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姐姐请和我恋爱吧》 第1章 假期 “啊啊啊啊！哥哥来啦！看这里！” “哥哥要加油啊！” “哥哥，你在里面要好好的！” …… 备受瞩目的男团选拔节目《全民星探》开始录制，园区外蹲满围观的粉丝，园区内停满了各家娱乐公司的车。 120名男生，选出7人成团，竞争激烈。 “如果我拿不到名次怎么办？”说话的是个妆容精致的大男孩，十七八岁模样。 他侧过身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坐在副驾驶的经纪人。两只手不安地纠缠在一起，紧张感从指间溢出。 车内光线不够明朗，透过窗玻璃，能够看到不少拉着行李箱的年轻男孩子们，他们意气风发，大步前进。因朝理想，便可无畏。 感知到背后炽热的目光，经纪人杨沐回过神来，安抚：“秦羽，拿不到名次，出不了道，就回去走其他的资源，公司会有安排。” 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 反正一无所有，有什么可惧的呢？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你没有压力吗？难道你不希望我红吗？”秦羽三连提问。 面对此种孩子气的质问，杨沐叹了口气：“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见秦羽依旧是瞪着眼瞧她，她再道：“所有的事情，想是没有用的，去做了才会知道结果。” “不管你是成功出道，亦或真的不幸被淘汰，我都会守在你身边。你不要害怕，只要拿出你的勇气，往前冲就好。”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走下车，拉开了秦羽旁边的车门。 逆着光，杨沐语气坚定：“公司上下，每个人都希望你能够一夜爆红，然后我们就可以一夜暴富，我们的利益与你牵连。” “但是，那不代表我们必须要给你无穷无尽的压力。你需要做的，是不辜负自己和大家，去实现你的梦想。你只要努力地站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就好。” 手扶住车门，杨沐继而道：“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她站在车外，他坐在车内。 她低着脸，他仰着脖子。 这种居高临下的宣导，使她的话极具信服力。 “我知道了。”秦羽方尚有些懵懂。 下了车，停在杨沐面前，他骤然洋溢起烂漫笑容，扬声：“沐沐姐，我一定会让你一夜暴富的！” 被这“宏伟志愿”惊到，杨沐莞尔：“知道了，快去吧。” “好！”秦羽元气满满。 目送秦羽离开，杨沐回到车上。 负责开车的小助理小声问道：“沐姐，你当真不担心吗？” 扫了她一眼，杨沐淡淡道：“这个世界瞬息万变，意外远比计划周全。” 说完，她低头把弄手机，订回家车票，顺便漫不经心道：“我们不是造物主，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眼下，我们就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假期吧！” 窗外阳光正好，是个晴朗日子，男孩子们有的已然熟识，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有的孑然一身，手里推着行李箱，背上背着吉他，头上戴着大耳机，与世隔绝。 他们性格不一，怀揣着不一样的目的来到这里，却出奇地拥有同一份热爱。 他们热爱舞台，热爱发光，并愿意为之奋斗。 秦羽很快汇入其中，渐渐远去。 第2章 回家 夜里十一点四十，在旧的一天死亡之前，杨沐抵达安城。 上一次回家，还是在春节。 成为秦羽的经纪人后，杨沐的生活变得无比充实。 她幼时是个狂热的追星分子，长大从事艺人经纪人这个职业，也算是理想所归。 安城不比江城，没那么繁华，到了这个点，车站里空空荡荡的，仅有零星几个人在朝出口走去。 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地面，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刷了票，杨沐甫一走出车站，便见到来接站的爸爸妈妈，不由得心头一暖。 分明同他们再三交代，自己可以打车回家，可他们还是来了。 杨爸杨妈都不是强势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能够无法动摇坚定自我。 这或许就是父母最为深刻又最为日常的爱吧。 “给你们买了点吃的。”一上车，杨沐就瘫倒在后座。 她疲惫地说着：“早上送秦羽去录制节目，去了禾城，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特产，就随便在车站买了点。” 略过特产的话题，杨妈直接问：“这次回来待几天？” “能待四五天，请是请了五天的假，但还要看公司会不会有突发安排。”杨沐老实答。 她知道她的回答会给父母带来失落，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负疚感。 这是她的选择。 路灯的光从窗户照进来，斑驳如古老的琥珀，是泛着沧桑的黄。 “小羊呢？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杨沐再次打破平静。 提到“小羊”，杨妈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道：“小羊……小羊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几个周末都没回来了。” 闻此，杨沐立马直起身子，换上严肃表情，重复：“他好几个周末没回来？” “我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老是匆匆忙忙地就挂断了。”杨妈略显犹疑，不敢过分渲染，担心杨沐的脾气。 看了一眼老婆，杨爸接话：“我们本来准备这周去学校看看的，正好你回来了，就你去吧。我们去……到底还是不太合适。” “知道了~”杨沐有气无力地应完，便再度瘫倒。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盯着地面，她忍不住叹息：唉！这些小孩子啊，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 第二天是周三，学校上课，杨沐打算放学前直接杀过去，和班主任聊聊，结束后带小羊去改善一下伙食。 她坚信，孩子不好好学习，一定是缺一顿大餐鼓励，而如果吃了大餐还不好，那多半是废了，需要三顿胖揍。 提前和小羊的班主任曹老师约好，杨沐四点从家出发，前往学校。 四点是工作时间，路上行人却也不少，间隙能看见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街头闲逛，其中甚至有人叼着烟，混混模样。 杨沐代入情境，倘若是小羊在逃课压马路，那她……大概率是要把他腿打折的。 如此想着，她忽而有些庆幸，至少她和曹老师确认过了，小羊现在正在课堂里坐着。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露出“姨母笑”。 第3章 学校 “曹老师，这是禾城的一些特产，我刚从禾城出差回来，就随便买了点。”见面第一件事，杨沐先递上礼物。 刚走出大学校门时，杨沐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那些所谓的大佬送礼，大家假模假样地推来推去，最后还是统统收进口袋。 此前的一番推拉，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做得多了，后来也就得心应手。 看吧，人的原则就是在反复践踏中消亡的。 曹老师高高瘦瘦，人长得和根竹竿似的，戴着一副圆框眼镜。 他从前也是杨沐的班主任，人很温和善良。 看着礼品，他连连摆手：“我是林卿阳的老师，教他是我的职责所在。” “您是小羊的老师没错，可您也是我的老师啊，这又不贵重，就一点土特产！”杨沐拎起来展示。 “也就是带给您尝尝鲜，没别的意思。我给您，您再带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一道尝尝，只是吃一乐呵。”杨沐信口编来一通说辞，让曹老师无法推脱。 还在读书时，杨沐就能言善辩，只是，彼时的她是小女孩的鬼马精灵，而不是眼下的“社会气息”。 见曹老师不那么抗拒了，杨沐顺手将特产搁在他桌上，进入正题：“我听说小羊他几个周末没去我家了，您知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是真的在好好学习吗？” 问完，杨沐自己先行笑起来：“当年我可没想到，短短六年之后，我就以一个家长的姿态来同您交谈。” 曹老师也笑起来：“确实是没想到啊，时间也是走得太快。 那时候，我一开始劝你学习，你死活都不愿意，好像大家都要害你似的。 后来，突然有一天，自己就知道着急了，四个月，从倒数十名窜到正数十名。 你的事，我到现在还常和我的学生呢。” 听着这些陈年旧事，杨沐只憨憨地笑。 曹老师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会突然奋发图强，是因为那时她喜欢上一个学霸偶像。 她是为了能够考上偶像的母校，才开始玩命学习。 可惜，大一刚开学，她又有了新的偶像，很快就把学霸偶像抛之脑后。 这直接导致她大学专业学得很一般，一毕业就放弃了本专业，转行去做艺人经纪人。 “哎呀，我那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我们还是说说林卿阳吧。”杨沐拉回主题。 一提到这倒霉孩子，曹老师瞬间正了脸色，微微蹙眉，手摸着下巴：“林卿阳最近在准备艺考。” “艺考？”杨沐难以置信。 林卿阳那厮五音不全，皮相虽算是个长处，但做明星，可不仅仅有一副好皮囊就足够的。 曹老师努着嘴，沉思片刻，再道：“我找他谈了几次，他都非常坚决。我还给他妈妈打电话了。” 顿了顿，曹老师叹了口气。“唉。你也知道，他们家就那么个情况…… 我给他妈打电话，他妈说只要有钱，不管是去做明星，还是做其他的，都一样。 我给他爸打电话。他爸爸回回都不接。” 教育从来都不是老师或者家长单方面的责任。 只有相关的人携手一起，才能教育出一个善良、勇敢、能够实现自我的孩子。 第4章 见面 “我会找林卿阳谈谈的。”杨沐缓缓道。 她再补充：“我爸妈还是很关心他的。” 只是，她也不知，那份关心在林卿阳心中有几分重量。 走出办公室，霞光斜斜，满目暖色。 初冬傍晚总是透着一丝温情，即使接踵而至将是阴冷的黑暗，却让人仍旧想要放肆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穿过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连接的长廊，杨沐一步一步朝着熟悉的教室走去。 六年前，她读高三，也曾在这里那里乱窜，也曾没心没肺地笑。 或许，也曾像如今的林卿阳一般，做些莫名其妙的决定。 六年前…… 目光拉远，眼神逐渐落寞，杨沐想到什么，不由得手指收紧，收回视线。 缅怀，毫无意义。 …… 高三五班，角落。 得知杨沐要来，林卿阳便陷入一种如同考试前的兴奋与紧张感。 课是完全听不下去，只不停地看时间，并且抓耳挠腮，焦躁抖腿，不断问同桌为何还没放学。 同桌被他烦得没办法，竖起书隔在他们之间，表示并不想受他叨扰。 正当林卿阳独自哀伤之时，前桌突然回身，递来一张纸条，其上只有一句话：“你真的要去做明星吗？” 握起笔，林卿阳头也没抬刷刷地写，“是。” 临近放学，讲台之下，都在蠢蠢欲动。 化学老师倒是沉得住气，底下闹底下的，他只顾自己讲。 前桌再回：“要考哪里？” 林卿阳：“江戏。” 刚放笔，悦耳动听的放学铃声便响起，化学老师没有拖堂的习惯，交代了两句作业情况，就宣布下课。 林卿阳把纸条往前桌面前一扔，拎起包“弹射”出去。 刚出教室，他一眼就瞧见在后门口，抱臂而立的杨沐。 “好久不见。”杨沐笑意盈盈地同他打招呼。 短暂的吃惊之后，林卿阳瞬间抖了抖肩，昂首挺胸，拿出少年的气势。 他抬着下巴，睨着杨沐，故意拿出浑厚声音：“好久不见。” 见林卿阳拿腔作势起来，杨沐忍俊不禁，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招呼道：“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望着杨沐的背影，林卿阳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那种愉悦的心情，就像是小熊维尼掉进了蜜罐里，齁甜齁甜。 他的身体里仿佛藏着一万只蝴蝶，在闪动着翅膀。 三两步跟上来，走在杨沐身侧，林卿阳双手握着书包带，顿显乖巧。 身后是嘈杂的教学楼，学生们鱼贯而出，似是一屉新鲜出炉的包子。 想到什么，林卿阳突然去拉扯杨沐的包带，主动要求：“我来背。” “不用。”杨沐拒绝，“不沉。” 顿时化身抢劫犯，林卿阳硬是去拽，喊着：“给姐姐背包，天经地义！” 拗不过他，杨沐任由他去。 林卿阳正值青春年少，充满活力，很自然的，话密，一刻不停：“昨天老曹说到你了。 当然，还是举那个例子，说你之前只用了四个月，就改写命运。 他说，只要我们向你学习，不放弃，坚持到最后一秒，一定可以改变人生的。” 第5章 牛排 闻此，杨沐抖了抖唇，笑问：“你瞧着我现在像是改写人生的样子吗？” “嗯……”林卿阳当真认真思索了一会，遂答道：“好像也没有。” “哈哈哈。”杨沐笑开，“你太直白了。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偏过头去，林卿阳嘟囔：“我还小，现在又不找女朋友。” 勾起唇角，杨沐逗他：“你前桌呢？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前桌？你是说何意吗？”林卿阳问，眼神懵懂。 杨沐并不认识，只是——“我看到你们俩传纸条了。” “你吃醋啊？”林卿阳顺口接道。 杨沐手握拳捶了他一下：“又在说什么胡话？” “开玩笑，开玩笑。”林卿阳连连道，他再问：“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杨沐：“四五天吧。” 说话间，俩人已抵达餐厅，晚餐吃牛排。 说是带林卿阳来吃饭，事实上，杨沐并没问他想吃什么，直奔着自己喜欢的来。 “震惊！某社会女青年请某高中汪吃饭，竟剥夺高中汪的选择权！”入座后，林卿阳第一时间双手捂住胸口，夸张地作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顺手拿起一张纸搓成团丢过去，杨沐敷衍地问：“那你想吃什么？说来我考虑考虑。” “嘿嘿。”林卿阳粲然一笑，“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的。” 杨沐无语。 “前几天我给阿姨打电话，阿姨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还想着，等放了寒假，我就去江城找你玩，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林卿阳笑嘻嘻道。 杨沐边翻阅菜单，边漫不经心地答：“秦羽去参加《全民星探》了，封闭式的，我就有时间了。” “《全民星探》是什么？”林卿阳不懂就问。 杨沐摆摆手：“和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是一档你肯定不会看，但你们班的女生一定会看的节目。” “那好吧。”林卿阳没什么兴趣。 和杨沐在一起，林卿阳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说不完的话。 他就像是春天的鸟儿，夏天的蝉，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若不是杨沐一直催促，一餐饭估计要吃三个小时。 结完账，在商场里走着，杨沐蓦地挽住林卿阳的胳膊，微笑：“吃了我的饭，就要好好学习哦。” 得了那亲昵，林卿阳一僵，好一会，他迟缓地摸着后脑勺，“我有在好好学习！” “晚上去我家住吧。明天早上送你上学。”杨沐发出邀请。 林卿阳得寸进尺：“晚上你会给我削水果加送牛奶吗？” 对上倒霉孩子那渴望的眼神，杨沐无可奈何，勉强答道：“会。” 俩人往前走了两步，林卿阳再问：“那你明天早上会给做早饭吗？” 轻挑眉头，杨沐咬牙切齿：“我可以去给你买早饭。” “那也可以！”林卿阳心满意足地比了个“ok”的手势。 …… 接下来的两天，林卿阳几乎是“飘着的”。 每天早上，杨沐送他上学，中午来陪他吃饭，晚上接他放学。 他这只素来被“放养”的羊，一下子得到极高的关注，以至于林卿阳颇有些受宠若惊，整天挂着傻笑。 第6章 小溯 周五下午，课间。 “明天就放假了，你是不是要去上声乐课啊？”何意转过身来，问林卿阳。 林卿阳：“嘿嘿嘿，这周暂停。” “你已经笑了两天了，腮帮子不酸吗？”何意没好气地问。 “好像是有点。”说完，林卿阳恢复日常正经脸，揉着两颊。 何意垂眼：“为什么周末不上声乐课了？是因为杨溯的姐姐回来了吗？” 停顿了两秒钟，林卿阳才答：“嗯。” “好吧。”应完，何意便落寞地回身过去。 …… “明天有事吗？”放学后，和林卿阳走在归家的路上，杨沐问道。 似是装了马达，林卿阳猛摇头：“没有啊，没有啊。你是不是又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杨沐：“不仅如此，还打算带你去游乐园，想去吗？” 林卿阳又猛点头：“想啊，想啊。啊——”他猝不及防惨叫一声。 杨沐赶紧关心：“怎么啦？” “晃得太狠了，头有点昏。”林卿阳扶着杨沐，苦兮兮地答。 见状，杨沐默默叹了口气。 这样的“傻子”……以后要祸害哪家姑娘？ …… 林卿阳上一次去游乐园，也是和杨沐一起，是去年春节的时候。 再上一次……再上一次，该是两年前，那时杨溯还在。 林卿阳这个人，平日里嘻嘻哈哈，性格好极，可就是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喜欢独来独往。 杨溯是他唯一的朋友。 何意曾问他：“你为什么体育课可以和班里的男生一起打篮球，周末却不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呢？” 对此，林卿阳只道：“你为什么要关注我？” 与人交往，须付出感情，林卿阳不想。 “今天，你想玩什么，随便选，我舍命陪君子！”一进游乐园的大门，杨沐就拍着胸脯放下狠话。 “好啊！过山车，海盗船，我统统都要玩一遍！”却是刚说完，林卿阳又一把拉住杨沐，盯着地面。 他不安地问：“你怎么啦？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要始乱终弃？” 杨沐皱眉：“你这语文是门口大爷教的吗？” 摸摸鼻子，林卿阳解释：“抛弃弟弟，也是始乱终弃嘛。” 白了他一眼，杨沐道：“我是看你快高考了，带你放松一下，玩完了，你就要收收心，好好学习！” 对杨沐的话毫无怀疑，林卿阳放下心来，遂冲杨沐憨憨地笑，“走吧！” 能够成为艺人经纪人的人，个个都心理素质强大，玩个过山车，绝对不带怕的！杨沐如此想着。 下一秒，空中划过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唤。 从过山车上下来，杨沐两条腿发软，她记得自己以前可是能在游乐园里“称王称霸”的！ 现在不太行了，老了，惜命了。 俩人就近寻了个位置坐下，趴在桌上，杨沐恍惚间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要飞走了。 “小溯，水给我。” 当杨沐说出这句话时，她自己尚未意识到什么，是在林卿阳吃惊的表情中反应过来。 嘈杂的背景在此刻都安静下来，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7章 快乐 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以为自己很好地藏住了对弟弟的思念，可她没有。 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刻，弟弟的名字还是不经意地蹦了出来。 或许，思念是无时无刻。 缓了一会，她端坐起来，敛起所有情绪，面无表情：“我去买瓶水吧。” “我带了水。”林卿阳猛地伸手拉住她，惊慌失措。 他突然从心底升起一份恐惧，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如果杨沐走了，就会像杨溯一样不再回来。 这世上的人总在出现，然后消失，消失，消失。 这并不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那些消失了的人就当真没再出现过。 因这插曲，杨沐丧失了玩乐的心情，但那份身为“姐姐”的成熟，如同一种责任，让她勉力支撑。 她展开地图，故作饶有兴趣的模样，指着地图的游乐项目，挤出笑容：“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玩呢？” 生活的坎坷教会杨沐粉饰太平。 其实很简单，只要什么都不想，把自己当做是冷眼旁观的第三人，不要那么真情实感地过活，就可以变得无坚不摧。 “啪！”林卿阳的手猛地按在地图上。 原本是气势汹汹，可在他对上杨沐的眼神时，瞬间偃旗息鼓。 从凶猛到弱小，只要一秒钟。 不敢看杨沐，林卿阳偏过脸，小小声，怂怂道：“你累了，我们就回去吧。” 确实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杨沐轻声：“好。” 已至傍晚，人潮朝出口涌动。 路上瞧见很多小朋友，他们大都笑容天真烂漫，额头上密布亮晶晶的汗。 在这暮秋时节，世界的主基调本该是凋零与颓唐，可眼下，此地，却满是勃勃的生机。 杨沐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她独自走在前面，脚步匆匆，身影仿佛加了层深灰色。 她像是快乐与快乐之间的间隙，只身暗淡的灰，横插在那些五彩斑斓的快乐中。 在其身后，林卿阳目光紧随，亦步亦趋。 …… 坐到车里，杨沐没有急着启动，她还有话要说，那才是她今天之行的主要目的。 “你以后想做什么？”杨沐问。 车内空间狭小，俩人靠在各自的座位上，望着前方。 车窗半摇下，远处的嬉闹声不时传来。 分明是他们刚走过的地方，却好像来自天边，玩乐也仿佛成了上一辈子的事。 此刻的严肃好似在静默中铺展，逐渐成为永恒。 “是不是老曹和你说了什么？”林卿阳反问。 偏过头来，杨沐没有回答林卿阳的问题，而是缓缓道：“爸妈都很担心你。” 低下头，林卿阳思忖了一会，再道：“反正做什么都一样，我去做歌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蹙眉，杨沐死死盯着他的侧脸，一字一顿：“你、真、的、是、自、己、想、要、当、歌、手、吗？” 林卿阳不语。 “小羊。”杨沐坐正，低声唤他。 闭了闭眼，短促的黑暗足以让她克制情绪，她继而平静开口：“杨溯已经死了。” 她清楚她话有多么残忍，于林卿阳是，于她自己更是！ 但她还是要说，她不想看到林卿阳轻易放弃自我。 第8章 伤痛 杨沐：“杨溯运气不好，这辈子只活了15岁，那是他的命。我们可以铭记他，让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但我们必须接受事实。事实就是，杨溯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你没有必要替他活。 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成为歌手，那是杨溯的梦想。他这辈子做不成，下辈子还有希望。所以……” 每一次提及，都如一把刀扎进杨沐的心里。 她在伤害林卿阳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 可她清楚，有些伤害，无法逃避，只能直面。 一次一次揭开结起的痂，一次一次袒露鲜血淋漓的伤口，然后才能在疼痛中麻木。 每个人都畏惧痛，可畏惧之后呢？ 畏惧之后，依然是要战胜。 既然如此，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抬起手，杨沐竭尽全力维持冷静，可她的胳膊还是在忍不住地颤抖。 有泪在眼眶中滚动，可她坚决不让它落下。 吞了口口水，杨沐慢慢地慢慢地摸着林卿阳的头，语重心长：“你去做你喜欢的事吧，不要做歌手了。” 林卿阳没有反驳。 杨沐说得没错，他并非自己想要成为歌手，他只是单纯想去完成杨溯没有做完的梦。 可是，一如杨沐坚持摒弃过去往前走，林卿阳也有他的坚持：“我能够替他活。” …… 从前，杨沐、杨溯和林卿阳常常厮混在一起，他们不需要更多的朋友，三个人亲密无间。 某天，他们手撑着后方的地，坐在杨家的阳台上，迎着夕阳畅想过未来—— 杨溯意气风发：“我以后可是要去做歌手的！站在舞台上唱歌，一边唱歌，一边跳舞，酷毙了！” 杨沐便道：“你当歌手，我就当你的经纪人，我们姐弟联手，打遍娱乐圈无敌手！我们就是最好的组合！” 杨溯：“那是必然！到时候，我们的朋友就会以我们为荣，天天找我们要签名！”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林卿阳只在一旁傻笑。 杨溯便用脚踢了他一下：“小羊，你别光顾着乐啊！你呢，你想做什么啊？” 林卿阳慢了半拍：“我啊，我想成为黑客，就是那种计算机贼厉害的！” 杨沐大喊：“好！那我们赚了钱，就投资你，让你开公司！” …… 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梦都已泛黄。 那些是记忆深处愈发不真切的碎片。 只有眼下的煎熬才伴随真实的痛感。 “不必了。”杨沐面无表情，冷漠地否定林卿阳，“谁都没有必要替一个死人活下去。” 车内再次跌入无声。 深吸一口气，杨沐在爆发的边缘：“乖，你好好学，只管去成为一个程序员。你有你的未来，谁也不能代替的未来。” 听到这一句，林卿阳陡然望向杨沐，“你还记得？” “嗯。你也是我的弟弟啊，我当然记得。”杨沐冲他一笑。 无法与之对视，林卿阳迅速偏过脸，望向窗外。 那些纠缠已久的压抑似乎在逐步释放，两颊不知何时淌过两行清泪，冰冰湿湿的。 第9章 和解 林卿阳不知道自己为何落泪，也许是为逝去的杨溯，也许是为差点失去的自我。 侧身凝望，杨沐抿着唇，手握住他的肩膀。她的掌心传递出温热，那份温热拥有一个世俗的名字，叫做“家人”。 良久，林卿阳嘟囔一句：“谁要当你的弟弟。” 闻声，杨沐勾起嘴角。 倒霉孩子想通了。 林卿阳同自己和解了。 窗外行人多多，家长牵着孩子，年轻的情侣相挽着。 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为这个萧瑟季节增添了别样的色彩。 …… 温情只是暂时的，严格的管理才是林卿阳逃不掉的宿命。 “从今天开始，他每天都要回来，不住校了，你们多看着他一点。”回到家，杨沐便同爸妈交代道。 “什么情况？你是要监视我吗？”林卿阳上蹿下跳。 杨沐点头，坦然承认：“没错。” 杨妈小心翼翼，可那喜悦藏不住：“小羊，你要回来住了？” “是的，阿姨。”林卿阳根本无法泼杨妈的冷水，同杨妈说话时，永远都是温和顺从。 可看着擅作主张的杨沐，林卿阳又不由得生气，质问她：“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每每杨沐和林卿阳发生争吵时，杨妈和杨爸都会默默转身去各做各的事，坚决不掺和。 当然，偶尔，他们会偷摸回头看一眼战况。 不理会林卿阳，杨沐再同杨爸道：“如果他哪天没回来，你就给我打电话。” 瞥了林卿阳一眼，杨爸应下：“好。”可一同林卿阳对视，他又迅速偏过头去。 “你这是对我的不信任！”林卿阳气愤。 终于，杨沐没有再无视他，看向他，肯定道：“是的，就是对你的不信任。” “你！”气急，一句话也蹦不出来，林卿阳只能摔门而入，钻进房间。 见状，杨沐“噗嗤”乐了。 杨妈撇撇嘴，亦是笑着的：“到底还是个孩子，脾气大得很。” “始作俑者”杨沐倒是淡然：“没事，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两天就好了。” …… 两天还没到，林卿阳主动消了气。 因为，杨沐要走了。 自周六吵完架，林卿阳就选择性忽略杨沐，一句话都不和她说，杨沐乐得清静，没求和好，听之任之。 周日结束，周一一大早，杨沐接到公司电话，让她回去，她不得不从舒服的被窝里爬起来，打包行李。 安城没有机场，需要坐大巴去隔壁的南城。大巴发车点在林卿阳学校后面的街上。 坐在候车厅里，杨沐想了想，还是给林卿阳发去消息：“我走啦，你就别气了。 有这个生气的功夫，还是好好学习吧！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你大概率就只参加这么一次高考，好好备战！去迎接属于你的灿烂未来吧！” “叮——”消息铃声在不远处响起，杨沐寻声望去。 林卿阳竟然出现在门口！ 自动门拉开，那个颀长的身影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杨沐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你逃课了？”作为姐姐，杨沐的第一句话必然是此。 第10章 拥抱 “我找老曹请了假的，老曹同意的！”林卿阳激动地嚷嚷。 在被工作人员“请”出去之前，杨沐拉过他，坐下来，“你小声一点，这是公众场合，ok？” “哦。”林卿阳应道。 挨着杨沐，林卿阳低着头，胳膊落在腿上，两只手交叉着垂在半空中，若有所思。 瞧着他那委屈模样，杨沐不禁莞尔：“舍不得我吗？” 林卿阳点了点头。 “很快就能再见面啦。”杨沐宽慰道。 林卿阳问：“很快是什么时候？” 想了想，杨沐道：“春节应该会回来。” “应该。”林卿阳重重重复。 杨沐用胳膊肘抵了他一下，哄道：“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怎么能说得准呢？ 不过，等你高考完，肯定就能见面啦，你可以来找我玩。” 顿了顿，杨沐补充：“不过，我只欢迎考得好的林卿阳，不欢迎作妖的林卿阳。” 笑起，林卿阳认真承诺：“不作妖了。” “快回去上课吧。”杨沐催促，“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没有上课重要。” 耳朵听到了杨沐的话，林卿阳却没动，只是执拗地坐在位置上，不动弹，直到大巴准备发车。 他替杨沐把行李箱塞进车肚子里，回过身，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姐姐，嗫嚅半天，方才鼓足勇气问：“我可以抱……” 话没说完，在杨沐困惑的眼神中，林卿阳又摇摇头，“没什么。你路上小心点。” 拍了拍“纠结男孩”的胳膊，杨沐摆手：“走吧，走吧，别矫情了。” “我……”话未说完，林卿阳终究还是将杨沐揽入怀中。 有些冲动，是克制再克制之后的无法克制。 他沉声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在那一方陌生的温热中，杨沐大脑懵了几秒钟，好在林卿阳迅速松开手。 短暂的拥抱，是多一秒就兜不住的小心思。 林卿阳挥着手扬声：“我走了！春节见！” 呆在原地，望着林卿阳跑远的背影，杨沐脑中一片空白。 刚刚……发生了什么？ “别看了，快上车喽！”司机招呼一声。 杨沐连忙转身检票。她靠着窗户，凝望着不远处的校园，许久，缓缓一笑。 …… 假期只是在忙碌中的换气，忙碌和忙碌才是大多时的生活。 自从一股脑决定混迹娱乐圈，立志成为经纪人之后，杨沐斗志昂扬，努力考得经纪人证，大三的假期开始在壹甲娱乐实习。 那时，她负责练习生们的日常运维工作。 练习生们大都年纪小，不少还在读中学，其中就有秦羽。 转眼间，已过去四年，秦羽也从孩童模样，蜕变成为了“少年”。 对于杨沐而言，从学生成长为社会女青年，是长大与长得更大的区别。四年间，她实现了飞跃，心理和气质均是。 而对秦羽来说，不过是经历了四年的蛰伏，除了日益长进的业务能力与外貌变化外，心性仍旧稚嫩孩子气。 “沐姐，秦羽这算是红了吗？”四月初，十点的壹甲娱乐办公室，小助理一边整理文档，一边问道。 第11章 出道 壹甲娱乐只能算是个三线小公司，此前只培养过三线艺人。 虽然在参赛之前，壹甲娱乐曾对秦羽进行过曝光，但成效甚微，只收获不到三千粉丝。 而《全民星探》播出至今，秦羽已经拥有四十万粉。 杨沐一边查看秦羽的宣发物料，一边漫不经心地答：“算不上是爆红，不过，也确实有热度了。” “还剩二十个人，七人成团，他现在排第六名，肯定能出道吧！沐姐，你觉得他能出道吗？”小助理再问。 杨沐停下来，打了个哈欠，遂答：“不一定，这是资本的游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过两天，吕总会去和节目组谈的。” “谈什么啊？”小助理不懂，“是谈出道的事吗？” 杨沐没答。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因节目一经播出，秦羽就起了热度，以至于杨沐一整个春节都在加班加点盯秦羽的宣传线，完全没有时间回家。 年三十，她打了个视频回去，林卿阳正和爸妈在吃饺子看春晚。 现在回想起来，爸妈都在，林卿阳也在，真好。 他们之间可以相互扶持，相互慰藉。 人死了，便是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还是要努力活下去。 …… 四月底，《全民星探》总决赛如约而至。 杨沐抵达现场，虽然已大致知道结果，可亲临现场，还是会莫名地紧张。 她站在通道门口，望着台上和台下的大男孩们，心中忽然一动。 如果小溯还在，他会站在上面吗？他会和他们一样闪闪发光吗？ 会的吧。 同爸妈、小羊沟通时，杨沐都是一副洒脱姿态，她似乎无坚不摧，似乎刀枪不入，似乎可以坦然地接受杨溯的死亡。 可她知道，自己并非如此。 “第七位，他拥有精灵一般的可爱笑容，满满的原气感，他还是个吃货，备采间隙都在吃东西。另外，他走下这个舞台，没有多久，就要走上高考的战场……他就是——” 在主持人慷激昂的说辞下，观众们整齐划一地喊道：“秦——羽——” “没错，恭喜我们的秦羽，进入出道位！” 主持人话音刚落，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看到这，杨沐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 当自己的名字从主持人的口中蹦出来的刹那，秦羽只觉得大脑中好像出现弦崩断的声音。 身边的人都冲过来抱他，他整个人傻掉，立在那里，好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人在推他，他反复确认：“是我吗？”“真的是我吗？”…… “是你，就是你！”周边的人都在应答，七嘴八舌，夹杂在一起。 秦羽慢慢往前走，各处打来的灯光让他感到晕眩，他几乎无法呼吸。 站定，全场安静，他接过话筒，开口第一句，激动万分地吼道：“沐沐姐，我出道了！你要涨工资了！” 语毕，便是哄堂大笑。 在笑声与眼泪相伴之下，秦羽断断续续说完了自己准备许久的感谢词。 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所有的汗与泪都有存在的意义。 漫天飘着亮晶晶的彩片，秦羽的灿烂未来，从今夜开始。 第12章 弟弟 总决赛结束后，酒店。 “为庆祝秦羽出道，大家干杯！” 壹甲娱乐几乎倾巢出动，毕竟，他们终于迎来了公司最大的转机。 当然，也是因为公司小，人本就不多。 老板举杯后，所有人凑近，围成一圈，举起高脚杯。 趁乱，秦羽给自己倒了点香槟，却还没握到杯壁，就被杨沐“啪”地拍了手腕。 “你干什么？”杨沐板着脸问。 秦羽可怜巴巴：“就是……想尝一下嘛。” 杨沐冷冷道：“你还没成年，心里没点数吗？” “呃——”秦羽撇着嘴，委屈地望向老板，“吕姐……” 突然获得关注的吕壹只是轻耸肩，“杨沐是你的经纪人，你要听她的。” 秦羽瘪着嘴：“好吧。” 倒了些橙汁，杨沐递给他，继而哄道：“再过两个月，你就要过生日了，等你生日，你就成年了，就可以喝酒了。” “真的吗？”秦羽期待地问。 杨沐保证：“是的。” 杨沐不会骗秦羽，她答应的事必然会做到，这使得他们之间的信任十分坚固。 酒过三巡，吕总带头，大家跳起《全民星探》的主题曲，几个人排好队形，毫无经验，只靠现场发挥。 跳舞的跳舞，拍照的拍照，起哄的起哄，一派热闹。 杨沐没有加入他们，她站在几步之外观看了一会，遂握着酒杯，走到阳台。 夜空中缀着点点繁星，扑闪扑闪。 传说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每夜注视着家人们。 明星。星星。 不知想到什么，杨沐旋即勾起唇角。 她靠在沙发上，享受着露台才有的宁静。玻璃门将喧闹隔在屋里，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有人进来，是秦羽。 没回头，杨沐只是举起酒杯晃了晃。淡金的香槟划过杯壁，最终只是尘埃落定。 “在想我的弟弟。”杨沐答。 她的目光变得深而远，似乎要穿透夜幕，去向更加虚无缥缈的地方。 坐到杨沐旁边，秦羽好奇：“你还有弟弟？你怎么从来也没提起过？” 人最擅长的就是和不熟悉的人，以轻描淡写的口吻去叙述自己的往事。 杨沐轻声：“他死了。” 如她所料，秦羽陷入沉默。他还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孩子。 有飞机飞过，机翼上的灯在努力地放着光，一闪一闪。 深吸一口气，秦羽忽然侧过脸来，握住杨沐的手：“以后，我做你的弟弟吧。” 杨沐：“嗯？” 莫名其妙。 这比林卿阳的拥抱还要莫名其妙。 转念一想，无论如何，秦羽开心就好。他如今可是要肩负起赚钱的大任，良好的心情有利于赚钱。 于是，杨沐点头：“好的，弟弟。” …… 成团出道之后，秦羽的通告排得满满的，杨沐自然是要跟着他各地跑。 虽说杨沐的工作繁忙，十分辛苦，可她看到秦羽，还是会自叹不如。 除了各式通告，秦羽还在备战高考。不同于普通人，他必须要取得好成绩。 几千万双眼睛在盯着，他不具备出纰漏的资格。 第13章 高考 每天早晨，出工之前，秦羽要抓紧时间看书，出工间隙，在嘈杂的现场，他也得看书，等出工归来，工作人员都休息了，他仍然要继续看书。 高考前两个月，他平均每天睡觉不超过四个小时。而大多睡眠都是在车上。 …… 转眼，高考来了。 “明天就去考试了，考完就解脱了。”杨沐道。 