礼仪的问题被踢断了小腿骨,但是少女显然也是完全不称职的下人。 或者说在这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样的阶级概念,她也只是帮助教皇做一点事情而已。 接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原地。 少年看着远处的人。 得出的结论是,如果这个人没有任何超能力,应该还是会受女人欢迎。 可能不管什么年龄的女人看着他,都会激起一股母爱之类的怜爱情怀吧。 他的身材并不是非常瘦弱的那种,再怎么说也是有奔走世界各地和魔物作斗争的义务的。 但是和同龄人相比略微纤瘦,身上有各种各样的淡色伤口。 那一定也都是能够记载在英雄史诗上面的大魔物所留下的伤口。 还有黑沉沉的,明明颜色很淡,却透不出光芒的眼睛。 都让人有一种被浸入水底的感觉。 他看着少年,突然就笑了。 “你的身上有一些熟悉的气息。” “有一些熟悉的气息…” 顾优嗯了一声。 “我去过了希腊,还有日本。” “日本吗?” 他兴味盎然的说着。 少年不确定他的兴味盎然到底是为了什么。 日本是以前人们对于那个国家的称呼。 现在那个国家连政府都已经不复存在,应该是女神说那里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可惜,他们也许之后会诞生出一套自己的语言——反正他之前去那里拜访的时候,那里的人们一副已经跟外界有生殖隔离的样子。 但是起码现在还没有流传出来其他的名字。 又或者这种兴味盎然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那里得到过一些情报。 他们那里的女神曾经显露过一次与众不同的形象。 那个形象是…‘众神的原型’。 而且那边的开普勒本来就是红月女神的信徒,红月女神有着操控希腊神明一切命运的能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法厄同和阿波罗的悲剧也和红月女神脱不开关系。 如果说他所谓的‘熟悉的气息’是这个意思。 并且跟日本那边有关系的话… 少年想了想,就不再说些什么。 顾优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 面前的教皇大人应该算是平易近人呢,还是怎么说。 起码有一种能够平等交流的感觉。 这可真难得。 要知道不要说日本那些天龙人了,就算是在这个城市里面,刚刚把他带过来的那个侍女也一幅不得不跟蟑螂一起走的嫌恶感。 不要说超凡者,就连神明的信徒也是完全不把普通人当人的。 他不太确定顾优究竟是比他高还是比他矮。 这个房间明明仔细去看的时候就能够看清楚内部的构造,但是一旦不全神贯注的盯着它,又像是水中的光影一样开始摇摆不定。 苏林的预言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就在【北极的白女士】事件平定之后。 北极的白女士也算是日本浮空之后全世界最大的新闻。 并且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确切国家从中受益…除了那些爱斯基摩人。 不过他们显然已经错失了信仰她的机会。 或者说信仰那位女神本身就是一种罪孽。 反正最后少年所在的联邦从中得到了一些不知道算是遗产还是算什么的东西,勉勉强强在随后的冰河危机中幸存了过来。 真的是勉勉强强。 一开始决定初始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的可是全套的防寒服。 在南极科考站里面要穿的那一种。 去日本的时候,看到那边人的衣服,他真的有被吓了一跳。 但是那边的人们跟他说话的时候,恨不得所有人头上都戴着防毒面具。 而这边是货真价实的现代欧洲小镇。 他看到的时候那种感动感就更不要提了。 事实上看着那位少女的衣装——哪怕是第一眼看着她的时候,他心里面想的也不是真色,而是穿这么少不会冷吗? 勉勉强强地撑了过来,本来日本那次就导致全球性气候灾变了。 北极的那位女神一旦出来之后,整个世界的‘冰元素’,这种以前没有任何一个科学家会承认的东西,也开始前所未有的暴涨。 有神在的地方还好,没有神明存在的地方就彻底完蛋了。 并且神明可不是余波随着祂们的离去,一会就会逐渐减弱的存在。 随着人们对于灾难的恐惧逐渐加深。 祂们的力量也能够逐渐增强。 他出来的时候温度已经接近零下十七度了,而现在是夏天。 最差的结果,三个月之后,整个世界都会被冰封。 只剩下那些被神明庇佑的地区。 那么苏林的预言就是唯一一个救命稻草了。 他的预言已经传遍了天下。更详细的内幕想必这位大人物也能够得知。 甚至都不是从苏林口中问出来的——要知道阿波罗本身也有着预言的神职。 不需要少年在这里再次说出来一遍。 顾优只是问他,“你从别人那里得到了什么样的援助?” 他说“苏林大人承诺我们,如果到了有必要的时候就会帮助我们。” 这句话说了跟没有说也一样。 但是起码他没有阻止他们,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然后日本那边…他们那边也派了一位大人过来协助。” “过来协助?” 顾优说,“那边不可能把百谷泉一放出来吧。” 当然不可能。 那样子的大人物就算是为了‘那个目标’,也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冒险。 如果他真的在那里提出了这个要求,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在那个云上国度被撕碎。 甚至不是被国民们,而是被那位女神亲自。 “…他们派出了一位国民,她的信仰非常浓厚。” “也就是说甚至不是神眷者。” 这位教皇的说法倒是比想象中更加直接。 他点了点头。 顾优就一下子笑了。 “这样子不可能成功的,你也明白的吧。” “……” 的确,要凭借这么点力量就去那个小镇,堪比集体送死。 并且送死之后更加糟糕的事情会火速来临。 日本那边不知道算是一个大家庭还是算什么,与其说是变成了空想社/会主义或者乌托邦,倒不如说像是蚁群一样,变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共存体制。 只要是信仰着贤蛇的人,在他们那里全部都是家人,会无条件的被爱着。 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国民的死都会让他们集体震怒。 说不定那边的神明本身也会出手。 别问为什么…要问就问那位前所未有的神眷者,他说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幸福’,并且这种宛如动漫看太多一样的发言,还真的被神明给实现了! 凭这么点力量去那个小镇完全就是送死。 北极的白女士,在祂所在的神话里面甚至都没有正面出场,只是草草的提过一笔而已。 但是给这个世界造成了确实的伤害。 全球冰封啊,怎么看都不比真正君临这个世界的神明们差。 事实上如果可以选,人们绝对不会去她所指引的地点。 哪怕有着苏林的预言也是一样。 但是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可是一旦在那个小镇里面的探索计划失败了,并且导致日本那边的援助者死在了那里… 都不用等全球冰封,他们当场就可以被全体陆沉。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他想。 “所有缺乏的力量在这里我都可以补给你。” “我们的利害是一致的。” 顾优说。 不知道这位大人物和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共通处了。 不过对于‘那个目标’的渴求程度。 想必自己和他都是一模一样的吧。 其他的神眷者都算得上是无欲无求。 不管要什么东西,要天上再多一个月亮,还是让整个国家凌驾于云层上方,向神明撒撒娇都能够做到。 更何况他们很可能也没有什么样的欲求,能够侍奉在神明身边,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至福了。 唯独这个地方。 虽然有着力量,但是他们的神明不。在。他。们。的。身。边。 他一开始就知道了。 放在最后的就是最压轴的。 只有这个地方的人们无。论。如。何。都需要那个东西。 他说“苏林那边不要指望了,除非是最后你们遇到了灭世的邪神,他才会出来帮你们抵挡一下。” “那位信徒少女可能会帮你们解决一些普通的问题,但是遇到一些大人物,她也没有办法做些什么。” 大人物。 说到这里,顾优笑了笑。 他指的要不然就是超凡者,要不然就是神明。 甚至还可能是神明之上的东西。 如果那里没有这种存在的话,他也不会这么想要了。 “会死的。” 他说。 “嗯…” “所以,你就去找我们这里的那位圣女吧。” “我把她借给你。” “…借给我。” 少年的声音比想象之中的更加干涩。 虽然这是智囊团们推演过的最好结果。 来之前也知道这种结果很有可能会成真。 但是一旦想到那个‘圣女’… 他的喉头还是像是被扼住了一样,感觉到了一种几乎干涩的痛感。 “她很强的。而且与其说是借给你…” 教皇沉吟了一下。 “不如说那孩子也非常渴求着被使用吧——被在这种用途上面使用。” 他笑着说。 “一味的祈祷是没有用的,如果想要神明回到我们的身边,她就需要更多的行动。” 下一秒钟,仿佛光在他的面前远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站在建筑物之外了。 在他的旁边,侍女一脸不开心的看着他。 “那位大人和你说了什么?” “……” “你能去死吗?” 知道他之后要去找杜理的时候,侍女只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说当时顾优的事情是她说‘你们最好不要浪费那位大人的时间’。 那么现在,就绝对就是‘这群人图谋不轨’。 如果说顾优是因为他的强大,以及他的事迹被这里的人们爱戴着。 那么杜理,毋宁说这里的人们都对她有着一种出乎意料的【保护欲】。 “…我们这边也是人命关天啊。” 少年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所以我就说你们不能去死吗?” “安静的。伏在地上。像蟑螂一样躲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少女只说了这么一句。 她绝对是认真的。 比起外界的温度现在是零下多少度,比起这几个月来有多少人冻死。 她现在只在意有人要去打扰杜里这一件事。 “……” 少年握紧了拳头。 全世界没有被神明眷顾的地方到底有多少。她真的知道吗? 这个从小到大一点书都不读,就算读了也全部忘记的母猪…! 她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在这里得到援助,如果没有办法拿到‘那个东西’,世界上面的人会怎么受苦吗? 少女好像理解了他的想法。 她用格外轻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这是对一定要受自己永远都不会受的苦的人才会有的瞧不起。 然后她转过身,开始往前走去。 这就是要给他带路的意思。 “无论如何,那位大人这么命令了,我就会照做。” 她说。 这么说的时候,她显然是笃定了,是他们诱骗了顾优,才会让他做出这样子的决定。 这种想法简直就是男朋友出轨了不去怪男朋友,反而去责怪小三勾引人一样。 她也不想想看,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物的决定,谁要去找那个世界公认脑子有病的‘圣女’。 男性神眷者还相对平和一点,但是那些女的,只要稍微有一点力量… 不管是面前这个也好,日本那个也好,那位圣女,甚至是他的妹妹… 所有人都突然狂起来了。 完全不把人当成人看! “但是。” 她又偏过脸去看他。 侍女的笑容中带着一点不怀好意的意思。 接下来的话语则近乎于命令。 她说“不要只是你一个人。” “把你的朋友也都给叫过来吧。” “叫过来…” “去请那位大人的话要注重礼仪啊。” 之前在那个建筑物里面顾优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他说面对她的话要特别注意。 “比所有的人都要纤细敏感…很容易受伤害。” 这话到底是在说哪里的谁啊? 全世界的非信徒捆在一起,都不够那位‘纤细敏感很容易受伤害’的可怜女性一个人打的好不好? “你要在她面前显示出足够的尊重。” 仿佛是教皇的补充说明一样,侍女喋喋不休的说着。 在她的话语中,好像和她视线相交都是一种罪过。 这又不是古代的大小姐! “首先是跪下来,额头贴在地上等待着那位大人的发落。“ “不能直视——当然。单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都是一种亵渎,我希望你能够封闭住自己的听觉。” “…那要怎么样才能听到她对我的‘发落’?” “第六感。” “……” 这个回答真是让人傻眼。 “你的感觉或者信仰,女神会把一切都传递给你的。” “我可不觉得女神会做这种事…” 她又不是电话机! 他的话语侍女肯定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当然,这一切的过程都得让其他那些人跟你一起。” “那些保镖…” 保镖这个词在她的嘴里面还不是很熟悉。 这个国家应该完全没有这种职业吧。 少年保持沉默。 可以的话,他不想让那些人掺和进这件事情里面。 他的确不是只身前往的,还带了一个专业的团队。 虽然说都穿着黑西装,还戴着黑色的墨镜,对外说是护送的安保人员。 但是想也知道,联邦派出来的信使,起码在人类的国度里面不会有任何人敢找麻烦。 真正到了超凡者那里,不管是拿枪或者拿拳头,都没有办法抵挡他们的伤害。 其中大多数人并擅长的并不是格斗。 而是各种各样的谍报技巧,还有分析。 可以说是带了一个微型的智囊团在身上,帮他应对接下来的各种事态。 “如果要去面对超凡者的话,这么多人去反而会碍事。” 他说。 按照他的经验,单独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超凡者会比较随和。 但是面对一群人的时候,就要来一个大灾难,折腾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宁了。 “你也不希望更多的人去惊扰杜理大人吧?” “吵死了!” 少女一瞬间就皱起眉。 显然,他称呼杜理名字的行为招致了她的不快。 仿佛是在说你这个贱民怎么敢吐出那两个音节一样,她瞪着他。 “总之全部人都给我过去。” “还是你觉得…” 她的眼睛直直的凝视着他,里面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那位大人不值得你们一起去请求吗?” 话已经说到这里,肯定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少女当时的态度明显就是他再说一个字,她就会把他的头砍下来。 但少年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他没有召集全部的人。 如果只带上一两个(实际上之前侍女看到的也就是一两个,那些‘保镖’被留在了外面,现在应该在和外面的看守人员努力的套取情报)肯定是不靠谱的。 少女再怎么样也能够知道来的人不止这么点。 但是如果把全部的人带过去,不仅危险,并且也很愚蠢。 他敢发誓,超凡者都是一群脑子有病的问题儿童,看到那么多人一起挤在自己的面前,别说什么被尊重的感觉了。 她们心里面想的第1件事情,绝对是随便来一个大招,把一大半不信仰自己女神的人杀掉再说! 所以最后他选择的人数是八个。 随行智囊团在他汇报的几分钟之内,就选出了适宜去送死,或并且能够在送死之前尽可能的挖出情报的人们。 侍女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她真的没有怀疑是否这点人就是‘全部’。 实际上八个人依次在她面前排开的时候,她还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怎么会有这么多?” 她大概真的对于一个使节团前来拜访,会有多少随行人员,没有半点概念吧。 实际上也不能够算她好骗,她打心底里觉得只要有这么多人就可以了。 “或者说蟑螂有这么多只并排的走在这个被神明所眷顾的庭院里面…够了。” 她点了点头,就带着他们往前走了。 路上侍女并没有找茬。 一开始她说要带上全部的人去见那位圣女,少年心里面就已经有个猜想了。 现在更加让他确定了其中有鬼。 不过再怎么样都得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纯黑的小教堂。 有点哥特式,教堂的尖顶直直的刺向天空。像是从地上延伸出的纯黑枝干。 侍女在那里停下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之前去的顾优那里也不太大。 但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可以居住的样子。 教堂没有门。 虽然说有窗户,但是那扇窗户干脆就是从墙壁上面雕刻出来的,只能起到装饰的作用。 如果不拿工程队用的打孔机过来,是不可能让光透进去的。但 像是模型房子一样。 就算里面有空间,也肯定连空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够给里面的人送食物和水。 不过超凡者应该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就可以活下去。 简直就像是苦行僧。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顾优会让他来这里,并且说她‘一味的祈祷是没有用的’了。 那位神眷者肯定也比较担心自己的同僚。 现在想想,他们的冒险可能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冒险。 干脆就是拉这位史诗蹲家里出去玩的… 他问“她在这里多久了?” 侍女看了他一眼。 “杜理大人一直在里面祈祷。” 一直指的绝对不是从刚刚出生开始,肯定也不是开天辟地。 从叫她‘大人’的时间算起,那就是刚刚开始获得力量的时候。 那也差不多两年了。 “…从来没有出去过?” “出去过三次。” “…” 比起从来没有出去过,出去过三次,这个精准的数字反而更加让人受不了。 这就意味着真的就离开过这个建筑物这么几次而已。 还是所有人都能够数的过来的。 “……” 他心里面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位圣女在成为超凡者之前,本来就有点歇斯底里。 现在在这个教堂里面呆上整整两年。 …不管是谁都得疯。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得去请求她的援助。 于是他把手轻轻地搭在了教堂的外墙。 根据他的经验,这些地方没有门,但是也不需要钥匙。 只要里面的人愿意,自己也有想要进去的意图,做出动作,就可以抵达内部。 “……” 他的动作定住了。 少年的神色开始变得有点古怪。 他的手碰触到黑色教堂的墙壁,就跟墙壁逐渐融合。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挤进教堂的内部。 同时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那是女性的哭泣声。 不完全是哭泣,起码哭泣中痛苦的意味绝对不多。 中间夹杂着对女神的祈祷,断断续续的,还带着一点甜蜜的叹息。 他的手搭到门上的时候,里面的人肯定察觉了。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这个瞬间连1/3秒都不到。 然后她的速度开始加快。呼唤‘法厄同大人’的声音也越发甜腻恳切。 他停下融合。手也被墙壁弹了出来。 显然是要等到结束才会过来给他开门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在这里待满整整两年,只出去三次了。 的确是有事情可以做。 的确是有乐子可以找。 …但是说真的,超凡者们全部都是疯子吗? 杜理出来的时候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他看到她手上缠着的十字架。 十字架在她的手腕上摇摇晃晃的。 …法厄同的信徒也会带着这些东西吗? 不过那个十字架看上去并不昂贵,也没有什么神秘的气息,有些老旧。 那么肯定就是对于她来说有什么奇特意义的,并且在刚刚做那件事的时候也戴着… 十有八九就是法厄同送的了。 杜理穿着黑色的裙子——丧服,怎么想都只能给人这个印象。 她的手上戴着长长的手套,帽子中有黑色网纱拉下来,遮住大半张脸。 他看到她的嘴唇,还有尖尖的下巴。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妖艳的,几乎让空气变得粘稠的氛围。 与此同时,和之前的顾优一样,他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地方已经枯萎了。 杜理看着他。 “你就是要来的客人吗?” 少年刚刚想回答。 却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听到她的另外一个问题。 “可是你为什么要看着我呢?” “……” 恍惚间,旁边的侍女笑了。 一束光在他的面前闪过。 “……” 少年失去视觉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从自己的眼前泼洒的鲜血。 首先失去视觉,然后是听觉。 侍女当时的确不是骗人。 就算完全失去了这两者,他依旧能够感觉到面前杜理的存在。 她看着他们,有些不明所以。 刚刚的伤害肯定是那束光造成的。 全世界能够驱使阳光的人就那么几位。 如果不是面前的杜理的话…同为法厄同的神眷者。 已经不需要他自己去猜了。 下一个瞬间,顾优的身影不远处凝聚。 这位大人可以说是全世界最知名的英雄。 他的确帮助过很多人。乃至很多国家。 但是也许就像是之前侍女把他的小腿踢断,顾优也只是治愈他,而没有去惩罚侍女一样。 他对待同伴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 又或者帮助那些人本来也就是按照自己的善恶规则行事,而人们却错误的认为是‘正义’。 他看着他们,也叹了一口气。 很恐怖的事情,这种时候他哪怕发怒都好,可是少年竟然真的感觉到一种怜悯。 他说,“那孩子很脆弱的…我都告诉过你们了。” “我也告诉他们了!” 侍女高高的举起手。 少年现在知道为什么侍女要叫他们把所有人都带过来了。 她的确没有说谎。 侍女的确告诉了他们要怎么面对杜理。 ‘把头压在地上,不要去看她’ ‘封闭自己的听觉,不要听到她的声音’ 但是她当时说的那么漫不经心,全是敌意。 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把它听进去。 因此招致了不幸。 他知道这个是为什么,全世界都知道。 杜理还不是神眷者的时候,差点被同行的男性侵/犯。 直播间把这个事件告诉了全世界的人们。 当时法厄同承诺过,祂会给她一个让她无论走在哪里都不会被嘲笑的世界。 可以说这也是她决定毁灭世界的一大推动剂。 只不过最后停下来了而已。 当初法厄同是为了顾优才把整个世界的时间给拉回来的,那么顾优肯定得负责。 现在的杜理的确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嘲笑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力量。 但是教皇的做法显然更上一层。 之前侍女介绍杜理的时候,少年在心里面想这又不是古代的大小姐。 现在看起来保守程度还要有所上升。 但是和以前的封建礼教不同,这种规矩束缚的并不是杜理,而是其他人。 杜理戴着手套的双手相互交织放在小腹前面,眼睛微微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我的身影的话就会被挖去双眼,听到我的声音的话就会被刺穿双耳…” 谁都不会嘲笑她的崭新的世界。 “这样子还不够吗?”温和的声音传来。 见鬼,顾优说的是认真的。 “嗯…” 她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少年,甚至是他所代表的联邦的生死。 但是杜里只是看着新出现的顾优。 “你要跟我结婚吗?” “这个问题你刚刚问过了。” “要吗?”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顾优的回答也跟刚刚的一样。 “哦…” 杜理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她最后只是说,“如果我们能够生孩子就好了。” 少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逻辑。 反正他只觉得自己再听下去绝对会被灭口。 可是听觉却怎么都封闭不起来。 再怎么转移注意力,他们的话语都会烙印在脑海中。 “我们的孩子一定能够格外的被那位大人爱着。” “说不定,说不定…” 她的脸色有一点潮红。 指尖也像是敲门一样,轻轻的点着自己的小腹。 在希腊神话中,孩子本来就是士兵,道具,权能的延伸。 “只要能够淬炼出…我和你两个人。把你当做原料消耗掉。把我也当做原料消耗掉。” “剩下的孩子就是圣子。” “那位大人能够借由这个再次出生。” “复活吗?”顾优问。 他这种时候的正确问法应该是‘夺舍吗?’ 日本那边的开普勒似乎就是好久以前的占星术师,借用了后代的身体重新复活。 少年只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他以前受过的教育就告诉他‘为母则刚’‘虎毒不食子’。 但是现在他听到的东西还不仅仅是伦理道德上面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件事情真正成立的话… 仿佛是为了让他放心一下,顾优笑了。 “但是现在不需要这么麻烦。” “我说了我有要做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比这个还重要? 似乎是为了表达出这个疑问,杜理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他用手指着他们。 “你知道苏林的预言吗?” “…好像有听过。” 她的声音非常恍惚。 显然,就算听过什么,也不会在她的脑海中留下印象。 “之前北方有位女神闹得很厉害。” “她走之前留下了一个坐标,那个坐标指引着一个现在已经沉没,但是随着群星到达一定的位置,就会开始浮现的城市。” “在那个城市里面,有着实现愿望的方法。” “实现愿望…” 杜理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数秒的沉默之后,她猛的看向少年。 这就是为什么他确信在这里一定能够找到援助。 其他的神眷者根本无所谓这种东西。 他们有着神明的帮助,任何许愿机都是多余的。 但是这里的人们不同。 这里的人们可以让整个世界化为烧灼的玻璃球。 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需要那个复活的愿望。 愿望只有一个。按照道理来说合作者肯定会互相争抢。 并且联邦最弱,肯定是第一个被踢出去的。 但是其他的神眷者无所谓这种事情,他们过来帮忙,一半是出于好玩,一半是出于道义。 而这边的人们虽然需要愿望,但他们是法厄同的信徒。 法厄同是代表着太阳的善神。 只要她归来,一瞬间就可以让冰封的地球重新解冻。 ‘利害一致。’ 少年想起来顾优当初的话语。 “交给你可以吗?”顾优问。 “可以…我要做。请让我去做。” 杜理说。 像是父亲第一次看见女儿的成长一样。 顾优笑了一下,身影在空中闪烁一瞬,消失不见了。 现在只剩下杜理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站在那里,眼睛在虚空之间摸索着,好像在幻想着什么,手一遍一遍的用力摸十字架。 然后摇摇头,朝他走近。 侍女和周边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起消失不见了。 他们应该已经被转移到了某处好好安置。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正义阵营(虽然完全看不出来),一般不会随便杀人。 “你。” 杜理说,她的语气没有怜悯,但好像也不打算再次伤害他。 单纯拿来当工具,使用完大概率就会丢掉,如果承诺了什么也会好好实现。 这就是超凡者能够对人类抱有的最好态度。 这种态度反而让他放下心来。 如果像是顾优那种又会帮助所有人,又会把别人刺瞎弄聋的‘英雄’,他反而会毛骨悚然。 “现在还能够进行交流,就不用治了。” 说错了,真希望她也能稍微有一点怜悯之心。 “带路吧,时间不多。” 朦胧间感觉到了热度。 空气中不知何时升腾起了火焰。 这火焰把地板烧灼成了类似于玻璃一样的结晶体。 杜理被火焰包围着,黑色的丧服表面逐渐映上红光,恍惚地露出了笑容。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那位大人再次相见了。” 第77章 第 77 章 “哥哥。” 噩梦的最后, 永远是那女孩走过自己的样子。 她从爸爸的房间里出来,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却像是解决了什么一样, 嘴角带着笑容。 错过他的时候,她对他说。 “爸爸他——” 少年睁开双眼。 面前是一个黑色的流动空间。 向旁边看去,也是一个黑色的人影。 杜理穿着丧服看着他。 她的眼睛隔着黑色的网纱好像在闪闪发光。 她一只手牵着他,在这个空间中行走。 他们有的时候会错过一个类似于镜子一样的东西,透过镜子能够看到里面的景象,这个景象怎么想都不会是现实世界。 而有的时候则会路过非常不妙的,看起来好像比地球本身更加庞大,还在沉睡着的怪物。 少年问这是哪里。 “我们正在去的路上。” “我已经告诉你目的地了吗?” 少年想不记得自己有说过。 而且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跟这种怪物在一起的时候突然睡着。 “我直接翻找了你的记忆。” “…” 超凡者果然是无所谓人权的吗? “你梦到了谁?”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闹腾的很厉害,还哭了。” 她说。 而少年用手去按自己的脸颊。 发现真的湿漉漉的,还掺杂着血。 他的眼睛之前被刺瞎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泪腺还在起作用。 “…我妹妹。”他说,“一个魔女。” 杜理很缓慢的点了点头,依旧在向前走。 她表现的好像不是那么好奇。 明明少年一开始被联邦挖过去的时候,就是为了把他妹妹钓出来。 并且在那之中受了不知道多少的明里暗里的调查。 虽然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就是了。 超凡者之间都是这么的漠不关心吗? 杜理往前走的路上, 少年发现他们有几次路过了同样的地点。 不过看杜理的步调倒是没有什么踌躇,他也不去干涉。 她说“我感觉到你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少年哦了一声。 之前的顾优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现在想想,那种所谓的‘熟悉的气息’,要不然就是指自己和这些超凡者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 很多人都觉得超凡者之所以会被神眷顾,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身上也混杂着一部分神明血脉。 希腊那边的神明本就多情,就算在中国那边留下自己的后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这么一说的话, 他们最熟悉的可能不是自己,而是妹妹。 整个世界都把异变的节点定为红月事件。认为在那之后神明才真正站上了世界的舞台。 但是他知道, 在红月事件发生之前,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妹妹从学校里面跑出去了。当天晚上郊外的荒野冒出了巨大的光柱, 然后就是爸爸突然失踪了。 那天深夜,红月事件发生。 他不确定是妹妹也随着那股浪潮觉醒了的力量,还是最糟糕的,干脆就是他的妹妹引发了一系列的灾难。 后者是不是有一点自我意识过剩? 如果妹妹真的有什么特异性,作为家人,他的身上大概率也有。 但是不管联邦的人再怎么开发,请来了各界的神学家科学家围绕着他展开了一系列的开发计划,也顶多是让他的身体比普通人强壮了一点。 真的就是一点,随便来一个士兵都比他能打的多,因为他们很担心,如果肉体力量强壮到了一定程度,就再也没有办法觉醒精神力量了。 法厄同刚刚作为英雄出场的时候,一拳可以打爆一条街,你看看她的手臂,总不能指望这个是跟大家一样打沙包锻炼而来的肌肉吧。 那绝对是神力啊。 他想着,微微垂下了眼。 杜理说“我真的感觉到熟悉,怎么说呢…很让人高兴。” “很让人高兴。” 他说,“我吗?” 杜理并不接话。 只是用眼神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样,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身体上扫着。 如果两个人的性别一对调,这个肯定就是性/骚/扰了。 不过也不好说,更大的概率是杜理现在稍微张嘴,自己就会被联邦打包入赘过去。 看看能生下什么样的孩子。 之前顾优说他的身上有熟悉的气息的时候,还可以理解为他去其他人那里拜访过,身上染上了之前他所见到的神的气息。 苏林那边暂且不论,日本那边也曾经出现过疑似红月女神的存在。 但是如果现在明显讨厌法厄同之外一切神的杜理这么说,还说这种气息‘很让人高兴’… 那事情就大不相同。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身上真的有法厄同相关的血脉。 那样子如果他们进行结合,应该能够生下很棒的孩子。 在他的身上没有展现的才能,也许会变本加厉的在孩子身上展现出来。 证据就是明明他是一个废物,但他的妹妹却做成了那样子的事情… 不过说到孩子的话 她说,“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更合适。” “合适结婚。” “嗯…” “作为丈夫吗?” 他的本意是想要开一个玩笑,但是得到的回答却只是让场面更加尴尬。 “作为原料。”杜理说。 一阵毛骨悚然。 她之前有准备跟顾优生下一个孩子。作为法厄同神降的容器。 现在她似乎盯上了他。 照理来说这种事情反正不会是男人吃亏。 就算编成帖子发到网上,10个人里面也有10个人想要取而代之。 但是希腊这边的父亲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就连农神当时生下春神的时候,也只是说“父亲是制造你的必备原料”而已。 想到宙斯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并且春神的丈夫被她改造成了那样子… 就不要对这位神话里面以花心著称的神王抱有什么的期待了 如果真的答应,少年说不定会变成一次性用品。 “嗯…” 少年思考着,反正在这里也没有他拒绝的资格。 但是现在这已经不是必要的,如果这一次的事情成功的话,许愿也可以让女神复活。 所以杜理大概也没有这样急迫 还没有等少年想出一个不失礼仪的拒绝方法。 她就停下了脚步。 这个时候如果按照少年的记忆,他们已经路过一个同样的景色整整5次了。 她在那里停下脚步,然后旁边的黑色星空逐渐像是墨水一样褪去。 脚底逐渐传来踏着实地的感觉。 他们降落到了一个小镇上面。 “到了。” 在前方,之前曾经见过一次的少女一脸不耐烦的等着。 提到日本,信神的巫女,基本上能够想到什么? 把这些想象全部都给剪除掉,就是这个少女。 她身上既没有穿着红白相间的水干,也不是华丽的和服,所有能够让人联想到那个国家的传统服饰,在她的身上一件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包裹住身体的连身衣。 说是紧身衣,又没有办法凸显出身体曲线,裹在她的身上反而显得有些臃肿。 倒是有点像是下海作业前要穿的潜水服。 实用价值要大于装饰的价值。 但是实用价值究竟是在哪呢?这身衣服虽然说比其他的衣服布料略厚一些,但是怎么看也仅仅能够起到防寒的作用。 如果说一个子弹穿过去,那也没有办法防护。 如果要明确这一点,就要顺着她的身体一路往上看。 在上方,原本应该是脸,更准确的来说,原本应该是头部的地方。 包裹着头盔式的防毒面具。 怎么看都像是生化电影里面的怪物A。 “……” 虽然说之前在上面的时候就感觉到他们很讨厌外面的人,但是没有想到做的这么彻底啊。 这里又不是什么毒气室。 少女一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指责。 “慢死了!” 正常来说话语隔着防毒面具会失真。 但是她的声音传递到他的耳中,好像是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一样。 这个大概也是所谓的信仰的高级应用吗? 虽然说这个人不是什么神眷者,但是也许作为信徒,她有自己的使用方法。 听到这句慢死了,少年一开始想到的不是生气。 他只是悄悄的往旁边窥视着杜理的表情。 负责赶路的人是杜理。 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样的技巧 反正如果在现实世界里面进行移动,哪怕是在天上飞的,当时如果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从地上仰望天空的人,估计双眼全部都会被刺瞎 所以她使用了空间挪移之类的技巧…不过这个她估计不是很会用。 证据就是他们曾经整整5次路过同样的景象。 但是最后总算定位成功。 尽管如此,他们花费的时间应该也是远远小于任何交通工具的。 如果要看手表的话,现在花费的时间还不到10分钟。 而少女如果要指责这一点。 那么她指责的人无疑就是自己旁边这位脾气绝对不好的圣女。 他屏住呼吸往旁边看过去。 却发现杜理的眼神微微放空。 反正隔着网纱,她的眼睛也总是看不太真切。 估计又陷入了恍惚的状态。 她一旦发呆起来也是完全不管外面的事情的。 如果没有这个技巧,估计也没有办法在那个小教堂里面一待就是两年。 好处就是不用在这里看着上演一出超凡者大战。 坏处就是…… 这样子一想,唯一一个能够对于她的指责发出回应的,就只有少年一个人了。 “那个其实已经很快了,我们一接到信息就…” 少年战战兢兢的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就被一连串的堵了回来。 “我知道啊,能够感觉到空间被搅动,用上这样子的技巧来赶路,的确挺厉害。” 只是‘厉害’啊? 这就是有神明存在的地方的余裕吗? 虽然之前有过猜想,但是现在真的证实全世界的科学家都会目眩神迷的技巧被用来赶路,还是被这么粗糙的使用。 少年心里面只浮现出一句话。 那就是杀鸡焉用牛刀。 “但是我是在说你。慢死了。” 少女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手用力的按在自己的防毒面具上。 好像觉得这样子能够更好的过滤空气。 习惯在那个无垢之国生活的她,对于外面的世界大概一秒也不想多待吧。 “你以为我在这里等了多久?恶心死了!” ‘恶心’…这句话到底是在形容这个世界呢?还是在形容他? …当做前者吧,这样子对精神比较好。 “不是说路上浪费了多少时间,而是为什么现在不行动起来?” “不要再在那里傻站着,不要看着我,尤其是不要在我跟你说话的时候拿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问‘在说我?’!” 她说,“现在跟我走。最好打算今天我就要解决这个事件。” …这是什么魔鬼教官啊? 在前方是一个欧式的小镇,看上去很普通,偶尔也能够看到一些居民在其中行走。 但小镇好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显得脏兮兮的。 而且在这之前,不管是用卫星来看,还是用任何的方法来检测。 这里都没有这样子的一个城镇。 “这个城镇在地图上面有记载的最后时间是几百年前。” 好像是因为欧洲的黑死病爆发而被完全抹除了。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还只是普通的鬼故事。 但是更加糟糕的是,继续往前回溯,会发现同样的小镇又在历史上面出现过几次。 每一次都会因为席卷当地的灾难而被抹除。 又会在数百年后重新出现。 就好像是反复被治愈,又反复出现的恶性肿瘤一样。 “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 他想,如果跟神明有关的话。 之前北极的白女士出现的时候倒是闹得很厉害。 那一次的事件没有谁能够去阻止。 人们只是看着她像是突如其来席卷的天灾一样——也许这才是神明的本来姿态,在世界上闹了一通,最后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倒是留下了遗产。 “那个能够算是遗产吗?” 北极的白女士并不是一开始就以人类的形态的出现。 她是出自克苏鲁神话中的邪神。 在这之前人们一直都把克苏鲁神话当成小说家创作的羊癫疯产物,因为这之后有着真正正统的神明出现,这种东西也被当成了抹黑神明形象,于是通通加以销毁。 但是既然现在里面的神真正出现过,那么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开始大概只是在北极那里能够检测到一点黑色的东西。有点像是以前排放的煤油垃圾。” 但是那个黑色的东西越来越大。 搞到最后卫星都能够看到那里凝聚出了一个小黑点。 真正过去勘探的时候,却发现像是虚空中冒出来的一个泡泡。 “那东西在虚空之中逐渐鼓胀,像是有生命一样脉动着…”少年说。 “这样子说起来就不算是泡泡,而算是卵了。”少女说。 “反正派过去调查的人员,通通被那个卵给吞噬了。”他说。 如果只花这么点人就能够孕育出一个邪神的话,日本的全体民众都会笑出声来。 但是无论怎么样,那个东西就是这么出生了。 她出生,然后越长越大。 最后逐渐包裹起了北极当时仍旧冻结的冰层,在那里形成了一片黑色大陆。 很多人都要说这集我看过!日本当时也是这样子! 但是后来的剧情有所变动。 后来那片黑雪持续载浮载沉,反正没有一个人敢去动它。 日本那边当时邪神虽然出现了,但是还有一个一看就可以力挽狂澜的神眷者。 这边可没有一个人被女神选中。 于是高纬度的国家纷纷往后撤了一段距离。 “那片黑雪载浮载沉,每一次沉下,海平面就上升一点。” “浮起来的时候海平面也没有重新下去。” “这有点违反物理定律吧。” 少年说。 这里其实是一个笑点。 但是反正少女平时在的地方就已经够魔幻的了。 所以她露出了打从心底里面觉得无聊的表情。 估计只是觉得这是一句废话。 “死人多吗?” 这人问的可真够过分的。 “单单只是海平面上升的话,没死多少人吧。” 反正那些沿海国家在之前日本陆沉的时候都已经撤离了。 “问题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 那片黑雪融化了。 准确来说,是那个黑色的遍布整个北极大陆冰层的【卵】。 孵化了。 从中诞生了祂。 日本的邪神出现的时候,他们正处在一个时间跟外界完全不共通的秘境之中。 很多的信息都是她们通过当时驻扎在日本的谍报人员才后来得知的。 并且随着全民都被信仰感染,很快谍报人员也失去了联系。 他们当时不太理解人们到底是要怎么对一个遮天蔽日的女巨人产生出‘好美’的感想。 “不过北极的白女士的确是美丽的。”他说。 “哦,那种比例放大的话胸应该也很大吧。”少女说。 哇,这人真的越说越过分! 难道和杜理一样,她也同样没有对于其他神明的尊重之心吗? 这句话他肯定是不敢附和的。 最后也只能挤出一句,“与其说是人类的那种美丽…倒不如说有点像是自然现象。” “自然现象?” “北极的极光之类的,之前不是宣传每个人一生至少要见过一次吗?” 虽然那个也只是旅游公司的骗钱手段,但是哪怕只是从视频之中见过,也会觉得那的确是震撼人心的奇景。 “是吗?” 少女又露出了那种打从心底里轻蔑的表情。 干嘛啦?我知道你生长在一个奇迹完全不值钱的国家里面! 就算是在和平年代让众人去评判,比起北极一直都有的极光,那肯定还是一整个浮在天上的国家更加吸引人。 他转换话题。 “她从黑色的巨卵之中出生,通体都是白色的。” 有点像是冰雪,也有点像是冰雪上面反射着的阳光。 巨大的冰层一开始破裂的时候,她就坐在那个巨卵的最中央。 微微往旁边歪了歪头,然后一点点站起来。 看起来好像对所有人都微笑了。 然后她伸出手。 “……” 再然后就是一阵又一阵的惨痛回忆。 巨大的季风团从来都没有停止凝聚过,龙卷风一遍又一遍的像是犁地一样犁过平原地带。 之前全球变暖是怎么让两极的冰层融化的,现在那些冰层就变本加厉的凝固起来,互相联通。 像是要把那些海洋覆盖上一层冰盖。 之前有一部纪录片的名字叫做蔚蓝星球,但是如果现在从卫星俯瞰地球的话,地球已经不是蓝色了。 它的颜色开始变淡,因为海洋表面已经逐渐覆盖上了冰层。 “北极的白女士只出现了这么一次。” 就像她在克苏鲁神话里面一样,甚至都没有一个正面的描写。 “但是把你们都折腾的挺惨的吧。” 如果这种时候少女也带着那种恶劣的笑容该有多好。 她却只是一副感觉很无聊的总结事实样子,催促他快点往下,不要再说这些谁都懂的前因后果。 “……” 自己的苦难如果被别人拿来嘲笑还好,如果被认为连嘲笑的价值都没有,就真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总之她虽然只出现了这么一次,但是在她走后,孕育出她的黑色冰层依旧残留在原地。” “在那上面遗留着一些信息。” “会说是信息,意思就是你们解读出来了?” “解读出来了,虽然和你们这些超凡者,以及只要靠着信仰就可以无条件提升自己的人不一样。” “但是在普通人中也是有天才的。”他说。 只不过后来那个人疯了,他带领的一整个研究团队也疯了。 “差不多…现在那个研究基地被导弹洗了三次,都还是整个国家的禁区。” 在克苏鲁神话的世界观中,获取那些知识本身就是一种禁忌。 “但是他们得出的结论却拯救了整个世界。” 这不是没有拯救成功吗? 这句话少女甚至已经懒得说出来了,她只是用眼神表达着。 他当做没看见。 她们先是得到了不像是魔法,反倒像是外太空科技一样的,能够以极低的成本制造防寒设施的技术。 然后得到了一个坐标。 “那就是这个小镇。” 他说。 在星辰聚集到一定的角度的时候,这个小镇会【浮现】 科学家死前,或者说是在他陷入类似于死的境界之前,非常笃定的说,在这个小镇上面有实现人们愿望的方法。 “只是过程非常的复杂。” “对你们来说。” 少女不屑一顾。 她的声音非常悦耳,长相他之前也勉强见过。 如果上传到网站上,愿意被她一边踩一边殴打一边辱骂的男人肯定有不少。 但是现在她穿着这身潜水服,头戴防毒面具。 本来应该是鞋子的地方,不知道基于什么样的设计理念,竟然是两个长长的蹼。 随着她的走动,一下一下的啪嗒啪嗒打着地面。 有点像是走在陆地上面的美人鱼。 或者干脆就是走在陆地上面,伪装不完全的鱼人。 之前在日本看到她的时候,明明还是额头上面贴着符纸,身上穿着红白相间巫女服的美丽少女。 怎么到了下面就变成这种样子了… 他心里面有一点想吐槽。 少女带他在道路中穿梭,好像看到了什么,眼神亮了一下。 脚步也加快了。 “在这里有着整整七道封印,把这些封印所代表的事件挨个解决,就能够拿到最后的奖励。” 怎么看都非常不靠谱。 七在神话中的确有着奇特的意义。 “但是这种设定不是只能在闯关游戏里面见到吗?” 之前一直都觉得过于辛辣的少女的话语,这种时候却非常的中肯。 一下子就把他完全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不愧是外国人! “谁知道…反正那些上层大人物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 “嗯。” 少女停了下来。 前面是一个酒吧。 他突然想起来,不管是在什么样的西幻游戏世界观中,酒吧都是探寻情报的最好地方。 但是别说少女进去会不会违反未成年人饮酒条例。 现在看她这身装扮。 除非今天刚好是万圣节,里面正在举行化妆舞会,她以外星鱼人的完美装扮被所有人选为万圣节女王,欢呼着抬进去。 否则肯定会被保安给拦住。 这么想的时候,少女和他对视了。 哪怕隔着防毒面具,他都能够感觉到她像是估价一样,在他身上打量的视线。 这个魔鬼教官…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少女又嗯了一声。 少年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三秒钟后,两人成功进入酒吧。 少女是走进去的。 少年甚至在她的前面进去。 他以人/肉/炮/弹的形式被少女投掷出去,用头撞开了整整三面木墙。 用这种方式从侧面进入,当然可以躲开门口保安的询问。 但是绝对会以另外一种方法,把保安和里面所有人的敌意与注意力同时吸引过来。 少年头朝下撞在地上,勉强打了一个滚才翻身坐起来。 发现自己的身上真正应该受到伤害的天灵盖竟然没有开一个洞。 倒是身上因为木屑划过去,有各种各样的小擦伤。 她是武术家吗?还是一开始用信仰帮他做铠甲的时候只保护了头? 搞什么!他又不是真的标枪。 少年心里面这么想着,环顾了一圈四周。 发现这里的确就是游戏里面应该有的恶人群聚的小酒吧的样子。 最角落有一个看上去非常不妙的,正在不停抛刀子再接住的杀人犯(或者说是杂技表演家?但是为什么那个刀子上面带着血啊?) 再旁边有一个身上裹着黑色的袍子,旁边的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的老人。 他一开始以为那是阴影之手之类的高阶怪物,后来才发现是一个游来游去的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跟怪人相处多了,面对这一幕,少年的心里面竟然毫无波动。 只是希望它的主人管好它,不要让它在酒吧里面乱爬。 之后也有一看就是刚刚杀了人的家伙,或者一个小小的,总是发出怪笑的侏儒。 所有人个性都鲜明过头了,导致非常像是假的。 也许是这里真的在举办万圣节舞会。 如果保安连这种人都能够毫无顾虑的放进来的话,他当初到底要为什么作为攻城锤击破整个酒吧的墙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少女倒是慢悠悠的走进来了。 事实证明不管是玩蛇的魔法师还是杀人犯。 在外星鱼人面前都得更输一筹。 少女甚至连环视四周震慑的功夫都不用(想来她应该也完全不想跟这些肮脏的地下人有所接触),所有人就都安静下来。 感觉非常有大佬出场的气氛。 不过看着在门口的人蠢蠢欲动想要跑出去的样子。 他怀疑看着少女的防毒面具,可能那些人都觉得下一秒这里就要开始一场毒/气攻击了。 少女就这么发出柔软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带着她那个样子非常奇怪的鞋子,一路走到了吧台。 在酒保的打量之中坐了下来。 顺便把正在往旁边挪,试图证明‘我一点都不认识她’的少年也拉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她上来连个酒都不点,就直接问酒保,“这个城镇里面最近有什么怪事?” “……” 明显也同样很不好惹的酒保都愣住了。 啊,你这么直接的吗? 少年想,但还是乖乖的低下头,决定不掺合这些人的事情。 他低下头,就听见在旁边传来轻微的声音。 再往旁边一看,差点吓得掉地上。 杜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她的面前和酒吧全不搭调的摆了一瓶牛奶,正用小勺子一下一下的搅动着,偶尔低头喝上一口。 穿着丧服在酒吧里面坐着的女性本来就已经非常奇怪了。 更不要说还在喝这种东西。 这家酒吧真的是出乎意料的随便…又或者只是因为所有人都很害怕她,在旁边的人们可是一边争论着能喝多少,一边在伏特加上面点火诶! 少年这么想,问出口的话却非常正经 “您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和你一起。” 杜理的声音慢慢的。 “我不太擅长空间移动,所以就…反正你进来的时候我也会跟着进来。” 这听起来可比之前读取他的记忆更加侵/犯个人隐私。 真可恨。 一个是超凡者一个是信徒,信徒要指责走的慢的人,就指责他一个。 而大佬要侵/犯个人隐私,也只侵犯他一个! 明明隔着他就有一个很好的迫害对象,还是同性,为什么不出手呢? 不过这位大佬如果在这里的话,那么想来整个酒吧加起来都不够她打。 外星鱼人的安全也就不用太担心。 他这么想着,微微松了一口气。 在这种时候,他听到了酒吧里面不知道哪一个角落,男人在跟旁边的女性调情。 他一边朝她的面前推去一杯鸡尾酒,一边问“我能够知道你的名字吗?” …这是什么年代的搭讪方式啊。 他在心里面想,却看到旁边的杜理的手也微微动了一下。 她裹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把面前的牛奶转了一圈。 但是再怎么转,也无法掩饰那个东西在几分钟之内就被她喝了大半的事实。 理论上来说这个人已经20多岁了,但是之前的顾优完全是照顾女儿一样的照顾着她,莫非她的心理年龄还挺小吗? 反正自从得到力量之后她就没有受过半点挫折吧!跟他完全相反! 他可是在红月事件来临之前就一直被妹妹用看垃圾的眼神对待,在红月事件之后又被政府绑架,就算是之前去日本出使的时候,也被那个少女骂的几乎要哭出来。 说来愧疚,她现在的说话方式真的已经是有点收敛了。 少女在日本的时候几乎是全功率输出。 因为当时的少年在那个云上国度完全就是纯水之中的一滴秽物。 其他事不关己的日本国民可以一边用,‘为什么这玩意会在这里?’的眼神看着他,一边逐渐远离。 而负责接待他的少女则必须面对他不可。 就算不能够用武力,她可能也想直接用自己的言语化作炮弹把他给推出浮空岛。 最好自由落地而死。 当时那个激烈程度… 少年打了一个寒战。 从行为到人格,甚至连血缘关系都被指出来挨个否定,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妹妹再次转世出现在面前。 他陷入回忆中,恨不得把那些记忆挨个打包丢进垃圾桶,再也不要想起来。 而旁边的杜理发现自己的牛奶不能够送出去之后,就看向面前的酒保。 酒保本来也一边擦着杯子一边盯着外星鱼人,不知道在跟她说些什么。 但是面对那个眼神,他浑身僵硬了。 酒保其实挺好看的,主要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有故事,你要听吗的气息。 在游戏里面面对这种人物,要不然就是幕后boss,要不然就是上一部主角。 最次也能给你提供一大堆的情报。 但是现在一边是外星鱼人,一边是大佬。 他估计也很难做吧。 最次的最次。 少年在心中很冷静的想。 负责游戏脚本的那个人应该知道,如果酒保擦杯子,他就应该所有立绘都是在擦杯子。 而不是迅速的把那个杯子放下来,真的像一个服务员一样去给大佬调鸡尾酒。 整个过程都不到三秒钟,什么表演啊优雅啊,全都不存在的。 他迅速的去帮她调了一杯酒,并且推到杜理的面前。 那杯酒看上去比起饮品更加像是颜料。 突然之前就觉得这个酒吧怪怪的,但是这一杯酒已经彻底暴露了调酒师的无能。 这种东西真的能够拿出来卖吗? 又有哪个傻子会把它喝下来呢? 正这么想的时候,就看到杜理用指尖把它推到他的面前。 “……啊?” 远处,用一杯鸡尾酒搭讪的男人被女人甩了一个耳光,正灰溜溜的蹲坐在酒吧的角落哭泣。 男人旁边就是那个玩蛇的老人,老人显然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如果他哭得再大声一点,那条蛇估计就要游过去了。 但是,就算再怎么注意远处,也无法改变眼前的事实。 “这是…要我喝下去吗?” 少年问。 这是准备学那个男人搭讪吗? 她还没有放弃结婚的计划吗? 如果答应,绝对比螳螂的下场更惨。 螳螂如果结婚了只是会被妻子给吃掉,我如果结婚了,那不要说肉体被吃掉了,精神会扭曲成什么东西也不清楚。 面对这个问题,杜理的神情又趋于恍惚。 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酒吧里的那个男的一开始点鸡尾酒的时候也是问这个问题。 就是为了这个吗? 所以只要说出来就好,我不用真的把这玩意给喝下去吧?我怕我的胃会染上颜色哎。 他这么想,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报上自己的名字。 说出来之后,杜理愣了一下。 她再次确认了一遍。 “你的姓氏是?” “左边是木字旁,右边是土。” “…我们两个是同一个姓。” “啊…啊,对。” 我们两个是同一个姓,这句话这一次总算不是由全世界最恐怖的妹妹说出来的了。 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反而感到了些许惆怅。 第78章 第 78 章 仔细想想。故事的开端不是那个夜晚, 甚至不是学校所有的玻璃都碎掉妹妹跑出去的下午。 而是在更早之前。 在自己十一岁,妹妹八岁的那个夏天。 凌晨四点, 他被吵醒了。 揉着眼睛打开门出来看,却发现父亲站在妹妹的房门口,用拳头砸她房间的门。 父亲身上全是走廊的尽头的他也能闻到的酒味。 但是眼睛和表情都很冷静。 父亲一下一下的把拳头砸在妹妹的门上面,门是木制的,从里面锁了起来,只是偶尔随着他拳头砸上去的动作,而发生一点点微小的变形。 他僵硬的站在那里。 他不知道前因后果是为什么。但是父亲脸上的表情,那种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 让他觉得好恐怖。 这种时候如果妹妹出来, 一定会火上浇油。 他莫名其妙就是有这种预感。 但是父亲的声音很大,就算是在房间里面的他也可以听到,妹妹更不可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睡着。 但是房门依旧没有打开。 他单单对于这一点感觉到了异常。 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情, 他可能会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父亲不高兴,也会想自己闯了什么祸,但还是会乖乖开门接受惩罚。 但是现在 他11岁了,已经可以想到一些平常小孩子不应该想的东西。 比如爸爸现在的表情不像爸爸, 倒是很像杀人犯。 可是妹妹才8岁啊,妹妹为什么在房间里面一直都关着门,好像她知道打开门会发生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学会这种东西的? 他不知道。 父亲一下又一下的砸着门, 门框发生了微小的变形。 只要再过一会, 父亲就可以打开那扇门了。 他站在房间门口, 把自己的门轻轻推开一点,发出吱呀的声音, 好像他刚刚才被吵醒。 他揉着眼睛看向那里, 问父亲“您在做什么?” 父亲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然后父亲一言不发的放下手, 微微有些变形的拳头表面,血顺着流了下来。 那扇房门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打开。 盯着妹妹的房间十几分钟,之后他也回房间睡觉了。 第2天的早上,妹妹没有下楼吃饭。 中午也没有。 等到晚上,妹妹终于下来了。 她看到他,一如既往不太开心的别过头。 妹妹在饭桌上面跳过所有有洋葱和肝的菜,只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没有人提昨天晚上的事。 妹妹神色如常。 神色如常。 有什么东西永远的改变了。 “你又在发呆啊。” 杜理有些不可思议的对他说。 他转过头来,发现她正看着他。 她的眼睛以前就是东亚人特有的琥珀色,但自从接受了力量之后,颜色就变得越来越淡。 现在有点接近金色。 在黑色的网纱后面闪着灼灼的光彩。 他仿佛是被那种光彩给刺到了一样,微微往旁边偏过了视线,一会后又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她。 “偶尔会这样子。” 他说不过。 不过最近太频繁了。 杜理仿佛非常明白的点了点头。 “因为你现在有一点问题。” 有一点问题。 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双眼和双耳已经坏掉了。 只不过现在能够看见别人也能够听见声音,所以好像完全没坏一样。 之前他还只是觉得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一些幻觉,而在这个城镇里面,他的感觉就变得格外清晰了。 就是因为这整个城镇本来也是神明的恶作剧吧。 他想。 “想到了谁吗?” “想到了我妹妹。” 他这样子说,微微低着头。 听见旁边的外星鱼人还在继续和酒保对话。 她似乎问到了一些情报。 比如说在这个城镇郊外的一片区域,以前有人目击到不明的光柱。 或者说这个城镇里面有一个疗养院(为什么这种鬼地方还能够有一个疗养院?),有闹鬼的传说。 和最近的植物开始不正常的繁茂之类的。 酒保对于一个一杯酒都不点的客人,还是穿着这种装扮的外星鱼人,暴露的情报有点过多了。 但是看着酒保现在那个僵硬的样子(他的额头上面不断的有冷汗划过,好像有人拿枪顶着他一样)。 想来外星鱼人也用了自己的方法去威胁他吧。 他微微的叹着气。 听见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然后就没有了吗?” “真没有了。” 酒保很艰难的说。 他觉得酒保已经把自己储存了一辈子的情报尽数抖出去了。 这个城镇里面一共有7个需要解决的事件。 她已经知道了5件事。 接下来的两个,估计在解决那些事情的中途也会跳出来。 于是他看见外星鱼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算隔着防毒面具也能够感觉到她的开心。 这个开心绝对只有一半是因为收获到的情报。 另外一半是因为她成功达成了【威胁别人】这个成就。 这个人非常的看不起地上的人,但是在戏耍他们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小孩子玩泥巴一样的开心感。 然后她站起身来。 “呃!” 根本没有事先打过招呼。少年也被一把拉起来。 他原先是坐在椅子上的,现在被拉起来就基本上是相当于摔倒了。 那杯像是颜料一样让人感到不安的鸡尾酒,原本被他虚虚地握着。 现在伴随着他摔倒的动作,尽数泼洒在他的衣服上面。 酒吧里面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 明明之前不管外星鱼人和杜理的举动再怎么诡异,也没有人看向她们的方向。 怎么他一旦开始狼狈之后,所有人都看他了 他心里边嘟囔着这些。 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并且拍打了一下裤子上面的灰尘。 那杯鸡尾酒可能真的不是酒,而是用颜料做成的,或者至少里面的色素含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标准。 就是这么几秒钟的时间,甚至都没有拿纸去擦的功夫,它已经尽数沾染到了他的衣服上面。 看样子是再也洗不掉了。 杜理在旁边还是一下一下的吸着牛奶。 如果喝完了,酒保一边在应付着外星鱼人的同时,一边还会很迅捷的给她倒新的。 这有点殷勤过头了。 不过她也没有说谢谢的打算。 她看到他站起来,就抬起了眼睛。 问他“已经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他说。 心里面想主要还是外星鱼人在打听情报吧。 然后杜理点了点头。 她没有站起来,只是伸出了手。 从黑色手套的指尖,似乎绽放出了一点红光。 他没有仔细去看。 他对于那个红光的印象,就好像是有人拿着烟头烫在一张纸上,把那一张纸烧出了一个洞一样。 只不过现在被烫出一个洞的并不是纸。 而是一整个世界。 下一秒钟,熊熊的火焰从空中燃起。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周围已经没有酒吧,只只是一片废墟了。 酒吧的周围当然全部被火焰吞噬殆尽。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酒吧的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烧灼的同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爆炸声响。 把周围的建筑物都像是木片一样的吹飞。 现在只剩下杜理坐的高脚椅,她面前的一小片吧台,还有她依旧在咬着的吸管完好无损。 