秦羽躺在酒店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两眼发直：“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杨沐笑，“怕考不好？” 秦羽点头。 “考不好又怎么样呢？”杨沐问，“考不好，那就做一个学渣偶像，自带萌点。偶像也不都是那么完美的。” 偏过头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杨沐，秦羽努着嘴：“我要是考不好，你就要忙着去做舆论引导了吧？” 轻耸肩，杨沐坦然：“好的结果是结果，坏的结果也是结果，好的还是坏的，只有经历了才知道。” “沐沐姐，”秦羽唤道，“等我考完，我们出去玩吧。” 杨沐干脆应下：“好啊。” 考生最大，当下以考生的心情为主，暂不考虑承诺实施的难度。 “好啦，那你早点休息。”杨沐起身，“明天正常发挥就好。” 从秦羽的房间出来，杨沐接到林卿阳的电话。 她原本打算等高考结束再给林卿阳去电的，毕竟，我们越是让别人不要紧张，别人越会紧张。 “怎么啦？”杨沐边打开房门，边问。 电话那端立刻咋咋呼呼喊道：“明天我就要上战场了！你怎么毫无动静，人道主义的关怀都没有吗？” 杨沐无奈，逗他：“你这么活力满满的样子，看起来不需要关怀呀。” “嗯——”林卿阳控诉，“你都说了，高考是人生的大事。我马上就要去干大事了，你不回来看我就算了，还连个电话都没有！” 闻此，杨沐笑了笑，“我是怕给你压力。” “这样啊……”林卿阳恍然大悟，迅速接受这个理由，“原来是这样。” “而且，”杨沐补充，“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要学会独自面对一切。” “噢。”林卿阳冷漠应声。 杨沐再道：“高考这件事，是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所以，你放平心态，随便考考吧。” 林卿阳：“噢。”他想到什么，问：“我要是随便考考，考砸了，你会打我吗？” “会。”杨沐干脆利落。 …… 翌日。 当天的新闻被高考相关占满，这是一项举国关注的盛事。 有粉丝打听到秦羽的考场，来现场应援，还有许多记者候在门口试图抢到一手采访，加之现场本就满是送考的家长，整个考场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透过车窗，杨沐望见黑压压的人头，一大片。 “准备好了吗？”杨沐问秦羽。 鼓足勇气，秦羽郑重点了点头。 杨沐甫一拉开车门，粉丝和记者便一拥而上。 “不好意思，考试的心情也很重要，在考完之前，暂时不接受任何采访，还希望各位媒体朋友能够体谅。”杨沐耐心劝说。 第14章 惊喜 不过，那些记者根本不听，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秦羽。 一边艰难地往前挪步，杨沐一边赔着笑：“大家都是从高考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应该也理解高考对于秦羽的意义。 还希望大家帮帮忙，等考试结束，我们一定会安排大家采访的时间。” 杨沐为媒体准备了红包，打算以钱收买，让各位记者通融一下。 她刚同助理使了个眼色，交代助理拿出红包，秦羽突然大喊一声：“麻烦大家都让一让！” 然后，他使劲拨开人群，开始狂奔。 还没等杨沐反应过来，周边的人瞬间散尽，那些记者握着话筒追着，摄影扛着相机也不落人后。 采访变成短跑比赛，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 “沐姐，这怎么办呀？”小助理肝颤。 杨沐莞尔：“没事，秦羽跑步还是很快的。我们上车等吧。” 从下车点到校门口只有不足一百米，秦羽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保安将众人拦在外面。 …… 随着铃声响起，高考正式开考。 虽然等到大家度过那段时间，通往更为残酷的社会后，回首相望，会觉得高考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但是，在那个当下，它的的确确是学生们通往未来的唯一通道。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抵如此。 …… 不过，2天后，高考也就结束了。 前戏过于丰富，以显得结果潦草不真切。 考完，秦羽就跟着助理去外地录制团综，杨沐独自回公司。 以前，公司穷，工作人员欠缺，杨沐一个人身兼总经纪人、执行经纪人、生活助理等多个职位。 而自秦羽爆红，公司立刻给他配齐人手，杨沐也轻松不少。 下了班，杨沐突然想起，今年参加高考的除了自己的艺人秦羽，还有林卿阳呢。 说来也奇怪，这林卿阳居然没有主动打电话来！ 难道是生气了？ 或者……是没考好？ “小羊。”回家途中，杨沐还是给林卿阳拨去电话。 林卿阳恹恹的：“怎么了？” 杨沐心里头“咯噔”一声，难道真的没考好？ 她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林卿阳有气无力地答。 不敢多问，杨沐小心翼翼：“你要来江城玩吗？” “不来了。我累了，先睡了。”林卿阳迅速挂断电话。 太奇怪了。 这根本不是林卿阳的行事风格！ 真的考砸了？ 杨沐计划明天白天给父母打个电话核实情况。 按了电梯，杨沐望着电梯门上映着的自己，拍了拍两颊，努力地睁大眼睛。 生活真是不易，这一周她都没在十一点前下过班。 下一周，也不知是否可以。 …… “叮”，电梯抵达。 在走出电梯的一刻，杨沐便瞧见窝在角落里的林卿阳。 “surprise！”林卿阳如一只蚂蚱，一下子跳到杨沐面前。 在杨沐有所反应之前，林卿阳猛地将她抱起，喊着：“我来啦！” “嘘！”本能之举，杨沐探手捂住林卿阳的嘴，“别家都在睡觉呢。” “嘿嘿。”林卿阳没心没肺地笑。 第15章 长胖 在进行了一个来回的对话之后，杨沐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双脚腾空地黏在林卿阳的身上！ “放我下来。”杨沐眉头一皱。 “噢。”撇撇嘴，林卿阳只能照做。 谁都知道，整个杨家，杨沐就是老大，没人能够忤逆她，包括林卿阳这个编外成员。 杨沐去开门，林卿阳就紧随其后，像是她的小尾巴，一步不离。 “我饿了。”放好行李，林卿阳便说道。 为了保持身材，非必要情况，杨沐一般不会吃晚餐，此时也是饥肠辘辘。 “别吃了。”杨沐劝道，她清楚，如果此时此刻林卿阳当着她的面吃饭，她一定会忍不住也吃两口的。 可是，十一点三十吃晚饭，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林卿阳立马哭丧着脸：“我可是一考完就来了，什么都没吃，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为了来看你。 而你呢，你见到我一点都不激动就算了，还连饭都不给我吃，我真是太心痛了！” 他拿出惯用的伎俩，捂着胸口做心痛状，叽叽歪歪：“算了，你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 双手抱臂，杨沐冷眼相对，“需要我帮你开门吗？” 见杨沐软硬不吃，林卿阳转身，手指在杨沐肩头一点，娇嗔：“哼！讨厌！” 盯着装模作样的林卿阳好一会，杨沐叹气：“想吃什么？” 是的，她再一次退让了。 她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也不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 助理们常说，杨沐就如同一块石头，谁都无法左右她。 可每个人总会有些软肋。不得不承认，林卿阳是杨沐的软肋。 “吃点泡面就可以。”林卿阳笑容天真，犹如天使降临。 杨沐冷淡：“泡面，自己不可以泡吗？” “你泡得更香。”林卿阳接话。 杨沐板着脸：“油嘴滑舌。”说完，她走进厨房。 林卿阳始终跟着她，小声嘟囔：“你明明就很喜欢。” 最终，十一点五十五，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出租屋狭小的餐厅里，吸溜一锅红烧牛肉泡面。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有美食和家人，注定美好。 …… 自此，林卿阳就在杨沐家住下了。 每天上班前，杨沐会为林卿阳把早饭准备好，然后她出门上班，林卿阳就待在家里打游戏。 晚上，林卿阳来接杨沐下班。 两个人大多时候会在园区不远处的巷子里吃一碗馄饨，或是分食一盘炒面。 托林卿阳的福，短短十几天，杨沐就胖了三斤。 于是，他们之间最常出现的对话便是—— 杨沐：“晚上不能再吃了，再吃又要变胖了。” 林卿阳：“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变胖了。” 杨沐：“算了，我就原谅你吧。” 林卿阳：“那我们晚上是吃一口香馄饨，还是吃爽歪歪炒面，又或者是吃爱马仕炒饭呢？” 杨沐：“呃——吃炒面吧。” 有些事，明知是错误，却还是忍不住要从中获得快乐。 …… 某天。壹甲娱乐公司。 杨沐刚结束会客，正送客人出来，到门口，便看到穿着拖鞋的林卿阳。 第16章 钥匙 “张总，关于这次合作，我们这边会竭力配合的。”无视林卿阳的存在，杨沐笑盈盈地送别客户。“张总慢走。” 转过身，她打量着林卿阳，似笑非笑：“你可别告诉我，你出门丢垃圾，把钥匙丢在家了。” 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林卿阳虽然想要否认，但不得不承认：“是的，是你想的那样。” 两手一摊，杨沐无语。 “哎呀，这是最后一次！”林卿阳羞愤，两只手拽着杨沐的胳膊，晃来晃去。 前台小姐姐投来好奇的目光，同杨沐对视上，她便坏笑着八卦地问：“是男朋友吗？” 杨沐毫不犹豫：“我弟。” 闻此，林卿阳松开了手，兴致全无。 “你在这等我，我去拿钥匙。”杨沐交代。 林卿阳颓然应道：“噢。” 等到杨沐取完钥匙出来，林卿阳身边多了个人，是老板吕壹。 “吕总。”杨沐唤道。 吕壹轻笑，挑了个眉：“男朋友？” “不是，是弟弟。”杨沐解释。 “哦？你还有这么个好苗子的弟弟，居然都不介绍给公司？公司正好计划招新一批练习生呢。”吕壹道。 她看向林卿阳：“有兴趣吗？” 没直接答话，林卿阳却是瞄着杨沐，不敢有何动作。 见状，吕壹笑开，对杨沐道：“原来不止是秦羽怕你。” 杨沐自我调侃：“在他们心中，我可能是母老虎吧。” 忙走到杨沐身边，林卿阳扶着她的肩膀，扭着身子，“你才不是母老虎，你是小猫咪。” 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吕壹眼波流转，扫过他们俩。 杨沐已习惯林卿阳的说话方式，未觉出异样，只道：“你还没回答吕总的问题。” 得了提醒，林卿阳望向吕壹：“我不想做练习生，我有自己想学的专业。” 吕壹没有强人所难：“那真是可惜了。” 杨沐还要工作，不允许林卿阳多逗留。 送林卿阳到园区门口，她忽然生出感慨：“听到你说你有自己想学的专业，我很欣慰。” 林卿阳猝不及防捧起她的脸颊，见她嘟嘟嘴，笑道：“是欣慰到我这样做，你都不会生气的地步吗？” 果然是没个正经！ 杨沐怒吼：“林卿阳！” 可在她重拳捶到之前，林卿阳已然嘚瑟地跑远。脚底那双拖鞋完全没有拖累他求生的速度。 望着林卿阳逐渐远去的背影，杨沐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 …… 回家的路上，林卿阳路过一家饰品店，想到什么，遂扬起灿烂笑容走了进去。 阳光在其背后绽放，灿烂若一地碎金。 “喏。”晚上，接到杨沐后，林卿阳第一时间递上他准备的礼物。 在那只大手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钥匙扣。 “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这个？”杨沐拿起，仔细打量。 钥匙扣上挂着一个身穿蓝色条纹衣服的玩偶，其胸口写着三个大字——“女神经”。 “所以说，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女神经是吗？”杨沐掐住林卿阳腰上的肉，威胁式提问。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第17章 崴脚 林卿阳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你看，我是‘男神经’啊！”他连忙掏出自己的。 见状，杨沐有几秒钟的晃神。 所以……这是情侣饰品？ 大巴前拥抱的场景浮现在眼前，杨沐有了一个不该有的猜测。 他还只是孩子心性，没心没肺的，可能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觉得好看罢了。 另一道声音出现。 “你在想什么？”林卿阳张开五指在杨沐眼前晃了晃。 回过神来，杨沐微笑：“没什么。” 林卿阳无辜地看着杨沐，说道：“我去买钥匙扣的时候，看到单个卖10块钱，两个才卖15，所以就买了一对。” 顿了顿，他揽过杨沐肩膀：“哎呀，我知道，便宜的是丑了点，但是，毕竟便宜嘛！性价比高！” 原来是自己多想了。杨沐松了口气。 “好吧。”杨沐舒展开笑容，抬手，傲娇口吻：“那就谢谢你这份廉价的心意了哈！” 一把夹住杨沐的脖子，林卿阳“变脸”，恶狠狠道：“礼轻情意重！”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杨沐拍着林卿阳的胳膊，“快松手！要被你勒死了！” 见杨沐难受表情，林卿阳立刻松开，关切地问：“怎么了？” 勾起嘴角，杨沐一巴掌拍在林卿阳的后背上，“你丫胆子大了！” 糟糕！上当了！赶紧溜！ 林卿阳拼命跑开，杨沐在其后紧追不舍。 “啊！”一声惨叫。 悲剧发生了。杨沐崴到了脚。 她坐在地上，两条腿发软，手撑着地也没办法起不来。 “别装了。”站在远处，林卿阳喊了一声，“我不会再被骗的！” 杨沐没答话，痛感让她说不出任何。 “我靠！是真的啊！”啐了一口，林卿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来。 他一把搂住杨沐，将她打横抱起，嘴里碎碎念：“拜托！杨沐，你穿的是高跟鞋！你以为你是黑寡妇吗？你怎么不上天啊？” 杨沐在线暴躁：“难道不是因为你跑的吗？你要是乖乖站在跟前让我打，我至于摔倒吗？” “等等……”杨沐察觉到什么，“你刚叫我什么？你是不是活够了？” “我……”林卿阳抿了抿唇，吞了口口水，“我刚叫你沐姐的啊。” 林卿阳在说谎时会疯狂地眨巴眼睛。 他当下就在疯狂地眨巴眼睛。 最后，林卿阳将杨沐的逼迫下，签下了血与泪交织的不平等条约—— 第一，承包一个月的早饭购买。 第二，承包一个月的家务。 第三，如果杨女士提出要殴打他的要求，他必须无条件答应，且不可逃跑。 嗯……就是这么没有底线。 …… 打打闹闹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6月25日，安城高考出分。 那天杨沐休息，可以全程陪同林卿阳。 秦羽的成绩在前一天就出来了，江戏第一，毫无悬念。 “秦羽第一”的词条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再次为他吸了不少粉。 学霸帅哥，谁不喜欢呢？ “我有一种预感，你的成绩不会差。”杨沐坐在旁边，同林卿阳道。 第18章 出分 盯着电脑屏幕，林卿阳两眼发直，无意识地结巴起来：“是……是吗？” 他在输入准考证号，对着准考证。 目光停在那厮微抖的手上，杨沐提醒：“是2，不是9，你输错了。” 林卿阳恍若未闻，仍旧按下回车键。 结果当然提示错误。 看不下去，杨沐拉起他，自己坐到座位上，“我来吧。” 动了动唇，林卿阳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抱住杨沐，头埋在她的后背，像是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没事，天塌下来，有姐姐呢。”杨沐宽慰道，然后冷静地输入数字。 “咔”，点击确认。 进入页面，信息简洁明了，网页上写着：“林卿阳，总分689分。” “689！”杨沐震惊，林卿阳亦是。 虽说最后的几次模拟考，他的成绩都还不错，但也就在650分上下。 眼下，他居然拿了689分的高分！ 这是他整个高中生涯最高的分数。 杨沐难以置信：“原来你是隐藏的学霸吗？” 林卿阳整个人傻掉，目瞪口呆，好一会，面无表情，毫无波澜地说道：“快，叫‘霸霸’。” 杨沐死亡凝视。 端坐了三秒钟，然后如机器人充了电，林卿阳猛地窜起来，两只手展开伸向天花板，大吼一声：“我居然考了689分！” 反应迟钝？杨沐脑海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杨沐！我居然考了689分！”林卿阳再次大吼。 杨沐锁眉：“你怎么……” 话未说完，林卿阳就在她的头顶吧唧亲了一口。 “又直呼我的名字。”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微不可闻。 极度兴奋之后，林卿阳瞬间清醒。 自己做了什么？ 他默默往旁边撤离两步，一只手插兜，一只手在后脑勺挠来挠去，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落在杨沐身上。 尴尬地气氛弥漫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林卿阳手足无措：“那个……嗯……” 他还只是孩子心性，不要往心里去。 杨沐又一次告诉自己。 “既然考得不错，那就值得奖励，晚上带你去吃顿好的。”杨沐飞速整理好心情。 她交代道：“我先去化妆，你给我爸妈和你爸妈都打个电话吧。他们肯定都在等你的电话。” “好！”林卿阳点头如捣蒜。 …… 鉴于今天是非比寻常的一天，杨沐决定给予林卿阳足够的尊重，让他选餐厅。 “还是牛排吧，嘿嘿。”结果，他还是选择了杨沐喜欢的。 太激动，林卿阳絮絮叨叨：“我查了一下，我这个分可以上江大的计算机专业，以后，我们就可以每天都见面了。” 杨沐多是点头应和。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能够理解林卿阳此时此刻的喜悦。 于是，她拿出了充足的耐心，无论林卿阳说多少，她都努力不要不耐烦。 “对了，我妈让我去她那里住几天，我明天要走了。”林卿阳忽而道。 “嗯？”杨沐诧异，“这么猝不及防吗？” 林卿阳神秘一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没有。”杨沐干脆否认。 眼珠一转，林卿阳扬起下巴：“我不信。” 第19章 游玩 杨沐刚想反击，恰巧秦羽的电话打来。 秦羽：“沐沐姐，我明天回江城，《环游记》杀青了。” 杨沐：“好，可以给自己放两天假了。” 注意，此地的“两天”并非代指几天，而的的确确是“两天”。 秦羽：“那我们明天去游乐园吧，你之前说等我考完要带我去玩的，到现在还没实现诺言呢。” 略略思考后，杨沐应下：“嗯，我来安排。” 欺骗一旦形成，无疑是在给自己泼脏水。 所以，在艺人和经纪人之间，杜绝欺骗。 结束通话，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杨沐问林卿阳：“你还回来吗？” “嗯——”沉吟片刻，林卿阳答：“暂时不过来了吧，等到开学再来。” 杨沐点头：“好。” 一丝失落划过心头，独自在异乡漂泊，杨沐憧憬着家里有人的热闹。 这么陡然要抽离走那份温情，舍不得。 “如果你想我来，可以给我打电话，那我一定会马不停蹄赶来的。”林卿阳蓦然开口。 定睛瞧了他一眼，杨沐莞尔，深沉道：“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长大了的孩子就会拥有新鲜的生活。” 动了动唇，纠结了好一会，林卿阳皱眉：“你可以不把我当做是孩子。” 此刻的他像极了怀有抵触情绪的小学生。 嗯，还是个孩子。 “那要把你当做是什么？”杨沐感到好笑。 林卿阳认真：“我马上就要成年了，成年之后，我就是个成年人，可以和你一样喝酒熬夜，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 轻挑眉，杨沐不置可否。 每个孩子都向往长大，殊不知，能做孩子，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 林卿阳乘坐的是一大早的航班，杨沐送他去机场，然后接秦羽。 机场多的是来接机的粉丝们，举着灯牌、横幅，拼命呐喊。 安保人员过来劝说了几次，见是无果，也就只在两步之外看着，没再白费力气。 “秦羽！秦羽！秦羽……” “哥哥，看看我吧！” “来了，秦羽来了！” …… 一片嘈杂。 周边行人路过，回头看了好几眼。 有人不解，也有人乐此不疲。 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世人百态，才能五彩缤纷。 秦羽一出来，立马被包围，在保安和小助理的护送下，艰难来到车上。 行李放在后备箱，杨沐、秦羽和两个助理一行四人直奔游乐场。 “你不累吗？”杨沐钦佩。 助理去买票，杨沐和秦羽暂时在车上等候。 秦羽得意表情：“不累啊！毕竟我还很年轻！” 撇撇嘴，杨沐垂眼：“好的，我知道了，你是在说我老。” “嘿嘿，也不是。”秦羽讨好地笑。 碍于秦羽现有的名气，出门时帽子、墨镜和口罩是必备。杨沐掏出装备递给秦羽。 “沐沐姐，现在是夏天，能喷火的！你居然让我戴口罩，简直是草菅人命！”秦羽控诉。 想想也是，杨沐收回口罩。 若是在路上看到光鲜亮丽的人，难免要多看几眼。 为尽量低调，杨沐又让秦羽换上了最朴素的大t恤和短裤。 第20章 热搜 即使外在包装已尽力普通，可那高挑的身材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刚玩两个项目，杨沐便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声议论：“是不是明星啊？” “应该是吧？你看，还戴着墨镜呢。” 小助理凑到杨沐跟前：“沐沐姐，有没有关系啊？” 杨沐环顾四周，关注逐渐变多。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便道：“严乐，十一点半，我们就走。” 小助理严乐面露难色：“可是，我们才玩一个小时，秦羽会不会不开心啊？” “我们要评估风险。”杨沐道。 如严乐所猜测，秦羽不愿意离开，恋恋不舍地望着过山车：“我们不是刚来吗？这就要走了？” 闻此，严乐求助地望向杨沐。 见严乐搞不定，杨沐亲自上阵，她走来，劝说道：“如果被认出来，会引起骚动的。我们没带安保，到时候不好收场。” “再玩一会嘛。”攥住杨沐的衣角，秦羽撒起娇来。“是你答应我的，怎么能这么敷衍呢？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杨沐不为所动。 秦羽拿出在表演课上学到的本事，马上展现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们录节目每天早上六点就起来了，晚上要到十一二点才睡。 我每天都用来游乐园玩来鼓励自己，所以才咬着牙坚持到了现在。” 那些付出，杨沐都看在眼里。而放纵，不是成年人该做的。 “姐姐。”秦羽可怜巴巴地唤道。 这一声，击中杨沐的心。 “姐姐。”杨溯也曾这样喊她。 “姐姐，帮我拿杯水。” “姐姐，我没考好，你晚上帮我说说好话。” “姐姐，明天我要和小羊去玩，你帮我打个掩护。” “姐姐……” 那一声一声的呼唤仿佛来自隔世，却撕破时空的裂缝出现在当下。 一时间，杨沐心间五味杂陈。 痛楚、伤心、悲悯、怀念，杂糅后化作一团散不去的雾气。 亲人逝去，是痛。 念而不忘，是伤。 故作坚强，是悯。 追忆往昔，是念。 良久，杨沐静默点头：“好。” 她吞了口空气，喉头卡了悲伤，咽不下去。 “好呀，那我们去玩吧。”秦羽瞬间扬起笑容，他双手扶着杨沐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 …… 当担心的坏的事情没有出现，一定会出现另一件不好的事情。 “沐沐姐，秦羽上热搜了。” 每次一听到“秦羽上热搜了”这句话，杨沐都会虎躯一震。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做了一件好事，要花大价钱去买热搜，稍微有一点不谨慎，便立马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 “怎么了？”奔波一整天，杨沐回到家后，趴在床上，完全爬不起来。 严乐：“我们在游乐园玩的事情，被拍了，他们放出你和秦羽的照片，说是秦羽疑似有恋情。” “what？”杨沐难以置信。 迅速剥离震惊的心情，杨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开始工作。 热搜词条：秦羽与神秘美女同游，举止亲密。 “神秘美女？”杨沐点开几张照片，都模糊得像是高度近视眼里的画面。 第21章 营销 有两张照片被着重突出，一张是秦羽拉着杨沐的衣角，一张是秦羽在推着杨沐的肩膀。 底下评论分为三派—— 第一派，路人。 “这也没有特别亲密的动作啊。” “都没接吻，感觉就像是好朋友。” “怎么看着像是姐姐之类的？” 第二派，粉丝。 “不传谣不信谣！等官方回应！” “既然点进来了，就看看我家哥哥吧……” “无良营销号，少引战！” 第三派，黑粉。 “才出名就恋爱，要死了！” “这是等着失业吧？” “真是刚有一点成绩就飘了！” 其中，有粉丝伪装成路人，也有黑粉伪装成粉丝。 看着这些评论，杨沐深切感受到营销已深入大家的骨血中。 人人都是营销小天才。 详细掌握舆情动向后，杨沐决定正面回击。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也没有有力的证据，明显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眼下秦羽的名气大，又没那么大，同质艺人太多，自然是各家都想松松土。 和团队沟通之后，杨沐发出微博：“不是美女，是经纪人。小朋友最近辛苦了，团队一起出门团建。 小朋友背后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有今天的成绩。希望各位自媒体同仁能笔下留情，不要恶意引导。 感谢羽毛们一如既往的支持，感谢在秦羽追梦路上帮过他的每一个人。” 再让严乐用秦羽的微博号转发，配文：“沐姐说近三个月都不允许我去游乐园了。哭。” 此次公关的反响还可以，但是所有舆情处理都必然会耗费人力物力，简单来说，都需要花费成本。 热搜位占用、水军引导，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处理完毕，杨沐收到吕壹的消息：“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再度躺倒，杨沐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自己的灵魂吐出去：“啊——要挨批了。” …… 在小辈们眼里，杨沐是个女魔头，说一不二，坚定自我，擅长使用武力。 不过，当杨沐面对老板时，也是会怂。 老板，是比甲方还要可怕的存在。 “吕总。”进门后，杨沐乖乖地双手握拳垂在身前，立在办公室中间，拘谨地没有再往前。 吕壹指了一下她面前的座椅：“坐吧。” “好的，吕总。”杨沐讪笑着入了座。 仔细观察了吕壹的表情，杨沐发现她心情还好，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明显的失望，便松了口气。 吕壹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比较直接的人，我也不喜欢弯弯绕绕。我就直接和你说吧。” 抿着唇，刚松懈下来的心情再次绷紧，杨沐提心吊胆：“好，吕总，您说。” “你是看着秦羽成长起来的，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你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可能在他心中，你就像是姐姐，是家人。”吕壹缓缓道。 听着吕壹的话，杨沐乖巧点头。 吕壹：“可是，私下里的真实，不一定能够展现在镜头前。这一点，你肯定比我要懂。” 所谓包装，就是展露能够传播信息，并且藏好自己的小尾巴，做个“二次元人物”。 第22章 生日 吕壹言下之意，是指秦羽和杨沐的亲密不适合放到镜头前。 “我知道了，吕总，以后我会多多注意的。”杨沐诚恳道。“这次是我的失误。” 轻笑，吕壹淡然道：“这不是失误，是真情流露。秦羽很依赖你，也很信任你。他很棒，你也很棒，我很希望你能够带他走向更高的地方。” 更高的地方。 得到老板的表扬，杨沐由衷笑起。 她也想要带秦羽去往更高的地方，不光是为了成就秦羽，也是为了自己能赚更多的钱。 进行财富积累，然后转行，去过不一样的人生。这是杨沐当下对未来的规划。 她顿时元气满满：“谢吕总厚望，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 接到吕总的建议后，杨沐便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和秦羽聊聊。 可是，紧接着就是秦羽的生日会。 这是秦羽在出道之后的第一场生日会，必须要好，不能出任何岔子。 于是，和秦羽聊聊的事情一拖再拖。 6月28日，秦羽的生日。 场地是杨沐选的，江城的一个运动场馆。根据场馆的可容纳人数，杨沐发出了五百张邀请函。一秒抢光。 整个场地的布置都经过精心设计，送给羽毛们的伴手礼也都用心地做了搭配。 考虑到有不少人没有抢到票，却还是赶到现场的情况，杨沐为他们在门口放置了一块大屏，可以看到场内直播。 和公司的不辞辛劳一样，后援会也在尽心尽力地呈现他们对秦羽的爱。 秦羽的应援色是粉色，后援会在场馆前搭建了各种展台，打造了一个粉嫩的世界。 他们把贴有秦羽q版画像的奶茶发给来往的路人，让更多人因秦羽而受惠，从而加深大家对秦羽的印象，为其打造良好口碑。 当然，他们做的不仅是线下派送奶茶活动，还有线上宣传，他们组织各路粉丝，为秦羽录制千人祝福。 从前宣、执行到后宣，后援会花费无数心血。 更有粉丝包下江城几个商场的大屏，公开祝福秦羽生日快乐。 “真是不懂，那些小孩简直是在糟践钱。”有工作人员在议论。 “是哦，有这么多钱，干点什么不好啊？” 时下正准备开场，一切就绪，人员便闲了下来。 杨沐在来回巡视，反复检查各个地方，听到他们的聊天，转身加入：“你们只看到他们的疯狂，而没有看到他们的热爱。” 年少时的热爱，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做一些让人觉得疯狂的事，指引自己前往一个必然会前往的未来。 一部分人选择了这样的人生。 杨沐轻挑眉：“不过，没关系，他们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和认同。” …… 生日会进展顺利，表演和互动的安排都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肯定。 对于这个结果，杨沐心满意足，也再次感受到对工作的付出是值得的。 最后环节，秦羽致辞：“虽然今天已经说了很多遍，但还是想要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 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第23章 谈话 我知道，还有很多人在门口，无法进来。 因为场馆的人员容纳有限，这是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考虑到这些问题，沐沐姐特地开了直播通道。门口那块大显示屏，也是沐沐姐的安排。 就是为了在门口的人，也可以看到……” 秦羽说了很多，将杨沐工作内容拿到台面上来夸奖，让更多人看到她的努力。 他在肯定她，这确实让杨沐很感动，可是，短暂的感动之后，她更多的是不认同。 秦羽不该在这样的时刻去渲染他们的感情。 活动结束，杨沐第一时间把秦羽叫到准备室，她让严乐离开，整间准备室只有他们俩人。 “怎么了？”见这阵仗，秦羽颇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看着杨沐。 微锁眉，杨沐问：“你把我当做是姐姐对吧？” 迟疑了片刻，秦羽郑重其事：“是的，沐沐姐。我就是你的弟弟。” “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心知肚明。”杨沐放慢语气，“可是呢，别人是不了解的。他们只能看到零散的画面。” 她怕秦羽听不明白，故而很慢很慢地说。她更希望秦羽能够心照不宣，而不需要她把一切挑明。 可是，显然，秦羽并不懂。 “别人是谁？”问了一句，秦羽想到什么，接着问：“是因为那天那个热搜吗？” 他懵懂道：“那个热搜的事情，你都已经解决了。而且，我们也都解释清楚了，没有关系的。” “那个热搜的事情确实是解决了，可是，”杨沐稍稍侧过身，胳膊搭在旁边的桌上，手指支撑着下巴，“这也给别人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见秦羽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副小白兔似的表情，杨沐叹气，生活不易。 这就是和单纯的人沟通时最大的困难，对方越是无辜，反衬得自己愈加邪恶。 好像自己说的都是最黑暗的事情，好像自己就是个大反派。 “首先，你要明确一点，不是我把别人想得多么无聊，而是真的每天就有那么多无聊的人在上网。 很多人在生活中是个友善的好孩子，但这不妨碍他们在网络上做个喷子。 藏在电脑背后，大多数人更愿意发泄自己的不满。他们热爱伤害别人，就像你热爱舞台一样。” 停下来，杨沐盯着秦羽的眼睛，“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秦羽似懂非懂：“你是说黑粉吗？” “对。”杨沐肯定道，“那些人会做一些恶意的引导，让很多不明真相的观众误以为你是个坏孩子。” 见秦羽有所领悟，她继续道：“所以，我们要谨言慎行。很多话，最好不要在公开场合说。” “什么话？”秦羽抿着唇，微蹙眉。 杨沐：“比如，你不要总是强调我的付出，你可以适当淡化我的存在。你是艺人，而我只是个幕后工作者。不需要太高的关注度。” “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秦羽不解。 深吸一口气，杨沐内心抓狂：不然呢？难道要去喝西北风吗？ 第24章 往昔 “因为这是工作！”杨沐板起脸。 倘若艺人提出傻白甜疑问应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一顿。 撇撇嘴，秦羽委屈脸。 上了戏剧培训班之后，他学会了生动地用表情诠释心情，极具感染力。 眼不见为净，杨沐偏过头，不看他，冷淡道：“生日过完了，你就是个大人了，要对你的言行负责，不能遇到事情就卖萌。” “噢。”秦羽敛起所有表情，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 杨沐总结：“那我们就算是达成共识了，以后，你不要在公开场合提到我，我们尽量保持距离。” 拖着凳子挪到杨沐眼前，秦羽变成笑脸：“姐姐，那私下里呢？” “私下里……”杨沐答，“照旧。” 秦羽欢呼：“耶耶耶！” …… 晚上，送秦羽上了回家的车后，杨沐便去开自己的车。刚行至场馆门口，就看到在路边等公交的严乐。 她停到车站，摇下车窗，同严乐道：“上来，我载你一程。” 严乐也是外来的，独自在江城工作，平时能够帮衬得上的，杨沐都会多多帮衬。 “沐姐，你是不是和秦羽说上次热搜的事啊？”严乐问。 杨沐没答，而是问：“晚餐没吃吧？我请你吃晚饭吧。” “好啊。”严乐欢喜答应。 杨沐带严乐来了一家小饭馆，是之前林卿阳在她家住时，他们常来的。 老板见杨沐，张嘴便问：“你那小男朋友呢？” 扫了一眼严乐八卦的表情，杨沐赶紧解释：“不是男朋友，是弟弟。” “沐姐，你还有弟弟啊？”严乐好奇。 寻了个座位坐下，杨沐招呼老板点了常点的菜式，才答：“一个远房弟弟。” “那沐姐，你是独生子女吗？”严乐再问。 垂眼，杨沐苦笑：“我有个亲弟。” “啊？”严乐诧异，“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啊？” 微黄的光从头顶上倾泻而下，将杨沐圈在一片朦胧里。 分明说了一遍又一遍，分明早该是麻木，可每一次开口，还是会不可抑制地心痛。 “我弟去世了。”杨沐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严乐赶紧道歉。 气氛跌入冰点，能够感知到来自对面的关切目光，可半天，杨沐都没等到严乐开口。 她便主动打破沉默：“秦羽还是个小孩子，对什么都懵懵的。” “是的。”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严乐立马接话。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作为秦羽的生活助理，是现阶段和秦羽相处时间最长的人，甚至比杨沐还长。 通过这么久的接触，她深切感受到了秦羽的孩子气，万分认同杨沐的话。 “而且，秦羽很没有安全感。录《环游记》的时候，他每天出工都要带着那个巴斯光年的玩偶。”严乐激动地说道。 严乐口中的“巴斯光年”，是杨沐送的。 和现如今的很多“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千万家产”的偶像不一样，秦羽出生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家庭里。 普通之中，又有点特别。 第25章 过去 秦羽的父母离异了。离异原因是他的父亲家暴。 无论是秦羽，还是他的妈妈，都被他爸爸施暴过。 离开丈夫之后，秦羽妈妈并没有因为经济压力，就强迫秦羽放弃梦想，相反的，她一直支持着儿子去追梦。 这是秦羽不得不成功的原因。 好在，为了梦想，他确实做到了拼尽全力。 不过，即使不幸的秦羽幸运地拥有那样一个坚韧伟大的母亲，遇到了杨沐这样一个还算有情怀的经纪人，但某些性格在他幼年人格塑造时已然埋下种子。 比如，他的缺乏安全感。 第一次选秀失败后，从录影棚一回到公司，秦羽就把自己关进练习室。 整整两个小时，房间里没有一丁点动静。 门被从里面反锁，所有人在外面拍门、呼喊、劝慰，可他就是不理不睬。 在那个当下，杨沐甚至有过一个念头：秦羽会不会自杀？ 最后，杨沐叫了开锁师傅，直接破坏锁芯，暴力破解。 冲进练习室的第一件事，她抱住了黑暗中的秦羽。 那时的秦羽瘦瘦小小的，抱他时，杨沐感觉四处漏风。 他不言不语，像是一个傀儡，薄唇紧闭，神情漠然。 “没事的，每个成功的人都会经历几次失败，你现在失败了，代表着你以后一定会成功。” “你还小，上天是怜悯你，不想你那么早开始工作。”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那天，为了帮助秦羽重建自信，杨沐说了很多屁话，很多她自己都并不充分相信的话语。 可是，恰恰也是那些过于心灵鸡汤的辞令，帮助秦羽走了出来。 后来，她带他去玩具店，让他挑选一个礼物，他选择了巴斯光年。 之后，即使他在疯狂地长大，即使他见到了属于他的那份成功，他也并没有丢弃陪伴他走过漫长岁月的巴斯光年。 这些陈年往事，杨沐不会对外人提起，毕竟，她也无法确定，眼前的交心人，是否会成为日后流言的传播者。 “不过，他人还是很单纯的。”严乐再道，“很简单的一个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思只在唱歌跳舞上，很多时候就表现得很呆萌。” 杨沐淡淡地笑，“这次去录制节目，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有啊，有啊，他们开店，竟然交给他收银，客人结账的时候，自己算了价格，也算了要找多少钱。 客人算的数字明明是对的，他非说是客人算错了，非要多给客人十块钱！客人都要无语了！” 一说起这些事来，严乐津津有味，眉飞色舞。 杨沐认真聆听，时不时和严乐进行一番热烈的交流。 “对了，这次我还见到阿k，你知道他吗？”严乐问。 一拍大腿，杨沐兴奋：“我当然知道啊！他是个大学霸！我高三那年，就是因为想和他念同一所学校，才拼了命地学习，结果真的考上了！” “我也特别喜欢他，不过我现在更喜欢小w了，还是年轻的弟弟养眼啊……” 杨沐是老一代的追星族，严乐是新一代。她们有说不完的话题。 工作或许会枯燥乏味，但只要有可爱的同事作伴，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第26章 生日 高考之后，考生们还要抉择区域、学校、专业，而早早拥有目标的人，则会轻松一些。 例如林卿阳，全部都已确定，并且是雷打不动，就一直待在老妈身边玩耍，乐不思蜀。 8月9日，林卿阳生日。 鉴于那厮已好些日子没联系自己，杨沐决定主动给他打个电话。 “生日快乐。”电话接通后，杨沐直截了当发出祝贺。 林卿阳一声悠扬的：“嘿嘿嘿。” 蹙眉，杨沐问：“为什么笑得那么猥琐？” 没有理会杨沐的挖苦，林卿阳问道：“你是不是想我了？” “没有。”杨沐干脆利落地答。 林卿阳一副宽容大度的口吻：“没关系，你要是想我了，就直接和我说，我肯定会马不停蹄地赶来见你……” “嘟——”电话被毫不留情地切断。 现在的孩子整天乱七八糟地在说什么呢？ 不堪入耳！ 很快，林卿阳的电话拨回来：“嘿嘿嘿。”依旧是标志性笑声。 “有话快说。”杨沐不耐烦。 林卿阳瞬间变得正经起来：“沐姐，你打算送我什么生日礼物呢？” “你想要什么？衣服？鞋？”杨沐问。 她对待弟弟一向大方，只要林卿阳开口，她保证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去付钱。 “嗯——”林卿阳拖长语调，似乎是难以启齿。 难道要狮子大开口？杨沐心道。 下一秒，林卿阳：“还没想好。” 杨沐额上落下三条黑线，“那你慢慢想吧。” “什么都可以吗？”林卿阳小心翼翼地问。 一丝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杨沐迟疑了：“你先说来听听。” “那个……”提了一口气，又迅速泄气，林卿阳：“我再想想，等见面再说吧。” “好。”杨沐答应后，再问：“什么时候见面？” “嘿嘿嘿……” “嘟——” ……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缘分，没什么用，只是会让人在想起时会心一笑。 比如，林卿阳生日的第二天，是杨沐的生日。 “杨沐，生日快乐。”公司群里，群助手自动发出。 很快，杨沐收到大家发来的消息。 严乐：“沐沐姐，生日快乐！祝你越来越美，一夜暴富！” 秦羽：“沐姐，今年我一定会带你走向致富路的！” …… 一条条消息滑下来，杨沐竟然没在漫天的消息中看到林卿阳的名字，这厮一般不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吗？ 虽有疑问，杨沐也只是停留在疑问的阶段。 最近工作繁忙，她仅有喘口气的机会，接下来还是要埋头苦干。 晚饭顾不上吃，等到杨沐终于从“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中抽离出来，伸懒腰时，才发现，正前方，玻璃窗外已是沉沉夜色。 都市夜景，恍若星辰大海，不过，那莹莹光点全部是工作者的努力。 眼睛发花，杨沐边揉着肩膀，边往咖啡间走去。 “怎么还没回家？”吕壹也在。 杨沐：“明天下午请了假，想今天多做点。” “今天是你生日吧？”吕壹端着咖啡杯，半倚在墙上。她素来没什么架子，不同于其他的女总裁，她都是自己泡咖啡的。 第27章 惊喜 “是。”杨沐莞尔。 吕壹扬起手中的咖啡杯，做了个碰杯的手势：“生日快乐。” 微垂眼，杨沐道：“谢吕总。” “既然生日，就早点回去吧。”吕壹道，“你少工作两个小时，公司应该还不会倒闭。” 听着吕壹的玩笑话，杨沐颇为动容。“好。谢吕总。” “什么都谢我吗？”吕壹弯起眉眼。“走吧。别让别人等得久了。” 说完，吕壹扬长而去。 别人？别人是谁？杨沐一头雾水。 快速收拾好东西，杨沐背起包，将座椅推进桌下空档。 撇开工作，什么都不想的感觉真是轻松。 早上杨沐和妈妈打电话时，妈妈再三叮嘱：“必须要吃一碗长寿面！” 虽是答应下来，但杨沐到现在都还没实现。 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四十五，时间允许。 杨沐决定以一碗兰州牛肉拉面作为自己今天的第二顿饭。 打卡下班，走过拐角，杨沐直奔大门。 等等……刚刚好像看到了…… 她倒退着回来，目光扫向大厅的沙发，只见在那中间窝着一个不明物体—— 他双腿搭在沙发把手上，手抱着沙发一角，上半身躺在沙发上，眼睛死死闭着，微张着嘴，在睡觉。 走到跟前，杨沐不禁翘起嘴角，她抬手拍了拍那不明物体的脑袋，无奈地问：“在这睡觉是能睡得更香吗？” 哧溜吸了一口口水，那厮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却是在抬眼瞬间扬起灿烂笑容，若心花怒放。 “生日快乐！”林卿阳喊道，嗓音泛着黏腻。 “谢谢。”杨沐难得温柔，抿着唇，轻挑眉，“什么时候来的？” 站起身，林卿阳自觉接过杨沐的包，另一只手挠着头，还没完全清醒，“不记得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杨沐点头：“走吧。” 路过前台，林卿阳瞥了一眼，随即自言自语：“哎？小姐姐什么时候下班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前台小姐姐是准时六点下班，也就是说，林卿阳下午就来了。 念及此，杨沐定定神瞧向他。不知何时，他的娃娃脸已悄然褪去。 林卿阳属精瘦身材，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肉，下巴线条坚毅，似机器切割。 是一张能够吸引小女生的脸。杨沐想着。 睡够了，坐到车里，林卿阳精神抖擞，一路上叽哩哇啦：“我这次去见我妈，我妈给了我一大笔钱，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 说起来，你是不是想要包？我妈说，就没有女生不喜欢包的！越贵的包越招人喜欢！ 还有啊，我爸也给我打电话，说我考上大学给他长脸了！他要给我办一场酒席。 可是，你也知道，他那边的亲戚我都不熟悉，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一个人站在中间，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话声夏然而止。 林卿阳意识到什么，小声问：“我是不是太吵了？” 那份聒噪陡然停止，反倒不习惯。 杨沐心道：自己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她旋即笑开，道：“你继续说，我在听着。” 第28章 吃面 “嘿嘿。对了，我郑重地通知你，我想到要什么礼物了。”林卿阳粲然一笑。 能让林卿阳如此开心的，会是什么呢？ 后背冒凉风，杨沐此时却有点不确定，提议：“不如这样……你就不要送我礼物了，我也不送你礼物，相互抵消，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ok。”林卿阳立刻变得冷淡，“我都已经想好了！我要十张‘心想事成券’！” 杨沐困惑：“那是什么？” “就是……”偏过头，林卿阳望向窗外，并且往车门的位置挪了挪，尽显心虚。 “我拥有十次任意提要求的机会，我使用心想事成券时，你必须要服从我的安排。” 挺有意思。杨沐微眯起眼。料想林卿阳也不敢过于折腾自己，她便答应：“好。” 顿了顿，杨沐再道：“那我要选一个很贵的包。” “成交。”林卿阳忙不迭点头。 俩人寻到一家地道的小馆子，把车停在路边，去吃正宗的兰州牛肉拉面。 期间，杨妈再次发来消息：“吃面了没？” 林卿阳便录了一段杨沐吃面的视频发给杨妈，配音：“我在监督她吃呢！她一定会长寿的！” 杨妈适才安下心来：“你们吃了面，晚上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林卿阳拍着胸脯嗷嗷喊：“好的，阿姨！有我在，你放心！” 杨沐淡淡笑着，似有星辉落进眸子里。 饭饱之后，归家。 洗了澡，吹干头发，十一点四十七，杨沐躺在床上，刷手机。 睡觉之前，她还要再确认一遍今天的工作进度，以及明天的工作计划。 最近秦羽在录制综艺，间隙还要准备巡演，化身机器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不停歇。 她自然也是忙到飞起。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杨沐懒得起来，只遥遥地问：“怎么了？” 林卿阳：“我能进来吗？” 扯起薄被盖在身上，杨沐：“进来吧！” 门被推开，林卿阳穿着一件米奇睡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看着林卿阳，杨沐便问：“怎么了？” 没答话，走到床前，林卿阳抬手，“嗤——” 他生生把杨沐从床的右侧推到床的左侧，然后拿起枕头放在俩人之间，继而躺下。 被动经历“瞬移”，杨沐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林卿阳开口。 扭头，杨沐看向一枕距离的林卿阳，道：“你想问什么？” 房间没开灯，只有手机微弱的光，隐隐绰绰。 咕噜。由于挨得近，林卿阳吞口水的声音都极为清晰。 这一定是一个特别没有求生欲的问题。杨沐推测。 果不其然，林卿阳张口便是透着浓浓的“死”风：“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啊？” 没答，杨沐反问：“我妈派你来的？” “不是。”林卿阳毫不犹豫地反驳，“是我自己想问的。” 不知为何，杨沐叹了口气，她分明未曾因没有男朋友而感到寂寥，可在林卿阳发出这样的提问后，她还是本能地叹息。 有时候，她连自己都不太能搞得懂。 第29章 扫墓 “我在和工作谈恋爱啊。”杨沐故作轻松道，“人都是靠不住的。人会背叛、消失、死亡。或是人还活着，关系还在，只是爱情已死。 可工作就不一样了，工作永远都不会背叛你。只要我努力工作，我一定会获得我想要的东西。” 林卿阳：“只要你努力工作，你的老板一定会成功的。” 在杨沐正经道出心底深沉的感慨后，林卿阳“幽默”地插播一条冷笑话。 紧接着，他就被杨沐一脚送走。 一句悠扬的歌声响起：“你应该在床下，不应该床上……” …… 8月11日，杨沐上午去公司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午休时间一到，她就和林卿阳回安城了。 没有通知爸妈自己要回来，事实上，爸妈都猜得到。 这一天，无论家里所有人身处何处，都一定会腾出时间。 因为，今天，是杨溯的忌日。 抵达安城后，杨沐直接打车前往墓园。 杨爸杨妈早上来过，墓碑前搁了一束花，还有一个纸制的话筒。 墓园人不多，除了工作人员，只有两家人，各占一隅。 “弟，我来了。”立在杨溯的照片前，杨沐寂然道。 她不是个话多的人，更不会对着一块石头絮絮叨叨，她不信鬼神怪力，只信生命有限。 “阿溯，”林卿阳则是热络地呼唤。每次来，他都有一大堆话要说。 仿佛杨溯当真在他面前，宛若好友聚会，憋了很久的心里话，只在这一天倾诉。 这一次，也不例外。 毕竟，在说话之前，林卿阳先行坐了下来，显然是要长久奋战。 杨沐额上青筋突突地跳，不得不跟着林卿阳席地而坐。 “去年我答应你，说我要替你去实现你的理想，可是对不起，我没能实现。”说着，林卿阳颓唐地垂下头，整个身体弓着，如一只煮熟的虾，手抠着石阶。 夏日午后三点的日光，如火炉在炙烤着大地。 在被晒昏过去之前，杨沐勉力拍了拍林卿阳的肩膀，以示安慰。 还没享受到片刻的温情，她只听林卿阳大喇叭似的扬声喊道：“但是真的不怪我！就怪你姐！是她阻止了我替你寻梦！就怪她！就怪她！” 带着满头问号，杨沐面无表情伸手袭击。 看来某些人真的是活够了！ 不出三秒，林卿阳一边可怜巴巴捂着被掐的地方，一边嗷嗷求饶，“姐！我还没说完呢！其实我是感谢你的！ 我很感谢你让我没有丢掉自我！我这是欲抑先扬，啊呸，是欲扬先抑！真的！啊——” 扫墓结束，林卿阳张口只剩“呜呜呜”。 …… 开学之前，林卿阳四处奔波，爸爸要见他，他就去爸爸家住几天，杨爸杨妈说想他，他又去杨家待了几天。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妥妥的大忙人一个。 终于，进入八月底，他不得不为快乐的假期拉上拉链，继而打开全新的大学生活。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报到前夜，林卿阳和杨沐关于是否要送他进行了争论。 杨沐端着水杯：“我送你去。” 第30章 报到 “我不需要你送啊！”林卿阳坚决反对，“如果你送了我，耽误你大半天的时间，你明天肯定又要工作到凌晨两三点。 女孩子，不能总是熬夜的。而且，我堂堂九尺男儿，自己去报个道怎么了？” 大学开学不同于高中，大学的同学们都从天南海北地过来，大都会有家长陪伴。 到时候，看到其他小朋友身边都有亲朋好友，他却孤零零一个人，回来之后肯定要哀伤地坐在飘窗上，45°仰望天空，感慨人生不公。 “不是报到的问题，”杨沐将水杯放到餐桌上，严肃道：“是其他人都会有家人陪着，只有你没有。” 瞬间定住，像是被人点了穴，林卿阳盯着杨沐，疯狂地进行头脑风暴，想象可能会遇见的画面。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 十秒。 经过艰难的内心挣扎，林卿阳点头：“好。”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那么一丢丢渴望杨沐的陪伴。 …… 报到八点开始，杨沐六点多就把林卿阳拖了起来，早去早回。 以前杨沐在江城读大学时，来江大玩过，当时是抱着敬仰的心情前来参观的。 万万没想到，她再次踏足，竟然是以家长的身份。 报到过程很顺利，他们接着去宿舍布置。室友都还没到，他们顺便打扫了一番。 结束时，刚刚十一点。 在学校的食堂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饭，杨沐欣慰道：“你们食堂的菜还不错，相信你以后不会饿着了。” 林卿阳：“没有你做得万分之一好吃，我还是会经常去你家蹭饭的。” 抖抖眉，杨沐边把自己的鸡腿夹给林卿阳，边道：“以后，你就用这种哄人的本事去追小姑娘，绝对是一追一个准。” “我才不要追小姑娘。”林卿阳看着餐盘，小声嘟囔。 杨沐打趣：“那你要追老姑娘吗？” 抬眼对上杨沐的满载笑意的眼神，那一瞬间，有什么冲动几乎破体而出，他努了努嘴，一些不该出现的话语冲到嘴边。 四目相视，俩人仿佛跌入异度空间，安静得什么都听不见。 可食堂里分明是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嘈杂万分。 晃了晃神，杨沐眼波流转，撩了一下滑落的额发，问：“你在发什么呆？” 吞了口口水，林卿阳低下脸，“没什么。” 嘘，好险。 杨沐若有所思地交代：“晚上你就不要去我家了，今天是第一天和室友见面的日子，要抓住机会尽快和他们熟悉起来。” “以后还要在一起相处四年呢，不急于这一时。晚上我要去你家。”林卿阳宛如一个耍无赖的孩子。 杨沐没看他，淡淡道：“不行。” “我也不行！反正我就要去你家。”林卿阳歪着头，挑衅地冲杨沐吐了吐舌头。 没搭理他，杨沐继续吃饭。 吃完饭，将餐盘送到回收处，走出食堂，杨沐依然态度坚决：“今晚开始你就要住校了。” “我不！”林卿阳同样依然态度坚决。 杨沐在前面走，他就像一条小尾巴在后面跟着。 第31章 援兵 望着前方决绝的背影，林卿阳“哼”了一声，然后掏出手机：“喂，阿姨，嗯，手续都办过了。” 闻声，杨沐放慢脚步，开启偷听模式。 只见林卿阳立刻撇着嘴，皱着鼻头，哭唧唧：“阿姨，嗯，别人都是一家人一起来的，对，是的，我想您了。 如果您在就好了。我妈在国外，也不管我，我爸……我爸昨天还让我给他打了一千块钱！ 是的，别人家都是爸爸妈妈送来的。嗯，沐姐来了，可是她现在就要走。她忙，每天都可忙可忙了……” 再看，杨沐已停下来，转过身，面无表情直面林卿阳。 有些人，干啥啥不行，装可怜第一名！ 林卿阳嘚瑟地扭了扭身子，把手机递来，用甜甜的声音：“沐姐，阿姨要和你通电话。” 深吸一口气，左手捏紧，杨沐告诫自己：打弟弟可以，但不能当众打弟弟。 接过手机，她听妈妈在电话那端说道：“小沐啊，你没事的时候要陪陪林卿阳。”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杨沐咕哝，继而道：“他要多和同龄人沟通交流。不然怎么交朋友？” “交朋友……那交那么多朋友有什么用？”杨妈灵魂拷问，“那最后，能帮上忙的，不还是自家人吗？” “可……”杨沐竟无力反驳。 杨沐语重心长：“再说了，交朋友那不是有四年的时间去交嘛，也不急于这一时。家人之间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小羊他还小，你要多陪陪他。现在有时间有机会，要好好地相处，就像……” 杨妈话声戛然而止，杨沐晓得，她是想到杨溯了。 叹了口气，杨沐不得不应承：“我知道了，现在就把他领回去。你别伤心了。” 挂断电话，杨沐轻挑眉，凶狠地望着林卿阳，似笑非笑，冲他勾勾手指。 “你……你干嘛？这……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林卿阳不敢往前挪半步。 杨沐不答，还是那副可怕的表情。 短暂地僵持之后，林卿阳主动认怂，缩着身子，慢慢走过来：“嗯——下手轻一点……” 他刚到跟前，杨沐一抬胳膊，用胳膊肘卡住他的脖子，压着他向前走，并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活腻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对，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沐姐！我错了！” 林卿阳的求饶声和着路边的蝉鸣，竟是分外和谐。 …… 虽然又成功地在杨沐家赖了一晚上，但林卿阳还是逃不掉住校的命运。 他高中时住过校，宿舍高档，一间仅2人。和他同寝室的是一个大学霸，满心满眼只有学习，俩人基本上没说过几次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没经历过住宿的精髓。 别看林卿阳平日里嘻嘻哈哈，活泼外向的样子，可见到陌生人就会暴露不善言辞的本性。 来宿舍见到三位室友的第一天，他只是简单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好在，室友们都活泼，一直在主动地与他建立联系。 第32章 耀眼 几个人总是一起吃饭，一起去网吧，一起出门，一起归来，他们去哪儿都要叫上他。 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林卿阳逐渐产生了一丝对他来说很陌生的感情。 …… 军训前夕，学校超市。 选购得差不多了，林卿阳一转身，发现几个室友都不见了，转悠一圈，他在日用品货架前找到他们。 三个人围作一团，鬼鬼祟祟。 林卿阳：“你们……干嘛？” “嘘！”室友施宏冲上来，用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盖在林卿阳的嘴上。 那玩意儿散着淡淡的香味，林卿阳定睛一看，是……卫生巾。 猛地推开施宏，林卿阳往后弹跳一步，诧异地望向那仨人，然后发现他们每人手里都握着一包。 “你们……买这个做什么？”那个当下，林卿阳脑子里闪过一个严重的问题：变态会传染的吗？ 另一个室友张焕淡定走过，顺便扔了一袋到林卿阳的筐里：“军训的时候垫在鞋底，做鞋垫。” “我不……”林卿阳刚拿起，就被室友孔尤按住手。 孔尤灿然一笑：“你需要的，相信我。” 最终，抱着要丢人就一起丢人的念头，林卿阳留下了那包卫生巾。 结账时，见几个大男孩扭扭捏捏的样子，收银员阿姨笑道：“别怕，大家都买了！” 她扭了一下头示意，四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后面排队的男生们每个人的筐里都有一个。 走出超市，四个大男孩异口同声发出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初秋的江城尚且弥留些许的热，那夸张的笑声划破夜空，如流星飞跃。 是天然就会耀眼的年纪呀。 …… 九月十一号，军训正式开始。 军训十天，白天，大家顶着烈日在操场上站军姿，熄灯后还能开茶话会。 这个年纪的男生，就像是夏日里装了太阳能的发动机，精力旺盛。 “今天来给我们拍照的那个女生真好看。”说话的是施宏。 孔尤便问：“哪个？” “就是拍照的那个！”施宏再道。他拍了拍隔壁的床头，“张焕，你说呢？你觉得好看不？” 张焕没什么兴趣，他正在和女朋友道晚安，漫不经心地答：“还行吧。” “算了，我不问你，你一个有女朋友的，肯定认为你女朋友最好看，我问林卿阳！林卿阳，你说呢？”施宏投来期待的目光。 林卿阳漫不经心：“嗯，挺好看的。” “哼哼。”施宏发出一声猪叫。 孔尤：“干嘛？你不会要追她吧？” “是很心动。”施宏赧然，抱着枕头，一副娇羞小媳妇儿的模样，“我明天去打听打听，看她是哪个年级的。” “她和我们是一届的。”林卿阳回答，“新闻系的。我有她微信，推给你。” 一个鲤鱼打挺，施宏坐起来，眼睛瞪得堪比铜铃：“你怎么会有她微信？” 见施宏如此激动，以示尊重，林卿阳摘下耳机，同样坐起来，“之前有天下课，我去超市的时候，遇到她和一个学姐在一起。 学姐问我要不要加入宣传部，然后加了我的微信。后来，她也加了我。” 第33章 初恋 “噢，我知道是谁了。”孔尤恍然大悟，“是不是那个学姐旁边，短头发的那个？” 林卿阳：“对，是她。” “确实不错。”孔尤点头。 审美得到认可，施宏也并不能开心起来。 “唉——”他倒下，抬起脚，蹬着天花板，发出一声喟叹：“长得帅就是好！” 长得帅？ 林卿阳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长得帅吗？ 施宏再问：“你以前是不是贼多女生追你？” 林卿阳诚恳摇头：“没有啊。” 安城二中是安城最好的高中，大家都忙着学习考好的大学。 而且，那时候的林卿阳向来是独来独往，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 林卿阳笑嘻嘻：“你是第一个夸我帅的人。”顿了顿，他心酸道：“竟然还是个同性。” “哥们儿，不应该啊，难道你们学校遍地是帅哥吗？”施宏难以置信。 张焕接话：“也许……只是别人不像你一样，那么容易春心萌动。” 被调侃了，施宏也不恼：“不是我春心萌动，是那个女孩子长得太可爱了。一看就像是我的初恋。” 孔尤八卦：“你还有过初恋？” 施宏一本正经：“没呢，我是觉得应该就是那个女生了。” 林卿阳好心：“我把那个女生的微信推给你，你和她说，你想要加入宣传部吧。” 作为一名计算机系的钢铁直男，施宏义正言辞地表示：“我为什么要加入宣传部啊？” 林卿阳吐血。 张焕扭过身子，拍了拍施宏的肩膀，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勉力道：“兄弟，好自为之。” 最终，施宏还是在林卿阳的帮助下，加上女生的微信，并且在林卿阳的悉心指导下，和女生成功搭上线。 每天早上一起来，施宏就会给女孩发消息，中午吃饭也要发消息，就连军训休息间隙都要发消息，更别提晚上回宿舍之后了。 这样的状态，到军训结束，正式上课后都没改变。 起初林卿阳未觉出任何异样，见施宏和女生打得火热，以为他们发展得非常好，一度很欣慰，直到女生私下联系他。 某天晚上，张焕和女朋友去自习了，孔尤在寝室打游戏，林卿阳躺在床上，查看以前的照片。 女生：“卿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呀？” 林卿阳：“什么忙？” 女生：“最近，你的室友让我有些困扰呢。” 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林卿阳偏头望向施宏。 施宏正捧着手机，露出憨憨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你们最近进展怎么样？”林卿阳问。 施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听不见林卿阳的问题，嘴角都要咧到鬓角了。 “当——当——当——”林卿阳敲了敲床上的栏杆。 闻声，孔尤摘下耳机，看向他们俩。 施宏适才舍得挪开视线，扫视一圈，见林卿阳深沉地打量自己，紧张地贴着墙，问：“怎么了？” 扬起下巴，林卿阳重复：“你们最近进展怎么样？” “蛮好的啊，我感觉有戏！”施宏自信道。 林卿阳问：“你给她发消息，她都回复了吗？” 第34章 求教 “是啊！”施宏脸上写满了喜悦，那是春天来临前的雀跃。 想了想，林卿阳道：“你先停一停吧，太主动，会让女生觉得吃定你了，就不会珍惜了。” 施宏将信将疑：“真的吗？可是，我还打算过几天就告白的！” “这就要告白了？”孔尤难以置信，“你不是才认识她十几天吗？” 两条胳膊缠在一起，施宏眨巴眨巴眼睛。 忸怩够了，他忽然抬手，仰望天花板，“啊——爱情就如那洪水猛兽，它来了，挡都挡不住。” “呕——”孔尤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然后转过身，戴上耳机，继续打游戏。 谈什么恋爱？能有打游戏快乐吗？ 垂眼，林卿阳思考了会，坚持道：“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先冷静一下，要更确定你的心意之后，再进行告白。” 施宏不解：“不是应该要趁热打铁吗？” “你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你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林卿阳斟酌道。 他不想直接戳穿女生的真面目，担心毁掉施宏的美好印象。 初恋，应该都是美好的。 施宏不自觉拔高音量：“我已经很了解她了，她很简单的，就像一个小妹妹。” 未免产生矛盾，林卿阳选择闭嘴。 再看手机时，那女生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知道，你们是室友，我不该和你说这么多的。让你为难了。” 林卿阳快速打字，发送：“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说？” …… 第二天是周五，放了学，林卿阳就背着包去往杨沐家。 吃晚饭时，林卿阳同杨沐说起这件事：“我的室友喜欢上一个绿茶，应该怎么办？” 刚夹起的肉圆一下子掉到碗里，杨沐望向林卿阳，诧异地问：“你还知道‘绿茶’？” 林卿阳得意：“我可是冲浪小能手！” 忍俊不禁，杨沐抿着唇点了点头。“好的，小能手。” “你还没回答。”林卿阳提醒，“我应该怎么办？” 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杨沐反问：“既然是你室友喜欢上一个绿茶，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室友的事，就不要插手。” 她起身，“你洗碗。” 急切地去拉她的手，林卿阳却在触碰到那柔软的刹那，下意识退缩了，然后改拉住杨沐的衣角：“他打算告白，肯定会被拒绝的。我不想他受伤。” 回身，杨沐迟疑了一秒钟，不确切地问：“你喜欢你室友啊？” “杨沐！”林卿阳气得直呼其名。 “好啦好啦，”杨沐摆摆手，她坐回到刚刚的位置，先确定消息的真实性：“你怎么判断出那女生是绿茶的？” “你看。”掏出手机，林卿阳调到他和女生的对话框，其上赫然写着“绿茶”两个字。 杨沐忍俊不禁：“你都已经把别人的备注改成绿茶了？” “哼！”林卿阳气哼哼。 拿起手机，杨沐读完那几句对话，不得不为林卿阳的鉴“茶”能力鼓掌。 “我觉得吧，这件事不好处理，你如果告诉你室友，这个绿茶妹妹还在撩你……” 第35章 绿茶 林卿阳打断：“她没撩我啊。” 轻挑眉，杨沐露出神秘笑容：“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是我把她的微信推给室友的。”林卿阳理所当然。 “嗯？”杨沐叹息，“她如果对你没有企图心，就不会通过别人要你的微信，也不会给你发些有的没的。” 滑到聊天记录的最上面。 绿茶：“林同学，你好，我是新闻系的华悦。” 林卿阳：“林卿阳。” 接着，时间来到第二天的下午，绿茶发来一张天空的照片：“林同学，今天天气真好。” 林卿阳未回。 又过了两天。 林卿阳：“我室友想要加入宣传部，我把你的微信推给他。” 绿茶：“能够认识林同学的室友，很开心。” 之后，就到了几天后绿茶同林卿阳倾诉苦恼的部分了。 “她给你发云，你当时为什么不回复她？”杨沐好奇。 林卿阳：“看了一眼，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好回的。” 对于他的这个回答，杨沐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并感慨一句：“只要你保持这种状态，你大学就不愁单身四年。” 突然遭到攻击，林卿阳只能撇撇嘴：“不要说我了，还是说我室友吧。” 杨沐继续教学：“这位绿茶妹妹想要撩你，同时钓着你的室友。就你们之间的征服关系来说，你是天然的优胜者。 如果由你去揭开绿茶妹妹的真面目，会伤害到你室友的自尊心，让他觉得他不如你。 可能会对你们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我建议你最好找一个第三方去处理这件事。” “我其他的室友？”林卿阳提议。 杨沐摇头：“不太好，这会让他更加下不来台。” “大概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林卿阳毫无思绪。 收到工作消息，杨沐一边回复，一边漫不经心地答：“女生吧，最好是说话能有些权威的，能让人天然有信服感。” 她说完，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察觉到异样，杨沐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向林卿阳，那厮脸上正挂着猥琐笑容。 “你干嘛？”杨沐问。 林卿阳手一点：“就你了。” 杨沐扭头，“我拒绝。” 这一回，林卿阳没有撒娇，而是噔噔蹬跑进卧室，又噔噔蹬跑回来。 他站在杨沐面前，手一挥，扬起一张纸条，嘴里大喊：“当~当~当~，心想事成券！” 果然，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杨沐无奈。 …… 杨沐没有单刀赴会，叫上了严乐一起。 “沐姐，你是不是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啊？”停好车，严乐蹦跶着问。 定定神瞧了她一眼，杨沐反问：“今天来的，可都是刚读大一的小弟弟。” 严乐昂起头：“那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比他们大几岁啊！” 顿了顿，杨沐再问：“你能接受姐弟恋？” 严乐毫不犹豫地点头：“小奶狗多可爱！和小奶狗在一起，每天的日子一定都是非常美好的！ 小奶狗又乖，又能逗人开心，长得还帅。啊，简直就是集世界上的所有美好于一身。” 第36章 造局 抖了抖眉，杨沐只道：“醒醒吧。” 进门前，她再交代：“别忘了你的任务。” “好的，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严乐笑道。“圆满完成任务，你就介绍小奶狗给我做男朋友！” 杨沐抿唇，假装听不见。 张焕女友有事没来，一桌七人，一一打了照面。 “我是小羊的姐姐，你们可以喊我沐姐，这是我朋友，严乐。”杨沐介绍道。 严乐长了一张娃娃脸，混入他们之中，毫无违和感。 几个大男孩见杨沐，就像孩子见家长，很有距离感。 华悦倒是热络，直接坐到杨沐身边，嗓音甜美：“我要挨着姐姐坐。” 林卿阳迅速占住杨沐的另一边，生怕别人和他抢似的。 严乐则是一边挨着林卿阳，一边挨着施宏。 如此一来，施宏和绿茶遥遥相望。 “你好，我是严乐。”严乐星眸贝齿，面向施宏。 不就是可爱系笑容嘛，当谁不会呢？严乐心道。 面对亲切的美女姐姐，施宏顿时露出憨憨笑容，紧张得结巴起来：“我……我叫施宏。” “施宏，宏伟大气，你的名气听起来就好有男子气概哦。”严乐再道。 陡然被夸，施宏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就是憨憨地笑，笑出双下巴。 旁边，孔尤看着一旁的张焕，做了个惊恐表情，张焕拍拍他，示意他别多话。 严乐：“施宏，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施宏摇头，下意识看向华悦，可华悦完全没有注意他，她的眼里只有杨沐。 “怎么啦？”卯足力气，严乐发出平生最嗲的声音：“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啦？” 说完，她嘟起嘴，可怜巴巴的。 在这个当下，施宏鬼使神差，说话都不利索：“好……好像有。” 好像有…… 没忍住，严乐噗嗤笑出声。 见严乐笑，施宏也跟着笑起来。 另一隅，一低头，杨沐看到严乐发来的消息：“他说他好像有喜欢的人。” 好像。 杨沐抖了抖唇，原来都是小孩子过家家，是她高估了对手。 唉，早知道就不动用资源了。 她让严乐去问，可以通过回答来判断施宏对绿茶妹的感情深浅。 若是特别坚定，则是十分喜欢。 若是略显害羞，则是七八分。 像施宏这种，顶多五分。 根据感情程度，杨沐再决定接下来的动作。 大致了解了现下局势，杨沐便问华悦：“你长得这么可爱，有没有男朋友啊？” 华悦羞涩：“还没有呢。” “在座好几个单身的男孩子，有没有喜欢的？”杨沐再问。她补充：“姐姐可以帮你牵牵线。” 华悦半低着头，但笑不语。 微垂眼，杨沐眼波流转：“是不是都看不上啊？” 华悦急切：“不是，不是，是别人看不上我。” “是吗？”眉尾一抖，杨沐望向施宏，想要瞧瞧他的反应。 只见那位小哥满心满眼朝着严乐，完全分不出任何注意力。 杨沐很想捂面叹息。 “小羊也是单身呢。”她再同华悦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卿阳立刻抬头，冲华悦粲然一笑。 第37章 破局 这是杨沐要求的，如果不笑，回去家法伺候。 华悦娇羞：“学校里喜欢林同学的女生很多的。” “可是吧，我这个弟弟，我太了解了。他就是太直男了，不懂得怎么和女孩子相处。”杨沐吐槽。 她再道：“我很担心他，恐怕大学四年要一直打光棍了。我想着，给他找一个小老师。有人教教他，应该能开窍吧？” 顺水推舟，华悦赶紧表示认同：“应该会的。” “那要找谁呢？”杨沐故作为难，“其实，我觉得你就不错，但是，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这是一个绝佳的和林卿阳接触的机会。 华悦急切：“我愿意！” 因这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杨沐勾起嘴角，淡哂：“哦？你能教小羊谈恋爱啊？看来你很擅长啊。” 环顾四周，华悦缩起肩膀，斟酌之后，讪笑：“不……不是呢，我还没恋爱过。” “话说，我有个学弟马上要过来，想和我们一起吃饭，你们介意不？”严乐骤然提声，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林卿阳接话：“不介意。人多热闹。” “我这个学弟，是来见他的准女友的。”严乐似笑非笑地看向华悦。“这个准女友也是你们新闻系的。” 华悦八卦：“谁啊？” 摸着玻璃杯，严乐淡淡道：“那个女生和你的名字重名哎，也叫华悦。” “这么巧？”孔尤问。 张焕不动声色。 施宏表情凝固，若有所思。 不知道想到什么，华悦试探性问：“你学弟是哪个学校的？” 鱼上钩了。 “是江戏的，长得很帅，高高的。他原本是要来向准女友告白的，不过，准女友出去和别人聚餐了。”严乐惋惜。 扫了一眼手机，严乐再道：“他要来了，一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刷地站起身，华悦尴尬：“我……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再见，沐姐。” 见华悦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大家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华悦落荒而逃后，学弟自然也没有来。 场面冷了下来。 杨沐喝了一口果汁润嗓子，继而深沉教导：“你们都还小，很多事，可以慢慢来。” “我靠！”施宏突然爆出一句。“我被骗了是吗？” 室友们刚想要安慰两句，只见施宏捂着胸口再道：“没想到我的爱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爱情这杯酒，真是辣嗓子！” 嗯？ 其他人实在忍不住，哄堂大笑。 笑过，施宏望向林卿阳：“是不是你发现的？” 原本，按照杨沐的料想，所有人应当对这些事心照不宣。