少年站在她旁边的一块地方,不知道算不算是方便主义,反正酒吧的地板还好好的。 他站在上面一点都不敢想,隔着薄薄一层水泥下面,到底有着多么大的空洞。 他听见在下方隐隐传来液体震荡的声音,像是海潮,一遍又一遍的击打着水泥表面。 在远处,好像有什么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哀嚎。 杜理看向那个方向。 她的眼睛里面也燃起了相似的红光。 等少年也反应过来,往远处怪物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发现那个地方燃起了非常大的,在这边也能够看到的火焰。 而后火焰逐渐缩小。 看来那个怪物被烧的差不多了。 “这是?” “酒吧的地下有管道和远方联通。” 杜理慢慢的说着。 这种慢慢的方式是为了能够让他理解,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整理好思绪。 她所在的教会本来就有巡回世界,帮助那里的人解决困难,以及降服怪物的英雄义务。 不过杜理一直在教堂里面呆着,估计没有多少这样子的经验。 “酒吧有点类似于拟态饵,在那里待得越久,越喝那里的酒,就会被感染的越深。” “能够理解。” 他想,那一杯酒看上去根本就不像酒,完全是颜料。 愿意把那东西喝下肚的人,一开始脑子就不正常。 “死在那里面,就会被吸收到地下,通过下方的管道一直传输到远处的怪物那里成为它的养料。” “哦” 虽然一出场就被杜理给烧死了,不过那肯定是因为她强过头了。 换一个角度。隔这么远都能够看见怪物的形象。 那么在这个小小的城镇里面,怪物一定从以前开始就盘踞着,吃了不少东西吧。 “我被神明祝福着,从以前开始就有把我不喜欢的我是说把邪恶之物全部烧死的权利。” “” 你是魔女审判官吗? 之前就很想说了,但是自己不喜欢全部烧死,而且还定义为邪恶之物。 这不是比魔女审判还牛逼。 “如果你已经说完的话,我就可以把它给杀掉了。” 杜理说,然后又啊了一声。 黑色的手套,稍微在自己的嘴巴前面挥了一下。 “准确来说是退冶怪物。” 啊,这种时候不用这么认真了。 他想。 外星鱼人好像已经完全不耐烦了,看到杜理说完了,就牵着他往前走。 不要把这个想的有多好。 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外星鱼人是一个熊孩子,而自己是她手上牵着的风筝。 几乎双脚都要离开地面。 只能勉强的跟在她的身后。 他往背后看(寻求帮助)的时候,杜理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但还是小幅度的对他挥了挥手。 对他说“一路顺风。” “我们要去哪里?” “是【我】要去哪里。” 少女直截了当的纠正了他的话语。 好嘛,已经知道在她的眼中他不算一个人就是了。 少年心里这么想,还是微微低下了头。 然后就听见她说出了下一句话。 “要去游泳馆。” “哦。” 游泳馆。 会在这种地方听到这个真的很不可思议。 不过看着她现在这身潜水服,说不定非常的适合那个地方。 “游泳馆那里有杀人魔。要去打他。” 杀人魔 这两个词真的能够连接在一起吗? 说游泳馆有水鬼或者幽灵都好。 游泳馆有杀人魔,那到底是怎么杀的用泳装吗? 他心里面想着这些事情,但还是像风筝一样在她手上摇摇欲坠的跑着。 等到到了目的地被放下来的时候,他第1个感觉是终于脚踏实地了的感动。 接下来才是一阵阵的晕眩。 和趴在地哇的呕吐的冲动。 “哇,好脏。” 少女往旁边退了一步。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简单的清理过自己一遍,主要是如果不清理,总感觉少女会把他当成蟑螂就地抹杀。 他重新站到她的面前。 然后打量一番目的地。 那是一个不知道被废弃了多久,杂草丛生的建筑。 如果说在这里有杀人魔的话,也不是无法理解。 说不定等一下他们两个就会踩到什么尸块上。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问出这个问题。 “可是为什么要带我来?” “为什么要带你来?” 少女好像愣了一下。 “这种事情你们两个自己处理就可以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派上什么用。”少年说。 正常来说超凡者跟普通人一行动,普通人最大的用处就是在超凡者完全不擅长跟别人进行交流(她们真的一个比一个问题儿童,一个比一个不说人话)的前提下。打听情报。 但是之前在那酒吧里面,少女的交涉技巧明明很不错嘛。 或者说是恐吓技巧更加合适。 之前杜理有说那酒吧是一个拟态饵。 那么一个劲的给别人倒鸡尾酒的酒保肯定也有问题。 但是少女却能够跟这样子的酒保交谈愉快,(起码少女单方面的很愉快)打听出了一大堆情报。 那么交涉上面也用不上他了。 现在的寻找技巧在他还完全没有头绪的时候,她却能一口气跑到这里。 至于打架就更不要说了。 少年非常的有自信,自己跟少女一旦开打。 三分钟之内,她就得一边骂着怎么又是我,一边蹲下来帮他收尸。 “那么我为什么要过来这里?” 少女很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在防毒面具里面她能不能成功的吐息,总而言之是传达那种恨铁不成钢,以及‘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白痴的人?’,‘为什么要我跟这种人进行交流?’的意思。 她说“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少年小心翼翼的问。 身体也微微往下蜷缩了一下。 主要是为了等一下少女踢上他肚子的时候,不要再一次呕吐出来。 少女的脚尖发泄一样的踩着地上的杂草。 她之前的鞋子像是潜水员一样,有着长长的动来动去的蹼,走在路上会发出啪啪的声音。 简直像鸭子。 可是现在看去的时候,她的鞋子不知何时变成了紧紧贴着她脚的样子。 只是在指甲的地方有一些尖利的,看上去像是小型匕首一样的刺。 估计一脚踢上去他肚子会直接被撕裂吧。 那大概就是普通状态和战斗状态的差别,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看上去品味都是一模一样的差。 现在杂草也被她踩着坑坑洼洼的。 仔细看看,那好像不是杂草,而是她脚下的地面。 不过看起来暂时没有像是以前在日本上面一样踢他的打算。 她只是说“你以为为什么要把你带过来?”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幻觉,在群星归位到了一定的位置才能够浮现出来的小镇,换而言之就好像是在某个角度才能够看到的沙漠海市蜃楼一样。”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普通人过来,那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够感觉到,那些人表面下隐藏的恶意。 超凡者倒是能察觉到,不过他们应该也不敢对我们露出獠牙。 我们过去,更大的可能就是根本看不到那个酒吧。 或者过去的时候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酒吧,里面的所有怪物都藏起来了。 但是明明她们之前过去的时候,酒吧里面所有的异常都暴露在表面,简直像是恐怖电影里面专门拿出来吓人的。 也正是因此。在打听了所有情报之后,杜理爽快的把酒吧和远处的怪物一口气全烧光了。 “因为你在那里。” “因为我在那里。”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用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在少女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手摸上自己的眼睛。 发现不管怎么摸,那里都只是两个空空荡荡的洞。 他的耳朵也是一样的。 把手伸进里面,摸不到耳廓也摸不到软骨。 空荡荡的,好像直接连接着宇宙一样。 这是 “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了什么,你之前看到杜理不就直接弄成这样子了吗?” 她很不耐烦的说。 “但是你现在依旧能够察觉到外部的景象,对吧?” “嗯而且在这个城镇里面就越来越清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许久没有察觉,准确来说是刻意的让自己忘记自己目前的残缺 “这不就得了。” 她说,“这里本来就是幻觉。” “是精神敏感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够察觉到的地方。” “但是普通人再怎么敏感,也不可能真正依靠着第六感活着,他们主要还是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可是你就不一样了。 “你完全是凭借感觉活着的。” “所以说只有你可以完美的觉察到这个城镇里面的【真实】。” “那些怪物在面对我们的时候都会躲起来,但是唯独面对你” 她微笑起来。 “在鬼片里面完全不相信鬼也完全不去靠近鬼的人反而会活的好好的。” “一开始就看见它们的话,肯定会被找上门。” “那么我的作用就是” 她说的好像他好特别一样。 超凡者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做到。 但是他的心里面一丝一毫都没有开心。 恰恰相反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有一种身体里面被塞入冰的感觉。 一股恶寒在身体里面蔓延开来。 “作用大概就是靶子吧。” 这么说完之后,少女握着他的肩膀,把他给转了一个方向。 他明明比少女要高出很多,可是在那双看似纤细的手下面,却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就这么被转过了身,面对着不知道废弃多久的游泳馆。 还有它黑洞洞的,像是一个张开的嘴一样的入口。 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祥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下一秒,少女的鞋子踩上了他的后背。 她又把他当成攻城锤一样的踢进去,踹进了游泳馆的大门。 第79章 第 79 章 第一感想是不可思议。 倒不是对于少女的不可思议。 总感觉她做出什么都好像是理所应当的。 而是对于这个游泳馆的不可思议。 这里面好像完全是一个新的世界。 里面看上去好像到了几个小时前都有人使用过一样。 处处洋溢着消毒水的淡淡的, 但不让人讨厌的气息。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落在微微湿润的地板上。 上面既看不到垃圾也看不到灰尘,甚至连人们踩过的足迹都隐隐浮现在上面。 只是里面空无一人。 他在里面, 听到水隐隐激荡在泳池壁上面的声音。 外面的声音则完全被阻隔了。 就算从门口往外面看, 也看不到少女。 现在外面已经不再是杂草丛生的公路, 而是有草木生长, 有阳光照射下来,却没有人经过的地方。 看来那个少女说的没有错。 他的确被吸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少年在心里面想。 之前少女鞋尖上那些像是小匕首一样的东西的确不是摆设。 她踩在他的背上,感觉上已经有点手下留情了,但还是在他的背后留下了伤口。 长长的几道划痕, 现在还在空气中发生反应。 有点热热的, 好像在膨胀一样的疼痛 希望不要破伤风。 他心里面只是这么想着。 然后往前一步。 就是这么一不。 世界在他的眼中开始变得不同。 灯光好像突然暗了下来。 又能够闻到淡淡的腐臭气息。 有点像是有人在里面死掉了, 又有点像是池水堆积了不知道多久, 微生物已经滋长的腐臭。 他恍惚间看向水池。 水池里面的液体依旧很洁净, 和他闻到的味道会给人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 但是里面密密麻麻——密密麻麻的, 全部都是白色透明的东西。 如果要比喻,就好像是把一万只水母一起塞进了游泳池里面一样。 他知道那不是水母。 看上去有点像是幽灵。 她们通体都是透明的,隐隐的有着人类的四肢,一片光滑的脸上仔细辨认的话, 也能辨认出属于少女的五官。 那五官并不立体,像是深海鱼身上的花纹一样, 都是画上去的。 她们身上穿着白色的裙子,在水中游弋的样子柔顺的像是根本没有骨头。 那些白色的幽灵挤来挤去的,在水中互相游动。 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笑声。 也许这个池子里面根本就没有水。 只有短暂的一点在她们之间的空隙。 他看到有一个最中间的幽灵, 在游过来的时候微微抬起了上半身, 像是一个准备跃出水面的鱼。 她五官模糊的脸和他对上了。 她发现了他。 然后她张开嘴。 发出了细微的, 像是蝙蝠一样的叫声。 这叫声在游泳馆中回荡了一瞬, 又被墙壁给反射回来。 少年真的听不见这个声音,但是这个声音确实存在。 它像是固体一样让他的身影微微震动了一下。 并且让泳池中的水泛起了波澜。 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尖叫。 仿佛是被传染了一样,其他的幽灵也逐渐抬起脸来看他。 她们也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尖叫。 她们一个比一个相似。之前在泳池里面依照着各自的方向游动的时候,其实还没有那么的相似。 那个时候她们看上去只像是一个同种类的怪物。 但现在她们抬起脸来,她们脸上像是五官一样的花纹,她们的神态,甚至她们的尖叫声都是那么的相似。 简直一模一样。 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就像是同一个素材无限复制黏贴一样,无限的声音在游泳馆中反弹回来。 他觉得自身身处声浪的最中央。 那些幽灵缓慢的直起上半身,然后又像是一个圆一样重新跃入水面。 之后朝他游过来。 最靠近泳池壁的幽灵把手伸出水面。 她的手一旦脱离了水面,就不再是白色半透明的水母一样飘逸的姿态。 而变成了惨白的,不知道腐烂了多久的人手。 那只手的指甲勉强在泳池边缘抠挖着。 她的手湿漉漉的,而且很滑,没有办法着力。 但是努力之下,还是逐渐的稳定住了自己。 她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整个拥挤的泳池在朝他移动。 少年站在原地。 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举动。 仿佛是被这个游泳馆本身吸住了一样,他的脚无法抬起。 他的嘴微微张开。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也开始无止境的尖叫。 尖叫绝对是面对恐惧的一个法宝。 在尖叫声中,他感觉到自己已经破损的耳膜,好像再一次被刺激到了。 他的身体好像也逐渐的发生了变化。 原定应该是准备和这些幽灵——他相信这些幽灵原本应该只有一个原型,其他的只是误入这里被捕食的猎物,并且在被捕食的途中转化成和原型一模一样的姿态而已。 他的身体原本也应该朝这个方向变化。 但好像是在中途转变了主意一样。 他身后,原先被少女撕裂的伤口开始前所未有的疼痛。 那些伤口原本就已经破损了,暴/露在外面,在空气的氧化作用下一阵一阵的发疼。 现在那些伤口开始变本加厉的疼痛,变本加厉的往外翻卷。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包裹,正等待着被谁摊开。 他的身体,就从那些伤口开始往外翻去。 那些伤口逐渐扩大。 他看见原先向他抬起头来(这姿势可真是够像贞子的)的怪物脸上僵硬了起来。 她之前在水里面的时候明明很美丽,但是一旦到了陆地上面,就好像被捕捞上来的深海鱼一样,只是一具没有自己面容的浮尸而已。 她表情一旦僵硬,就更加显得丑陋。 连让人害怕的功夫都没有了。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迅速的开始向上。 ——不是向上爬去,而是被向上吸了起来。 她的身体越向上就变得越薄。 最后像是一张纸片一样,往他的身后飘去。 被他身后的破口吸入。 先是一个怪物之后,之后是更多。 到最后整个泳池好像蔓延起了一个水龙卷,龙卷风的最终目的是他背后的破口。 他倒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填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起码没有物理的感觉。 倒是心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虽然说仔细想想这些充实到底是什么东西,只会让人越来越想吐。 等到一切都终结了之后,少年跌坐在原地。 他此时的背后已经完全是一片大洞一样的黑色了。 他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摸。 从那一片区域看不见他里面的内脏,也看不见骨骼。 只是一片好像直接连通着宇宙一样的黑色。 面前的泳池已经空无一物。 只剩下浅浅的一滩水留在原地。 这个时候他已经闻不到腐臭的气息了。 那些水好像是水银一样,在阳光中散发着光泽。 他看见面前的建筑物摇晃了一下。 然后摇晃得越来越厉害。 像是老旧电视机里的画面一样。 最后画面完全黑掉的时候,面前终于是原先在外面看到的那个废弃了不知道多久的游泳馆。 他闻到灰尘的气息。 也看到在角落长出的青苔和蘑菇。 他的背后传来脚步声。 外星鱼人正朝他走来。 她的身影逆着光,头上戴着防毒面具,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够看到她一步又一步的,纤细的小小的身影。 她在门口站定。 她伸出手。 这些女孩子伸出手来绝对没有好事情。 这个想法果然下一秒应验了。 之前杜理伸出手的时候,火光从她的指尖迸发。 而现在的外星人看上去长得像是科幻片里面的怪物,现在也像是科幻片一样,她的手中发出了激光一样的猛烈光束。 在光束的笼罩下,黑暗开始消退。 从少年背后的黑暗开始,他的整个身体瓦解崩碎开来。 “……” 身体既然已经消失无踪,他的头没有任何支撑,就顺从地球重力往下落。 真的感觉不到疼痛,像是被激光麻醉了一样。 他的头跌落,眼前的视角逐渐趋于昏暗。 原来那家伙说的靶子就是这个意思啊…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没有掉到地上,而是在中途被一双很柔软的手接了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泳池的边缘。 泳池依旧是脏兮兮的,下方有着黑色的来源不明的污渍。 他的腿垂落在泳池壁上,感觉到涩涩的感觉。 等一下… 腿? 他重新查看自己。 发现自己四肢完好,身上穿着和外星鱼人那身差不多的潜水服。 把那些潜水服稍微扒出来一个口子(这个动作非常的艰难,也不知道这身衣服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发现了自己光滑的,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脆弱的皮肤。 看来之前自己的身体的确是被她完全毁掉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重新生长出来了而已。 向旁边看去,发现外星鱼人坐在旁边,愣愣的看着泳池的中央。 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她很不满的看过来。 如果在酒吧里面,一个穿红裙子的美少女旁边突然坐下一个四五十岁,浑身散发着酒臭,鼻毛外露的大叔,她也会这么嫌恶的看过来的。 干嘛?我还没觉得你是个外星人呢。 他问她,“这就是为什么你叫我靶子?” 之前看她的形容,他觉得再怎么样应该也应该把他称为诱饵的。 他那时还在想这女孩果然没有上过初中。 “差不多吧。” 外星人说。 “我在你的背后制造出了一个破口,从那里可以把怪物全部吸进去。” “然后再把你们一次性打死。” …这个人真的说了‘你们’吧? 如果不是之后还需要让他去吸引怪物,会不会她就这么把他放着不管了? 他想,叹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应该指责她吗? 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过来之前本来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 更不要提女孩帮他进行了一次重生。 虽然有点在意。 但是这种时候如果问‘到底是谁帮我穿的衣服,在我这种完全赤/裸的状态下?’少女完全不会像偶像剧一样陷入脸红。 而是真的会把他给杀掉的。 他也学着少女的样子看向泳池的中央。 然后细细的吐了一口气。 他说“我好像来过这里。” 少女的反应有点兴致缺缺。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子,别人会做出‘哇——’的反应的事情,少女却好像早就知道一样,提不起劲。 他继续说下去。 反正这里除了她之外也没有能够听他说话的人了。 “之前在酒吧那里的时候稍微有点感觉,但是这个泳池真的…” 他摇了摇头。 “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真的觉得我曾经来过。” 这里洋溢的消毒水气味。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面的图案。 甚至外面被热量烧灼的往上膨胀的空气发出的声音。 他都好像还记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嗯。” 少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 “?” 你想也是? “之前虽然说过是因为你没用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吸引怪物。“ “不过现在想想应该也没这么…在那个酒吧里面,他们基本上把所有的底牌都亮给我们看了。” “在这里也是,正常人过来的话可能会有一个或两个水鬼,最多也不过五六个。” “但是你过来的时候完全是怪物清仓大甩卖。” 这么说着,少女毫无恶意——因为毫无恶意,所以显得更加讨厌的微笑了一下。 就算隔着防毒面具,也能够想象到她像是波纹一样翘起的嘴角。 到底怎么样才能够让别人这么精准的察觉到自己的坏心眼啊? 而且你倒是考虑一下这些清仓大甩卖的怪物最后都跑到哪里去了。 不全部都跑到他的身体里面,还被你一下子轰飞了! “这里的幻境原本就原理不明,制造出它的还是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的老古董,这个小镇估计也是从别人那里复制粘贴出来的东西,可能你也是原材料之一吧。” “利用了人们对过去的恐惧做出来的怪物素材…不是说联邦对于这个幻境小镇研究的很透彻吗?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应该也不会被派过来。” 就是这算是肯定了他的才能吗? 单纯肯定了他作为靶子的才能… 他也跟着笑了一下。 接着又说,“你不是说泳池这边有杀人魔吗?怎么完全没有看到。” 现在里面的完全是幽灵或者水鬼。 “哦。” 原本以为她会觉得尴尬,但少女点了点头。 说“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 她往外面看了看。 少年也跟着往外面看了看。 他一瞥,然后愣住了。 他之前以为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了。 因为游泳馆里面只剩下一点点细微的光线。 但是现在往外面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光被挡住了。 在门口,有比这个建筑物本身更加庞大的东西堆积在那里。 他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它像山峦一样起伏的手脚,还有肥大的五官。 “…那个东西是杀人魔?” 等级完全不一样,开膛手杰克在它的面前也会落下泪来的。 这东西如果在街道上面行走,不要说躲藏了,1公里远之外都能够看到。 “在这个城镇里面一切都变得比较不定性,如果大家都害怕,它就会越长越大。” 外星鱼人像是安慰一样的说着。 他就又想到之前在酒吧那里能够看见的巨大怪物。 也就不说话了。 她继续在他的旁边,看着泳池的正中央。 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只有一片黑色不定形的污渍而已。 最后她伸手抓住自己的脸。 准确来说是自己脸上的黑色防毒面具。 一下子就把它摘了下来。 摘下来的时候,仿佛空气都停滞了一瞬。 少女的脸露出来,然后稍微摇了一下头,把之前头盔里面蜷曲的长发给挥开。 少年在旁边注视着这个画面。 也看着她的长发在空中漂移的轨迹,和光从间隙透下去的样子。 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她又一次不满的朝他看过来。 然后却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像生着气一样低头看着泳池。 她的侧脸是白色的,但好像因为在面具里面呆了很久而微微泛红。 嘴唇微微张开。 如果泳池里面还装满水,水面上的波纹就会映在她的脸上,然后就会像是万花筒一样让人忍不住看过去。 少年这个时候说出了心里面的第1个感想。 “没有我妹妹漂亮。” 啊。 反应过来的时候,背上传来熟悉的踢踹感。 少年被踢进了泳池里。 并且是脸着地。 幸好现在怪物已经被全部消灭了。 如果她们还在的话,估计会非常兴奋的抓住这个投下来的诱饵。 少年心里面这么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总感觉说出这句话被打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默默的重新爬了上去。 泳池边缘长满了青苔,爬上去的时候,手上沾着一些粘乎乎的东西。 他在地板上蹭掉。 少女对此嫌恶的咿了一声。 少年假装没有听见。 而少女显然不准备对之前的话语视而不见。 她对他说“你真是个变态。” “只是因为她是你妹妹,你才觉得她比较好看而已。” “才不是。” 少年说,“她本来就很漂亮。” “……” 他突然啊了一声。 说“我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了。” “?” “这个泳池啊!我妹妹应该来过的。” “…你变态吗?” 少女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涉及到了家人,她的言辞出乎意料的温柔。 起码对比起之前的她来说… 仔细想想,之前她把他踢下去的时候,他的脸都差点着地,但是鼻梁骨竟然没有断掉! 看来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莫非自己跟她相处这段时间,她的好感度有所提升…? 少年心里面想着。 没有怎么开心。倒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你得罪了上司,现在要跟一个狮子在笼子里面关上好几天。 并且那只狮子莫名其妙的,真的对你有点好感。 你估计也会有这种不明所以的害怕感的。 他点了点头,说“以前我学校里面有游泳课,有一年我们的泳池在清理,最后就去到郊区的游泳馆上课。” “差不多就是这里。” 他用下巴指了指泳池。 这么一想,好像连之前的那些女幽灵的脸都开始变得熟悉了起来。 绝对就是妹妹的女同学。 这个小镇到底是怎么搜集素材的?好像用他的记忆用得太多了。 这是不是应该收取一点费用?或还是说以侵犯著作权的名义告上神明大法庭…? 他心里面想着,然后回忆起那天妹妹的样子。 妹妹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弱。 就算后来能够好好上学了,游泳课还是跟她无缘的。 倒不如说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学会过游泳,总感觉是呛一口脏水,就可以当天晚上住院的体质。 …话说这样子还上什么学啊? 反正妹妹那天也是一如既往的换上了校园泳装,然后坐在旁边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对那样子的妹妹的,大多数人都若有所感。 游泳课,如果男女生在一起上,男生会去看哪里,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比起在水里面游来游去,像条美人鱼一样的那些大小姐们。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旁边抱着膝盖,头发全是干的,肩膀上面还披着毛巾的妹妹身上。 她明明很沉默寡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非常不好亲近。 真正开口的时候又非常的没礼貌。 但是却漂亮的让任何人都移不开眼睛。 所有人,不分男女,游泳的时候也看着她,在旁边喝水的时候也看着她。 渐渐的游泳池里面就没有什么人了。 大多数人都跟妹妹一样坐在游泳池的边缘,一边漫不经心的跟旁边的人说着话,一边眼睛偷偷往她的方向瞄。 在学校,没有多少个人会特地跟他说妹妹的事情。 那一次也差不多。 他只是过来拿东西的,然后在那里碰见了新转入妹妹班上的一个男生。 要在这种贵族学校里面转进来,就意味着得插入一个自己原先根本没有涉足的圈子。 想要重新挤进社交圈是很困难的。 女生的话有女生之间的办法,圆滑的,优雅的,一次又一次的社交茶会之间,逐渐确立起来的友情。 但是男生的话就要更加特别一点。 他们最好从头开始干出一件大事。 比如说在校长办公室里面做一点恶作剧,或者让某一个老师下不来台,甚至让某个老古董当场辞职之类的。 那个男生选中的是妹妹。 全校,不限男女,所有人都很想看妹妹的泳装。 不是她抱着膝盖像只小鸟一样缩在那里的样子。 而是她站起来的时候裸/露起来的大腿和手臂。是她有点湿润的发丝贴着脸颊的样子。 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无疑是造福全人类。 就连那个时候一向很讨厌妹妹的他都这么说了,那就绝对没有错。 那个男生倒是没有做出把妹妹推进水里这样子的事情。 (如果做出那件事,那应该就不是什么壮举,而是他被校园暴力逼到自杀的危险前兆了) 转学生联合班上的一个女生,从换衣服的柜子里面把妹妹的校服给拿走了。 游泳课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所有人都挤到更衣室里面去换衣服,但是没有人靠近妹妹。 一向就是这个样子,不仅仅是学校里的同学,就连她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别人也会为她让出30公分的隐私距离。 这放在现代社会真的是有点难以置信。 在更衣室里,妹妹打开了柜子。 在里面没有看到要换的校服。 她沉默的在那里站了几秒。 其他的女生换衣服,谈笑之间也悄悄地瞥向她。 她们都想知道妹妹做什么反应。 但是妹妹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有点像是放弃了,又有点像是觉得这个很无聊。 妹妹没有跟她关系好到可以借她衣服的朋友,或者说就连【关系好】这个前缀都不需要,她干脆就是没有朋友。 在那之后,所有人都换好衣服准备走了,妹妹也这么走了出去。 在一大群裙子一定要过膝盖,衬衫扣子一定要扣到第1颗的优等生里面,穿着校园泳装的妹妹就这么从游泳馆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学校征用这个游泳馆的时候的确是包场状态,但是既然下课了,其他学校的学生,包括一些市民也开始拥挤了进来。 他们都在那里,哑然无语的看着从那里走出来的妹妹。 妹妹身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面闪闪发光,随着她的走动,长发轻轻飘起。 “……” 那些人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没有人嘲笑她,倒是有很多人都觉得她是过来拍摄的模特。 妹妹就是那样子,抬头挺胸,一点都不觉得害羞的走上了校车。 她走上校车,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没有说什么。 校车里面本来很嘈杂的,在他们的学校里面不要说课间吵闹了,就连在中庭上面跑都不准。 当然要趁在外面的时候尽情说话。 但是妹妹一上来,所有人都安静了。 司机通过透视镜悄悄地瞧她的样子。 校车将近开动。转学生也跟着跑了上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胜利的笑容。 他的座位是校车的最后面,他一路从门口跑过去,中途伸手跟那些低声说,‘你做得好’的男同学击掌。 转学生家里很不错,不要说告诉老师,就算把这些告诉父亲,父亲应该也只会让妹妹闭嘴。 他也知道这一点。脸上带着就算被抓到也没有什么的讨人厌表情。 在和妹妹视线相交的时候,他倒是微微有点脸红了。 “……”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喜欢一个人就非得捉弄她不可的小学生吗? 不过这件事情干的肯定比捉弄过分多了。 而妹妹的举动肯定也跟小学时截然不同。 他上来,汽车开动。 汽车刚开动的时候,车门是没有关上的。 他们学校的校车机制有点不太一样,必须得等到所有人都上来之后,司机按一个按钮才会关上。 汽车启动了之后,妹妹站了起来。 在刚刚开始运作的车里面,所有人站的时候都会有些颠簸,但是妹妹走在车里面,却如履平地。 她站了起来,走到转学生的面前。 然后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妹妹的手很纤细,因为常年生病没有什么体力,但是她的力气却大的要命。 就好像是她的身体已经自动忘记了要如何保护自己一样,那些孱弱的肌肉互相纠缠在一起,以受伤为代价,总是能够发挥让人瞠目结舌的巨力。 她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给拖得站了起来。 然后她走到了门口。 校车已经发动了,在外面的景象已经开始变动,车门还没有关上。 按理来说司机已经可以按那个按钮了,但他好像害怕什么一样,只是专注的看着前面的公路。 连眼睛都没有抬了一下。 转学生的嘴开开合合,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旁边也响起了大量的嘈杂声。 有人说差不多可以了吧,准备起身。 但是还没有走到那里,妹妹已经把转学生的身体翻了一个个。 她的手轻轻的按在了他的背后。 校车持续开动,外面的景色持续变换。 从校车的侧面,有一个人掉了下去。 幸好车子是刚刚开动。 也幸好在外面没有什么石头。 但是转学生的确被推到了公路上,然后像是一个沙包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一个栏杆,才停止不动了。 在他滚动的时候,坐在靠窗户一边的学生都说他们听到‘咔嚓’的声音。 他的手臂骨折了,在医院里面呆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过去之后,其实还可以回来的。 但是他只回了一天,在学校里面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和别人谈笑。 过程中和妹妹对视了一眼。 就什么都没有说的在座位上面缩了起来。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来学校。 之后转学生再一次转学了。 “这就是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那件事情不知为何,很深刻的铭刻在了他的心里面。 妹妹当时的样子——穿着泳装,昂首挺胸走在阳光下面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来的可爱。 他往旁边瞄着先前被他拿来对比的外星鱼人。 她的脸也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明明觉得下界污秽又让人不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游泳馆里面却摘下了面具。 她的腿啪嗒啪嗒的打着泳池的边缘,手指一下一下的绕着防毒面具上面的凸起。 她的眼睛凝视着游泳池的最中央。 偶尔无聊的垂下来,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那个样子不知为何,跟记忆中的妹妹有些许相似。 第80章 第 80 章 “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少年问。 “下一个吗?” 少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脸颊。 等她站起来的时候, 又重新把防毒面具给带了回去。 不知何时开始,那一套潜水服又穿在了她的身上。 外星人重新出现——! 啪嗒啪嗒的挥动着脚蹼在游泳池里面走的样子,倒是真的让人觉得来到了一个以角色扮演为卖点的游泳场馆。 她往外面走的同时, 少年也跟在她的身后。 经过了外面有一座小山这么大的杀人魔的时候,也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但还是像绕过障碍物一样跟着她往外面走。 她的指尖指着前方的某个方向。 少年从她的指尖开始往前面看过去,除了看到建筑物和更远处的地平线之外, 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里是?” “之前从酒保那里打听到的情报。” 少女的声音隔着防毒面具听的不太清晰。 但是少年还是竭尽全力的打起精神来听。 因为如果错过了什么,等一下她惩罚起人来绝对毫不留情的。 “在外面有一个…” 她停顿了一下, 声音也有点迟疑。 “有一个疗养院。” “为什么这种鬼地方会有疗养院?” 这个问题之前他在来游泳馆的时候就有点想问了。 “我怎么知道…好像是有钱人的疗养别墅之类的地方, 已经废弃过很久了。” “据说那里的草木生长得不太正常, 还有动物变异之类的。” “这个怎么听都像是美国电影里面, 政府拿来做科学实验的场景啊。” “…不,其实美国政府没有这么牛逼的。”少年说。 要不然的话就不用派自己过来跟这群超凡者跑前跑后了。 少年心里面想。 但还是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 “你的作用很明确。”少女说。 “知道,当靶子。”少年说。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这一回你是金丝雀。” “…金丝雀?” 少年诧异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说我吗?” 这种词语怎么想都是形容女孩子。 而且还是那种比较暧昧的…… 如果说是少女摘下面具, 并且把身上这身衣服给换掉的样子, 那倒是非常像。 但是用来形容自己怎么想都不太贴切。 “住在别墅里面被人们宠爱的小鸟…” 他的心里面不知为何,又浮现出妹妹的身影。 紧接着,一阵疼痛驱散了他心头的想法 少女的脚尖毫不迟疑的嵌进了他的腹部。 “……!” 冲击力让他的身体弯成麻袋一样的形状。 然后又往后撞到了一个小树,才掉落下来。 他过了好几秒,才慢慢的站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手还捂着自己被踢到的地方。 嘴角感觉有白沫, 或者说是唾液涌出来。 被他慢慢的擦掉。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奇怪的东西?” 少女理所应当的问他。 …这种事情真希望在踢他之前问。 少年心里面这么想。 他这种时候还是不开口为好。 努力的吞咽着唾液防止等一下自己真的吐出来。 走了几分钟之后才慢慢地摇头。 说, “什么都没有想。” “那就好。”她说。 “金丝雀,这个的意义你懂吗?” 少年诚实的摇了摇头。 “以前的人们在下矿坑之前会往里面放飞一只小鸟, 因为矿坑里面很有可能会有煤气, 或者说干脆就没有空气。” “工人贸然下去的话, 万一到时候堵在里面全部窒息而死, 那就乐子大了。” “所以会下一只小鸟,看看他在里面还能不能叫。” “……” “如果能鸣叫的话就证明那里是安全的。” 少女这么说了之后就转过头来看着他。 隔着防毒面具也能够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是不是证明她的视线比有毒气体更加可怕呢? 她说,“那么你明白自己的意义了吧?” 就是进去给你探路呗… “但,但是等一下?” “如果说我死在那里面,那也完全无法判断里面的危险等级了吧。” 少年忍不住说。 少女嗯了一声。 然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面,稍微捏了一下。 隔着防水衣厚厚的胶皮,不要说什么人类皮肤的柔软了,就连温度都感觉不到。 少年只觉得肩膀上面微微痛了一下。 等到她把手拿开好久,那种痛感都没有恢复过来。 联系到之前她们岛国那边的传统…就是签订契约的时候顺便让人家一只手残废。 他的心头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 颤颤巍巍的用手去摸。 还好还好,不管那上面有没有淤青或者其他的手指印什么的。 起码现在摸上去的触感没有干扁下来。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聋子兼瞎子,千万不要再来一个双臂残废。 这样子就算拯救了世界也划不来啊…! “我刚刚稍微找出了你身上的那一条线。”少女说。 “哪一条?” “命运的线——占星术里面可以用,你知道我们那边的人是什么性质吧?” 他点了点头。 “如果说你的那一颗星星暗淡下来,我就会看到。”她说。 “你能够逃出来当然很好,或者说逃到一半死掉了也无所谓。” “但是如果你刚刚一进去就死掉,那么我就会判断里面有无论如何都无法匹敌的敌人,然后会去找其他人过来求助。” “……” 那样子的话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少年心里面这么想,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中途一直都在跟少女对话,没有怎么在意路过的途径。 七拐八拐的,似乎又一次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视线的前方当然没有疗养院,也没有疗养别墅。 虽然说这两者其实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虽然说在少女的情报里面它们是连在一起说的。 视线的前方是一片—— “你之前说过这个地方的草木别样的繁茂。” 少年的声音有一点迟疑。 说到底这种东西真的算是草木吗?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 这种绿色不是所谓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那种绿色。 倒不如说其中泛着一种肉质性的整体感。 明明分开来看都是单个单个的草叶。 但是一旦合起来,尤其是被风吹拂着一波一波的时候。 就像是连成一片的绒毯,或者说是一个趴伏在大地上面的巨大绿色生物。 并且不可思议的巨大。 远远看去,那些草叶几乎有他的及腰高。 并且每一根单独拿出来都有他的小手臂这么粗。 这样子真的还算是草吗…? 在草叶之中偶尔生长着一些红色的像是肿瘤一样的果实。 或者说是合起来的花朵。 那些花朵看上去甚至比草叶本身更加不详。 “…话说刚刚是不是有一只虫子飞过去,然后被那个花吃掉了?” “这真的不是农神权能的衍生物吗?” “没有——没有啦。”她说。 “这里按照道理来说是克苏鲁邪神的领地啦。” 少女笑嘻嘻的说。 然后又轻轻地推了推他。 这种时候理所应当要逃跑的。 但是这家伙的格斗技…不管在超凡者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起码在他身上他完全躲不过去。 她的手一推,他就和之前一样,毫无抵抗的被推进了一连串的绿色绒毯之中。 紧接着,草丛在他的身后秘密合拢起来。 他被包裹住了。 再回头看的时候,少女好像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遥远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 “顺带一提,这个地方算得上是一个单独的幻境。” “进去了的话除非找到机关,否则是出不来的——!” 少女很高兴的对他挥着手。 “……” 这个人明明之前那么瞧不起人的,一副完全不想跟你进行过多接触的样子。 但是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明确了两个人的上下地位,肆无忌惮的把他当成玩具耍弄了。 “就辛苦在里面好好的探一探路…记得如果遇到危险就早点死哦!” 你好歹这种时候说一句祝君武运昌隆吧… 他想着。 说好的日本女性贤良淑德呢? 无论如何已经回不去了。 倒不如说就算现在回去,也会被少女再一次推进幻境之中。 他只能继续向前行走。 在这一望无际的绿色之中,能否找到自己的目的地呢? 总觉得就算之前这里存在疗养院或者说是别墅,到了现在也会完全被植物当成它们生长用的培养皿。 但是总觉得那些植物好像有意的把他引向某处。 草丛每一次被风吹动的时候都会轻轻的推着他的后背,让他更加往前一点。 他一路往前,中途踩到了很多的植物。 整个裤子和脚都被绿色的汁液给掩盖。 并不是普通的青草的那一种泛着清香的汁液。 有点粘稠,像是恐怖片里面怪物的那种绿色粘液。 他根本就不想去闻,也同时不想用手去触碰。 更加不想尝一尝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 总感觉一旦喝下去就会跟绿巨人一样变成变异生物。 总之植物愿意给他引路倒是好事。 他一路往前走,中途经过了表面浮现着人脸的古怪树木。 比起花朵更像雕刻品,每一个花瓣上都像是玻璃一样切面闪烁着光芒的奇特花朵。 在中途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白色的看上去非常普通的花。 …但是一看那个花朵周围就连草都不长,就知道有鬼! 试探性的丢了一个石子过去。 果然。 花朵下方的土地瞬间隆起,张开一个大嘴把石头给吃进去了。 “……” 经过各种各样的,让人精神异常的东西之后。 终于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那是一栋看上去非常正常的两层别墅。 在看到那个东西之后,少年陷入了沉默。 “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就算让自己去听也完全辨认不出还是自己的话语。 这个东西他非常的熟悉。 熟得不能再熟了。 那是噩梦的开始。 还有一个想法就是。 “…这个环境的始作俑者也太偷工减料了吧!” 也是在夏天里面发生的故事。 每一次跟妹妹相关的事情都是在夏天发生。 明明那个家伙看上去也不像是有着夏天一样热度和阳光,那么灿烂的女孩子啊。 倒不如说她除了那种美貌之外,个性还蛮阴沉的。 一旦要开口又会毫不犹豫的戳着对方的痛处猛踩。 比起阳光那可能更像刀子或者易燃爆炸物之类的… 不过那个夏天,第一次见到妹妹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真的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大概是在8岁那一年。 他前往美国参加夏令营,夏令营到一半就被拉到父亲在美国郊区的别墅那里。 也就是在那里第1次见到那个女孩子,同时还被直截了当的告诉,“这就是你的妹妹。” “…啊?” 这谁能够接受得了啊。 但是无论如何,在父亲介绍的时候,偷偷把小半个身体藏在墙壁背后,只露出一个脸来看着他的妹妹。 给人一种小动物一样的可爱感觉。 之后他对她挥手打招呼,而她干脆的把头偏过去哼一声的样子,也让人觉得非常的可爱。 总而言之,这家伙小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可爱魔神,不管怎么做都让人怦然心动就是了。 其他的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和自己不同,妹妹从那个时候开始身体就很不好。 起码父亲当时跟他解释‘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告诉自己有一个妹妹?’的说法就是。 “因为从以前开始妹妹就一直在国外养病,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在外面行走。” “之前其实一直都是在医院里面的。” 父亲漫不经心的说。 一边说一边翘着脚报纸。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所以干脆就不告诉你了。” “……” 这个说法让人很想要沉默。 也没有办法再说些其他的什么。 最后只能胡乱的点了点头。 父亲和自己与妹妹的相处时间非常公平的少。 他大多数时候有的自己要做的事情。 倒也不全是什么公事吧,公司也没有这么多事情。 都已经变成第3代了,就不要说什么白手起家打拼了。 更多的是把自己的公司委托给各种各样的人或者信托基金,然后自己在外面跟别人打高尔夫球或者继续父亲那种无伤大雅的【小爱好】。 偶尔回来几次,会拉着作为下一任继承人的他进行考察。 但是考察的不成功,父亲也只是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抽烟,然后把烟头直接按灭在不知道有多贵的古董书桌上。 对他扬扬下巴,说“你回去吧。” 至于妹妹就更加不要说了。 本来就是身体虚弱到最近才能够在外面自由行动的体质。 不要说继承权了,就连这种家族最经常用的和外人进行联姻,估计都做不到。 妹妹在别墅里面跑来跑去,就连脚步声都很轻。 与其说她是一个猫或者说是一个女孩子。 倒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游离在这里的幽灵。 但是他总是记得,父亲坐在书房或者是坐在楼下客厅抽烟的时候。 妹妹在花园里面奔跑。 父亲的眼神总是静静地追随着妹妹的背影。 一直到妹妹的身影消失都不会收回来。 “……” 但是他还是不怎么经常跟妹妹说话。 包括少年自己也是这样子的。 妹妹的身边有很多人。 女仆,家庭教师和保镖。 不管去到哪里,她的身边都被人墙阻隔。 只是很偶尔的才从人墙的缝隙中往外面看一眼。 有些更偶尔的时候,他会隔着这些人与妹妹的视线对上。 “……” 通常来说都是他先害羞的移开视线。 但是妹妹肯定没有发现到他的存在。 证据就是妹妹每一次都会很无聊的被家庭教师嘱咐着什么,他从不远处看她,而她则托着自己的下巴看向窗外。 那段时间,自己妹妹和父亲三个人相安无事的在别墅里面生活着。 衣食住行皆有其他人进行打理。 偶尔会一起坐在餐桌上面吃饭。 “还有玛丽…” 玛丽是从小开始就照顾起他的女仆。 比起父亲或者早就已经去世了的母亲,也许是玛丽更加担任起了抚养他的责任。 他有的时候觉得玛丽像姐姐,有的时候觉得像母亲。 甚至有些人认为这种贵族大少爷的第1个初恋对象,甚至是初夜的对象,一定都是自己美丽的女仆。 这种说法对于那个时候的他也不无道理。 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玛丽完全是自己的憧憬对象。 那样子的玛丽。 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妹妹。 她看着妹妹的眼神永远不是看垃圾,就是看秽物。 虽然表面上还是笑着,还是会对妹妹行礼。 但是那种眼神从来就没有半点善意。 妹妹身边的仆人们肯定也都察觉到了。 和互相不关心的主人不同——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插手这种情况,而妹妹则干脆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管不顾。 仆人们的斗争开始逐渐趋于白热化。 甚至有的时候他在夜晚的别墅行走,能够听见女声斥骂的声音和扭打的声音。 玛丽有的时候回来的时候嘴角是破的。 脸上有淤青,衣服上面有血。 那之后妹妹身边的仆人进行了更替。 “……” 爸爸在餐桌上面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妹妹干脆站了起来。 她那年六岁,身体小小的,脸颊因为久病而非常苍白。 在那张小小的脸上,眼睛显得像是外星人一样的大。 她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爸爸。 然后宣布“我再也不允许你们对我的仆人出手!” 之后就从餐桌上面跑走了。 他茫然的看着妹妹的背影。 不知为何转过头去看爸爸。 却发现爸爸的视线也跟随在妹妹的身上。 父亲并不是看着妹妹整体的背影,也不是看着妹妹随着奔跑微微扬起来的白裙子。 他的眼神追随着妹妹露出来的半截小腿。 非常的纤细,上面能够看到青色的血管,有着幼儿特有的高体温。 爸爸一直注视着那里。 一直到她奔跑到了走廊上,脱离了他的视线,才慢慢的转回去,用刀叉轻轻的切开还带着血的半熟牛排,放入口中。 “……” 爸爸的牙齿咬合的时候,肉的汁液从他的齿缝间迸射出来,溅到了白色的桌布上面。 仆人们心照不宣的对视。 爸爸每一次回来都停留在妹妹身上的视线。 还有偶尔玛丽贴在他耳边的窃窃私语。 “那女孩是个诱惑人心的魔女。” 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加在平面上的稻草。 直到某一天,累积到不堪重负。 平衡轰然倒塌为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继续追溯着自己的记忆。 手轻轻摸着别墅白色的墙壁。 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记忆中的这里应该已经被烧成了焦炭才对。 是那场火灾? “不,是更之前的…” 是妹妹从家里面跑出去的那个晚上。 是妹妹在房间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却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那天。 第81章 第 81 章 妹妹之前一直都被关在真正的医院里面。 高消费带来的高服务水准应该会让她在那个病房里面呆上整整三年, 都不会有出来一步的机会。 既然现在已经来到了这个别墅里面,作为补偿,她经常会跑出去玩。 按照道理来说, 她身旁的仆人们有着看管她的义务。 但是也许玛丽说的没有错,他想的也没有错。 妹妹真的是一个诱惑人心的魔女。 他看到过那些严肃的家庭教师也好,保镖也好, 女仆也好。 不管平时再怎么板着脸说,‘老爷不允许你出去’, 然后妹妹垫着脚尖微笑的在她们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甚至有的时候会很轻佻的对着她们的脸颊吹一口气。 她们就会红着脸或者眼神发直的答应妹妹接下来的请求。 正常来说应该会对十几岁的女孩子产生□□的。 但是那样子的妹妹好像的确有着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当时看着那个景象, 只是想着没有人教过她应该庄重一点吗? 但是妹妹从来不看他。 真的从来。从来都不看他。 那天妹妹也是一如往常的从家里面跑出去。 但是和往常不一样, 她这一次没有再在晚饭之后才匆匆的带着一身弄脏了的衣服跑回来。 而是在那个下午就很神秘的回来了。 她把外套脱了下来, 裹成一个包裹放在自己的怀里面。 并且外套比平常要鼓胀一些。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鼓胀的外套,一点一点的挪移步伐。 一路沿着别墅的阴影走,好像谁都不想遇见。 他当时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到了这个景象。 还和抬起头来的妹妹对视了一眼。 “……” 当时妹妹什么都没有说。 正常来说应该会逃跑,或者过来对他进行威逼利诱吧。 可是她当时只是抱着那个包裹死死的瞪着他, 直到他移开视线。 他当时觉得那个包裹里面应该会是一只小猫或者说是小狗。 但是抱着妹妹抱着那玩意的样子, 简直像是用外套裹住了一捧水流。 然后她把那个东西放到自己的房间里面。 他的房间和妹妹的房间是相邻的。 正常来说别墅里面的隔音措施会做得很好,但是偶尔也有例外。 比如说父亲的房间就算从外面敲门都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但是他和妹妹房间的墙壁相对来说要薄一点。 偶尔他躺在床上,能够听见妹妹在那边随便踢打女仆的声音。 也正是因为如此,玛丽跟他讲的故事里面总是毫不犹豫的插入一个年幼的诱惑人心的魔女。 并且总是以那个魔女被送上火刑台,或者像白雪公主的姊妹一样丢入装满钉子的木桶, 在大街上滚来滚去作为结局。 妹妹肯定也能够听见。 作为报复, 第2天她总是会在饭桌上一脸不满意的看着他。 偶尔还会把整个盘子的东西‘不小心’的倒在玛丽的身上。 父亲让他最好不要插手女人之间的战争。 但是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与其说是女人之间的,倒不如说是动物与人类之间的。 人类无论如何都想赶走侵犯了自己领地, 甚至还玷污自己宝贝的动物。 而动物嘛, 她们一向是自由自在的, 尤其是猫这种平时就很骄傲, 还会在埃及那边被奉为神明的奇特毛茸茸生物。 她们大概率会按照自己的路线行走,人们不希望她们做些什么,她们就越要做给别人看。 那一天也就是这种情况。 玛丽当时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尤其是他跟她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却能够听见妹妹的房间里面传来小女孩咯咯的笑声。 和那种‘好痒啊’,几乎让人觉得有点娇媚的,明显是说给他们听的声音。 有点像水流,又有点像是某种不知名粘液咚咚的捣弄的声音一起传来。 玛丽那个时候原本是准备辅导他做功课的,少年也努力的屏蔽了隔壁房间妹妹的动静。 但是他下的笔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后自己也忍不住有点好奇的看向墙壁。 心里想妹妹到底在那个房间里面捡回来了什么?现在又在那里玩些什么? 而玛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掌打在了桌面上。 力道大得甚至把她手掌下的练习簿都微微撕裂了一点。 “……?” 他转过头来去看玛丽。 却发现她端丽的脸上前所未有的阴沉。 与其说是人类的眼睛,倒不如说变成了一个反着光的钢铁平面。 她的眼神盯着下方的桌面,却没有在看任何确切的东西。 倒不如说她是在看自己想象中的场景。 “……” 最后玛丽嘴里随便嘟囔了什么。 他知道那个是玛丽的母语。 以前他和玛丽在一起的时候,学过一点她家乡,那个小国的语言。 那是一句骂的很脏的,她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讲的话。 他微微有点讶异的睁大双眼。 然后玛丽从房间里面走了出去。 当时他坐在书桌前,听见了隔壁妹妹的房间传来敲门的声音。 妹妹理所当然的没有开门。 简直像是对于那股敲门声的对抗,妹妹在隔壁传来的笑声更加加大。 那一种有点像是水流,有点粘稠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回响起来。 如果这就是妹妹当时包裹在外套里面带回来的东西,那么现在那个东西至少有半个人那么大。 不然怎么样也不会发出那种声音,就算隔着一个墙壁也仿佛还缭绕在耳边。 玛丽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为了对抗,妹妹也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 最后玛丽从她的房间门口离开,但是也没有回到他的房间里面来。 他静静地坐在桌子前面等,却听见玛丽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脚步声到了1楼。 他微微愣了一下。 1楼有一个电话,那个电话可以直接打到父亲那里。 当天晚上父亲回来了。 他回来之后,第1件事情就是告诉妹妹不要随便在外面捡宠物回来玩。 那个时候妹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那一次的晚饭气氛异常的沉默。 他把那些东西全部塞进肚子里面之后,晚上爬起来吐了一次。 还有那一次晚饭的时候,每个人好像都想着心事,而他的眼神一直盯着不远处的门上的花纹。 妹妹其实把宠物带过来,也只有那一次。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听见过妹妹那种格外肆无忌惮的笑声。 和有点像水流,又有点粘稠的声音。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别墅周围的草木开始不正常的繁茂了起来。 而妹妹也越来越经常的往外面跑。 “之后…”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玛丽肯定是不愿意让妹妹过得很开心的。 这简直就是她的一种义务。 他还发现一点。 就是父亲和妹妹说话,父亲看着妹妹的时候。 虽然玛丽也会投去看垃圾的视线。 但是一旦自己和妹妹稍微靠近一点,那就不仅仅是瞪着那边看这么简单的了。 玛丽一定会进行报复。 妹妹对于这些到底有没有察觉到呢? 她好像一半时候会因为不想惹麻烦,而稍微远离他一点。 另外一半时候,尤其是当着玛丽的面,她又特别想要靠近他来让玛丽不开心。 而玛丽当时的反应,简直像是妹妹不是妹妹,变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熊,一旦靠近他就要把他给开膛破肚一样。 她把妹妹的手打开的时候就差没有尖叫了。 那个时候妹妹到底是怎么做的? 她好像微微的偏了偏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不太像是女孩子,反而很像是女人的微笑,从玛丽的身后看着他。 玛丽肯定是要报复的。 她肯定知道父亲让妹妹丢掉宠物,妹妹没有照做。 如果按照平时,父亲这么命令了之后,妹妹也会好好的发一通脾气。 比如说把餐盘挨个摔在地上,然后再扬长而去。 但那一天她什么都没有说,还乖巧的听从了。 就是因为妹妹已经准备阳奉阴违了。 玛丽肯定再一次禀告了父亲。 父亲也再一次的叫妹妹下去。 “……” 那个晚上他躲在房间里面,听见下面传来格外嘈杂的声音。 还有那种有点像是水流,又很粘稠的声音。 后来那水流声格外的大,仿佛下方整个被海潮淹没一样。 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 他从那种声音里面听见了宛如动物临死的悲鸣。 那天之后好多仆人都不见了。 据父亲说,他们好像同时患上了一种癔症。 “好像是吃了什么毒蘑菇。” 父亲这么笑着说。 “暂时要进入远处的精神病院疗养。” “……” 他不知道有什么毒蘑菇能够让一部分吃的人进入精神病院,另外一部分吃的人,也就是当天没有在下面执勤的人好端端的。 反正那天之后妹妹没有再出去,只是百无聊赖的待在房间里面。 只是又过了一个星期。 他听到隔壁传来呼唤的声音,过去敲妹妹的门的时候,妹妹很神秘的把门缝拉了一点出来,把他的手轻轻地牵引进了门里。 他当时没有看见门里面到底有什么。 只是感觉被妹妹牵进去的手好像并不是被拉进她的房间里面,而是被拉进了一片大海一样。 他感觉到湿漉漉的潮气。 和什么东西想要包裹住他的手一样的错觉。 “……” 他没有把手收回来。 也许是因为当时妹妹握着他的手腕。 隔着门,他很好奇的问房间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妹妹当时依旧是很神秘的笑着。 最后说,“哥哥要进来吗?” 