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做这么多，为的便是保全施宏的面子。 没想到，施宏竟直接挑明。 林卿阳选择承认：“是。” “啪。”施宏筷子一放。 气氛焦灼起来。 难道还是生气了？杨沐想。她担心林卿阳因此受到排挤，正思考应该说些什么来化解。 “哎呀！”施宏长叹一声，万分嫌弃，“你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嘛！我还能不相信你吗？我们可是亲室友！” 第38章 道别 虚惊一场。 杨沐松了口气。都还是孩子，根本没有那么复杂的心绪，是她自己加大了游戏难度。 下半场，用餐氛围非常愉悦。 那些男孩子们同杨沐熟悉后，一个个都“沐姐”“沐姐”地叫，很是热情。 临走前，大家建了个群，方便日后聊天。而在群聊建起后的第一时间，张焕就把女友拉了进来。 晚上，林卿阳要和男生们去打游戏，不回杨沐家，一行人在餐厅门口分别。 男生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林卿阳又突然跑回来。 “我……”林卿阳刚要开口，注意到旁边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的严乐，便对她道：“你先去车那里等着吧，我要和沐姐说点悄悄话。” “好吧。”严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你要说什么悄悄话？”杨沐感到好笑。 林卿阳摸着后脑勺，略显羞涩：“我就是想谢谢你。” 愣了一下，杨沐：“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没什么，你能帮我，我很开心。”林卿阳郑重地凝视着杨沐。 他立在杨沐面前，比杨沐高出半个头。 可他就这么立着，两只手垂在身侧，在淡淡的青涩中，显得很是乖巧。 虽略有莫名，杨沐还是接受了他的感谢，然后道：“是我把你的室友想得太复杂了，其实，一开始，你直接说出来，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嗯。”林卿阳应声，继而取笑：“原来你也有失策的时候。” 来之前，杨沐不仅翻看了华悦的微博，还进行了人物关系的调查。 为了让施宏在受到伤害的同时，帮他树立自信心，她还特地安排严乐来对施宏释放好感。 结果，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大可不必。 “难得糊涂。”杨沐两手一摊，旋即拍了一下林卿阳的胳膊，“去吧，和你的小伙伴们去上网吧。 你们尽情享受你们简单纯粹的生活，我呢，也要回去我那个复杂的世界里去了。” “那就……下周再见。”林卿阳摆手。 道别之后，他跑向室友们，却是刚过了马路，又回身同杨沐挥了挥手。 一直目送着林卿阳远去，杨沐竟生出绵长的感动。 不知为何。 回到车上，为表谢意，杨沐决定送严乐回家。 “沐姐，我想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手握着安全带，严乐忽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杨沐。 放弃启动车子，杨沐问：“什么问题？” 严乐便道：“那个……林卿阳……是你的表弟吗？” “不是。”杨沐淡然，这没什么可藏着掖着，她便坦白：“小羊是我弟弟的好朋友。 他父母不怎么管他，我弟去世后，他基本就一直待在我家。嗯……就像是我爸妈的干儿子。” “所以……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社会关系上，你们其实也并非姐弟。”严乐若有所思。 杨沐：“你想说什么？” “嘿嘿。”严乐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我可是圆满完成任务了，记得给我介绍小奶狗啊！” 第39章 回忆 杨沐随口道：“那就我弟吧，留着也没什么用，送你了。” “你弟……那还是算了。”严乐讪笑，“无福消受。” …… 寝室四支狗尾巴草齐聚网吧后，张焕的女友金灿灿也赶来了。 她背着一个大包，里面插着一个巨大的海报卷。 孔尤手欠，直接抽出展开来：“这是谁啊？你要把我们焕哥抛弃了吗？女人啊，果然是靠不住的！” 金灿灿着急：“你还我，这是我爱豆！我刚去拿了快递，连我爱豆都没送回寝室，就来陪你们打游戏。” 说着，她一跃而起，抢回海报，宝贝似的收起来。 张焕酸溜溜地同孔尤道：“你要是把她的海报弄坏了，她能和你拼命！” 施宏：“刚没看到，再给我看一眼，你那爱豆到底长什么样，能有我焕哥好看？” “反正比你好看！”金灿灿恶狠狠道。 她忽而扭头，问林卿阳：“对了，你姐走了吗？我还没看到呢！你姐下次什么时候来啊？” 林卿阳答：“不知道，她工作很忙的。” “真还别说，我们小羊的姐姐长得真好看，不过……”施宏干笑两声，道：“就是和小羊长得不太像啊。” “当然不像。”林卿阳弯起眉眼，“我们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啊？”剩余四人异口同声。 金灿灿当机立断：“走！打什么游戏？我们去听故事！” 于是，在网吧包厢里，每人捧着一杯奶茶，林卿阳第一次同外人讲述他和杨溯、杨沐的故事。 林卿阳和杨溯是在幼儿园里认识的，属于那种一见面就要打，打来打去，打到分不开的朋友。 某天，放了学的杨沐来接杨溯回家，杨溯正和林卿阳蹲在树底下观察蚂蚁。 见姐姐，杨溯快步奔过去，随后回头，问林卿阳：“小羊，我要回家了。你呢？” 林卿阳：“我等会再回家。我爸爸让我晚点回去。” “你要去我家吗？”杨溯发出邀请。 未经犹豫，林卿阳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洋溢起灿烂笑容，他用力点头。 一只手牵着杨溯，杨沐走到林卿阳面前，向他递来了另一只手。 夕阳在她的身后绽放，漫天橘红色，似大片的云锦。 她披着霞光而来，如神话里的女神。 见林卿阳傻在原地，杨沐不耐烦，直接握住他的手：“走吧，回家了，我要饿死了。” 开门见三人，杨爸杨妈着实吓了一跳，担心林卿阳的家长会以为孩子失踪了。 可是，等到他们忙活一圈，找老师要到号码，打给林卿阳爸爸时，才发现根本没人在意。 电话那端传来稀里哗啦的洗麻将的声音，林爸敷衍道：“好，好，就先在你家玩吧，麻烦你们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切断通话。 没有什么比打麻将更重要。 见杨爸杨妈站在厨房里议论什么，林卿阳停下啃鸡腿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不该来你家？” “没事的，我爸妈可能在讨论一会要给我们烧什么好吃的。”杨溯道。 第40章 过去 杨沐则是用小大人的口气教训道：“你不是不该来我家，而是不该没有和你爸妈说一声，就来我家。” 她完全忘了是她不由分说地将林卿阳拽来的。 “我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林卿阳小声道。 杨沐：“你妈是死了吗？我看电视里，凡是说很远的地方就是死了。” “没死。”林卿阳也不介意杨沐的不礼貌，耐心解释：“我妈和我爸离婚了，她去国外了。” “噢——”杨沐似懂非懂，“国外是哪里？” 林卿阳摇头：“我也没去过。我外婆和我说，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你爸爸呢？他为什么让你晚点回家？”杨溯问。 他又垂头丧气道：“你真幸福，我们只要晚回来一点点，我妈就会骂我们。” 林卿阳并没有因此感受到幸福，他道：“我爸可能去打麻将了。他喜欢打麻将。我爸说，人一辈子难得有一件喜欢的事情，一定要好好珍惜。” 恰好听到这句话的杨爸杨妈哭笑不得。 在“父母”这个职业里，他们和林卿阳的父母是同行，对林卿阳爸爸的行为无法苟同。 心中多是同情，杨妈母爱泛滥，温柔地问：“小羊啊，你还想吃什么？阿姨去给你做，你想吃可乐鸡翅吗？” 一听可乐鸡翅，杨溯猛点头：“想吃，想吃！他想吃！” 杨妈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杨溯额头，嗔怪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另一边，杨沐也激动地同林卿阳疯狂使眼色，让林卿阳点头。 可纠结了一小会，林卿阳还是拒绝了，“不了，阿姨，我已经吃了你家的鸡腿了，不能再吃你家的可乐鸡翅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杨妈愈加心疼，忙道：“没事的，阿姨给你做，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有。” “耶耶耶耶耶！可以吃可乐鸡翅了！”杨溯举着胳膊乱晃起来。 响亮的欢呼声填满整间屋子。 望着杨溯和杨沐的笑脸，小小的林卿阳也不自觉咧开嘴来。 在这里，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种感觉如一股暖流，流淌在他的血液里。 从这一天开始，林卿阳和杨家，就产生了无法分割的紧密联系。 网吧包厢。 回忆起这些往事，林卿阳心中既有温暖，也有酸楚，五味杂陈。 林卿阳：“后来，我读初中的时候，我爸把我丢给我外婆，自己回老家生活了。 我外婆和外公住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平时我一般都会去杨家蹭吃蹭喝，周末才回家。” “原来……你拥有那么悲惨的过去啊，兄弟。”施宏抹了一把脸，拍拍林卿阳的肩膀，以示安慰。 “悲惨吗？”林卿阳懵懂发问，“经历之后，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也就这么长大了。” 所有的悲惨，不过是旁观者发出的喟叹，真正的经历者也就这么经历了。 再深刻的痛楚，等到挺过去，也不过成了讲述者的轻描淡写。 “那杨溯呢？他考到哪里去了啊？”金灿灿试图转移话题，调节气氛。 第41章 追星 孔尤附和：“对哦，你都没说起过他。” 低下头，手指不自觉收紧，死死按在奶茶杯壁上，林卿阳盯着地面，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他死了。” 所有人都噤了声。 他们都是在平凡中长大的。 在此之前，金灿灿所理解的不幸，是她的父母不支持她追星。 孔尤的痛苦源自他没有成为职业电竞选手的天赋。 而张焕则是认为，所有人都差不多地活着，相似的幸福，相似的不幸。 “啊——”施宏打破寂静，他没心没肺道：“我忽然觉得，被女人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语毕，他紧接着发出一声惨叫：“啊——” 施宏被金灿灿和孔尤共同海扁了。 见他们打作一团，林卿阳深受感染，迅速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淡然道：“没事，我已经接受了。” 再难过又怎么样，还是要接受啊。 生活从不会等谁，只会不断向前推进。 …… 国庆假期近在咫尺，上课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每到深夜茶话时间，施宏就会热情地替张焕和金灿灿规划出游计划。 自己没有女朋友，只能帮别人张罗。 原本，张焕都会和施宏进行热烈讨论，可临近放假，他却没了兴趣。 最后，他干脆道：“别说了，不去了。” 林卿阳担心：“闹别扭了？” 张焕没好气道：“她得到风声，爱豆国庆要回江城，她打算去接机。” “这么疯狂啊？”孔尤问。 施宏晃着脑袋：“男生都是一见女朋友忘了女神，女生都是一见男神，忘了男朋友。” “你这其实还好了。”林卿阳笑道，手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杨沐她初二的时候，喜欢的男明星去我们隔壁城拍戏。 她请了一天假去追星，请假的理由是她弟弟生病了，要去照顾她弟，还是让我去和她老师请假的。” “结果呢？”孔尤好奇。 林卿阳：“结果当然是被骂了一顿，还遭到一顿毒打。最关键的是，她为了让她弟生病，给她弟洗冷水澡。” 如今想起来，林卿阳仍然会瑟瑟发抖。 那件事是他和杨溯的阴影。 那是杨溯第一次在十一月被兜头浇凉水。 那是他第一次和老师说谎。 “沐姐着实有点心狠啊。”施宏害怕地抱紧自己。 林卿阳再道：“不过，那次被打之后，她就没有再做过类似的事，后来追星也都是采取积极向上的方法。 她高三时，就是因为追星才奋发图强，高考成绩远超出平常，还被老师拿来当典型，用来激励我们。” “哎，小羊，你自己有没有发现……”施宏皱眉，咂摸道：“每次一说到沐姐，你就浑身是劲。你该不会……” 林卿阳转过身去，面朝墙壁：“该不会什么？” “你不会是喜欢沐姐吧？”施宏狐疑道。 在林卿阳答话之前，孔尤先一步否定：“怎么会？他们一起长大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我觉得这是亲情吧？” 施宏看看孔尤，看看张焕，又看看林卿阳：“是吗？” 对床，林卿阳闷声：“睡觉吧！明天还有最后一天课呢！” 第42章 见面 夜晚降临，凉意如轻薄的纱，缓缓落在失眠的人心头。 …… 按照原计划，林卿阳打算一下课，就冲回宿舍，拽上行李箱，然后打车去见杨沐。 可惜，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是何意。 接到何意的电话时，林卿阳刚进宿舍，张焕和女友吃饭去了，施宏、孔尤和他一起回来，正准备点外卖。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何意道。 林卿阳有气无力：“你怎么来了？” 有朋自远方来，要好好招待。林卿阳深谙其理，不敢表现得太不欢迎。 若是被杨沐知道他怠慢朋友，一定免不了一顿暴打。 那就……吃了饭再走吧。 “来找你吃饭呀。”何意元气满满。 林卿阳：“哦，我来接你，你等一会。” 见林卿阳放下行李箱，两只手垂在身前，一步一挪，如丧尸一般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施宏问：“你变异了？” 林卿阳缓慢抬头：“我高中同学来了，要先陪她吃顿饭。你们要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孔尤道，“我约了朋友晚上刷本。” 施宏摆手：“我也不去了，最近认识了一个妹子，约我晚上和她自习。” 校园里不少人拖着行李箱，也有不少小情侣相互挽着，聊着，笑着。 正艳羡地观望，林卿阳收到杨沐的消息：“晚上要我接你吗？” 林卿阳：“不用了，何意来找我，我吃了饭再回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杨沐：“哦？何意呀？那你晚点回来哦。” 林卿阳：“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普通朋友！” 面对林卿阳的解释，杨沐则是回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见到林卿阳，何意欢快地迎上来，“你明天要回安城吗？” 林卿阳：“不回，打算在沐姐那里住几天。” 闻此，何意的笑容全然落下。 “晚上吃什么？”林卿阳丝毫未觉出何意的异样，眺望前方小吃街，“我们学校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最近新开了一家过桥米线，听说还不错。” “嗯，那就吃那个吧。”何意再次扬起嘴角。 大长腿一迈，林卿阳一路都在埋头快走，直到何意喊他，他才发现自己甩开何意一大截。 “你怎么落下了？”林卿阳问。 何意好气又好笑：“你的腿那么长，我的腿这么短，我怎么可能走得和你一样快呢？” “嘿嘿，不好意思。习惯了。”林卿阳解释。“那我走慢一点。” 来到米线店，林卿阳一眼瞧见张焕和金灿灿。 金灿灿同他招手：“来！来这坐！” 而在发现林卿阳身边还有一个女生时，她登时露出极度八卦的笑容。张焕亦是很关注。 “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金灿灿问。 林卿阳：“我高中同学，何意。” “何意你好，我是金灿灿，是林卿阳大嫂。”金灿灿又指着张焕，“这是他大哥。” “你们好。”何意说话温温柔柔的。 何意整个人戳中金灿灿的审美点，她频频点头：“不错，不错。” 第43章 憧憬 林卿阳蹙眉：“什么不错。” “这米线不错……”金灿灿忙道。她又问：“何意，你在哪里上学呀？” 何意答：“我在江师大，是学生物的。” “哦哦，你就在江师大，怎么之前都没来找小羊玩啊？”金灿灿再问，俨然大嫂姿态。 瞥了林卿阳一眼，何意嗔怪道：“他从来都没邀请我。” “你这人怎么回事？”金灿灿立刻变脸，用筷子敲了一下林卿阳的胳膊，“你怎么不邀请人家来玩呢？” 莫名被打，林卿阳一脸懵，眨巴眨巴眼睛：“我得学习啊，不学习，你替我考试吗？” “是学习重要，还是女……老同学重要哇？”金灿灿质问。 认真思考了一会，林卿阳答：“还是学习重要。” 由于林卿阳赶着投胎似的，暴风吸食，一餐饭吃得极快，从进店到离店，不超过四十分钟。 吃完了，他赶着送何意走，金灿灿则是恋恋不舍地被张焕拎去自习了。 分别后，张焕捏着金灿灿的小手，劝说道：“你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金灿灿不服气：“我怎么乱点鸳鸯谱了？那个何意要是对林卿阳没意思，我把我名字倒过来写！” “不是何意，是……”张焕欲言又止，“反正，你不要插手了，小羊自己会处理的。” “他就是一个大直男！怎么会懂？你得敲打敲打他，我们在城东，江师大在城西，坐地铁过来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吧？ 人家女孩子千里迢迢来找他，就为了和他吃一顿饭。这不是喜欢，能是什么呢？”金灿灿为何意鸣不平。 女孩总是更能理解女孩。 张焕搂过女友：“但是，感情这件事，是要你情我愿的。光是何意喜欢，还不够，得林卿阳也喜欢啊。” …… “啊——啾——”被背后念叨的林卿阳打了个喷嚏。 等公交的人太多，何意又柔柔弱弱的，战斗力只有三，她做不到把敌人扒拉开。 车来了，装着一车人走了，留下孤零零的她。 抬头看了一眼表，林卿阳直接滴滴一辆出租车。车来，他第一时间打来车门，同何意交代：“上车吧。” 江城不比安城，打车起步价就要十二元，从林卿阳学校到何意学校，起码一百五十块。 何意为难：“我还是再等等吧。” “没事。”林卿阳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请客！请你坐车。再说了，坐公车还要坐很久呢。等你到了，都深更半夜了！太危险。” 强行将何意塞进车里，林卿阳同她挥手告别。 如一只小宠物，何意趴在窗玻璃上，脸贴着窗户，一直扭头望向林卿阳，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直到什么都看不见，她还久久不愿收回视线。 “是男朋友吧？”司机大叔调侃。 何意愣了一下，随后抿着唇，娇羞点头：“嗯。” 她的心底出现一道小小的声音：如果……他是男朋友就好了。 …… 已经七点，校道两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天空泛着青色，校园的热闹气氛正在冷却。 第44章 假期 眼里完全没有一丁点风景，林卿阳快步穿过篮球场，目的地明确，就是宿舍。 谁也不能再阻挡他去见杨沐的脚步！ “林卿阳！”一声清脆的呼唤。 阿西吧。林卿阳极度烦躁地转身去看，是明明说了要去学习的张焕和金灿灿。 “干嘛？”他不耐烦地问。 金灿灿皱眉，大呼小叫：“你这是对大嫂应有的态度吗？” 缓和语气，林卿阳挤出假笑：“大嫂，您有何吩咐？你们不是要去学习了吗？怎么会在这？” “图书馆里没什么人，大家都去玩了，她也就不想学了。”张焕无奈道。 林卿阳摇头，抖着腿，扼腕痛惜：“啧啧，连张焕这么好学的都没办法带动，果然是猪队友啊……” “你就吐槽我的时候厉害！”金灿灿冷笑，“面对小姑娘，你就怂了！” 林卿阳：“什么？” 懒得和他们废话，林卿阳转身要走，却被金灿灿一把拖住：“你和何意是怎么回事？” “普通高中同学，什么都没。”林卿阳试图甩开金灿灿，没成功，那人仿佛一块狗皮膏药。 金灿灿扯着嗓子喊道：“你别骗我！我都看出来了！” “真不是！”林卿阳继续挣扎，脱口而出：“我有喜欢的人。” 啊哦。 一个惊天八卦，犹如炸弹爆炸的瞬间。 轰隆一声。 趁金灿灿晃神的片刻，林卿阳撒腿就跑。 其身后，金灿灿大吼：“你喜欢的是谁啊？” 当然，她是得不到回应的。 …… 期待已久的国庆假期终于开始了。 在林卿阳的想象中，国庆假期就等于探秘网红美食店，打开游乐园、商场、电影院。 可现实里，只有客厅和卧室两点一线。 “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坐到杨沐身边，林卿阳百无聊赖。 盯着电脑屏幕，杨沐正在做ppt，她推了一下眼镜，漫不经心地答：“明天吧。” “杨女士，九月三十号的时候，你就和我说明天。今天都三号了！ 我走的最远的地方还只是楼下的小超市！你难道心中不会觉得有愧吗？”林卿阳控诉。 “这个地方不对啊……”杨沐嘟囔一句，然后调出严乐的对话框。 她边给严乐发消息，边同林卿阳道：“你可以约你的小伙伴去玩啊。你都那么大了，不能总是指望着姐姐带你出去玩。” 可是，我只想和你一起去玩啊。 “算了。”林卿阳气哼哼地起身，“我去睡午觉了。再见！” 杨沐：“再见。” 进卧室，林卿阳大字型趴到床上，长长地叹息一声。 “啊，好想出去玩啊。” 为什么杨沐的工作那么忙呢？林卿阳想不明白。 仿佛壹甲娱乐只有她一个人在工作！ 天呐，难道大家好好学习，就是为了以后更加忙碌地工作吗？ 闭上眼，林卿阳横着躺，竖着躺，斜着躺，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他再次从灵魂深处发出呐喊：“真的好想出去玩啊！” 不行，就这一次，一定要拖杨沐出去！ 热血顶入头顶，林卿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穿上鞋，气势汹汹地推门。 第45章 渴望 嗯？人呢？ 电脑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上，杨沐已不在餐桌前。 再往前一步，林卿阳寻到了杨沐—— 才过了短短二十分钟，她居然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由于是在家里，杨沐没注意形象问题，只穿了一条丝绸睡裙，此时，裙摆卷起，那双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 “是猪吗？这么快就睡着了？”林卿阳只在心里念叨一句，不敢出声，怕吵到杨沐。 又担心杨沐着凉，他回房间拿来一条毛毯，走近，蹲下，认真地替她盖上。 “嗯——”杨沐翻了个身，毛毯全然滑落。 林卿阳皱眉，捡起毛毯，正要再次盖上，手背蓦地碰触到那细嫩的肌肤。 温温热热的，滑滑软软的。 大脑蹭的一下开始发热，林卿阳觉得两颊似乎烧了起来。 目光所及，是一片洁白。她的皮肤很光滑，岁月带给了她浓郁的女人味。 是陌生的感觉。 口干舌燥，咕噜，林卿阳吞了口口水。 有一丝不该有的渴望升起，魅惑着他的心。 想要去做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当人逐渐长大，也在随之升级。 幼时，他渴望她能像那天放学后，拉起他的手，带他回家。 青春期时，他渴望能够抱一抱她，将她搂进怀里，让她无处可逃。 而眼下，他渴望拥有完整的她，想要在她的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猛地站起身，小腿撞到茶几的边缘，林卿阳也完全不觉得疼。 他如一块煎饼，受着煎熬，只能背过身去，然后以五十米短跑的速度冲进卧室。 进门，他靠在墙壁，气喘吁吁，仿佛在和什么人比赛。 在和谁比赛呢？和他自己吧。 …… “咚！” 杨沐被摔门的声音惊醒，睁眼，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毛毯，揉揉眼，遂艰难爬起来。 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秦羽在本年度的最后一次巡演即将开始，她有许许多多的宣发工作要审核，还有一大堆琐事等着她来处理。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根本不够用。 披上毛毯，杨沐坐到桌前，继续噼里啪啦地敲电脑。 …… 巡演结束，秦羽马不停蹄，去往横城，进组拍戏。 近十天以来，他平均每天躺在床上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每每看到秦羽两点睡觉，五点爬起来化妆，严乐都要感慨一句：“原来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大的。” 飞机晚点，严乐带着秦羽赶到片场时，当天的拍戏日程已开始。 导演叫魏升，三十几岁，是出了名的难搞。 严乐对他有天然的恐惧感，一听到他的名讳，就直打怵。 但害怕归害怕，交接的工作逃不掉，鼓足勇气，严乐领着秦羽去和导演打招呼。 见他，严乐赶紧躬身哈腰，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导演没给好脸色，万分嫌弃的表情，摆摆手，呵斥：“还不快去换衣服！” 来之前，杨沐花大价钱，给秦羽上了几个月的表演课，算是临时抱了佛脚。 在这部戏中，他出演的是男二，压力稍微小一点。 第46章 训斥 饶是进行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可当他站到自己的位置上，顶着众人的目光时，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身体太僵硬了！你放松一点！”导演恼火地喊道。 显然，这种嘶吼式安慰，是无法让别人放松的。 加油，一定要让沐姐致富啊！秦羽自我打气。 这是支撑他咬牙坚持的信念。 深吸一口气，秦羽竭尽全力地镇定下来。 走位结束，开始试戏。 “对我而言，你是无法失去的人。”站在女主角面前，秦羽念着台词，“我……我……不好意思。” 忘词了。 “我再看一下。”秦羽战战兢兢。 严乐赶紧把剧本递来。 连日的熬夜，让他的记忆力极速退化，当下，他只想睡觉。 可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秦羽知道，不只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在他没看到的角落，宣发姐姐、后期哥哥等都在努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沐姐也还在为了他而奋斗。 秦羽，要坚持下去。他告诉自己。 记顺了词，秦羽再次尝试。 这一次，他顺利地念完了所有台词。 正当他松懈下来时，只听导演一句怒吼：“演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秦羽茫然地扭头去看，导演挥着剧本，同他旁边的选角导演道：“你选的这都是什么人？” 这一声质问，毫不遮掩，暴露在整个片场中，落入每个人的耳里，扎进秦羽的心里。 大家都屏息听着，有人恐惧，有人担忧，也有人窃喜。 导演没再骂秦羽，只骂选角导演，可这比骂他还要让他难受。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不知下一步该作何。 如果沐姐在就好了，沐姐一定知道该如何处理。 被庇护得久了，一旦遇到麻烦，就会不由自主地思念。 同样，严乐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交涉。 选角导演私下里拉严乐到角落：“没事的，魏导性格就这样。他就是比较严格。 我觉得秦羽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的。今天早点收工，回去琢磨琢磨。” 坐上车，严乐拧开水杯，递给秦羽：“没事的。你演的很好了，是这个导演太挑剔。” 秦羽默然，靠在椅背上，嘴唇紧闭。 严乐再问：“不然，让沐沐姐来一趟吧，她疏通疏通关系，让魏导别那么暴躁了。她一定有办法的。” “不。”秦羽没睁眼，面上仍是疲惫，可回答却是斩钉截铁。 严乐：“为什么啊？” 车内昏暗，秦羽隐在一片阴影中，面上表情不明朗。 在漫长的沉默后，他只吐出两个字：“丢人。” …… 同样的年纪，有人在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也有人在象牙塔里享受简单纯粹。 十一月十一日，老光棍节。 “感谢嫂子带我们过节。”施宏抱拳。 金灿灿摆手：“我也是看你们一一一太可怜了。” 一一一，是林卿阳寝室的门牌号。 寝室四人，加上金灿灿这个编外，五人坐在奶茶店里，喝着奶茶，嚼着薯条，好不惬意。 “嫂子最近不追星啦？”林卿阳问，“怎么有空来带我们玩？” 第47章 坦白 张焕替她答道：“她爱豆进组拍戏了，最近都没什么动静。” 很是欣慰地拍了拍男朋友的大腿，金灿灿咧开嘴：“孺子可教也！” 转头，她的笑容落下，化身老巫婆，恶狠狠地问：“你们啊，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脱单？马上大一上学期都要过完了，你们还是一无所获！” 林卿阳：“我们收获了知识。” 孔尤：“打游戏不快乐吗？为什么要谈恋爱？” 相比于这俩人的大直男态度，施宏好很多，他浑身冒着即将进入恋爱的火化，娇羞道：“我快了。” 不过，对于施宏的恋爱秘事，金灿灿已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如今的了然：“这句话我都听了不下于十遍了！ 你的暧昧对象都换了个五个了，也还是一个都不成。我觉得，你要不然冷静冷静，再考虑吧！” 惨遭嫌弃，施宏撇撇嘴：“我这不是在努力寻找真爱当中嘛！” “也对。”金灿灿若有所思，“至少你的态度还是很积极的，不像某些人，每天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道目光扎来，如箭一般。 察觉到旁侧的敌意，林卿阳蹙眉，不确定地问：“你口中的‘某些人’不会……是指我吧？” “你说呢？”金灿灿面露笑容。 林卿阳：“我不说。” “你说一说吧，”金灿灿双手叠在桌上，嘿嘿一笑，“你喜欢的女生到底是谁啊？我们认不认识？你和何意……” “打住，我和何意真的没什么。”林卿阳尔康手制止。 金灿灿敷衍地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可她的表情分明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 “快交代，你上次说你有喜欢的人，到底是谁？”金灿灿再问。 施宏和孔尤异口同声：“你有喜欢的人？” 而张焕却是淡然，仿佛知情。 他们眼神里的好奇都快漫出来了。 如果迟早要公诸于世，那早是否会比迟好呢？ 深吸一口气，林卿阳扫视一圈，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遂坦白道：“我喜欢杨沐。” 这是他第一次将喜欢说出口。 吁——这感觉真好。 将喜欢放在太阳下晒一晒，才可以保持新鲜。 说完后，林卿阳一身轻松。 “噗——”三口奶茶扑面而来。 几滴浅咖色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来，鼻子周边围绕着甜腻的香味。 五个人面面相觑。 半晌，林卿阳迟钝地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 至此，大家才宛如被解了穴，动弹起来。 “你说什么？”金灿灿难以置信地问。由于音量过高，引起周边人的侧目。 孔尤望着张焕，核实道：“他刚才是说他喜欢杨沐吗？” 张焕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的，没错，林卿阳喜欢杨沐。 张焕并不讶异，他早已猜到。其他人不过是先入为主罢了，一心将杨沐看作是林卿阳的姐姐。 其实，稍微换个角度便能发现，林卿阳的喜欢根本藏都藏不住。 “也不是……不可以。”施宏挠着脑袋，如同在钻木取火，“只是……我一直觉得，你就只是把她当做姐姐……” 第48章 弟弟 “我靠！”慢了几拍，金灿灿迟钝地惊呼。她拨开施宏，一双眸子瞪得如灯泡一般大，“杨沐知道吗？” 怎么能让她知道呢？ 眉间升起点滴失落，林卿阳叹了口气：“她那个人看着很开明，其实很保守的，如果让她知道了，恐怕就再也不让我见她了。” “那……那……”好半天，孔尤都无法从惊诧中缓过神来。 那天后来，林卿阳回答了大家的“关于他喜欢杨沐的十万个问题”，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问，林卿阳则耐心地答。 奶茶店里时不时传出一阵阵笑声。 那笑声慢慢地飘向更远的夜空，尔后化作星点，一闪一闪。 又是愉快的一天。 …… 在忙忙碌碌中，十一月结束，十二月翩跹而来。 相比于酸楚的十一月，十二月满载欢乐气息，圣诞节加上跨年，足以激动一整个月了。 “马上圣诞节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自从得知林卿阳喜欢杨沐之后，金灿灿时不时就来表示一下关怀。 作为仨小崽子的大嫂，金灿灿热衷于为他们仨解决个人问题。 而相比于金灿灿一心扑在偶像身上，张焕更愿意她在自己身边闹腾，故而给予她大力支持，便是帮腔：“你再不行动，黄花菜都要凉了。” 是周五，下午的课程已结课，林卿阳打算吃了午饭就出发，早点去杨沐家。 坐在小情侣的对面，他如饿狼扑食，匆匆扒饭。 “你没吃过饭吗？”金灿灿嫌弃地问，她拖住林卿阳的餐盘，制止了他的进食，“你先说一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白？”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咽下口中的饭，林卿阳道，“告白之后，她肯定就不理我了。能够每周见到她，待在她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 “知足个北啊！”金灿灿恨铁不成钢，“你之所以以为自己知足，是因为她现在身边没有其他人，如果她身边出现一个追求她的人，你还知足吗？ 再说了，你一直把自己放在弟弟的位置上，她就会默认你是弟弟，根本不会把你当成是一个男人。 在她眼里，你就永远是一个大男孩，就像我们在父母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那样。” 纵然心下觉得金灿灿言之有理，可林卿阳更想要抓住当下的安逸，不愿轻易冒险。 他不是个遇事踌躇不定的人，但事关杨沐，他想要更稳妥。 “现在是现在，现在就很好啊，为什么要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林卿阳懵懂反问。 他夺回自己的餐盘，继续狼吞虎咽。 能够心里揣着对杨沐的思念，并且为之努力，他已然满足。 “当当当”，金灿灿用筷子敲了敲林卿阳的餐盘，“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反正我和你说了，到时候你不要哭着来求我给你出主意！” “不会的，不会的！”林卿阳不耐烦地摆摆手，“金妈妈，你就不要再为我的事操心了。” “呵，目光短浅的弟弟。”嘴角一勾，金灿灿冷笑道，“你要是来求我，你就是狗。” 抿着笑意，林卿阳信誓旦旦：“我要是求你，我就学三声狗叫！” 第49章 转变 周末，晨光熹微时。 “吃什么啊？”一早，林卿阳睁眼就扯着嗓子问道。 杨沐正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回道：“你下楼去买，我要小碗拉面。” 寻声走进卫生间，林卿阳顶着一个鸡窝头，如一个气球人，甩起双臂，摇晃起身子，浑身都在拒绝：“我不想去，你去嘛。” “你不去，就别吃了。”杨沐冷淡道。 撒娇，对杨沐是没用的。 撇撇嘴，林卿阳嘟囔：“你怎么一点都不关爱祖国的花朵？” 杨沐：“花朵都自己进行光合作用，你要不也试试？” 吵也吵不赢。林卿阳更气了。 算了，念在她在给自己洗衣服的份上，就原谅她了。 林卿阳学生时代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 “好吧，那我去买。”目光掠过杨沐，林卿阳正要转身。 等等……那粉色的是…… 一弯腰，林卿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盆里的内裤，并且甩了杨沐一脸肥皂水。 “你干什么？”杨沐震惊地吼道。 吞了口口水，林卿阳瞬间清醒过来，“这……这是我的……我的……” “你的内裤。”杨沐淡然。 五官皱到一块，林卿阳满脸写着惊恐：“对！你怎么……” “你洗完澡就丢在地上，我就顺便帮你洗了。”杨沐镇定阐述，然后再问：“你怎么突然这么矫情？” 她很不解，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是矫情吗？林卿阳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 “不用你洗，我自己洗就可以！”林卿阳气势汹汹。 好心当做驴肝肺啊。杨沐没好气地扬手：“好好好，你自己洗。” 她起身，给林卿阳腾出位置，叮嘱：“你洗好了，拧干一点，不要滴得到处都是水。” “知道了。”林卿阳气哼哼地应答，他双手攥着内裤背在身后，如同在护着什么绝世珍宝。 见他那副姿态，杨沐深深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变态了？ 待杨沐走开，林卿阳用力将内裤丢到盆里。“啪”，水花四溅。 他的耳畔响起金灿灿的话：“你一直把自己放在弟弟的位置上，她就会默认你是弟弟，根本不会把你当成是一个男人。” 不行。他不想当一辈子的弟弟！ 他不想成为那个她结婚时，将她从床上背到车里的弟弟，他想做那个迎接新娘的新郎！ 所以，要做点什么呢？又能做点什么呢？ …… 晾好衣服，林卿阳洗漱完毕，去楼下买来早饭。 在餐桌前面对面坐着，林卿阳低头，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将筷子伸到小菜碟里，然后什么都没夹到，便往嘴里送，竟也丝毫无察觉。 杨沐举着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也没任何反应，如同一个盲人。 “小羊。”杨沐唤道。 林卿阳方才从他的精神世界中出来，“怎么啦？” 指了指他空无一物的盘子，杨沐问：“你是在进行无实物表演吗？” 瞧了瞧，林卿阳憨笑起来。 “你到底怎么啦？这几天都怪怪的。”杨沐担心地问。 第50章 相约 林卿阳忙不迭摇头：“没怎么啊。” 见杨沐仍旧狐疑地望着自己，他赶紧转移话题：“你圣诞有约吗？我们去吃圣诞大餐吧？” 犹豫了几秒，杨沐道：“恐怕不行，圣诞节我有工作，不在江城。” “这样啊……”林卿阳失望，“那好吧。那我们元旦再吃好吃的吧。” “嗯。”杨沐莞尔，“圣诞节的时候，你可以约你的朋友们出来玩呀，像是何意，她也是自己在江城，应该也挺孤独的。” “噢。”林卿阳没什么兴趣。应完，他垂着脑袋，一下一下地摆弄着筷子。 望着他这副情态，杨沐的目光变得深沉，她收起碗，“我吃完了，你吃完记得洗碗。” 林卿阳懒懒地应下：“好。” 美好的一天，从被拒绝开始。 …… 没有成功约到杨沐，林卿阳对接下来的节日便完全不期待，每每听着金灿灿他们的规划，他都打不起精神。 他们几个闹着笑着，他就往往默默走在旁边，不加入讨论。 “要不然，我们就像杨沐说的那样，把何意叫上吧？”觉察到林卿阳的丧气，金灿灿提议，“正好，我和张焕，你和何意，施宏和孔尤，我们六个人一起去吃饭。座位也好安排，不会有人落单。” “你们约会，我们去干什么？”林卿阳问，“你们是夜盲吗？要带着电灯泡？” 金灿灿急道：“人多热闹嘛！” “我看你就是想秀恩爱，我们就是你们的观众。”孔尤犀利道。 毫不意外，说真话的人都要遭到一顿毒打。 见女友被吐槽，张焕搂住金灿灿，望向大家，以一一一老大哥的身份发出邀请：“来吧。” 既然大哥都开口了，小弟们就没再推脱。 林卿阳：“我是可以来，但何意那边，我要再问问。” 想到什么，金灿灿露出神秘笑容：“你们平时会聊天吗？” 聊天？有什么可聊的？ 林卿阳茫然摇头。 “好吧。”嘴唇抿成一条线，金灿灿重重地闭了闭眼，“好吧，是我想太多。” 张焕同她对视上，眼神交流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林卿阳愈发茫然了。 …… 江师大。 接到林卿阳的电话后，何意立刻欢欣雀跃地答应下来。 挂断后，她抱歉地同室友道：“不好意思，圣诞节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了。” 室友好奇：“你要去干什么？” “就是……有点事情。”何意害羞。 室友立刻燃起熊熊的八卦之魂，“是不是要和你在江大的那个男神出去啊？” 何意抱着粉色的玩偶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的付出终于被看到了！”室友激动喊道。 “嗯——”何意沉吟，“不过是和他的室友一起，不是只有我们俩。” 室友站起身，手指一挥，如同在指点江山：“那你就不懂了！这都带你见他的兄弟们了，这是带你融入他的圈子！” 何意难以置信，又想要相信：“真的吗？” “真的！他说不定还会对你告白呢！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室友卖力地帮她出谋划策。 第51章 圣诞 真的吗？ 真的会告白吗？ 何意多是存疑。她无法想象出林卿阳对自己告白的场景。 太陌生了，陌生到似乎永远都不会发生。 但是，能够和林卿阳一起过圣诞节，真的好开心啊！ 那一夜，何意在兴奋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 无论大家期待与否，圣诞节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加快脚步亦或是拖沓，该来的总会来。 12月25日，周一。 结束了下午的课程，林卿阳一行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市中的旋转餐厅。 “谢谢您妈妈，让我们能够见识一下外面的繁华世界。”在餐厅门口等何意时，金灿灿笑嘻嘻道。 本来，几个穷学生只想找个ktv庆祝圣诞，没想到林卿阳妈妈替大家订了家高档餐厅。 林卿阳摆手：“不要在意，我妈都不会在意的。” 林妈常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做问题。 “是不是等了很久了？”何意也到了，远远眺望到林卿阳后，就一路小跑，到跟前，已然气喘吁吁。 第一时间挽住她，金灿灿歪着头：“不要跑，不要着急，我们会等你啊。” “嗯。”何意用力点头，遂看向林卿阳。 对上何意的视线，林卿阳应和：“对啊，我们又不会丢下你。” 在他身后，霓虹高挂，复古的灯牌缀在各处，别有一番情调。 …… 壹甲娱乐。 秦羽回江城参加一个美妆品牌的圣诞品宣活动，严乐便有幸跟着他走出了山沟沟。 下午，活动结束，秦羽回家休息，严乐来了公司。 “沐沐姐，今天圣诞节哎。”一来公司，严乐就挨着杨沐坐下。 杨沐头也没抬，在审方案，漫不经心地答：“是啊，是圣诞节。” “你有约吗？沐沐姐。”严乐再问， 停下敲字的手，扭头望向严乐，杨沐：“没有。” 严乐蹙眉：“哎？你怎么没和那个可爱的小奶狗去约……去吃饭呀？” 杨沐困惑：“什么小奶狗？” “就是那个……林卿阳。”严乐不自觉扬了一下下巴。 停顿了一秒钟，杨沐道：“他那么大了，不能总是和我黏在一起，要多和朋友们接触。” “这样啊……”严乐略显失望，随后问：“那是他没有邀请你，还是你拒绝了他呢？” 杨沐：“我和他说，我要去外地工作。” 想到什么，杨沐反问：“你为什么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我没有。别瞎说。”严乐立刻变脸，面无表情。 却是在杨沐的审视下，一秒破功，她“噗”地笑起来，同杨沐撒娇：“沐沐姐，既然你也没有约，我也没有约，那我们一道去吃一顿圣诞大餐吧。” 杨沐偏头望了一眼窗外，园区的圣诞氛围浓厚，物业在广场中间立了一棵圣诞树。 “好啊。”杨沐点头。 转眼到了晚上，六点一到，严乐就从座位上“发射”来到杨沐身边。 “走吧，沐沐姐。”严乐道。 杨沐：“想好去哪里了吗？” “想去最近很红的一个网红餐厅，是旋转餐厅，独栋楼，老江城复古风，特别有格调！”严乐满是憧憬。 第52章 烟火 杨沐：“网红餐厅……现在去估计没有位置了吧？” “哦，对。”严乐瞬间泄了气。“那我们随便吃点什么，然后去看烟火？听说江边长滩上有烟火秀！” 窝在山沟沟里时，严乐早就把江城有什么圣诞活动都摸清楚了，就等着有机会来玩。 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杨沐点头：“好，今晚我出钱，你来规划，就跟着你走。” “嘿嘿，好的！”严乐一挥手，然后煞有介事地手握拳在胸口锤了锤，“瑞思拜！” …… 旋转餐厅。 由于餐厅过于高档，所有前来用餐的人都是小小声交流，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氛围。 入乡随俗，几个熊孩子说话时都会刻意压着嗓子，不敢高声。 “在这太憋屈了，不然我们快点吃，吃完了去江边看烟火秀吧。”施宏提议。 金灿灿：“+1” 张焕：“+2” “+3” …… 几个人立刻加快进食速度，风卷残云，二十分钟内结束战斗。 走出餐厅，施宏站定，张开双臂，仰天长啸：“爽——” 这搞笑的姿态逗得大家爆发出一阵“哈哈哈”。 他们元气满满，朝气蓬勃，若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 “出发，去看烟火秀！”林卿阳抬手指向前方。 …… 江边长滩。 手里捧着kfc的鸡肉卷，严乐感慨：“万万没想到，最后我们只能吃kfc。” 杨沐淡哂：“到处都爆满，下次应该提前订好餐厅。” 撇撇嘴，严乐问：“我是因为要跟着秦羽，无法确定是否有时间过圣诞。你怎么也没有订啊？是不准备过吗？” 有凉风吹来，杨沐缩了缩脖子，“这些节日有什么可过的呢？不过就是凑在一起吃饭罢了。 即使享受了短暂的快乐，第二天还是有无数的工作等着我们。快乐之后，只会更不想工作。” “嗯——”严乐锁紧眉头，“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无法反驳你，但是，我觉得正常人都会期待过节的。” 轻笑一声，杨沐不置可否。 “沐沐姐，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严乐担心。 杨沐轻耸肩：“我也不知道。” 周边的人越聚越多，其中有情侣、好友、家人。 三两成团，凑在一起，聊着天，时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动静。 他们仿佛感染上了一种叫做“快乐”的病毒，人传人，很严重。 “自从我弟弟去世后，我就总在想一个问题，人活着，到底在活什么呀？”杨沐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扫兴。 可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话才会不自觉地蹦出来。 周围过分热闹，心便过分寂寥。 猛地握住杨沐的手，严乐闪了个身，面对杨沐。 她真挚地望着杨沐，含情脉脉道：“沐沐姐，每个人生来就不幸，能够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活着，没有绝对的要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让自己开心就好。 反正人只活一辈子，对得起自己就ok啦。” 身体逐渐僵硬，杨沐略嫌弃地后撤一步，手还被严乐攥在手里。 第53章 逾矩 她冷淡道：“你说话便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严乐无语，撒开爪子。 嘬了一口肥宅快乐水，严乐忽而八卦起来：“沐沐姐，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你的生活太丧了，需要恋爱来滋润一下。” 杨沐认真思考后回答：“谈了恋爱，付出了感情，然后……如果他死了怎么办？” “咳咳咳……”严乐呛到，疯狂地咳嗽起来。 刚想嘲笑杨沐杞人忧天，突然醍醐灌顶。 她明白了，她之所以无法理解杨沐的丧，是因为她没有体会过亲人突然逝去的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经历了一次亲人离去，就会忍不住想，如果身边的人都离去了要怎么办？ 于是不敢再尝试，将自己锁在安全区内。 原来看似无坚不摧的沐沐姐，其实心中藏了这样的伤。 泪花泛上，严乐哭唧唧地唤道：“沐沐姐……” 杨沐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平移一步，躲开了严乐的拥抱，她微笑道：“烟火秀要开始了，专心点。” …… 长滩外围。 “我们再往里面去一点，站在这，什么也看不见啊。”金灿灿吼道。 张焕牵着她，应道：“好。” 不喜人挤人的环境，林卿阳双手抱臂，“你们去吧，我就在这看看，我能看见。” “我也在这。”孔尤道，“不就烟火秀嘛……啊……” 好的，俩人在金灿灿的修理下，老老实实跟上队伍前进。 整片长滩聚满了人，宛若倾城出动。 “林卿阳。”何意小声唤道。 他们犹如在丛林里穿行，何意瘦瘦小小，柔柔弱弱，哪里能做得了这样的事情。 很快，她就被不知名的壮汉阻隔在外。 嘈杂声灌耳，来自四面八方。 何意焦灼地立于陌生人之间，左右观望，着急，但又寸步难行。 “林卿阳！”她加大了声音，却也无济于事。 早已不见林卿阳的身影。 他们去哪儿了？ 无助。 绝望。 混沌。 想要挣扎，而无力挣扎。 此刻的何意似乎置身于凶狠的丛林野兽之中，明知危险一步步靠近，却动弹不得。 “你怎么没跟上？”一道声音从天而降。 林卿阳去而复返。 过于惊喜，见他，大脑一片空白，何意猛地抱住他的胳膊，可怜巴巴：“我……挤不过去……” 整个人都愣住，瞧着何意，林卿阳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又觉得那样做似乎过于残忍。 “咳咳。”他提醒，“不然，你抓着我的衣袖吧。” “好。”何意埋着脸，短促的懵后，她清醒了，于是，脸颊烧了起来。 她在做什么？ 察觉到林卿阳背过身去，她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他的背影如从前一般，高大，让人安心。 好像有林卿阳在的地方，什么都能解决。 在林卿阳的牵引下，何意穿过重重人群，顺利和大部队会师。 他们来到了围观者的最里面，栏杆边，前面是茫茫的江，有游船驶过。 对面的灯火映在江面上，一座繁华城便成了两座。 …… “沐沐姐，我会为你许愿的！”严乐兴势冲冲。 第54章 许愿 “别。”杨沐抬手，浑身都在透着拒绝。 她只要一想到严乐要在这么多人前，喊着她的名字，以及那些奇怪的愿望，她就觉得……十分丢人。 严乐充满干劲：“没事的，不用感谢我！” 认命了，杨沐重重闭眼：“噢。”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周边蓦然喧闹起来。 “啪！” 随着一声巨响，夜空中升起一朵五彩斑斓的花。 它绽放，明似白昼，绚烂夺目。 所有人都在仰头望着，满是欣喜。 这一刻，大家眼里的是同一片天空，拥有的是同一份快乐和幸福。 …… “圣诞老人，希望你打包送给沐沐姐一个男朋友吧！”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 沐沐姐。 这个名字立刻吸引了林卿阳的全部注意力，他循声去看，一眼就瞧见几米之外的杨沐。 是说着自己要去外地出差，而不能和自己一道过圣诞节的杨沐。 她的脸上映着烟火的光芒，嘴角带着些许的笑意。 即使是被欺骗，在那个当下，林卿阳还是不由自主地率先燃起一丝惊喜，尔后在理智的指引下，才进入生气阶段。 …… “也给严乐一个！”礼尚往来，杨沐为严乐送上同款祝福。 “沐沐姐，你也太不走心了吧！”严乐夸张地笑起来。 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扯着嗓子，才能顺利地将信息传递给对方。 双手做喇叭状放到嘴边，杨沐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大喊：“圣诞……” 突然从旁侧伸来一只手，杨沐猝不及防被人拉住手腕，抬眼去看，是林卿阳。 那一瞬间，杨沐的大脑被讶异塞满。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似乎曾有一首歌如此唱过。 “小……小羊……”杨沐难以置信地唤道。 话音刚落，她就被林卿阳拽着，往人群之外走去。 杨沐心虚，不敢多言，约莫走了五分钟，陡然记起严乐，回身去望，发现那厮正跟在后面，才安下心来。 “小羊。”已至没什么人的街角，杨沐忍不住再次唤道。 便利店里的店员站在玻璃墙边，艳羡地半昂着头望向远处。 终于，林卿阳止住脚步，他回身，立在杨沐面前，面无表情。 待林卿阳松开手后，杨沐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已被他攥红。 林卿阳也注意到这一点，开口第一句的质问临时换下，眸子中的恶狠狠也变成了关切：“疼不疼啊？”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努着嘴，极力克制，倔强地不愿展现更多关怀。 “还好。”揉着红彤彤的地方，杨沐决定先发制人：“我没去外地加班。” 林卿阳低下头，盯着地面，他不擅长发泄愤怒，闷声闷气，语气中流露出委屈：“为什么骗我？”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杨沐苦口婆心，“不能总是和姐姐在一起玩，你需要多多接触那些真正能够成为你朋友的人。” 她坚定着自己的想法，所以并不惧，甚至忘记了道歉。 在她的认知里，她是林卿阳的长辈，而林卿阳一向听她的话，不平等的关系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肆无忌惮。 第55章 争执 此刻，反抗意识有所觉醒，林卿阳凝望着她，红着眼睛，冷笑着反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光从侧面打来，他们的影子斜斜地躺在街道。 烟火秀还在继续，远处时不时传来人群的骚动声。 严乐隔了一段距离观望，没有靠近。 空了几秒，杨沐才道：“小羊，我是你的姐姐。” 林卿阳不自觉拔高音量，扯起嗓子嘶吼：“你不是我的姐姐！” 这一声，让他们都愣住了。 憋在心里的情绪，自以为藏得再好，却终有一天迸发出来。 那份愤怒飘向长街尽头，弥散在每一寸空气中。 应该说些什么呢？向来能够调节气氛的杨沐也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林卿阳说得不错，她不是他的姐姐。 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世俗关系上去定义，她都不是。 “小羊。”冷静又冷静后，杨沐才再次启声。 她感到心痛，林卿阳的话如一把刀扎在她的心上。 她为什么不是他的姐姐呢？ 此时的林卿阳什么都听不见去，愤然转身离去。 那一方背影很是清瘦，衬得外衣愈发宽大，罩在他的身上，格外空洞，瞧着就觉得寒冷。 “沐沐姐，你没事吧？”严乐小心翼翼地凑上来。 觉察到严乐的存在，站定如松的杨沐猛地伸出手，腿一软，身子歪倒，扶住她的胳膊，“有点晕。” 严乐着急：“你哪里不舒服啊？怎么啦？我要不要打120？” 摇了摇头，杨沐叹气：“被气到了。” 闻此，严乐才松了口气：“吁。”她再宽慰：“没事的，林卿阳就是小孩子脾气，等你到时候哄一哄，肯定立刻就乖乖的。” 杨沐怅然若失：“但愿吧。” …… “林卿阳，林卿阳，林卿阳……” 有人紧追不舍，在第n声呼唤响起时，林卿阳停了下来。 他只管闷头往前走，也不知眼下走到了哪里，此刻巡视四周，发现未曾来过。 他需要原路返回。 回头，林卿阳见到的是气喘吁吁的何意。她扶着膝盖，明显体力不支。 林卿阳没什么兴趣同她多言，冷淡道：“我要回学校了，你也回学校吧。” “你是不是和杨溯姐姐吵架了？”何意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真切地望着林卿阳。 林卿阳没答话。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快速躺到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走了。”他冷漠地擦肩而过。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今时今分今秒就是最好的时刻。 如果那份暗恋不能在青天白日里开花结果，那就在这冥冥的夜里浪漫地死去吧。 “林卿阳，我喜欢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告白充满喜欢的力量，气势如虹。 身形顿住，林卿阳缓慢地转过身来，不确定地回忆着刚刚的话语。 然后，他眸光深沉地望向何意，微微蹙眉。 何意很紧张，非常紧张，身体都在不自觉地发抖，宛如一只置身于凶猛动物群里的小鸡仔。 这是一份从十几岁伊始的感情。它保留了青春里最美好的部分。 第56章 结束 何意曾幻想过许许多多个告白场景，只是，无一映照现实。 在每一份幻想中，她都未能够将梦做完，而现在，她终于要等到属于她的结局。 到底会是什么呢？ 忐忑，不安，以及该死的侥幸心理。 万一……万一他也恰好喜欢我呢？ “何意，我喜欢杨沐。”林卿阳沉重开口，沉重却坚定。 他不擅长拒绝别人，不晓得在这个当下，应当更温和地表述：“你很可爱，可惜我已先一步喜欢上别人”。 他就那么鲜血淋漓地掏出自己的心，让何意亲眼去看，那心上刻着的是“杨沐”的名字。 好半晌，何意方才迟钝地莞尔。她仰起脸，两行清泪划过，还在努力地扬起灿烂的笑容。 她成了一株雨天的向日葵。 “我知道。”美好的幻想破碎，何意竟是如释重负。 说白了，她早就料到。 林卿阳对杨沐的喜欢，分明就是藏都藏不住。 自己到底在愚蠢地期待什么奇迹呢？ 嘴唇抖得厉害，何意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平静。 这或许就是最后的碰面了，该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竭尽全力展露可爱，继而缓缓道：“林卿阳，谢谢你。” 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的存在，谢谢你的逗留。 因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 因你的存在，使我收获了青春里不可言说的快乐。 因你的逗留，我才能有幸尝到甜蜜的滋味。 虽然短暂，但我已知足。 所以……结束了，这场暗恋。 …… 星辰流转，旭日东升。碎金似的晨光撒在江城的每一寸角落。 整座城市正在苏醒，伴随着街角的喧闹，及路上行车的喇叭声。 早起的白领们脚步匆匆，从地铁口出来，汇入拥挤的人潮。 他们的脸上大都神色暗淡，生活让他们变得麻木，成为一台行走的机器。 不同于此，象牙塔里的学生们仍旧鲜活，肆意地笑，放声地闹。 江大。 在经历了和杨沐的争吵，并拒绝何意之后，林卿阳蔫了，如一个霜打的茄子，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早晨，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下床，穿衣服，去食堂吃早饭。 课间，他都懒懒地趴在桌上，满脸倦容，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施宏不确切地问道。 他顺便伸出手指戳了戳林卿阳的胳膊，毫无反应。 张焕握着下巴，观察了几秒钟，遂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是表白被拒了吗？”孔尤问。 施宏接话：“灿嫂说是他拒绝了何意。” “那他是后悔了吗？”孔尤再问。 “不知道。”挠了挠头，施宏扬手，“啊——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晚上，十点四十，寝室熄灯了。 林卿阳八点就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室友们以为他已早早入睡，说话不敢大声，压着嗓子交流。 施宏悄声问道：“他明天会好吗？需不需要叫医生啊？” 张焕：“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孔尤：“要不然我们联系一下杨沐吧？杨沐肯定有办法治愈他。” 第57章 决心 施宏：“可是，他现在这样会不会就是杨沐造成的？” 张焕：“或许，他是被杨沐拒绝了？” “我要告白！” “啊——” 那仨人聊得正欢，林卿阳如僵尸折身，一个鲤鱼打挺，蓦然坐起，并且表示自己要去告白。 仨人受了惊，异口同声地大叫。 张焕：“你要向谁告白？” 林卿阳手握拳，竖在身侧，一副壮士英勇赴死的表情，斩钉截铁：“杨沐！我要向杨沐告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孔尤：“你之前不是说……” “之前是我太理想化了，我现在决定要告白！”林卿阳信誓旦旦。“我一定要告白！不告白我誓不为羊！” “好！我支持你！”施宏振臂高呼。“那我们明天去找灿嫂取取经。” 张焕附议：“对，不要鲁莽行动。” 林卿阳：“……” 孔尤弱弱唤道：“小羊？” 林卿阳：“……” 仔细确认后，孔尤无奈宣告：“他睡着了。” 张焕和施宏同款无语。 做完决定，卸下心中的重石，自然就能够轻松入眠。 …… 翌日。学校的奶茶店。 翘着二郎腿，金灿灿戴上硕大的墨镜，扬着下巴，抖着脚，嘚瑟地望向林卿阳。 “灿嫂，求您指教二三。”林卿阳认怂。 低头剥着指甲，金灿灿以漫不经心地口吻道：“哎呀，也不知道是谁说，如果他来求我，他就是小狗。” “汪汪汪！”林卿阳讪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回林卿阳彻底从小奶羊进化成为小奶狗。 翘起兰花指，煞有介事地摘下墨镜，金灿灿伸手拍拍林卿阳的肩膀，神情严肃，郑重其事道：“弟弟，这个忙嫂嫂帮定了！” 方法一，直接扑倒。 这个方法遭到几个男生的一致否定。 林卿阳表示：“如果我这样做，那我估计再也见不到她了。” 施宏：“杨沐看起来不像是吃这一套的人啊。” 孔尤：“直接扑倒？他会不会被杨沐一拳打晕？” 张焕打量了女友：“莫非……你是如此期待的？” “没有，没有！”金灿灿赶紧摆手。 她再道：“这个方法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性，成功的前提是双方你情我愿，只差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沉思片刻，她一拍张焕大腿，道：“我想到一个稳妥的方法！” 五个人头凑到一起，围坐一团，金灿灿叙述着自己的想法。 几个人时不时提出补充，然后再进行新一轮讨论。 经过漫长的探讨之后，他们总结制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表。 林卿阳的告白作战，正式拉开序幕！ 金灿灿递出拳头，张焕紧跟着如此做了，仨小崽子亦以拳头与他们相碰。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遂为彼此打气：“加油！” …… 壹甲娱乐。 圣诞活动结束后，杨沐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工作间隙，她拿起手机，盯着黑漆漆的屏幕，陷入沉思。 林卿阳已经五天没有联系她了。 2017年即将结束，难道她和林卿阳要带着这样的矛盾跨入2018年吗？ 就因为那样小小的别扭，她就当真不再是他的姐姐了吗？ 第58章 跨年 都是一家人，今天吵架，明天自然会和好。 思绪如一团打结的毛线，纠缠在一起，找不到源头。 “叮。”屏幕亮起，杨沐收到一条消息。 林卿阳：“沐姐，你的小可爱又出现了。” 终于……等到了。 忍俊不禁，杨沐长舒一口气，果然，一家人，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杨沐：“这次生气的时间有点长。” 林卿阳：“不要说生气的事了，明天就是本年度最后一天了，我们明晚一道跨年吧，和我的室友们一起。” 还没等杨沐回复，林卿阳紧接着发来另一条消息：“你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目光稍有停滞，最终，杨沐还是应下：“好。” 何必矫枉过正？ 与其因为一些虚无的事情闹得不愉快，不如珍惜当下的美好时光。 …… 一放学，林卿阳就来公司接杨沐，室友们先行去往跨年的地方。 他们租了一间别墅，在郊区。 “怎么，怕我跑了吗？亲自来押解？”见到林卿阳，杨沐张口即调侃道。 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林卿阳故作凶狠地说道：“知道就好。” 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杨沐轻声：“这次是我错了。” 道歉，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即使是家人，也需要认错的仪式感。 “是我想得太多。”杨沐解释。 慢慢松开手，林卿阳的笑容不再张扬，反倒是逐渐变得心虚。 他往前几步，将杨沐落在身后，扬了扬手，回答微不可闻：“不是的。” 杨沐开车，正值晚高峰，一路堵塞。 “人真是太多了！”入眼是排成长队的车，杨沐忍不住叹气。 一个红灯过了几分钟，还没能过去。车子如蜗牛，一点一点往前挪移。 等着，等着，杨沐有些急了：“天呐，这是全江城的人都来了吗？前面的那个司机在干什么？刚刚分明就能过去的！” 见她焦躁起来，林卿阳抿着唇，抬手忽然盖在她的头顶。 他嘴里念念有词：“吸走你的暴躁，吸走你的暴躁，为你传送平和的好心情，为你传送平和的好心情。” 听着这哄小孩的语气，杨沐翻了个白眼，但也是因他这么一折腾，她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有的时候，我真心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宠物，有了你，就不会不开心了。”杨沐夸赞。 林卿阳满头问号：“宠物？” 杨沐笑道：“严乐说你是小奶狗。” 林卿阳咆哮：“小奶狗难道就是宠物吗？” 杨沐笑而不语。 …… 二人姗姗来迟，待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天都已经黑得透透的。 室友们早早开始忙活，用心制作他们的黑暗料理，到现在也才行进过半。 “没想到你们小，倒是挺有情调的，居然这么奢侈，租别墅跨年。”停好车，杨沐不由感慨道。 三岁一条代沟，她和他们之间差了两条代沟。 林卿阳主动拎东西，介绍道：“这是日租房，很便宜的，只要付2天的租金。” 原来如此。杨沐轻点头：“这次长见识了。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 第59章 认出 林卿阳嘟囔：“每次一开口，就仿佛你已七老八十。” “差不多。”杨沐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有些疲乏。 “那我带你玩。”林卿阳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以后我会多多带你来玩的。” 侧身瞧了他一眼，杨沐抬手拒绝：“也不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我只要安心在自己的圈子里待着就好。” “那你的圈子是什么样子的呢？”林卿阳好奇。 想了想，杨沐理所当然道：“就是工作呗。” 努了努嘴，林卿阳若有所思。 进门，金灿灿和张焕正在厨房做饭，孔尤在摆弄游戏机，施宏端着一杯饮料，立在客厅里观望。 “你们来啦！”见林卿阳和杨沐，施宏大吼一声。 孔尤便也跟着打了个招呼。 没多逗留，杨沐和林卿阳直接加入做饭的队伍，不然，恐怕今年是吃不上饭了。 拉开厨房门，杨沐先行道歉：“来晚了，不好意思。” “你……”金灿灿目瞪口呆，讶异表情，整个人傻在原地。 回忆再回忆，杨沐能够确定：她并不认识金灿灿，不懂金灿灿的惊讶源自哪里。 她迟疑地开口：“我们……见过？” 因金灿灿的反应，旁边的两位男士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四个人僵持，画面如同定格了一般。 良久，金灿灿一手握拳，一手摊开，一锤定音，“你是秦羽的经纪人？” 原来如此。杨沐抿唇笑起，原来是遇到粉丝了。 可是，承认可以获得好的结果吗？ 万一对方过于狂热，而向来对自己不满呢？ 杨沐陷入纠结，计算起利害关系。 “是啊！对的！她是秦羽的经纪人！”林卿阳猛点头，莫名地满脸骄傲表情。 淡淡瞥了他一眼，杨沐无语，真是……猪队友。 “天呐！我居然见到秦羽的经纪人了！”金灿灿原地“发射”，降落杨沐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 她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激动地问：“秦羽生活中也那么可爱吗？” 深深叹了口气，张焕不再围观，默默继续做饭。 翻炒了一下锅里的牛肉，他记起林卿阳的存在，便探手拽住林卿阳的衣服，交代：“过来，一起。” “秦羽最近拍戏还好吗？我看网上有人说他被导演欺负了，是真的吗？” “经纪人不用每天陪着他的吗？你在江城，是不是说明他也在江城啊？” …… 被一堆问题狂轰乱炸，杨沐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我们……坐到桌子前慢慢地说吧，我想喝点水。”杨沐尴尬道。 “好，我来倒。”林卿阳接话。 不料，金灿灿直接跳到他和杨沐之间，扬起十万分的热情笑容：“我来，我来，我来就好。” 她再也不是那个在几个小崽子面前叱咤风云的aka一一一大嫂了。 在杨沐面前，金灿灿顿时变身成为叽叽喳喳的小女生。 “秦羽人是挺可爱的，他比较像个小孩子。”杨沐斟酌着回答，“人很简单，也很努力，非常努力。” 第60章 感悟 即使对方是林卿阳的朋友，看起来单纯无害，杨沐也断然不会全然卸下防备。 时时刻刻都要维护自家艺人的形象，这是经纪人的行事准则。 “他最近在横城拍戏，不在江城。”杨沐再道，“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爆料。 我只能说，我这里暂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他被欺负的消息。 不过，有的导演脾气暴躁，有点小摩擦是很正常的，导演可能也没有恶意。 我知道在大家心中，娱乐圈很混乱，但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作圈子。” 喝了口水，杨沐继续阐述：“经纪人不用每天陪着艺人。艺人会有助理陪着，我们主要负责他的广告对接和宣传等等方面。” “这样啊……”金灿灿觉得自己好像听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若有似无。 杨沐的回答还真的是官方啊…… 饶是理智认定杨沐不会多说什么，金灿灿仍旧兴致勃勃：“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秦羽他喜欢什么呀？” 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禁忌。 杨沐：“他喜欢甜食，喜欢糖醋排骨，还喜欢冰淇淋，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他会谈恋爱吗？”金灿灿再问。 杨沐坚定：“现在是他的事业上升期，他不会谈恋爱的，公司也不会允许他谈恋爱的。” “所以，艺人真的不能拥有恋爱自由吗？”金灿灿皱眉，十分心疼的表情。 杨沐淡哂：“他拥有你们，就已经拥有很多很多的爱了，为什么还要谈恋爱呢？” 话虽如此说了，可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有更为现实的答案。 只是，她不能说出口，她看着时而开心，时而忧愁的金灿灿，记起了当年的自己。 曾经所向往的美好，最终只是变成了浮华一场。 曾经少年意气的纯粹，终于也消逝在多副面孔的转换之中。 岁月洗涤，所留下的，是疲惫不堪的精神和。 “开饭了！”林卿阳端着一盘杭椒牛柳出来，扯起嗓子叫唤一声。 杨沐重重地舒了口气，刚刚的她仿佛经历了一场记者发布会。 用餐时，杨沐听着几个孩子插科打诨，思绪再次飘远。 每每感知到年轻朝气时，她就会想：如果杨溯还活着，也会是这样吗？ 有些思念刻在骨子里，挥之不去。 结束晚餐时，已然十一点三十，施宏和孔尤负责洗碗，其他人自由活动。 还有半个小时，2017即将结束，2018即将到来。 “我先带你去看看你今晚要住的房间吧。”林卿阳同杨沐提议。 瞧了一眼在和男友腻歪的金灿灿，杨沐赶紧答复：“好。” 她担心饭后再来一场“关于秦羽的一百问”。 “一共五个房间。”边走上楼梯，林卿阳边介绍道：“上面有3间，你一间，我一间，施宏和孔尤一间，下面是2间，张焕一间，金灿灿一间。” “他们俩一人一间？”杨沐诧异。 林卿阳诧异于杨沐的诧异，“对啊，怎么啦？” 看着林卿阳的理所当然，杨沐抿唇笑了笑，道：“没什么。等到十二点，大家会聚在一起跨年吗？” 第61章 告白 “先看看你的房间吧。”林卿阳避而不答。 目光在林卿阳身上稍有停留，杨沐觉出一丝异样，又很快自我否定，认为是自己多疑。 能发生什么呢？若是持续疑神疑鬼，最后也只会像圣诞节那样闹得不愉快。 自我攻略完成，她便不再多虑。 “这是你的房间。”进入二楼后，林卿阳领着杨沐来到最靠左边的房间。 手握上门把手，他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没注意到林卿阳的紧张，杨沐满心只有欢喜。她还是头一次在别墅里留宿呢，很是期待。 年幼时曾因贫穷而产生艳羡，那时便以为，等到自己长大了，就会自然而然地享受到有钱人的快乐，可长大之后才发现，并不会。 贫穷是比朋友更忠实的朋友。 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林卿阳让出个身位，让杨沐走在前面。 杨沐倒是胆大，丝毫不惧，径直往前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来问：“怎么没开灯呀？” 林卿阳闷声：“在找开关。” “是不是灯坏……”话未说完，卧室已是明亮一片。 苍白的光撒在每一个角落，入眼是一床粉色的玫瑰花瓣。 被子上放了一只粉色熊，旁边挨着一大束玫瑰。 杨沐扭过头望向林卿阳，满脸诧异。真到了担心的事情发生时，她反倒是难以置信。 “杨沐，”连睫毛都在颤抖，林卿阳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直面杨沐。 他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的少年意气，只是，这份张扬此刻敛起了光芒。 声音里满是不确定与犹疑，那是对后果的忧虑。 可纵然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坦白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喜欢你。” 这句喜欢在心里藏了很久很久。 倘若没有朋友们的怂恿，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说出口。 人慢慢长大，就是会变得越来越贪心。他不甘于继续做她的弟弟。 他想要她把他当成是一个男人，是一个能够依赖，能够共同商量事情的男人。 他想要拥抱她，亲吻她，继而占有她。 伸手扶住旁边的墙，杨沐骤然大脑缺氧。她快要被这个小崽子气死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缓了一会，杨沐铁青着脸问。 她很想上手打醒眼前这个不太正常的林卿阳。 且不说一直以来她只是把他当做弟弟，就算她真的有心如此，那要让爸爸妈妈怎么办？是要气死他们吗？ “你不小了，不要再搞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好吗？”杨沐暴怒。 似乎已料到杨沐会是如此反应，林卿阳默然接受，抿着唇，没说话。 杨沐冷声：“你冷静冷静，我先走了。” 通道狭窄逼仄，林卿阳不让，杨沐便过不去。 “让开。”杨沐恶狠狠地瞪着他。 怒气值已然拉满，最生气也不过于此。 稍稍动了动身子，林卿阳没有往旁侧挪动，反而是愈发至路中间。 