他点了点头。 她说,“哥哥如果要进来的话,就得把玛丽丢掉。” 这么说的时候妹妹的脸上挂着有点像是婴儿,又有点像是女人一样的天真表情。 还有点淫/荡。 他当时明明应该说,玛丽不仅仅是仆人,也是我重要的家人的。 但是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往前走,也没有往后逃跑。 只是半推半就的任由妹妹对他做接下来的事情。 ‘诱惑’他。 妹妹脸上一开始挂着笑容。 但是很快,没有得到答复,她的笑容就像是被水洗掉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他的手当时还被她拉在房间里面。 能够感觉到房间那种不寻常的潮湿。 最后妹妹一下子就把他给推出去,然后关上门。 她的声音只从门后面传来,就说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他想。 他明明又从妹妹的房间里面听到了那种海潮声。 当天晚上他做了噩梦,梦见海潮把整个房子都给淹没了。 但是他被吵醒,却不是因为海水。 而是因为与海水截然相反的某种东西。 房子着火了。 第82章 第 82 章 “房子着火了。” 他嘴里面呢喃了这么一声, 终于从幻想世界中脱离。 他的手依旧轻轻触摸着白色的大理石墙壁。 记忆最深刻的时候,这个墙壁是红通通的。 一旦摸上去能够让人的手整个融化的粘附在上面,就是这种程度的高温。 而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火已经被熄灭了, 它也不再是白色的了。 变成了黑色的残垣断壁。 但是现在, 好像那些事情全都没有发生一样。 别墅依旧屹立在这里。 只不过不管是妹妹也好, 父亲也好, 玛丽, 甚至是妹妹养在房间里面的那个像水流一样的‘宠物’,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这么想,往旁边看。 又看到了杜理。 杜理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她的身上依旧穿着丧服。 这身衣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合时宜,但在这里反而显得很合适。 阳光照射下来, 但是好像照射不透她挂在脸前的那一层黑色/网纱。 她的眼神隔着那一层黑色/网纱看着他,也是迷迷蒙蒙的, 像是隔了一层雾。 她说,“你好像非常的喜欢自言自语。” “嗯, 到达这里之后就有点了。”他说。 “有可能是因为眼睛瞎掉了。” “哦。” 少女对他说,因为眼睛瞎掉了, 耳朵也聋掉了,在这里却能够听到也能够看到。 事实上正常应该看到的东西他看的不太明确,但是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却几乎争先恐后的挤到了他的面前。 他非常的容易陷入幻境,也非常的容易诱引出来什么。 他说“您是跟着我来的吗?” 这种说法其实非常的不尊重,但是杜理还是缓慢的点了点头。 “感觉你又到了有趣的地方。” 这么说的时候,她微微笑了起来。 “好像我能够派上用场, 所以就来了。” 他知道这里所说的派上用场是什么样的。 杜理当时就告诉他了, 要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 赶紧让法厄同大人复活。 虽然说平常完全不跟在他们的身边, 他们去探查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真正需要打架的时候,这位大人可一点都不会手软。 他点了点头。 心里想对于少女来说自己是金丝雀是靶子,对于杜理来说应该就是诱饵,或者用来追踪猎物的杜宾犬了吧。 他的眼神转向别墅的时候,杜理也跟着他看了过去。 她对于这个别墅应该没有什么样的想法。 作为超凡者,她见过比这华丽得多的东西,而做为普通人的时候,这么高档的别墅她却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路过。 两种情绪纠结在一起,最后导致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是既陌生又没有必要太过于在意的。 他往前的时候,杜理也就轻轻的跟在他的身后。 “……” 她的心情好像很好。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问她究竟是为什么。 也许在这段时间里面她也有一些其他的发现。 她说“这里又是你熟悉的地方吗?” 他微微咀嚼着‘又’这个字,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非常熟悉,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夏天。” “这样子啊。” 杜理微微笑着,跟着他的脚步逐渐往前。 “这里缭绕着亡灵的气息。”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声音很缓慢。 “你有什么线索吗?” “……” 他的眼神放空了一瞬。 也没有怎么仔细看面前的东西。 最后撞到了一个柜子,小腿发出砰的一声。 听起来很痛。 “…玛丽。” 他最后只是这么说。 “那是谁?” 杜理好像非常感兴趣一样,眨着眼睛望着他。 她的笑容之中有一点隐藏起来的什么。 他觉得她肯定知道这一切,不过杜理想让他亲口说出来。 “以前一直都照顾着我的人。” 他说。 他的手一点点的,像是回忆一样,随着走过的路也触摸过沿途的摆设。 有一定年代的古董花瓶。带着雕纹的木质柜子和颜色典雅的墙纸。 这些地方小时候他都那么的习以为常,但是现在却觉得陌生得可怕。 死在这个别墅里面的人当然不止玛丽一个。 还有保镖,家庭教师,女仆,曾经围绕着妹妹的那些人。 甚至是妹妹自己…? 恍惚中,他总是觉得那一天的大火里面,妹妹也曾经穿着白裙子,就好像是火灾完全没有发生一样在别墅里面跑来跑去。 他能够看见从她裙上燃烧起来的火焰。 也能够看见她很焦急的抱着什么东西呼喊的样子。 那是什么东西? 他回忆不起来了。 越想脑子就越痛。 如果放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一辈子都不会回想起来这个画面的。 一定也是因为现在他处于某种特异的状态,那些画面故意的想让他回想起来,想要把他给逼疯吧。 他想。 然后在某个地方站住了。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通常用来储存杂物的柜子。 外面上了一把锁。 他轻轻的把那个锁给拿起来。 明明之前从外面看的时候是锁上的。 但是只要他一碰,就不可思议的打开了。 好像从以前开始就没有关上过一样。 杜理在旁边看着,笑着问他“这个是什么?” “这个…” 他的思绪又被拉回那一天。 那天他醒来,感觉外面热得不同寻常。 从房间里面走出去的时候,发现走廊红彤彤的。 并且越往1楼大厅的方向就越鲜红。 他往外面走,其实一开始甚至都没有觉得烫。 只是把手放到栏杆上面的时候才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收回手。 他看着下面已经燃起的火焰,和被那些火焰吹得很高,像是羽毛一样在空中飞舞的灰烬。 他看到有人在奔跑。 隔着火海,好像有谁从房间里面探出头来,看到他后惊愕的伸出手,想要制止他。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痛之处。 他当时只觉得自己还处于另外的一个噩梦之中。 所以只是怔怔地往旁边妹妹的房间看。 妹妹的房门是打开的,里面还残留着那种潮潮的气息。 她和她的宠物应该刚刚从这里离开不久。 不然的话火焰肯定早就把房间给烤干了。 他往里面看去。 和外面的一通狼狈不同,妹妹的房间好像在几分钟之前都有人一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凳子半倒在地上,她又把她的蕾丝衣服丢得到处都是。 那些衣服很柔顺的躺在地上,如果有人踩上去就会发出哗哗的声响,一点都不像是被高温烘烤过的样子。 他仿佛仿佛被那个景象诱惑了一样,把手往里面伸过去。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进入那个房间。 而是一级一级的顺着台阶下去。 至少现在应该离开这个燃烧起来的家。 他当时是这么判断的。 “……” “你成功逃走了吗?” 助理问。 他无语的望着杜理。 “如果没有成功的话,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吧。” 现在,起码在少年衣服之外裸/露出来的地方,除了之前被少女伤害过的地方有一些伤和灰尘的狼狈之外,至少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烧伤痕迹。 “那可不一定哦。” 杜理只是这么说。 “我也曾经和真正的亡灵对话过呢。” “……” 少年于是静默不语。 “总而言之,现在我的记忆告诉我,那一天应该没有死。” “那一次逃脱的过程,其实很顺利。” 顺利的非常过头。 他从火焰之中穿梭,甚至只是感觉到轻微的热度。 这就难怪当时他一直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他能够听到仆人们奔逃的声音,也听到他们的尖叫。 有一些人因为推搡着想要下楼,却在过程中两个人双双的摔下来,刚好跌落到火海正中央。 他甚至真正看见过在火焰里面逐渐变形发黑的人体。 但是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这只是一个过于现实的梦境而已。 他一路往下。 “然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的手若有所思的拿着那个开着的锁。 锁头松松的挂在柜子上。 他却没有把它给拿下来的打算。 或者说是没有把它拿下来的胆量。 “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听到了声音。” “声音?” 他说他是在那个时候才感觉到一丝现实感,同时也感觉到了害怕的。 他当时顺着螺旋式的楼梯从2楼往下面走。 一路下来的时候,他甚至看到横梁都已经从别墅上方跌落了下来,落入火海之中。 但是他走过的楼梯却依旧稳稳的。 好像就是为了在他的脚下铺开一条道路一样。 他甚至一路把手放到扶手上面,摸着扶手的表面。 “也不觉得热。” 也只能够感觉到那种上了漆的光滑感。 一直到他走到了这里。 就是在这里,他听到了细微的,很熟悉的,仿佛来自远方的声音。 那个声音从缝隙钻入到他的耳边。 他知道那是玛丽的声音。 “……” 当时他就是在这个地方站住,然后茫然的看着这个小小的柜子。 “这个柜子平常是拿来放备用的餐具的。” “在这个家里面,能够做到烹饪的女仆地位会比较高。” “通常来说也只有玛丽和其他的一个女仆有这个能力,所以说过来拿餐具也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平常不用的时候这里就会锁起来,只是每个星期固定有一次她们会来给这里做清扫。 “这个柜子。” 他用手轻轻的指了指。 看上去如果说有谁能够藏在那里的话,那也只能够是一个三岁小孩。 “反正只有我妹妹那个时候做捉迷藏勉强藏的进去。” 也难以想象一个成年的女性能够躲进这个地方。 “更何况…” 他的手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像突然甩开了已经松开了的锁。 “更何况那个时候明明是从柜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可是柜子外面的锁却锁上了,对吗?” 杜理问。 这个人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懂给别人留余地。 少年心想,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被别人点出来总比自己说要好一些。 “所以当时我真的以为是幻听,以为这是一场梦。” “更不要提,那个时候一切都很混乱。” 什么地方着火了,什么地方爆炸了,什么地方的东西又掉下来了。 要说尖叫,别人尖叫的次数也一点都不比这边少啊。 “我当时经过这里,只是隐约的听到声音。” “更具体一点。” 他的手像是忍耐不住一样,轻轻地握住自己上衣的前襟。 “我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心跳。” “感觉到了她的心跳。” 她好像很有兴趣的发问。 “当时那个情况这么吵,怎么可能感觉得到?” 就算是在平常都不可能感觉得到的吧。 “所以说对于当时的我可能就是一个幻觉…” 当时的少年在那个地方站住了。 看着柜子。 也看着它外面的那把锁。 他最后甚至微微的躬下身来,从缝隙中往里面窥探。 “然后看到了一只睁开的眼睛?”杜理问。 “…那就变成恐怖片了。”他说。 后来的场景其实真的像是恐怖片。 “我当时从外面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外面的火焰依旧跃动着,在里面的狭缝中投射出轻微的红光。” “里面什么都没有,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 “【什么都没有】,真的吗?” 她微笑着说。 “……” “以前的你应该会这么回忆吧。”杜理说。 “但是现在难得重新身临其境来到了现场,并且你的。” 杜理的手虚虚的伸出来,指着他的眼睛。 按照道理来说,他的眼睛之前因为看到了杜理所以被刺瞎了。 但是在这个地方依旧可以看见。 “不仅仅是看见普通的事物,也能够看见那些正常人完全无法目睹的东西。” “现在的话,你应该能够再一次感觉到才对。” “……” 他的呼吸又一次停顿了。 眼神微微放空。 那一天,在家里面。 他的确看到了火灾,也的确身处火灾的危险之中。 虽然说一切危险都很精准的避开了他。 “然后还有就是海潮声。” 他说。 “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海潮声。” “妹妹之前带回家的那个东西那种声音,一阵一阵的激荡着。” 不是从妹妹的房间里面发出来的。 是从更远处。 从那个柜子里面。 在一个小小的柜子里面。 他隐约间好像听见了大海在永无止境的击打着岩石。 也想象到了在几十万年前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海洋中的生物是如何经过变迁,变化自己的形态走向陆地的。 他回想起来。 那个时候柜子里面的确没有玛丽。 “没有玛丽。” 外面的红光在柜子里面的狭缝上跳跃着。 他透过缝隙看见那些跳来跳去的红光。 也看到柜子更深处的阴影。 那阴影浓厚的不正常,几乎有着肉质一样的肥厚感。 “并且伴随着整个房子的摇晃,轻轻的晃来晃去。” “并不是伴随着整个房子的摇晃。” 杜理微笑着提醒他。 “那东西本来就是活的。” “……” 他再次默然不语。 和嘴上的沉默不同。 他手上又重新摸回了之前被他丢开的铁锁。 触摸之前的感觉是金属的冰凉。 但是一旦把手放了上去,好像就可以回忆起那天火灾的时候,金属表面那种几乎要融化皮肤的高温。 那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他在心里面这么告诉自己。 手上轻轻的把已经松开了的锁拿开。 现在那个柜子已经没有半点遮挡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么做,把那个柜子给确实的打开。 “……” 里面空荡荡的。 没有灰尘,没有蜘蛛网,没有原来应该放在这里的餐具。 当然也不可能有一个坐在这里蜷缩着被烧死了的人。 但是最角落的阴影,好像伴随着他的注视微微抖动了一下。 也有可能是外面光线的变化,导致这那阴影抖动了一下。 但随后阴影逐渐凝聚起来。 后来他才发现那个角落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他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 “看上去有点像是焦炭。” 是一小块固体。 摸上去的感觉则软绵绵的。 他轻轻的捏着这个东西,心里面有些反胃。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吐出来。 旁边的杜理把脸给凑过来。 她的眼睛隔着黑色的网纱闪闪发光。 当超凡者越久,她们身上那种非常恶意的天真就越明显。 她问,“这个就是玛丽吗?” “……” 伴随着这句话,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墙壁被染成了红色。 远处好像缭绕着某些人的痛呼。 时不时有被火烧的木头的毕波声响。 他往头顶看去。 水晶和玻璃制成的吊灯在热风的震撼下摇摇晃晃的。 终于最顶上的支撑物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 吊灯落了下来。 落入了最下方的火海之中。 无数细小的水晶碎片在空中飞舞。 他在其中的一个碎片断面上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 不是之前在外界的成年人。 而是小小的,无力的,只有10岁左右的孩子的样子。 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天。 手上之前握着的东西。 焦炭,粘液,或者说是玛丽(唯独不希望是最后一种)已经消失不见。 好像就是利用那个东西,他重新回到了幻境之中。 不过… 他把手伸进了旁边正在燃烧的火焰之中。 并且皱起了眉,感觉到了疼痛。 火焰顺着他的手掌往上爬,他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那一部分的肌肤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知觉了。 只是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想也知道,在这个环境里面死掉,估计就是真的死掉了。 这么想着,他开始在大厅里面行动。 决定逃出这个别墅。 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人类的声响。 并不像是记忆中一样,是一群被折腾得要命的遇难者。 那些人的确在痛叫着。 他们的身上的确也有着伤口。 但是想也知道,如果一个人百分之七十的身体都被烧成焦炭。 他们是不可能一边叫着他的名字“少爷——!”一边歪着头骨头都露出来的迅速朝他跑过来的。 “那怎么看都是电影里面的丧尸…” 他从他们的追踪中奔逃的很辛苦。 最后像是捉迷藏一样利用地利跟他们绕了好几个回合,才逃出生天。 过程中难免会按照记忆中大家的死法,把人从2楼推下来,或者说用长点的木棍活活的把他们捅进火海中,希望他们要死赶紧死。 “…这样子到底算不算是杀人?” 如果自己并不是陷入幻境之中,而是回到了将近10年前的历史里面。 那么会不会等到他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就会听到自己的上司很遗憾的告诉他,“经过我们的调查,你在10年前犯下了一连串的杀人案。”这样子的话? 少年心里面想着。 却发现自己目前的所在地有点眼熟。 “……” 跟他们纠缠了一圈之后,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也就是那个柜子前面。 现在那个柜子依旧从外面锁了起来。 但是他没有再听见玛丽的声音。 也没有再听见他跟杜理解释的所谓的心跳声。 柜子里面肯定什么都没有。 没有瓷器,没有玛丽,甚至连那个像是焦炭又像是粘液的东西都没有。 为防万一,他还是从柜子的缝隙往里面窥探了一下。 “……” 这一次就连火光在里面跳跃的红斑都消失不见了。 只是一片漆黑。 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抵住了锁。 金属制的锁头被加热得相当的高温。 他的手——柔软细腻,属于小少爷的手摸上去之后,就开始滋滋作响。 这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是烤肉。 少年心里面这么想,仔细的研究着锁头。 最后发现就算这种东西可以被撬开,自己的手上也没有可以拿来用的钢丝或者发卡。 …发卡? “给。” 他的面前伸过来了一只手。 都不用往旁边看,就可以知道这是妹妹的声音。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面已经淡去了。 但是没有想到,甚至都不是最后一次见面时候的妹妹。 只是6岁左右的还是孩童的她的声音,只要一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就能够知道那是谁。 “……” 他接过了她手上的蝴蝶发卡。 微微按下去,让里面的针弹了出来,不太熟练的捅了进去。 没有动几下,甚至和他心里面的想法有点事与愿违的轻松。 锁头开了。 “……” 他深呼吸一口气,把锁给打开。 然后柜子内部的景象展示在了他的面前。 他屏住呼吸。 海潮声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的眼睛好像看到了色彩,他的鼻尖好像是闻到了味道,他的耳际…甚至是他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回响着,几乎把他给推倒在地的海潮声。 但是他怎么样都无法正确的认知里面的个体。 它好像也注意到了他。 它微微的蠕动着身躯对他发出了反应。 但是他根本站在原地,不能够对它做出一点点的反应。 在此之前他隐约的对这个东西有过一些猜测。 他觉得这是一个怪物,很有可能是一个外星人。 说不定一开始的红月事件都不是真的全球变化的起因,而十几年前的那个怪物才是。 但是看到它的时候,他觉得从它黑色带有些许光点的身体里面,他直接看到了广阔无垠的宇宙星空。 他觉得自己和更宏大的意志连接在了一起。 他心里面的想法一秒钟可以转上十几万次。 然后他的眼前轻轻的挡上了一只手。 这其实没有用的,他的眼睛早就瞎掉了。 但是那一只手的确阻挡了他和那个怪物之间的联系。 那是属于妹妹的,白色的小小的手。 她说,“不要看。” “那是什么东西?” 他询问旁边的妹妹。 妹妹在他的耳边,好像有点无奈的笑了。 她说“这是我养的宠物啊,小西,你也见过的。” “没有见过。” “可是那个时候我把你的手拖进房间里面,你感觉到它了。” “…我只是觉得你房间里面很潮湿。” 像是在里面放上整整一吨的水,然后逐渐让它干掉一样。 “小西就是这样子的。” 她又笑了笑。 在柜子里面的生物懒洋洋的蠕动着。 隐约朝柜子里面的阴影钻。 它好像有点害怕火焰,或者至少也是不喜欢。 妹妹在旁边轻轻的牵着他的手。 她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火焰持续烘烤着别墅。 仆人们之前被他关在了一个房间里面,那个房间没有办法关他们太久。 他们很快又会重新出来追杀他。 而火焰本身也已经在摇撼着别墅的承重柱,让整个别墅开始摇摇晃晃。 他恍惚间能够听见木片像是雨点一样击打在地上的声音。 整个别墅已经坚持不久了。 而这个火灾中的别墅倒塌的瞬间,幻境也会坍塌。 6岁的妹妹也会再一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说,“是你杀了玛丽。” “因为你是一个诱惑人心的魔女。” 这两句话都是玛丽当时告诉她的。 妹妹那天让他进入房间的条件,的确也就是‘你得把玛丽丢掉’。 “是她想杀我吧。” 妹妹满不在乎的说。 就像是玛丽一次又一次的对他洗脑,【妹妹是个魔女】【妹妹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个家毁掉】一样。 妹妹也毫不犹豫的在对他灌输自己的想法。 “那女的很想要你呢。” 这么说的时候,妹妹的另一只手触摸着他的胸前。 在幻境中他明明还是小男孩的身体。 但是在她的触摸下面好像又开始长大,并且面红耳赤,心跳快的超出了正常范围。 “就算你还是这个身体的时候,她也依旧想要你。” “就是会有人有这种趣味的。” 她笑了笑。 “然后——她嫉妒我。” 妹妹说。 “因为我比她要美丽无数倍。” “……” 那个时候只有6岁的妹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他很茫然的想。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真的。 和年龄没有什么关系,她单纯就是美丽这个词语的具现化。 “她和我周围的仆人好像说了些什么,并且完全会错了意。” “……” “她以为爸爸把你专门带到这个别墅这里,还让我出现在你的眼前,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你的礼物。” “哪里有这样子的——别人的夏令营礼物是一辆新跑车,直升飞机或者是一个小狗,爸爸怎么可能会给你送我!” 他自己都还拿不到呢。 妹妹的笑声又重新在他的耳畔回响起来。 等等… 这种时候不能想起那个晚上的事情。 妹妹真正离开自己的那个晚上… 他彻底切断掉自己的回忆。 只专注于此时6岁的妹妹的话语。 6岁的妹妹,理所应当不会知道那时发生的事情。 “那女的想杀掉我,真的,火灾有可能就是她引起的,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一个意外。” “反正在火灾发生之后,比起逃跑,她先去厨房拿了刀。” “好尖利的刀呢——” 妹妹夸张的形容着。 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阵笑声一样,在他的前方,海潮声又一次的激荡起来。 “她好像很想趁这个机会把我给杀掉,反正我就算死在这里也无所谓的,爸爸肯定也希望我死。” “……” 他脑子里面又回想起了火灾那天妹妹的事情。 那天他的确是在别墅里面见到妹妹了。 妹妹好像完全视火海于无物一样,依旧轻盈的穿着白裙子在别墅中跑来跑去。 不… 那并不是说妹妹是个幽灵,或者说她自我到无视火焰。 只是因为那天有人在后面追着她,导致她不得不逃跑而已。 他在脑海中修正着自己的印象。 “不过我成功的跑出去了。” “……” 他说,“她没有追你吗?” 体弱多病并且年幼的妹妹不应该成功逃脱的。 “没有追我…哥哥是怎么把那些追你的仆人给处理掉的?” 她天真无邪的问他。 少年于是重新陷入沉默。 在幻境中,他重新变回了10岁的小男孩身体。 而原本应该死于这场火灾之中的仆人则以亡灵或者说是丧尸的姿态追在他的身后。 他一个一个的,按照游戏里面的男主角处理那些怪物的方式,料理了他们。 “用长木棍把他们捅进火海里面,稍微做一点手脚,让他们从2楼的栏杆里面翻下去。”妹妹说。 “哥哥做了什么,我就对那女的做了什么。” “……” “开玩笑的。” “还不到这种程度。”她说。 “我只是把她关在这个别墅里面,让她出不去而已。” “至于她遇到了小西,那就是之后的事情。” “小西。” 他重复了这个词语。 那东西看起来是粘液状的,要不然就是什么海洋生物。 甚至有可能是海洋本身。 它好像有一点怕火,但似乎也能够像流体一样随意的变换自己的形态。 “当时小西和玛丽都在别墅里,门锁着——从门缝中出去对于小西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哦。” “只不过那个女人就只好待在别墅里面了。” 她说。 “是小西杀了玛丽吗?” 他问。 那也跟妹妹杀掉她没有什么差别。 “…真希望你把这个称为正当防卫。” 妹妹不满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这个时候她不像6岁了,好像又变成了胡搅蛮缠的那个妹妹。 “小西不敢杀人的,它连猫和狗都害怕。” “那个时候爸爸让我把它丢掉,它都不敢对爸爸露出獠牙。” “……” 你从那个时候就想杀掉父亲啊… “一开始火灾发生的时候,我们在玩捉迷藏哦。”妹妹说。 “我把小西藏在这个柜子里面。” 她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柜门。 少年没有去看的打算。 “小西待在那里面,直到我叫它出来的时候,它就把这个柜门打开。” “然后它就和那个女人对视了。” 她又微笑了一下。 “刚刚好走到这里,算她运气差!” “她拿起刀来准备把小西捅死,这个一点都不奇怪哦,本来火灾和杀人就让那女的脑子半坏不坏了。” “而且小西本来就很容易让别人疯掉——你现在也能够感觉得到吧?” “……” “小西是一个不敢伤人的胆小孩子,但是在那个瞬间,是该说激起了它的自我防卫本能呢,还是把它藏着的残忍一面给激发了出来?” 她微笑了一下。 “总而言之,最后就变成那样子了。” “——活该。” 这时候,少年的手心好像又传来了熟悉的触感。 就是之前他从那个柜子里面拿出那个又像焦炭又像是粘液的东西——拿出玛丽时候的触感。 “……” 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个瞬间。 最后还是很坚持,“是你杀了玛丽。”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妹妹很耐心的问他。 “我是正当防卫,是小西杀的,是那个女人自己呆在这里面被火烧死了。” “已经给你提供三种解答了,为什么你还坚持一开始自己的说法?” “这个要是放在考场上面肯定会判你0分,公务员考试的时候这么说会被面试官直接赶出去的。” “因为。”他说,“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 “这是平时用来放碗的小柜子,这个锁的钥匙只有玛丽和另外一个地位很高的女仆持有。” “平时她们两个拿这个东西的时候都得弯下腰来,或者干脆就是蹲下来。” 妹妹当时6岁,很小只,她跟小西在房间里面玩捉迷藏的时候,可以藏到各种各样奇怪的地方。 这个柜橱肯定也拿来用过。 柜子只有玛丽和另外一个女仆能用,意思就是随便用就可以给玛丽造成困扰。 ‘小西’能从缝隙里面钻出去,妹妹躲在柜子里面的时候,如果锁从外面锁住了。 他挥挥手上的发卡。 “你也可以从里面把锁打开。” “……” “很适合的捉迷藏场所。但是当时藏起来的不是你也不是小西。” “你把最需要藏起来的东西——玛丽是【尸体】放里面了。” “玛丽早就想把小西赶走了,它平常的确不杀人,不过要把它从你身上赶走,那和捅它一刀也没什么差别了吧。”他说。 “所以它反抗了,所以玛丽死了。” 或者那样子都不能算是死。 他的手紧紧的捏着那块焦炭。 “为了掩盖这个事实,你放火了。” “……” “火焰当然可以焚烧掉一切的证据,小西本身就挺怕火的。” 它本体暂且不论,刚刚被转化出来的玛丽不可能能够抵抗。 妹妹又在他的耳边笑了。 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只是她轻轻的从旁边推了他一把。 他的眼前好像还被她的手给阻隔着。 就算是转头的时候都没有看到柜子里面的那个东西。 幸好没有看到,不然他一定会疯掉。 就是这么一推,和之前少女每一次把他踢往危险现场的时候有点像。 他的身体往旁边倒过去。 如果这时候自己倒在地板上会怎么样呢? 已经被烧红了有断面的地板。 这么想着,还是重重地撞了上去。 “……” 撞碎大理石地面的感觉非常的奇妙。 就像是从1千米的高度下坠到水面一样。 他的身体顺着地心引力往下。 等到再次恢复平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外部的平原上。 杜理茫然的看着他。 “你出来了…?” “别这么意外嘛。”他说。 别说的好像您很希望我死在里面一样。 他心里想,我还是比较希望这里的坏心眼角色只有那个少女一个。 他心里这么想,还是恭敬的对她点了点头。 问她,“您刚刚在干什么呢?” 别真的是在旁边看戏吧… “你好像又引出了这个幻境背后隐藏的怪物。” 杜理对他说。 戴着手套的指尖指了指前方。 他看过去。 “……” 前面的画面照理来说应该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 或者说是更远处的城镇。 但是现在,好像是在平面上突然泼洒了一片颜料一样。 前方的画面开始扭曲。 这规模可比北极极光大多了… “那个是我们要面对的怪物吗?” 少年问,自然而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他出场的余地。 “哪里来的‘我们’?”杜理一点不带恶意的拆穿他。 “还有,那个是已经被我杀死的尸体。” 杜理说。 “……” 还是大佬牛逼。 第83章 第 83 章 【你这回安排的剧本有点怪啊。】系统对杜松子说 “具体一点?”杜松子问它。 【所谓的七道封印和克苏鲁主题我没有什么好进行评价的。】 一开始你把各国的神话折腾的差不多了, 最后终于把手伸到了纯文学的领域去了。 【但是为什么这一次怪物看上去有点弱…?】 “……” 【它的能力差不多就是精神攻击(那种奇特的海潮声)和变形的能力,这听起来不怎么样啊】 “哦…这个不是编出来的啦。” 杜松子很小心翼翼的说。 系统则又疑惑的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比较想捉弄你哥哥,不过…】 “是他自己在那里理解过度!”杜松子打断它。 “我可从来不知道我们的以前是这样子的!” 【……】 那些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不管是讨人厌的爸爸还是吵得要死的女仆, 和周边总是围绕着她的那一群人, 之后也真的她从外面拿外套包裹着一个像水流一样的宠物回来。 “并且有大火灾, 然后有死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哥哥重新看到幻境的时候,竟然是这么理解的。” 她才没杀/人! 【唉, 那个时候原来有这东西吗?我是说小西。】 系统指了指幻境中依旧存在着的怪物。 但怪物不存在任何具体的形态,现在还只是杜松子随便欺骗她哥哥, 让少年在这种双眼和双耳都派不上用场的情况下,暂时幻视出来的东西而已。 就好像是阳光一瞬间洒到油膜上的色彩。 【我之前检测过,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应该不存在其他的超凡能力啊。】 “嗯…嗯。你说的没有错。” 现在除了你之外当然不存在。 杜松子小小声的附和。 她心里面只有一些困惑。 但是,如果之前什么都没有, 系统是觉得为什么她在第1次就理解了它的存在, 并且一瞬间就答应她签订了契约的呀? 战斗的过程少年也不是很有兴趣问。 就算他问了也很难想象杜理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告诉他。 以前的神明基本上也都有‘不能够在人前显现出自己真实形象’的特点,比如说之前红月事件里面女神出现的时候,盯着她裙子上面的花纹看久了,真的会头痛欲裂。 但是这个可是克苏鲁神话。 和那些正规军神明不同, 克苏鲁神话里面的邪神,基本上都是理解的越多就越容易让人堕落。 杜理身上有着女神的庇佑, 但是少年决定自己就不淌这一趟浑水。 他只是看着这一整个被涂成彩色的世界——在阳光的照耀下面, 它偶尔像是微微闪动一下变换过色彩。 他感慨说, “真漂亮啊。” 杜理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她问他说, “你要去新的地方了吗?” “……” 这句话少年并能够回答。 因为他在感慨完那一句话之后, 就陷入了一种失重感。 犹如被白兔子拉进地洞里面的爱丽丝一样。 他再次回过神来, 就发现自己出现在外面。 “……” 最近好像总是使用这种移动方法。 少年在心里面想。 他坐在地上,用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 希望不要到时候搞出脑震荡来才好。 在他的面前,依旧是那个外星鱼人。 这个女孩子之前把他给赶出去,说是让他来探路,但是一直到事情结束,这位大小姐都没有真正进去步入危险之中。 不过她现在很不满的看着他,好像下一句话又是,“你又在这里浪费时间。” 似乎一点都不准备反省一下自己。 “……” “您之前做了什么呢?”少年小心翼翼的问。 他不太确定这一句话究竟是会被理解成讽刺还是真诚的询问。 结果少女理所应当的说,“我也是做了很多的事情的。” 说完,她又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下。 “不然你是怎么从那个幻境里面出来的?” “……嗯” 少年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他之前从幻境里面出来就是失重感,然后就突然从那个着火的别墅来到了现实世界,从杜理的面前来到少女身边也是用一模一样的方法。 之前他还以为可能是全世界的超凡者都使用一模一样的伎俩,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应该也是这个少女的特技。 “……是您救了我?” “当然啊。” 她很理所应当的说。 “那个女人,她应该只在意法厄同的事情。把你当成诱饵或者把你当成修真小说里面的寻宝鼠,让你去各个地方找幻境之类的。” “她应该不太能够保护你吧,如果你当时在幻境里面死掉,那真的是死掉了。” “……” “但是这一点不要怪她,因为她的理性真的只能够维系在她的神身上,其他的事情不怎么在意的。” “而且。” 少女说着,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的手直直的指着他。 黑色的胶皮包裹着整个手掌,在其顶端冒出了类似于小匕首一样的尖锐爪子。 “……”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给我现身说法,我也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在幻境中不小心死掉!” “我原本也是准备过去看一下那边的大怪物和魔化植物的,但是却因为你的关系没去成,还得在这里拼命的保护你。” “这些全部都是你的错!” “…抱歉。” 少年很虚心的低下头来对着她认错。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问出这个问题,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诱饵的命运。 “下一个目标是学校。”少女告诉他。 “……” 这个名词听起来至少比游泳馆和精神疗养院要好一点。 游泳馆里面一整个水池的水母一样的幽灵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 更不要提外面那个小山这么高的杀人魔。 精神疗养院就更不要说了——在克苏鲁的世界观里面,真正的邪神化身住在里面的情况都不是没有。 学校虽然也是鬼故事高发地点,但是顶多也就是厕所里面的女鬼,校园里面的红衣少女之类的,还是不太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跟着少女的脚步在后面行走,看着外星鱼人的防毒面具,和她偶尔会有点开心一样微微甩动在身后的像是尾巴一样的长发,心头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该不会也是我的一部分吧?” “什么?” 这个幻境特别的偷工减料。 据说是采用了整个世界人们的恐惧制造而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游泳馆也好,还是之后的地方,很多都跟少年的过去相符合。 或者应该说就是因为少年跟那些地方有着相符合的点,所以才会被抓过来当使者的。 前面的两个地方都只是他记忆中的一角,但是学校…这可真的是他跟他那个妹妹共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说彼此不怎么说话的地方。 如果按照‘跟妹妹的联系越紧密,就越恐怖’的点的话… “学校里面说不定会隐藏着前所未有的恐怖。” “哦。” 少女好像领悟了一点。 她从防毒面具后面发出像是哼一样的,搞不清楚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声音。 但是接下来她的脚步又往前快了很多,搞的少年要小跑才能跟上,所以应该还是不高兴吧。 她说,“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7个幻境里面有两个跟你有关,这已经挺了不起了。” 少女又带着那种瞧不起人的口吻笑了。 但是真正走到了学校的门口。 看着旁边那个无比熟悉的高中名字之后。 少年还是陷入沉默。 “…这不他妈一模一样吗?” 熟悉的大门,和上面虽然用了烫金的字体,但是其实已经掉的差不多的名字。 “旁边有保安室。还有这边。” 少年用一只手指着旁边的大树。 “我平常虽然都是被车带过来的,但是在离学校很近的地方就会被司机放下来,走路的时候就一直能够看到这个大树。” 到了夏天的时候这里会开花。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时候少女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我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走路过去的。” “…这样子。” 少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在她的面前完成了无意识炫富之类的举动。 但是心里面又觉得比起金钱怎么样,在现在这个社会,肯定是超凡者无限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就算这个少女对比起杜理来说还有很大一段差距,但也跟他这个没有神明庇护的人截然不同了。 “……”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么想,少女的表情就越不开心 再这样子跟她僵持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他就说“我们一起进去吧。” 幸好这一次少女没有说什么‘诱饵就要有诱饵的自知’之类的,再次把他给一脚踢进去。 她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低于他。 而是为了让他像是散步的时候被遛的狗一样走在前面。 少年察觉到她的这个想法,心里面想这女的真恶劣啊。 但也走在了前面。 校园里面的景象跟他想象的大差不差。 这个小镇里面唯一一个让人感觉到正常的地方甚至还是那个酒吧。 其他的地方就真的没有什么人,就差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我们这里就是一个壳子,下面藏着怪物了。 走在这个没有任何人存在的校园里面,让人感觉很寂寥。 他经过校园最中央的那棵大树,跳起来撩了一下上面的叶子。 让树干扑零零的颤抖了一下。 其他的叶子也落了下来。 少女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抬起手。 “……” 他没有看到什么具体的景象。 但是在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大树消失无踪了。 “是…请问怎么了吗?” 少年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发现少女站的离他特别远。 并且在用一只手拼命的拍打着另外一只手臂。 她说,“上面有虫子掉下来。” “啊…哦。哦。” 少年干巴巴的说。 “……!” 接下来反应过来,就开始拼命检查自己的身体。 混乱持续了好几分钟,然后继续走在路上。 他心里面倒也没什么,‘你既然知道就提醒一下我,或者顺便帮一下我!’这类想法。 倒是感慨‘这样子都还没有把我杀掉,莫非我们在这一段时间里面已经养成了不可思议的战友情?’ 一路几乎要把整个学校都给逛完了。 甚至包括后面那个总是有蚊子飞来飞去的植物园。 “还是什么异状都没有找到。” 这一次不要说少女,少年自己都开始有点怀疑,这个地方真的是自己以前的记忆点吗? 自己跟这里真的有共鸣? “你好像连诱饵的用处都派不上了。” 而少女只是很辛辣的说了这么一句。 “……” 少年就有点无话可说了。 “…要不然我们找的更加细致一点?” 少年小心翼翼的询问。 在他们的前面是一个教学楼。 他抢先一步迈入了大楼之中。 原本以为进去就会像是异世界一样,再次和外面的少女相隔很远。 却发现这里真的只是普通的大楼。 他站在教学楼的门口,回过头来,看到阳光洒在女孩子的防毒面具上面,在上面泛起了光圈。 如果这个女孩子就保持着这副样子出现在以前他们的学校,估计一上来就会引起大骚动。 他心里面这么想,还是继续往楼上走。 “一个一个到教室里面去看吧。” “毕竟如果说到学校,最重要的还是教学楼和里面的教室。” “如果能够触发什么事情,应该也是这样子吧。” 少女在后面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不过好像没有准备跟过来的打算。 少年也就真的这么一个一个打开了所有教室。 甚至连讲台底下都挨个查看了。 如果是在恐怖游戏里面,这种时候至少会有几个教室里面的女鬼或者丧尸之类的出现。 但是在这里也是一片寂寥。 他在地上找到了好像是值日生没有打扫干净的灰尘。 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蜘蛛网或者尸体之类的。 就感觉像是下午的学校,突然里面的所有老师和学生都消失无踪一样。 “空荡荡的。” 他从1楼一直检查到5楼,连天台都去过一次。 靠在天台边缘的时候差点不小心摔落下去。 勉强的维持住平衡,但是也没有谁在他刚刚几乎失去平衡的时候,往他背上推一把。 他从天台往下面看,少女的身影依旧小小的。 从这么高的高度去看,两个人隔着的距离,让她身上的奇装异服都显得不太显眼了。 他想。 “所以这一次是无功而返。” 又想是不是之前那个酒保给少女提供了错误的情报,其实学校里面什么都没有。 然后就慢慢的下去。 “……” 突然。他的动作凝固了一瞬。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天台一口气的顺着楼梯跑到了2楼。 在他记忆中的某个点站住了。 他对着下面的少女大喊,“你能够看到我现在的位置吗?” “……” 少女无声的把防毒面具朝他那边转过去,显示不要说这种笨蛋话。 少年把两只手捂在自己的嘴巴周边,做成一个喇叭状,告诉她,“那就保持现在的这个位置,然后我们换一下。” “为什么?” 少女的声音从下面传到上方,很清晰。 从他这里听来的音量,好像不管是从2楼听一楼的她,还是站在她的身边,应该都差不多。 本来能够隔着防毒面具听到声音就很奇怪,要不然就是什么魔法,要不然就又是什么他不能够理解的科技。 少年想了想,为了方便解释,从2楼翻身跳了下去。 “……” 他好久都没有做这种程度的运动了。 就算下来的时候学着动漫里面装酷的把腿微微曲起来,还是感觉双脚一阵发麻。 他朝她慢慢的走过去来掩饰这种发麻。 不过好像已经被发现了。但是她也懒得管他。 他靠过去,说“算是一种尝试。” “我以前在这里跟我妹发生了一点事。” 第84章 第 84 章 “…什么?” 她好像终于来兴趣了。 “哦, 那个…”少年的话语有一点迟疑,“我跟我妹妹的关系不太好。” “看的出来。” 少女的声音很冷淡,催促他直奔主题。 “真的不太好。之前她还小的时候在疗养院碰过一次面,不过后来疗养院出了火灾, 她就继续去什么地方。可能是法国, 也可能是太平洋上面的某个小岛养病了。” “总而言之是在国外。” “我也回到了国内继续进行我的课业, 她是到了上中学的年纪才重新过来这里的。” 并且看起来好像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通通忘掉了,看到我也跟第1次见面一样。 偶尔倒是能够跟她提起来她以前养的宠物的事情,不过我不太喜欢跟她提起那个。 “在学校里面我们也不怎么说话。爸爸好像对我和她稍微有一点分别, 对她…不仅仅是重男轻女,或者说对待自己的继承人和另外一个孩子之类的差别对待。” “我总觉得爸爸对那个女孩子的态度很奇怪。” “……” “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接触, 或者只有这么一次。” 他说,指了指少女的脚边。 少女跟着看过去, 发现她的脚边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她想要蹲下来用手去碰,却被少年拦住了。 少年用脚随便踢了踢那个东西, 让那个东西在地上滚了一点点。 在阳光下面, 它依旧绽放出凛冽的光彩。 她才发现那个是玻璃碎片。 “不仅仅是玻璃碎片。”他说,“这种玻璃照理来说,普通的撞击应该是碎不掉的。” 但是为什么会碎在这里呢? “那个时候我跟妹妹…很少量的一次接触,大概就是在这里我跟她起了争执。” “当时我们在2楼, 后来她从楼上跑了下去,我可能那个时候想要吓吓她。” 少年这么说, 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他的神情说不好是不是有一点悲伤或者干脆就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也有可能我真的是想要杀掉她。” “总之我把我旁边的水杯朝她那里丢了过去。” “并且那个杯子就在她的身旁砸碎了。” 少女陷入了沉默。 “正常来说这个东西不会只从2层楼掉下去就会摔破的,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钢化玻璃还是别的什么。” “听起来不像是能够拿来做水杯用的东西。”她说。 “但是就是因为这种材质拿来做水杯, 所以那东西才贵的这么离谱。” “……” 当时那个东西在妹妹的身边炸开, 妹妹整个人也愣住了。 碎片从她的身边划了过去, 在阳光下面反射光线, 但是没有划破妹妹的身体。 她经历了这么一次之后,用一种非常的…可以说是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就转身跑开了。 他总觉得那天应该是一切的开端。 或者至少也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埋下伏笔。 她说“这听起来好像只是你家庭暴力或者校园暴力的一个环节…?” “就是如果当时把她给弄毁容了,当然是另外一回事。” 少女的声音很冷静。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在这里能够有用呢?” “因为在那之后。”他说,在那之后,在我妹妹跑开的时候。 “她的手上抓着一个什么。” “……”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她的手好像只是做出了一个手势而已,但是她真的有在跟旁边的我看不到的东西说话。” 并且带着那东西从我的身旁逃走,好像她很害怕接下我或者我的保镖会伤害那个东西。 “然后在她跑开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又停了下来。” “她的身影背对着我,然后…” 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看向2楼的窗户。 现在它们都好端端的在那里,上面连灰尘或者蜘蛛网都没有。 “然后,就在她背对着我的那个瞬间,我听到她的嘴里面嘟囔着什么。” “那听起来有点像是海潮的声音,我不知道人的嗓子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 “接下来,整个教学楼——从1楼到5楼,所有的窗户玻璃都分割成了非常平均的小块。” “像是雨滴一样落在了地上。” “……” 少女陷入沉默。 “听起来挺酷的嘛。“ 她最后也只能说这么一句。 而少年则报以苦笑。 他心里面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在玻璃碎裂之前的一个月,学校里面的植物也像是疗养院周边的那些植物一样,不可思议的繁茂了起来。 并且之前,在学校里面游荡的野猫也都消失不见。 校工曾经在垃圾桶那里发现了几乎可以说是肉泥或者说是先进艺术品一样的野猫混合尸体。 当时弄得人心惶惶,甚至校方都说一定要把这个学生给抓出来,送她去警察局进行心理辅导之类的。 还有就是妹妹当时握着那个不存在的东西的样子。 她脸上的笑容,那种前所未有的开心,和她称呼那个同伴的方式。 她叫它‘小西’ 和疗养院里面的怪物的名字一模一样。 少女没有对他的猜测做出什么特别的嘲笑。 “反正在这里继续徘徊不知道多久,也不可能找到新的转机。” 少女倒是有一个瞬间,好像真的考虑过,用她那种能够让东西神秘消失或者让东西坠落到异世界的本领,把这个学校通通拆掉。 还是少年制止了她。 总之最后她还是走到了2楼那里,手上拿着一个玻璃杯。 是从教室里面找到了的代替品,肯定没钢化玻璃这么强。 少年站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 少女手上拿着玻璃杯,她一开始不是很在意的把玻璃杯放在阳光下面旋转着。 让阳光在那上面透出。 “……” 有一个瞬间,少年被这上面透过来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然后就是在这个时候。 她把杯子朝他丢了过去。 等她察觉到有东西正在逼近的时候,那东西距离他真的只有一米远了。 再晚上一点,他绝对会被砸得头破血流。 少年怔怔地往旁边看过去,想要往旁边逃走。 但是他的脚被固定到了原地。 “……” 莫名其妙的,在这个瞬间,时间被无限的拉长。 就像人死前可以看到走马灯一样,他这个时候也还有余力想到那一天的事情。 那一天他把杯子朝妹妹丢过去的时候,妹妹好像被吓到了一样,站在原地怎么样都无法动弹。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东西离她越来越近,既不是用眼睛,也不是用耳朵,而是通过自己的皮肤感觉到了略过自己身体的风。 和正在接近的玻璃杯的寒冷温度。 “……” 他看着那个东西从自己的身旁擦了过去。 他真的感觉到了它擦过衣服的触感。 然后看着它在旁边炸开。 和妹妹不一样,他没有这么的幸运。 玻璃的碎片从他身上滑划过,在和少女同样材质的潜水服上面划破一道破口。 幸好没有见血,他心里面这么想,依然站在原地。 在他面前,时间已然恢复流逝。 而他面前的景象却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下子是真正变成鬼片了。” 少年对2楼的少女说。 少女漫不经心的嗯的回应了一下。 从少年的视角来看,在少女的身后,校舍就好像是已经废弃了10年一样破破烂烂的。 她身后的教室门敞开,从里面有一个衣衫褴褛的骷髅飘向她的背后,并且把自己的手大大伸开,想要横抱住少女。 “……” 少女看都没有看它一眼。 她的手在自己的防毒面具上面随便敲了敲。 有一个瞬间,他真的觉得骷髅露出了讶异或者措手不及的神色。 骷髅的身体逐渐的消失在了空间中。 应该是又被她丢到了某个异世界去吧。 体会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失重,却没被拉回现实。 少女低下头看他。 她说,“上来啊。” 之前自己跟她对话的时候都知道要从2楼主动跳下去找她。 怎么到这里,就变成你上来了… 她倒是不怕这些鬼怪,倒是没有想过自己怎么样。 这些想法在心里面转一转就好了。 少年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 他就职的甚至不是那种黑心企业996,而是地球联邦这种更加不在乎劳动法的大型机构。 人家那边工作不好是解雇,他们这边工作不好,那就直接人道性毁灭了。 所以说这些想法在脑子里面转了一圈,他的行动上,也还是毫不踌躇地往教学楼里面走。 进到教学楼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已经脱离了外部的世界。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好像是从空气进入水中一样。 能够感觉到在暗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他看着自己投射在地上面的影子,明明上方的光线没有变动,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却好像是烛火一样摇曳。 好像在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准备破壳而出。 “……”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在意这些奇怪的东西,不然你真的一步都不敢迈。 少年这么想,一直往里面走去。 然后在楼梯那里停了下来。 他很沉默的望向墙壁。 这里的墙壁原本应该会贴着公告或者之类的东西。 但是现在这个墙壁上,全部——全部都是妹妹的照片。 她在课间喝水的样子。 她在游泳馆里面换衣服的样子。 她上课趴在课桌上面睡觉,拍她的背影,白衬衫下面勾勒出来的内衣痕迹。 他知道这些是什么。 那天早上妹妹在游泳馆外面,把那个男生直接推下了校车。 这个举动在他看来无可厚非,但是在爸爸那里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要求妹妹去给那家人道歉,那天他没有掺合,可是他记得妹妹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 她的头发散乱着粘在脸颊上面,她的脸颊有一边完全肿起来了。 之后在学校里面也有一些人觉得这家伙拽什么拽啊,不就藏你一件衣服,妨碍你申请贞洁牌坊了?又没当众破/你/处! 那之后就是公告栏里面的相片。 “……” 他沉默的看了几秒钟,把那些相片挨个撕了下来,就像他那天做的一样。 然后把它们全部撕碎,撕到别人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地步,再丢向垃圾桶。 垃圾桶是黑色的,被丢进去的时候看不到垃圾,直接沉底。 好像它的下方直接连接着黑洞一样,把垃圾全部都给吞了下去,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第85章 第 85 章 他顺着楼梯向上, 发现原本白色光洁的墙壁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涂了好多的污言秽语。 就算不用什么主语都知道那些话是拿来骂谁的。 “……” 之前学校里面没有做的这么过分,但是这应该也就是妹妹在这个学校里面的真实感受。 她在这个学校里面没有朋友,不管是谁想要跟她说话,就必须得把她给贬低到地里面去。 他作为哥哥从来都没有保护过妹妹, 学校里面有很多人不知道她们有兄妹关系。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爸爸。 爸爸不是单纯的重男轻女, 重点是他认为妹妹全身上下唯一一个价值就是作为女性的价值。 是妹妹的容貌, 还有如此之类的东西——爸爸自己不是也深受吸引吗? 那之后他有计划的想要妹妹去嫁一个对他的事业有所帮助的人。 这么说甚至都不太对,他可能还希望用妹妹来达成阶级的提升,希望让妹妹去接触最有名的那几家的继承人。 但是人家怎么可能会看上自己这个小家族…父亲是靠着骗女人搞到的家产, 现在也想让他的继承人走一模一样的路子。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但是他搞的妹妹在这个学校里面很难做。 如果是真正的出了社会也就算了,但是在这里的初高中生还没有到那种‘肮脏的大人’的程度, 妹妹在他们的眼前真的只是一个献媚的妓/女而已。 所以说她总是保持着沉默,总是有点不开心。 在那个男生跟她恶作剧的时候, 也才会这么的反应过激。 他一路走上去,明明只是通往2楼的台阶, 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得很长很长。 在天花板上面设置了很多个摄像头, 他每走一步,摄像头就朝他这边转,并且中心发出红色的光。 “……”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些照片肯定不仅仅是偷拍这么简单,她们肯定有人去学校的监控室那里看了, 并且调出来了照片。 日常生活中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小片段,每个人都有, 每个人都不在意。 但是它们偏偏要把那个片段给剪出来贴到公告栏里面。 这是整个学校的恶意, 对于妹妹来说干脆就是一整个世界的恶意。 他的妹妹是个魔女, 从以前开始就操控怪物造成了大火灾, 在那个火灾里面死了十七个人, 包括一直照顾着他的玛丽, 妹妹却毫不在意。 但是在妹妹上了初中后,和那个与世隔绝的疗养院不一样,她在学校中生活,在人群里面,被人群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了魔女审判。 并且在那之后也对她们进行了报复。 想着,他叹了一口气,再次往上一步,跳开了充当台阶的骷髅向他抓过来的手,总算来到了2楼。 他在那个台阶上面至少耗费了三个小时,可是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少女用手撑着下巴眺望着远方,远处是群魔乱舞的校园景象,她好像没有等得特别久不耐烦的样子。 他走到她的身边,跟着她一起往下看。 “……” 然后陷入了沉默。 “我们现在还出的去吗?”他不抱什么希望的看向少女。 之前怪物的规模好像也挺庞大,但都是他从远处观望的。 而现在。她们好像生活在一个还活着的学校里面。 地上的地板徐徐的转动着图案,他一开始以为那个是一个魔法阵还是什么,后来才发现她们好像生活在一个怪物的体内。 少女点了点头,说“应该还行。但是…” 她的手微微抬起来了一点,他只能够看到她被黑色的防水服包裹着的胶质的指尖。 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不能够反射任何光线的空洞。 那空洞诞生了一瞬,把教学楼轰平了一大半。 “……” 从他现在看着的天花板开始,一大半教学楼通通被削空。 他能够看到上方紫红色的天空。 但是很快的,就好像是用手去遮挡光一样,在黑洞消失不见之后,教学楼又回归原样。 “……” “我好像没有办法确切的攻击到它,我们似乎并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少女这么说,有点想要叹气。 在她背后的教室里面,依旧是一个又一个衣着褴褛的骷髅出来,伸出手想要拦抱住少女。 并且依旧一个一个被少女挨个杀死。 变成了这样子,她甚至连施虐心都没有提起来半点。 少年在旁边很沉默的打量着那些骷髅。 她们的长相看上去也就是鬼片里面的货色,但是他知道她们的身份。 她们看上去都一模一样,可是她们的右胸前面总是佩戴着一个学校里面的名牌。 每一个都是曾经跟妹妹共同相处过的同学。 “……” 妹妹是真的很讨厌她们啊。 也有可能这个就只是单纯的,这个学校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而已。 那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少年心里面想。 作为哥哥应该会保护妹妹的对吗?但是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到了那天两个人唯一一次正面接触的时候,妹妹跟他说了一些话,挑动到他心里面不能够接受的那个点,他把水杯摔碎在她的旁边。 当时妹妹睁大眼睛从下往上看着他,他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快慰,比如说‘我终于战胜了这个魔女’‘我为玛丽报仇了’。 他只是心头有一种悲哀,想为什么她会这么害怕我呢。 “……”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少女‘你干什么?’的疑问中从二楼跳了下去。 跳入下方怪物的口中。 他第1次知道原来大地是软的。 越向地板接近就越能够感觉到,随着重力加速度,自己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增大。 但是踩到地板的时候就感觉不到脚踏实地的质感。 在碰触到地面的那个瞬间,好像从幻境又到了更深一层的幻境,他进入了怪物的体内。 下方是一片看不到底的黑色,而周边… 少年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对于妹妹来说这个学校肯定就像是一个怪物,一刻不停的在吞噬着她。 但是他没有想到怪物的本体是这个。 他一路往下坠落,能够看见周边的景象。 全部都是在妹妹的记忆里面,某一个瞬间里面发生的事情。 是她走进教室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或者说在什么地方要进行排队的时候,旁边的人总是很露骨的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些记忆保存在她的心中,基本上只传达出了一个思想。 那就是‘你以为我不会报复吗?’ 越往下就越感觉不到自己。 少年怔怔的伸出手,发现他肢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想来对于妹妹来说,自己也是在学校里面逼迫她的一份子。 他心里面叹了口气,继续向下坠落。 也不知道要坠落多久才能够到底,也有可能这一条旅途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尽头,只不过他到了某一个地方就会全部消散掉。 他努力的向上看去,在上方是很遥远的一个光点。 明明才过去了不过几十秒,他已经到达了这个深度吗? 他想。 希望少女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 “……” 少女站在2楼那里,看着在下方陷入幻境中的少年。 她心里面也有一些哑然。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当时会直接跳下去。” “怎么这些被我拉进超凡世界里面的人都这么爱给自己加戏啊?” 【因为你本来也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基本上只是一大堆意象的罗列】 系统心里面也有一点想吐槽。 【按照正常的逻辑没有办法攻克下来的话,那就只能够跟你一样开始胡乱来,看看能不能被神眷顾了。】 “现在应该还是被眷顾的吧…我心里希望他死吗?” 杜松子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但是最后还是让少女的手往旁边伸了一下。 在她的手上握着一个,与其说是玻璃倒不如说更像是水晶制品的容器。 这就是那一天少年用来摔碎在她耳边的东西。 “那个时候真的感觉到很恐怖,在历史书上面有告诉我们爱迪生被别人扇了一巴掌,然后变成了聋子。我当时的感觉应该也差不多。” “真的好恐怖,那个东西只要稍微偏一点就能够砸到我的身上,我真的会被它砸到住院或者杀掉的。” “而且就算我变成了那样子,这个人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杜松子这么跟系统说着。 而少女则面无表情,一点一点把那个杯子举高。 和哥哥不同,那个时候的哥哥很大程度上只是想要吓一下她。 这一次,她确切的以少年茫然的脸为目标,投掷出了杯子。 “……” 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炸开了一连串血花。 他被这个冲击力砸的半坐到了地上,用手撑着后面。 他脚下终于变成了硬邦邦的地板,用手摸也能摸到地板上面的横条纹。 而不再是之前怪物柔软的口腔之中。 他用一只手捂着自己已经被砸出了一个破口的脑袋,看着旁边咕噜咕噜的滚开的还剩一半的杯子。 再看着地上那些比起玻璃更像是水晶的碎片。 茫然的抬头望去。 在2楼,少女把防毒面具摘了下来,对他露出了好像很开心的微笑。 “……” 这个女孩子比起那些没有手感的怪物,果然还是欺负正常人类的时候会露出这种开心的表情。 她的性格,会不会真的太扭曲了一点? 是说至少给她治疗一下伤口吧?? 这么想着,他用一只手捂着脑袋,逐渐朝她靠近。 “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 少女问他。 “嗯,这个嘛。” 少年跟她说。 头说实话痛的要命,不过就好像是他的眼睛和耳朵都残废掉了却能够看到,也能够听到一样,在这个幻境里面,好像一个脑袋开口一时半会不至死。 他把手拿下来的时候依旧感觉到脸上的血不停热热的往下流淌,甚至觉得风往脑袋里面灌。 但是正常的说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世界…如果说我的妹妹真的是一个魔女,这个学校也真的存在的话,肯定就是她用来惩罚以前的那些人的幻境。” “……” ‘这人怎么又悄悄毁我清白?’ 【他说的不是实话吗?你以前那个城镇整个被陨石砸碎了吧…】 “学校本身就已经是个怪物了,那里面的同学们就变成了幽灵或者骷髅之类的存在,在这里一直徘徊着受苦。” “但是只要把该受到的惩罚给受完了。应该也就可以了。” “……” ‘这是更深层次的污蔑啊。’ ‘搞什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原谅!’ ‘他以为女孩子是什么样的生物?’ 【想开点,这人觉得你善良呢。】 “就像是冥府那边,在地狱里面熬够了不就可以转世投胎了吗?” “之前向你攻击过来的那些骷髅,被你杀掉了之后,也不会再重新汇聚出来受苦,而是换成新的骷髅向你攻击。” “然后我…”他说,“我当时把杯子摔碎在了她的旁边,要要我得到原谅,那就得让我受跟她一模一样的伤。” 这么说,少年又用手捂着那边额头嘶了一声。 但是她当时肯定没有这么血流入注啊! 这家伙是不是扔得太用力了一点! “……” 少女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点了点头。 她接下来继续低着头看向地面,在少年看来,他已经回到了日常的生活之中。 而在少女看来,这个学校肯定还是某个异物。 她抬起了手。 依旧连过程都看不清楚。 下一秒钟,少年就已经站在了一片平坦上面。 【一片平坦】,就是从他目前所站的地方一直到他视野尽头的地平线,都没有任何的物质。 之前的保安亭啊,教学楼啊什么的,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我早想炸学校了’杜松子说。 他倒是在这个过渡之中看到了一段黑色——仿佛要包裹住整个世界的黑色。 “…你对学校干了什么?” “全部炸掉了。” 少女满不在乎的说。 “……” “之前在学校里面,因为两者根本不共通的关系,我没有办法攻击这个怪物。” “不过现在这样,就算是把这个幻境也成功通关掉了吧。” 少女这么说,对他微微笑了起来。 防毒面具被她握在手心,而她的容貌好像是比毒气攻击更加恐怖的东西。 少年呐呐的应了一声,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如果声音太大,仿佛可以感觉到脑浆都在晃荡。 “已经攻略了四个幻境,还剩下三个。”她说。 他现在可谓是伤痕累累,但是接下来还是得去吧。 他想。 这样子的斗志却在下一个地点的门口荡然无存。 “……” 他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 面对着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筒子楼,少年连退了三步。 一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了脏兮兮的小巷后墙才停下来。 他说我不要进去。 少女在旁边看着他,她的手上一下一下的转着自己的防毒面具,在熟悉之后虽然依旧瞧不起地上人,但好像总算不觉得他的呼吸会污染她纯洁无瑕的身体了。 她嘴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不要太任性了。 “你明明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 说完,她随手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往前面一推。 他的额头上明明都还在不断的流血,却就这么无助的被她推进了居民楼黑漆漆的入口。 就像是被她推进了一个正张着嘴等待饵料投入的怪兽口中。 第86章 第 86 章 【一开始的酒吧, 游泳馆,疗养院还有学校这4个地方我都知道,第一个地点就算那家伙看不出来, 不过也是你的回忆之一。】 【但是这里是哪里?】 系统非常感兴趣的问。 【你应该从来都没有来过吧?】 “我是没有来过啦。” 杜松子说, 她的手轻轻的玩弄着一个像是玉石一样的龙角。 这个是司命星君的神格承载物。 利用这个可以很容易的回溯过去——那家伙可是她把全人类的寿命给赌上, 都还能够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对抗的怪物。区区十几年的光阴用他的力量回溯起来,就好像是打开一本摊在面前的书一样的容易。 “不过对于哥哥来说, 他应该会非常——非常非常的熟悉吧。” 这么说着, 杜松子笑了。 “就是在这个地方,他才想要杀掉爸爸的。” 时间线是在学校更之前的一段时间。 妹妹已经到他身边了,但是两个人不说话。 他觉得出生在这个家里面,三个人都有错。 爸爸是一个人渣, 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应该挺励志的(白手起家?) 其实那些东西都不是他的智慧怎么怎么样, 基本上算是运气好, 并且爸爸比别人残忍一倍左右。 勾搭上富家小姐,吃软饭把别人的公司给吞了, 听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全球白手起家穷小子们都这么做。 但是连富家小姐的妈妈都勾搭上, 甚至一开始就是因为跟妈妈有奸情, 所以才会允许他跟富家小姐结婚,这就有点耸人听闻了。 更何况… 少年心里面想, 微微叹气。 不管是哪一个, 不管是爸爸那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之中的哪一个,都跟对母女死活沾不上边啊。 妹妹一直坚信爸爸是个男同性恋, 觉得他身上有艾滋病, 自从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他们在同一个餐桌上面吃饭。 其实就算是真正的艾滋病患者都不用这么防备, 唾液又不会感染。 而他看到的则是爸爸另外一方面的兴趣。 之前在酒吧里面, 或者在更之后,他应该跟杜理就这方面稍微探讨过一遍。 “我爸爸…有的时候要不然就是带男人回来,要不然就是带女孩子回来。” “女孩子?” 杜理果然注意到了这个不同的用词。 如果说‘要不然是男人,要不然是女人’还好,女孩子听起来总是有点… “啊。”他说。 跟他当时和妹妹说的情况一模一样,“基本上不用担心会生出什么私生子过来抢夺我们的继承权…男人暂且不论,那些女孩子。” 他心里面想了一想,以前的场景一个一个在他面前播放。 这场景与其说是让人觉得色气,倒不如说让人觉得血腥。 他说,“她们一般连月经来了的年纪都还没到。” “…哦。” 杜理点了点头,也没有就此说些什么。 他是知道爸爸的这些兴趣的。 和妹妹不同,妹妹觉得爸爸是个做gay还奢望有男性雄风的阳/痿男,无药可救的阳/具崇拜者,只对着幼小女孩子有性/欲 但是他知道爸爸与其说是对幼女,倒不说是对… 那些女孩子或多或少都会长得跟妹妹有点像。 所以他也就格外的想吐。 父亲理论上来说有着男主角一样的风度,身上穿着的衣服一套就可以抵别人好几年的工资,手腕上面永远带着新潮的,就好像是女孩子的包包一样换来换去的手表。 “长相…应该算是英俊吧,如果说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看到他,的确会有点不受控制的想要堕落。” 但是妹妹瞧不起他,又有点害怕,基本上不跟他在一起。 “爸爸每一次带男人回来。”他当时是这么跟杜理说的,“基本上都是下面那个。” “下面那个?” 杜理好像一时半会没有听懂。 “就是充当女孩子那方。” 杜理又哦了一声。 这种时候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还是继承人,在别人眼里甚至是被他宠爱有加的孩子。 少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感触。 反正他跟妹妹一样,也觉得爸爸挺恶心的。 妹妹讨厌爸爸的时候,他主要希望她别把他们两个混为一谈。 “但是问题是那些女孩子…他在那些男人下面叫的像个妓/女,但是一旦对那些女孩子,好像真的只有对幼小成那种样子的女孩才能够抱有欲望,才能够在她们身上施加自己的【本领】。” “不像是那些普通的对待洋娃娃那样子的温柔态度…是更残忍一点的。” 他说。 如果说在家里面发现父亲的润滑剂能够让青春期少年羞愤欲死的话。 发现诱发排/卵剂和肌肉松弛药片,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有麻醉药。” 他说。 “……” 以前在疗养院的那段时间,妹妹偶尔会把自己完全关在房间里面。 那时候爸爸就会在下面寻欢作乐。 “不是简单的跟女管家女仆寻欢作乐的那种,美国那边大/麻是合法的。” 杜理又长长的哦了一声。 他这种时候在想自己为什么非得跟这个人暴露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不可。 父亲是他和妹妹共有的一块伤痕,妹妹肯定觉得爸爸死掉为好,而他干脆就这么做了。 起因还是那一天。 和现在一模一样,有点阴郁的下午。 在那栋破破烂烂的居民楼。 家里的人基本上各有各的叛逆。 爸爸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只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且尽情的给别人添麻烦。 妹妹觉得整个学校都是怪物,觉得整个世界都对自己不好。 她后来也用了自己的方法对整个世界施加报复。 他比那两个的程度还远远不如,他当时只是稍微有点伤春悲秋,有点愤世嫉俗。 村上春树的小说里面写鼠觉得自己家里面有钱就是一种罪恶。 他还没到那种程度,但是他爸做的可比普通有钱人过分多了… 他当时大概也就是整天在外面游荡,算半个不良少年——不会跟别人打架,但是会在那里抽烟和喝酒,一个劲的不回家吧。 但是在那个时候,他莫名其妙的看见了爸爸。 更加准确来说,他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想要追踪父亲的方法。 并且最后真的成功了。 “父亲平常要不然就是去什么会所,要不然就是毫无避讳的把他那些‘朋友’带回家来。” 有的时候晚上会响起很响亮的哭声,有的时候是父亲特别的娇柔造作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有的时候则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只是让人觉得恐怖的那些女孩子们的哭声。 “但那天不是的。” 他一路跟着父亲来到这个小楼前,自己都感觉到很惊讶,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个地方。 之后得到答案的时候就已经回不去了。 少年在心里面想。 父亲当时下车,步履匆匆。 他的脸板了起来,看上去有点吓人。 毕竟也是一直都被别人奉承着练就出来的气场。 但是只有他的儿子才可以看的出来,父亲当时心情应该很好。 “他从那个黑色的普通小轿车上面下来,在旁边有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人。” “外貌不扬,但是眼角眉梢总给人一种阴冷感觉的秃头男。” “秃头男。”杜理只抓住这么一个关键词。 “他给父亲引路。”他说。“他还牵着一个穿得很漂亮,六七岁的小孩。” 三个人一路上去,他当时就站在角落,抬头看着2楼的灯光亮起来。 “窗帘拉着,然后在那上面隐隐约约有些影子在挪动。” “……” 明明看上去是这么破旧的筒子楼,但是隔音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三个小时后,父亲独自一人下来。 他情绪似乎不佳,好像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但嘴角微微翘着。 他上了同样的一辆车。 他打开车门,在暗处的少年瞳孔收缩了一瞬。 他发现在父亲衣袖的下方有一个黑色的小圆点。明明他最注重外表的。 后来才想起来那个应该是血。 在父亲上车离去,又过了十几分钟后。 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也跟着下来了。 “他的肩头扛着一个绑起来的麻袋。” “……” “那个袋子…不管是大小还是柔软的程度,都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他把那个麻袋扛了下来,然后一直走到旁边的垃圾车那里,随手一丢。 袋子里面的东西在碰到硬物的时候弯曲了起来。 砸到地上后,他看到袋子下面有什么黑色的液体扩散出来。 “……” 好久之后,他走过去。 心里面已经对麻袋里面的内容有所猜测,但还是小心的打开了那个袋子。 他看到袋子里面的内容物。 “那是一个蜷缩起来的女孩子。” “很多——很多,让人觉得被丢进了老鼠堆里面的伤口,她的身体原来是白色的,但那个时候破破烂烂,什么颜色都有。” 女孩子闭着双眼,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孩子的外貌跟妹妹有三分相似。 那件事发生的一个月前,爸爸像是疯掉一样晚上敲妹妹的门。 第87章 第 87 章 少年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害怕啊, 讨厌啊之类的情况,现在都已经离他远去了。 他之前陷入了回忆,并且也在回忆中看到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想起来的事物。 现在他要面对的是现实。 台阶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一样, 在旁边的墙上有一些墙灰斑驳的脱落下来, 偶尔也会被人贴着言辞/猥/琐并且一看就很可疑的小广告。 他沿着台阶走,觉得脚下的触感永远是一模一样, 倒是墙壁上小广告的内容时有不同。 甚至偶尔, 在剥落了一半的纸张后面,会露出一双眼睛,从那里看着他。 “……” 少年暂时不去想那些紧锁着的门后面有些什么。 有的时候那个门是打开的, 从里面能够闻到非常不妙的味道。 有点像是垃圾场的味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腐坏了,为了掩盖这种味道,不得不用更多的脏东西去掩饰。 他在经过那扇半掩着的门的时候停了一下,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的手表摘下来丢了过去。 “……” 里面很迅速的冒出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看上去是人的手,但是似乎没有骨头, 像一根绳子从里面伸出来,迅速的把那个手表给抓了进去。 然后就是咕噜咕噜的包裹住手表, 把它消化碾碎的声音。 似乎后来那东西知道自己被骗了,在房间里面的腐臭味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起来。 并且人手也在逐渐的膨大。 他知道那个人手肯定是里面怪物的某一部分,现在那个怪物要出来了。 幸好对于小小的门来说, 怪物的体型似乎过于庞大了。它想要出来还要经过一个步骤, 就像是把牙膏从牙膏口里面挤出来这样子慢吞吞的步骤。 少年就利用这个步骤的时机, 从旁边走过去, 继续拾级而上。 “……” 在他迈上楼梯的瞬间, 下方的景象又不复存在, 继续往下面看过去也只是一片黑暗。 这样子的路到底要走多久呢? 少年的心里面有一点不耐烦。 他现在陷入这种状态,能够看到和听到平常人感觉不到的东西,但是也有了能够躲避他们的能力。 普通人陷入这个房子的话,估计也只是在里面呆上几分钟,然后就死掉。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就是一进去就失踪了之类的,说不定连他们的尸体在哪里都不知道。 经过了许多许多个这样子的房间,最后少年厌烦了。 他站在某一处,想了想,敲了敲门。 不管上楼的过程中楼层如何变化,总有一扇门是关得死死的,上面的门牌号永远一模一样。 每一次上去的时候,在门上留下来的细小污渍的形状都是一样的。 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时候他从下面往上看,就是这扇门后面的房间里面亮起灯光的。 这就是爸爸当初和那个女孩子还有那个男人一起呆过的地方。 “……” 他很礼貌的敲了敲门。 把手碰到门上的时候,好像突然能够听到门里面传来骚动的声音。 他这时候没有听到女孩子的哭声。 如果能够听到,说不定还会好一点,这证明里面的女孩子至少有哭叫的力气。 敲了几下门,原本后面还在吱吱作响的让人觉得很不妙的闹鬼房间突然就停下来了。 好像他面前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锁起来的门后面,才有着最大的恐怖。 里面的动静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如果说真的是爸爸在那里面的话,那么现在那个男人应该也开始警惕的停下动作,开始想外面到底是谁会过来敲门了。 “……” 少年感觉到后面的楼梯那里传来脚步声。 如果这种时候他真的是回到了过去,或者至少回到了过去的相似投影的话,那么爸爸留在这里的保镖一定也准备上来阻止他。 视情况而定,说不定也会把他变成相似的装在麻袋里面的内容物,丢到垃圾车那里。 他回头看去。 然后少年吹了一个口哨。 那的确是两个保镖。 他们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脚上是黑色的皮鞋,一只手拿着类似于电棍的东西。 但是那个电棍应该只是一个摆设,因为他们的口袋里面有另外一个东西鼓鼓囊囊的。 他们的脸上戴着墨镜——如果那个能够被称为脸的话。 说实在的,他们长相有点像是人和章鱼再和某种不知名的深海鱼杂交的物种。 他们上来的时候,脚步在地板上面拖出黏腻的声音。 那是因为它们塞在鞋子里面的脚蹼正在不间断的往外面分泌粘液。 “你们是不是外星鱼人的远亲啊?” 少年彬彬有礼的询问。 在他们向他伸出手之前,他一脚踹了上去。 “……” 第一个保镖在被他的鞋碰到的时候,就顺着物理定律软塌塌的把身体弓成一个半圆,随后就咕噜咕噜的顺着楼梯滚下去。 这并不是说少年突然变得有多厉害。 而是这种生物的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被踢落在下方的楼梯拐角处,很快就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外面的那一层西装也再也不能包裹住他们了。 他咕噜咕噜的沸腾起来,西装开始溶解在了他的粘液身体之中。 看样子他在下方应该是酝酿着什么大招数,希望别是利用这种史莱姆身体扑上来给我一个热情拥抱。 少年心里面这么想,自然而然的把头微微歪一下,躲过另外一个保镖的触手。 正常来说应该是保镖对他出拳的,但是在这里,他的手在一半就只能变成触手了。 并且也把电棍包裹在触手粘液里面。 “…这样子的话你们为什么要带着武器呢?” 少年真心实意的发出询问,又是一脚踹在保镖的身上。 如果踹进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中,说不定会让整个脚都陷进去。 但是如果踩着它们被西装包裹住的地方,那就可以把它们像麻袋一样给踢下去。 “……” 那两个保镖在楼梯那里,很快的就融化在了一起。 在他们变成加倍厉害的粘液块并且朝他扑过来之前,少年从裤兜里面拿出了打火机。 他把盖子打开,点上火,一把丢了上去。 “……” 保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被那火焰给包裹,很快就在火焰中哀嚎着扭曲变小,最后就消失无踪了。 他们两个明明还活着的时候是那么的丑陋,但是被烧融化之后,在原地只留下一个琥珀一样的宝石。 看上去有点好看。 要不要把它给收起来呢? 如果把这个上交给联邦的话,说不定那些研究人员和政客都会开心到疯。 少年想了想,他的两根手指在自己的裤兜里面随便捻了捻。 但是最后还是没把那个琥珀捡起来。 总觉得有点恶心。 正常来说,当然不可能随便哪个打火机都能够给这两个一看就很不对劲的保镖造成伤害。 这个打火机是之前他在酒吧里面给杜理点烟用的。 杜理瘦削得像是枯木,不管是成为超凡者前还是成为超凡者后,身上都一点没有女人味。 但是她穿着丧服,把眼睛藏在黑色的网纱后面,嘴里咬着香烟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像是摇滚专辑里面的女明星。 看着那个场景的时候,似乎会被她身后摇曳的阴影给吸进去。 在离别的时候,她把这个打火机送给了他,告诉他有机会可以用用看。 现在这东西的确是立功了。 他想,又把打火机给旋开。 火苗在空气中微微摇曳着,并不是被风或者被空气的对流冲得摇曳的,而是顺从着它自己的心意,好像那里面的火焰是活着的。 “……” 他把火苗朝面前的铁门凑过去。 但是在碰到之前又改变了主意,重新把打火机收了起来。 这一次他决定自己去面对里面的东西,这是他以前没有做到的。 他又重新敲了敲门。 和保镖缠斗的这一段时间,里面的东西肯定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首先安静的不太寻常,然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面靠近门边。 少年手插着裤兜站在门外。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睛注视着门上的小孔洞。 里面的人现在肯定透过猫眼在看他。 他想了想,还对里面微笑了一下。 随后,仿佛终于确认了来人的身份,门把手微微旋转了一下。 吱呀一声,大门在他的面前推开了一道小缝。 从门缝看不见门内的形象,那里只是比黑暗更加幽深的,仿佛有着自己意识的阴影。 “……” 那阴影轻轻地动了一下,然后挪移开了。 原来之前挡着门缝的,是一个差不多有半个房间这么庞大的东西。 现在那东西把它的身子给拿开,只把长长的蛇一样的脖子弯下来,把上面的头探出门缝和他对视。 “……” 那颗头少年非常的熟悉。 他未必记得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但是他那种像蛇一样阴冷,并且给人感觉很卑贱,仿佛带着下水道气息一样的五官,很多次都在他的梦里,或者在偶尔发呆的意象之中时隐时现。 那就是把父亲带到这个公寓楼里面的人。 根据后来查询到的资料,他似乎有做类似于人口买卖的行当。 那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老/鸨,随便去骗那些离家出走的女孩子,但是偶尔面对口味特殊的客人的时候,也会给他们【特别定制】。 如果这个人被警察抓到的话,估计会在监狱里面关上好几百年。 少年想,和他对视。 之前为了舒缓紧张,他上楼的时候,在嘴里面像是含棒棒糖一样咬着一根烟。 现在他把打火机旋开,火苗在烟头上轻轻一触,阴影中瞬间燃起一点猩红。 他吸了一口,然后把烟拿开。 少年一只手还插在兜里面,弯下腰,慢悠悠的把口中的烟雾吐在那张脸上。 “……” 房间里的怪物一时陷入了沉默。 又是咕噜咕噜的正在重组,粘液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估计想要转变出更加有利的形态来对他进行攻击吧。 但在那之前,少年把插在口袋里面的手给拿出来,掐住了它弯弯曲曲的像蛇一样的脖子。 然后把还点燃着的香烟摁在了怪物的脸上。 杜理告诉他打火机‘有机会可以用用看。’ 那就是这个时候吧。他想。 第88章 第 88 章 这下子里面的东西, 那种咕噜咕噜的急切的想要重组的声音就更加剧烈了。 估计是已经被他气疯了吧。 反正不管是这个怪物也好,还是其他的怪物也好,基本上只要碰到, 少年就必死无疑了。 所以他这种时候倒是表现得挺淡然的。 他还顺带从门缝往里面看了看。 然后发出哇哦的一声。 “还在搞。” 又看着怪物。 “明明都已经变成幻境里面的怪物了, 怎么你还是负责给人家当把风的呀?” 说完,在怪物的触手伸出来准备抓住他之前,他迅速的转过身,开始向楼梯的上方跑去。 在以前只要跑上了楼梯, 下个楼层的怪物就会消失不见。 但是这一次肯定和之前不一样。 怪物跟着他, 它的身体看上去像是各种各样的蛇组合成的, 甚至它爬在地上的根本就不是双脚,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头。 它用那种非常奇怪的方式在楼梯上面移动, 如果前方没有障碍物, 比如说在楼梯的平台处, 就能够跑的很快。 但是爬楼梯的时候则慢吞吞的, 这一点也像是动物。 少年往楼上跑, 一直在跑, 他在中途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堪重负, 呼吸的时候甚至能够闻到血的气味。 但是依旧往上面跑。 如果说在幻境里面眼睛瞎掉, 都还能够继续视物的话, 那么单纯只是肌肉酸痛之类的还是能够努力克服一下的。 果然, 大约往上跑了十几层楼, 他的身体终于虚弱到动一根手指都会让整个身体麻麻的发痛的地步。 但是又往上一个台阶, 就好像字面意思的, 灵魂脱离了身体的束缚。 他的动作又变得轻快了起来。 但是不管怎么跑, 偶尔能够领先身后的怪物几十厘米, 很快的又会被怪物追上来。 简直像是那些跑酷游戏。 少年在心里想, 然后在某一个楼梯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 他一停下来,之后的怪物反而不敢像是原来一样迅捷的向他扑击。 它的动作微微慢了下来,像是蜗牛拖着粘液在楼梯上面朝他靠近。 少年的手往楼梯间墙上伸。 那里有一个火警的柜子,他随手打开,从里面把消防斧拿出来。 然后在手上垫了垫。 那种重量是很确实的,能够让人联想到现实。 拿这个东西可以杀人,杀完人之后肯定也会有确实的尸体留下来,接下来就要被抓进警察局。 是那种会让普通人有点害怕的重量。 他以前就害怕过。 “你知道吗?” 在酒吧里面,少年就是这么跟杜理说的。 “我之后又去过那个房子,他们当然也不是把尸体丢在垃圾桶里面就不管了,肯定之后还有其他的人过来收拾。” 不然的话第2天的新闻头条就是那个了。 “那个楼也不是只用过这么一次,之后也有各种各样的客人,不只是我爸,还有很多兴趣跟他差不多的人也会来那里。” “不是每一次都有尸体丢出去的,但是很多时候我进去,能闻到很奇怪的味道。” 有些是血,有些是垃圾,有些是海鲜味。 “我不知道哪一种味道是为了掩盖另一种味道而出现的。嗯。但是那个小巷子里面的老鼠都很凶。” 它们看到人也不会跑,还会朝人的身上咬。 “我不知道那些老鼠是吃什么长大的。” 少年很冷静的在那里诉说。 杜理在旁边听着,偶尔把口中的香烟给拿出来,慢悠悠的吐出烟雾,白色的烟雾脱离了她红色的嘴唇向上飘去,在上方与酒吧的空气融为一体,随着酒吧里面的音乐声轻轻震荡着。 她的眼神注视着虚空,好像没有认真在听他说话。 但少年还是在继续诉说。 “并不是每一次那个男人都会出现的,虽然说看上去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在我爸做事的时候还总是在外面放风,不过他的地位也许在那些人之中算是挺高的。” “只有偶尔几次大主顾来的时候他才会过去。” 每一次一旦他过去,那就意味着那些货物要不然就是得残废,要不然就又得被装进麻袋里面。 “那段时期我一直都跟在那附近,看着那里面的情景,感觉自己都要疯掉了。” “只有一次我迈进过那个楼里面,那个…一开始可能会觉得那个楼像是人皮客栈一样,就是拿来玩大逃杀的地方,但是里面却出乎意料的正常。” “里面甚至还有正常的租客,就是那种很普通的老太太,自己生活都不一定能够自理,两个人住在一起,互相出来买菜。”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楼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有可能他们就是那些帮派人员的相关人士,当做人质或者其他之类的放在这里。” “总而言之,那天那个男的在外面抽烟,里面的女孩子在尖叫,里面的男人发出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他好像完全就不在意,他就是把烟塞进嘴里面,吸一口,然后把烟吐出来。” “跟你一样。” 他这么说的时候,杜理依旧含着口中的香烟。 她后来想了想,用两根手指把香烟给夹了出来,然后按进旁边酒保正在调制的鸡尾酒里面,当成搅拌棒一样搅了搅。 酒保敢怒不敢言,只是干笑着等这位大佬把手给收回来,才恭恭敬敬的把那个鸡尾酒放到柜台的最角落,又重新开始调配了起来。 “我当时看着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这么自然而然,他看上去就像是工作中途出来放松一下的,已经不会觉得残忍或者觉得高兴什么的了。” “然后。” 少年说,“在楼梯的拐角处有一个消防用的柜子,在那里有一把斧头。” “柜子的玻璃很薄,只要轻轻把手一伸就能够摸进里面,我把那东西给拿出来,握住。” 他说着,深呼吸一口气,双手像是觉得冷一样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杜理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她穿着这身丧服,人也像是躺在棺材里面已经死掉一样,就这么注视着外面。 他说,“我拿着那个东西,我可以走上去随便砍他几斧头,把他给砍到烂。” “不知道为什么,简直像是上帝在帮我,附近没有什么保镖,我只要上去就行了。” “他大概率打不过我,但是…” 他说,“但是。” 少年对着下方的怪物举起斧头。 怪物已经逐渐重组起了身体,原本软趴趴的触手现在变成了类似刀具一样的形状,上面隐约还闪着寒光。 如果被那东西稍微碰一下,他的身体肯定就会上下分离。 少年在这种情况下,却很悠然的把斧头上下抛了抛,斧头下坠的时候那种重量感是那么的鲜明。 他说,“但是那个时候拿着这东西,我害怕了。” “我觉得这一切都有点假。”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小巷子里面就随便开始抛尸,正常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就那么随便被杀掉装进麻袋里面丢进垃圾堆。 “还有,如果我真的杀了人。”他说,“如果我真的杀了人,可能警察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也不会追究我爸爸,而是直接的人赃俱获,把我给关进监狱。” “我那个时候在考虑我的人生。” 这么说,少年把斧子往前指,斧尖也闪着相似的寒光。 他和怪物那张麻木不仁的脸对上,他对它笑了笑。 他把斧子重重地劈了下去。 劈砍怪物的感觉非常奇妙,它的身体就好像是西红柿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的被砍成两半。 中途那些粘液叽咕叽咕的往外面冒,还像人的血一样喷了好几米高,把上方的天花板都染成以墨绿色为主的五彩斑斓。 少年也被淋了一身。 他原本以为这种粘液闻起来会很恶心,甚至有可能像是电影异形里面的怪物血液一样,有着酸性,一溅上去就会把他的身体烧得一个接一个全是洞。 但是那个粘液扑到他的身体上,感觉凉凉的,像是果冻一样。 甚至还能够闻到青苹果的香味。 “……” 就是这种香味让场景变得更加恶心。 少年收回手,把脸往旁边转了转。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呕吐的,最后却只是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的身体大半被染成了绿色,只有斧尖干干净净——破开了怪物的身体之后,在空中随便一挥,上面的血砸到地上,依旧像之前一样锐利,还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真正做起来却比想象中的要轻松。” 在酒吧里面,杜理听他说完了所有话,最后只总结了一句。 “那你真是个懦夫。” “现在我应该有点长进了吧。” 这种长进到底是好是坏呢? 他提着斧头,又开始往楼下走。 没有走特别远,起码肯定跟他上来的时候跑过的层数不相符。 走到楼下的时候,又是那一扇被关得紧紧的父亲当时进去的门。 他用斧头把门锁给破坏掉,然后随手一推就进去。 发现里面,父亲就像是野兽一样,伏在女孩子的身上动来动去。 “……” 他看着那个场景,既不觉得色/情也不觉得恶心。 只是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倦怠感,把斧头高高举起。 然后劈了上去。 第89章 第 89 章 砍过父亲的感觉, 当然又和之前的那个怪物截然不同了。 真要说的话,就是回到了现实。 能够感觉到真皮组织,脂肪还有下方的骨头的感觉。 他甚至能够听见切断气管的时候, 那种像是排气一样的轻轻‘噗’的一声。 “……” 不管怎么想都很恶心。 但是他手上还是毫不迟疑地剁了下去。 并且之后把软倒在一旁的父亲的无头尸体推到一边。 他的血喷得好高, 把天花板整个变成了红色。 也有好多溅到他下面的女孩子身上。 之前那个女孩子就是这么木瞪瞪的睁着眼睛,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一开始以为她死掉了,后来才发现这个女孩子只是有点百无聊赖而已。 她的身上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样。 什么颜色都有, 但主要还是各种各样的淤青。 她的皮肤是白色的, 穿的裙子也是白色的, 黑色的头发软软的铺开在地板上面。 同样黑色的眼睛在眼眶中默不作声的转了一圈,然后凝视着他。 少年也低下头来看她。 他身上是绿色的粘液和红色的血, 还有其他一些不明的东西, 他的斧头也脏兮兮的, 只有斧刃好像永远不会弄脏一样, 闪着锐利的寒光。 现在的他比杀人魔还像杀人魔, 走在大街上一定会被报警抓进监狱。 但他和少女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对视, 两个人的表情都堪称平静。 他一开始想要伸手把她给拉起来, 后来看了几秒, 才恍然大悟。 “我原本以为你是幻境的产物, 不过…” 他说, “杜松子?” “……” 少女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笑了。 他对其他人称呼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叫她妹妹。不过两个人真正相处的时候, 谁也不会这么称呼对方。 杜松子还有一次特别惊奇的跟他说, ‘我们两个竟然是同一个姓哎。’ 那个时候他给她解释了十几分钟, 才解释清楚那是因为她和他是兄妹, 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去医院检测也有血缘关系。 而不是巧合。 杜松子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身上脏兮兮的, 如果是在现实中,躺在这里的女孩子肯定是无能为力的羔羊。 如果是在幻境里面,她有可能是怪物,也有可能真的是自己一年前就已经失踪了的妹妹,那个魔女重新借用这个躯壳,在他面前活过来了。 她说,“好久不见。哥哥。” “……” “嗯。” 少年在她的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松子说话的时候,她的手好像很愉快的在身体周边摆来摆去。 纤细的,尖端透着淡粉色的手指也动来动去,像是小怪物在身旁舞动的白色触手。 他没有抓住她的手的意思,倒是低下头来一个一个的把她白衬衫的扣子给重新扣好。 他从最下面一颗纽扣一直扣到最上面,把最上面一颗扣子扣好的时候,衬衫的领子立起来,刚好挡住了她的小半个下巴。 杜松子好像非常愉快的对他微笑了。 她问他,“这一次你也要阻拦我吗?” 少年默不作声。 在看到妹妹的时候,好像不管之前是什么样的想法,现在都归为虚无了。 他想要告诉她,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面,外面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想告诉她,如果这一次没能够找到许愿的权利,没能够复活法厄同的话,全世界都要被冰封了。 但是在她的笑容面前,这些事情好像都变成了小事。 他最后也只能够很恍惚的站在原地,看着杜松子穿好那件过大的白衬衫,之后快乐的挥了挥手。 长长的袖子遮掩住了她的指尖,袖口像是翅膀一样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然后她转过身,跑到房间的窗户那里,把窗户大大的打开。 外面不知何时灌进来了一阵风,这股风把房间里面的那些味道,血腥味垃圾味什么样的味道都好,驱散了出去。 只剩下阳光照在杜松子的脸上。 她的眼睛大得不可思议,紧紧的盯着他。 她说,“再见了。” 说完,她快活的从窗户翻身跳下去。 从他站的地方,只能看到她被掀起的白衬衫一角,像是飞翔的白鸟翅膀一样。 少年一边往下走,一边脱掉自己的外套。 外套原本是黑色的,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了。 他往下的时候,终于没有再陷入怎么样都走不出去的无限循环楼梯。 而是很正常的走到了门口。 少女站在外面,一只手还拿着自己的防毒面具,好像已经等待他很久了。 在她的旁边,是几乎堆成小山的怪物尸体。 他从中认出了自己曾经打过照面的几具。 看来自己往楼上跑的时候,怪物们并不是消失不见,而是干脆的逃出了公寓,然后在门口撞见了少女。 被她一个接一个的杀掉。 “你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呢。” 少女很开心的对他说。 少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是木讷的嗯了一声。 然后把脱掉的外套展开,用还带着温度的内层去擦自己脸上的血。 擦完脸上之后又去擦拭斧头,最后才把外套团成一团,丢进了角落的垃圾车里面。 少女用目光追随着他,然后问,“有什么意义吗?” “这个。”少年说,“我有洁癖来着。” 少女一下子就笑了。 “看不出来啊。” “……” 少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说。 他真的有洁癖,处于人群中的时候会觉得他们很脏,不是说思想或者性格之类的,字面意思。 他们的吐息发出的二氧化碳,皮肤每时每刻分泌出来的汗液,新陈代谢脱离出来的皮屑,都让他觉得很脏。 妹妹还没有他这么严重的洁癖,但是已经能够非常直截了当的说她不喜欢人群,可是他明明比妹妹100倍的讨厌人群,却只能做出一副很合群的样子待在人群之中。 就连那一段离家出走的日子,也得和一定量的不良少年或者那些公子哥一起胡混。他是一个没有社会的支撑就活不下去的可怜虫。 这么想着,少年的眼睛又微微往旁边偏离了一瞬。 在旁边,怪物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几乎要遮蔽住阳光。 在这种日常绝对看不到的地狱之中,他反而感觉到了可以喘息的空间。 “…但为什么那些怪物们的血闻起来都是青苹果味的?” “谁知道。”少女漫不经心的回答。 她的防毒面具在手上转了两圈,一时半会好像没有戴上的打算。 “可能是创造这个幻境的神的恶趣味。” “不过单就这一点来说,她好像还挺有品位的。” 少女这么说。 少年陷入沉默。 他比上去之前消沉了很多,明明在里面的冒险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和怪物打斗的过程也没有受什么伤。 少女看着他,说“我们还剩下最后两个地方。” “不过你的话,我觉得在下一个地方就差不多会死了。” “……” 这人说话真的半点不留情面。 不过她那边的超凡者原先是以预言能力起家的,该不会这也是什么预言术吧。 少年问,“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他的声音沉沉的,好像脱离口中之后就会化作固体砸到地上。 “……” 他的心里面早有预料,但是少女满不在乎的微笑着肯定他的预料的时候,他又有种好想之前在楼上就死掉的感觉。 她说,“下一个是别墅。” 说到这里你差不多也知道是什么地方了吧? 她注视着他。 “是之前你,你妹妹和你的父亲一起居住的那栋别墅。” “……” “在那里你们生活了好几年,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说到很快乐的时候,少女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 “然后又把所有的快乐在那里给终结掉了。用斧头。” 第90章 第 90 章 “来说一下你爸爸的事情吧。” 杜理说, “他是怎么死的?” “…我一定要在这里跟你谈这个吗?” 那个时候在酒吧里面,少年的表情其实挺错愕的。 还有一些就是茫然。 他之前对于那些超凡者其实挺诚惶诚恐的,但是现在对于他们也谈不上什么尊敬之心了。 他当时这么回她, 然后又用吸管一下一下的搅着杯子里面的鸡尾酒,把它从原本层次分明的样子搅成一团颜料一样的形状。 好像每一次搅动, 都能够从上面看出自己的倒影,每一次搅动自己的倒影上的颜色都互不相同。 杜理好像在这一方面挺坚持的。 她说,“你爸爸应该是死了吧?”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失踪。” 少年纠正她,也开始回忆那一天的事情。 “就是我妹妹从学校里面跑出去, 然后整个教学楼的玻璃都碎掉的那一天。” “她一直到很晚才回家, 那天晚上我们城市的郊区那里燃起了在城市的另一头也能够看到的光柱。” “但是好像卫星看不见。” 他也没有见新闻台上面有报道, 有人看见了也以为对面是在放烟花或者有演唱会在喷光柱之类的。 “我当时却觉得那件事情跟我妹妹脱不了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她制造的。” 杜理在旁边哦了一声, 依旧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里面的牛奶。 他继续说下去, “她那天很晚才回家,身上脏兮兮的,并且回来的样子很不同寻常。” “……”他深呼吸一口气。 “她没有颜色了。” “没有颜色。” 杜理看着他。 “对, 就像是…你知道小丑吧?他不是掉进了那个化学药剂池,出来的时候全身都变得惨白,像尸体一样。” “我妹妹也差不多。” “但是没他这么的不具有美感。” 真要说的话, 妹妹有着宛如玻璃制品一般轻盈美丽的身体。 那一次就好像是在玻璃制品的表面把上面的颜料全部都给洗干净了一样。 剩下的也只是晶莹剔透的白色身体。 白色的皮肤,白色的长发, 微微透明的眼睛。 妹妹朝他走过来的时候, 他甚至都可以看到她体内血管的颜色。 他当时想要拦住她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有什么东西, 妹妹身上有什么东西, 让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和她说话。 “之后倒是…我爸那天难得回家, 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一个男人。” 他说, 真希望那个人能稍微知点耻。 “不过大概就是因为不知廉耻才会变成那样子吧。反正最后闹得很不愉快。” “然后妹妹进去了爸爸的房间。” “这个有点奇怪,她以前总是不愿意跟爸爸共处一室,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男同性/恋病毒,隔着一个房间就能够传染到她身上一样。” 一直在爸爸面前很怯懦,明明讨厌他,但是也不敢反抗的妹妹。 在那天究竟得到了什么力量,才有勇气进去呢? 他不知道。 “在那个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吗?”杜理很有兴趣的问。 这一次她不再注视着杯子里面的牛奶或者牛奶上面自己的倒影了。 而是托着脸颊看着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 他说,“爸爸的房间里面隔音很好,我听不出来。” “但是之后妹妹是一个人出来的。” 她看上去非常的开心。 “打开门之后,房间里面什么损失都没有,整洁的非常奇怪。” “只除了有什么东西砸在妹妹旁边地板上面,看不见那东西,但是妹妹脚边有个小坑。” “而爸爸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了?” “房门是锁起来的,就算之后警察过来看,也没在别墅后面找到爸爸逃出去的脚印。” “我在门口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出来。”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杜理问。 “……” 他的确看到了那个东西。 但是他怎么样都不愿意承认那东西是他的父亲。 于是他摇了摇头。 “总之爸爸就在那个房间里面消失不见了。” 然后妹妹跟他擦身而过。 妹妹的脸上带着笑容,她跟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依旧怔怔的站在那里。 他有种预感,就是一旦这次让妹妹离开,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跟他错过的时候,妹妹很愉快的微笑着告诉他。 “爸爸他呀,再也不会回来了。” “听起来你妹妹把他杀掉了?” 杜理问他。 而少年只能是沉默以对。 “听起来就是这样子的,你说你妹妹是个魔女,你爸爸又怎么样都不像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或者说连一个合格的人都做不到吧。” 她的语气是那种局外人才能够有的冷静。 “什么外面看不到逃出去的脚印,什么在门口等的你也没看见有东西出来,这个都是犯罪小说里面才会用的【不可能杀人】” 但是如果会魔法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 “不管是把人烧成灰烬,还是让人坠落到异空间,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杜理又似乎觉得很无聊一样,啜了一口牛奶。 在旁边,酒保依旧跟外星鱼人说着些什么。 看酒保的表情,似乎已经被逼迫到了边缘。 但是怎么样都不敢发火。 杜理说,“那她进行复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杜理看着他。 “为什么她没有把你给杀掉呢?” “……” 少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吧,或者说挺糟糕的。” “她受到伤害的时候你也没有帮助过她,你们的身上还共同流着你们父亲的那一半血,这应该挺恶心的。” “如果你妹妹当时真的把你爸爸给杀掉的话,之后应该也会对整个学校整个城市采取报复,并且把知道她不光彩的过去的你也给碾死才对。” “作为超凡者的第1步就是要跟过去断绝关系。”她微笑了起来。 “男孩子那边暂且不论,女生们似乎报复心都挺强的呢。” 反正杜理成为圣女的第一件事,根据联邦情报,是把以前那些人全烧死了。 少年依旧沉默着。 他用视线一寸寸摸索着木质吧台的表面,好像想要看到上面条纹之中蕴含着的宇宙哲理。 良久,他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杜理问他,“你想起来了吗?” 他说,“你的语气跟之前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杜理很柔和的问她。 她看起来不像是之前在教堂里面关了整整两年,有事没事就叫着主□□字自/慰的狂信徒。 也没有超凡者一定要有的那种跟普通人都格格不入的感觉。 看上去就像是很普通的女孩子。 一瞬间,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他说,“之前还在希腊那边跟你对话的时候完全是另一种情况。” 但是在这里,杜理好像没有之前的那种急切。 就是那种全世界死掉都无所谓,我要让我的女神复活的急切。 “你在这里跟我说了一大堆我爸爸我妹妹的事情,其实不要说超凡者了,随便换个人过来也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 在旁边的女性微微笑了起来。 她那个笑也不太像是杜理。 丧服裹在她的身上,也没有把她的色调变得暗淡半点,那个笑容就是这样子有魅力。 她说“被发现了。但是毕竟那孩子太爱我了嘛。” 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站在了别墅的门口。 非常非常——非常熟悉的别墅。 以前每天他都要被车接送着从学校回到这里。 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他倒是有意远离,但是每天晚上,别墅都好像能够在他的梦境里面回想起来,也会想起来在这个建筑物里面发生的事情。 他往旁边看去,外星鱼人依旧站在那里。 这个人现在也依旧准备置身事外,却把他给推进去吗? 他心里面这么想,却跟外星鱼人四目交汇了。 她说,“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啊?” 外星鱼人的话语也有点像妹妹。 她的神情也很像。 他这种时候才想起来,之前在那个云上神国见到她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惊讶。 总是一副不开心的表情,觉得靠近自己的人全部都是垃圾,易怒,但是又很喜欢笑,尤其喜欢欺负人。 所有的缺点加在一起,配上比普通女孩子可爱一万倍的外表。 “…完全就是我妹妹啊。” 他想。 外星鱼人,更加准确来说是许久不见,陪伴他同行了十几个小时的妹妹,用手指了指面前的别墅。 别墅外面既没有疯长的魔化植物,也没藏着一个小山这么高的杀人魔。 总觉得就算进去了也不会陷入谜一样的循环,那里是现实,如果进去,能够看到的也只有过去而已。 但是就是这样子的别墅,让他在外面止步不前。 他说,“进去的话就一切都结束了。” “才没有,会结束的只有你而已。” “快点,还有两个地点要解决吧?” 这么说着的妹妹完全不像是魔女,倒像是一个陪别人出来玩试胆大会,但是怎么样都不相信世界上面有鬼的无神论者高中生。 他在旁边伸出的手,手在空中却抖得不成样子。 就算是之前那个怪物像鞭子一样在空中抽来抽去的触手,都比他更加坚固一点。 他说,“我做不到。” 他说我不要看里面的那些东西,让我忘掉吧。 妹妹在旁边看着他,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比别人没用一倍左右。” 妹妹毫不客气的指责他,但是随后,她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却是那么的柔软。 妹妹拉着手腕把他转过来,膝盖顶上了他的腹部,一下就让人痛得几乎要把身体给弯起来。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随后被这记膝撞弄倒在地上。 他先是倒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面,滚了一圈之后,肩膀又触到了柔软的草丛。 再之后,妹妹把他压在地上的上后背给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面。 她冰冷的指尖触上了他的眼睑,慢慢的把他的眼睛往下抚平。 他的眼睛之前就已经瞎掉了,但是现在被妹妹的手盖上了之后,好像才真的不能视物。 “你既不想看也不想听吗?” 妹妹的声音非常的冷静。 漠不关心到了一定程度,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温柔。 像是已经知道了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会如何发展的女神一样,她就这么安静的守望着世间的事物。 偶尔也会发些善心。 她的手轻轻的触碰着他,指尖像是打针之前要用酒精消毒一样,在上面抚弄了一下。 随后,如针尖一般冰冷坚硬的东西刺上了他的眼角。 那的确是一根针。 她说,“那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第91章 第 91 章 躺在妹妹的腿上, 一只手还被她安慰性质的握着。 放在以前肯定想都不敢想。 他和她从来都没有像真正的兄妹一样相处过。 但是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也恐怖到以前根本不会去想。 妹妹用一根针细细的把他的眼睛和耳朵都给缝上。 “……” 根本感觉不到痛,也没有血流出来。 像是缝布娃娃。 他躺在她的腿上, 更多的觉察到的是茫然。 之前被光芒刺瞎的时候, 他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现在眼睛被妹妹缝上, 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切完成之后, 妹妹拉着他的手, 把他给慢慢的扶起来。 就好像是扶一个盲人。 她把他的身体微微转了一下, 他通过面前流转的风和鼻子里面闻到的气味,甚至是在视网膜底部偶尔跳跃一下的阴影,觉察到他现在应该面对着别墅。 然后她轻轻推了推他。 这个力道甚至不能够让他的身体往前走半步, 但是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向前走。 她说, “进去吧。” 别墅是他已经住过好多年的地方, 所以走进去的脚步没有什么样的迟疑。 他之前在外面站着看的时候门是关着的,但是现在,他的手迟疑碰上去的时候, 却发现门后面好像有谁早就已经在那里等待一样, 把门轻轻地为他打开了。 他步入其中, 既看不到也听不到,能够感觉到的只是轻轻拂过身体的带着灰尘的温暖空气,还有鼻尖嗅到的那些气味。 很熟悉的, 没有特定对象,仿佛是这个家本身的气味。 他在其中慢慢的行走着,用一只手摸索着旁边的家具。 这个是放在客厅里面的大沙发, 这个是15个人都可以坐得下来的, 长的要命, 从来都没有坐满过的餐桌。 他的手摸到壁炉,之前都还能够感觉到热热的,觉得里面肯定有生火。 但是手一伸进去,摸到的却不是火焰,而是不知道已经放了多久的木头。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的感觉并不好。 他慢慢往前,开始回溯起那天晚上在这个家里面发生的事情。 基本上都跟他在酒吧里面和杜理说的一致,不管怎么想,都是妹妹在红月事件来临之前,甚至比女神更早的得到了力量,然后做了从以前开始她就想做的事情,把爸爸变得消失不见,或者让他变得比死更惨。 但是他在中途发现了一个很细微的点。 他把脸转向了那个壁炉。 壁炉里面原来熊熊燃烧着火焰,但是被他的手碰上去的时候,只是一些冰冷潮湿的木头。 他的手在木头之中仔仔细细的翻找着。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倒是触觉变得前所未有的灵敏,好像他的手上也长眼睛了一样。 他在其中摸到了一个东西。 “……” 他把那个东西慢慢的握紧了。 那东西是金属制的,很坚固,在手心里面划来划去,刺刺的发痛。 它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个壁炉里面的。 管家每个月有两次会过来进行全家大清扫,壁炉里面的木头当然也得定时的丢出去。 在已经全面步入了电子信息化的时代,很多人的家里面用的是中央空调系统,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有火焰的图案在上面跳来跳去的电子壁炉。(老实说那个跟拿来煮东西的电磁炉又有什么差别呢?)只有他们家里面古色古香的,还是用烧东西的这种壁炉。 同样的也会有很多的安全隐患。 管家当然不会放过这里,如果这东西是之前就藏在木头里面的,肯定早就被清除掉了。 但是现在他却在这里摸到了它。 那就说明这个至少是在一个星期之前放在里面的。 或者不是一个星期之前。 他想。 这个是在那天晚上他放进去的。 准确来说,是藏进去的。 他希望壁炉里面燃起来的火能够把这个东西给烧掉。 或者把这个东西表面的那些血给烧掉。 “……” 少年的脚步在中途停住了。 他终于什么都想起来了。 但是他什么都不愿意承认。 少女在他的身后,好像微微笑了。 照理来说她应该停留在门口,他没有感觉到她的脚步,他知道他妹妹是什么样的,不仅仅是她外表,也不仅仅是声音。 是她这个人只要存在在那里,就能够向外界散发的温度,或者是她的磁场和她衣服上面总是喷洒着的柑橘味香水。 妹妹站在门口,但是她的存在感好像如影随形。 她在他的身后微微笑着。 他知道妹妹把他的双眼缝起来就是为了这个,他不想看到这个现实,他就可以不用去看。 但是他总是要面对的。 “那让别人来帮你看好了。” 妹妹漫不经心的对他说。 之前的那些女神们最擅长的就是让自己的事情扩大到整个世界,让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不高兴,变成整个世界的人们都必须全力应付的大灾难。 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幻境就不仅仅是幻境了。 它开始向外投射。 “……” 有许许多多的人抬起头,看着已经变了模样的天空。 在几百年前,天空是神秘的领域。创造出来飞机后就变得不太神秘了。宇宙飞船发明出来之后,连月亮都变得不神秘了。 太阳也变成一个定时萎缩的大火球而已。 但是在神明出现后,天空又重新变成人类不可以窥探的地方。 日本那边整个国家都凌驾于云层之上,对神的信仰就是他们能够继续在云上国度生存的底气。 希腊那边的天空理论上来说没有什么障碍物,奥林匹斯山也不是真的存在于高空之中,但是也没有什么飞机或者人造卫星敢在上面随随便便的走。 上方倒是偶尔会有飞鸟飞过,那些飞鸟大多都是用来给占卜师预示未来的,有点像是天气预报的卫星。 但是现在,所有的人,不管有没有被神明庇护,他们都抬头看向天空。 看向那前所未有的异常。 “……” 人们感觉到,当自己的视线对上上方的景象之后,自己的思想,或者干脆说是灵魂开始被抽离,投入到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小小的,不太繁华的城镇。 他们的灵魂附着在了这个城镇中同样微不足道的某个人身上。 能够操纵自己的一部分行为。最能够操纵的是自己的视线。 他们看着处于人群最中心,但是又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某个少女。 她有着仿佛是美的原型一样的外貌,嘴唇微微抿起,不开心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掀起十级龙卷风。 “…对不起。” 听到学长的这句话后,杜松子的青春期结束了。 表白失败之后,也没什么好在那个地方继续呆下去了。 她的心头一半是之前还滚滚燃烧的爱火,另外一半则是‘好想把面前的这个人打倒在地上,在他的脸上用力跺上三脚’的冲动。 心情不一定反映在了脸上,但是她白色的指尖却捏着校服的针织外套,动来动去。 面前的学长看上去倒是比她还更加为难一些,再次对她深深一鞠躬,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就落荒而逃。 留下杜松子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感想,在体育课里面把暗恋的学长约出来,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勇气,说出告白用光了最后挤出的那一点,在被拒绝之后,则把透支的乃至到人生尽头的勇气都通通用光了。 好想现在爬上教学楼的顶端,然后从天台跳下去。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远处教学楼天台的铁丝网,最后只能够这么想。 但是天气和她的心情完全不一样的阳光明媚,白云缓缓的从太阳下方飘过,天空是蓝色的,用水洗过的牛仔裤一样的蓝色。 她在告白之前还觉得这个是自己成功的预兆,告白之后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 杜松子在原地又呆了一会,远处体育课的声浪依旧朝她涌过来。 她一向不怎么上体育课的,反正她长成这样子,就算跟老师说‘我从小到大体弱多病,拿一个水杯就会晕倒’,老师也会相信。 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接下来就逃学吧。 杜松子在心里面抱有了这样的想法。 其实她真正的想法是以后都不要再来上学了。 这么想了之后,心情就难免轻松了一点。 她开始往前走。 