他就像是青春期里铁了心要和老师作对的叛逆少年。 他半低着头，看向杨沐，面上没什么分明表情。 斜斜的刘海压下来，在他的眸上落下阴影。 第62章 成长 双方僵持不下，只剩时间在聒噪地流淌。 其实，在那个当下，林卿阳很平静。一切的一切，他都有所预料，甚至设想到更坏的结果。 艰难完成了心理建设，他终于启唇，开口如潺潺流水：“杨沐，我们不是亲姐弟，我是你弟弟的好朋友。 我和你，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血缘上，都无法判定为姐弟的关系。 我是真的喜欢你，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你可以拒绝我，你也可以说你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都没关系。 但是，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我原本也可以什么都不说，默默陪着你，直到有一天，你和别人结婚，我以弟弟的身份，背着你从家里出来，送你上婚车。 可是我不想。喜欢让我变得越来越自私。我只想你和我结婚，想要拥有你。 杨沐，我是真的喜欢你。” 当“姐姐”变成“杨沐”，与此而来的，是让杨沐惶恐的陌生。 林卿阳认真道：“今天，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奢望你能够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我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的心情，并且提醒你不要再把我放在弟弟的位置上了。 杨沐，我觊觎你这个人，所以，不想再做你的弟弟了。” 这是杨沐第一次听林卿阳说这么多心里话。 平日里的林卿阳虽然话多，可都是些插科打诨，没个正经。 在杨沐的印象里，他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 原来，小孩子也会有那么多的小心思。 “我们不可能的。”杨沐果断拒绝。 即使仅仅将林卿阳看作是杨家的朋友，杨沐也坚信自己不会同他在一起。 林卿阳执着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是为什么呢？ 杨沐陷入沉思，很多事情，一直理所当然地坚持着，就一直坚持了下来。 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这件事会被全盘推翻，实在是让她措手不及。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此时此刻，直觉比理智先行一步。 “如果……”空间并不狭小，可由于两人挨得太近，呼吸声被放大数倍。 林卿阳斟酌再斟酌，却还是拗不过自己，问出了积压心底的问题：“如果阿溯还活着，你能接受我吗？” 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杨沐忽而想到嘴唇上都是口红，顿了顿，又记起吃饭前已擦掉。 短暂地出了神，她慢半拍回答：“林卿阳，”如他直呼她的名字，她也如此了，“杨溯的死，不怪你。” 即使是在拒绝林卿阳的当下，杨沐也无法将弟弟的死归咎于林卿阳，更看不得他的自责。 “一直以来，我真的把你当做是我的家人。你有你的希望，而我希望我们不要打破原本的关系。”理智回归，杨沐凝望着他平静说道。 林卿阳淡哂：“我尊重你现在的拒绝，你也该尊重我的决心。” 轻歪了一下头，杨沐蓦然意识到，林卿阳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可以在面对她的要求时，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第63章 复盘 只是……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展现自己的成长呢？ 当杨沐还在深思时，林卿阳已翻过这个篇章：“早点休息吧。” 关于告白，猝不及防地结束了，一如它令人惊慌的开端。 林卿阳直接道别：“过了今晚，就是崭新的一年。 杨沐女士，小羊在此郑重地通知您，2018年，我就不是你的弟弟了。 明天起，我只是你的一个平平无奇的追求者。” 说完，林卿阳转身要走，刚走半步，他想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继而再次转身。 没给杨沐反应的机会，他的手攀上杨沐的手腕，紧紧握住，牵着她走向窗边。 远处的夜空中绽放出一片烟花盛景，似繁星在熠熠生辉。 垂眼，林卿阳轻声：“杨沐，2018年到了。” …… 一行六人，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其余四人一组打车，林卿阳继续乘坐杨沐的车子。 还有工作要处理，杨沐须尽早动身，林卿阳自然早早起床，还顺便给他们俩做了份早饭。 按理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但是，杨沐这个人偏偏是油盐不进。 “虽然我吃了你做的早餐，并且觉得你做得还不错，但不代表我就会接受你的胡作非为。”杨沐冷淡道。 林卿阳莞尔：“有到‘胡作非为’这么严重吗？” 杨沐保持高冷：“那就是为非作歹。” 抿着笑意，林卿阳选择闭嘴。 姐姐正在气头上，要顺毛，不能忤逆。 进入市区，杨沐找了个地铁口，就要把林卿阳丢下。 “近期，你先不要来找我了，自己冷静一段时间吧。”杨沐交代。 林卿阳无辜地看向杨沐，继而用天真的语气问道：“那我冷静好了，就可以去找你了吗？” 一脚油门，杨沐扬长而去。 望着汽车飞驰远去的身影，林卿阳忍俊不禁。 姐姐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呐。 …… 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开复盘会。 一行五人刚踏足奶茶店，店老板张口便问：“你们又遇到感情问题啦？” “哈哈哈哈哈……”五人默契大笑。 点完开会饮料后，五人入座。 首先，由林卿阳向大家汇报进展：“她拒绝了我。”言简意赅。 金灿灿睁大眼睛：“她说原因了吗？” 作为“预备级情圣”，施宏机智抢答：“嗐，还用说吗？肯定就是觉得他年纪太小了！” “bgo！”林卿阳竖起大拇指。 “现在什么小奶狗小狼狗很流行的，你不要气馁，要相信自己的市场竞争力。”金灿灿道。 孔尤推了一下眼睛，困惑：“到底什么是小奶狗？” 金灿灿卖力科普：“就是奶呼呼的……” 孔尤试探性补充：“并且很狗？” 剩余四人：“……” “需要用实际行动让她感受到你是值得依赖的。”张焕回归正题。 林卿阳苦恼：“怎么才可以呢？” 场上顿时陷入沉默。 “要投其所好！”短暂空白后，施宏率先答道。 顺藤摸瓜，金灿灿灵光一闪，道：“送她喜欢的礼物吧。没有女生可以拒绝礼物的诱惑！” 第64章 礼物 闻此，张焕默默掏出手机，手指翩跹，将金灿灿的话记录下来。 余光瞥见，金灿灿便问：“你在干什么？” 张焕认真道：“要把所有能哄你的方法都记录下来。” 抛了个媚眼，金灿灿笑嘻嘻道：“可是你送我的不叫礼物呀，你的就是我的，我们这是资产流动。” “哦呦呦……”施宏捂着牙，夸张道：“太酸了！” 他再朝小情侣投去一记白眼：“你的兄弟都要失恋了，你们却在这秀恩爱，你们没有心！” 遭到围观者的控诉，金灿灿深感抱歉，赶紧继续为林卿阳出谋划策。 她激动地一拍张焕大腿：“就送礼物吧！嫂子替你决定了！” “对啊，送礼物非常好！”施宏表示认同。 来了兴趣，可很快，林卿阳便陷入新一轮的问题：“什么礼物呢？” “送个switch！”孔尤脱口而出。 金灿灿翻了个大白眼：“你以为沐姐姐会喜欢打游戏吗？” 沐姐姐。林卿阳微微蹙眉。 “我有个好想法！”施宏举手，仿佛置身于小学课堂。 金灿灿一扬手：“你说！” “现在不是有很多女生都热衷于减肥嘛，你就送她一个称！这样她就可以天天称体重了！”施宏扬声，为自己的聪明感到自豪。 “噗——”正巧老板来送奶茶，他忍俊不禁。 将奶茶杯从托盘拿下后，他郑重地拍了拍施宏的胳膊，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捂脸，金灿灿咆哮：“怎么没一个靠谱的？” 安抚了女友，张焕沉着道：“你知道杨沐喜欢什么吗？” “对啊，你想想沐姐姐喜欢什么。”金灿灿附和。 再也忍不住，林卿阳问：“你为什么要叫她沐姐姐？” 金灿灿双手在胸前握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当然是因为她是我爱豆的经纪人呀！” “你的爱豆……是秦羽？”林卿阳讶异。 “对啊！”金灿灿忙不迭点头，继而星星眼憧憬道：“你要赶紧把沐姐姐拿下，然后我就能通过你走后门去见我爱豆啦！” “怪不得你这么热情。”林卿阳小声嘟囔。 “而且，”探头过来，金灿灿压低嗓音：“坊间传闻，秦羽喜欢沐姐姐。如果你能拿下沐姐姐，那秦羽自然就没戏了。” 对于此消息的真实性，林卿阳深表怀疑：“沐姐……杨沐是会把感情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楚的人，她肯定不会和同事有任何暧昧关系的！” “你傻呀！”金灿灿纠正，“我都说啦，房间传闻的是秦羽喜欢沐姐姐，又不是沐姐姐喜欢秦羽！” 人的眼里往往只有自己在乎的人，因过于在意，而忽视了信息的排序。 “哦哦。”林卿阳憨憨式摸头，转移话题：“所以，到底要送她什么呢？她喜欢什么？嗯……我想想。 她小的时候是喜欢追星的，可是工作以后好像慢慢地就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 “她休息的时候一般做什么呢？”施宏问。 认真回忆了几秒钟，林卿阳道：“她不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就会在家加班。” 第65章 追妻 场面再度冷下来。大家再一次陷入沉默。 听起来，杨沐像是一个工作狂。工作狂会喜欢什么礼物呢？ “算了，”见大家想不出来什么，金灿灿便回到最初的想法，“你先刷刷存在感，礼物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好！”林卿阳顿时如打了鸡血，慷慨激昂。 金灿灿伸出拳头，其他人立马跟上，所有人齐声大喊：“fightg！” 自此，林卿阳的感情路进入第二阶段——追妻。 …… 人在立下雄心壮志时，总是会偏向着眼于灿烂美好的结局，而忘了，有些事，做起来远比想象中的困难。 元旦之后，考试月正式拉开帷幕。 忙于复习，林卿阳整日仅宿舍和自习室两点一线，学得昏天黑地，无暇顾及其他。 追妻计划，刚起步就惨遭搁置。 当林卿阳终于能够从书堆里伸出头喘口气时，已然一月底。 这期间，杨沐竟也一次都没联系过他。无论林卿阳给她发什么，一律不回。 考完最后一门，他第一时间冲回宿舍收拾行李。 “希望寒假回来，能够听到你的好消息！”分别前，施宏许下美好愿景。 林卿阳同他一扬手：“借您吉言！” 带着大家的祝福，他拖着行李箱“咕噜咕噜”地上路了。 他手里有杨沐出租屋的钥匙，而未免被杨沐赶走，他不敢知会，直接前往，打算先斩后奏，先行占据致命高地（他的卧室），再见机行事。 一路雀跃，哼着小曲，若不是行李箱牵绊了他，林卿阳恨不得一步三跳。 进门后，先行深吸一口气，然后，他激动地张开双臂，与出租屋来了个虚空拥抱。 立足玄关，他缓缓闭上眼，学着电视剧里的做作姿态，用心感知一切。 自我陶醉结束，他习惯性地打开鞋柜门，便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拖鞋还在。 这也就意味着杨沐料到了他仍会过来住，并且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愈发激动了。 恍若在游览什么景区，林卿阳没有赶快换鞋，而是拿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鉴于前段时间林卿阳没有机会来到杨沐跟前刷存在感，军师金灿灿便教了他一招：通过朋友圈刷存在感。 “天边的云都知道我在想你。” “分享歌曲：《请你先说好》。” “最近的麻烦就是你不喜欢我。” …… 诸如此类。 最新一条：“原来你在等我。”配图正是他的拖鞋。 发完朋友圈，林卿阳才终于迈入自己的房间，入眼是一片明净。 整个房间非常干净整洁，他不在时，有人进行了打扫。 那个打扫的人会是谁呢？当然是杨沐啦！ 念及此，林卿阳笑得更欢了。 放下行李，还没稍作休息，他便拿起手机出了门。 金灿灿说了，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得先抓住一个女人的胃。 林卿阳决定大显身手，为杨沐做一顿丰盛的晚宴。 杨沐是妥妥的“肉食动物”，最爱牛排和可乐鸡翅，蔬菜里面，她喜欢土豆丝和西红柿。 关于她的喜好，林卿阳早就烂熟于心。 第66章 破冰 在超市里兜兜转转时，他恨不得连货架都搬回去为杨沐收着。 最后，他大包小包拎了好几包东西回家。除了晚餐食材，他还买了饮料和零食。 杨沐平时不爱吃零食，但在家加班时一定要吃，她说，这样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哼哧哼哧回到家，林卿阳放下东西，就忙忙碌碌去查找食谱，开始一顿猛如虎的操作。 洗菜、切菜、热锅，每一样他都做得有模有样，只是定睛一瞧，那土豆丝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的粗，西红柿的形状似乎有那么一丢丢奇怪。 鉴于杨沐日常加班，林卿阳提前给她发了消息：“我做了晚饭，晚上早点回来吧。” 许是太久没见面，距离产生美，杨沐竟干脆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六点半，杨沐准时归来。 进门，她将钥匙放在鞋柜上的小碗里，换了鞋，放下包，嗅着房间里的菜香，走向厨房，终是驻足门口。 系着围裙的林卿阳少了几分稚嫩，添了几笔成熟感，如一个温柔的居家男人。 望着他的侧影，杨沐恍惚间能够想象出他成为谁的丈夫时的模样。 “回来啦！”见她，林卿阳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 杨沐轻点头：“嗯。” “再等几分钟，很快就要好了。”林卿阳热情洋溢。 许久未见面，天知道他有多想念。 杨沐依旧懒懒的：“嗯。” 转身，她没有过多关注。 二十分钟后，最后一道菜上桌。 “期末考得怎么样？”各自入座，杨沐抛出第一个问题。 再见杨沐，林卿阳的笑容便落不下去。 他乐呵呵地答：“还不错，基本上都做出来了，应该都能过。” “嗯。”杨沐淡哂。 “你呢？”林卿阳乖巧地提问，“最近过得好吗？” 杨沐半低下头：“挺好的。” “可是你都瘦了。”林卿阳心疼，“比元旦的时候瘦了不少。” 闻此，杨沐的声音小了下去，“可能是因为工作比较忙吧。”她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气氛正在朝着尴尬迈去，林卿阳变得不安起来—— 杨沐在想什么呢？还在想着怎么拒绝我吗？ 小心翼翼地给杨沐夹了一块可乐鸡翅，林卿阳鼓足勇气，继续活跃：“我还买了牛排，但是我怕一次性做得太多，我们吃不完。 等到晚上，你要是饿了，我再给你煎一块牛排。那个牛排是我精挑细选的，非常好……” “谢谢。”杨沐轻声道。 林卿阳瞬间噤声。 她居然说了“谢谢”。一家人是不需要说“谢谢”的。 分明是林卿阳先口口声声宣告自己不要再做杨沐的弟弟，是他先行打算割裂彼此固有的关系。 可是，当他感受到杨沐的疏离客套时，他还是会忍不住的失落。 人啊，真是复杂呐。 俩人沉默了一会，杨沐忽而夹起一根土豆丝，盯了半晌，微微蹙眉，诚恳问道：“这是薯条吗？” “哈哈哈哈哈……”林卿阳爆笑。他边笑边答：“第一次炒，能力有限，还请见谅。” 莞尔，杨沐只但笑不语。 第67章 告别 自此，林卿阳才正式打开话匣子，放心大胆地叽哩哇啦。 他说了好多学校里的事情：“就是有个学姐老是给我发消息，而且总是发一些让人看不懂东西……” 暖色调的光笼罩在他们身上，在这个当下，他们似乎回到了从前。 林卿阳在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不知愁滋味，可杨沐知道，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既然林卿阳做了饭，晚餐结束，杨沐主动请缨去刷了碗。 林卿阳仿佛化身狗皮膏药，杨沐走到哪，他就贴到哪。杨沐刷碗，他就在旁边拿干抹布帮杨沐擦碗，给杨沐打下手。 流水线操作效率高，两个人迅速解决战斗。 摆好碗筷，杨沐看向林卿阳，抿了抿唇，凝重道：“小羊，我们谈谈吧。” “不……”一见杨沐的表情，林卿阳本能就想拒绝，可他又无法拒绝杨沐。 在短暂的对视后，永远都是他作出让步：“好。” 再次入座餐桌旁，心情与之前却是迥异。 杨沐直截了当：“我想过了，我是无法与你在一起的。而我们迄今为止的亲密，都建立在我将你看做是弟弟的份上。所以……” 她摊开手，“把我家的钥匙给我。” 她没有开玩笑，是极其认真严肃地在向他讨要钥匙。 他不再是她的家人，自然就失去了自由进入她家的权利。 没有多说一句，林卿阳默默从口袋中掏出钥匙。 他还用着他买的钥匙扣，保护得很好，如崭新的。那是唯一一件透着暧昧气息的物品。 递出去前，林卿阳突然收回了手，他摘下钥匙扣，塞回口袋，继而将光秃秃的钥匙搁在杨沐掌心。 “那是我的。”林卿阳看向杨沐，眸中波澜不惊。 他太了解杨沐了，她要做的事，一定会做成。她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勉强她。 既然杨沐这次是认真地在驱逐他，那么，他不能硬碰硬，只能从别的地方寻找突破口。 “你可以明天再走。”杨沐体贴道。拿到钥匙，她松了口气。 当然，林卿阳本来也没有打算连夜离开。 解决了心头之患，杨沐安下心来：“我先去洗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不要因为是假期就只知道玩电脑，作息很重要。” 相比于杨沐的心情好转，遭受没收钥匙的打击，林卿阳则是恹恹的：“好。” …… 翌日。 杨沐一早离家去工作，走之前难得地为林卿阳准备好了早餐。 其实，林卿阳已然醒转，他望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的关门声，长长地叹了口气。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只有割裂了从前的关系，才能建立全新的关系。 林卿阳都明白。 漫漫追妻路，道阻且长。 一声接一声的叹息之后，他张开双臂，抱住自己，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加油！羊小葵！” …… 壹甲娱乐。 “沐姐，perfu公司想要约见我们。”水余走到杨沐跟前，开心道。 水余是杨沐的新助理，之前在别的部门，自愿来到杨沐身边。 现如今，随着秦羽的流量增大，咖位稳步上升，他们的工作量骤增，公司需要更多的人为秦羽服务。 第68章 面试 见杨沐没有回应，水余再唤一声：“沐姐？” 此时，杨沐才回过神来，“嗯，约了几点？” 闻此，水余笑道：“沐姐，你真厉害，明明刚刚还在发呆，居然能直接接上我的话。” “有点累了。”杨沐露出些许疲倦感。 她伸了个懒腰，“不过，赚钱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不会累的，说吧，约了几点，他们打算以什么形式合作？” 顿了顿，她勾起嘴角：“当然，最重要的是，能接受的价格是多少？” 水余从旁边拖了把空椅子坐过来，同杨沐阐述起客户意向。 聊完perfu，水余歪头瞧见不远处墙上贴的海报—— “冉冉新星，壹甲娱乐练习生招募中……” 她八卦道：“沐姐，最近有面试到条件还不错的练习生吗？” 公司打算招募五个练习生，目前为止只招到一个。 杨沐摆手：“没有，现在各家娱乐公司都在抢人，选秀节目那么多，都缺人。” “那怎么办啊？”水余表达出担忧，“光靠秦羽，还是不够，一旦秦羽出什么事……” 原来底下的人存有这样的想法。 眉头一跳，杨沐淡然宽慰：“没有秦羽之前，公司也能运营，所以你放心吧。” 送走水余，她独自坐到休息区，冲了一杯咖啡，眺望远方。 远处的汽笛声似海上游轮的鸣笛，整个江城都如同一片汪洋，而他们，便是游来游去的比目鱼。 到底是畅快肆意，还是随波逐流呢？ …… 练习生面试。 “每个人先进行三分钟的自我介绍，再表演一个才艺。”工作人员介绍规则。 杨沐坐在主考官的位置，正低头翻阅资料。 有的是尚且在读的学生，有的是已经工作的“大龄逐梦者”。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成为明星的人很多，可是真正能够成为明星的人很少。 能够维持生计，一直待在娱乐圈的“明星”，是少之又少。 头部明星的光芒掩盖了庞大的底部人群，让人误以为只要进入娱乐圈就能有数不完的钱和接不完的通告。 而在没有成名前，陪伴在旁的，其实只有无尽的黑暗与焦虑。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个拥有梦想的人都自带光环。 最后一个人面试结束，工作人员走上前，同杨沐低语：“沐姐，来了一个新人。” “嗯，让他进来。”杨沐轻声道。 若是平时，她定然不会允许迟到的人和遵守规则的人一样平等地拥有机会，眼下对于新鲜血液的需求让她不得不低头。 “各位老师好……” 这个声音…… 杨沐抬眼，眸子一瞬间瞪得如铜铃，此时此刻，站在教室中央，望着她的，正是林卿阳。 “请进行自我介绍。”工作人员交代道。 碍于周边还有其他同事，杨沐的惊诧只能按下不表。 林卿阳有备而来，大方自然地盯着她身后的文化墙，“各位老师好，我叫林卿阳，来自江大……” 闻此，诸位考官都发出一声喟叹。 近些年，市场上对于“学霸加成”很是受用。而且，这位学霸的长相与身材都很不错，具有极大的潜力。 第69章 演唱 待林卿阳介绍完毕后，其余几位面试官问了几个常规问题。 轮到杨沐，却是久久无声。 “沐姐？”旁边的人提醒。 扫了他一眼，杨沐冷淡垂眼：“没什么想问的，唱首歌吧。” 唱歌，是林卿阳的死穴。 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了林卿阳聪明的大脑，优越的外形条件，同时也给了他五音不全的歌唱能力。 “好的，杨老师。”林卿阳丝毫不惧。 不就是丢脸嘛？有什么的！ 一，二，三，预备起！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他选择了2017年大火歌曲《追光者》。 第一嗓子嚎出来，便有面试官皱起眉头，调子起高了。 不过，这首歌前面部分过低，一般水平的歌者进行升调也是情有可原，再往后听一听。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好吧，越往后，调子飘得越远。到了部分，基本已听不出原曲的影子。 “好了，嗯……我们大致了解了。”一位面试官忍不住打断。 林卿阳摸着后脑勺，憨笑道：“嘿嘿，打扰了。”见面试官们忍俊不禁，他又接连两声：“走远了，走远了。” 因这一句，几位面试官放声大笑起来，唯独杨沐，冷峻地打量着他。 意识到杨沐的不满，其余面试官很快噤了声。 “沐姐……”有人唤她。 杨沐面上没什么分明表情：“就到这里吧。”她合起文件夹，“有消息会再通知你的。” 一弯腰，林卿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谢谢杨老师。” 来面试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面试本身，而是为了让杨沐知道，在追求她这件事上，他从未放弃。 简单来说，就是要怒刷存在感。 走出壹甲娱乐，林卿阳收到一条消息：“路口右边的咖啡店等我。” 消息来自杨沐。 不禁莞尔，林卿阳摸着下巴，暗自咋舌。 原来，来参加面试还能顺带收获这样的好事。 十分钟后，咖啡店里。 “欢迎光临。”门口的玩偶树懒发出响声。 不远处，靠窗的林卿阳循声望去，是杨沐。 她也看到了他，正在气势汹汹地走来。 “我给你点了香草味的咖啡，是你喜欢的。”将桌中央的咖啡杯推到杨沐跟前，林卿阳笑嘻嘻道，“你刚冲过来的样子仿佛是要提刀来砍我。”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杨沐铁青着脸，压抑着愤怒，质问：“你不上学了吗？” “放假了啊。”林卿阳理所当然道。 杨沐深吸一口气，再言：“我的意思是，你来参加练习生的选拔，是不打算上学了吗？” 哦。她急了。 “你是不是……很在乎我？”林卿阳半低着脸，小媳妇似的，赧然问道。 重重闭眼，杨沐吞了一口咖啡。“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啊。”林卿阳手指摩挲着杯壁，侃侃而谈：“你把我赶走了，我自然是要想法子来见你。不然，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说到兴起，他一把揪住胸前的衣服，“这里太痛苦了。” 第70章 搞笑 额上青筋跳得欢快，杨沐冷冷瞧着他，咬牙切齿：“不要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了。你现在年轻，要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我在努力啊。”林卿阳毫不犹豫地答，“学习方面，我有在好好地学，这学期还有可能会拿奖学金呢。 只是，在我对于未来生活的规划里，你同样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所以，追求你，也是我为未来努力的一个方面。” 被他噎得没话，杨沐气急败坏，起身要走：“不可理喻！” 一伸手，半个身子压到桌面，林卿阳勉力握住杨沐的手腕。 他仰着脸望向她，眸子里盛满熠熠的星辉：“杨沐，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追求你，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既然他非要一个理由才肯死心，那杨沐就给他两个。 “第一，在杨溯走后，你对于我们整个家庭来说，就是弟弟，是家人。我接受不了这种关系的转变。 第二，你比我小太多了，在我对于另一半的幻想中，对方至少是要和我差不多大的。”杨沐道，自认已百分百诚恳了。 林卿阳：“你给了我两个拒绝的理由，那我要给你三个你能同我在一起的理由。” 确认杨沐不会擅自离开，他谨慎地收回手，竖起食指：“第一，我对你很了解，就熟悉程度而言，我们非常合适，大家都知根知底。” 他接着竖起中指，“第二，我和叔叔阿姨的关系很好，他们很疼爱我，我们在一起之后，在和家人相处方面，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他又竖起无名指：“第三，我年轻又好看，你带出去也太有面子了吧！” 意料之外的搞笑。 “噗——” 在听到最后一个理由后，杨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卿阳从头发丝到睫毛尖都在表达着“如果你不选我，你就错失了一位五千年以来的第一美男。” 不行，不能笑，不能助长那厮的气焰。 第一时间敛起笑意，杨沐变脸似的，信手拈来拿出冷漠：“我走了。” “等等。”林卿阳亦起身，“难得出来，你缓一缓，整天对着电脑，眼睛都要看坏了。” 絮絮叨叨的林卿阳，像极了杨妈妈。 “我走，你再坐一会吧，把咖啡喝完，不要浪费了。”说完，他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囫囵地擦了擦嘴，他摆手，“我走啦。”继而头也不回地离开。 目送林卿阳远去，杨沐目光逐渐深沉，眼前的林卿阳虽然让她感到陌生，可那份温暖却是熟悉且叫她感动的。 “刚刚好像见识了一出大戏。”有人入座杨沐对面，笑意盈盈。 杨沐惊愕：“吕总。” 吕壹淡哂：“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她伸手指了指后面的位置，“只是恰好坐到了那里。” “其实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杨沐淡然道。 眉眼弯起，吕壹似笑非笑：“又不是‘弟弟’了？” 记起自己说过的话，杨沐半低脸，两颊发热，不安地摸着咖啡杯，“之前一直当做是弟弟来着。” 第71章 相亲 似是能够读懂杨沐的心思，吕壹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发出感慨：“你要打开自己，才能拥抱爱情。” 心里揣着否定答案，可碍于老板的面子，杨沐选择憋住。 “说来，我弟最近回国了，你想不想认识一下？”吕壹陡然八卦起来。 人到了一定年纪，便会不约而同地开启同一份爱好——给别人介绍对象。 杨沐推脱：“我还不想恋爱。” 吕壹语重心长：“你不能禁锢住自己，大胆一点，才能过得快乐。” “可是，您不也是禁锢住自己了吗？”被吕壹的话搅得心烦意乱，杨沐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回怼。 吕壹曾有过一次婚姻，可在她的丈夫去世之后，就始终单身，没有再婚。 愣了一下，吕壹恍然笑开：“我是见过了爱情，才会想把最美好的爱情留在心里。” 她完全不恼，温柔缓慢地说完，继而同杨沐发出邀请：“休息够了，我们回去吧。” 杨沐不安，快走两步跟上吕壹的脚步，为自己的冲动道歉：“对不起。” “没事。”吕壹淡哂，“找到了你的弱点。” 杨沐困惑。 “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你平时都是戴着一副面具，想要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吕壹解释，“今天找到了，你的底线原来是你的感情。” 抿了抿唇，杨沐无话可说。 她不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共情能力不强，自小便是骄横，家里从弟弟到父母都让着她。 相比较之下，很多时候，弟弟更像是哥哥，温和地粘合起家里人。 弟弟去世后，她一度迷惘，理智上知晓自己该挑起家中的担子，她有责任照顾父母，不单是物质，也要照顾父母的情绪。 可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些年，是林卿阳在帮她做这件事。 步入公司，分别前，吕壹再道：“就这么说定了，和我弟见一面。” 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时候说定的？ 不等杨沐再问，吕壹已然走远。 …… 吕壹没有开玩笑，到了月底，吕贰真的来了。 “晚上七点，阿茶餐厅飘包厢。”吕壹发来消息。 蹙眉仔细搜索后，杨沐一时忘了这茬，便问：“约了哪家？” 吕壹：“我弟。” 杨沐刚想拒绝，吕壹又发来一条：“不去扣奖金。” 手指在半空中悬了半天，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落下，杨沐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七点整，杨沐踏进包厢。 她是个准时的人，准时就意味着不迟到，也不提前到。 时下流行“绅士风度”，男士大都会早到。 杨沐推门进入包厢时，吕贰已经坐在里面。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头发微卷，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可杨沐对于各式反转司空见惯，见到吕贰，满脑子只有一个成语——衣冠禽兽。 赶紧收回飘远的思绪，杨沐扬起标准的“商务微笑”，“你好，我是壹甲娱乐的杨沐。” “你好。”吕贰眉梢一挑，勾起嘴角，逗小孩似的：“我是壹甲娱乐老总吕壹的弟弟吕贰，你也可以叫我吕青阳。” 第72章 事故 杨沐打趣：“你叫吕青阳这件事，你姐姐知道吗？” 自然地接梗，吕贰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嘘，不要告诉她。” 吕贰是个瞧起来很好接触的人，不过，以杨沐的多年经验来看，越是表面和气的人，实际上越是难以亲近。 好在，杨沐也不打算和他亲近。 关于相亲的事，两个人心照不宣，只是走过场，简单闲聊了一些。 餐食过半，杨沐已然意兴阑珊，她正拿起手机，电话进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严乐的名字。 “沐姐，秦羽出事了。”严乐脱口而出。 杨沐蹙眉：“怎么了？” “秦羽吊威亚的时候撞到墙，腿撞骨折了！”严乐十分焦急。 越是手底下的人慌张时，杨沐越会要求自己冷静。 她镇定道：“你不要着急，你只要负责好好照顾他，陪着他就好。其他的事情我这里会安排，他向来情绪波动比较大，你一定要好好陪着他。” 严乐：“好。那你……” “我马上定机票过来，别怕。”杨沐接话。 别怕，短短两字，满载令人安心的力量。 餐桌对面，吕贰突然来了兴趣，他以为姐姐介绍给自己的一定是个小女生，在问题面前哭哭唧唧的小女生。 没想到，这个杨沐，遇事不慌，尚能安心统筹。 和严乐结束通话，杨沐又赶紧给水余拨过去：“秦羽在拍戏现场出了事故，你现在拟一份通告给我，二十分钟内给我。我现在去机场。” 水余没有多问：“好。” 他们之间已形成一种默契，所有的事情在发生之前就早有准备。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先行一步。”说着，杨沐站起身，穿好外衣。 吕贰关切：“我送你吧？” 考虑到吕贰可能对路并不熟悉，杨沐选择更为保守的方式：“我自己打车吧，打车很方便的。谢谢。” 没多逗留，她迅速离开。她在和时间赛跑。 笑容久久未落，吕贰掏出手机，给姐姐打去。 吕壹：“结束了？” 吕贰：“还不错。” 吕壹得意：“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吕贰：“有点意思。” 顿了顿，吕贰再道：“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你的摇钱树出事了。” 静默三秒，吕壹狂吼：“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才说？” 吕贰淡然：“不用担心，你的得力助手已经去了。” …… 待杨沐匆匆赶到横城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多。 通告发出后，粉丝自然是不会放过公司的。 她打开微博，入眼满屏都是“希望公司正视秦羽的权利”、“希望壹甲娱乐放过秦羽”诸如此类。 她叹了口气，然后打开了微信，同样是被各种消息塞满，不少媒体朋友前来“关心”。 金灿灿也给她发了消息，询问秦羽的情况，杨沐挑出她的对话框来回复：“没有大碍，正在去见他的路上。” 很快，金灿灿提出恳求：“我知道很唐突，但是能不能让我看一眼秦羽呀？我真的很担心。拜托啦。只要给我看一眼他现在的情况就可以了。” 第73章 温柔 考虑到照片有外泄的可能性，杨沐没有再回复。 任何时候，她不能丢掉她的职业操守。 工作手机遭到狂轰乱炸，她索性调成静音，塞进包里。 她拿出私人手机，同样是接电话的页面，是林卿阳。 第一遍铃响，她直接挂掉，很快又响了第二遍，她再挂掉，第三遍紧密连上。 杨沐不耐烦：“干什么？” 林卿阳：“秦羽出事了？” 杨沐冷淡：“嗯。” 林卿阳：“你去横城了？” 杨沐：“嗯。” 林卿阳：“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杨沐：“嗯。” 长吁一口气，林卿阳陡然变得温柔：“你现在是不是很累啊？”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似摇曳落下的羽毛。 那份柔软直抵她的心田。 杨沐迟疑：“……嗯。” 林卿阳扬声：“沐小葵，你是最棒的！这些事情根本难不倒你，只要一睁眼一闭眼，过完这几天，就过去了！” 杨沐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她坐在后排，路灯的光间隔落下，忽明忽暗。 挂断电话后，她抬眼对上车内后视镜，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是不自觉地笑着。 抵达医院，门口蹲了一些记者，见她，第一时间冲上来采访。好在她之前安排了人手，安保们赶紧上前来维持秩序。 没有停留，她直奔十二楼病房。 “沐姐。”严乐满脸疲惫，见杨沐，苦哈哈地迎上来。 杨沐轻点头，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头：“现在怎么样？” “他做过手术了，在休息。”严乐的嗓音沙哑。 杨沐：“吃过饭了吗？” “刚做完手术，不能进食。”严乐接着说道。 杨沐莞尔：“不是说他，是说你，你吃了吗？” 闻此一句，严乐的两行热泪刷一下淌了下来。 既然上了职场，那就相当于上了战场，她不怕苦不怕累。唯一害怕的是疲惫时，别人猝不及防的关心。 酸楚被无限放大，眼泪奔涌，一瞬间就会决了堤。 “沐姐。”哭腔顺势出来，严乐瘪着嘴，抱住杨沐的胳膊，如一个撒娇的小朋友。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杨沐想要递给严乐，手伸到一半，索性直接去替她擦拭泪水。 她淡然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严乐抽抽搭搭：“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沐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你自己去旁边哭吧，我要去见医生了。” “噢，沐姐。”严乐哼唧唧地闪开。 医生办公室。 杨沐：“黄医生，我是秦羽的经纪人，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叨扰您，我是想要了解一下他的大致情况。” 黄医生面无表情，盯着电脑屏幕，调出秦羽的检查明细，指给杨沐看：“你看这里，还有这里，他这根骨头有明显的断裂，好在手术结果是很理想的。 后期只要好好恢复，两三个月后应该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两三个月？”杨沐吃惊，“医生，他之后的工作都安排得满满的……” “我知道！”医生不耐烦地打断了杨沐的话。 第74章 酸楚 他皱起眉头，严肃道：“他是艺人，工作很多，我也知道，但是，他现在是病人。 你们再怎么说，也不能强迫一个病人去工作吧？ 我们这个地方一年要看多少个艺人，都这么说，都是要工作、工作、工作！ 但是，艺人也是人吧？他们也不是机器！情况我和你说了，具体你们要怎么决定，那是你们的事，我这里给的诊断就是要至少再休息两个半月！” 遭到医生的怒斥，杨沐不得不按捺住急躁，平复心情。 如果秦羽只是个学生，受伤后仅仅是不能去上课，自然是没什么大碍。 可是，现在，他已步入社会，他受伤后，所有的工作都要推迟，而其中，他们需要承担的损失也是不菲。 不过，杨沐清楚，黄医生作为医生，也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 她缓和语气：“我知道的。医生，这段时间还请您多多关照。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我。”她恭恭敬敬地递上名片。 虽然面色不善，但是医生还是接过了名片。 了解完情况，杨沐重新来到病房，秦羽还在睡觉。 往门口走了几步，杨沐压着嗓子问严乐：“导演知道情况了吗？” “送过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可是……我还没找他请假。”严乐吞吞吐吐。 这个导演的作品口碑一般，人品口碑很差，出了名的欺软怕硬，脾气特别坏，心情不好时，对一些新人演员会直接破口大骂。 杨沐有所耳闻。 “我在这守着，你去休息会。”她安排道，“请假的事，等到白天，我会去说。”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一点五十，“去睡觉吧，七点来找我，记得给我们带点早饭。” “沐姐。”严乐不忍。 杨沐厉声：“去吧！这是工作安排！” 抿了抿唇，严乐恋恋不舍：“喳。” 她走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秦羽就这么躺在病床上，如一个了无生机的木偶。 望着他那瘦削的脸颊，杨沐眉头微锁，陷入沉思。 他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可是，这就是他的人生哇。 和秦羽妈妈通电话时，秦妈妈哭着问杨沐：“他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以后他会不会残疾？” 杨沐心中无限酸楚，谁不是父母的宝贝呢？ 可她什么承诺都无法提供，只能说些假大空的话来安抚秦妈妈。 窗外的戏台已落幕，白日的喧嚣进入夜里，只剩下寂静。 这个世上的人忙忙碌碌，忙忙碌碌，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人在出生时，所承载的希望是“要快乐地长大”，可快乐又是多么昂贵的东西啊。 好在，黑暗终将过去，光明终将降临。 …… 没到七点，严乐就拎着丰盛的早饭来了。 “沐姐，我买了包子、粥、豆浆，什么都买了一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严乐满怀歉意地说道。 她是生活助理，照顾秦羽是她的职责。 秦羽还在睡着，杨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夜未睡，腿都坐得有些麻了。 她揉揉膝盖，拨弄了一下头发，打起精神：“你把你的房卡给我，我去洗个澡，可能要借用一下你的衣服，之后我要去见导演。” 第75章 清醒 “嗯嗯。”严乐忙不迭应答，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房卡递来，“我住在501。” 杨沐应道：“好。”伸了个懒腰，她想起件重要的事情来：“楼下的记者散了吗？” “散了。”严乐赶忙道，“他们没有那个精神的，拍一下就结束了，热点过了就不管了。” 杨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翻出工作手机，也早就消停下来。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新闻。” “是啊。”严乐蓦然笑开，“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上热搜的。” 淡淡瞥了过于乐观的严乐一眼，杨沐摇摇头，“走了。下午见。” …… 走出医院没多久，杨沐再次接到林卿阳的电话。 一夜未睡，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昏昏沉沉，反倒很是清醒。 林卿阳：“你在哪？” 杨沐：“还在横城。” 林卿阳：“横城哪里？” 杨沐：“刚从医院出来。” 林卿阳：“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我到横城了。” 杨沐难以置信：“什么？” 林卿阳拔高音量：“杨阿姨！我说我到横城啦！你把你的定位发给我！我马上过来啦！” 出乎意料，杨沐心头本能一暖，她开始有些摸不透自己。 或许，她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无坚不摧。 在别人都依靠她，躲在她的背后时，唯独林卿阳看破了她的脆弱，给予她支持。 就好像去看牙医，一下子被尖锐的钳子触碰到软肋，多是不明的情愫，似有酸楚与感动杂糅在一起。 杨沐直接把酒店的位置发给林卿阳，好半晌，收到对方的一个娇羞表情。 杨沐：“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卿阳：“想你。” 迎面吹着凉风，杨沐钻入路边的便利店，买了罐咖啡猛灌入喉。她需要更加冷静。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前，她一下车就瞧见林卿阳，分明可以坐在酒店大厅享受温暖，却非要在门口顶着寒风翘首。 “你的小羊突然出现！”林卿阳乐呵呵地冲上来。他永远都活力满满，如东升的旭日。 杨沐没什么精力搭理他，随口问道：“吃早饭了吗？” 林卿阳猛点头：“吃了。在飞机上吃的，味道还不错。你吃了吗？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啊？” 被一连串的问题吵得脑瓜疼，杨沐径直向前：“我吃过了。” “你昨晚睡觉了吗？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啊？”林卿阳大步跟上，继续强力八卦。 杨沐：“是的。” “我就知道！”林卿阳激动地嚷嚷，“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要变成巧克力甜甜圈了！” 杨沐：“这是什么新奇的比喻？” 林卿阳昂起下巴，睨着她：“你一会是不是要带我去睡觉？” “叮——”电梯抵达，走出的人听到林卿阳的话语，满脸错愕，擦肩而过后一步三回头。 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杨沐往电梯的角落走去。 “你不会待会还要去工作吧？”林卿阳再问。 杨沐点头：“是的，我要去给秦羽请假。” 第76章 中心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无须避讳。 “请完假之后呢？”林卿阳不依不饶。 杨沐思索了一会：“再去医院看一下秦羽，然后回江城。” 林卿阳：“你不用睡觉吗？” 经纪人不配睡觉。 杨沐：“等坐飞机时，在飞机上睡吧。现在重要的是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回去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等着处理。” 到此时，林卿阳才想起来问一句：“话说，那个秦羽伤得到底重不重啊？” 每个旋涡都有一个中心，可对于不同的人而言，同一个旋涡却有不一样的中心。 “秦羽受伤”，大多数人看到的都是如此。而林卿阳眼里的，却是“杨沐奔波”。 差异之下，是心境的不同。 无力地望了他一眼，杨沐心痛道：“挺严重的，至少七十万没了。” 不禁升起满头问号，林卿阳：“你都是用金钱去衡量受伤严不严重的吗？” 盯了他两秒钟，杨沐：“不止是受伤。” “那我对你来说价值多少钱呢？”林卿阳饶有趣味。 翻了个白眼，杨沐冷淡道：“0。” 林卿阳脸皮厚，嬉皮笑脸的：“嘻嘻，对你来说，我是无价之宝啊。” 杨沐无语，顺手要去教训一下这个过度自恋的小崽子，老一套惩罚措施——掐。 没成想，她的手刚碰到那厮衣服，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 林卿阳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勾起嘴角笑时，透着几分邪魅， 杨沐冷冷地瞧着他，质问：“要造反？” “你已经不是我的姐姐了。”林卿阳认真道，“所以，如果你欺负我，我就会欺负回去。” 杨沐似笑非笑：“你要怎么欺负回来？” 扬起握住了杨沐手的那只手，林卿阳蓦地灿然一笑：“就这样攥着你的手，让你失去战斗力。” 差点以为小奶狗要变小狼狗，原来，小奶狗始终是那个小奶狗。 轻挑眉，杨沐吐出两个字：“想死？” 吃瘪地抿了抿唇，林卿阳赶紧撒手，嘿嘿傻笑。 安生了几分钟，俩人来到严乐房间。 房间里一片混乱，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杨沐默默拍了张照片发给严乐，配文：“你的房间遭抢劫了。” 严乐很快回复：“有点忙，没来得及收拾，哈哈。” “之前听说很多女生的房间乱得特别可怕，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林卿阳心有余悸，“还好你不是这样的女生。” 被林卿阳以“女生”相称，杨沐感到一丝异样。他们之间趋于平等，仿佛是两个同龄人，她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没有搭理林卿阳的话茬，杨沐淡淡道：“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 简单休整后，杨沐换上严乐的衣服。严乐是卡哇伊女孩，衣服多是粉嫩嫩的，宽大的卫衣上印着一个耳朵硕大的兔子。 卫生间门拉开，林卿阳的全部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换上严乐衣服的杨沐似乎脱胎换骨，样貌还是那个样貌，可瞧起来却似乎只有二十岁，清纯可爱，若出水芙蓉。 第77章 幻想 此时此刻的杨沐不再是大姐大，而变成了校园里最为娇羞美好的学妹，往那一站，就让人感受到三月春风拂面的清新。 是无可替代的可爱。 可惜，杨沐一开口，就终结了林卿阳的幻想：“这衣服太幼稚了。” 林卿阳“啧”了一声，直摇头：“不要说话就好了。” 杨沐边对着门口的镜子摆弄，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作为“认怂小分队”第一人，林卿阳赶紧小声道：“没什么。” “你就在这待着。”杨沐交代，“我自己去见导演。” “为什么？”林卿阳着急。 杨沐故弄玄虚：“这是大人的事，你不懂。” 林卿阳站起身，比杨沐高出一个头。他刻意扬起下巴睨着她：“谁不是大人？” 如此表情，更像个中二孩子了。 不搭理他，杨沐拿起包挂在肩上，“我走了。” 一伸手拽住她后背的衣服，林卿阳晃着身子耍无赖：“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一起去。” 确认了时间，已经八点，片场即将开工，懒得和他多废话，杨沐摆摆手：“随便你吧。” 横城的冬日格外冷，杨沐一走出酒店就抖了抖，她不禁紧了紧衣服。 见状，林卿阳连忙热情提问：“需不需要我的温暖抱抱呀？” 白了他一眼，杨沐叮嘱：“一会见导演，你不要说话。” 林卿阳敬了个礼：“喳。” …… 提前和副导演小莫联系过，小莫出来接杨沐，一见二人，便问杨沐：“这是你们家新艺人？” 颜值得到认可，林卿阳憨笑：“不是不是，是她……” “新来的实习助理。”杨沐直接打断。 小莫诧异：“乖乖，你们家的人颜值都高。”她又同林卿阳一挑眉：“做助理太浪费了吧？不考虑去做个艺人？” 杨沐侧了个身子，挡在林卿阳身前，直面小莫：“秦羽的事……魏导怎么说？” “魏导啊……”小莫皱起眉，面露难色：“魏导现在对秦羽意见很大哎。” 说着话，一行三人已经走到魏导后方不远。 小莫努了努下巴：“在那呢……一会你去了，千万不要和他硬刚，他说什么，你就顺着他的话说，尽量不要惹他生气。” 心下了解了大致情况，杨沐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低头见杨沐紧盯魏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林卿阳偷摸捏了一下她的手：“不要紧张，如果他凶你，我就帮你打他！” 杨沐莞尔：“噢。” 到魏导面前，小莫不如之前活泼，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一个劲讪笑：“魏导，这是秦羽的经纪人。” 杨沐极力展现出最为可爱的一面：“魏导你好。” 回头瞥了杨沐一眼，魏导又扭过头去，对于他们的话置若罔闻。 仨人尴尬地立在那，面面相觑。 反应慢了半拍，魏导突然厉声朝小莫道：“你不用干活的吗？” 遭到训斥，小莫赶紧小鸡仔似的缩着肩膀溜走。 吼完小莫，魏导再看杨沐，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角：“秦羽什么时候回来？” 第78章 请假 杨沐还未说话，林卿阳已耐不住反问：“他不是昨天刚受伤吗？” 担心再生祸端，杨沐低声斥责，“你闭嘴。” 仔细打量了林卿阳，魏导扬起手中的文件夹指着他，“你什么意思啊？你要干什么？现在的演员问都不能问了？ 秦羽的戏不拍了啊？不拍就早点滚！就这个戏，这个角色，外面多少人排着队要来拍！” 杨沐忙不迭道歉，低声下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没有那个意思的，他就是年轻，话比较多。您不要理他。 我来找您，就是想和你说说秦羽的事。秦羽他现在确实是比较严重的，医生那边给出的诊断说是要休息三个月。” “几个月？”魏导骤然扬声，“三个月？我这戏不拍啦？让全组上下都等着他啊？ 他拿那么多钱，这点苦都不能吃的吗？”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脱眶而出，凶悍得一如灾难片里的怪物。 杨沐只耐心听着，不往心里去，当导演是空气，待他语毕，她才缓缓开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这次确实也是意外，他毕竟还要跳舞的，如果腿不能好好恢复，以后可能就不能再上舞台表演了。” 林卿阳气不过，接话：“你们这只是拍戏，难道你还想要他命吗？” 闻此，魏导猛地把文件夹往地上一甩，如狂躁症发：“他死没死啊？没死就给老子回来拍！” 是可忍孰不可忍。 怒火中烧，林卿阳恨不得和导演来一场“男人间的角斗”。 察觉到身侧林卿阳还要动作，杨沐赶紧握住他的手腕，防止他冲动。 “好的，我知道了。”恳求不行，那就换条路。 收起好言好语，杨沐面无表情，冷声道：“他暂时还没清醒，至少一周不能过来，医生的诊断，之后我会发给您。 另外，他是在你们片场发生的意外，我对你们各项措施的安全性抱有怀疑，我们的律师会联系你们的。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再会。” 没有再理会暴跳如雷的魏导，杨沐就这么拽着林卿阳走出片场。 走了好久，停在路边，她方才松开手，兀自去拦车。 林卿阳三两步追上来，心虚道：“我不是故意要呛他的，但是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人话嘛？ 秦羽昨天刚住院，今天就催着他来上班，这是人吗？” 顿住脚步，杨沐凝望着林卿阳，好半天，道：“我也会最先考虑公司的利益，而不是秦羽的身体，可能有些残忍，但这是我们的职责。 你还在象牙塔里，什么事情都很理想化，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纯粹。利益高于大部分东西。” “你说了那么多……是不是就想说我幼稚？”林卿阳弱弱地问。 鉴于对方如此直白，杨沐也是坦诚，点了点头。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林卿阳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抵触情绪。 好笑地审视了他一番，杨沐弯起眉眼，道：“蹲下。” 林卿阳便气哼哼地照做了。 第79章 安慰 抬手，杨沐柔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不是幼稚，是单纯美好。” “嘿嘿。”得了夸奖，林卿阳立马换上灿烂笑容。 阳光在他们背后绽放，冬日里的暖阳，好似水粉画，所有的颜色融在一起，如在夕阳下飘荡的白纱。 …… 请假算是失败了，杨沐和林卿阳丧气满满来到医院，进入病房前，杨沐双拳捏紧，为自己打气。 林卿阳倒是识趣，这回没有非要跟着，主动提出要在走廊等她。 被这突如其来的懂事惊到，杨沐不明所以，只应道：“好。” 推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严乐，严乐表情很不好。 杨沐走进来，“醒了吗？” 见杨沐，严乐安心不少，同她使了个眼色。 秦羽的状态极为萎靡。麻药效果退去，生理的疼痛连着心理的疼痛，双重打击。 坐到秦羽身边的椅子上，杨沐瞧着他，而他只呆呆地望着窗外。 抚摸着他的额头，杨沐温和道：“受委屈啦。” 那语气就像是幼稚园的老师，在面对年幼的孩子。 虽然杨沐总是说林卿阳幼稚，可每每看到秦羽，她都要感慨林卿阳是多么懂事。 心酸泛上心头，有热泪冲到眼眶，秦羽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没让眼泪落下来。 杨沐温柔地调侃：“哎呀呀，我们小羽还是不是小男子汉啦？怎么要哭了呢？” “我没哭！”秦羽争辩。 “嗯嗯，没哭，没哭，那可能是雨水吧。”杨沐莞尔，顺手抹去秦羽眼角晶莹的液体。 见秦羽生气模样，杨沐压着嗓子，柔声道：“我们小羽最坚强啦！” “沐沐姐。”至此，秦羽才放开声音，将悲伤宣泄出来。他抱着杨沐的胳膊，一时间哭得像个孩子。 “我以后会不会不能跳舞了？”他哽咽着问。 他花了四年，从练习室走到聚光灯下，难道要因为他并不爱的演戏而毁掉所热爱的舞台吗？ 要他如何甘心？ 杨沐宽慰：“你不要怕，我们要看医生怎么说。等出院了，你好好恢复，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啊，就是你自己太害怕了。你不要害怕，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可是，沐沐姐，我受伤了就不能赚钱了。”秦羽脱口而出，“等我伤好了，别人就会忘记我了。” 所有的话语沾了泪水，咸湿咸湿的。 胸腔浸满酸楚，杨沐勉力挤出笑容，“不会的。我不会让别人忘记你的。你要相信我。好吗？” 秦羽小声唤道：“沐沐姐……” 原本计划同秦羽简单说两句就回江城的，可到了秦羽面前，杨沐根本挪不动步，谁能丢下如此可怜的娃呢？ 在病房待了两个小时，等到秦羽哭累了，睡了，杨沐才走出来。 林卿阳就这么乖巧地等着，如一副静止的画卷。 “走吧。”杨沐唤道。 一路跟着，穿过大楼和人群，林卿阳始终不语。 上了出租车，杨沐安排后面的事宜：“我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票，回去以后，我要去公司。” 第80章 碰面 林卿阳：“嗯。” 杨沐：“你回去以后，就回你住的地方。” 林卿阳：“嗯。” 杨沐：“说起来，你现在住在哪里？” 林卿阳：“嗯。” 再迟钝的人都能觉出异样了，杨沐好奇：“怎么了？” 起先埋着头没说话，委屈巴巴的模样，在杨沐再三追问下，林卿阳才闷声道：“你是不是特别温柔地安慰了秦羽？” 杨沐：“嗯。” 抬起脸来，林卿阳着急：“是不是哄他了？” 杨沐：“嗯。” 猛地扬起下巴，林卿阳正要大吼，又突然像是皮球被戳破泄了气。 他垂着脑袋，缩着身子，“我就知道，所以我才不想和你进去。一面觉得他很可怜，一面又不想让你去安慰他。” 反应似慢了半拍，良久，杨沐才顿顿道：“嗯。”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她一反常态，没急着拒绝林卿阳的示好。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中，就这么安静地坐上飞机，安静地在江城分别。 …… 回到江城之后，杨沐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马不停蹄地开始进行各项社交，为秦羽的事情奔波。 期间，她接到小莫的电话，小莫表示，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们最终同意给秦羽放两个月的假，与此同时，杨沐要保证不会将事情闹大。 越是横的人，就越是要比他还横。 杨沐假意寒暄了几句。她本来也并不想让事情发展到下不来台面的地步。 横城医疗水平有限，病情稳定后，秦羽转到江城的医院来进行后续治疗。 “今天感觉怎么样？”杨沐带了一份排骨汤来见林卿阳。汤是在家门口的饭店里打包的。 自他归来，杨沐每日都会来看望他。虽有秦羽妈妈在旁守着，可他还是离不开她。 秦羽妈妈乐呵呵的：“好得很呢，精神棒棒的，今天他还给我唱歌了。” 秦羽：“沐沐姐，今天我好好做复健了。医生说我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能出院就很好啦！”杨沐把东西放下。 秦妈妈忙道：“怎么又买东西来啦？不是和你说了嘛，不用带东西来的。我会给他煲汤的。” “现在就是需要补一补的时候，”杨沐答道，“多喝一点，才能好得快一点。” 秦羽年轻，没有那么多繁复的礼节，想要便就直爽接过。 他拧开饭盒的盖子，笑容灿若夏花，“沐沐姐，真香啊！” 杨沐笑道：“这是厨师做得好吃。” “我不管，这是你买的，就是你的心意。”秦羽道。 秦妈妈在一旁看着，满面笑容，“小羽小时候就粘你，没想到这么大了，还是粘你。” 抿了抿唇，杨沐打趣：“完了，我是被赖上了吗？” “怎么是赖上了呢？”秦羽纠正，“我可为你赚钱了呢！” “对，对！你还要带着我发家致富的！”杨沐顺着他的话说道。 她站到床边，秦妈妈便把位置让给了她。 打量了一下秦妈妈，她莞尔，委婉道：“阿姨，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呀？我来替您一会。” 第81章 忍痛 迅速理解到杨沐的言下之意，秦妈妈体贴道：“那我出去透透气，辛苦你了。” 话虽这么说着，秦妈妈还是耐不住流露出担忧神色。 她望着杨沐，担心秦羽受到伤害，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病房。 秦妈妈走后，房间里只剩下秦羽和杨沐俩人。 看着明显要说些什么的杨沐，秦羽心中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啦？” 杨沐看向他，努力展现出最大的温柔，“过几天就到ntp（秦羽所在的团）的演唱会了，你想不想去？” “不想。”秦羽毅然决然地拒绝。 杨沐将手放到床沿，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她再道：“去看看他们的表演吧。” “我不能上台，为什么要去台下看他们？”秦羽反问。 腿受伤已经给他带来很大的创伤，他日夜都在担心自己再也不能登上舞台。 现在却要他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在他所挚爱的舞台上表演？ 他做不到。 平日里，秦羽都在努力成为杨沐所期待的人，一个听话的艺人，眼下，他只想尊重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你现在看到舞台，会难过，也会想念。”杨沐放缓语调。 每每需要进行劝说时，她就成为了最亲切的姐姐。 “可是，小羽，你害怕被人忘记。对不对？”杨沐用近乎蛊惑的语气，由不得秦羽不听。 “娱乐圈更新迭代那么快，”她继续道，“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秦羽盯着旁边的地面，紧紧地闭着嘴。他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说。 “任何时候，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受伤之后，我们让你去粉丝群聊天，你不愿去，我们也就没再强迫你。 可是，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给你带来很多的曝光。”杨沐苦口婆心。 秦羽躺下来，拉过被子，闷声：“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代表的是一种妥协。 杨沐沉声：“那你休息吧，我在这陪着你。” 秦羽没再说话。 …… 2月8日，ntp年前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如约进行。 电子屏上在播放秦羽提前录制的vcr，“很抱歉这次没能来到现场……” “不抱歉！”台下响起了巨大的回应，粉丝们异口同声。 视频还在播放中，突然，一束灯光打到舞台入口，紧接着全场轰动—— 严乐推着秦羽出现了。 “秦羽！秦羽！秦羽！” “天呐，是秦羽！” “这团魂炸裂了！” …… 坐在轮椅上，秦羽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那种对舞台的熟悉感，化作酸楚袭上心头。 他迟缓地抬起手，同台下打了个招呼，瞬间掀起一阵音浪。 医生说他是否能够上台，要看他的恢复情况，目前无法保证他是否还能继续跳舞。 他想到这，再感动的场景都无法令其动容。 最重要的依然是演唱会。 灯光缓慢地暗下去，秦羽孤寂地待在角落里。 原本，他也应该站在那里的，而现在，他只能待在黑暗中。 如此想着，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第82章 艺人 此次策划挺成功，秦羽连上了几个热搜，制片方蹭着热度，进行了宣发：“平时的你就如一个小精灵，每天都很快乐，也在努力地向大家传播快乐。 工作时的你，就像是换了个人，非常认真。意外并不可怕，我们等你归来！” 饶是心中不屑，杨沐还是在网络上客客气气地做了回复。 站在壹甲娱乐的窗前，眺望远处江城夜晚初起的霓虹，她产生了一丝不确定：这就是年少的她所追求的生活吗？ …… 医院。 “你上了好几个热搜呢。”严乐捧着手机，兴高采烈地同秦羽道。 秦羽没精打采地问：“杨沐呢？” “沐姐回公司了，她晚上有会要开。哎？”严乐愣住，“你刚刚是喊了沐姐的名字的吗？” 秦羽没接话。 “你怎么啦？”严乐不明所以，“你白白上了好几个热搜哎，沐姐没花钱呢！这还不开心吗？” 淡淡瞥了她一眼，秦羽面无表情。 对上秦羽的眼神，严乐赶紧噤声，她胆怯地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啦？” “我的价值就是上热搜吗？”秦羽冷声问。 严乐呆呆地答：“不是啊，只是，平时上热搜，很多时候都是要花钱的嘛，现在不用花钱，四舍五入，就是赚了啊！” “呵呵。”秦羽冷笑一声。 将手机递近，严乐指着屏幕上的词条，“你看，秦羽现身ntp演唱会……” “啪——”严乐话未说完，她的手机就被秦羽打到地上。 心疼地捡起手机，严乐连忙查看，还好，手机没坏。 她站在床尾，又生气，又是害怕，不敢上前。 自进组拍戏之后，秦羽就变得阴晴不定。他开始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常常令严乐一头雾水。 严乐默默叹息，这孩子的青春期真长！真是怀念以前单纯美好的秦羽啊！ …… 拖拖拉拉行进许久，春节迫在眉睫，壹甲娱乐才终于定下人选。 鉴于杨沐已有成功的经验，加上现如今秦羽正处于半停工状态，吕壹打算让杨沐再带一个艺人。 多一个艺人，就多一份工资。杨沐自然是乐意的。 虽是春节在即，她完全没有要停下工作的意思，一门心思专注于新艺人的铺排工作。 “沐姐回家了吗？”秦羽问。 他已出院，在家休养。 作为他的生活助理，严乐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他的情绪，敦促他配合公司工作。 严乐是江城人，出行方便，即使春节假期已开始，她隔三差五还是会去秦羽家看望他。 不过，放假后，杨沐就没再来过。 面对秦羽的问题，严乐摇头，“没有呢，沐姐说她今年不打算回去了。最近在忙着弄新人的事。” “新人，什么新人？”秦羽问，声音沉了下去。 未觉察到任何异样，严乐乐呵呵道：“公司招了一批新人，打算让沐姐带一个。” “我怎么不知道？”秦羽再问。 这个问题把严乐难倒了，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呢？他也只是公司的一个员工啊。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秦羽已朝门口去。 “怎么啦？”严乐追到身后，急忙问。 秦羽冷声：“去见杨沐。” 第83章 对峙 壹甲娱乐。 见到匆忙赶来的秦羽时，杨沐正在整理新人的档案。 水余回老家了，杨沐不想打扰她，这些琐事就只能自己来做。 “砰”。门被从外踹开。 “你要带其他人了？”进来后，秦羽破口问道。 杨沐惊魂未定，还以为是粉丝来做爆破了呢。她缓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要放弃我了？”秦羽红着眼。 他仿佛是从地狱来的索命，一张脸毫无血色，周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三两步走过去，杨沐扶住秦羽的胳膊，“先坐下来。” 扶着秦羽坐下后，她扭头交代严乐：“我要一杯咖啡，给他来一杯热水。” 待严乐关上门出去，杨沐在秦羽身边落座，向他保证：“我不会放弃你的。只要你不放弃你自己，我就绝对不会放弃你。 我来这家公司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对娱乐圈的好奇。而现在，我收获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收获了一笔积蓄。” 她慢悠悠地说着，踱步到窗边。她将窗帘拉到最大，放任阳光洒进来。 办公室里光明一片，光明，温暖。 转身，她靠着窗沿，一条腿半曲着，“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你恩赐我的，这是我们俩合作的结果。 你对我而言是意义非凡，可是，你也应该要尊重我的工作。” 她看着秦羽，自信而淡然。 她从不否认秦羽的努力，与此同时，也不会否认自己的。 相对于她的怡然，秦羽则是抿着唇，倔强表情。 此时的他就像是个在路边不愿归家的孩子。 “我可以为你赚很多钱的。”秦羽急切地说道，“你不需要带别人。如果你觉得你现在拿的不够，我可以多给你，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杨沐微蹙眉，“这不一样，公司也需要我带别人。” 猛地起身，秦羽两颊通红，他还站不住，又因起得过急，踉跄了，身子往前一栽。 杨沐已最大限度冲来，无奈他们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待她到跟前时，他轰地趴到茶几上。 “没事吧？”杨沐关切地问。她伸手去扶，却被秦羽一把打开。 秦羽咆哮：“我自己可以起来！” 他手撑着桌面，咬着牙，卯足力气，也只是撑起一个角度，离完全站起还差了很远。 “你不要逞强。”杨沐道。不顾秦羽的拒绝，她握住他的胳膊，帮助他重新坐下。 她念叨：“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在不该倔强的时候倔强。” “你不要去带别人好不好？”变脸似的，秦羽转而抱住杨沐，苦苦哀求，刚刚跋扈的气焰瞬间偃息。 被禁锢在秦羽的怀里，杨沐涌上说不出的怪异感。 自己怎么像是被小朋友调戏了？ “秦羽。”慢慢地扒拉开秦羽的手，杨沐转过身子，直面他。“这是工作……” 话未说完，对方已簌簌地掉下眼泪。 那眼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滑过他的颧骨，嘴角，打在杨沐的手背上，湿热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一时间，杨沐有点蒙。 第84章 治愈 “沐沐姐，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秦羽哭着问道。话音喑哑，如磨砂纸擦在杨沐心头。 面对声泪俱下的秦羽，杨沐陷入一种找不到原因的自责中。 摸不透秦羽的想法，也担心他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斟酌再三，杨沐选择答应。 “咖啡来了。”严乐端着托盘进来，将咖啡递给杨沐后，她又看向秦羽，“给你倒了一点点果汁，但是你只能喝一点点。” 泪痕尚未干透，秦羽扬起灿烂的笑容：“好的~” 心愿达成，秦羽再度变成那个乖巧听话的秦羽。 望着秦羽前后的转变，杨沐不禁陷入沉思。 …… 送秦羽回家以后，杨沐带严乐来吃日料。 “你和秦羽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你最近有没有觉得秦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杨沐直截了当。 近来遇到的事情复杂又费神，她不想再拐弯抹角地挖掘。 点好单，严乐双手叠在桌边，探着脑袋，说道：“确实，我也觉得他现在好像有点奇怪。 他以前虽然有时候感觉有点自闭吧，也只是很偶尔。可是现在，感觉他老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唉。不知道怎么了。” 说着，严乐两只手捧着脸，苦恼表情。 “在片场，魏升欺负他了吗？”杨沐若有所思地问。 “啊！对！”回忆起来，严乐猛点头，“魏导老是在片场骂他，说他没有演技，老是ng，就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顿了顿，严乐问：“是因为魏导吗？秦羽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他会不会有什么心理疾病啊？” “嗯——”杨沐沉吟。 服务员来上菜，她们便止住话题。 菜全部上完，见服务员走开，杨沐才继续道：“等他的腿好一些，我再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那现在怎么办？他不给你带新的艺人……”严乐担忧道。 杨沐半低着头：“先按照他的想法来吧，现在他的身体状况是最重要的。钱可以以后再赚，如果秦羽毁了，毁的是他的一辈子。” 长长地叹息一声，杨沐轻声：“秦羽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一个艺人。” “是家人吧？”严乐接话，“都说人十几岁的时候遇到什么人是非常重要的，秦羽十几岁的时光都是和你一起度过的。 你在他的心中肯定也是非常重要的，他那么听你的话……唉，希望他能好好的，不要作妖了。” 未出道前，出道就是秦羽的全部梦想，也是杨沐的全部梦想。 每个人都告诉自己，只要秦羽出道了，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可真正等到他出道了，原来还会有那么多的问题接踵而至。 “这人生啊，真是没有简单的路。”杨沐突发感慨。 严乐不以为然：“人生当然没有简单的啊，人生如果太简单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不经意的话语化作一柄长长的扫把，扫除了杨沐头顶的阴霾。 “人生如果太简单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杨沐喃喃重复。 严乐笑起：“嘻嘻，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第85章 社交 杨沐莞尔：“倒是有点道理。” “那我可以再叫一份烤鳗鱼吗？”严乐满眼期待。 杨沐摆手：“点吧。” …… 2月13日，距离春节还有2天。 爸妈买了明天来江城的车票，杨沐便一直把工作安排到今天。 今天的工作倒是不烦心，是陪制片人吃饭。 制片人叫窦姐，原先是个艺人，拍戏拍乏了，就自己做点投资。做制片是她的爱好。 她便是秦羽在拍的戏的制片，同时也是资方之一。 “好久没见啦。”虽是寒冬，窦姐的穿着却是清凉。温度在风度面前，一文不值。 窦姐一坐下，杨沐便递上一个精致的盒子，笑意盈盈：“是的，好久没见啦。” “呦，怎么啦？这么客气？”话虽如此，窦姐并无要拒绝的意思，纤长的手指已然摸上。 绒面的方盒打开来，是一条精致的手链，某轻奢品牌的初春款。 之前在发布会上看到时，杨沐就很是喜欢，可碍于价格令她望而却步。 没想到，她最终还是买了，更没想到的是，她是买来送人的。 “哇，是这款啊！”窦姐惊喜，“所以说，还是你懂我！不过……” 她合上盒子，眼波流转，“无功不受禄，你先说说，看这件事我是否能做到。” “不是什么大事。”杨沐讪笑。 食指在桌上一敲，窦姐干脆利落：“说吧。” 杨沐垂眼：“我们家秦羽年纪还小，小朋友总有些脆弱，魏导有时候比较急躁，还希望你能……” “敲打敲打魏升？”窦姐笑问。 杨沐点头。 “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窦姐应道。她依然没去拿手链。 杨沐伸手，把手链往窦姐面前推了推，道：“那就谢谢窦姐啦。” “没什么谢不谢的。”窦姐淡哂，“我们也是工作，都是互帮互助，你帮帮我，我帮帮你。” 杨沐忙不迭应和：“对，对。” “说来，我最近在准备新戏。”窦姐道。 杨沐：“你这是奔走在理想第一线啊。” “哈哈。”窦姐捂嘴笑了笑，“什么理想啊，也就是瞎忙活，主要还是靠朋友们的支持。说来，秦羽要不要来我新戏里露个脸啊？ 我这有个角色特别适合他，一个偶像明星，他演他自己，你看看，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果然是“互帮互助”。杨沐心道。 “听起来很不错啊！”她笑嘻嘻忙应道，目光掠过手链盒。 