走过篮球场的时候,不管是打球的男生还是在旁边坐着,偶尔加一下油,大多数时候在喝水和低下头玩手机的女生,都朝铁丝网外面的杜松子看。 在看到她的脚步明显不是走向体育课仓库,也不是走向教学楼,而是往门口那边走的时候,聚集在她身上的视线就更多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叫住她,杜松子也就一如既往的抬着头,完全无视掉他们,继续往前走。 她一路走到学校的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在那里盯着自动售卖机,随便选了一个自己从以前开始就想尝试一下,但是心里面一直有一个红线在警告着自己,‘这东西一定超级无敌难喝,还浪费钱’所以没有买的饮料。 她把那东西拿了出来,拉开易拉罐,然后灌进嘴里面。 “……” 只喝了一口,她的脸就微微皱了起来。 最后还是很艰难的把那东西给咽了下去。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难喝。 这么想着,杜松子走到了旁边的草丛那里,把易拉罐微微倾斜。 她把里面红色的液体(这东西肯定是什么怪物的尸体和血的混合物)全部倒在了草丛上面。 饮料浇灌在草地上面,发出滋滋的声音。 她相信在地上的那些青草也肯定在尖叫。 “……” 看着这幅景象,杜松子的嘴唇倒是微微扬了起来。 她心想活该。 我不开心,为什么全世界的人们都这么开心。 这么做完一套之后,她倒是乖乖把空的易拉罐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她转身,在自动售货机的旁边,看到了那个东西。 “……” 一瞬间,杜松子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能侥幸活到现在的人们,大多会和杜松子一块朝那个东西看过去。 并且和微微怔一下就很快反应过来,向那东西搭话的杜松子不同,他们会遭受比她严重十亿倍的精神冲击。 第92章 第 92 章 但更多人没能坚持到这个时候。 他们都是分散开来进入幻境的 很多人都附身在当时篮球场的那些同学身上, 也有些人运气特别好,一开始就在杜松子表白地方的周围游荡。 在原定的历史上,杜松子表白的时候旁边没有什么人看着, 就算有人看着也不会出来干涉。 但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就进入幻境之中, 并且这一次跟之前的所有事件都不同, 自己能够操纵自己身体的人, 那可就没有他们这么好心了。 全世界被卷入神明的恶作剧已经有多少次了, 这一次是他们自由度最高的时候。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全世界规模的奇迹, 都认为只有自己才是这一次要被选中的神眷者, 自顾自的就闯进了杜松子的表白现场。 大多数人都知道可能杜松子就是这一次的中心——在每一次事件中,漂亮的女孩子,要不然就是神明, 要不然就是神明的容器。 为了讨得她的欢心, 他们中有些人一拳就打在了不愿意接受告白的学长的身上, 问他“你怎么可以践踏女孩子心意!” 结果却在一通厮打之后,被后面的杜松子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问你算老几? 还有些人觉得应该反其道而行之, 不论好坏, 要现在给这女孩留下深刻印象。 比如说杜松子吧, 她看上去好像对谁都竖着刺,动不动就说离我远一点和现在就去死,但是这样子的言辞反而让人的心头有一点放心。 真正的超凡者哪里会跟你废话这么多啊, 随手就把你给碾死了。 他们觉得是否可以通过伤害杜松子来得到一点的情报,结果对她伸出手时,这女孩的确会露出害怕的表情, 好像她真的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 只是长得比别人漂亮了100倍左右的普通女孩子。 但是在他们的拳头打到她的前一刻, 他们眼前的世界就会骤然破碎。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碎成电脑屏幕图片色块这么多的小点,和周围的景物融化在一起了。 “……” 在此之后,他们依旧可以重来。 重来到一开始杜松子站在阳光下面,有点忐忑不安的告白的时候。 他们实验了一次又一次,如果选择不对,死法就会一个比一个凄惨。 最后很多人都学会了一招,那就是杜松子不管是告白的时候还是告白失败之后,都最好不要插手这两个人的事情。 “恋爱中的女孩子不会喜欢别人看到自己难看的一面。” 杜松子跟学长告白之后,就会很不开心的往外面走。 这种时候如果是投生在篮球场那边的人,也许可以试试看把她给拦下来。 那些校园轻小说里面不是都这么写吗?热情开朗的某某某与不高兴的女主角缔结了羁绊,让她重新回到正常生活。 但是如果叫住杜松子,她根本听也不会听,而是会用力的朝外面加快脚步。 如果从篮球场上面追出来,甚至是翻跃过铁丝网想要碰触她,那也跟之前在告白的时候想要伸手碰她是差不多的。 “这女孩明明表情也很害怕,动作也很无力,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力量。” “但是在碰到她之前,就会瞬间溶解成一大堆的色块。”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又死掉了一遍。 最后他们学会了让这女孩子按照自己的路径行走,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的注视着她,再偷偷跟着她。 杜松子到自动售货机的时候,倒是一个搭讪的好机会。 她一开始会露出一种不知道应该选什么的表情,这时候有些交际手腕特别高的人,就会尝试向这个女孩子推荐自己喜欢的饮料。 就是在这个世界的法律还能够正常运转的时候,人气最高的那些饮料。 结果他们搭话的时候,杜松子总是会像突然被惊扰的猫一样往旁边一缩。 要不然就是无视掉别人的话语,要不然就是把脸偏向一边。 有些人学乖了选择不去打扰她,只是在提供了自己的建议之后就笑眯眯的站在原地。 最后杜松子大概率还是会选择自己想要的那一款,并且和原本的把饮料打开,喝了一口就倒掉不同。 这一次她会把那个饮料的易拉罐上下摇动,摇来晃去摇来晃去,一直到自己觉得足够。 再把易拉罐的口对着旁边那个对自己随便搭话的人,把拉环猛的一下拉开。 扑哧扑哧扑哧。 红色的饮料会瞬间像是消防水管里面的水一样,喷到那个人的身上,把他喷的从头到脚都是。 “……” 大多数人在被这么对待之后都是会发火的。 但是发火的后果肯定也和之前差不多,依旧会死得奇形怪状。 也有些人有着一副好脾气——如果仔细研究之前的那些神眷者就会知道,不管之后他们是怎么样名扬世界的大英雄,怎么样被全世界的人爱戴,面对那些女神的时候,他们倒是一个比一个舔狗。 “不管被怎么对待基本上都不会发脾气。” 他们也就保持着那种微笑站在旁边。 但是只要心头稍微的有一点怨怼,就会被杜松子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 然后说“你为什么不发火呢?” 这种时候引起了她的疑心。世界又会瞬间崩溃。 “从来!从来!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难搞的女孩子!” 这是世界上很多人的共识。 “不过那些有神降临的,尤其是在日本那边的国民们适应良好。” “不要说容忍神明的任性了,他们根本活着就是为了爱戴神明的这种任性,并且让她们一如既往的任性下去。” “…你以为日本那边的是什么样的女神啊?” 他们大多坚守自己的本分,从来不跟杜松子搭话。 只是在远处默默的用很温柔的视线追随着她。 神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需要尊敬的物种,就像是埃及那边的人们看猫一样。 偶尔他们会跟杜松子有一些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交流,不像是面对一个初中女生,而像是面对女神一样的恭恭敬敬。 甚至有些人真的就在学校里面整个跪下,把头伏在地板上面,等着杜松子从他们旁边走过去。 旁边的同学们和老师们都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过来。 甚至有些【正义心】特别强(杜松子最讨厌这种人,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从来不管,她报复回去就警告她不要以暴制暴)的老师跑过来,一瞬间就把同学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对杜松子怒吼,“你要对这个人做什么?” “不要以为这里像外国一样,可以任由你随便乱来!” “……” 杜松子一般会用看猪的眼神看老师一眼,但是却对间接给自己带来麻烦的那些信仰者们不做任何评价,依旧按照自己的路径行走。 死掉的次数越多,就越会丧失自己的特性,和其他幻境里面的人类同调。 死掉大约5次,就可以看到另外一些还处于死亡时间的人,并且和他们进行交流了。 如果要比喻的话,和杜松子一起的幻境就像是游戏的副本,从中退出之后,就能够来到游戏的主世界。 在那里能够跟其她人进行聊天。 他们交流之后,得到的很确切的点,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肯定是女神。 “未完成品,要不然就是神降容器。” 有些人在这段时间里面没有把视线固定在杜松子身上,而是去利用手机或者其他的方法调查了当前的时间。 他们非常不可思议的发现,那天是红月事件发生的前一天。 “……” 照理来说,是红月事件出现之后,女神才带来了神话的复苏。 其他的所有神明出现也是在那之后。 但是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出现的时间是在这之前…? 有些人的心里有了一些非常奇怪的想法。 少年当时和杜理在酒吧里面说,“我总觉得不是红月女神带来改变的,我就是我的我妹妹把这个世界最先搞糟了。” “要知道以前的那些神明出现——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轻松毁灭地球乃至让整个宇宙重启的能力,但是他们的波及范围基本上也就限于一个国家。” “当时农作物枯萎局限于希腊,日本那边的贤蛇让整个日本上升,也仅限于那个岛国。” 神系与神系之间互不相通,很多人都觉得地球能够坚持这么多年不被毁灭,真的是相当的了不起。 “但是这个女孩子一旦出现…不要说那些原本没有被神明眷顾的国家,就连日本和希腊都乖乖的参与到了她的轮回当中。” “只要稍微碰她一下就会死。” 他们在死亡的间隙中没有看见那些超凡者,但是已经见到了日本那边的信徒。 和希腊那边不太一样,在日本那边全民都是类神眷者。 “他们必须得坚持对神明的信仰,才能够继续在那个云上之国生活。每一个人都拥有虽然挺小,但能够跟普通人划开一道鸿沟的超凡能力。” 就算是这样子,他们在违背了一些禁忌之后,照样会死掉,会来到这个死后世界。 因此这位女神的伟大之处就更加显得诡异。 他们最后决定按照这个神明的心愿走。 总结出来的,能够在这个幻境里面活下来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去干涉那位大人的事情。 “这一次好像也跟之前差不多,只是神明的事迹对人类揭晓而已。” “至于为什么我们能够进行行动…” “之后再看吧。” 在面对自动售货机旁边的那东西的时候,他们第1次知道了自己行动的意义。 杜松子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虚空。 仿佛空气中漂浮着一团色彩,她不确定自己是用眼睛看到的那东西,还是用耳朵听到的。 甚至是用鼻子去闻,用皮肤去感觉到空气中不自然的湿度。 总而言之,前方有什么东西【存在】在那里。 但是她的语言无法描述出来。 她一开始是这么想的,甚至觉得自己在失恋之后终于可以步入更加广阔的新天地,比如说接触一个魔法新世界。 但是最后,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是自己之前看向那东西的时候,阳光在面前闪了一下,让她晕眩了一瞬,才会造成这样的错觉。 那不是什么色彩,也不是什么言语无法描述的克苏鲁神话里面的怪物。 那就是一个人。 是男孩子,应该有白化病。 他的肌肤与其说是苍白,倒不如说是没有染上任何色彩。 头发则像是玻璃丝一样披散在肩头。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一开始杜松子在想这个人为什么要躲在这个地方,后来才想起来,白化病患者是不能够接触阳光紫外线的。 他应该只是躲在自动售货机的阴影里面而已。 证据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逐渐转换了一个角度,投射在自动售货机的阴影也转移了一点。 那人很迅速的挪移自己的身体,重新藏在转移的阴影里面。 “……” 他盯着杜松子的脚前方的一小片地板,没什么勇气抬起头来和她对视。 杜松子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在那个东西抬起脸来的瞬间,在身处幻境的人们眼中,整个世界都融化了。 第93章 第 93 章 【你这个新人物的设定就有逻辑问题】 系统提醒杜松子。 【一开始小时候暂且不论, 怎么你长大了之后再次见面却没有疯掉呢?你给这个人物的设定不是见面就会疯的吗?】 “你就当我小时候天赋异禀吧。鬼片里的小孩子见鬼都不疯的嘛。” 她说。 【但是长大之后…】 杜松子笑了。 长大后的她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十三四岁,有自己的苦恼, 想要得到的怎么样都得不到, 不想要的却也拒绝不了。 这样子的她也依旧能够见到小西的原因是…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创造这个副本,让所有人来充当玩家?” 她说, “玩家的最大作用不就是给npc挡刀吗?” 杜松子抬眼的时候, 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要融化了。 在那之前有些人悄悄顺着自己的好奇心去看了自动售货机阴影处的那个东西, 他们都疯掉了, 然后又重新被投入轮回之中。 那是少数个例。 可是当杜松子真正和那个怪物对视的时候, 那就是全球规模性的大危机。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世界转瞬之间变成了熔炉, 而所有人都是原料,一次又一次的被消耗。 她和他对视的时候世界就毁灭。他们重复着循环,从杜松子告白失败开始, 再跟着她一路走过学校, 来到自动售货机的旁边。 但是再之后, 杜松子抬眼,世界就会整个融化。 有些人想尽力的避免这个结局,比如说去找个老师把杜松子给叫过去,或者说在中途拦住她前往那里的路, 但基本上他们的建议都不会被杜松子给听进去。 她在无视别人这一点上非常擅长。 而如果准备用武力强行逼迫,又会在碰到她之前的一个瞬间死去。 所以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重复循环,看世界和自己一遍一遍的融化掉。 渐渐的,他们发现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能够支撑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一开始杜松子抬起双眼, 世界就融化, 到了之后她甚至可以和怪物对视,甚至最后能够和它交谈。 这背后,不知道那些人们死了多少次。 他们心里面接受了自己在这一次事件中的地位——用来燃烧的柴薪,被消耗的原料。 而杜松子好像完全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为自己牺牲,她只是望着那个怪物,说“你叫什么名字?” “……” 怪物默不作声的在阴影中蠕动了一下。 他们听到的声音不像是蜗牛之类的粘液动物的声音,反倒有点像水波在容器壁上轻轻的震荡。 回过神来的时候,怪物已经不再是一团不定形的色彩,而变成了一个能够符合绝大多数人类审美的少年。 看起来雌雄莫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性别之分。 它轻轻的把手伸出来,伸出一根食指,向前和杜松子搭在空中的指尖相互碰触。 那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是电影et外星人的海报。 “……” 在碰触到的瞬间,世界格外剧烈的融化了。 全世界所有人为了这一次碰触至少死了有三十七遍。而表现在现实中,杜松子只不过是怔了一瞬,感觉指尖触到了一个不知道应该用温暖还是用冰冷来形容的东西。 在人们的眼中,怪物什么都没有说——它就算勉强模拟出了一个人类的形态,究其本体,还是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使人发疯的某种东西。 而少女却在碰触到的瞬间神色恍惚了一瞬,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说“原来你叫小西啊。” 很可爱的名字。 “……” 又是那种类似于海潮击打堤岸的声音。 不知道在少女的眼中,怪物究竟向她回应了什么,总之她很开心的笑了。 杜松子看着面前的少年。 视线对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什么东西被抽了出来,但是回过神来却发现这个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蹲在地上,看起来非常的无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化病的关系,露出来的四肢关节像是玻璃一样晶莹剔透。 这个人如果打起架来,说不定比杜松子还要弱。 杜松子对待世界上面的一半人相当趾高气扬,对待世界上的另一半自己打不过的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的有防备心,并且努力不靠近。 但是对于这个少年,大概是出于流浪猫看到了更弱小的流浪猫的态度,她莫名其妙的有一点亲近。 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被这家伙理解,看他的外表也不好说他是不是跟她同一个国籍的。 但是慢慢的,她第1次知道原来有人的思考过程可以直接在脸上表现出来,少年一点一点的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指尖,然后回答了她。 小西,那听起来不太像是一个名字,有点像是昵称或者之类的,听说泰国那边不太喜欢让别人叫自己的姓名,而会给一个昵称,不知道少年是不是这个原因。 要不然他就是小说里面逃家的超级大少爷,把名字一叫出来就会收获到999个‘哇哦——’和保镖们的天眼锁定待遇。 他说他叫小西,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让杜松子想到宠物。 她把这个感想很诚实的告诉了他,“我没养过宠物啦…以前想养的来着,好像当初被爸爸骂得很厉害。但是如果我小时候能捡到一只小狗,我就会叫他小西。” 而小西的答复则是,“那我来当你的狗好了。” “……” 面对这个回答,杜松子稍微愣了一下。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话,如果是爸爸的话,可能会跟她说得更加过分一点。 爸爸一半的时间是一个恶心到吐的人渣,另外一半时间,这个人渣会宁愿跪在地上用脸磨蹭她的脚。 这种时候就更加的恶心。 她盯着少年三秒,不知道他有没有s/的兴趣,后来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思想有点过于龌龊了,就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就宠物不宠物的话题多纠结,倒是好好的把少年给拉了起来。 他站起来,依旧是委委屈屈的站在阴影处,幸亏他也不是很高,所以才站的下去。 …等一下。 之前他蹲下来的时候身高是这样子的吗? 算了,总不可能是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像是粘液怪一样突然缩短了几厘米,刚好能让它藏在阴影底下吧。 杜松子心里面嘲笑着自己,同时也对这个少年的同伴…或者家人,朋友,什么样的都好,会把他一个白化病患者,根本碰不了紫外线的病人丢在大中午的外面,产生了些许疑惑。 她没问出来,只是指了指旁边的自动售货机,问他“你要喝饮料吗?” “饮料。” 少年重复着这两个单字。 依旧是思索了好几秒之后,才慢慢的明白这一个词语的意思。 …见鬼了,这不会真的是一个外国人吧? 他说“我之前看到你对着这个”,他也用手指了指旁边,“大大的铁皮箱子施加了魔法,然后它服从了你,从它的体内给你掉落了…掉落了。” 他思考了两秒钟,“饮料。” “…你游戏玩太多了吧。” 杜松子说。 她在自己的裙子口袋里面翻翻找找。很多女学生的裙子口袋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不放的,因为只要放上一点,从外面看上去就会很臃肿。 不过杜松子的口袋里面有小型□□,防狼喷雾,还有好多好多的硬币。 她把其中的两个硬币拿出来,按在少年的手心。 “……” 碰到硬币的时候,他微微瑟缩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其中的冰冷。 其实她的手碰到他的手心的时候,杜松子自己反而愣了一下。 很柔软,不确定有没有摸到,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触到的是一片磁场,没有实体也看不见的磁力柔柔的推拒着她。 她把硬币按在他的手心。 少年也茫然的往下看,然后慢慢的把手给收拢起来,把硬币握在里面。 她说“给。释放魔法的道具。” “运用这个东西的话,你也可以驯服旁边这个。” 她用下巴指了指自动售货机。 “旁边这个怪物。” “她和它交流了多久?” 死亡空间里,一个人绝望的问。 “我觉得我至少应该死了几千次了。” “没到几千次,兄弟。” 旁边的人很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两个的死亡频率差不多,每次失去意识都会在这里重新相遇。” “我看见你也只不过是一百多次。” “…一百多次。” 那人喃喃的念叨了一句。 他觉得自己经历的死亡和复活之类的奇迹已经太多了,多到不值钱。 就算是神眷者都没这么普遍。 但是同时心里面也想,一百多次死亡真的应该降临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吗?他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犯。 “…那她俩也该谈完了吧。” “啊,没有呢。” “如果按照时间线来计算的话…”在他旁边那个人一根一根掰着手指计算,“两个人说话的句数,语速…和说那么多话差不多用多少时间。” “……” 那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是另一边。 现在他两只手都放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四目相对,从视线中好像可以传达出无关于国籍和血缘,只是被更高级的不幸共同笼罩,所产生的那种同盟感。 那人说“那里的时间才过去了5分钟。” “…5分钟。” 他眼前一黑,已经连晕倒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女神与神眷者的相逢。”那人说,“按照惯例,那些大人物的剧本没有好几天是演不下来的。” “…那个时候我们要死少次。” “哈哈。” 回答他的是干涩的笑声。 对话中,眼前的世界逐渐趋于融化。 他们又一次被投入了幻境之中——作为燃料。 第94章 第 94 章 买完饮料之后, 两个人站在自动售货机旁边一点点的喝掉了。 大概是一开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了,小西也选择了那个很难喝的饮料。 如果是普通的玩家的话,杜松子大概就会在旁边看好戏。但是对小西的时候, 她又莫名其妙的有点好心, 告诉他‘那东西难喝得像洗脚水’。 这个比喻让旁边围观的玩家都忍不住哦了一声。 但是小西却还是很认真的盯着那个易拉罐,然后把它给掰开。 杜松子一时间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拉开拉环的, 总觉得他把手指塞进拉环里面的动作不太对,与其说是把手指塞进去, 倒不如说是让一缕青烟慢慢的流进那个空隙。 反正那个拉环很快的就打开了, 然后他把它给喝下去。 小西把脖子抬高的时候,饮料顺着他的喉管流下去, 一瞬间杜松子错觉好像能够透过他半透明的肌肤,看到里面红色液体流动的样子。 如果让杜松子来说的话,那东西她喝一口就会丢掉, “剩下的那些饮料, 如果不想浪费的话,最好把它给倒在开发者的头上。” 但是小西似乎对此没有什么抗拒。 他很普通的把饮料咕噜咕噜的全部喝完了,然后特别乖的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里面,垃圾桶满了,他就弯下腰, 把易拉罐放在了垃圾桶旁边的地板上。 杜松子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乖学生了。 这个学校里面理论上来说都是大少爷大小姐, 好多人的家教是那种不可思议的让人觉得是不是从书里面走出来的好, 但是大家也都不是标准意义上的乖孩子。现在看到了这种,她的心里面有点哇哦一声。 “带你来的人呢?”她问。 小西偏着头怔怔的想了一会,玻璃一样的眼球在眼睛里面慢悠悠的转了一下, 好像跟天空中云层划过的速度是一样快的, 最后把视线重新聚焦到杜松子的身上, 很诚实的说“他们都不见了。” 杜松子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眼前的这个家伙肯定不可能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带任何防护用具,穿着短袖短裤,一个白化病患者是怎么进到这个学校里面来的? 但是跟他同行的人又莫名其妙的把他丢在了这里,如果自己不捡到的话,不要说是他现在这个身体了,就算是普通人就这么蹲在外面都很容易中暑的呀。 由己及人,她的心里面很快就可以想到几个【排挤别人的方法】还有【校园暴力】之类的。 倒也没有什么同情不同情的——杜松子什么时候有资格同情别人了。 她皱着眉低头,把自己刚刚买的那份饮料的易拉罐也给捏瘪,准备朝着垃圾桶丢过去。 想也知道肯定都丢不准,不过杜松子一直引以为豪于她做这个动作时候的帅气感,就像是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一样。 她听见小西在旁边问,“你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哦…这个。” 杜松子随便一丢,被她捏扁的易拉罐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前面几秒钟她甚至都觉得这一次可以命中,但是果然还是没有。 非常微妙的击中了小西放在旁边,好好摆着的那个易拉罐,把它给击倒,然后咕噜咕噜的在草坪上面滚了几圈。 她盯着草坪上面那个禁止踩踏的标语木板,嘴里面随口说“离家出走。逃课。什么都好,我准备跑出这里,一直等到所有人都死光了再回来。” 小西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杜松子继续随口跟他胡诌,“等到世界末日,或者起码等到我爸爸死掉了再回来。” “这两者都挺简单的对吧?”她问。 “人类的生命的确很短暂。”小西在旁边很客观的说。 “这颗星球的寿命也是如此。” 杜松子一开始算是随口胡说,但是没想到能够听到这么中二病的答复。 她瞬间朝小西看过去,却发现他那张漂亮的脸静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云层划过天空的时候会在那个眼睛里面凝聚出影像,他的全身上下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动着的。 这家伙是认真的。 杜松子想,外国人是不是都能够把这么羞耻的话一点都不尴尬的挂在嘴边呢? 她又问他,“那你呢?你要去找带你来的那些人吗?” 小西轻轻地摇了摇头。 想也是,如果有人把她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把她在那里丢着不管,还是在这种大热天,她肯定也不想去找那个人。 “那我送你回家吧。”杜松子说。 反正都是要走的,有一个旅伴捉弄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玩的多。 她走了几步,发现小西还站在原地,躲在自动售货机旁边的阴影那里静静的看着她,才想起来什么,在自己的包包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了一把粉色的小小的女士遮阳伞,递给他。 小西一开始接过那东西的时候有一点迟疑,但好像几秒钟之后,自行领悟了使用方法。 普通的女孩子把伞收进包包里面,会把伞的每一个褶皱都给整理好,并且把扣子扣好装进袋子里面之类的,但是杜松子的伞在她的包包里面和所有东西混在一起,皱得像是梅干菜。 小西把它给撑开的时候,里面的皱褶一点点铺开,阳光透过伞再透过内层黑胶,最后从皱褶中分散着像水波一样照下来,落在小西的脸上,已经不剩多少了。 即便是这么微薄的光,他在被照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杜松子用手去握他握着伞柄的那一只手,冰冷得不可思议,比起人类更加像是深海鱼。也许白化病患者都是这样子吧,她不清楚也没有什么兴趣。 她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说“走了。” 小西在后面乖乖的跟着,那把粉色的女式遮阳伞莫名其妙的竟然挺配他。 他的步伐小小的,每一步都像是计算过一样的平均,背也挺得很直,看上去像是一个被狐朋狗友拉出来的千金大小姐。 杜松子拉着他往前面走,在自动售货机的玻璃上看见了自己和他的倒影,心里面默默给小西取了一个外号,叫娇娇。 每一分每一秒。 两个人的相处在他和她自己看来可能没有什么,但是总是要给别人带来很多很多的痛苦。 最后看着两个人在阳光下远去,在死后的世界里,那人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蹲在原地,把自己蜷缩起来,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 不知道这种事情要再重复多少次,又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是否有意义。 在他还崩溃的时候,他是不会被重新投入幻境之中的。在这里有很多个跟他一样精神状态还不足以去扮演普通人类的人们,也跟他一样的彷徨。 在这里彷徨的时间足够久了之后,精神状态一旦恢复到了一定的区间,就会被重新丢回去。 “我们在这里到底是来做些什么的?” 有些人开始悲叹抱怨,但是怎么样都反抗不了。 普通的时候还可以稍微问一下,就是我们在这里已经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我们在现实中的身体要怎么办?但是远的不说,最近的,日本那边的女神就算是在成为神明之前,都有创造一个大规模幻境时间无限循环的能力。 在这里没有饥饿也没有干渴。甚至有人尝试过,如果不是在幻境之中,不用遵从那一套物理法则的话,在死后的世界里面就算停止呼吸也不会有窒息感也不会死。 “这就是资本家梦想之中的奴隶天国吗?” 那人苦笑着跟旁边的人说。 旁边的人的面容有些熟悉,他盯着他好几十秒才认出来。 这之前在死后的世界里,自己也就是跟他这么进行交流的。 他说“我们接下来就要继续这样子下去吗?就作为少女和怪物的柴火,让故事自行发展下去?” “我倒是觉得不至于。”在旁边的人摸摸下巴,认真的对他说。 “如果只是这样子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让我们有自我的意志,把所有人的灵魂强制塞进去,让我们在躯壳里面看着她的故事发展,然后死掉就可以了。” “如果神让我们有了自我的意志,那么一定就有什么意义。” “到底是什么意义呢?” 那人也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能够思考就说明了他已经从之前的死亡漩涡中摆脱了。 鉴定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足以继续扮演之后,下一秒,他的意识又重新被抽出,投入了幻境之中。 【哦,要让每个人都保有自我意识…很麻烦的。】 系统告诉她。 【就算你需要用其他人来帮忙垫刀,也有更好的办法。】 “我的话怎么样都可以啦…” 杜松子的语气有一点暧昧。 “不过这个是根据哥哥的愿望发展过来的话…他也许也希望改变一部分的过去吧。” “那是那个时候的哥哥做不到的,必须得由外力来帮助他改变的过去。” 杜松子拉着小西往前走,在经过某处的时候,她的脚步很可疑的停顿了一下。 她的视线原本一直都是目向前方,偶尔也会往旁边看一看,但是在刚刚她往上看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现在则很露骨的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边。 其实在教学楼上面跟她对视的少年心情也是差不多。 理论上来说,这一节课大家都是体育,有些人会在篮球场那边,有些人干脆就坐着大巴去游泳馆了,没有多少人会在教室里面呆着。 也只有他才会半途翘课回来,然后靠着墙壁东张西望。 一开始和妹妹对上视线完全是偶然中的偶然,而妹妹非常露骨的低下头露出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则让他更尴尬了。 朝下面叫了一声“杜松子——”,她嫌恶的抬起头来,注意力比起放到他的身上,更多的是放到他旁边的保镖身上。 她的表情更嫌恶了。 少年也盯着她看。 这种时候最好拿出作为哥哥的气场,他就说“你又翘课啊?” “关你什么事。”杜松子的回答倒是非常的简洁明了。 “…嗯。” 少年平常跟她也没有什么交流,别人家的妹妹在叛逆期的时候就彻底不会跟哥哥说话了,而他跟她之间则是更加彻底一点的…好像物种根本就不相同。 少年很友好的提醒她,说“爸爸已经回来了,如果这件事情被报告上去你又要挨骂。” 他指的是他身后的那两个保镖,虽然说是派过来保护他的,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完全操控这两个保镖,说是监视其实还更加的确切。 杜松子更加嫌恶的切了一声。 “你以为你是谁啊,学生会干部吗?” 看来她觉得是少年要去告状。 这下子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而且她的下一句话就是,“反正那男的也不会管我。” 【…哇,她把自己的爸爸叫做‘那男的’。】 这下子不仅仅是少年,就连旁边围观的穿越者们都有一点那个了。 【这下子看起来应该不太像是神话设定…?】 【神话设定里面,起码现在出场的,他们对血缘关系还是挺看重的。】 【他们的血缘不是普通的基因赋予,其说是妇女,倒不如说孩子是父亲延展出来的一部分。】 不过现在杜松子脸上的嫌恶倒是货真价实的。 有些人壮着胆子上去准备劝告她一下,就假装自己是无意中路过的路人,因为听到了少女的对话,所以看不下去,最好能够让她跟那个爸爸言归于好。 如果这个真的是一位还没有成型的女神,那么她的父亲究竟是谁也毋庸置疑了,能让他们在这里解开心结,那就相当于在当时帮助法厄同跟她的爸爸阿波罗相遇,好处当然是大大的有。 不过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 之前在路上阻拦下杜松子的话,杜松子会直接从他们的身旁拐过去,这个时候跟杜松子说父亲的事情,她倒是皱了皱眉。 他们甚至都还没有用上武力,或者用手去抓住杜松子,用肢体动作来配合自己的语言呢。 在她皱眉的同时,世界就开始融化了。 【…看来这招行不通。】 还有人提出的建议就是,【她在现实中的血缘关系,会不会跟她是神明的时候无关,甚至还是一种拖累?】 【希腊神话里面的酒神巴克斯在还没有成为神的时候四处游历,不也把他家那些不敬重他的亲戚通通弄死了吗?】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接下来的相处就更加谨慎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哥哥出现之后,人们作为原料消耗的速度减慢了,很多人在旁边默默的倾听着,想要知道这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在听到自己妹妹对于父亲的恶言相向之后,少年露出了有点尴尬的表情。 这种时候如果是普通人,要不然就是训斥妹妹一通,要不然就是为父亲辩护。 但是他这个时候说的却是“你少说点吧,你之后不是也要拿他的遗产的吗?” “反正一大部分都得留给你吧?因为你是一个男的。”杜松子说。 “……” “我再怎么样也有法律保护的那一部分,不可能半分钱都不给我的,只要有那一部分也就够了。”杜松子想,反正那男的也不可能给她更多。 “接下来只好希望爸爸早点死掉就行了。” “嗯…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可能还会多几个弟弟妹妹?”少年问。 甚至可能是哥哥姐姐。 在楼上的少年友好的提醒她,“反正那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防护措施的类型。” “…所以我才觉得他有艾/滋/病啊。” 在下面的杜松子又毫不客气的把这一个名词抛了出来。 如果说叫自己的父亲‘那个男的’只是叛逆期的体现,艾滋病这个词一出来,旁边的玩家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尤其是那些年纪比较大的男性。 大多数人在这个时代已经接受了那些超凡者们的自视甚高加性别歧视,但是这个连力量都还没有获得,从头到脚冒着诡异的女孩子在那里大放厥词,还是让他们忍不住皱了皱眉。 心想超凡者都是一群疯子吗?要不然就是说她没有教养。 杜松子继续说,“我哪来的兄弟姐妹,反正他要不然就是被男人操,要不然就只是带那些连月经都没有来的女孩子回家吧。” 这么说的时候杜松子又皱了皱眉。 她和少年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把小西藏在自己的身后,理论上来说小西要比她高一点,但是他撑着粉色的遮阳伞把自己的身体藏在阴影底下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半点男子气概。 少年好像也完全没有发现杜松子的身后还藏了一个人,这家伙可能根本就不觉得杜松子能够在学校里面交到朋友。 “啊…嗯。你等等。” 在上方的少年其实听到‘那男的’‘被/操’之类的很污秽的字眼都没有什么反应。 这里是一个贵族学校,但就因为是贵族学校,那些被压抑得久的大小姐在背地里才会什么脏词都说的出来,什么脏事都做。 妹妹会学得一口这样子的话语,他其实不是特别的生气。 但是听到‘连月经都没有来的小女孩’的时候,他是真的皱了眉。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觉得自己可以管教杜松子的错觉。总而言之,他对着身旁的保镖吩咐,说“去把她给带上来。” 又跟她说“你不能够再逃课了,你老师已经去找我了。” “找你干嘛?你又不是我家长…” 杜松子的表情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但是更加让她不爽的是,旁边的那两个黑西装真的下楼准备抓她。 “喂,等等,他又不给你们发工资,给你们发工资的是爸爸,那我也算是爸爸的女儿…啊!我让你们站在这里别动!” 那两个保镖停都不停的。 依旧是从楼梯上面下来,并且一个人的手已经准备伸过去拉她的胳膊了。 杜松子无比嫌恶的甩了甩手。 就算没有被碰到,她也不喜欢被男性接触。 并且很迅速的拉着后面的小西,像是猫一样退了几步,然后站在原地。 之前她的话语或多或少起了一点作用,起码在上面的少年没有做出第2个指令的时候,在她进行了逃开的动作之后,保镖们也不上来抓她。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黑色的墨镜,也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神色。 只是头顶炙热的阳光在他们的墨镜上面闪烁了一瞬,杜松子很恶意的想干脆他们的眼睛全瞎掉就好了。 就算她这种时候要对那两个保镖说些什么,他们也不会听的。 因为少年是个男孩子,在爸爸心目中跟她完全不一样。 “那个死同性恋…” “…别这么说。”上面的少年有点无奈。 越想杜松子就越觉得恶心,她再退后一步,保镖就上前一步,看来还是不给她走。 真的很想往旁边吐口水,但最后她只是朝着上面做了一个鬼脸,送给上面的少年的最后一句话。 “啊,对哦。” “不该在你面前骂他——反正你们俩也是一个德性。” “……” 上面的少年听到这句话之后,神情空茫了一瞬。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从下方妹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正面无表情的把水杯举高。 他其实一开始只是想要吓吓她,但是在把水杯完全举高的时候,看着妹妹的表情——那种有点害怕的表情。 他也看着她微微张开,但是不再吐出让他不高兴的话语的嘴。 他只是想让她觉得害怕而已。 也许他跟爸爸真的是一个德性。 这么想着,少年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慢。 他把水杯朝妹妹砸了过去。 不要。不要这么做。 游离在幻境之外的少年看着两年前的自己,心里面只是这么尖叫着。 “…那家伙完全是个笨蛋。”杜松子说。 【但你当时应该也被吓傻了吧。】 “的确是。”杜松子有点不甘心,但最后还是承认了这一点。 “我那时以为自己要死了。” 系统想了想,在这种时候稍微更改几个函数。 整个幻境世界瞬间又发生变化。 “…嗯,你在干什么?”杜松子偏过头去问。 【没什么】系统说。 此时,幻境中的玩家群体产生异变。 他们第一次在幻境中产生一种冲动,即想要去拯救面前的这个少女,让她免于伤害。 这种冲动强烈并且突然,不像是他们突发奇想。 反倒像是有什么意志强加在他们的身上,要求他们这么做一样。 第95章 第 95 章 那东西落下来的时候, 杜松子就愣愣的抬着头看着。 她看不到下落的轨迹,倒是能够看到一开始哥哥脸上不高兴的表情和他抬起手臂的动作。 这种时候如果要去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说的那么绝,或者愤怒, 也都无济于事了。 她的眼睛只是愣愣的盯着空中移动的点,很模糊, 她看不清那东西的具体轨迹, 却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逼近。 完蛋了。 杜松子心里面最后只有这么三个字。 当然她最后还是没有完。 因为有什么人扑在了她的面前,帮她挡下了这一击。 她怔怔的转过头去看, 那是之前在路上跟着自己,偶尔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却怎么样都不上来跟她搭话的人。 他身上穿着她们学校的校服, 应该是自己的同学,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帮她挡下了攻击,自己身上变得伤痕累累,从那么高的高度丢下来的水杯撞在身上,可不是起一块淤青这么简单的事情。 杜松子盯着那个人看了几秒钟, 他一开始是站着的,扑到她面前的时候双脚离地,而现在则整个人在地上缩成一团。 她看着他, 那人也艰难的转动着自己的眼球向上和她对视。 杜松子说“你流血了”。 于是世界再次开始运转。 “一开始没有想要救她的。” 死后空间里面,他说。 在旁边的同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已经死去了上百次了,基本上每一次都能够在这里见到他, 那么应该就能够算是同伴了吧。 之前同伴说两个人死亡的频率差不多, 因此才能够相见, 看来他说的不错。 他等了几秒钟, 同伴的鼻子里面淡淡的哼了一声, 作为给他的回应。 这个回应感觉有点过于冷淡了, 但是要放到大环境里面考虑,刚刚他们接收到了一种冲动,即要在坠落的重物下救下那个少女。 大多数人都顺从着这种冲动去做了。 傻子都知道,这种全球人类陷入幻境并且不断复活,是什么大神才能够做得出来的手笔。 并且在所有的神明相关事件里面,出现的美少女基本上都很不一般。 他们之前认为自己的作用顶多就是作为原料不断的被消耗而已,那是第1次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说不好救下了她之后,接下来就能够飞黄腾达,成为神眷者。】 【…再不济也有一个信徒捞来当当啊!日本那边整个国家都是信徒呢。】 很多人都顺从着这种冲动直接扑了上去。 甚至有人做得更彻底,被水杯砸到之后,顶着头破血流的伤口冲到2楼去,在保镖把他们摁死之前,努力的把那个少年也给推下楼。 认为这样子能够为少女出一口气,让自己更好的得到神眷。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做法。但是他一开始是选择目瞪瞪的站在原地,努力的抵抗着自己身体里面那种想要拯救少女的冲动。准备看看如果事情就这样子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水杯砸到了少女旁边。 站在原地的少女和站在上方的少年,应该都只在乎于接下来会发生的后果,反而不太在意那个杯子本身的轨迹。 对于她们来说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会砸中,一个是没砸中,并且不管怎么看会砸中的概率都要大得多。 而站在旁边观测的他却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个水杯的抛物线轨迹。 如果少女依旧这么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自我防护意识的话,接下来她肯定要头破血流。 但水杯在中途的时候,明明天空中没有风,它在空中的轨迹却偏移了一点。 刚刚好砸落到了少女的脚边。 杯子瞬间破碎,有玻璃的碎片溅射出来,也是刚刚好的划过了少女的裙摆,连她的身体都没有伤害半点。 少女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开始有水花在空气中四射,很快的就只剩下在地板上面蔓延爬行的水泊。 在水泊触碰到她的鞋子之前,少女用一种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报复的眼神瞪了2楼的少年一眼。 接下来很迅速的拉着她旁边的怪物,就开始逃跑了。 …她到底明不明白呢? 在旁边的穿越者心里面有点无奈的这么想。 这个怪物才是这里面最恐怖的东西啊。 他非常的确定,水杯之所以偏移轨迹,还有碎片怎么样都碰触不到少女,都是那个怪物所做的好事。 不过在少女看来应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应该只觉得这是凑巧。 他站在原地,木愣愣的看着,心里想如果事情就是这样子发展的,那么为什么刚刚自己会产生‘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少女’的心理反应呢。 明明自己就算不出手也什么都没问题的呀。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少女基本上拉着她旁边的怪物,算是落荒而逃。 当然在少女的眼中,那个怪物应该只是以普通的美少年的形式出现,她估计不觉得那个怪物有什么力量。 也正是因此,面对带着两个保镖的哥哥,她决定先行退避。 但是这家伙在逃跑的时候,嘴上也相当的不饶人。 她一路拉着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往校门口那边跑,自我感觉逃出了保镖的干涉范围——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准备追过去的打算,刚刚那一幕也或多或少的吓到了他们。爸爸虽然说重男轻女,但是也有限度,杜松子的身体是接下来拿来去跟其她人联姻的大好材料,不可能随便的损坏。 保镖没有追上来,少女跑了一段之后也就不耐烦跑了,只是愤愤的快走。 她表情明显是那种,‘我爸都没有打过我’的电视剧小反派专用表情。 他看见在旁边的怪物柔柔的变化了形态。 穿越者看不清怪物具体的样子,只觉得是一滩流动的水波,只有光在上面缓慢闪烁。 它发出了声音,那声音有点像是粘液,又有点像是海潮拍打堤岸。 但是在少女听来一定也是正常的声音。 少女往旁边看着,她一开始怒气未消,到最后慢慢变得有些恍惚。 终于,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认真的神情。 然后皱了眉,用手拉着他,认认真真的说,“我当然想报复啊。” 少女一边这么说,一边用手把头发撸到耳后。 满不在乎,同时又非常饱含着恶意的跟它说,“如果现在那群家伙全部都身体炸碎而死,我才开心呢!” “…哦。” 穿越者在心里面干巴巴的叫了一声。 他知道为什么之前会让他去保护少女了。 因为就在少女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甚至怪物都没有再次变化形态。 站在原地的他就听到了,类似于番茄,还是差不多有人这么大的番茄爆炸开来的声音。 空气中的湿度骤然增加了很多。 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正在朝他靠近。 他没有转过头去看,只是用余光瞥见了一堆红色。 用手稍微抹了抹脸颊,发现手上全都是粘乎乎的红色液体。 那要不然就是血,要不然就是肉块,最有可能是这两者的综合物。 往旁边看去的时候,甚至没有看见什么确实的尸体。 能够看到的只有三片大大的污渍。 他在心里面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而少女也回头看见了这一切。 她的嘴干干的张开。 这种时候正常来说是应该尖叫的,但是她的第1个想法确实是‘太解气了!’ 之后才转过头去看着他,有点害怕的问小西,“这个是你做的吗?” 伴随着这句话,和少女脸上那种有点害怕有点不信任的表情。虽然说她没有松开在她旁边的那个怪物的手,也没有往后退一步。 但是怪物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能够使少女高兴。 “……” 下一秒,世界又一次溶解。 他站在原地看着从天空开始溶解的景象,心里面知道这种毁灭还会一次又一次的进行。 一直到那个怪物与少女达成了它心目中希望的剧本。 第2周目他也是旁观。 发生的事情大差不差,他理解到那个怪物似乎一开始也有着些许的常识,起码它在少女面前变化出了普通人的外表,在瓶子刚刚朝少女丢过去的时候,也没有整个毁灭世界,而是让瓶子以一种非常不起眼的,甚至可以说是很低调的方式往旁边移开。 少女应该也只觉得自己能够躲过伤害是算她的运气好。 但是之后两个人一旦开始逃跑,尤其是它问了少女什么——不用说都知道,要不然就是‘你不开心?’,或者说‘你想要做些什么吗’。而少女轻率的说出那句话。 “如果现在那群家伙全部都身体炸碎而死,我才开心呢!” …说真的。就算是气话,能够说的这么直接吗?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不是一个两个都是傻逼啊? 之后怪物就会为了满足少女的心愿,而直接把那三个人给爆掉。 而直视了这一幕的少女会做什么感想,就自不必说了。 一旦到了这种程度,怪物就会开始整个重启世界。 实话实说,与其重启世界,倒不如直接威胁少女让她改变自己的想法比较快捷,在旁边围观的他心里面只能有这个感想。 也不做些什么,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世界毁灭,难道是指望着下一次就能够出现亿万分之一的奇迹,来一个小行星撞地球,直接破解掉眼前的谜题,让你再也不要面对吗? 不过想也知道,和死掉再多都无所谓的地球人类相比,怪物对于少女可真的是视若掌上明珠。 无论如何,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穿越者们要做的了。 他一开始尝试着不让少女与那个怪物进行交流。已知怪物在少女的面前会努力维持普通人的外表,他也就试着假装是一个路过的行人去向少女搭话。 无论如何得应付过去,别让她跟怪物说话,但是少女好像对他完全爱搭不理。 他一路上观察到了不少,但是没能想到这家伙无视人的功夫竟然如此炉火纯青。 然后也可以试试看在她与少年对话的时候强行插/入。 但是甚至都还没有得到无视的待遇,就被旁边的两个保镖给按在地上了。 穿越者做的最过分的时候,是去触发了火警的警报,直接打断他们的对话。 这个思路可能是对的,如果不单独在少女的面前出手,对世界上面的其她事物做出破坏,是没有人会去管的。 但是接收到火警信号之后,少女皱着眉往前面跑了几步,中途怪物似乎又和她搭话,少女自然而然的说出了类似于‘现在发生火灾,真讨厌’之类的话。 然后世界没有溶解,倒是造成了火警警报响起的他,整个被碾成了肉酱。 “……” 打也打不到,碰也碰不了。 最后想来想去,可能是当时的那个杯子的问题。 那个杯子要不然就直接砸在那个女孩子身上,让她整个人受伤没有空想这么多。砸在旁边只会让少女一阵后怕,又不知道事情的具体严重程度。之后肯定要去说那些气话的。 如果换成是他估计也会想让那个罪魁祸首去死,偏偏她哥旁边又跟着两个保镖。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只能是他为少女挡下那么一下。 真正扑在少女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个杯子到底有多重。 还有就是,上面的那人真的是她哥哥吗? 他真的是准备杀人的?? 倒在地上的时候,能够看到自己的血在地上流来流去。 还掺杂着一点白白黄黄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个是什么。 倒是第1次和少女说上话了。 “你流血了” 她的表情没有特别的担心,倒是有点神情恍惚。 真希望她在这种时候能知道一点轻重缓急,无论如何至少先帮他叫个救护车。 接下来上面的少年也会猛的奔下来,保镖们的应急处理措施精湛的让人害怕…他们在过来当保镖之前别是哪一家的雇佣兵吧。 在上救护车之前,少女会一路跟着担架。 最后会小小声的跟他说一句,‘谢谢。’ 得到了这句谢谢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日本那边听说信仰只要一出现就能够让人变强,反正在他的身上是没有这种效果的。 躺在救护车后座的担架上,听着旁边的护士打电话的声音,他以为自己要不然就是这么死掉,要不然就要在接下来的医院里面度过好几个月,说不定还会有这位漂亮得吓人的护士小姐的贴心关照。 但是救护车行驶到了一定程度,面前的场景就突然变成黑色。 看来这个幻境应该制作的不太完全,或者干脆就是没有准备给他们开放接下来的地图,只要离开了少女一段距离就会重新开始。 在死亡空间里面,他的精神有一点恍惚。 他伸出手。 面前的同伴也有点好奇的看着他伸出的手。 他很认真的皱起眉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隆起,但是也没有握拳打在什么上面。 但是在几秒之后,同伴讶异的张大了嘴。 在他的手上,慢悠悠的冒起了一个小火花。 很微弱的火花,快用坏掉的打火机都比他强一点,别说什么强大了,用这东西去打人还不如直接挥拳头。 但是这东西只要一出现,就昭示着他已经和凡人截然不同 “…这是你新得到的力量吗?”同伴询问他。 “应该说这个是我新得到的眷顾。” 他慢慢的纠正同伴。 第96章 第 96 章 “你做了无聊的事情。”杜松子毫不客气的对系统说。 【我不这么做的话, 剧情就完全进展不下去了。】系统反驳她。 “不,就是你做了无聊的事情。“ “一开始给他们注入冲动是想让他们帮我挡枪,有些人这么做了, 有些人没有。没这么做的人也会站在原地观看着我。” 杜松子说。 她用指尖轻轻的指着屏幕上的少女,“那个时候的我可比现在别扭多了。” 【实际上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差不多吧…】系统腹诽。 “如果他们一直盯着,我感觉到丢脸的话, 走在路上就算为了不丢面子也会这么跟小西说,‘干脆让他们全部去死’。” “好,然后事情就会变得比较糟糕。” “如果当时没有人看的话,说不定还会好一点。” 【…可是当时你哥还有那两个保镖不都站在原地吗?】 “在我眼中他们不算人。”杜松子说的简单明了。 系统如果此时有人类的身体, 应该会想要叹一口气。 和杜松子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面, 它的情感数据收集了不少,最近已经可以模拟出类人格了。 他总觉得这个不算是很优良的进步,但是和杜松子相处的话, 就只能这么做。 “不过。”杜松子说。 【啊?】 “谢谢你” 【…嗯。】 把这一次的错误给纠正过来。当时的玩家们或多或少的都为杜松子挡过几次,但是从新开启的周目里面,他们的心里面已经没有了再次过去帮忙挡下的念头,而只会看着水杯砸在少女的身旁。 少女毫发无伤,然后就拉着她旁边的怪物逃跑。 对于这种变化, 他们心里面或多或少的有一点好奇, 不过也有一些人把这个归功于自己, 认为是自己在之前几次周目里面所做的牺牲改变了世界。 同时也在想, 自己往常的那些小幸运背后,是不是也有人为了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理论上来说, 杜松子当时看到杯子在自己旁边摔碎, 有一点被吓到。 但是在被吓到之后, 很快的, 填满她的心的是怒火。 她瞪了上面的少年一眼,心里想迟早要把这家伙给杀掉。 其实她也没有想什么很确切的方法,至少不是现在,现在站在旁边的两个保镖一根手指能打三个她。 她发现少年的眼睛往她的旁边看了看。 杜松子也往旁边看。 那是她新认识的朋友,一个有着白化病,跟她一样不被家人所爱,被丢在了正午的学校的家伙。 杜松子把小西的手拉了一下,把他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并且退后了一步。 她发现自己越是往后退。少年的眼神就越是往自己的朋友身上看。 最后她就干脆的拉着小西逃跑了。 她一路上其实有点委屈,杜松子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究竟是怎么穿越到这里的她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恢复意识大概有六七岁左右,之后就是见到了爸爸,还有一个哥哥。 她以为自己是穿越者,就能够做得比其她人要好一点,至少也要像那些小说里面一样,有一段非常了不起的机遇。 但是杜松子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得到系统,也没有得到什么魔法的能力,这个世界也只是很普通的世界而已。 她有的时候会有点唉声叹气,又觉得自己比别人平白无故的高级了好多倍。“我是穿越者,我是跟你们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的来客!” 但是到了后来她也开始有点困惑了。 以前的记忆非常混乱,可能因为自己是穿越者的原因,总是在发烧,总是在生病,后来住的疗养院里面好像还起了火,并且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疗养院里面发生的事情。 跟爸爸说的时候,爸爸带她去看了精神医生,并且也在那里面住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回国。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根本就没有穿越,这些东西真的就只是自己幻想的产物。 那样子的话就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只是平白无故的比别人有钱了很多——这么多的钱都还是来源于爸爸而已。 她有些讨厌,拉着小西的手在路上走,终于到校门口,这个学校里面关于进出的管制非常的厉害,不过杜松子逃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警卫们会让她过去的。 如果是好学生的话,家长会说老师也会说,但是杜松子根本就不会有人管。 警卫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惹上这个学校里面的大小姐。 她在门口的时候微微叹气,在旁边的小西有一点担心的窥视着她的眼神。 他用伞挡在两个人的头上,小西要比她高一点,杜松子和他一起藏在伞的阴影底下。 他说“怎么了吗?” 杜松子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干脆放弃比较好,干脆就从现在开始准备做一个普通人吧。” 小西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想法。 杜松子摇了摇头,带着他出去。 无论如何,先把小西给送回家吧。 最好能够在他家顺便骂一下把小西随便的丢在这里,不负责任的家长。 杜松子拉着他出门,出门的时候门卫果然没有说些什么。 他隔着亭子的玻璃朝外面看了一眼,就算只是很短时间的一个眼神,也能够显现出‘果然是花父母的钱在这里无所事事的草包大小姐’之类的意味。 杜松子一直都很敬佩于那些人想骂人的时候竟然能够这么让人不爽。 她没说些什么,只是拉着小西一个劲的往外面走。 这个学校里面的大家要不然就是有司机在外面守着,要不然就是真正的奉行低碳,骑自行车上下学。她甚至见过有人会走路,走整整半小时,从这里到市区的。 出租车在这里没什么市场,杜松子也没准备选择第三种走路方法。 她自己的身体撑不住,更不要提小西根本就不能够在阳光下面,哪怕隔着一层遮阳伞,呆太久了。 她左看右看,找到一辆,非常自然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种等级的豪车停在大街上的时候锁一定都是上了的,但是在学院门口的树荫底下,那就不用多说了。 司机一开始低着头在那里玩手机,感受到有人坐上来还看了一眼时间,有点诧异。 “这个并不是平常的放学时间啊,小姐…?” 从后视镜往后一看,整个人就愣住了。 “同学,你上错车了吧?” 他的声音说到一半,被打断了。 杜松子在她的包包里面翻翻找找,在电击器与其她的一些东西之中犹豫了一下,最后把一个黑色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的手指像是蝴蝶一样四处穿梭,很快的就把那个东西给组装完毕。 最后一个零件组装上去的时候,发出了金属的咔的一声。 并且下一秒钟,她把手上的那东西给上膛了。 “……” 她顶着司机的眼神,笑眯眯的把手中的枪往前捅,隔着一层西装抵着司机后背。 杜双子看着他,他的脸上一片空白。 她说开车。 司机没有说多余的话。 他看着那把枪,又往上看了看杜松子。 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迅速的转过头,发动了油门。 杜松子当然不可能随身带枪,她哥都没有这个待遇,要在这个法治国家里面拿上这玩意,可不仅仅是有点钱贿赂几个警察就可以了事的。 “是模型枪。”她在手机上打字给小西解释。 之前校园祭上有戏剧,分给她的道具。 “不过里面的零件可都是真家伙。” 真的是从国外偷渡回来的,只不过不能用而已。 就算是在排练结束之后,她也没有把这把枪给放回去。 她会把这个东西给拿出来,就是因为虽然说她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但是学校里面有些人真的是随身佩戴这玩意的。 他们就算在哪里开枪了,之后也只是随便的写几个报告就能够应付过去,甚至能够拿着这个玩意上私人飞机,从来都不用受枪械管制条例的气。 反正司机那表情肯定是信了。 就算不是真枪,一个能够拿出这种姿态来威胁他的,在这个学校里面就读的女孩子,也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所以最好什么都照做,大不了之后再举报给他服务的那个家族,让他们来找杜松子算总账嘛。 但是杜松子已经不太想纠结于这些了。 爸爸肯定又会很生气,在家里面估计又会露出很恶心的样子。 不过她决定今天要最后的稍微疯狂一下,在那之后她就做一个好好的普通人。 她这么想,把手上的枪慢慢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她这么做的时候,司机一面开车,一面眼睛的余光却从后视镜里面瞥着她的动作。 杜松子没有把它收回去,甚至连拉开的保险也没有放好。 那把枪抵着她的小皮鞋,有时候汽车颠簸,她的脚就上下晃动一下,那把枪就被踢的前后摇晃,发出哐当的声响。 这种时候司机总是会很露骨的僵硬起来,然后咽一口唾沫。 这辆车明明能够飙到很高的时速,就算是在城市里面行驶,有交通法律的管子,也不会慢到这种程度。 不过司机的确已经竭尽全力的让这辆车行驶平稳,免得后面那位小姑奶奶脚上再稍微一踢,那枪就走火,给这个车撞出一个洞。 下面那个算是给他的警告,杜松子真正信任的是她放在包包里面的右手。 她的右手在一整个包包的杂物里面精准的找到了那个电击器,并且指尖轻轻的搭在开关上面。 这个东西理论上来说也是管治条例里面不允许携带的。起码没有哪个女学生会把它放在自己的包里面。 不过只要以防身武器的名义,这个几乎能够达到上百万电压的东西就能够在网上轻松买到,她有的时候都在感慨这个时代是不是太过于便利了。 她这么想,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车窗贴着防窥膜,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够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景象。 虽然还不是放学的时间,不过街道上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 她看到那些高高的大楼,上面的液晶屏上放着新出的偶像团体跳舞的v。 她们的头发染成了很漂亮的颜色,几乎像是画出来的,估计每一次洗头发和做发型的时候都痛苦的要命。 漂白剂只要用过一次,发质就不可能跟任何的柔滑扯上边了。 杜松子对此感同身受,她叹了口气,然后又把眼睛往旁边转。 小西坐上车之后,一刻都没有往旁边看过。 他就是坐在旁边,把那把女式伞的每一个褶皱都给展开,收好,柔柔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 这副做派比千金大小姐还千金大小姐。 然后他转过头看她。 他的头也微微低下来,温顺得像一头鹿。 杜松子看着他软绵绵的搭在脸颊边的头发,每当汽车驶过不同的建筑物,外面的景象就会在他银白色的发丝上面反射。 她伸出那只没有握着□□的手,轻轻的摸上去。 触摸到的时候,小西也没有怎么动弹。 总感觉他应该不怎么跟别人接触过的样子,但是正努力的抑制着自己想要挣扎的冲动。 她摸上他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手掌下的皮肤有一点点颤抖。 说得恶心一点,就好像是薄薄的一层人皮下面藏着数十万只虫子,每一只都在蠕动着翅膀,欢心雀跃想要四散开去一样。 …但是怎么会想到这一个比喻呢? 杜松子歪了歪头,慢慢的摸着他的头发。 她这么做的时候,终于行驶到了那栋摩天大楼下面。 一整栋楼的荧光屏上都在播放着偶像团体的唱跳节目,在汽车里面听不见外面究竟放了什么样的歌,但是她们脸上的笑容和跃动的发丝都很有感染力。 杜松子透过小西的侧脸看着外面的景象,有些微出神。 等到行驶过去之后,她才慢慢的告诉自己的新朋友,她说“我以前也想像这样子。” 小西安安静静的聆听着。 他不太了解外面的事情,也不对外面的事情随便发表看法。 杜松子觉得这是优点。 她说“我以前也想要站在大大的舞台上,穿着很漂亮的衣服,把头发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或者伪装出各种各样的性格。” “不管我伪装出哪一种性格,不管我说的话有多蠢,只要我表现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在台下的观众就会挥舞着荧光棒为我鼓掌。” 她低下头,摩擦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在前方的司机胆战心惊的用余光瞥她,害怕她等下就一脚把地上的□□给踢飞。 她说“然后他们也会相信我的各种各样谣言,为了这些谣言去跟其她的艺人粉丝吵架,会像个变态一样把我的名字在笔记本上手写三千遍,宁愿借高利贷为我花钱。” “…这不好吧。” 前面的司机终于忍不住了。 杜松子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以前会在网络的新闻上面看到这些事情,他们好像都说这个很不好,但是如果有人能够爱我爱到这种程度,如果我能够让一大堆人爱我爱到这种程度。” 她深吸一口气。 “我觉得这是很不错的事情。” 在旁边的小西静静地看着她。 他到底有没有理解她的话语呢。 之前翻遍了他的全身上下也没有找出来一个手机,这家伙说不定是前所未有的古典等级大小姐。 到最后,他慢慢的笑了起来。 这好像是她第1次看小西微笑,他的笑容中潜藏着某种东西,就像是太阳刚刚升起来,阳光一瞬间照到视网膜上,在视网膜上面映上一个七彩色的光晕那样。 杜松子一瞬间感觉到炫目。她觉得面前的小西不再是人类,而变成了更高级的某种事物。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那是因为汽车刚刚驶过了城市光污染最严重的区域。 驶过后,小西也回归原样。 小西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说的是这么笃定,如果小孩子去跟爸爸妈妈说自己以后要当大明星,父母都未必会有这种支持的态度。 杜松子有点羞赧的笑了笑,右手依旧在包里面玩着□□。 她的手轻轻的按了一下,□□是两个柱子都碰到物体才会放电的设定,所以说这么一下倒也没让她的名牌背包发出什么焦糊味。 只是冒出了一点噼里啪啦的电火花。 她看着在暗暗的包里面的电火花,它照亮了她包包里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心里面想‘那一天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来呢?’ 反正她已经决定这一次送小西回去之后,就要当普通人了。 第97章 第 97 章 小西告诉她的地址偏远得让人难以置信。 那个地方其实不太适合建别墅, 杜松子在网络上面搜索了一下,发现那是一片早就已经废弃的农田。 以前那里有一个用来观测星星的天文科技所,也已经废弃了很久,就连中学生试胆大会都不去那个地方了。 倒是之前有外星人的传言, 不过也一个比一个可笑, 连都市传说都算不上, 小西说自己的家在那里, 70是玩笑。 另外的30是他怎么样都不想回去。 杜松子也就没有说些什么。 她不准备带司机去那个地方,还是让他把她们在市中心放下了车。 杜松子身上没带什么钱,起码现在不应该去甜品店。 她往旁边看了看, 发现小西正在目不转睛的隔着玻璃橱窗盯着快餐店里面油腻的炸鸡。 杜松子小小的张开嘴哦了一声。 她以前跟同学出来的时候, 偶尔会过来。 吃这东西绝对不能够当着保镖和司机们的面吃,要不然回去的话至少会被拉去全身检查三遍,对于同学们来说, 放了满满的调味料的垃圾食品,味道可比法国大餐浓郁多了。 他们那里讲究什么原汁原味,做鱼连调料都不放, 只给一个柠檬汁让人淋的! 小西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面的场景, 如果是在动漫里面, 现在他的嘴角应该已经有具现化的口水流出来了。 杜松子拉着他的手走进去。 点餐的过程比较麻烦,之前这些活都是由非常想要体验平民生活的同学们来办的。 杜松子在原地呆了整整10分钟,才想起来这个地方是自助形式,没有服务员或会过来。 吃东西的过程她记不太清楚了, 她以前应该没有这么的心不在焉, 只记得自己把什么东西放进了嘴里, 然后就稀里糊涂的出来, 并且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如果是不断循环, 并且在这里死的次数比之前加起来的都多的玩家们会明白,那怪物在进食的时候无法保持人类的具体形态,只能够变为一团色彩,柔柔的把食物包裹在身体里面,然后把食物也给分解成许许多多的色块。 很多科幻小说里面都会写外星人比较趋近于高能量的食品,但是很难想象它去吃那些炸鸡或者薯条是因为喜欢里面的脂肪或者能量。 那东西完全就被它分解了,有些人觉得如果把外面的那棵大树丢进那个怪物的体内,它分解出来得到的能量,也就是色块的分量说不定还要更多一点。 它这么做的时候,整个餐厅里面的人只要看到它就会疯掉。 和玩家们不同。玩家们在这个时候已经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点抗性,如果他们之前水杯事件选择去帮助了杜松子的话,其实在车上他们也可以强行挤进去,威胁司机。 在那个时候也能得到她的一点好感,之后在车上只要乖乖装死就行。 这种时候玩家们面对小西反而不会有怎么样的精神伤害,倒是那些普通人,他们在看到它,他们就会开始尖叫。 然后要不然就是发疯,突然抄着凳子往旁边的人头上砸,要不然就是过程中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穿越者们第1次知道【原来人跟海豚之间也能够长得这么像…】 很快他们就会变成海洋生物那种不太能够在陆地上面居住的样子,接下来整个世界又得全玩完。 他们最后开发出来的最有效的措施,就是一开始在怪物吃东西之前去外面临时拼凑起来一个黑色的纱帘,遮挡住它的形体。 原本以为靠近那个怪物就会死,后来却发现那个怪物让别人发疯的能力似乎是被动的,自己倒是没什么攻击意愿,靠近它甚至还比靠近杜松子要轻松一点。 毕竟稍微摸一下杜松子,世界就会毁灭。 辛辛苦苦的把快餐店的副本过去之后,玩家们深藏功与名,杜松子出去,看了看路边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她以前没有骑过这东西,勉强把它给扶起来,坐上去的时候又差点摔倒。 但是莫名其妙的,只要她一开始踩脚踏板,就像是有人从旁边扶起了自行车一样,她就可以正常的行驶了。 她往前骑了一点,又慢慢的退回来,偏过头看着小西。 在快餐店里面她吃了不少东西,肚子有点鼓鼓的,而小西的体型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削瘦,她隔着白色的t恤看着他平坦的小腹,心里想吃掉了那么多东西,到底都藏到哪里去了? 她指了指小西,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上车,我带你回家。 小西乖乖的爬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正常来说这个位置都是女孩子坐的地方,但是他上去一点都不违和。 他的身高比杜松子要高,这个自行车上面也没有可以给他放脚的支架,于是就委委屈屈的向前伸,踩在自行车的前杆上。 他的一只手把伞给举得高高的,这么做其实不太靠谱,稍微骑了几步伞就被风给吹的往后折了。 杜松子停下来,在阳光照射到小西之前,把他的头按下来。 按在自己后颈那里。然后把破破烂烂的伞挡在他头顶。 小西的额头碰着那个地方,他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自行车的后座,在旁边的玩家们会发现它的脸有点发红,真的是浅粉色,像是皮肤底下的毛细血管同时爆掉了一样。 “这样子不行啊。”杜松子说。 她说的是自行车,可能接下来她还会去外面随便抢一个人的车,一路带着它开近城郊区。 而小西肯定是按照另一个想法理解的。 又是那种咕噜噜的仿佛变形虫一样的声音,他用一种灵巧到不可思议的动作从自行车的后面翻了下来,然后爬上了前面的物品栏。 杜松子睁大眼睛。 她不知道它是怎么进去的。这个自行车看起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要不然也不会放在街上就不管了。 以杜松子的体型要坐上去一不小心都会摔下来,而小西是一个比她还要高一些的少年。 但是无论如何,他真的坐了进去,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杜松子发现她竟然能够隔着小西看到前方的画面。 她哇了一声。 这个时候小西已经不再打伞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外套(玩家们深藏功与名)把自己的脸给遮住。 他说,“就这样子出发吧。” 小西的声音对于杜松子来说一直都不太像是声音,她总觉得那东西应该不是以声波的方式在空气中传播,倒是有点像是光,被自己的视网膜感知理解。 听说每10万人之中就会出现一个共感觉者,他们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也能够在眼前理解图像,不知道小西是不是也能让人变成这样子。 她这么想,慢悠悠的骑着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小小的女孩子,坐在自行车前架的小西,两个人的身影在道路上歪歪扭扭的前行,路过的人偶尔会朝她俩投来好奇的一瞥,但是更多的人对他和她漠不关心。 从这里到郊区要经过一段沿海公路,经过那里的时候天已经要暗下来了,在暗色的地平线上,只有她们的剪影显得非常突兀。 杜松子摇摇晃晃的骑着自行车往前,竟然没有感觉到疲惫,看来她的身体也非常理解这是她的最后一次任性,为了她尽了自己所有的力。 希望明天起来的时候不要浑身酸痛。 她这么想,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车经过了,所以说非常大胆的把另外一只放在车把上面的手抬起来,往前面戳了戳在篮子里面的小西。 “……” 犹如被运送的猫一样,小西的身体,真的是他衣服下面的身体而不是喉咙发出了咕扭咕扭的怪叫。 动作也微微调整了一下。 她说“你真的住在那里吗?” “嗯——” 小西发出微微沉吟的声音。 太阳已经将近落下,他的外套也就不再遮着脑袋了。 他微微的扬起脸来,看着远处的海面。 他的眼睛现在是昆虫一样的淡粉色,而海面的蓝色映照在上面的时候,则会凝聚出一种类似于夕阳一样的浅紫。 落日照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这种细碎的光点也映衬在小西的眼睛里面。 他说“我现在住在那里。” “因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杜松子于是就不说话了。 她继续歪歪扭扭的骑着自行车,到达废弃农田的时候她用脚撑着地板,小西先从自行车栏上面跳下来。她没有听到他的脚落地的那一下声音,倒是感觉像是一条蛇从自行车里面慢慢悠悠的爬了下去。 动静轻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然后杜松子也慢慢的翻身下去,一只手依旧抱着里面装有武器的包包。 自行车在两个人的重量都离去之后就轰然倒地,并且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再回过神看去的时候,有一个螺丝钉滚了好几米远。 看来是终于寿终正寝了。 不过能撑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杜松子想,转过头去看着小西。 “嗯,说起来这里之前有关于外星人的传闻来的。” 杜松子说,在她对面的小西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跟之前一样,依旧静静的。 而在她不远处,远远跟着的玩家们则瞬间兴奋了起来。 这就是戏肉了! “不仅仅是传闻这么简单,关于这一片早就已经废弃了的农田,在网上各种各样的传闻有很多。” 但是真正提到外星人的是一次电视节目。 里面的报道上,以【国内的不明飞行物现象!】为题,简直就像是为了跟美国那边层出不穷的外星人传言打对抗一样,把各种谣言挨个列举了一遍。 最后一个,大概认为既然是在本地栏目里面上映的,那么自己的地方就算是编也得编出一个的传闻,就是说这个地方在数年前曾经有人目击过类似于极光一样的现象。 更加神神叨叨的说法是,从那以后,这里的农作物就再也无法正常生长了。 于是才渐渐的废弃。 但是想也知道,能够承包下这么大一片农田的人不会把它放在这里荒废。 之所以这里一直放着,也只不过是因为这里即将转型,他们认为如果把这里拿来做工厂或者居民楼租给那些城中村的居民,乃至于后来转型成商业区,都比傻乎乎的在这里种地要方便得多。 而在政策还没有下来之前,都只能把它搁置在这里而已。 至于所谓的极光,那就更加不靠谱了。 那段时间,不远处的体育馆里面正好有一个歌星过来开演唱会。 谁知道是不是那里的霓虹灯扫了过来,要不然就干脆是哪个小孩子来这里玩发光的玩具,结果被目击到了。 然后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习以为常的进行了扭曲。 外星人。 杜松子一开始能够想到这里,其实让人有点惊讶。 小西的神色看起来也像是完全没有理解,最后还是慢慢的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她/ 他遵从着之前一路过来的时候,听杜松子说的电视剧里面的剧情,像是每一个被主角拆穿了真面目的反派一样问了她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下子不仅仅是杜松子有点说不出来话,那些玩家也全都愣了。 太阳已经完全下坠了,在一片夜幕之中,无论市中心那里抬起头能够看到什么样的点点繁星,在这个地方抬起头来看,也只能够看到一片漆黑。 不单单是有云层遮住了星星这么简单的事情,应该认为那些遥远的恒星的光在传递过来的过程中,被某种东西阻隔掉了。 这里的草木不正常的生长着,它们肥硕的简直像是肉质,被风吹着摇晃的时候也一点都不轻柔,草叶之间相互击打的时候,仿佛能够迸出汁水来。 让人觉得很恶心。 也让人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外星人的传闻。 而在她面前的小西… 杜松子愣愣的说。 “因为你在发光啊。” 小西又慢慢的回应了她一声。 如果在平常的白天,在阳光下,他可以暂时收敛自己的形态。 那么在夜晚,尤其是在这片全部都是植物生命力的地方,他就有点抑制不住了。 他把一只手伸出来,放在自己的面前,低着头去看。 那里本来应该是少年的手掌,有着皮肤脂肪肌肉和其下的骨骼,但是在这里,他的手只要轻轻一动,就会融化成一片光团,然后有像萤火虫一样的光点上升消散在空中。 在她们附近的草木又茂盛了一些。 小西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转过头去看杜松子。 他又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 之前他跟她相处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少年的样子,但是伴随着这个笑容,他好像突兀的就成长了好多。好像是一个大人站在杜松子的面前。 这个想法让杜松子有点不适应,她的一只手还放在自己的包包里面,捏着□□。 现在她把包丢到一边,让□□在空气中显现出它的样子。 她的手威胁性的按了一下开关,毕波的蓝紫色火花在空气中闪烁了一瞬。 杜松子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示了,‘如果你对我做些什么,我就会把这个按在你的身上——毫不客气的按下开关哦!’ 正常来说,100多万的电压会瞬间让人陷入晕眩状态,更绝一点,说不定还会失禁或者导致心脏病发作之类的。 但是在附近的玩家只是有一点‘呃…’,他们知道面前的是什么怪物,知道一旦惹怒了那个怪物,整个世界都会溶解 就算是现在这副景象,也是不知道有多少个人以自己的生命作为原料,才能够让这一幕格外昂贵的电影继续放映下去的 可是小西面对这一幕,并不生气,却好像有一点受伤。 杜松子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像是用打火机去威吓流浪猫一样,又把电击器的开关摁了一下。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把它往小西那边按,而是收了回来,让它贴着自己的裙子,垂在腿边。 她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杜松子有点确信这个应该是自己的穿越者福利终于起作用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她准备做普通人的前一天才突然给她,不过接下来应该会给她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世界。 她的语气中有一些微弱的期待,在旁边观看的玩家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个人一眼,心里想别提女神了,这家伙看起来倒像一个很普通的中二病患者。 而小西很温顺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就算已经被拆穿了身份,这家伙看起来还是不太像是大魔王。 他说“我原本打算毁掉整个世界。” “…啊?” 杜松子这下子愣了。 你怎么比我还中二病啊? 在她们旁边的玩家浑身肌肉紧绷,紧张得要命。 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紧张也没有什么用,那个女孩子说让别人爆炸可能真的只是在开玩笑,但是这个怪物说世界毁灭。 那么世界就真的会毁灭啊! 有些人感觉到这次世界崩溃的速度变得迅速了一点,在远处的那个怪物似乎第1次把注意力投射到了他们的身上。 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眼神,但是也让他们分解成色块的速度变快了很多。 再一次推进到这个剧情的时候,却听到那个怪物淡淡的告诉她。 “也不完全是世界的毁灭,我,我准备…这么说吧,我准备把所有不符合我心意的世界全部都给弄坏,然后再让他们重新开始。” 他说,神情很平静,“一直到我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为止。” “那怎么可能啊。”杜松子跟他说。 她一天下来对这个世界至少有1万次不满意,上到起床的时候天花板上灯光的亮度太高,再到镜子前面的自己一缕头发有点翘,不满意的地方多如牛毛。 “如果你每遇到一个不喜欢的事情,都得把世界毁灭一次,等着它前往好的结果。” “那你到底要毁掉这个世界多少次才行?再幸福的人生也会变得很支离破碎啊。” 她很努力的想要纠正面前的朋友,和小西只是笑了笑。 他说了一个数字。 数字一旦超过了兆,在杜松子的耳朵里面就听不太出来,也不能够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计量单位了。 她微微的有点愣,小西却又重复了一遍,一直到杜松子就算不能理解也记住了这个数字为止。 他继续跟她说,“到今天我和你相遇,到我和你再次相遇为止,这个世界重启了这么多遍。” “什么再次相遇…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啊?” “但是这么多遍…” 杜松子有点愣,她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电击器落到地上。 她松手的时候手指还按着开关,正常来说电击器落到地上的时候,上面还会迸出细小的电火花,但是它在碰到杜松子的袜子之前,就被几十厘米外的一个草木给卷了起来,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被吞噬了。 没有伤到她半点。 杜松子问,“这个数字是真的吗?” 而不远处的玩家们则心里面有些惆怅。 现在不管再做什么,只要不去碰触到杜松子,世界就再也不会重启了。 他们知道这个怪物说的是真的,在这段时间里面,全球70亿人民共同陷入幻境,积累的死亡数字也已经非常可观了。 【但是它刚刚所说的那个数字至少要到十的三十四次方…就算是宇宙之间测量天体距离都没有这么恐怖的。】 有一些人有点惶恐,觉得这真的是值得吗? 而小西却在继续说。 他说,“支离破碎也没有关系,我衡量时间的方法和你们并不一样。” 你们… 这个词让杜松子想到了他外星人的身份。 他说,“而且要得到幸福的人并不是我。” 那双像是昆虫一样淡粉色的眼睛直直地凝望着杜松子。 “……” 杜松子有点惊慌失措的张着嘴仰视着他。 小西问她,“你到现在为止觉得幸福吗?” “……” 根本就不用言语来表达,杜松子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爸爸哥哥同学全世界所有人,杜松子每天每天都觉得他们全部去死好了。 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他说了一个自己根本听不懂的数字,说为了让她开心世界循环了这么多次,可是自己没有一分一秒真正高兴过,他只是为了让她受苦才做这么多的吗? “你脑子坏掉了。”杜松子说。 他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幸福的,我一直用我的方法给予你幸福。” “但是如果到现在你都没有办法开心起来的话,那就把这个世界再次毁灭重来一次好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世界再度崩毁了。 无可挽回的。 这一次所有玩家都回到了系统默认的死亡空间里面,并且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没法再次来到幻境。 “……” 在某个人的惊慌失措的尖叫下,他们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逐渐的被废弃农田里惊鸿一现的极光包裹,像是被七彩油膜裹住的玻璃球。 第98章 第 98 章 杜松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发现她躺在农田之中。在她的旁边是丰腴到让人想到动物的草地。 她往上看去,天空依旧没有星星和月亮,但也并非完全漆黑。 仿佛身处极地见到了极光一样, 七彩的光幕在空中慢悠悠地游弋着, 好像是在空气中飘浮的巨型水母。 杜松子看着天空, 然后慢慢的用手撑着地板坐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有点陌生,把手伸到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的手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左看右看都找不出一点色素, 不完全是像之前一样的苍白, 更加像是海里面完全透明的深海鱼。 她看到自己的血管和在血管里面静静游弋着的液体,连红细胞都不见了,真不知道现在的血液循环还有没有意义。 透过透明的果冻一样的肌肤, 能够看到白色的骨骼, 这是她身体里面最具有颜色的东西,有点像牛奶夹心的麻薯。 杜松子慢慢的把手给放下来。被抽走的也许不单单只是色素,还有身体里面的其他一些什么东西。她往前走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的不可思议,骨骼开始变得像鸟类一样中空了。 她的体重至少比原来减少了一半,她的眼睛看着视线的最尽头, 地平线的上方。 那里宛如是整个世界的终结。 在那里, 七色的帘幕缓缓拉开, 逐渐包裹着整个世界。 她朝着那个地方走过去。她知道在那里小西正在等她。 与此同时, 希腊圣山之上。 与此时正在幻境中无限轮回的普通民众们不同, 希腊的神眷者们聚集在这里,包括那位理论上来说应该前往了幻境之城的杜理。 杜理一下一下的用叉子戳着盘子里面的布丁, 她的神情有一点百无聊赖。 之前这段时间里面她们在享用下午茶, 并且也谈论一些事情, 下午茶的材料都相当高级,甚至有克里特岛的金苹果这种幻想级别的食材,不过归根到底还是人类社会习俗中的一个步骤,所以也不会显得特别厉害。 她望着前方的布丁发呆,又从上面镜子一样的表面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杜理的身上没有穿着丧服,倒是穿着希腊一脉相承的轻薄到什么都可以看到的白色袍子,对她来说有点长,就算坐在凳子上,最下方的衣摆也拖在地上。但没有染上一丝污垢。 她看了看布丁上面自己的脸,又抬起头来看着苏林,问他“你发现了什么吗?” “这个…” 苏林的语气有点模糊,他的声音相当温柔,也不摆什么架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几乎有着人类之王这个神格的大人物。 他的眼睛追随着天空之中的景象,希腊这边有专门的占卜师,可以看着天空中鸟的飞翔轨迹预知到未来。 此时天空中万里无云,既看不到白云也没有灿烂的阳光。什么生物都没有的一片宛如画布的蓝色之上,苏林静静的用眼睛探索着,最后松了一口气。 他说“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两个人对话的时候,最沉默的是一边的顾优,这位教皇大人漫不经心的在手中把玩着他自己的皇冠,把它转来转去。 每转到一个地方,光线就会在皇冠的宝石切面上闪烁一个瞬间。 他看着这一束光,叹了口气,又把皇冠慢慢的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等到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神色之中带着一丝威严。 他说,“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去干扰的。” 伴随着他的话语,在旁边的杜理也慢慢站了起来。 不过无论是在少年的记忆里面,还是在官方的记载之中,当时随着联邦的特使过来向她寻求帮助,并且向她许诺这一次的许愿权会用来复活她所信仰的主神法厄同的时候,杜理都不愿意浪费一点时间的跟他一起赶赴了幻境。 “但是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情。”杜理说。 她的表情如梦似幻,明明是在现实之中,却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曾经发生过的梦。 她说“有一位大人物接管了我的身体,帮助我完成了接下来的旅途。” “这都是因为我太过于弱小了,我没有办法完成那位大人的期望,所以说她只能够亲自出手。” 她这么说的时候,手一点一点的揪紧自己胸前的布料,指甲也陷入了她的皮肉之中。 红色的血渗透了白色的裙子,她好像恍若未觉。 三个神眷者的身体暂且不论,起码她们的精神都停留在这一片圣地之中,享有些许的安宁。 但这份安宁很快也都会被打破。 “那位大人也许想要洗牌整个世界,她已经沉寂的太久了。”苏林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不赞同。 杜理的眼神空洞,她说“但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过来打扰。” 苏林站在最前面回过头看了他的这两位同僚。 他们信仰的是截然不同的神明,法厄同是一位用烈火惩罚自己所有看不过眼的邪恶的女英雄,而他信仰的农神得墨特尔则不管是否喜欢,都会催动大地孕育出谷物哺育人类,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他看着这两个人,然后像是面对不成器的弟妹一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于是外界的变化继续持续。 杜松子继续往前面走,突然把头转向某一个地方,看向玩家。 玩家在被她看到的时候明显被吓了一大跳,她问他“你一直在跟着我吗?” 玩家说对啊。 他心里面想怎么突然现在杜松子会跟他搭话。 在无数次的轮回里面他已经跟着她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在这一个周目里面玩家一开始从告白的地点就一直跟着她,在自动售货机的旁边,少女走了之后还帮她把没有扔准的那个空罐子给重新丢了进去。 她在车上跟司机起冲突的时候,这一次玩家并不像之前一样帮助她压制了下去,而且是默默的坐上了这个身份的司机的车,跟着少女在市中心下来。 她和怪物吃饭的时候,理论上来说可以这种时候也走进同一家快餐店,默默的看着她,偶尔运气特别好的时候还能够跟少女搭上一句话。 但是这一次他也只是坐在车里面观望着其中的场景。 她在海边的时候好像摇晃了一个瞬间,但摇晃的幅度也没有大到会让她的自行车倒在地上,他当然也就没能帮她扶起来。 理论上来说,到现在为止两个人没有什么正式的接触,不过如果算上之前不知道多少次的轮回之中,她们两个应该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和她发生交集,几乎已经算是刻在他的dna里面的既定事项。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杜松子会跟他搭话。 他总觉得自己是玩家,杜松子是npc,也许在某些剧情里面两个人会有互动,但是通常来说,操纵的玩家在地图里面乱晃的时候,站在那里的npc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杜松子看着面前的人,他身上穿着自己学校的校服,脸也像是自己的学校的里的所有学生加在一起然后再取平均值,没有任何的特色。 她在记忆里面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个人的景象,但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就感觉到有一点点熟悉。 她说“小西说为了我他把这个世界轮回了很多遍,你也跟着他一起轮回了吗?不…说到底这句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玩家说。 那个怪物当时说的那个数字大到只能用来计算天文距离,但是他在这段时间里面至少轮回了有上百次。 正常来说重启世界一次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如果到了十次那么就该考虑这个人是不是神明的后裔,但一旦数字达到了一定程度,那就觉得‘啊这可能就是他的权能吧。’也就变得不太值钱了。 他告诉她自己为了她重新来过了很多次。 “并且在每一次的周目里面,我只要稍微碰一下你。” 他做出了一个把手伸出来的动作,但是死活没敢摸。 “世界就会终结。” “因为这个世界是以我为中心而运转的嘛。”杜松子说。 她表现得特别理所应当。但她现在的样子太过于奇怪了,苍白到透明的身体,找遍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点色素。 只有她的眼睛里面,似乎有璀璨的星云正在缓缓的旋转,看得久了仿佛会被拖曳进去。 等到玩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脚步真的无可控制的往前一步。 他匆匆收回,重新站在原地。 玩家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杜松子说的很冷静,“你又没有什么用。” 玩家默默不语。 这句话是真的哦。 她的哥哥把玻璃瓶朝她砸过来的时候,一开始他帮她挡住了,可是到后来事情正常进展的时候,现实却告诉他,饮料瓶砸在了少女旁边的路上。 他什么都没有能够为少女做到,两个人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交集。 但是如果他不死够一定的次数,如果全球的几十亿的生命不死够一定的次数,剧情就不会往前进展。 无论那个怪物愿意为了少女把这个世界重启多少次,起码到了现在,他肯定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所以才要从外界吸取这么多的‘电池’回来。 不,倒不如说他们只是让她的剧情推进了一天不到,就已经要死掉这么多次了,之前那个怪物究竟是做了些什么,才让她从出生开始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现在的? …应该也不算是幸福。 玩家在心里面默默的纠正自己。 不然的话现在那个怪物就不会想要重启世界了。 而且现在的重启显然跟之前的截然不同。 他该不会想要让这个少女从婴儿的状态重新成长,一直。一直。一直——都以少女新定义的幸福的方式度过每一天吧? 到了那个时候…玩家的心头只是一阵冰冷。 怪物已经没有能量,只能够用他们来作为燃料的现在,他们又要为了少女的‘幸福生活’牺牲多少呢? 仿佛是理解了他的想法,少女不屑的哼了一声,又把头给转了过去。 她迈开了脚步。 如果放在游戏里面,他已经选到了最错误的选项。 正常的游戏里面,这种时候应该都会说“为了你的幸福,我们死多少次都没有关系”的话,才能够达到好感度提高的效果。 而在这里,玩家只考虑着自己,也因此让少女不高兴了。 …但是她还能指望怎么样? 本来她也不是他们所信仰的女神,也没做出什么好事情,倒是一直折磨着他们。 玩家心里面这么想,但还是想要上前追赶她。 可是少女的步伐轻盈得好像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有几秒钟他觉得她甚至是飘浮在空中的,很快就看不到她的身影,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格外肥沃寂静的夜晚农田之中,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的头顶,光幕依旧像水母的裙带一样缓缓飘动。 杜松子不做声的往前走。 理论上来说她的目的地就在地平线的尽头,这么大的一片废弃农田,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够到达。 但是她发现如果自己在胡思乱想的话,就会走的很慢,或者路线会变得相当弯弯折折。 如果她一个劲的只想着要到达小西身边,植物会为她让开一条路,或者说她干脆穿过空间,二点之间取直线,用不着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见到她想要见到的人。 她原本以为小西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化作了包裹整个地球表面的七彩光幕,可是她之前在学校里面见到的苍白美少年却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凝望着天空。 察觉到她的到来之后,就笑着回过头望着她。 那个笑容不太属于凡间,好像什么反从出生开始就什么烦恼都没有过,相当的无忧无虑。 美丽,却又像是泡沫一样非常的易碎。 杜松子看着他,然后默不作声的跑了几步,离开了农田中植物的包裹,在空地上面和他对峙。 “现在是什么情况?”杜松子问他。 “嗯。”小西白色的脸颊上面映着变幻的光带。 他说“你知道爱因斯坦吗?” “他有一个相对论,说是速度越接近光速,时间就会变得越慢,到时候就能穿越时间。” “当这个光带。”他伸手指了指天上,“包裹住整个地球的时候,地球也会被同化为光,然后进行时空穿梭。” “时空穿梭?” “到以前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 他怎么能够把这那么傻逼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应当。 杜松子的手捏着另外一只手臂,在失去色素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冰冷了好多。 但是再怎么样都是14岁的女孩子的身体,没到受精卵的程度。 他说“从你还没有意识的时候重新开始,让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快乐。” “那你还不如直接给我吸/毒呢。”杜松子说得毫不客气。 然后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向光幕,整个天空都已经被色彩给覆盖了,她也辨认不出来这一个过程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于是她直接的问了。 “…大概是到百分之七八十吧。”小西这么跟她说。 他难道就没有更精准一点的数字?亏他还是个以高科技的形象著称外星人呢。 之前在路上遇到那一个同样很倒霉的陌生人的时候,他没有什么样的举动,可是站在这里,她好像看到了远处的城市映着的红光,也听到了防空警报的声音。 现在各国应该都被弄得焦头烂额吧,这可不是能说一句,‘北极的极光好像要蔓延到整个世界了!’就能够解释过来的事情。 而这些都是因为她。只是因为她。 “…真的只是因为我吗?”杜松子说,“会不会是你原本有什么超级大阴谋,然后在路上发现我又可爱又可怜,就想着如果能够在实现你的计划的同时帮帮我也不错的样子…?” “只是因为你啊。”小西很温柔的说。 就是因为他这种温柔的态度,就是因为他是杜松子从出生到现在唯一一个对她这么温柔的人,所以哪怕现在搞成这样子,杜松子也对他讨厌不起来。 那样子的世界说不定真的会很不错。 “可是如果你愿意为了让我的幸福付出这么多,把整个世界已经重置了…”她停顿了一下,因为她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小西当时说的那个数字是多少了。 反正肯定在兆的上面。 “把整个世界重置了这么多次,但是为什么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多少幸福快乐的回忆,反而觉得自己每一天都过得很糟糕呢?” “回答我,你对我的幸福到底是怎么定义的?” 如果这里有什么时空管理局,我一定要投诉你。 面对着她的话,小西露出了有点慌张和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的手在前面挥了挥,老实说有点像是白色的金鱼在空气中挥动的尾巴。 最后他说,“对不起,可是小时候我你告诉我的幸福就是那种定义。” “小时候我们曾经有见过吗?”杜松子问他。 “在疗养院里面。”小西说。 “…哦。” 在她的视角里面,自己小时候也许是因为穿越者的关系,灵魂跟身体并不匹配,所以经常发高烧。 偶尔也会看到幻觉,听说很快就被送到医院里面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正统的医院还是精神病院。 反正的确有过一段疗养院的经历。 “然后那一次疗养院是不是起了大火…?”杜松子很迟疑的问他。 她记得有发生火灾,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九岁左右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我浑身上下都是绷带——明明什么伤口都没有。护士告诉我过程,但火灾之前的记忆我全想不起来。” “只记得有一个大大的别墅,然后在客厅那里有爸爸很恶心的脸。” 小西确认的告诉她的确有火灾。 他说“是我造成的。” “哇。” 小西比她想象中的还活泼一点。 她觉得他只适合光柱这么梦幻的攻击方式,实在没有想到他也会和火这种非常残暴的东西相匹配。 她说“那个时候的我是怎么告诉你幸福的?” 怎么想也觉得那个时候的杜松子不会获得幸福,越小的时候她就被爸爸管教的越厉害,更不要提是在别墅里面几乎和他独处,怎么可能会有幸福。 他说“那个时候的你也很讨厌你爸爸,还很讨厌周围的人,但是偶尔会去捉弄她们当成好玩,也会去偷偷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你和我是在同样的平原上面相遇的,那天下了流星雨,我大概就是在那个陨石上附着着到地球的。” 也许我在宇宙外太空的时候还没有获得自己的意识,但是在地球上,在这个非常奇特的磁场下面终于诞生了。 “然后你和我相遇了,你把我当成宠物捡回了家。” “哦——” 杜松子说。 这个倒是完全可以接受,就算是现在的她和小西见面的时候,也还有一种想要把他当成宠物的想法呢。 本来小西这个名字也是杜松子决定哪一天养狗了就要给他叫这个名字的。 “那个时候你告诉我。”在面前的美少年很温柔的对她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就好像是打在电子屏幕上一样,每一个字都相当的确定和不可更改。 “你说【平常的生活很糟糕很痛苦,但就算有这些人的阻挠,我也依旧可以跟你在一起玩,我觉得这样子就很幸福了。】” “…那个时候的我原来会说这么恶心的话。” 杜松子说。 和她的话语不太一样,她的手指在面前卷来卷去,并且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明明她身体里面的色素都已经被抽走了,为什么还会脸红呢? 她用余光瞥着自己的脸颊,心里面有点困惑。 想到最后,用手掌轻轻的遮住了脸颊。 她说,“所以你就按照这一种幸福的标准让我继续过下去了?“ “等一等…可是我从以前生活到现在只是觉得很痛苦。觉得周围的人全部都是笨蛋,她们哪天爆炸就好了。倒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你的陪伴。”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小西温柔的告诉她。 “我存在于你周边的光里面。” “…太抽象了。驳回。” “到了最近开始在你学校附近出现了。” “哦…”她说,“最近在学校里面有说小动物失踪了,而且学校里面的花也长得非常的奇怪的繁茂。” “我还以为有生物实验室的人过来随便做实验呢。” 她说,看看旁边的废弃农田,那里的植物与其说是草,倒不如说更加像是魔幻小说里面的魔花。 “那就是因为你来了吧?” 小西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微笑。 这个时候天空中的光幕,色彩已经变得很浓郁了。 之前还能够听到防空警报的声音,现在也逐渐听不到了。 远处的城市的光已经完全熄灭了。 如果说这个是世界毁灭的前奏的话,那么杜松子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还站着的人。 …也不知道之前在农田里面遇到的那个陌生人怎么样了。 她想。 他现在是死了呢,还是按照他所说的,再一次迎接了世界的重启? 她心里面觉得重新出生一次也未尝不可,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面到现在,她没有什么快乐的记忆。 恨不得【那家伙马上去死!】的名单倒是积攒了不少。 如果可以从受精卵重新开始,被某个不是人类,能轻松让世界毁灭的,会愿意为了自己付出一切的怪物守护,度过幸福的一生也很不错。 “但是。” 杜松子看着他说。 “我才不要。” 小西第1次露出了有点错愕的表情。 她的一只手在另外一只手的袖子里面掏来掏去,最后拿出了一个东西出来。 小西看到那个的时候瞳孔微微的收缩。 杜松子手上的物体在七色的光幕下面变幻着光彩,金属的表面静静地反射着光泽。 但是它依旧是漆黑的,并且沉甸甸的。 那是杜松子之前在车上用来吓唬司机的手/枪。 杜松子说“其实这东西不完全是假货了啦…之前在戏剧社的时候拿到的的确是假货,不过之后去跟一个好像有黑道背景的女的撒撒娇,她就把真东西给我了。” “如果那个时候司机还是不准备开车的话,我就准备用这个在他腿上打一枪的来着。” 杜松子这么说,非常冷静的把手/枪给上膛。 枪口黑洞洞的。她的眼睛里面仿佛旋转着七彩的星云,但是瞳孔也是黑洞洞的。 好像是要把人给吸进去一样。 首先…手/枪能对外星怪物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 他明明就算撞到石头都会轻飘飘的穿过去的。 杜松子想,但还是把枪口调高一点,刚刚好对着某个地方。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那里就是他的心脏。 她说“现在停下,不然我就开枪了。” 她说这句话,而小西并没有停下。 天空中的光幕依旧缓慢的旋转着,他的脸上露出了有一点困惑的表情,说一定有什么事情搞错了,又说只要再重新来一次就可以了。 重来一次你一定可以获得幸福的人生。 杜松子虽然当时情况很紧张,但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怎么跟她爸爸一样?总是觉得出了问题不是自己的错,而是杜松子脑子坏掉了,或者情况变得有一点倒霉。 警告无效,杜松子就直截了当的扣动了扳机。 正常来说,外星人,起码像小西这样子的外星人,肯定免疫一切物理攻击。 子弹射出去的时候,她都已经可以看到小西脸上那种有点无奈的表情。 因为子弹肯定会穿过他的身体,不会给他造成任何的损失。 运气再坏一点,说不定流弹还会误伤到什么人,但反正不会是她面前这个白化病美少年。 但是杜松子之后说了一句话。 她说“为我而死吧。” 于是情况骤然改变。 子弹轻轻地碰上了他身体的表面。 之后螺旋式的力把他白色的t恤给拧成了一团。 冲击力让小西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向后跌落而去。 他的嘴角开始溢出鲜血,他的手在空中挥动的时候好像变得更加确实了一点,总算不像是白金鱼摇晃的尾巴了。 他躺到地上的时候红色的血在白t恤表面扩散开来。 杜松子靠过去的时候,小西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她。 他应该是在刚刚那一个瞬间模仿了人类。只有人类会在被子弹击中的时候受伤而死。 但是他模仿的不太成功,正常的人不会流这么多血的。 以他为中心,方圆三平米的地方都被染成红色,像是颜料一样附着在地板上,洗都洗不掉。 杜松子过去的时候没有闻到血腥味,但是闻到了像是橘子果冻一样的香气。 她走过去,跪下来。 小西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点,但是眼睛依旧是澄澈的,静静的望着她。 正常来说子弹当然无法杀害外星生物。 但如果他爱你,那当然另当别论。 杜松子跪下来,慢慢的调整了小西的姿势,让他的头靠上自己的大腿。 “…膝枕。” 杜松子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对哪个男孩子这么做一次。 最好那个男孩子还是全球首富的独生子,长得特别帅,并且从出生到现在交谈过的女性就她一个,对她死心塌地。 杜松子这么想着,把小西额上的发丝拨到一边,露出他白色的额头和澄澈的眼睛。 她在那双眼睛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倒影。 杜松子很冷静的说,“我不会让你把这个世界重启,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里面有什么人是值得拯救的,也不是因为我讨厌你。” “这个世界上面除了我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恶心的让人想吐。你和我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不到,但是你是第一个为了我做了这么多的人,我认为你是我很好的朋友。” 她这么说,弯下身来,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额头。 她之前说为她而死,小西的生命依旧在流逝,但还能够有一段时间来听她讲话。 她说,“我只是很害怕。” “如果你把时间重新倒转了,到了一个我现在还没有出生的情况。那个时候的人还是不是我?” 面对这个问题,小西轻轻地动了一下指尖。 杜松子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 他的手冷得吓人,她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冰柱。 但还是没有松开,就轻轻地握着。 她说“之前我在路上遇到了我的同学,可能也不是我的同学,他的眼神看起来老得像四十多岁。” “他也是被你的时空螺旋计划给卷进来的人。在此之前好像也跟不少的我相遇了。” “他跟之前的我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现在的我却完全没有那些事情的记忆,并且我也知道对于他来说,我和之前相遇的杜松子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你为了我把这个世界重复循环了那么多次,今天早上选择吃草莓面包的我,和今天早上选择吃提拉米苏的我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这其中是有分别的。” “我喜欢提拉米苏胜过草莓面包,因为我们家的女仆做草莓面包的时候总是喜欢偷偷吐痰进去,还以为我不知道。” “如果按照你的标准的话,吃提拉米苏的我才是幸福的,所以说你会把吃草莓面包的我的时空给掐断。”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我很快也会面临不幸福的选择,如果那个我也被你掐断了,只留下那个幸福的我,那么现在的我是不是就死掉了?你是不是就算是谋杀呢?” 杜松子这么说的时候,依旧很温柔的用手抚着小西的额头。 小西则用那种好像完全听不懂的婴儿一样澄澈的眼睛望着她。 杜松子叹了一口气。 “你说了那么多次时空循环的次数,理由应该是为了让我幸福,花费肯定也很不菲,这一点我相当——相当相当的感激。” “但是。” 她说,原本那只握着他指尖的手也慢慢向上。 两个人的手一起覆在了小西胸口那里,被子弹所贯穿的地方。 在手下扩散开来的是一片鲜红,没有人类的体温,只有淡淡的水果香气。 手掌下的液体稀薄的像是水。 她说“但是我也已经被你谋杀了这么多次。” 小西依旧看着她。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天空中的光带已经逐渐停息了,甚至连上方的阴云都逐渐退散开去。 郊外夏夜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繁星也在他的虹膜之中映射。 似乎是被这光芒所刺痛,他的眼睛里面默不作声的填满了泪水。 泪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去,滴落到农田之中。 在旁边,废弃农田上的植物逐渐开始萎缩变小,再也不像之前肉质一样的饱满。 因为给它们施予影响的主人都已经快要枯萎,都已经快要死去了。 杜松子的手掌一点一点的按压着他胸口的伤口,加速了他的死亡。 她很温柔的说,“所以我要进行报复。” “而现在的我要活下去。” 等到天空中的乌云完全消散,包裹着它的光柱也完全回归正常的时候。 杜松子的膝盖上空无一物。 她把自己的手抬起来,那一只手依旧是鲜红的,凑到鼻尖。 似乎还能够闻到淡淡的水果香气。 “…一点都不像是用子弹击穿心脏之后会流出来的血,外星人的身体构造真的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呢。” 她这么想,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一次她的身体比之前沉重了一些,不再像是鸟类一样的轻盈。 她身上的色彩也尽数回来了。 杜松子往前迈出一步。没有听到天空尽头的防空警报声,也没有看到武装直升机在头顶回旋。 远处的城镇依旧散发着光,是人造灯光。 他们完全不知道之前有光幕包裹了整个地球百分之八九十的表面,当完全包裹住的时候,他们就得全部回退十几年。 也许这段记忆也被小西从这个世界里面抹消了,现在只剩下确实存在着的杜松子,再也不会有任何分支了。 杜松子往前慢慢的走着,回到她曾经不屑一顾的日常之中。 只要知道了有人曾经为她做了这么多,就算那个人好像杀死了她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次数,也很足够了。 她往前走。 今天她出来之前其实已经决定,在送小西回家之后就要完全变成一个正常人。 但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现在她把自己身上唯一一个超凡的倚仗都给消灭掉了,和其他的任何女孩子比较起来也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她越往家里面走,就越决定自己还是要跟之前一样的奇怪。 “而且…而且。” 她在空无一人的废弃农田之中自言自语。 “如果我还能够得到力量的话,我希望把整个世界都给改变掉。” “把它改编成我随便说些什么都会有人为了我欢呼的世界,把它改变成完全顺随我心意的世界。” “还要把它变成大家都很崇拜外星人,大家都很崇拜超凡——就算是在那个世界里面我们两个再一次相遇,也不会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杜松子慢慢的走,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家里面的。 但是从郊区到别墅的那一段距离肯定长得可怕。 回家的时候,哥哥的表情告诉她,现在的时间肯定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正常到家的点。 杜松子的样子堪称狼狈,她的头发上面甚至夹杂着一片树叶。 顶着门内人的视线,她非常平静的打开门,在迈进门口之前听到了机械的电子音。 【把这个世界变得有趣吧】。 那是系统的声音。 系统告诉她,和它签订契约,假扮神明去欺骗人类,获得信仰点,就能够变得很强。 【还能把整个世界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 杜松子的手依旧放在门把上面。 她默不作声的笑了。 第99章 第 99 章 “嗯, 稍微出现了一点问题。” 杜松子说,“时间线出错了。” 【时间线没有出错。】 系统告诉她。【之前我和你签订契约的就是这个时候。精准到微秒】 【我跨越无数星海进行时空穿梭的效率是不会有错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杜松子说。 问题是她绝对不是在刚刚进家准备敲门的时候被系统绑定的。 她第1次被系统找上的时候已经死掉一次,被他绑定了之后很快的又死掉了第2次。 所以说杜松子一开始的性格才会这么的…不过好像她一直都是这种性格, 所以也没有办法。 “过去已经被篡改了。” 【过去。】 系统一开始以为这个是杜松子已经不满足于扮演了, 还准备一起把她的过去也改写掉。 系统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说收获的信仰和往常的扮演事件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劲的在那里用时空轮回,反倒使得支出多了一大笔。 但就像杜松子之前和仙君为敌的时候,疯狂的回溯着那条龙的寿命一样。 杜松子从出生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年,如果随便来一个敌对者对她使用时间回溯的魔法, 她就完蛋掉了。 那一口气改变自己的过去, 让自己的以前也变成强大的人, 削减自己的弱点,不是一个坏的策略。 但是现在杜松子说过去… 【这些事情难道是真正发生的吗?】 “我不确定了啦,虽然你一开始过来检测的时候说什么整个宇宙都没有超能力者,不过对我来说她们都是真正发生的。” “可能在某些地方有一点不一样。”杜松子偏了偏头。 之所以会有幻境产生, 还是因为她的哥哥不准备面对真实,而需要别人把真实向他揭露出来。 “那家伙做了什么吗?许了什么愿?” 杜松子好奇的看着系统。 系统检测了一下自己的代码,从中发现了几行错误的数据。 它把那些错误的数据揪出来删除掉, 于是世界重回正轨。 在玩家们的眼中,世界又一次改变了。 按照原定的历史,杜松子第1次打开门的时候还没有到系统和她说话的时间。 系统到达这个世界的时间点是固定的, 而杜松子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则有长有短。 有些时候玩家愿意带着她走, 那么她得到系统的时机还会更慢一点。 如果没有任何人来干涉的话,杜松子打开门进到家里面, 然后会遇到自己的哥哥。 杜松子身上可以说是够狼狈的了, 虽然说被收回的色素都已经被给了回来, 但是在这中途小西肯定又往里面加了点什么过去。 她站在吊灯下面,灯光顺着扫过她的长发,发尾简直像是掺了金沙一样闪闪发光。 她的样子有些疲惫,脸色很苍白,嘴唇也发干。 但是眼睛还是平静而鲜活的。 她的手在空中轻轻摆动,指尖总是给人一种冰刀的感觉,格外锐利。 她整个人就是一件艺术品,身上有点破破烂烂,衣服和头发上夹杂着草叶,也只不过给她一种有点狼狈的气氛,格外的惹人怜爱而已。 杜松子打开门进来,把门慢慢的关上,然后往里面走。 整个过程中大厅里面的人就把视线凝固在她的身上。 哥哥算得上是她离家出走加翘课的罪魁祸首,在这段时间里,他应该也在反省之前在下午为什么会把那个水杯朝她砸过去。 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嘴唇开了一下,又闭上。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反正最后还是没有和杜松子说话。 杜松子觉得这家伙应该拉不下脸来吧,也就没有什么感想。 在哥哥的更前面一点,在她必经之路的左边,有一个穿着黑色的浴袍,倚着壁炉正在慢悠悠喝红酒的男人。 这个家里面平常一般不会有外人进来。 除非父亲回来了,并且带上了她的床伴。 杜松子走过去的时候,男人一寸一寸的用视线舔过她的身体。 看到中途的时候,就已经转化为微微赞叹的表情了。 他搭上杜松子爸爸,基本上是因为他的权势。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一个有这么多资源,并且本身长得也相当俊美强壮的男人是下面那个,基本上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他做的时候有点半捏着鼻子,但是现在看着杜松子,他才确定杜松子的父亲应该也有着非常良好的基因。 至少他生下了一个非常——非常不错的女儿。 情人慢悠悠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视线完全粘在杜松子的身上。 那东西简直能够凝聚起实体。 杜松子用一只手握住另外一只手的手臂,身上的汗毛都微微竖起来。 她皱着眉看他,说“你真恶心。” 她以前没有这么直接的,不过经历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心态稍有变化。 那男人面对着杜松子有点不高兴的表情,和她毫不犹豫的丢出来的话语,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轻轻的笑了。 他的笑容跟他杯中摇晃不定的酒液一样摇曳着。 对视了之后,他就不再用视线去想要剥光杜松子的衣服了。 他的手指慢慢的敲着玻璃杯,然后问她“你今晚要不要一起上来?” 杜松子瞬间就不说话了。 在旁边的哥哥有点尴尬的伸手想要说些什么。 那个男人的确可能会说出这样子的话,因为杜洛华也就是杜松子的父亲,根本就不在乎女人怎么样。 首先作为一个上位者他瞧不起女性,其次这家伙是一个经典的封建直男癌,还是一个同性恋,尤其还是在下面那个。 对女性就更加的看不上眼了。 偶尔有的时候他会带女孩子回来,那女孩子会变成承载他们两个人欲/望的主体。 每当那种时候,那些女孩子的损耗频率就会变得格外高,并且格外的破破烂烂。 杜松子的价值是以后去随便和谁联姻,照理来说不会在这里给用掉,不过以杜洛华的性格来说也说不好。 听到这句话之后,杜松子更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个人的背后是还在熊熊燃烧着的壁炉。 这个家里面用的并不是中央空调系统或者电子壁炉,而是老式的有炭火在燃烧,有烧火钳的那种东西。 杜松子上前一步,伸手拿起那个铁夹子,随便捡起一个炭火往那人的身上按去。 她的动作其实并不迅速,但是过于行云流水。 连一点点考虑都没有。 那个男人被吓了一跳,真的是往后面跳了一下。 并且手中的酒也洒起来,杯子在手上歪歪扭扭的抓着,脸色大变的问她“你干什么!” 杜松子的火钳已经拿在手上,火钳的顶端是一个发红的炭块。 她纤细的手臂则被那男人给攥着。 炭块原本是准备按到男人的身上了,现在则直接烫上了昂贵的手工沙发,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音。 杜松子被制止之后也没有什么样的表情。 她稍微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就把自己的手从中抽出来。 她的手很纤细,没有什么力气,但是滑得简直像一条金鱼。 男人也真的是被吓到了,一时半会抓不住她,火钳从她的手中掉落下来,炭块则一边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边粘在沙发的表面。 杜松子把手收回来,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准备走开了。 她走到一半,她的头发就被终于反应过来的男人给拉住。 男人一下子就把她往后拉,杜松子的脚往后一步,她的身体被扳转过去。 然后啪的一声。 她的脸被打的偏过去,好久都没有转过来。 哥哥在一旁旁观着,首先看到的不是她脸上缓慢浮现起来的红印。 而是从她的齿间迸发出的血。 她的口腔内壁碰到了牙齿,破了皮。 杜松子慢慢的把视线转过来,那个视线则是很确定的透露着‘我一定要报复’的信息。 面对着这个眼神,反而是男人退了一步。 杜松子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上去按照惯例和父亲请安之类的。 就这么从房子里面跑出去了。 这不是什么不堪受/辱,或者想说‘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 杜松子自从那个农田里面和小西道别之后,就已经决定要好好的战斗下去了。 不过她判断如果留在那里也只是继续挨打而已。 那个别墅并不是她的家。 跑出了别墅之后没有人追上来,她顺着惯性又往前跌跌撞撞了几步,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晚风持续的席卷着面前的街道,别墅区里面的人很少,偶尔看向旁边,左面右面都有别墅亮起灯光,甚至还有很大声的音乐,估计是在那里彻夜的开派对。 杜松子远远的看着那些灯光,没有过去的打算。 这里没有什么人会来,以前的杜松子如果在别墅里面不开心了,就会在外面一呆就是一个晚上,等到白天被女仆领回去的时候,衣服都已经湿了,上面稀稀疏疏的凝结着一层白露。 现在杜松子站在那里,她开始思考。 如果什么超能力都没有,既没有魔法也不能够把整个地球上笼罩上光幕,自己要在这个世界里面生存,究竟有多么艰难。 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讨厌的人。 杜松子想,继续往前一步。 现在她已经站在马路的中央了。 不过这鬼地方本来就没有红绿灯,除非有哪个白痴开准备开着跑车,以最大速度横越过去。 否则杜松子在这里呆上整整一个小时,也未必会遇到一个行人。 她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最后想到的总是小西躺在她的腿上,怔怔的看着她,眼眶里逐渐覆盖上虹膜的泪水。 她现在明白了,他之所以哭泣并不是因为杜松子杀死她,而是因为他不知道如果他死掉了,杜松子应该怎么活下去。 杜松子看向了天空,天上面有一些稀疏的星星。 这个别墅区当时推出就是说这里环境特别好,远离市区毫无污染,结果整个城市的重工业发展,不仅搞得市区一天到晚全部都是人造光,太阳射不下来,月光也丝毫没有,就连郊区这里的星星也是这么的稀疏。 人类活在这个星球上面,到底对这个星球做了什么样的好事呢? 她这么想,用视线追随着那些非常遥远的恒星的光芒。 很快的,一阵轰鸣声传来。 更大的光芒把杜松子笼罩了进去。 杜松子站在原地,一只手还插在兜里,转过头去看着光芒的来源。 毫无预兆的,几乎就是为了顺从杜松子心意,一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大卡车轰鸣着驶来。 卡车的灯光从杜松子的脚底开始迅速向上蔓延,最终把她的整个人都笼罩。 期间她没有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就这么睁着双眼看着那灯光的来源。 离得远的时候她能看清楚车灯的形状,离得近了,则像是一只朝她扑来的猛兽的眼睛。 她看不到驾驶座上面司机的样貌,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一阵轰鸣的喇叭声袭来,伴随着卡车撞上她身体的柔软的噗噗声一起,席卷了杜松子的整个身体。 连疼痛都没有,她被撞飞了好几米,右边的肩膀撞到了水泥地板上,又滚了几圈,来到草坪。 她左边的太阳穴刚刚好撞到了草坪上面的装饰用石头。 头盖骨被撞塌下去,在自己的耳里听来简直像是折断了一块饼干。 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自己的脑子里面,热乎乎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杜松子看着面前的草地。 距离这么近,那些短短的小草,现在看上去也像废弃农田那里的魔化植物。 它们包裹着她,有一些草尖扎进了她的眼睛里面。 她已经连偏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很快的,死亡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将她包裹。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终于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签订契约之后会获得什么样的福利,我是来自于多少年之后的高科技,这些事情已经根本都不重要了。 “跟你签订契约我就能够活下去吗?”杜松子只在意这一件事情。 千分之一秒的思考都不需要,系统告诉她可以。 于是杜松子接受了契约。 然后她来到了异世界。以天外来客——更加准确来说,是天外邪魔的身份。 刚刚被复活,虽然身上的伤口已经修复完毕,但甚至衣服上都还黏着鲜血的杜松子,在异世界睁开双眼,面前就是一个好像完全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美少年。 他看上去很和善,一只手轻轻的拿着剑,对她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异域的入侵者吗?” 杜松子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总之是按照她自己的逻辑,但似乎不很符合那个少年的想法。 他连遗憾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出来,依旧是笑着。 指尖在剑柄上面轻轻的敲了敲。 剑柄上并没有镶嵌宝石,但似乎比杜松子见过的每一个古董都要昂贵。 下一秒,杜松子的视野开始降低。 她的头被少年一剑砍了下来。 这是杜松子最开始的两次死亡。 “感觉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好。”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很复杂。 她在那之后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让别人这么对她。 杜松子再次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已经死掉两次了。 还剩一次复活的名额。 系统又在嘴边巴拉巴拉的说已经耗费了多少多少能量,如果再不去赚取就怎么样。 它吵得她耳朵很痛,之前被车撞到和被剑砍下头的痛感也好像还作用在身体上面。 她走出去的时候同手同脚,并且摔了一跤。因为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体完全把握不好。 她在地上,慢慢的用指头抓着草坪。 指甲缝里面嵌入了沙子和泥土,她慢慢的站起来。 现在她身上比之前更脏了,要不然就是血,要不然就是泥巴,都糊在衣服上面。 眼睛倒是依然很鲜活。不是那种很活泼,随时都要笑起来的鲜活。 是那种就算整个背景都是暗的,谁来给她拍一张照,依旧能够看见她半低着头,眼睛里面亮着火光的那种鲜活。 好像随时都要杀人一样。 她对系统说了一声闭嘴,然后慢慢的朝着家的方向走过去。 不知道她在外面耽误了多久时间,反正天已经黑到了一定程度,按照经验来说应该已经接近黎明。 她再一次推开门,发现门被锁住了。 她让系统帮忙把门给打开。 …那群家伙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还在外面的。 她进去的时候家里面安静的很不可思议,火炉烧得比之前更旺了,没有在大厅看见之前那个男人的身影,但是楼上也没有爸爸毫不在乎的像是卖/淫的婊/子的那种浪/叫。 她环顾一圈,看到哥哥从一个小房间里面打开门出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也洗过了澡,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脖子上面。 通常来说不会在这个点洗澡的,希望他不要也上去参加他们的男同性恋3p大会才好。 哥哥看到她之后,似乎有一点诧异。 他的第1个反应是拿余光去瞥火炉。 杜松子也看了一眼,发现在火光之中燃烧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后来被丢进去的。 并且那东西看起来不算特别小。 她问哥哥“那男人呢?” 哥哥说他走掉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不自然。 杜松子笑了一声,说“便宜他了。”然后就往楼上走。 经过哥哥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问她“你要干什么?” 和之前那个男人不一样,之前那个男人抓杜松子的时候她手臂上面直接印上了5个手指印,哥哥的手抓住她的时候,一开始抓的是她的手臂,后来就去捏她的衣服。 她的衣服已经脏兮兮的了,哥哥却是刚刚洗澡出来的。 他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杜松子回过头来看他。 她没有说放手,只是把手随便的挥了一下,有系统的帮助,她很轻松的就把手臂从哥哥的手里面抽出来。 然后她继续顺着楼梯上去,上到2楼。 哥哥在下面很安静的看着她。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神有些悲伤。 杜松子上到2楼,父亲的房间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通常来说也是听不到的,这里的隔音效果非常的好。 随手把门给打开,这么简单的门锁,对于系统来说简直就跟没有一样。 在房间里面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爸爸的身影,也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但是房间里面的物件少了一点。 起码跟昨天女仆过来打扫的时候,她从门缝那里瞥到的景象比起来,真的是少了一点。 而且爸爸怎么样今天都肯定回来了的,不可能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女仆也不可能在这个点打扫房间。 那么爸爸和那些少掉的东西,还有那个男人,到底怎么了? 去哪了呢? 杜松子什么都不说,她只是看了看四周,问系统,“我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对吧?” 【啊,对。】系统应的模模糊糊。 杜松子就说,“把爸爸给复活。” 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去解释,为什么会知道爸爸已经死掉了。 系统也没有问。 它说自己是来自100万年后的超高科技系统,现在想来,只有识时务这一点非常符合杜松子的心意。 下一秒钟,爸爸的身影慢慢的在房间里面汇聚。 他好像没有清楚自己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只是用眼神一寸一寸的摸索着房间,到最后才发现了杜松子。 发现她的时候,他先是啊了一声说你来了。 然后则是勃然大怒,问她为什么擅自进入他的房间。 爸爸发火的时候杜松子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 他比她要高大很多,在健身房里面锻炼出了一身肌肉,又在私人海滩那里把身上的皮肤晒成了古铜色。 因为有着良好的基因和后天的锻炼,还有一直持续在保养的关系,长相在普通人里面相比算是英俊。 不过她总觉得如果谁都穿这么贵的范思哲的西装,手上再带着上百万的手表,他们在其他人眼中都会显得很英俊的。 杜松子看着他,她的视线没有任何的敬意可言,这就更加让父亲勃然大怒了。 以前杜松子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嫌恶的样子偏过头,但怎么样都是不敢直接看他的,要不然就是默默的盯着地板。 爸爸肯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这一点上他跟他那个情人真的是一脉相承。 他们的第1个举动都是首先把自己的手高高的举起来,然后用大掌朝杜松子打过去。 杜松子站在原地,这个时候不要说紧张了,她甚至后背都微微靠上了桌子,一只脚轻轻的搭在后面。 头顶的灯光持续倾泻下来,因为父亲朝她打过来的手臂而有了一部分的遮挡。 杜松子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就是对系统说“把剩下来的能量全给我。” 【你想做什么…?】 “你说过你能够让我成为更强的人,能够让我使用那些所谓的魔法,对吧?”杜松子说。 接下来就不是需要语言来操控的了。 她跟机械之间有所谓的心灵感应,或者说它直接接受了在她脑神经上面跳跃的电信号在。 杜松子的发丝之间闪过了细微的电火花。 父亲的动作做到一半就僵硬在了空中,像是被谁抓住了手一样。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还得加上他自己打出来的力道惯性的作用,直直往前面倒。 往前面倒的时候也维持着举着手的样子,简直像一个雕像。 杜松子往旁边躲了一步,免得被他砸到。 父亲僵硬的倒在地上,只剩下那只手依旧举高。 杜松子把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天花板。 然后笑眯眯的把旁边的凳子举了起来。 在父亲惊恐得睁大的双眼下——在这种时候他只有眼睛是可以动的,杜松子重重地把凳子给砸了下去。 杜松子一开始砸的是他的手臂。 她说“不要用手指着我,我最讨厌你用手指着我。” 爸爸的身体已经被系统僵化住了,正常来说他那只手就算一直举到肌肉全部坏死也不会放下来的。 但是如果骨头断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的头骨碎掉的时候,在她自己听来是像折断饼干一样的声音。 但是发生在爸爸身上的时候,那个声音反而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的手臂软哒哒的在袖子里面弯折下去,脸上全部都是冷汗,嘴唇细微的开合着。 如果说这种时候他还能够发出声音的话,想必尖叫已经可以把整个房间都给填满了。 他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杜松子,里面除了怒气之外,终于第1次染上了恐惧。 凳子的折角处蹭上了爸爸的额头,并且因为动作用力过大的关系,让他的额角也有了一点破损。 血慢慢的流出来。 杜松子一开始的目的不是那里,但是她一看到爸爸额头上面的血,再想到自己跑出去出车祸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地方在流血。 她就觉得这应该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或者说这是命运的启示。” 于是她再一次把凳子举高。 这一次,在爸爸的那双眼睛里面,杜松子清楚的看到了自己。 她在笑着。 杜松子把凳子重重地砸了下去。 她有意的偏离了一点,没有让爸爸整个脑袋开花。 但是现在他也有一半脑袋跟杜松子一样扁下去了。 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在地板上蔓延开来,还夹杂着一点灰色。 杜松子努力不去想那个到底是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她以后吃火锅肯定就不想吃脑花了。 得抓紧时间。 在爸爸死之前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完。 现在杜松子站在爸爸旁边,爸爸躺在地上。 她们两个之间,终于是杜松子俯视他了。 杜松子对于这一点倒是挺高兴的,这可能是她从出生以来到现在,第1次这么高兴。 但也维持不了多久。 她的嘴角一开始是翘着的,可是很快就放了下去。 她对爸爸说,“你没有想过有今天吧?” 这种说法真的好像是电视剧里面的反派,还是特别没品的那一种,很快就会被主角打死的。 杜松子在心里面暗暗的想。 系统很识趣的没有在这种时候插话。 她得抓紧时间。 她对爸爸说,“我真的很害怕你。” “你很有钱很有势,而且是一个变态,我从以前开始就知道你会去搞那些女孩子,也知道你是一个被别人/操/的快要坏掉的艾/滋/病/婊/子。” “你去搞男同性恋,我无所谓,我真的真的无所谓。” “但是你为什么要去弄和我一样小的女孩子?而且是当着我的面弄她?” “你其实就是想要吓唬我,对不对?” “你根本不喜欢女的,但是你希望在别人的眼里你是喜欢女孩子的,因为这总比跟他们说你是被男人/操的那个要好——恋/童/癖的有钱人不是没有,甚至还挺普遍的,但是喜欢被别人/操的就少,而且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你,认为你是一个被别人搞/屁/眼的,所以你就用那些女孩子作为掩饰。” “而且你还想做给我看。”杜松子说,“你还想做给我看!” 她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抄起地上的椅子重新朝父亲砸了过去。 这次她砸的是他的上半身。 长方体的棱角陷入了爸爸的肚子里面。 另外一部分则砸在了他的肋骨上。 她没有听到肋骨断掉的声音,倒是自己因为反震力,手有点发麻。 椅子现在已经破破烂烂了,拎在手里的时候好像能够感觉到它的晃动。 杜松子随手把它扔在一边,很满意的在父亲的眼里看到又一阵的恐惧。 现在完全是恐惧,不存在什么反抗情绪了。 以前都是爸爸对她做这种事情,现在第1次杜松子对他使用暴力。 这感觉让她欲罢不能。 她说,“你就是想要做给我看。你对那些女孩子根本没有什么爱好,你就是想让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这么对我。” “这跟什么爱情都无关,就算我脱/光了站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硬。” “但是。” 杜松子说到这里笑了,她突然把手放在自己的上衣下摆,整个的往上脱。 上半身的针织衫一下子就被她脱了下来,她的动作果断又迅速,不带一点点色气,简直像是在外面弄脏了现在回到家里面,准备赶紧洗一个战斗澡。 她没穿内衣,白色的上半身整个裸/露在灯光下,杜松子也没有用手遮挡的打算。 父亲在下方睁着眼睛,被动的看着这个景象,眼神里面没有半点的欲/望或者欣赏,倒是被更深一层的恐怖给填满了。 现在在房间里面有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着虐/杀幼女的兴趣,女孩子是所谓的一亿年一度的美少女。 现在她把上半身的衣服脱掉了。 “你以为接下来是什么禁断之恋的情节吗?” “别开玩笑了。” 杜松子又踢了父亲一脚。 她还穿着靴子,硬质的顶一下子陷进父亲的腹部。 再往里面踢的时候,几乎能够感觉到肋骨的阻隔和被皮肤包裹着的内脏。 过了这么一下,如果父亲此时能呕吐的话,一定都吐出来了。 她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现在的父亲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嘴也张不开,但是想必她的口腔里面已经被涌上来的呕吐物给填满了。 甚至鼻子里面都已经有什么东西被慢慢的往下流。 杜松子没准备帮他翻身,但是她准备在他被呕吐物呛死之前,赶紧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完。 她说“你很嫉妒我吧?” 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体上面。 漆黑的仿佛掺杂着光点的发丝,纯白的柔软到仿佛能够吸附住手指的肌肤。 每一个地方都很清楚,都满溢着青涩的魅力。 不用说什么‘这孩子以后一定是一个大美人!’现在的杜松子站在那看过去,就会有人跪倒在地上的。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描摹过自己的肩膀,还有腰和胯骨连接的部分。 那些地方的弧度都很让人心醉神迷。 这些都和她的性格是匹配的。 杜松子比婴儿还要反复无常,还要任性,总是喜欢对别人撒娇,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发火。 这些点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接受,放在她身上…虽然说学校里面的大家还是不愿意跟她做朋友,但至少可以理解,长成这样的女孩子的确会是这种性格。 而爸爸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是财团的董事。他在太平洋有三个私人小岛,有自己的飞机和游轮,每年要举行三次宴会,会和一些很不入流的但是必要的商人接触,从他们的手上买来泄/欲的少/女。 他就是那种所谓资本主义黑幕的具象化。 但是他并没有和外表所匹配的内心。 “你就是一个公主病婊/子。”杜松子这么跟他说。 或者说的更加明确一点,他的心态其实趋向于少女。 希望被谁温柔的抱着,被谁爱/抚。 杜松子一个劲的在折腾别人,甚至有些陌生人在被她恶作剧的时候心里会想,“莫非我跟她很熟,不然她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颐指气使呢?” 但最后总是会被卷进她的步调里面。 可是爸爸只要稍微露出一种这样子的苗头,就会令人作呕。 甚至是他的情人,就是刚刚在大厅里面的那个男人,对于爸爸都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觉得长成这样子,魁梧英俊,就不要再说那么恶心的话了。 杜松子现在光/着上半身站在他的面前,她的头抬得高高的,她的脸上比起笑容更加多的是那种小恶魔一样的,仿佛随时都要再踢上他一脚的表情。 父亲却睁大眼睛看着她。 灯光照射在他的眼睛上面,灼烧着他的视网膜,他的虹膜里面逐渐蓄积成了浅浅的一层湿润,这是生理性的泪水。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杜松子看。 杜松子的手指恶作剧的在自己的锁骨上面摸了摸,最后把整个手掌平摊着,从左到右在自己的脖颈上面划过。 危险,这是是要砍头的手势。 她说“其实你很想要这一具身体吧?你很嫉妒吧?” “和你不同,我既纤细又惹人怜爱,而你——” 杜松子又说到兴头上了,她又狠狠的踩在父亲的脸上,皮鞋的鞋底把爸爸的脸往地板上面按。 每一次摩擦的时候都能够听到呕吐在他的口腔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爸爸的脸在她的靴子底下变形,并且不断的有血从她的鼻子里面涌出来。 这个以前一直都在欺负她,一直一直——一直都在让她害怕的男的。 现在总算变成这个样子了。 杜松子又是觉得好玩,又是觉得为什么我以前非得被这种人吓得要命不可? 她说“你就像是蟑螂一样。” “就是蟑螂!” 越说她的兴致越高昂,系统的存储里面还剩下一点能量,这点能量在她的身体里面传导着,顺着鞋尖传导到了父亲的身体里。 有什么东西开始不一样。 他的视野开始变低,他的身体里面传来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同时发作的剧痛。 他连尖叫都叫不出来。 他周围的东西正在变大。不。是它变小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爸爸依旧在杜松子的鞋底。 但现在鞋底对它来说已经是一整个遮蔽着天空的黑色巨物了。 它终于可以动弹,它朝旁边逃走。 但是以前能够轻松跨越过的距离,现在对它来说却宛如天堑。 它想要发出尖叫,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只不过是虫子一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它的视线正对着前方落在地上的一个金属笔。 顺着那上面的反光,它看到了它的模样。 它真的变成了一只蟑螂。 杜松子已经几乎用完了系统的剩余能量。 她的心情很好,但是现在放过爸爸还是有一点太早。 她慢慢的,简直就是为了让它看清楚并且让它害怕一样,把自己的脚给抬了起来。 遮蔽着天空的黑色板子逐渐远离,如果此时向上看,还可以看到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的,此时显得非常恐怖的女孩子的脸。 杜松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她踩了下去。 爸爸比想象中的速度更快的从她的鞋底逃窜了出来。 并且一点都没有停顿。 这个房间他待了这么久,肯定比想象中的熟悉很多。 他一口气从门缝里面逃了出去。 照理说为了隔音,大门的缝隙比一张纸还薄。 这样子都能够穿出去,看来蟑螂的确和传说中的一样无孔不入。 杜松子看着他逃出去,也没有追击的打算。 现在她已经解开了所有的心结。做到这样子她也已经认为足够了。 于是她稍微拍了拍双手,把剩下的衣服也脱了下来。 随后打开柜子,挑挑拣拣。 爸爸的衣柜里面有一大堆女装,不是给那些送给他的祭品穿的,就单纯是他自己想穿。 但是想想也知道,符合他那种体型的还会让人觉得可爱的衣服,一件都不会有。 这些衣服其实都很匹配杜松子的身体。 并且那男的肯定一次都没有穿过,最多只能够看看,想象一下自己下辈子如果转生成美少女要怎么穿上它而已。 杜松子从中挑出了自己觉得最顺眼的一套,迅速换上,随后又打开梳妆台的柜子,从里面随便挑了一个宝石戴在自己的脖子上面。 这个项链她其实想要很久了,以前最喜欢的时候,她觉得就算全家死掉了也无所谓,她只要拿着那个宝石,接下来就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面活下去了。 她对着镜子一边哼着歌,一边把项链系在自己的后颈上。 做好后,杜松子打量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虽然没有梳妆打扮,但是比想象中的可爱多了。 “非常非常适合。” “用现在的样子去统治世界。” 系统还在她的耳边叫着什么能源不足的事情。 杜松子让他闭嘴。 能源不足的事情很快我就会处理的,反正无非就是又要去做一些坏事,要让别人害怕而已。 所谓的信仰就是这么回事吧? 刚刚欺负爸爸的时候,她都从他的身上得到了信仰点呢。 她打扮完毕,穿着裙子,戴着蓝色的宝石项链,光着脚从房间里面出去。 在外面她撞见了哥哥。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不过他应该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 对于他来说,肯定就是自己刚刚把爸爸杀掉了,然后原本以为会一直在外面的妹妹突然回来,并且闯进了父亲的房间,在里面的现场过了很久才出来。 房间里面打扫的很干净,一般人进来的话一时半会不会想到杀人案。 不过在这个家里面,谁杀掉谁都不奇怪。杜松子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会是先被杀的。 哥哥肯定也早就想到了才对。 他现在站在走廊上等她,莫非是准备试探,如果杜松子知道了爸爸的死讯并且准备去报警的话,就再杀一个人? 杜松子想,但他手上没拿武器,拳头也没有握紧起来。 不仅没有杀意,哥哥和她的视线对上的瞬间,杜松子还从他的身上接收到了一笔信仰之力。 【对于一个个体来说,这种信仰有点多。】 【得是狂信徒级别的才能够做到。】 可是她跟他明明十几年来都没有什么接触啊? 杜松子这么想,继续朝前走。 和盛装打扮的她不同,哥哥身上穿着家居服。 虽然也价格不菲,但是搭配着微微湿润的发丝和一直睁着的眼睛,却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茫然的动物。 杜松子经过他的时候察觉到了他的茫然。 她很好心的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停下来,对他开口。 他这么不知所措,一定是因为杀掉了爸爸的关系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他做得的确是一件好事。 这家伙从以前到现在都迂腐得超乎想象,突然杀了个人,对他来说一定是不可承受的重担。 于是杜松子非常好心的告诉他,“爸爸没有死哦,至少不是死在你手上。“ 在旁边的哥哥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住。 杜松子继续说下去,“因为爸爸他呀——” 少女的笑声宛如铃铛一样回荡在他的耳边。 “被我杀掉了。” 正常的说法是我把爸爸复活然后变成了蟑螂。反正那男的本来就跟蟑螂一样。 不过就算在这里跟哥哥说他也肯定无法理解。 虽然说已经死掉的爸爸怎么能够又被她杀掉这一点,本身就已经很无法理解就对了。 如果把这个当成借口,认为妹妹才是真正凶手的话,他肯定也会好受很多。 在那之后杜松子继续往前面走,他好像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是他的指尖最后触到的也只是杜松子飘荡在空中的发丝。 灯光从她发丝的空隙中掠过,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其中掺杂闪烁着金沙。 杜松子笑着离开了这个家。 今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她和一个朋友相遇了,她拯救了地球,她把朋友杀掉了,她被杀了两次,她的哥哥也杀了人,她把爸爸复活了,她把爸爸变成了蟑螂… 好多好多的事情。杜松子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好还是坏。 但是她知道“行使暴力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之前挨打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那种事情很糟糕呢?” “一定是因为被打的时候就只能说暴力很不好,但是真正施暴的时候…” 杜松子握着双手,回味着刚刚举着凳子一下一下往爸爸身上砸的感觉。 杜松子笑了。 她说“欺负人真的太棒了。” 系统在旁边干巴巴的回应着。 她一上来就在毫无必要的地方花费了很多的能量,要复活宿主也就不说了,把人变成蟑螂和把一定要变成蟑螂的人复活,这绝对是浪费! 可是这毕竟是宿主,他也只能够附和。 最后期期艾艾的和她说【什么时候做任务啊?】 杜松子跟他说“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嘛。” “所有损失很快就会赚回来的,反正所谓的信仰不也就是像爸爸一样,被欺负了就会害怕我的感觉吗?” “那我就能做。我一定要做。” “因为欺负别人真的真的很快乐。” 因为她再也不要被别人打了。 杜松子上前一步,然后猛的回转过身,把手高高举起,指着面前的别墅。 好像那里存在着系统的本体,并且正在那里呆愣的注视着她一样。 可是她白色的指尖前面只有黑洞洞的别墅大门。 此时已经度过了黎明前的那一段黑夜,杜松子小小的身体背后,一轮橘黄色的太阳正在缓慢的步出地平线,成为她的背景。 她顶着这个背景,对着别墅,也就是对自己的过去宣布。 “首先来一个小目标,先从欺骗整个地球做起吧!” 第100章 第 100 章 “再次看到这个景象还挺让人怀念的。” 【嗯, 大差不差也就是这样子吧。】 【我还是觉得你那个时候有点浪费。如果一开始多一点资源,也不至于混的这么惨。】 “反正随便骗一骗大家就会上当的,就不用在意这么多了。” 杜松子说, 然后又换了一只手撑着她的下巴, 盯着面前的屏幕看。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么发展的,哥哥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呢?” “我明明也救了他呀。按照他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明明处死了他都算是应当的。” 【不知道。】系统随口敷衍。对于它来说人类算是挺奇怪的东西。 看到了预定的历史会如何发展之后,杜松子再次演化, 就开放了让玩家们改变历史的权限。 也就是让玩家们顺着哥哥的心意去行动,看看他到底希望把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最大的问题是时间。”少年说。 系统出现在主世界和杜松子绑定的时间,起码客观上,多少天多少小时多少分多少秒是不会变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当时杜松子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每一次的轮回里面都会有小小的变数, 主要是玩家给她造成的。 有的时候玩家会让杜松子去搭顺风车,那个时候杜松子提前回到家里面, 与父亲的情人产生冲突, 然后夺门而出,被车撞到。 趴在地上过了十几分钟系统都还没有跟她绑定的话, 那肯定就凉透了。 还有的时候甚至农田那边都会出错, 她并不是每一个周目都会选择杀死小西的。 如果那之前做的事情更绝一点,比如说在哥哥丢过来水杯的时候, 说了什么多余的台词,或者没有挡得很好,杜松子受到了伤害的话。 大概率到那个时候杜松子就觉得全世界毁掉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可能时间重组之后我是也得跟着一起死, 不过这个世界本身也没有什么意义, 然后就直接的放任小西。 甚至她还会直接把小西当成召唤兽一样, 让他先别管什么时间倒流不倒流了, 先把全世界的人口屠/杀掉。 杜松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想要杀掉某个不认识的人的想法。 她不太经常看新闻, 但是偶尔在网络上面看到什么中东小国爆发战争,有人使用了国际禁止使用的危险武器,然后看着难民营里面哀嚎的儿童的时候,她也会心生怜悯。 但是世界的另一头发生的事情,对于杜松子来说是不算数的。 她还是只能够活在自己小小的日常圈子里面,每天在那个家里面醒来,去学校,偶尔到市中心的时候会有人围在一起,像围观珍稀动物一样的看她。 大多数敢跟杜松子搭讪的人都是不良少年或者星探什么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恶心之处。 她一般也就是被众人所包围着,天空明明是蓝色的,但是她的背景那一块却完全是阴郁的黑白色调,周围走过的人们估计连脸都不会在杜松子的印象里面显露出来。 她每一次站在那里,半垂着眼睛盯着脚下马路的横竖划线,心里面都会想,整个世界干脆毁灭掉就算了。 一开始帮她挡下那个水杯的步骤是必要的,之后最好也偷偷的跟在杜松子的后面,但是别让她发现一路来到废弃农田,再之后她跟那个怪物对话的时候,玩家最好就别插进去了。 反正插进去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重点是在怪物死掉之后能够活着。 坚持到这里的人不多,完全是看概率的,到时候杜松子一般会选择直接回家,并且是走回去。 一般来说不会这么死心眼,但是她骑过来的自行车已经完全散架了,而且这个点在这种公路上面行驶的车子,上去的危险性好像比徒步大。 玩家的身份大多数都能够搞到自己的交通工具,搞不好还能附送一个专属司机。 但他们不可能把杜松子提前送回去,他们不知道那个房子里面发生的事情,只是隐隐约约的心里面有一种明悟,那就是要尽可能的拖延她回到家中的时间。 如果既不能够跟她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跟她普通的说话也会被无视,想要达成这一点是比较麻烦的。 但方法总比困难多,玩家们都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让杜松子延迟了回家的脚步。 有些人甚至直接一点,给自己一刀,然后躺倒在路上碰瓷。 以前的杜松子大概率会直接绕过去,不过和小西告别之后,她已经决定要做一个普通人,那个时候也在考虑的是否要行侠仗义。 她在那个人的旁边那些等了一会,确认她的呼吸真的是在越来越慢,并且流的血也越来越多,不是假装的过路劫匪。 才拨打了求救的电话。 送上车之前杜松子才突然想起来一样,说了一声“你是之前帮我挡水杯的那个。” 而这种时候玩家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了。 经过了这么一趟,耽搁的时间自然很多。 杜松子回到家的时候比想象中的要晚,刚刚好是系统抵达地球的时间。 据说在所有的位面里面,系统独独选中了杜松子一个。 杜松子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与其说是只有她有这个资质,倒不如说系统一开始的代码就设定为只能够选中她的样子。 她在门口得到了系统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好说了。 杜松子走进门去,爸爸的情人一如既往的对她出言不逊。 就算是上一周目,没有力量的杜松子,也能直接去拿壁炉里面的碳,往他身上按。 现在的杜松子就是掀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眼睛垂下去。 用系统储存的能量把那人的头给摁爆。 那个瞬间,其实如果要论效果的话,有点像是拿棒球棍打飞番茄。 或者把可乐上上下下的摇晃,然后猛的拉开拉环。 迸出的鲜血和其他的一些东西在墙壁上面铺开,有几滴溅到了上方的吊灯上面,搞的落下来的光的颜色也变得暗淡。 杜松子隔着满眼的鲜血看着面前的哥哥。 他只有脸颊那边染上了一点红色,跟全身上下三分之二都脏兮兮的杜松子不一样。 哥哥的嘴巴微微开着,他的一只手伸在面前,好像是想要阻止些什么。 杜松子问他“怎么了吗?” 她说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已经头爆掉了,并且脖子那里正在一股一股往上面喷血的无头尸体。 哥哥看了看她,竟然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 …他是不是被吓傻了? 那个时候的杜松子点点头,然后拾级而上。 爸爸打开门的时候看到那样子的杜松子一瞬间是怎么想的?他应该不至于认为这个是杜松子在哪里参加万圣节的化妆舞会,现在才回来吧。 他真的从她身上闻到了血腥味,也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些一般化妆舞会里面不会照顾到的细节,比如说脑浆的颜色之类的。 他后退了一步,手已经自然而然的伸到书桌那里,准备去拿斧头还是袖珍手/枪什么的去瞄准杜松子。 杜松子对他用了系统的另一部分能量。 第二个人体喷泉在房间里面制作了出来。 现在杜松子心满意足,她没有经过两次的死亡,对这个世界总体没有丧失希望。 虽然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但应该认为现在的她是积极向上的。 “我们还剩下多少能量?” 系统现在已经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但还是抠着指头算了算,竟然发现还有一点富裕。 起码还够宿主搞出第1个事件的。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满是提防。 【还剩一点,但你要是把下面的那个人也给杀掉,就肯定不够了。】 【你直接拿斧头去砍他不好吗?!我给你加成!】 【操控现实花费的能量特别多的…】 “吵死了。”杜松子说。 然后她走下楼去。 她下楼去的时候和哥哥对视,还对他微笑了一下。 她记得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已经有人帮她挡了,并且哥哥和爸爸还有那个猥琐大叔都不一样,是个美少年。 杜松子喜欢漂亮的东西,之前一直不如哥哥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说,因为那个时候说就感觉很像是为了讨好他才故意装出来的。 不过现在杜松子已经变得比哥哥要高级无数倍了,她就可以直接的表示出来了。 她下楼,杜松子全身上下都是血,走路的时候手一直扶着回旋楼梯的扶手,血顺着扶手一路往下滴。 她准备就这一身出门,反正很快就没有人可以对她的装扮说三道四了。 但是在错过哥哥的时候,杜松子微微停顿了一下。 旁边的少年,感觉到她浑身上下的气质瞬间都变了。 应该说杜松子瞬间长大了一点呢,还是说她的精神变得比之前天真了无数倍? 杜松子迅速的走到洗手间那里,给自己简单的清理了一下。 主要是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和脸,对着镜子在洗手台前面给脸上扑水的动静他在外面听得很清楚。 杜松子用毛巾擦过,出来的时候一边走,一边把毛巾往地上丢。 他看到毛巾已经变成浅粉色,软塌塌的搭在地板上面。 杜松子重新站到他的面前,坐到沙发上面。 沙发上面原本全部都是血,还有其他的一些粘糊糊的东西,但是在她坐上去之前就全部都消失无踪了。 在旁边依旧躺着那具无头尸体,脖颈处的断面像是开了水龙头一样,一股一股的往外面冒红水。 壁炉里面的火依旧熊熊燃烧,火光在妹妹的脸上跳跃着,偶尔也会给他一种皮肤表面正在丧失水分的干涩感。 哥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不知不觉间,他也走到了妹妹的旁边,坐了下去。 让玩家们拖延杜松子是哥哥干的好事,不过她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已经见证了事件的改变,杜松子就直接了当的接管了幻镜里面自己的身体,准备直接问一下。 哥哥坐在她的旁边,是两年前的他,没感觉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消瘦了多少,总觉得那家伙好像从第1次见面就是那样子。 不知道应该说是严肃还是讲礼仪,像是把所有的富家公子哥加起来再取平均值一样的气质,如果是爸爸的那张脸,再找一张他会感兴趣的女人,稍微结合一下,只能够生出这样子的孩子吧。 杜松子自然而然的把哥哥放在大腿上面的手拿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裙子上面,然后用自己的手盖上去。 整个过程中哥哥没有什么反抗,只是到了后期才嗯了一声,想要把手抽过来。 杜松子用指甲掐着他的手腕,他就做不到这一点了。 杜松子问“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这个问题不单单是对世界线外的哥哥说的,对现在坐在她旁边的少年也非常适用。 他的眼神游离在虚空之中,这个别墅在前面十几分钟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到底有没有理解呢? 杜松子又翻来覆去的查看哥哥的手,学校里面有些女孩子很神秘,说是学会看别人的手相,讲一些生命线事业线之类的事情。 可是她翻来覆去的看哥哥的手,唯一一个能够得出来的结论就是。 虽然远远看上去很白很纤细,但果然因为是男孩子,所以比她的大很多。 而且也很粗糙,杜松子的手反而像是牛奶布丁一样,不要说茧子或者粗糙了,连掌纹都找不出来。 杜松子用手一点一点的去摸那些粗糙的地方,哥哥在旁边似乎有点紧张。 她问他,“你把斧头藏在哪里了?” 哥哥并不说话。 “除了斧头还有毁尸灭迹需要的那些东西…是强酸吗还是什么?” “你决定今天动手吧?你把它们藏在哪里了?” 哥哥依旧默不作声,在她手下的那个手掌依旧懒洋洋的在那里,可是在旁边的哥哥的身体却有点紧绷。 这是爸爸教给他的吗?怎么应付审讯之类的。 杜松子想,爸爸好像一直都在强调什么上位者就不能够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可是他们的心思一直都这么简单,猜都猜的到。 哥哥从很久以前就想要杀掉爸爸了。 在正常的世界线里面,杜松子回到家,被父亲的情人掌掴,然后跑出去之后,哥哥应该已经把那个情人杀掉清理干净,并且把用来砍人的那个斧头放到壁炉里面,让它被火烧完了。 之后进去的时候倒是能够看到,爸爸房间里面的痕迹,不过一般人应该也不会联想这么多。 对于哥哥来说自己今天回到家里面反而是他想没有想到的吧,以前杜松子也有过离家出走的先例,通常来说她从学校里面跑出去,就会一口气坐电车到能够抵达的最远处,离开这个城市都是有可能的。 然后在一个不需要身份证明的小旅馆上面睡上一晚,或者游荡,一直到父亲过来把她领回家。 正常的父亲在这种时候应该会扇女儿一巴掌还是怎么样的,但是爸爸总是很沉默,杜松子也只是很沉默的走在他背后。 上车的时候司机在前面,通常来说是他的秘书临时充当,戴着眼镜,五官应该算得上是精致吗?但毫无用处,身上缺少了撩拨人欲/望的什么东西。 说来也很奇怪,爸爸明明是一个无可救要的同性恋,但是跟在他身边的基本上都是女性…他不会想要用这种方法彰显他的男性雄风吧,怎么想都感觉很可笑。 秘书在前方充当司机,杜松子就和父亲在后面坐着,杜松子一般也只是用手撑着脸颊看着窗外的风景。 之前在电车上的时候,因为是夜晚,所以都昏昏欲睡,反而看不到这样子的风景。 父亲也低下头来处理他的文件,偶尔会问几件学校里面的事情,杜松子也会同样不感兴趣的回答他几句。 通常来说只有这种时候她和他才会像一对父女。 想着过去的事情,然后把注意力慢慢的转移到这里。 之前的每一次离家出走杜松子都跑得远远的,起码当天晚上是不可能回来的,哥哥应该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决定今晚‘做事情’。 要不然就是杜松子下午对他说的,‘你跟爸爸一个德行’,肯定刺激到他了,哥哥想要证明些什么。 杜松子自然而然的开始回想,之前是普通人的时候她意识不到,但是得到系统之后,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 她想到了居民楼里面的那具尸体。 杜松子很温和的问他,“你是看到了那个,受到启发,决定做个正义使者吗?” 在旁边的哥哥缓慢但是坚定的,把手从杜松子掌心里面抽出来。 杜松子的视线追随着他的手掌,然后慢慢向上看着哥哥的眼睛。 他低着头看着地板,用视线一寸一寸的摸索着地板上面的图样。 他说“他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你回家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 杜松子应了一声。 她刚刚回家的时候对待哥哥其实是有一点新奇的,毕竟是刚刚从精神病院里面出来,所有同龄的陌生人都让她觉得很新奇。 而且哥哥还是一个美少年哎! 其实那段时间她和他两个人相处的不错,虽然不怎么说话,因为杜松子那个时候还没有怎么学会国内的语言,这个国家的汉语跟她穿越之前的汉语不太一样,非得打比方的话,就得就像是普通话和地方方言一样。 难懂得很。 但是两个人用表情和手势也能够沟通。 然后她们开始玩游戏,比如说去哥哥的房间里面分享他的拼图积木电脑,还有的时候就是玩捉迷藏。 “捉迷藏。” 那个就是一切的开端了。 那天杜松子和哥哥在家里面跑来跑去。 哥哥并不知道她会藏在哪里,只能够去各个房间的角落找。 她们那天玩得特别高兴,以至于不知道父亲已经回来了。 本来父亲回来就不需要通知她们,这个家里面的主人是父亲又不是她们两兄妹。 哥哥走到2楼的走廊那里,看见有一个身影坐在地上。 那个身影小小的,穿着和妹妹最喜欢的那条款式一样的黑裙子,头发长长的披在后面,脸则埋在手臂里面。 他一瞬间就以为这个是杜松子,心想她怎么躲在这个地方,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是越靠近那个女孩子就越听到机械的嗡嗡声,靠近的时候,能够发现那个女孩子露在外面的一小部分脸颊红得不可思议,并且上面全部都是腻腻的汗水。 他想要伸手去碰她,可是在女孩子前面的房门却瞬间打开,穿着浴袍的父亲从里面出来,一点都不在乎的拉起那个女孩子的手臂,把她拽进房间。 那个女孩子被拉起来的时候头微微仰着,他由此知道那个人并不是杜松子。 并且她几乎呈淡粉色的,红得不正常的脸颊,还有一直流着口水的嘴角,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他那天觉得很恐怖,一直都没有去找杜松子,反倒是在第1楼的客厅沙发上面坐着发呆。 最后,在空调外机上面呆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杜松子,不耐烦的顺着窗户自己爬了进来。 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从沙发的背后用手臂环住他,很轻易的把嘴凑到他的耳边,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是杜松子那段时间好不容易学会的一部分中文之一,她的呼吸热热的打在哥哥的脸颊上。 她身上有一部分是在外面被晒得热热的味道,还有她本身像是婴儿一样的高体温。 什么体香啊,在她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他只能感觉到她是活着的。 她很炽热,她碰着他的地方好像要融化了一样。 他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他从她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并且往后一推。 杜松子坐倒在地上。 她很诧异的抬起头,望着他。 确实是哥哥,喘着气,依旧保持着用手推她的姿势。 后来他慢慢的收回手,也没有向杜松子靠近,反而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个男性的手掌,比妹妹的大很多。 很细腻,养尊处优。 …和父亲的手很像。 他把杜松子丢在那里,匆匆回房间了。 杜松子一直在那里坐着,直到有佣人叫她起来吃晚餐。 晚餐的时候杜松子一直低着头,用刀子切牛排,刀子和牛排下面的盘子摩擦来摩擦去,发出克拉克拉的声响。 平常的话父亲应该是会训斥她,但是他那个时候好像心情很好,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天一直到晚餐结束,杜松子都没有和哥哥说话。 从那之后也没有。 一直都没有。 “你是因为那一次的事情吗?”杜松子微笑着跟他说。 其实她已经想不太起来了。 对于杜松子来说,提到哥哥,就是一直离自己有一段距离,被别人簇拥着的一个侧脸。 地位比自己要高很多,不管是在父亲的心目中还是在世俗的评价中都是这样子。 她知道自己跟哥哥关系不好,但是平常也不会想到是以那次事件为转折,她们两个的关系才变差的。 哥哥摇了摇头。 他说“父亲的抽屉你看过吗?” “哦,里面全是手铐鞭子麻醉剂,戴在奇怪地方的首饰。”杜松子说。 “还有一个u盘,好几个t的性/虐视频。” 之前她在那个房间里面可真的是收获满满,而在这一个周目里面的她显然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听到她的回答之后,哥哥明显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 对于自己的妹妹究竟是如何获得这个情报的,他似乎不做任何好的假设。 只是低下头骂了一句‘那个人渣’。 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她,说“你知道就好了,他会对女孩子出手,是个垃圾。” “我应该不算是有社会责任心的人,但是从小到大接受的就是那样子的教育…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是那种东西,却要给我这样子给我灌输正常人的概念。” “反正我接受不了他的所作所为,所以最后就…” 他看了看壁炉里面的火焰。 如果事情正常的发展,妹妹没把那两个人杀掉的话,自己应该会用斧头挨个的把他们的头砍下来,最后把斧头在那个火炉里面烧掉才对。 “那你还真成正义使者了。”杜松子慨叹的对他说。 然后又问他,“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吧?” 哥哥就瞬间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也没用,杜松子清楚得要命。 哪怕是在过去的这个时候,把爸爸变成蟑螂的杜松子和哥哥擦肩而过,都从他身上接收到了信仰。 杜松子跟他说“你很同情我。怜悯我…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跟我说过。” “但是爸爸对我有点不太正常,你是不是很害怕我会变得跟那些女孩子一样,所以说先下手为强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语气是带笑的。 不过如果是这个时间点的杜松子的话,其实不太应该笑,因为这个时间的她是真的感觉到了威胁。 一个月前,父亲疯狂的砸她的门。 哥哥看到居民楼尸体被丢出来的时间,其实还要更近一点。 哥哥什么都没有说。 他最后只是说“我对你没有什么感情。” “就算是兄妹,但是豪门世家里面反目成仇的血亲也有很多。” “我们连血缘关系都只有一半。” “一半也很高了,起码你死之后我能继承财产的。”杜松子很殷勤的说。 哥哥假装没有听到。 “主要是出于责任感…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我被他培养成了一个正义的人。” 之前的那一些女孩子在房间里面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看着。 “因为每一个上流社会家庭都会有这种事情,每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也都只是在外面看着。” “但是那具尸体是另一种…我不知道他在那之前做过多少,也不知道之后你会不会也会变成那样。” 他这句话说的…杜松子简直有点感动了。 可是下一秒他又加上一句话,“你只是一个契机,主要是那之前积攒的事情让我看不下去。” “他以为他是谁啊,黑帮电影里面的老大吗?” 杜松子瞬间就笑了。 她以前不知道哥哥原来是正义阵营的人,也从来没听哥哥说过这么多的话。 现在她笑的很开心,她身上只有露出来的手和脸是干净的,剩下的地方全部都是血。 坐的时候那些血渗到布艺沙发里面,每一次呼吸杜松子自己都可以闻到身上的血腥味,但是在旁边的哥哥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也没有往旁边避开。 杜松子跟他说“你有什么社会责任啊?你的社会责任就是上来就杀人吗?” “你有没有想到过,爸爸再怎么样毕竟还是财团董事长,这个年代少有的干实业的人。” 杜松子对于爸爸根本就不了解。别说什么财团董事长了,就算是全星球首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又算些什么呢。 但是系统实时的给她调出情报,为了让哥哥露出有趣的表情,她也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口气说了出来。 她说“虽然说私底下是人渣,不过他的公司的确源源不断的在提供就业的机会,搞慈善也是货真价实的,和当地政府合作的事情也干得很红火。” “那个时候市长过来找他拍照,不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吗?”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还会被选为什么十强企业家之类的,和整个社会稳定性比起来,你说的那些事情只能够算是细枝末节。” “他这么干脆的就死掉了,万一之后还爆出来是你杀的,公司的股价就会瞬间崩塌,一大堆股民说不定要去自杀——员工也必须滚蛋走人了,在他走之后又会有外来的资产去谋夺他的企业,那可全是搞金融的啊,责任心比爸爸还低,之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就是说的这件事吗?” “如果你稍微有一点责任心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杜松子说,自己也觉得不耐烦了。 爸爸再怎么样都是个人渣,他都得死,就算放到法院都是一样的。 我干嘛要在这里细数他的功绩啊?恶心哥哥但是更恶心我啊! 所以她稍微把范围扩大了一点,不是对两年前的哥哥,而是对那之后的他说话。 “而且你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你把它扩大到了整个世界的范围——你不要以为在这里死掉被复活就是没有代价的哦。” “他们在这里死掉,本来就是为了让这个时代的我能够和小西正常交流,是作为我的燃料。” “看过克苏鲁神话吗?里面直视神明的话人就会疯掉,说是什么精神值降低,而以我的精神值一直都很好,好得甚至有点异常了。” “你猜猜是谁在为我付出这些代价?” “为了填补这么多的精神值,那些人一直死去又复活,虽然在幻境中看不出什么,不过如果到现实中,应该所有人都会疯掉吧。” “要不然就是变成植物人,在那里呆上几年。” 杜松子这么说的时候,面前的哥哥逐渐也变换了神采。 他瞬间失去了脸上的青涩,干巴巴的张开嘴,但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毕竟这些事情都是正儿八经的做了,而且要命的是到现在他也不后悔。 每一个神眷者基本上都有这样子的特性,那就是在争夺神明的欢心的时候,不管给外面造成了什么样的大危机,都不要太在意。 毕竟已经选择信奉神明了,那就一条路走到底吧。 他只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想就是这双手做了那所有的一切吗? 然后杜松子看着他,露出了最后一个微笑。 她一锤定音的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社会责任感,正义感之类的事情。” “你就只是喜欢我而已吧?” 世界瞬间崩毁了。 这一次既不是因为小西,也不是因为杜松子。 是哥哥这个创造者自己的意志。 杜松子站在系统空间里面,她的身后是一片漆黑。 系统问她【没事情吧?你被世界强行弹出来了】 然后又咦了一声,说【竟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杜松子笑嘻嘻的说“对啊。” 第101章 第 101 章 少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在别墅里面。 不是幻境中的那个, 也没有什么怪物出现,就是很普通的被放置两年的别墅。 有些地方发霉了,有些地方长着厚厚的一层白蕾丝一样的蜘蛛网, 更多的地方杂草丛生,外面的藤蔓逐渐蔓延进来,并且把整个地板都铺满了。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 竟然还有些微的美感。 他看着那样子, 心里面开始沉思, 认为人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面, 究竟是对是错。 是不是没有他们这里反而能够变得更加美好呢? 无论如何, 他从沙发上面起来。 失去意识的时候是在壁炉边,总觉得那个时候自己要不然就是站着, 要不然就是已经倒下来了, 而现在却坐在了沙发上。 该不会是妹妹这么好心帮助他的吧… 这么想的时候,他又陷入了些微的沉思。 她之前说过的话语逐渐回响在他的心里面,他努力的想要忘却,但是那些话语却横冲直撞, 像山谷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回音。 他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窗外依旧是一片蓝天。 今天早上她说过要在一天之内解决这个事件。理论上来说这个城市里面有7道封印,这是第6道,而最后一道封印的所在地点… 此时妹妹不在,也没有人可以给他指引。 但是他隐约心里面有些明悟。 少年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的走出了别墅。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在阳光下面, 别墅二楼的玻璃上有着些微的反光。 一片银白,像是通往异世界的入口。 他转过头,朝着荒野走去。 此前去过的所有地方都和妹妹的回忆有关。 之前杜理跟他的说法是因为这个幻境本身就提取了其他人的记忆。 “可能因为某种频率波长的关系…频率跟你特别的一致, 所以说从你的记忆里面提取的份额就特别多” 但是现在已经知道, 就连那个杜理都是妹妹临时扮演的马甲, 拿来耍他的。 那么当然就可以认为最后一个地点也是回忆中的一部分了。 他差不多知道是哪里。 他离开了别墅,一路朝郊外走去。 整个城市现在变得破破烂烂的,搞得这片废弃农田看上去也没有多废弃了。 在那里,草叶依旧按照自己的频率生长着,总算是没有给人魔界植物一样的感觉。 太阳依旧挂在天上,在阳光的炙烤下面,绿色的杂草大片大片的倒伏下去,被烧灼出气息,又让人觉得有一点怀念。 他一路往前,一路顺着植物倒伏的方向往前走去,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行走在红海之中的摩西。 踏出某一步的时候,天空骤然转换。 阳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星空。 没有看见月亮,就连那些星星好像都不是普通的繁星,而是点缀在夜色上的人造光源。 在这片星空下面,妹妹站在不远处,微笑的望着他。 上一次看到这个景象的时候,她旁边有着通天的光柱,那个光柱如果能够表现出人类的形体,就会被妹妹称为她的朋友。 现在光柱已经消失不见,或者说已经以某种方式和妹妹共存了。 他又往前一步。 这一次大概是被妹妹邀请了,他直接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两年里面妹妹没有什么成长,或者说现在的她干脆就是两年前这个时间段的她。 就连衣服上面的小污渍都差不多。 妹妹总是搞得脏兮兮的回家,不是因为她的家庭条件不好或者没有女仆愿意给她洗衣服之类的,而是因为她总是能够很迅速的把衣服弄得乱七八糟。 她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微微笑着看他。 这种时候不应该这么平静的吧?但是在这个笑容下面,少年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妹妹。 杜松子说“为了和你相遇,我换了不错的身体过来。“ 这么说的时候,她抓过少年的手按在自己的肋骨上面。并且带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去摸。 杜松子很瘦,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 她只要站着,那对于她躯干的第一印象都不是什么‘纤细的肢体’,而是凸起的像鲨鱼鳍一样的肋骨。 他的指尖一点一点的顺着其中的某一根骨头碰过去,妹妹的表情依旧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情感波动的变化。 但是少年在摸到某一个地方的瞬间停顿了一下。 然后小心翼翼的,像是为了确认一样,又把指尖轻轻在那个地方摩擦了一下。 越摩擦越轻,到最后甚至指尖距离杜松子的身体有好几厘米,让人怀疑隔着这么远,他到底要怎么知道那个地方有异常。 他的声音也很干涩,他问“这个是什么?” 杜松子又笑起来。 她说“爸爸会打我,而且我肋骨上面有一道缝。” “至少这个时间点的身体是这样子的,你刚刚摸到了吗?”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点头,杜松子就继续往下说。 “我忘记是什么时间点了,现在对我来说时间的尺度不太靠谱。他们不仅可以停下,还可以随便的循环。” “但总之是和你吵架之前的某一天,我明明还在床上躺着呢,他就突然进来朝我踹了一脚。”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开我房间的门的,他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他走出去后好一会我还觉得那是一场梦,不过那不是梦,那疼痛完全是放射性的。” 一开始是一个点,后来整个腹部乃至身体的一半都痛得要命。 “我就这么趴在床上,然后把身体蜷缩着。” 她做了一个把手掌合拢的手势。 “我在那个床上趴了好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叫我下去吃饭,好不容易恢复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那个时候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跟我说话,但是餐桌上有留下来的饭,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帮我留下来的。” 如果是管家他们的话是从来不吃过夜的东西,当天晚上就会清掉的。 少年默然不语。 他的印象中没有这个时间点。 对于妹妹来说,那或许会是改变她人生的一个节点,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这么的普通。 她说“那个时候真的很痛。” “我一开始下床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已经麻木了吧,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顺着楼梯走下来,也不知道是走到哪一个台阶的时候,哇…真的是痛啊。” 好像又有一根钢筋瞬间插了进去,恨不得现在就丧失掉所有的力气,朝着楼梯下面一路滚下去算了。 不过她还是慢慢的走下楼梯。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总觉得中途丧失了意识好久。” “坐在桌子前面吃东西的时候,其实很多东西都没有吃完,比如那些硬的东西…牙齿一旦用力咬合,骨头又要开始痛。” “其他的东西倒是吃了很多,不知道是那天厨师们放的调味料变了,还是那天我的味觉特别的敏感。” “当时的印象就是好甜好甜——觉得整个舌头都要融化溃烂掉了。” 这么说的时候她的表情挺普通的。 而在她前面的少年却露出了那种看着都让人觉得痛苦的表情。 杜松子笑眯眯的继续说,“没有医生来给我治疗。哦,我们每年要进行三次体检,但是下一次应该是在好几个月之后。” “那之后我在家里面躺了一段时间,反正本来也没有人管我上不上学。”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的伤口逐渐自己好了起来。 “…也许不算是完全好了起来吧,那之后我的性格开始变得有点糟糕。” “在那之前就不好,但是我变得特别容易发火,因为每一次只要情绪一激动,肋骨那里就会开始痛。” “越痛就越生气,深呼吸的时候也是…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不再去体育课了?有些人跟你说是因为我不想晒太阳对不对?” “其实我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小麦色的皮肤也很有魅力的。但是。” 她又羞涩的笑了笑,说“用力跑的话会痛。” 这种时候面前的少年已经彻底不说话了。 他在杜松子身体前面几厘米的手收了回来,好像隔着那么一段距离都害怕会隔空伤害到她。 然后放在身体的一侧,紧紧攥成了拳头。 “那一天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因为不管是爸爸,你,还是管家,他们都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评论。” “我们家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做的时候很痛苦,可是之后就完全无视掉了。” “那之后我也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在得到力量。”她用力量这个词替代了系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很想让哥哥知道系统的存在。“得到力量之后稍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肋骨那里有一条细细的裂缝,简直像是机器人开关一样的裂缝,让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后天组合的。” 她又笑了。 她说“如果可以组合的话,我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玛丽莲梦露的身材呢。” 说完之后,她又很强硬的握住哥哥的手指,用他的指尖一遍一遍的去碰自己的肋骨。 他有的时候甚至听到了骨头被他推进去发出的咔嗒声音,听起来就痛。 哥哥的脸都白了,但是杜松子笑嘻嘻的。 在触碰的过程中,她的伤口渐渐修复了,再一次摸过去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裂缝的存在。 杜松子于是把哥哥的手给丢开,说“已经治好了。” 她说“之前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很痛。” “所以说你把爸爸杀掉了,我其实非常的感谢你。” 哥哥也看着她。 两个人的虹膜里面互相映照着对方的形象。 他和她其实长得有一点相似的,但是两个人相似的部分又跟爸爸都不太像。 杜松子一直笑嘻嘻的,哥哥在杜松子的虹膜里面看见自己也微笑了。 随后杜松子用手指着天空。 天空上的繁星仿佛被她纤细的指尖所搅动了一样,开始慢悠悠的旋转。 并且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很快就在天幕上面形成了一个大漩涡。 开始把地上的东西都给吸进去。 他转过头去,看到远处小镇的方向不少建筑物拔地而起。 还有那些怪物们,它们也都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在空中半躬着身子被吸卷上去,连反抗都做不到。 杜松子说“这是我新得到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早就想好的台词和身份和盘托出。 “你还记得我失踪那天晚上的红月女神吗?” “印象深刻。”他说。 随后杜松子把两只手一起往前伸,指尖轻轻向下搭了搭。 她的身体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开始变得成熟,或者说开始变成某种像人但不是人的东西。 她的裙子从下往上变化,就好像是动画片里面灰姑娘的水晶裙一样。 他看见她的裙子上面逐渐蔓延起了那些符文,繁复深奥,不是任何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但是与中国古代的甲骨文有些相似。 并且只要一仔细看就会头痛欲裂。 两年前是这样子,在两年之后,已经饱受摧残的地球人民向她看过去,也是这样子。 他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战战兢兢的去窥视妹妹的脸。 在她应该是脸的地方,却被一片白色的光芒给遮住。 “你不可直视神。” 杜松子理直气壮的说,“因为见我的人必不得活。” 天空中的星星大漩涡终于把所有她认为该吸进去的东西都吸进去了。 整个小镇化为乌有,只剩下两个人站着的这片废弃农田。 仿佛是吃饱了一样,漩涡逐渐消散开去。 消散后的天空看不见半点星星,但是一轮血红色的满月迅速升起,并且不断的扩大。 仿佛要把整个地球给吞下来一样。 哥哥注视着面前的杜松子…或者说是红月女神。 在她身后,鲜红的满月与她的笑容交相辉映。 “别总是魔女魔女的叫我。”女神对他说。 她的话语他无法理解,但仿佛从灵魂的层面明白了她想要传达的意思。 “我可是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存在着,操控了所有神话剧本的大人物啊。” 女神的声音在天空中显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若有所感的抬头望去。 两年未见,她的样子倒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也许对于神明来说,这么短的时间就是弹指一瞬间吧。 在下方的人们都或多或少的被折磨的有点脱了形,尤其是这一天的无数次时空轮回。 “死后世界中并不存在真正的实体,你们现在全部都是幽灵。” 女神的话语传递到了他们的心间,有些人用自己的手去摸旁边的人,却发现两个人的手掌在碰触到的时候都变成了半透明的,并且从对方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尝试,在上方的女神笑意更浓。 明明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她的情感却总是能够准确无误的传达给所有人。 她说“你们看见了我的过去,这可绝对不是无偿的。” “作为神明的我当然可以跟小西随便的进行交流,但是如果你们要去窥探的话,就得做好把自己也燃烧殆尽的准备。” 现在你们被烧的差不多了。 说着,杜松子像是抓蚂蚁一样抓住了一个人。 在地上的男人原本是抬起头来仰望着她的,但是被她的两根手指分别箍住肩膀的时候,却再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来。 杜松子捏着他,随手一丢。灵魂态的小人就被丢出了死后空间。 所有人都怔怔的望着那条抛物线,看着他度过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膜,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在外面,他迅速胀大,到了限度也没停下,而是继续成长。 直到像一个气球一样圆鼓鼓的飘浮在空中。 这个时候他依旧慌张的挥动着自己的双手,想要从浮在空中的样子落下地来。 但是他每挥动一次双手,他们就听见那种非常不妙的摩擦的声音。 好像这个鼓胀到快要爆炸的气球真的要裂开。 杜松子觉得差不多了,就又伸出手把外面的男人给抓回死后空间。 人们看着在穿过那一层保护膜的时候。他的身体是怎么一点一点的变成半透明的灵魂体,然后和他们一起漂浮在离地三厘米的超低空的。 杜松子笑着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 “你们窥探了我的过去,已经被影响了。” “除非是在我所创造的这个地方。在真实的世界里面,你们一旦出现就会跟世界产生冲突,然后就会爆炸。” 她说的是这么的理所应当,在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不骚动。 突然来一个人跟你说,你什么时候就要死掉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半分怨怼。 人们在下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暂时还没有什么人敢辱骂上面的女神。 女神给你们创造‘什么时候就要死的’绝境的时候其实不一定会死。 但是现在反抗女神,那连死都别想了。 杜松子听着下方的人的骚乱,然后伸出手轻轻的往下压。 她的手向下的时候,仿佛是直接摁在所有人的头上一样。 他们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膝盖碰到了下方的地板。 哪怕是隔着一层布料,但也总感觉下面的地板并不像是水泥或者钢铁之类的。 触感介于有和没有之间,让人非常的不安。 好像杜松子再用力一点,他们就会直直滚落到无尽深渊。 杜松子说“不过对你们我自有安排,所以现在先不要聒噪,让我继续说下去。” 她说,“你看到你们看到了我的过去,还不是神明的时候,非常脆弱。” 似乎有一个瞬间,女神脸上的迷雾稍微褪去了,让他们看到她的脸。 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光辉,但还是之前在轮回里面无数次看见过,无数次试图拯救的少女。 很快,迷雾又重新笼罩住了她的面容,并且遮盖的比之前更加彻底。 会玩这么一出,就是因为根本没有人会觉得她是得到了系统之后,在两年内突然成为女神的。 玩家在死后世界里面基本上是这么交流的,先是觉得杜松子是一位还没有觉醒的伟大女神,后来知道是红月女神之后就更觉得。 因为阿波罗的事件里就开始说了,红月女神操控着祂们的神话。 【所以说会不会是从以前开始,就间歇的会存在一个人间体,然后到了一定的程度,女神就会在她的身上复苏。】 【她作为人类的那一段记忆全部清零,或者说对于女神的神明来说,十几年的人类生涯,只不过是大海里面的一滴水,根本无足挂齿。】 【女神会按照自己的心态或者她这十几年来在人世间的所见所闻,去更改她所希望的神话。】 【就你看,从以前到现在,神话变更过这么多次。】 【我们最开始在神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说法是国家与国家之间进行争斗,有些国家会被另一些国家给吞并,然后这种时候为了从文化的层面教养别人,尤其是西方国家,那个时候最惯常的驯养手段就是用宗教。】 【当然要把神话也给更改一下。】 【中东那边很多就是这种情况,在某些小部落里面的神王在被另一个部落给征服了之后,神王也会变成另一个部落的从属神。】 【甚至会变成女体孕育子嗣,差不多都是这样子的。】 【但是到了后来神明出现的时候,这种说法就更改了。】 【从人类的纷争影响了神话,变成了神明的纷争导致人类信仰的变动。】 如果说在天上的某位主神打败了另一位,那么在地下的国王当然也得对另一位战胜了自己的国家俯首称臣。 【但是到了现在,情况又开始更改。】 变成了女神想要怎么更改神话,神话就会如何进展。 【那样子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神话之间出现这么多的共通点了。】 不管是哪个国度的神话,基本上都有席卷整个世界的大洪水的传说。 【或者我们换一种说法,女神之所以会以人形出现,就是因为人是最能够让她把自己的意志寄托在上面的物种。】 就好像三个孔的插座只能用三个孔的插头来插一样。 【她把自己在人世间看到的所见所闻一一记下,然后在神话中写下自己所希望的传说。】 【…这样子的话就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在地球这两年的神降事件中,男性基本上要不然就是不出现…】 要不然就是出现的时候就惨的一逼了。 就杜松子在之前那几百次轮回里面给他们表现出的样子,‘父亲’在她的心目中如果不能够为自己奉献出一切,那跟死掉有什么差别啊! 【所以说阿波罗只能够为法厄同奉献一切…】 【丈夫如果保持人类的形态,对于女性来说基本上都是霸权压制。】 不仅仅是经济手段上面的,在正常的‘家’里面,在一个几十平米的小房间内,女性和自己的丈夫,一名至少有1米7左右,一百五十斤以上的男性独处。 通常来说都会感到害怕。 也许还不到家庭暴力的程度,但是平时说话的时候,如果对方表示出不开心,她甚至生物本能的就会在想会不会就要挨打。 【所以说哈迪斯就必须得变成冥府的大地不可。】 【这不是神话的问题,这是编写神话的女神的决定】 明白这一点之后,他们就明白上面的女神究竟是什么样的形态。 同时也对杜松子的哥哥,竟然活到现在都还没有坏掉,产生了非常多的好奇和惊讶。 大家的脑补杜松子看在眼里。 整体来说还算满意,中间有一些人身攻击的太过分了,她干脆就让系统给了他们一点惩罚。 只是断手断脚这种程度,就一般般啦。 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她微笑起来,开始了新一轮的解说(补充设定) “我作为人类的时候过得不太开心,现在编撰神话,也不是很想让你们好过。” 【这句话是真的,从两年前开始,每一个神话前面至少都得加上三个字,【暗黑版】】 【但幸好最后总还是有一些不错的结局。】 【女神偶尔还是为了神眷者试试去爱这个世界。】 【而那些神眷者们的共通点嘛…大家回想一下?】 【都是一些平常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的人,基本上唯一的共同点就是…】 对于女神几乎无限度的舔狗。 【还有,是不是长得都挺好看的?】 【的确,从以前到现在,出现的基本上是希腊版本的神…都以没有节操著称,酷爱美人。】 而女神此次选中的人间体杜松子,本来也就是一个1亿年难得一见的美少女。 是那种做了坏事也会毫不退让的用大大的眼睛瞪着你,一直到你忍不住后退一步,不追究她的责任为止的小恶魔。 她继续说下去,“这段时间我挺开心的,你们挣扎的样子很丑陋,有的时候又能够闪烁出一点人性的火花。” “我觉得自己就是为了那么一点火花去创造出人类的。” 才怪,杜松子首先没有造人,其次以前还是人类的时候,一天里面有800次在思考人类这么肮脏的物种,为什么要在世界上面生活。 如果真的让她来决定,她肯定只会制造一个星球的猫。 但是装逼的时候肯定不能这么说啊! 她说,“我给你们准备的上一个剧本,北极的白女士,似乎在大家的心目中反响不错。” 这么说的时候,杜松子毫无恶意的微笑了一下。 而在下面的人们却爆发出了从以前开始最大的一次骚动。 这之前的事件基本上都是仅仅局限于一个国度的。 而且也是那个国度本身的神明出场。 你要是要怪的话,那就怪自己的老祖宗吧。 但是基本上那些神明出场的时候,不管把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大家也还是抱着一股本国的神明还是会保佑我们的想法,就是安安心心的被欺负。 可是白女士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她搞得现在整个世界距离全球冰封就只剩下一点点的时间。 而且所有没有神明庇护的文明都不得不统一在了一起,进行军事化管理。 不要说什么经济下降娱乐下降了,现在他们哪里还有什么经济娱乐可言啊。 每天吃多少东西都是限定的好吗?!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北极的白女士作为一个神明…来源于克苏鲁神话。 那是几十年前美国的文学家洛夫克拉夫特创作出来的文学作品。 虽然说命名为神话,但是从来没有人正儿八经的把它当成神话去分析。 【你如果考古说自己在黄河的下游挖出了什么尧舜遗物,那就会成为国宝。】 【你在美国那边考古说自己发现了深潜者的头骨…你看看大家笑不笑你吧。】 当时这个事件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困惑。 他们想知道为什么这种东西都会出现? 甚至还有一段时间人们就在想,会不会神是根本就不是神,只是人们的信仰构成的。 【那些神明并非伟力归于自身,只不过从以前到现在为止,人们创造出了无数的文学作品,不管是诗歌也好神话小说也好,还举办了盛大的祭祀,让这些信仰流通到了神明这个偶像身上,也塑造出来了他们。】 【克苏鲁神话也是…以前到现在当然都不存在一个名为克苏鲁的神明,在那些星星上面可能也不存在什么不可名状的邪神,但是近代以来在各种文学作品之中广泛出现,在年轻人中席卷出风潮。】 【如果说他们都确信有这样的一个神话体系,他们的信仰集中到了一起,虽然说不可能复苏出阿萨托斯黑山羊之类的高位神明,但是仅仅只是在原著里面出现了一句话的小角色,北极的白女士这样的女神还是可以出现的。】 而如果这一猜想能够成立的话… 【那么是否现在没有被神明保护的那些区域,也就是地球联邦的剩下几十亿居民统一在一起,信奉一个宗旨为无限度保护人类,无限度帮助人类的人造神明。】 很快这个神明也能够拥有实体去庇护他们,甚至还能够与那些已经存在的农神等对抗,让这个时代变成完完全全属于人类的时代。 【这个才是所谓的科技进步呢!】 这时候人类才算是拥有了力量,而不是变成单纯的被神饲养的羔羊。 但是这种说法其实只提出来了一次,就很快被打了下去。 原因很简单,北极的白女士在出现的短短一段时间之内,就把整个地球都给搞得破破烂烂的了。 如果不是有着苏林的帮助,那些永恒的冻土上面是不可能生长出任何农作物的。 苏林现在还有一只眼睛在天上,作为白天的月亮源源不断的催生出光,这光芒也有让农作物快速生长和让人类抵御寒冷的功能。 【这种时候你说自己要重新树立一个神明…】 【好啊,那异教徒不应该受我们的帮助,你就去自生自灭吧。(笑)】 那不就全完蛋了。 但是如果现在说这些全部都是女神创作出来的,那当然是另外一回事。 你说不合理,当然不合理。 因为这些设定都是杜松子编出来的! 你以为那个时候阿波罗为什么着重提红月女神创造了整个神话。 不就是为了以后马甲开太多,破绽太大咽不下去的时候好吃书! 至于以前没有过这种神明存在的痕迹…你开玩笑。 哈利波特写到第7部的时候,第1部的主角团基本上全死光了。 这个第1部的时候你能想到吗? 第1部的时候这玩意的标签还是童话呢。 这么想的时候,下方有人战战兢兢的发问。 “也就是说您在19世纪的美国苏醒了,创作了这一系列的神话?” “当然不是啊。”在上方的女神打断他。 之前去魔改其他神话的时候,她剽窃的心安理得。 反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古董,苏美尔神话甚至都还是刻在泥版上面,大家连蒙带猜的猜出来的。 但洛夫克拉夫特是另外一个情况,她自己看克苏鲁神话也看得挺开心的,甚至还在跟系统玩跑团。 …虽然那批人玩色子的时候总是作弊。 这个不太好剽窃,她也是有道德的…最重要的是她可不想让人们认为她会附身在30岁的肺病男身上! 杜松子的每一个马甲都是美少女,她现在还恪守着这个传统呢。 她说“那是一位挺有趣的作家创作出来的作品,我在阅读的时候也非常高兴。” “嗯。然后就干脆让它变成真实了。” “变成真实…” 下方的人们一阵毛骨悚然。 “是凭空造物吗?” “什么造物?” 杜松子非常天真的歪了歪头,微笑起来。 “在克苏鲁神话里面大家都不是什么高位体,也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有什么神谕之类的。” “基本上都是弱小的种族们自己在那里观测他们并且下定论,邪神实际上是散布在各个星球里面的高等物种。” “如果让你们去评价的话。” 杜松子的手轻轻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打了一个响指。 “你就把它当成外星人吧!” “我从各个星系抓过来的超——稀有物种哦!” 外星人。 这个词一旦出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都用不着考虑了。 杜松子笑眯眯的继续往下面说。 她说“你们在这里也已经见过我的朋友了,小西。” “在你们的眼中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形态呢?” “你们应该不能够理解,但是在我的眼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说,“他是来自于外星球的物种,我和他的相遇是某一次的奇迹。” “以前的我也会这样子,根据当时在世界里面看到的景象去编纂神话。” 这么说的话,就能够跟之前的【神话为什么都会和当时的社会背景相对应?】这一点合上了。 虽然都说什么在过去神话是作为民俗学的分支,认为的确就是会反映当时的社会变动。 但后来人们又觉得可能是神话的变动才导致社会的变动,可这么说也不太确定。 【拿破仑当时敢直接拒绝教皇的加冕,在有神的年代他怎么敢做啊?!】 【如果要说他有什么恶魔信仰在背后支撑着,那也不太对啊。】 【在玄幻小说的市场里面,关于恶魔的吹嘘一直很多,光明神全是反派。】 【但是大多数世界神话里面,除了所有文明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世界毁灭,如果单纯是恶魔或者邪神这种等级,基本上都是会被击败的。】 但如果是说杜松子,或者红月女神的每一次转世,都会转世在人间的少女身上。 然后根据那个少女在人间所受到的遭遇,适时的改变神话的体系。 那么就可以理解了。 【既不是众神,也不是那么多人类一同构建的社会。】 【而且是这个少女的一念之差。世界由此运转】 在上方的女神依旧漂浮着。 她的一只手上摊开着一本书。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那本书,都不能看到书上究竟有什么样的文字 她的衣裙上面有各种各样的符文,只要看一眼就会感觉到目眦欲裂 之前他们觉得这些可能是华夏那边的传承,因为破译出来的结果和甲骨文有些相似。 【但是关于小西…那个怪物,根据幻境里面拼凑出来的情报,他所在的地方草木会不正常的繁茂,他拥有能够吸收生命力的功能,并且也能够让生物体变异,看到他的人会发疯,他在人间显现出来的形态是一团变幻的色彩…】 【暂且不论时间维度这种东西,但他表现出来的,尤其是‘外星人’这一点…这完全就是克苏鲁神话里面的星之彩嘛!】 【那女神衣裙上的符文就好理解了,克苏鲁神话的招牌就是让人发疯。】 看到了这个想法,并且让系统在舆论里面不断的把它扩大。 杜松子微笑了起来,感觉到自己的信仰正在不断的增长。 她说“以前的故事已经翻来覆去的讲了这么多遍了,再怎么改也会变得了无新意。” “这样子不是很有趣吗?” 很好。你是觉得有趣。 …可是这个世界变成怎么样了,你也不想一想。 在下面的人们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敢说出来的一个都没有。 “但是。” 杜松子说,“我也已经厌倦了。” “…什么?” 她说,“这个星球上面的故事不管发展多少次都是差不多的,我也差不多想要去其他的地方开始玩了。” “在小西的帮助下面,我重新找回了作为女神的力量。” “也可以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探索了…我那时候的第1个目标其实是离开地球来着。” 【这样子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开始红月女神出现之后,就只是各种各样的希腊神在地球上上演戏码,但是红月女神再也没有出场了。】 【最起码的,当时阿波罗要毁掉整个世界的,她也没有出来阻止啊。】 她说“你们在这个世界上主要是自作自受。” “人类本来就不是什么高贵的物种,所谓的万物之灵也不过是地球当时的这个环境刚刚好碰运气让你们诞生了,让你们成为社会的主导而已。” “你们这些年来干了什么?草木原本是一部分神明的眷属,甚至是他们的家园,你们却大肆予以砍伐。” “你们妄图去探索天空和大海,毫无敬畏之心,成批成批的把其他种族的物种送上餐桌或是实验室。” “别说什么地球是母亲了,地球并没有具体的人格,有一些大地女神和海洋女神之类的环境神明,但是它的整体——因为我不允许,所以没有产生出任何的集群意识。” “如果它有意识的话,第1件想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要把身上的这一群跳蚤,也就是你们通通辗杀。” “不过就算是单纯的根据‘科学’…你们是这么称呼的吗?这个时代的科学就像是以前的占星术一样引领着你们,上面说这个世界上存在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岛国陆沉。” 杜松子说。 这些事情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当时的日本沉没也是她捏出来一个马甲开普勒才拯救了那上面几乎1亿人的性命。 后来的北极的白女士也差不多… 全球气候变化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巨大的飓风团开始形成,全球大规模气候变动。 把这些灾难人格化并且加以人们的信仰再升级,才能够控制住灾害。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只死这么点人就完事。 整个地球的平均温度只要下降了三度左右,那就跟冰河时代一模一样了。 “你们在这个世界里面造成了真正的灾厄,但是在我还没有苏醒之前,你们就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一次一次的大地震很好玩吧?” “在神话里面,这个是路西法才享有的权能。现在你们也能够享受,就算为此而死,也应该觉得荣幸啊。” 杜松子说,她的话语非常温和。 不过对于那些真正曾经被伤害过的人们来说,应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她继续往下面说。 “而在我苏醒之后,祂们也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也会进行报复。” “上一次出现的只是白女士,你们应该感觉到高兴了。” “在克苏鲁神话里面的设定,起码就我抓过来的那些充当神明的外星怪物的设定,越窥视是就越会被拉到深渊之中,但是一无所知反而能够很好的活下去。” “你们只是去探索了未知的领域,所以才引来了她,这并不是有意的报复行为。”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真正出现一位大地女神,会怎么样呢?” “最出名的大地女神是盖亚。她在之前的法厄同事件里面身受重创,长久沉眠。” “现在如果她醒来,看到大地上面你们的所作所为,会作何感想?” 杜松子越说就笑的越开心。 并且真正恐怖的是伴随着她的话语,天空中不断的浮现某种景象。 那并不是什么惯常出现在人们面前的美丽人型,而更像是某种色彩或者某种□□。 雷霆就代表着宙斯。长满了眼睛的像是车轮一样的肉块,是圣经旧约里面的大天使。 各种各样人们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神明,伴随着女神的话语,一一的在空中显现。 有一个瞬间他们觉得祂们几乎要化作实体,因为真的有雷霆照亮了整个黑暗。 但是下一秒,伴随着女神手中书本上光芒一闪,祂们又不甘心的重新被拉回神话的领域,作为信息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杜松子说,“当然,那是你们的事。” 她厌烦的说,“我已经不想管这个星球上面的事情了。” 这一句话让人们产生了很大的骚动。 如果是之前,幕后黑手,一切神话的创作者,说自己不愿意再眷顾这个星球。 …那肯定是他妈的大好事! 说什么神不神的…现在神明出现,除了一小部分人们可以受惠之外。 大多数人不还是该受苦的受苦。 而且所有的地球科技都不能用了。 红月事件发生之前,他们的科技足以应对这个星球上面大多数的灾难,地震可以及时的监控,事后也能够有足够的赈灾措施。 能够用卫星监控季风团的形成,能够提前的封锁什么什么地方。 该做的事情全都可以做。 但是在神明出现之后,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的上限更大了。 哪怕集体复活这种事情都做得到。 但是这些事情全部都不是他们自己去做,而是他们跪在地上无比虔诚的请求神明,神明才有可能答应他们。 人类已经不像是人类了,他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尊严,而变成了被饲养的家畜。 如果说这样子的神明想要离去,那其实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没有魔法可以研究当然很遗憾,但是不攀这个科技树也可以。 对于几百年后的后人来说,也许现在他们所研究的‘科学’才是真正的魔法。 但是她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机…! 在人们已经没有任何的能力去面对灾难,并且最快一年之后全球都会被冰封的现在。 北极的白女士出现之后灾难就已经形成了,地球联邦之所以要派遣人过来这个幻境,正是为了复活法厄同,利用这位太阳女神的力量解冻这颗星球。 当然,星球毕竟不是玻璃珠,不可能就一个说要冰封,一个说‘好,那我拿火烤’,接下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按科学来,更大可能是这种情况会造成更大的灾害连锁。 但是神明的力量是无限的,只要太阳神愿意,所有关于冰霜的灾害她都可以统统消除。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行动进行到最后,派出去的竟然是红月女神的哥哥?? 而且一次的最后的确没有复活法厄同,反而招来了更加不得了的存在。 本来去跟光辉教派说要把他们的女神复活就是合作条件之一,现在人家也已经派出人过来支援了,还是平常死活不挪窝在没窗户没门的小教堂里面祈祷了两年的超虔诚圣女。 搞到最后你说女神没有复活,反而复活了创作be剧本,让你们女神受苦的幕后黑手。 人家不撕了你都不错了,你还准备什么合作?! 好嘛,如果现在还能够抱杜松子大腿也很不错。 但是现在她自己也说要抛弃这个星球。 在下面的人们,尤其是那些地球联邦的高层,基本上全傻眼了。 杜松子的手又一翻转,在她手上的书页无声开合。 很快,有一个什么东西浮现在上面。 “也不是完全放着你们不管啦…别这么看着我,可怜到有点可爱了。” 她说“那是我这一段时间里面搞出来的玩具。是我和小西重新相逢的重要联系。” “作为临别礼物送给你们好了…如果让你们来说的话,你们会叫它什么呢?” 她眯着眼睛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下面的人基本上都陷入了寂静无声的状态。 这个东西不太适合任何的神话相关的称呼。 因为它本来就是和古老相对的超科技。 它广泛存在于一切的科幻作品里面,不管是小说漫画还是电影里面都描写过。 “这…这玩意。” 这他妈的不是宇宙飞船吗?? 大结局 大结局 没错,终于有懂行的家伙出现了! 杜松子很开心。杜松子双眼发亮。杜松子现在恨不得现在就让系统给下面的家伙——次神眷,向全 宇宙宣传她思想的正确性。 [能够把这个东西造成宇宙飞船,你也很不容易啊]系统跟她感慨道。 她也跟系统感慨,”彼此彼此,主要还是你在设计,我负责提意见。” 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出了什么糟糕的甲方话语。 在系统空间里面的杜松子大力的拍着面前的虚空,好像是在夸奖不知道存在于哪里的系统主体。 这玩意理论上来说,这个星球的科技当然没有进化到可以开发出宇宙飞船的程度。 系统那边倒是可以,不过他所需要的材料就算是降到最低级,现在的地球也完全满足不了。 主要还是靠她用魔法制造,而其中的最尖端的技术的确有一部分是据说来自于不知道多少年后 的系统友情提供的。 剩下一部分就是修oo。 没错。修口0。”那边真是一个好地方啊。”杜松子感慨。 之前去跟司命仙君打的时候,她其实有一点方的。 心里面想只是一个小兵就这么强了,真要大举入侵的话,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后来才知道这个是她主要想错了。 他就是那个世界里面战斗力最高的不是说他的职位最强,而是他的个体实在是牛逼得过于异 常。 就好像琦玉老师是最低级英雄,但又不是所有英雄都是一拳超人! 至于剩下的家 不管是什么南山佛祖啊,还是北海玉帝。 她一路平推过去,竟然没有人可以在她的手下走过一个回合。 主要是因为杜松子——旦打败了-一个人,就可以迅速的把袖的神格给抽离出来,把袖的能量吞掉。 甚至还可以用信仰洗脑,让他变成自己的手下。 越打越强,这还怎么赢。 尤其是那边的人口是地球的数百 毕竟修真者全都不事生产的,如果想要供养他们,还是当时的那个科技,就需要大量的人口作为 储备。 他们已经习惯了会给各种各样的神明或者修真者送上供奉,杜松子只要显现了自己的力量,当然 不是域外天魔的版本,而是之前她从那里面抢来的木牌,青娥娘娘。 他们就可以大批大批的产生信仰。 托他们的福,现在的杜松子在植物神方面倒是做得非常的出色(普通的信仰很多被她加在了战斗 神职上,植物神信仰是他们单独提供的,因为她好像是那个世界几万年来第一个以‘侍木仙女’这种 神职干翻天帝的强者) 如果想的话,能够在一天之内就让整个地球变成一颗绿色星球。 不过这样子做没有什么意义,植物不会主动信仰她,她还是比较喜欢有智慧的动物比如说人 类。 宇宙飞船技术也是从那里偷来的东西。 “不过他们那边应该叫飞剑或者是什么 正所谓剑仙能够在数千里之外取某个人的人头,倒不是说他们能够丢的这么远,如果要一-次性把 剑投到这么远,臂力也至少得是能够裂开大陆的级别。 他们主要还是靠修真符文定位,就像是魔法位面的传送术-样。 通过空间坐标就可以穿梭,完全无视距离。 “这种东西真的非常一一非常适合宇宙探险。” 杜松子把这个修真符文的穿梭技术给拿了出来,然后让系统加油改进之后,就改造出了宇宙飞 船。 “说是宇宙飞船其实也不是很其实如果按照科学家们的想法,真正的宇宙飞船如果能够制作出 来的话,那模样也是跟大多数科幻小说里面的截然不同的。” 但是杜松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已经可以直接编撰神话,甚至都让人们信任这一点了。 为什么所谓的科学就不能为她稍微让步一下呢? 现在她笑眯眯的把这个东西放在手上,轻轻的一抛。 它很快就在天空上面扩张变大,填满了整个夜空。 起码填满了在死后空间里面,大家抬起头来能够看见的那部分。 人们看见金属表面冷冷的反光,也看见飞船在空中若隐若现一-真的是若隐若现,就像是电脑屏 幕上面卡顿的画面一样。 他们不知道那个飞船偶尔消失的时候,消失的那一部分究竟是去哪了。 有些科幻小说看得特别多的人猜测应该是隐藏到了次级维度空间。 杜松子喜欢这一种猜测,于是又操控着信息让这种猜测很快席卷了全人类的思想。 如果是在以前,信仰主要靠骗。 而现在已经有了修真界这一片大农田,地球的人类对于她来说就真的只是玩赏用的宠物了。 你见过宠物猫要拿来杀来吃肉的吗?主要还是让它露出有趣的样子比较好吧? 接下来,女神笑着把手放在自己的肩头,做出了一个投掷标枪的动作。 飞船正常的启动方式肯定不是这样子。 但这个动作一做出来,那艘飞船很快的启动,在微秒的速度内就完成了发动的过程,消失在了夜 空之中。 正常来说肉眼是看不到这一个过程,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被牵引若按在飞船的上面。 甚至本人都无法理解究竟度过了多远的一段距离。 他们好像击中了什么。 瞬间的寂静之后,有无比绚烂的火光在他们的全世界炸开。 那束火光炸开,之后又过了很长段时间,人们都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跪坐在地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被高热给融化。 后来他们反应过来,依旧茫然的注视着天空。 飞船不见了,星空倒是如往常。 女神也依日微笑站在那里。 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有什么地 他们的目光集体定在某处。 那个地方原本有一颗星星。 但是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单纯凭直觉,和之前自己被牵引的那个印象。他们知道了这一点。 “咧刚那里还是有一颗星星的一准确来说是恒星。如果它的周里建立起了文明,在那个文明眼 中,它也会是那里的太阳。 杜松子微笑著说。 “太阳。“ 这是个非常特别的词汇。 希腊的一部分信徒有所反应。 但是在女神的伟大前,他们缄口不言。 她说“星星其实很脆弱,表面有若很高的温度,能够活好几百万年。” “可是中间一-旦被穿过去,就像是穿草莓蛋糕样,还不如呢。‘ “草莓蛋糕被旁过一个洞依旧是草莓蛋糕,恒星一且被旁过去就会向里坍塌,然后爆炸。” “那是全宇宙最漂亮的烟火,也是我送给你们的别礼物。” “整个世界就连宇宙的另一端也可以看到。 在超新星爆炸之后又过不知道多少年,这些口如果没有散落到其他的星星上面,被它们所捕获的 话,也会变成一个更加小的星屋。 杜松子的书本又轻轻地翻了一页 在上面重新汇聚出了一个飞船的虚影,和之前那个一模样。 杜松子却好像没有要再一-次把它给放出来的意图,但也没有收回去。 只是有点爱怜的用指尖轻轻抚弄若那个虚影,然后笑了。 “运用这个的话,就能够很轻松的离开这个里球。” 女神在上方说。 “而且我对这里已经厌烦了,如果让我选的话,之后的戏剧希望能够在更加崭新的舞台上面开 始。 “不过在那之前。 她随手把虚影往前一抛。 那东西且离开书本,也变成了一个模型大小的物块,摇摇晃晃的顺著一个抛物线下坠。 有些人真的不怕死,有意去抓住那个下落的宇宙飞船。 但那陈西最后还是落到了某个人的手里面。 在他伸手接过之前,没有人发觉他。 但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之后,他们就谁都不奇怪了。 那是她的哥哥。 准确来说,是杜松子的哥哥。 之前两个人分离的时候,明明只往前走出了一步而已,她就璃间变成了凌驾于天空之上的伟大女 神。 现在,女神微微低下头来看著他。 她的面容依旧被光辉所笼军,和她在众人之前显现的形象样,没有谁特别的被她所钟爱。 她说“这东西就先交给你了。” 少年手上贴著那个东西,他不管是把手反过一个方向,还是稍微倾斜-个角度,虚影都牢牢的黏 在他的手中,根本掉不下去。 他心里面有点害怕,万-等下这东西直接化作字宙飞船,他就直接会被压在底下压到死了。 但是也没有什么能够反抗的方法,于是也就站在原地,继续看著上方的声音。 杜松子说,“宇宙是很不错的地方,之前我去那里收集了足够的素材,把克苏鲁神话在这个世界 里面重现了。” “中途也遇到了一些很不错的家伙,现在我想要再次探索,这个地球就留给你们好了。” “不过在那之前。” 她的手在旁边挥了挥。 一个个的虚影在她的身后显现,那是各国神话的神明。 雷莲海啸地表,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么多的灾难能够以这种形式降临在地球之中。 如果不是现在所有人都挤在死后空间里面,而是在地球上的话,整个地球估计又要被毁灭不知道 多少次。 哥哥站在那个废弃农田上,不过所有的灾难都没有波及到他。 到最后整个地面都下降了十几米,只剩下他所站的那一-片地方高高的,像是座高塔。 哥站在那上面,仰望著上方的女神。 杜松子说“我把神明带走了,他们会和我起去新的地方,继续神圣的玩耍。 “在那里我们也会招蒂一些新的宠物一-也许那个时候,我们不会再以人类的形象出现。”无 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那时就算你们见到了我们的形象,也不会再认识到我的名。 “但是。”杜松子很确定的看向某几个地方。 在那里是已经存在的神卷者们。 她说“有些人物已经在这一次的剧场上面用过了,一个轮回之内,我不会再使用他们。” “这是原本就说好的。只要演过一-次之后,短时间内就不用再继续出演了。” “你们怎么想?要和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第一个说话的人是开普勒。 更加准确来说,是街影与开普勒的混合体,东瀛的贤蛇。 她的样子和上方的女神有些相似,或者说所有的神明本来就是采取了女神的一个侧面而形成的。 就像所有的创作者到最后也只能够创作出自己一样。 她说“我要留在这里,我已经有了自己的领地,并且也有了能够回应我的人。 她指的是那片云上神国。与整个日本的国民。 杜松子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有说可以还是不可以,示意继续往下说。 她每说一个字都好像是雷莲在天边响彻。 那并不是人类可以闻听的声音,但由于此时是关乎全人类的决定,所以说女神使用了某种魔法, 让他们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说我,“厌恶一切肮脏的东西,污秽的情感,终将到来的死亡。” “在我的领地里面这些东西都不会被允许。 “我会让我的信徒长久的析祷,现在我的领地只是漂浮在尘世之上而已,但是等到他们析祷了一 定的程度,我的领地就会化作虚空的概念,生活在他们的信仰中。” “那是极致的洁净与纯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才是真正的无垢神国。 那区武银地球沿有什么关系了。下一个,” 杜松子非常简单的允诺了。如果是普通的boss,知道这么有力的一个打手要从手中溜出去,应该 会强硬的让她留下来。 不过从之前天空中那些虚影显现的频率来善,杜松子带走的神明绝对不是个两个。 [全世界的神话体系到底有多少?] [而且她说过克苏鲁神话的神明是她从外室球抓过来的别客说的low,白女士一出现整个地球 冰封,战力估计和书中相比没打折扣。] [那么也应该可以认为她至少有若能够凌驾于整个神系的战斗力,一两个损失对她来说不算什 么。 下一个她问的人是苏林。 他曾经在全人类被毁灭的时候把他们全部复活了一遍。 也吸取了三分之一的寿合作为报酬。 到现在他还持有[人类之王]等级的神格,不过他自己最认同,也要求别人这么称呼他的。依旧 是农神唯的神卷者。 她问他的意思如何,其实也是相对于问他之后的农业女神了。 他既然已经有了神格,就有了和杜松子正面交流的权利,说“我想要留下来,继续守望他们一段 时间。 想要留下来,这个其实没有什么。 全世界不管是信神的还是不信神的,或多或少的都感念于苏林的恩情。 更不要提他身上的人类之王人格,在杜松子的系统界面里面显示的属性,可是真真正正有[人类 好感加200]这种不可思议加成的! “为什么我没有啊?骗人骗人骗人!” 杜松子那个时候在系统空间里面可真的是又哭又打滚,就是想要。 [但是他说一段时间] 这一句话倒是给人群造成了更多的强乱 女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她说“你发现了?” 苏林依旧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低若头。 和法厄同教派的那一群怼天怼地的家伙不同,苏林平等的尊敬着所有的神明,无分阵营。 因为他曾经遇到的每位神明都无私的帮助了他。 杜松子说“北极的自女士把这个星球改造过了一遍,正常来说一年之后它就会陷入冰封。” “但既然我经显现在了这里,我就要给你们造成影响。 “我倒是不准备把它给停下来,这本来就是你们自己做的错事,就算当时白女士不出现,你们自 己对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那叫什么工业发展对吗?也会让更大的灾难显现出来。 “我可以现在就让它爆发,把你们所有人都给冻成冰誰,也可以让它永久的消灭。” “但是我这两者都不选。” “消失太无趣,冻成水雕又太迅速了我比较喜欢看你们挣扎的样子,戏剧里面不是也有一种说 法吗?就是说冲突越多才越好玩。” “所以说我会把灾难推迟一年,推迟到两年后。” “但是不要高兴的太早。” 女神带著笑意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天空。 她说,“到了两年后,灾难会无可挽回的降临在这颗星球上。 “到时候不管是用太阳之力来解封,还是让这个世界陷入循环的时空之中,都无法阻止毁灭的脚 步。” “因为这是我决定给你们降下的灾难,因为我的决定诸神间无人可以违送。” 她的声音回响在天空之中,每个人都平等地听到了。 每个人都若有所感,有-个瞬间,他们似乎真正约视到了这样子的未来。 看到了从极点开始迅速往地球周边莫延的蓝白色魔力。 人类的身体只要被那磨力轻轻一触,一微秒不到,就会化作冰块。 连疼病都没有的死去。 他们的心里面或多或少的有一点迷茫和痛苦,但是还没有准备现在就歇斯底里。 以前这两年里面地球到底被怎么对待的?哪里至于遇到这么点小场面就慌。 而且苏林说他会留下来守望人类一段时间。 他这么说的话,肯定不是就准备临终关怀最后两年。 苏林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接下来的场合已经不适合他再说话了。 有一个虚影从苏林的身后从显现。 她的身体至少有5米高,因为是在杜松子的面前,所以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贵妇人的形象。 伸出的手有一部分很像是树枝她的手轻柔的环在苏林的身前。 她-出现,周围的草木瞬间疯长起来。 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德里式尔环抱住苏林,像是位护短的母亲。 然后她对杜松子开口了。 她说“冕下,我暂时不能够跟您一起远行。 “我的孩子还在这里,那么我也要陪伴他才行。 “哪怕你设置的毁灭期限是两年后,但是这两年之中,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全世界的冻土上不会 长出任何的农作物,他们会在几天之内就全部饿死…… “饥我是我的敌人。”农神说。 “我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让万物都有自己的食粮可享。 “是吗。”杜松子随便的说。 接下来应该会复活法厄同的,但是现在她还没有这个打算。 只是把眼睛又转到了地球上,和下方的兄长对视。 她说“你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吗?” 兄长干巴巴地啊了一声。 女神很厌烦的说“你真是个白痴。 “你是我的哥哥,哪怕只是人间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就是那只狗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竞然这么直接的说是狗。 在下方的少年心里面呃了一声。 杜松子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把宇宙飞船留给你了,你也有了成为神明的资格。” “现在你也是人类的一份子,就跟他们自己商量下要怎么办吧。” “当时红月当时我出现的瞬间,因为讨厌现代科技的关系,所以说全球的科技都失灵了。” 杜松子已经习惯把次元融台余波的锅揽到自己身上了,半点不验红的现在。 “后来慢慢的又有一些东西恢复过来,那也是我为了让你们能够继续晚仰神的荣光。 这种时候真话假话一起说会比较好,她是这么考虑的。 反正到现在也没有人可以拆旁她了。 “不过到了现在我得让它们再次失灵,什么卫星啊电视机没有谁听说过神话里面还存在这种东 西的吧? 地球又瞬息之间黑暗了下去。 普经被恢复的,之前在神明的默许下被恢复的那些科技造物重新崩溃。 并且估计接下来十辈子都没有办法修好。 人们的表情带著些许绝望,而杜松子继续说下去。 她说,“虽然那些东西辈子都没有办法用了,但是那些知识依旧留存在你们的心中。” “如果你们想要发展科技,那么就继续发展下去好了,这之后我不会再进行阻挠。” “只不过要从零开始。 “还有一条道路留给你们就是所语的神权信仰。 “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纵使百般无用,终究还是我的兄长。 “为了帮助我付出了很多,也为我提供了第一个信仰。” “如果说农神可以让她的神着者变成新任的神明的话,我当然也可以让他鸡犬升天。” “你们可以信仰他,在两年之内如果他变得足够强,自然就能够把你们带离这个世界,也可以把 宇宙飞船的图纸给反推出来重新制造。 “地球没有办法居住的话就全部跑到月亮上,或是火星上面。”杜松子说。 “路已经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了。” 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选哪个。 “接下来 现在应该实现杜理和顾优的愿望了。 她一开始把杜理身体接管过来的时候,就是跟那女孩子说,我最后会复活法厄同’的。 于是她非常开心的就出借了自己的身体。 通常来说。神降容器的信仰越高效果就越好。 杜理的程度是就算全宇宙毁灭掉,她也想着法厄同大人在一起,并且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寂 现在在她希粪的眼神之中,哪怕是黑夜,好像也突然聚起了一束阳光。 阳光便慢的汇聚在一起,最后汇聚出了一个人型。 光辉夺目的女英雄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她一开始闭着双眼,后来又把眼睛慢慢的睁开。 那样子和她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高然锋利的美貌。 她出现之后就理解了这一切,看若面前的杜理和顾优,同时伸手摸两个人的头。 说“你们辛苦了。” 在这两年里面,他们都成为了原先的自己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 但是现在,在法厄同的抚摸下,却都露出了那种几乎想要哭泣的,和母亲久别重逢的孩子样的! 表情。 法厄同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迅速把视线转向了红月女神那里。 她说,“冕下,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这已经是第3个拒绝她的人了。 这个星球上面的剧本只有4个,有三个准备拒绝。 在地下的人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之前他们觉得已经被预告了两年后必死无疑,所以那个时候比较破罐子破摔。 但是现在,解决的路摆在前面了,看到绪神如此不给面子,他们都忍不住害怕。 等一下红月女神要是再发脾气,把好不容易摆在面前的求生之道通通打翻怎么办? 但是女神似乎没有生气。 她非常感兴趣的问法厄同,“为什么呢? 法厄同说“我的父亲为了能够让我继承这个神职,也为了实现我的愿望,死去了。” “我要复活他…… “这笔无意义。”杜松子告诉她。 “你所在的神系只允许同时有一个太阳神存在,他为了让你成为神明所以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你 如果要让他复活,那你也只能去死。” “这样子只不过就是无限的循环,不管是你和他还都不会得到幸福。 在旁边的顾优沉默不语,而杜理猛的用手搬紧了自己的衣眼。 如果让她选的话,阿波罗大人当然是非常伟大的。 但这种伟大也仅仅是因为他帮助了法厄同而已。 真的要选谁去死的话,当然还是希望阿波罗一直睡(死)下去,接受下大家偶尔的供奉就可以 了。 法厄同继续说,“所以我要前往其他的星系。” 她说“现在太阳死的时间已经被重告了。它变成了一颗初生的恒星,但是在数百万年之后依旧 会毁灭。 “这种有极限的生命并不是我所追求的。 “我会在其他的地方寻找出一颗新的恒星,在那里建立崭新的文明,把它也变成我们的太阳。 “甚至会建立一个没有任何的行星,只有恒星存在的光辉文明。” 女神非常感兴趣的听着。 她说“在那里会怎么样呢?” “在那里我会颠要希腊神话带来的一切约束,大地女神战神海神通通不存在。所有人都是太阳 神,由我来决定新的法则。 这-切都需要我的力量和我信徒们的析祷。” “做得到吗?”杜松子问。 法厄同说“我想要就做得到。” “毕竞整个宇宙里面有那么多颗恒星,但是在神秘学上,只有太阳是高高在上的。” “而其它的那些恒星,对于地球来说只是在夜空之中才会闪烁的一小点光而已” “是我的恩惠让它变得与众不同。” 她说,“在那里我会复活我的父亲,我们能够拥有永恒的幸福生活。” “还有。”她的眼神很慈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位神卷者。 “还有我可爱的孩子们。” 杜松子笑了一声。 她说“好像很好玩。你就放手去做好了。” 所有应该安排的人都已经安排好。 女神的背后,哪怕是在跟其他的神明交流的时候,也依旧源源不断的闪过虚影。 整个地球曾经有过多少个神话?有多少个灭绝的文明留下了自己的传说呢? 现在他们都看到了。 很多象征,他们搞不懂它们具体指的是哪一个神明,但是也能够从中体会他们的伟大。 人们沉默的凝视著,那些点影个个的收入了杜松子手中的书本。 也许这也是一个另类的字宙飞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神的创世书。 然后女神把书合上,轻轻的抱在自己的怀中。 她对下方的人微笑了一下。 她说“其实你们都是挺可爱的孩子。”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这是他们曾经听到的女神最温柔的语调。 杜松子说的真心实意。 她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十几年都很不开心,但是得到力量之后的这段时间,其实快乐比烦恼要 多 她说“你们演出的戏码,不管是痛苦也好快乐也好,都给我提供了非常多的娱乐。” “你们在这个宝球上面建立了一个文明,这绝不是毫无意义的。’ “在这之后你们能够拥有自己的道路,不管是科学还是神学,抑或是把两者结合在一起,都应该 由你们自己去走,我不会再干涉你们的思想了。” “你们有一个倒计时,倒计时之后这颗星球会被冰封,那个时候的它已经不能够再被你们称 为母亲了,它已经被你们子取予求了这么久,应该在长久的冰冻中好好睡眠次。 “在那之后你们也会去探索星空。宇宙有最多的资源,也有着最多的思想。它并不像你们想象中 的那么寂静,很多的文明犹如短暂的花朵一样在星球上面绽放过,在它们灭绝之前,也许你们能够找 到其中一个两个的踪迹。 “你们会展开交流,碰撞,也许运气很好,利用他们能够走向一个崭新的阶梯。 “也许它比科幻小说里面记载得更加强大,所有人都会笔无反抗的变成它们的奴隶,然后在几千 万年之后以一种另外的方式获得新生。 杜松子说的是真心实意的,她现在真的要去探索宇宙,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两个文明里面,每 个人都是主神级的强者,把她给俘虎。 不过她依旧决定去探索,因为她已经厌烦了这个小小的星球,她渴望著更大更崭新的舞台。 系统,你也会陪着我的吧?’ [你是我唯的绑定对象。]电子音无可置疑的说。 [在你死后我也会清空我的所有数据,也许在这之后还能够诞生另外-个和我同系列的智能,但 那也已经不再是我] 杜松子笑了。 她说“我们的探索轨迹也许是背道而驰的,就算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相遇,我也会避开你们,让 你们自由的发展下去。” “我的起步比你们要高很多,地球的文明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孩子堆起来的积木,轻轻推就会倒 下。” “但是不要心急,整个字宙能够探明的客观真理是有限的,也许在某一个时间,我们能够同时抵 达终点。 说完之后,女神对他们微笑了一下。 她的身影逐渐的淡出了天空。 也许又躲营到了某一个维度世界,像是水中的游鱼一样自由的去往自己想要去到的地方了吧。 人们逐渐的从死后世界里面被弹了出来。 之前杜松子曾经给他们示范过一次,如果一个人离开的死后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但是现在他们并没有变成气球,也没有无限的朦胀爆炸。 他们像是正常人一样,站在这一片废弃农田中。 也仰望姜天空。 天空上繁星密布,红色的满月闪烁若,像是水中的倒影-样消失不见了。 然后,就像是为了庆祝全世界的人类走向了一个新的拐点样。 天边缓导的凝聚起了七彩的极光。 [嗯你在捣鼓什么呢?] 远离太阳系,在字宙飞船里面,系统询问着杜松子。 这段时间里面杜松子有事没事就是来找它玩游戏,系统在走之前下载了整个地球的文艺作品,包 括各种三a大作。 不过杜松子最喜欢的还是那种交互式游戏,比如说跑团或者打扑克牌。 但是每次只要她一输,就会抱怨系统作为一个Ai作弊。 现在是她难得没有缠著它的时候,只是在那里微笑若捣鼓一个彩色的东西。 在她的手学中,-条彩色的光带,久了会发疯的那种。正在慢慢的被塑造出来。 在它的周边有一条蛇-样的虚景环绕著。 那是个莫比乌斯环。 每一次杜松子使用时空相关的权能的时候,它的样子就会在周边显现。 “我在把小西塑造出来。”杜松子说。 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人们对于小西的存在,并且还是克苏各神话里面的那种存在,已经坚信不疑 了。 “有着操控草木的能力被我新加上去的操控时间的能力,并且在克苏鲁神话的原文之中,还有 [那长眠的并非亡者,在永恒的时间之中,就连死亡本身也会死去]的叙述。 “基本上随便哪个有名有姓的外神,力量不见得怎么强,但是都有若不死的属性。 “所以虽然小西已经被我杀死了,就在我得到你的那一天,但他之后也会复活。” 系统随意的应和她一下。 它到现在都不能够理解,小西究竟是个真正存在的怪物,以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和还是普通女孩 子的杜松子相遇了,缔结了友谊,在死去之前用操控时空的力量把自己从数万年后转了过来,还把自 己唯 个能够绑定的对象限定在杜松子身上,让她为所欲为。 还是单纯就是杜松子自己捏出来的[幻想朋友] 怎么看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但无论如何,事情E经发生了。 杜松子说“我要制造出这么一个确切的形象,把它丢到过去,就是我还在疗养院里面的时候。” 刚刚好和真正的过去合上了。 “那段时间跟省爸和哥哥在一起,压抑得要死,如果没有小西一直陪著我,肯定活不下去。” “他会和那个时候的我相遇,会喜欢我,因为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也不会伤害我。” “在火灾之后我们会告别,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在自动售货机的旁边,我们又会再-次见 到。” “那个时候的我大概已经变成普通人了,也不太相信有什么魔法不魔法的,小西也会有克苏鲁神 话里面怪物的特性,看到就会精神崩溃。 “但是由于之后哥哥的帮忙,有全人类的精神帮我垫著,我依日可以跟他缔结缘分。” “在废弃农田里面我会杀死他次,然后就会得到你。” 杜松子笑眯眯的往旁边摸。 明明她只是摸著虚空,但是数据流从她的指尖冒出,从现实侵入虚拟。 系统好像真的感觉自己被谁触碰了。 它[呃]了一声,心里想为什么自己会有被触碰的感觉啊? 杜松子最近是不是强的越来越离谱了。 她说,“然后就是现在,已经添加了[不死]的要索,在探索宇宙的过程中,我和它应该也会在 某一处相涅。 “我唯的朋友!” 她好像更加开心了,手中的彩色光团逐渐凝聚成型。 她随手一丢,这团逐渐具有情感生命的色彩就被丢到了过去” 系统默默的守望着,心里想这大概也是某种时空悖论。 只是为何无论发展,他都注定要伺候这个任性的家伙啊! 她给这个宇宙飞船所设定的目标是一个巨行星。 比地球大15倍左右,整个星球都被海洋给包裹。 如果要从外界看的话,其实它比地球更应该称呼为海蓝星。 “主要是我想穿泳装!杜松子大声说。 她带著非常有兴趣的心情,用指尖操作若密密麻麻的面板。 杜松子的机械课和数学一样都是两分,天生对所有高科技过敏,但是既然离别之前她-口气显现 出了所有神话中神明的形象,借用那些锻造神在人们中搜刮的[科技]信仰,开挂就是开的浑然天 成。 “我很喜欢深海鱼,还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也许我能够在那里建立一个崭新的亚特兰蒂 新。” “地球已经被玩弄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塑造真正属于我的神话了! “就以那个地方为第一站,然后向整个字宙扩张吧。”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杜松子的眼睛闪闪发亮,宇宙飞船内部金属上也一波-波的闪过流光,女神高兴,对周围事物 加成翻倍,现在这地方别说地上神国了,堪称伊旬园↓奥林匹斯山+天庭+高天原的天堂合体版本。 系统用监控得像头看若这一荒。只是默默的操控机械臂给她的泳装外面加了件外套。 宛如操心的老父亲。 总而言之,她的旅途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