顺着杨沐的视线，窦姐扫了一眼，便摸走盒子，“手链我就收了哈，谢谢你啦。” 利益交换结束，接下来的对话逐渐八卦起来。 “xx男明星出轨，老婆找了记者去拍。” “xx女明星脾气特别爆，和老公打架的时候，直接拿刀砍。” …… 和窦姐闲聊时，杨沐的心情很是愉悦，可结账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两个人一餐饭竟然吃了三千块。 颤抖着手抽出卡，杨沐边心滴血边付了钱。 回到家，路过小区门口的小超市，杨沐毫不犹豫钻进去，买了一箱泡面。 等爸妈过完春节回家了，她就只吃泡面！ 第86章 规划 她对自己的人生有明确的规划—— 她打算存一笔钱，在老家买套小房子，然后出国读书，再回老家找份不那么辛苦的工作，稳妥地度过余生。 憧憬着未来的安谧，电梯到了家所在的楼层，杨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来。 甫一转过拐角，她就看到蹲在门口的林卿阳。 “过年吃泡面？”林卿阳诧异。 杨沐没什么气力地答：“过完年再吃。” “你怎么啦？最近很缺钱吗？”林卿阳关切。 杨沐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你怎么没去找你爸妈？” “我要和叔叔阿姨一起过年。”林卿阳昂着头得意道，“我可是和阿姨联系过了，阿姨说让我务必要和他们一起过年！ 啧啧，你看看，这个家没了我可是不行的！” 撇撇嘴，杨沐顺手将泡面搁到林卿阳手上，转身去开门：“既然如此，烦请你今天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遵命！”林卿阳笑嘻嘻应道。 进了门，他放下泡面，揉着肚子：“不过，在干活之前，我申请先吃个午饭！” 江城以外来人居多，临近年关，大都返乡过年去了。 杨沐打开外卖软件，发现喜欢的几家店都显示关门。 偏头望见地上的泡面，她随手一指：“喏，就吃泡面吧！” 交代完，她脱去外衣，躺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支使：“你去泡，也给我泡一份。泡好了喊我。我先闭目养神一会。” 和窦姐午餐时，为了省钱，她没给自己点什么，吃了恍若未吃。 “你怎么啦？”蹲到她的眼前来，林卿阳好奇地问。 漆黑的眼珠，可爱的面容，柔顺的头发，半蹲下的林卿阳就如一只宠物。 他接着问：“还是因为秦羽的事吗？” 杨沐已闭上眼，懒懒地哼了一声。 “这么烦吗？”林卿阳沉思，“如果你那么累的话，就不要做这个了吧。换份工作怎么样？” “换份工作？”抬起一只眼，杨沐瞄了他一眼，嘲讽道：“你是太子吗？有皇位可继承吗？呵，你以为这工作说换的就换的吗？幼稚！” 摸了摸头，林卿阳嘟囔：“你每次劝我做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总是说未来是光明又灿烂的吗？ 怎么到了你自己，好像就变得很颓唐了？好像人生路就变得很狭窄？” 抬起的眼再闭上，杨沐淡哂：“拜托，弟弟，那都是用来哄小孩子的。” “哦。”林卿阳撅起小嘴，冲杨沐虚空地挥了挥拳头。 “你要造反吗？”杨沐冷声。 这话一出，林卿阳赶紧后撤三步远，忙不迭否认：“没有，没有，我怕你热，给你扇风呢。” “对了，你这段时间住在哪里的？”杨沐关心道。虽然这关心来得迟了一丢丢。 林卿阳：“我外公外婆是江城的，在这有套老房子，外公外婆去世之后，房子就归我妈了。后来，我妈就把这房子过户给我了。” “江城的房子？”杨沐震惊地坐起，仿佛是被弹射起来的。 “江城的房子？”她不确切地又重复一遍。 第87章 卖萌 “对啊。”林卿阳懵懵的。 杨沐双眼放光：“哪里的房子？你查了吗？现在市值多少？” “我自己倒是没看过，我妈说差不多能卖到八百万吧。”林卿阳轻描淡写道。 三千浮华江城揽下两千半，这也使得这座城市寸土寸金。 能拥有一套江城的房子，便是随便找份工作，能都生存下去。怪不得林卿阳可以如此无忧无虑。 杨沐轻挑眉，喟叹：“做富二代真是快乐。” 小碎步挪回杨沐身边，林卿阳眨巴眨巴眼睛，“嗯——你可能做不了富二代了，但是你可以做富二代的女朋友啊！ 花光富二代的钱！享受富二代的快乐！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淡淡瞥了他一眼，杨沐再度躺倒，“不了。我觉得靠我自己的双手，应当也能打下一片江山。 而你，走出这个门可以是个快乐的富二代，在这里，你就只能乖乖去泡泡面。” 他宛若一只小奴隶。 林卿阳气鼓鼓地“哦”了一声。 …… 2月14日，年二十九。 杨沐起了个大早，和林卿阳一道来车站接杨爸杨妈。 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窗望去，路上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 “平日里常见江城人民的优越感，他们一开口，就会让人知道他们是这座城市的主人。”杨沐靠在椅背上，望颇显凋零的风景。 “而到了这个时候，城市的安静，会让他们优越变得很单薄。”杨沐再道。 林卿阳蹙眉：“姐姐，你最近怎么总是伤春感秋？你是不是更年期了？” 空位置很多，可他没有坐下，只站在杨沐的面前，扶着她身前的栏杆，将她护在胳膊之内。 而这，也给杨沐狠狠袭击的机会——她重重踩上他最爱的aj。 “啊啊啊啊……”仿佛被打开了开关，林卿阳立刻吱哇乱叫。 很快，他意识到这是公众场合，委屈巴巴地闭了嘴。 抵达车站，在出口没等几分钟，杨爸杨妈就背着大包小包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来到江城的人不多，只剩下零星几个。 接过行李箱和一个背包，林卿阳龇牙咧嘴甜甜唤道：“叔叔，阿姨，我可想你们了！” 撒娇男孩最好命。 对于林卿阳这种无时无刻卖萌的行为，杨沐很是不屑，但谁若是说他一句不是，她又会急着护犊子。 唉，人的感情真是复杂。 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准备过年。 根据杨妈提议，大家伙去超市买了肉和饺子皮，一起和馅包饺子。 四个人在出租屋里忙忙碌碌，时而发出笑声，聊着天，干着活，满是家常意味。 时光不会为谁停留，可人拥有记住美好的能力。 将幸福收纳进心底的礼物盒里，好好封装，等到来年春日种下，开花结果，周而复始，可以让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吃了一顿饱饱的晚餐，大家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洗碗的洗碗，玩手机的玩手机，然后再排队去洗澡。 是一家人的模样。 出租屋只有两个卧室，杨沐和杨妈妈睡，林卿阳和杨爸爸睡。 第88章 过年 “不知道小羊能不能睡得着。”杨妈担忧，“你爸那呼噜打得吓死人，整栋楼都能听到。” 杨沐倒是不在意：“那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对他太关注了。他都是一个大男孩了，他就算今晚睡不好又怎么样？明天白天可以起晚一点呀。” 顿了顿，杨沐再道：“再者说了，他说不定玩手机就要玩到凌晨呢。” 又叹了口气，杨妈小小声：“他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正要争辩，杨沐收到一条消息，便止住话茬，伸手去够手机。 是林卿阳发来的：“我不管，这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情人节？ 确认了日期，杨沐惊诧地发现今天确实是2月14日情人节！ 自己原来已经到了连情人节都能忘记的年纪吗？杨沐默默哀伤了几秒钟。 没理会林卿阳的胡言乱语，她关掉手机的声音，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 放好，她拉过被子，同杨妈道：“夜深了，睡觉吧。你怎么还在看手机？黑灯瞎火的，看手机对眼睛不好，这你都不知道吗？” 杨妈再次委屈：“自己玩好了，就不让别人玩了。” 杨沐霸道地应道：“是的，所以你别玩了，再玩眼睛要瞎了！” …… 2月15日，年三十。 多少人辛辛苦苦一整年，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可一年结束，接着就会进入下一年。 哪一年都逃不掉！ 杨妈一早起来去买了些菜，从超市归来，剩余三个人都起了床。 美好的一天正式开始。 四个人洗洗刷刷，开始着手准备年夜饭。 杨妈极具烹饪天赋，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每次林卿阳都会吃得光光，并且会附赠一大段由衷的夸赞。 可惜的是，这个天赋没能遗传到杨沐身上。 “又一年结束了。”林卿阳举杯，剩下的仨人都给面子地去配合。 杨爸：“又一年了，”他看向杨沐：“你怎么还没找到男朋友？” “我每天能接触到的男孩子就那么多，到哪里去找男朋友呢？”杨沐反诘。 杨爸摆摆手：“你要是真的想找，那肯定是能找到我的。你长这么大，见过那么多人，总能遇到一个喜欢的吧？” “我喜欢的？我喜欢的有什么用？还要别人喜欢我呢！”杨沐嘟囔一句。 “叔叔阿姨，我想问个问题。”林卿阳举起右手，仿佛小学生在课堂上主动回答问题。 杨妈一面给林卿阳夹了个鸡腿，一面温柔道：“你想问什么啊？” “我想问……你们能接受沐姐未来的男朋友和她年龄相差最多多少的？”林卿阳扑闪扑闪大眼睛，略微紧张地埋下头。 杨妈：“其实，我觉得，年龄真不是什么问题！大一点小一点，主要还是看沐沐自己喜不喜欢吧。” “没有，没有的，还没有遇到喜欢的！”见杨妈陡然投来满是期待的目光，杨沐不耐烦地反复重复。 “心里还是会有一个预先设置的心理防线吧。”林卿阳执着于年纪的问题，“就比如说我……” 第89章 探讨 “咳咳……”瞬间料想到林卿阳要说什么，杨沐第一时间战术性咳嗽两声。 遭到一枚白眼后，林卿阳谨慎修改了措辞：“比如……我有个同学喜欢上沐姐，这样你们可以接受吗？” 刚刚还在说着年龄无所谓的杨妈迟疑了，斟酌好半天才道：“相差6岁，这差得有点多了吧？” 她望向杨沐，劝说的口吻，“男孩子本来定心就晚，要是你和一个小6岁的男孩子在一起，肯定就需要你多照顾他。” 面对妈妈的担忧，杨沐给予了肯定的反应，点了点头。 杨爸却持反对意见：“人在年纪小的时候，喜欢是真的喜欢，是很纯粹的。太成熟了，就会计较很多。” 他同杨妈道：“你之前不是给她介绍过大2岁的，那个老李家的儿子吗？他一上来先问小沐是做什么的，以后能不能肩负起教育孩子的责任。 年纪大的人，所考虑的客观因素太多，不像是要结婚的，更像是匹配到一起生活的。” 林卿阳赶紧附和：“对，我觉得叔叔说得对！而且，根据数据显示，男性平均寿命比女性平均寿命短5-10年。 男女在一起，女性年纪更大，才能减小某一方过早离世，而将另一方留下感受孤独的概率。” “小羊说的这个我也看到过。”杨爸抬手，又补充道：“不过，年纪太小，不稳定也是常有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早点结婚，早点把两个人的事定下来。” 杨妈叹气：“现在年纪小的，哪有那么容易想结婚？” 眼看着其他仨人陷入结婚这个话题旋涡里，杨沐冷冷地问道：“那么小的孩子，自己想要什么都还没看清，能结婚吗？ 就算他一时头脑发昏，当真结了婚，按照当下这个时代的婚姻发展趋势，离婚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以对方的年纪，还在读书，没有经济实力，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我是去精准扶贫的吗？” 被她噎得没话说，仨人面面相觑。 努努嘴，挣扎了好一会，林卿阳弱弱发问：“那……如果是富二代呢？” 飞去一记恶狠狠的眼刀，杨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动了动嘴，吐出一句：“当我没说。” 吃完饭，杨沐率先离席，交代林卿阳：“你这一天天闲得脑袋里都要长草了，晚上就由你来洗碗吧。” 林卿阳：“哦。” 年夜饭丰盛，四个人聊着吃着，从下午三点吃到了六点，吃得不少，细细数来，有十多个盘子。 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杨妈心疼林卿阳，杨沐在时未言，杨沐一回房间，她便悄摸同林卿阳道：“我来洗，你去歇着吧。” “没事的，阿姨，我来洗就行。”林卿阳懂事，不愿让杨妈累着。 见林卿阳这么乖巧，杨妈很是欣慰，便道：“那我和你一起洗，两个人洗很快的，一下子就能洗好。” 林卿阳乐呵呵的：“好啊。” 并排立在水池边，杨妈温柔地问：“刚才光顾着说小沐的事了，你也没说说你，你在学校里谈恋爱了吗？” 第90章 暧昧 林卿阳抿着笑害羞地摇了摇头。 “你这个年纪是可以谈恋爱了的。以前，小沐读大一的时候，我们总觉得她还小，劝她不要谈恋爱，要好好学习。 现在看看，干的活也不是那时候学的，男朋友也没有捞到。如今回头看，那时候还不如劝她好好谈恋爱呢！”杨妈满脸懊悔，“真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哈哈哈哈……”林卿阳捧腹大笑。 杨妈赧然，又问：“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闻此，林卿阳止了笑声，他犹豫了一会，方才答道：“有。不过，那个女孩子不喜欢我。” “我们小羊这么好，为什么不喜欢？”杨妈皱眉。 垂下眼来，林卿阳变得落寞，苦笑道：“她觉得我年纪太小了。” “啪。”林卿阳话音刚落，杨妈手中的盘子就滑落摔回盆里，还好没碎。 手上无意识地摸着盘子，杨妈看着林卿阳，尴尬道：“没拿稳。” 当他专注于刷碗时，杨妈忍不住深深地多看了他几眼。 目光映着厨房的灯光，如夏日那粼粼的湖面。 …… 年初一，杨沐收到一大波祝福信息，她也群发了一大波祝福信息。 在那么多消息之中，有一条与众不同—— “今天是大年初一，明天就是大年初二了。在大年初二到来之前，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与你共进午餐？” 发送者：吕贰。 虽然他坚持自己叫做吕青阳，但杨沐秉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将他备注为“吕贰”。 “不许去。”林卿阳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一把夺走杨沐的手机。 杨沐瞪着他，“还来。” “你发誓你不去，我才把手机还给你。”说着，林卿阳竖起臂膀，将手机举得高高的。 杨沐扑过来，踮起脚去够，无奈臂长有限，努力一番，最高只能握住林卿阳的小臂，连手机壳都碰不到。 “够不到吧？哼哼。”林卿阳开始嘚瑟，“你要是能抢到，我就跟你姓！” 他的狂妄成功惹恼了杨沐，她愈发用力地去够。 两个人越贴越近，越贴越近，直到隔着彼此的线衫，都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时，他们才陡然意识到此时此刻的暧昧。 他低下脸来瞧着她，她抬着脸凝望着。 目光交汇，继而紧紧攫住对方的注意力。 他们的眼里只剩下彼此，和一片虚无。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呼吸声近在咫尺。 不知是从哪里感受到的体温，不属于自己，伴随着酥酥麻麻的电流感，传遍全身。 “江城的东西就是贵……”杨爸杨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们逛街归来了。 触电一般，林卿阳猛地跳出一米远。 杨沐惊讶于他的弹跳能力，随后提醒：“我的手机。” 未经大脑思考，林卿阳如扔一个烫手山芋，以电闪之势将手机塞到杨沐手上，然后于电光火石之间入座沙发远离杨沐的一端。 “你坐在这干嘛呢？”杨妈开门进来，见坐得端端正正的林卿阳，难免好奇。 林卿阳平视前方，露出淡然平静的微笑：“看电视呢。” 第91章 约会 顺着林卿阳的视线望去，杨妈傻眼：“电视没开呀。” 见状，一旁的杨沐默默按下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操作完成，她放下手机，从他们面前装模作样地走过。 她盯着三房的视线步入房间，甫一关上门，便忍俊不禁。 笑着笑着，她后知后觉两颊在发烫。 她用手贴在脸上，趴在床头，小声嘟囔：“原来自己还记得怎么害羞啊。” 脑海中不断闪回刚刚的画面，心跳得异常，似乎要蹦出嗓子眼。 这真是太奇怪了。 “为什么一直在输入中呢？是在写拒绝我的作文吗？”吕贰再次发来消息。 杨沐这才发现，键盘打开后，她还没回复吕贰，赶紧打字：“刚才有点事。你想吃什么？” 她决定接受邀约。现在的她需要打开自己，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化妆，搭配服饰，杨沐简单打扮了一下，就要出门。 “你干嘛去？中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杨爸大嗓门一喊，整个小区都要抖三抖。 正和杨妈摘菜的林卿阳笃笃笃从厨房出来，死死盯着杨沐，“今天是大年初一，你要把我们丢下，自己出去约会吗？” “约会？”杨妈惊喜。 杨爸一面严肃一面八卦：“和谁约会？” “老板的弟弟，老板介绍的。”杨沐坦然，“算不上是约会，只是一起吃个饭。” “快去吧！”杨爸道。 杨妈摆手：“路上小心点。” 杨沐就知道，爸妈一旦知道她要和异性进行一些互动，有望发展成为男女朋友，他们就会乐屁了。 她得意地望向林卿阳，这场战争，依然是她取得了胜利。 吕贰体贴，开车到小区门口来接她，杨沐一走出小区大门，就瞧见吕贰的车。 望着车子，她在短暂的纠结之后，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既然已决定要打开自己，那就要让自己表现得更像是要打开自己的样子。 “好久不见。”几日不见，吕贰还是那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杨沐：“好久不见。” 俩人刚打完招呼，后门猛地被人拉开，林卿阳如一只行动矫捷的豹子，窜了进来，“你们好。” 吕贰目瞪口呆：“你是谁？” 杨沐重重地闭了闭眼，咬牙切齿：“林卿阳，你要干嘛？” “我要陪你一起去和你的朋友吃饭啊。”林卿阳理所当然。 吕贰一头雾水，问杨沐：“这位是……” 林卿阳抢答：“我刚从她家出来，如你所见，我们是同居的关系。” “是你弟弟吧？”吕贰似笑非笑，眼神掠过林卿阳，最终落到杨沐身上。 杨沐心下，吕壹既然敢把弟弟介绍给自己，那或多或少同吕贰说过自己的情况。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杨沐直接道：“他是我弟弟的朋友，我弟弟去世后，他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 完全没有料到杨沐会如此坦然，林卿阳诧异地望着他，久久缓不过来。 扭过身去，吕贰已没有更多问题，他发动车子，一路向前。 车上很是安静，无人说话，大家各怀心思。 第92章 情敌 午餐现场，更是堪比修罗场。 餐厅是吕贰选的，极有格调，餐具都是银制的，处处透着精致气息，与他整个人的气质交融在一起。 按照成人惯例，男女总是面对面坐的，一人一边，如此才能捕捉到对方的各种小细节。 吕贰坐在左边，杨沐坐在右边，林卿阳这个多出来的人毫不犹豫紧挨着杨沐就入了座。 他挑衅地望向吕贰，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你和她还在安全距离之外，而我和已经可以紧贴她了。 杨沐倒未多想，蹙眉：“你不挤吗？” 林卿阳：“挤挤更健康。” 吕贰淡哂，开口：“小羊真是孩子气啊。” 杨沐表示认同：“是的，只长个子，心智上就是一个小朋友。” “我已经成年了！”林卿阳耐住怒火，双手按在桌沿。 他不敢对杨沐发火，就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吕贰，叫嚣：“你不能因为自己老，就看谁都是孩子气！” 他那一双星眸瞪大，快要喷火。 “唉。”吕贰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拿捏起姿态：“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在哥哥姐姐眼里，弟弟永远是弟弟。” 一根长箭扎在林卿阳心上。 半低下头，杨沐忍不住翘起嘴角，佯装摆弄碗筷。 古人云：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卿阳蹭的站起，这餐饭他是吃不下去了！ 杨沐偏头看他，四目相视，林卿阳一下子清醒过来，如果他走了，岂不是给这个贰贰制造机会？ 于是，他又蹭的坐下。 古人还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古人真是会说呢。） 吕贰好笑道：“还以为你要走呢。” 张开双臂，甩了甩，林卿阳道：“我锻炼锻炼。年轻人嘛，就是喜欢活动活动，不然等到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就动不了了。” 俩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直到服务员上菜，才消停。 为显亲密，林卿阳不时将自己盘里的菜夹给杨沐，并且以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多吃一点哦，多吃身体才能棒棒！” 听着，杨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后来，吕贰没再有任何动作，林卿阳作了一会妖，自讨无趣，也就偃旗息鼓。 一餐饭委实吃得煎熬，走出餐厅后，杨沐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我姐给了两张演奏会的票，有兴趣去吗？”吕贰问杨沐。 原以为是要分别，没想到还有第二场。 杨沐其实有些乏了，可一想到刚刚那个让人凌乱的午餐，心生愧疚，便应下：“好啊。” 得到肯定的答案，吕贰看向林卿阳：“只有两张，不好意思，下次一定带你。” 林卿阳眉头一横，“没事，我自己买就可以！” 吕贰似乎早有预料：“这一场很火爆，票都售罄了。” 没票？这哪里能难得倒他林卿阳？ 他邪魅一笑，掏出手机，念念有词：“现在是电子化时代，想要什么都可以在网络上买到，只要有门路。不过，可能老年人还是更爱实体经济吧。” 没一会，林卿阳就购票成功。他扬起手机：“走吧。” 第93章 闹腾 一场演奏会一千多张票，总有人买了票去不了，而转手卖出的。 此前，具有丰富购票经历的金灿灿曾传授他一些寻二手票的渠道。 “那就走吧。”杨沐无奈道。 来到停车场，走到吕贰车前，林卿阳径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杨沐以为他是为她开的门，正要表示感谢，却没料到，下一秒，他就自己坐了进去。 “砰”，林卿阳关上门，紧盯着坐上驾驶座的吕贰。 哼，想甩掉我？没门！ 在车外短暂地沉思后，杨沐才迟钝地坐到后排。 这都是什么事呀？ …… 吕贰的两张票是连座，林卿阳的座位在某个犄角旮旯。 他取完了票转头就把票塞给杨沐，继而一把架住吕贰的胳膊，义正言辞：“我要和吕贰坐！” 旁边，路过的两个女生瞬间石化，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惊喜，兴奋，捂着嘴偷乐。 杨沐悠悠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吕贰，答道：“好。” 而被林卿阳胁迫着往前走的吕贰欲哭无泪。 好吧，他认输。 …… 演奏会结束，吕贰终于兴致全无，他将杨沐和林卿阳送回小区门口，就潦草告别离开。 下了车，林卿阳心情好极，一路哼着歌：“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杨沐善意提醒：“跑调了。” 林卿阳置若罔闻，依旧开开心心。 见他那副情态，杨沐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约会了呢。” 回过身来，林卿阳接话：“间接性和你约会。” 间接性约会。 杨沐咂摸：又学到了一个新词。 到家时，杨爸杨妈已准备好晚餐，见他们，杨妈便招呼：“快去洗手！” 林卿阳元气满满地应和：“好嘞！来了！”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跟在他身后，杨沐同他一道进了卫生间，小声问：“你笑得脸不酸吗？” “嘿嘿。”林卿阳一副傻憨憨模样。 抬手一弹，杨沐弹了他一脸水，“帮你冷静冷静。” 林卿阳不甘示弱，以牙还牙。 几滴水落在脸颊，凉飕飕的，见林卿阳还手，杨沐“呦呵”一声，便积极迎战。 她可是大姐大，气势不能输！ 几个来回，两个人闹得兴起，林卿阳一时失了分寸，大手捧了一小捧，直接泼去。 “噗——”遭到正面攻击，水流顺着额发滴落，杨沐咆哮：“林卿阳！” 其声势之浩大，整栋楼都要抖三抖。 “还吃不吃饭了啊？”杨妈走来，一手一个，将俩人揪出卫生间。 她拿了毛巾替杨沐擦拭，念叨：“多大的人了？还玩水？天不够冷吗？” 林卿阳赶紧道：“是她先动手的！” 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杨沐抬手就对他重拳出击，“你怎么还告状呢？” “你真是的……不要老是欺负小羊！”杨妈教训杨沐。 林卿阳狐假虎威，扬起下巴，睨着杨沐，小人得志道：“听到没？别老欺负我！” 太过嘚瑟，杨妈都看不下去了，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你是男孩子，你要让让女孩子，玩归玩，不要下手没轻没重的！” 第94章 出事 “噢。”林卿阳立刻缩起肩膀，诚恳认错：“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杨沐撇撇嘴：“吃饭吧。” 杨爸端出最后一道菜，杨沐去帮着盛了饭，一家四口，坐在桌前，和和美美。 一顿圆满温情的晚饭将要开始，突然，“叮叮叮……”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祥和。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名字是“秦羽”，那个当下，杨沐并不想接。 可她是他的经纪人，她需要出现在他所有需要她的时刻。 西八。杨沐暗骂道。 手机铃声很不识趣地一直在响，她不得已拿起手机，朝阳台走去。 其身后，三双眼睛在紧盯着，三双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动静。 “怎么了？”一只手抱着胳膊，杨沐眺望远处的楼栋。 在秦羽接连做出让她不满的举动后，她如今都有些害怕同他打交道。 不知从何时起，秦羽变成了一枚不定时炸弹，总在杨沐没有准备时惹出些幺蛾子。 “沐沐姐……”秦羽在哭，字音浸湿了，嗓音喑哑，连呼吸时都透着沙沙声。 他哽咽着，缓慢而艰难地倾诉：“我难受，沐沐姐，我好难受啊……” “你……你哪里难受？”心里“咯噔”一声，杨沐着急地问：“叫医生了吗？” 秦羽：“沐沐姐，救救我……” 话语到了尾声，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气息。 “好。我马上过来！”杨沐不自觉拔高了音量。餐桌旁的人都持续观望。 挂断电话，她顾不得思索，拿起沙发上的大衣穿上，同剩余仨人交代：“我要出去一趟。” 说完，她便甩门冲了出去，脑子嗡嗡的。 秦羽到底怎么了？ 希望他不要出事！ “等等我……”林卿阳追了出来，外套还搭在胳膊上，没来得及穿。 他说道：“叔叔阿姨都很担心，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事可以有个照应。” 杨沐：“嗯。” 林卿阳宽慰道：“不要太着急，秦羽他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杨沐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他们直奔秦羽家，面色凝重，沉浸在忧心忡忡中，连司机的闲聊都无暇搭理。 路上，杨沐给秦妈妈打了个电话，确认秦羽的状况。 不过，秦妈妈今天回了老家，明天才能回来。 没有任何人在身边，秦羽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杨沐开始胡思乱想。 未免秦妈妈过度担心，她没有同她说秦羽的事情，更是死死地将自己的各个念头压抑住，只找了说辞挂断电话。 抵达秦家，杨沐连寻门铃的耐心都丧失了，用力敲门，“咚咚咚……” 可屋内并无动静。等待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她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来拨给秦羽，电话却被直接挂断。 “秦羽，秦羽！”杨沐试着唤了两声，继而又“咚咚咚”地砸门。 见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她求助地望向林卿阳，六神无主：“要不要报警？” “打120吧。”林卿阳冷静地说道。 话音刚落，门锁转动的声音恰好响起。 至此，杨沐那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却也是心有余悸，有生之年都不想再经历。 第95章 骗子 门被从内推开，门口站着的是完好的秦羽。他已能放下拐杖，进行短暂的站立。 可惜的是，眼下，杨沐根本无法空出心绪来关注他的恢复情况。 “你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难受？你要告诉我……”她急切地提问，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相对于她的慌乱，秦羽淡然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嬉笑着，若一个顽皮的孩子，“担心我呀？”他问，语气里透着一点点的得意。 他伸出手来拉杨沐，却在将要触及之时，蓦地落了空——杨沐被林卿阳拉到了一边。 “你是谁？”秦羽满怀敌意地望着从旁侧窜出的林卿阳。 “我表弟。”杨沐抢先一步道。 已能笃定，秦羽欺骗了她。 她瞬间变脸，面无表情：“让我们先进去。” 秦羽的房间是简约风格，简单的书桌，简单的床，老式家具尚未更换。 “沐沐姐，我很想你。”他坐在椅子上，再次要拉杨沐的手。 而杨沐再次在林卿阳的保护下，躲过了秦羽的触碰。 “你做什么？”秦羽口气不善，质问林卿阳。 林卿阳反问：“你又是在做什么？” 不再理会他，秦羽的眼里只有杨沐：“沐沐姐，我在家太无聊了，谢谢你来看我。” “明明是你……”对于秦羽的歪曲事实，林卿阳很是生气，话说到一半却被杨沐拉住，只得咽回肚子里。 这样的秦羽太不正常了。 杨沐担心他因压力过大，而罹患抑郁症，硬生生压下即将迸发的怒火，好声好气地哄道：“嗯，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你在家无聊，我也会过来的。” 见秦羽脸色微恙，她便转了话题：“我带我表弟来陪你玩，你们年纪相仿，应当有不少共同话题。你们俩一起玩会，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恰逢晚餐时间，她料想秦羽不会自己做饭。 “好啊，沐沐姐。”秦羽眉眼弯起，重重点头。“好想吃沐沐姐做的饭，真是太期待了。” 林卿阳倒有些不爽，同杨沐小声嘀咕：“凭什么要我……” 瞥了他一眼，杨沐道：“我记得你喜欢玩那个游戏，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王者荣耀》，你带他一块儿玩。” 她同林卿阳使了个眼色，表示日后会好好报答他，林卿阳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秦羽面前，“你什么段位啊？” 秦羽应道：“最近没怎么打，上星耀了。” “我们差不多，可以双排。”林卿阳忙道。 杨沐想得没错。两位小朋友对于游戏的热爱，可以急速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等到她再次回到房间时，两个人已然打成一片，专心致志研究着装备搭配。 望着凑在一块的俩人，杨沐安下心来，还好有林卿阳在……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竟然依赖起那个小屁孩？ “沐沐姐。”秦羽唤了一声。 杨沐走进来，将晚餐放到桌上，偏头看了一眼秦羽的手机屏幕，那些花花绿绿的画面，瞧着就眼睛发酸。 “现在吃饭吗？”杨沐问。 第96章 加油 林卿阳头也没抬：“再等等吧，这一局马上就结束。” “不结束会怎么样？”杨沐不解。打游戏而已，随时停不可以吗？ 秦羽同样视线紧盯手机：“既然游戏开始了，我们就要对我们的队友负责。” 这么听起来……居然还有些动容。 陪秦羽吃了饭，杨沐才带着林卿阳离开。 回去不那么着急，可以坐地铁，两个人慢慢悠悠地朝着地铁站走去。 杨沐：“刚才看到你加他微信了。” 林卿阳：“是啊，交个朋友。” 舒展了一下胳膊，杨沐感慨道：“今天一下午真是跌宕起伏。接到秦羽电话时，是心急如焚。 发现他骗了我时，是内心暴跳如雷，外表不动声色。后来看到你们俩一道打游戏时，又很欣慰。” “欣慰什么？”林卿阳困惑。 杨沐莞尔：“欣慰秦羽终于安生下来，不再瞎折腾。” “既然你生气了，为什么不骂他？”林卿阳又问。 杨沐淡哂：“他最近很脆弱，不能对他太严厉。”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脆弱，还是装的脆弱？”林卿阳咕哝一句，“有些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只是利用外在形象的优势，扮猪吃老虎。 你总是认为年纪小的人就单纯，可是，有时候年纪小的人，反倒是懂得包装自己的邪恶，让自己看起来善良。” 轻挑眉，杨沐笑问：“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如此想来……好像自己也挺适合。 每次林卿阳找杨妈告状时，便就是此种形象。 摸摸后脑勺，林卿阳憨笑着蒙混过关：“嘿嘿。是吗？大家都差不多吧？” …… 拖秦羽的“福”，杨沐过了个忙碌的年。 春节期间的忙碌不同往日，并不是周旋在各家金主爸爸之间，而是时不时就去看望秦羽。 假期难得，又有家人在旁，杨沐自然不愿去，但她不得不去。 若是杨沐不去，秦羽就要发一些极其丧的朋友圈—— “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活着呢？” “死亡，会带来解脱吗？” 诸如此类。 每每他一发这些“非主流”疼痛系话语，必然会上热搜，粉丝们也必然会来质问杨沐。 微博私信、艾特塞得满满当当，杨沐时常望着那999+的数字怅惘。 好在，假期不长，十天足矣。 杨沐开工第一天，杨爸杨妈打道回府，林卿阳去送他们。 车站不断涌出人群，多是回来继续“搬砖”的，如杨爸杨妈这般往外地去的更少。 进站口冷冷清清，出站口热热闹闹。 “如果……”行至站前，再几步远就可以进站了，杨妈蓦然驻足，望着林卿阳。 她有话要说。 她凝视他的眸子，深沉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清亮。 周围嘈杂，她却是若皎月安静。 好半天，林卿阳感到莫名，他不确切地问：“怎么了？” 杨妈仰着头，“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姐姐，那个姐姐真的只是因为年龄，而不愿意同你在一起。 阿姨是支持你继续去追求她的。” 支持。 林卿阳细细回味了，遂缓缓皱起眉头。 第97章 家人 阿姨是在暗示，她支持他去追杨沐吗？ “阿姨……”林卿阳惊喜开口。 截住他的话茬，杨妈同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她摆摆手：“我们走了。你之后再放假，记得来安城看我们。” “好的！”林卿阳立刻答应。 杨阿姨是支持他追求杨沐的。 随之而来的喜悦充斥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太开心了！ 即使之前曾厚颜无耻地同杨沐说过无数次，杨爸杨妈喜欢他，但自我感觉终究比不上他们的亲口所说。 “阿姨，我一定会加油呢！”林卿阳遥声大喊。 杨爸杨妈已相互扶持着走远，他们步入通道，各自背了一个黑色的背包。 两方背影逐渐远去，终是化作了记忆里的一道风景。 …… 复工以后，杨沐第一时间约见吕壹见面。 吕壹办公室。 杨沐坐在吕壹对面，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斟酌再斟酌后，忍痛开口：“我想过了。我暂时不带其他艺人。 现在是秦羽事业上升期，他需要我。” 吕壹若有所思：“钱都不挣了？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她想不明白，年前对带新艺人还满是干劲的杨沐，为何过了个年就蔫了？ 钱当然是想挣的，只是眼下不合适。杨沐抿了抿唇：“最近秦羽状态不太好，只能暂时以他为重。” “他打算什么时候复工呢？”吕壹拿起桌上的笔，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杨沐：“再过一个月就可以。” “嗯，还是身体重要。”吕壹绵长地叹了口气，她再问：“那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不假思索，杨沐道：“水余。” 水余和严乐不同，严乐每天都快快乐乐，没有忧愁。水余则每日都忧天下之忧，她爱操心，也适合去为艺人操心。 吕壹：“好，我考虑考虑。”顿了顿，她道：“你也考虑考虑。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杨沐摇头：“不考虑了。秦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于我而言，不单单是一个艺人，更是家人。 既然他现在需要我，我不能独自离开。” 有的经纪人将艺人看作是家人朋友，有的经纪人将艺人看作是同事、合作伙伴，也有的经纪人将艺人看作是商品。 杨沐在几种心态之间反复横跳，可最后，多年的陪伴终究是变成了感情羁绊。 “说完了公事，我们再说点私事。”吕壹双手交叉，压在桌上，身子往前探，八卦表情：“你和我弟没戏了？” 杨沐无奈：“应该是的。” 在感情方面，她是个极其被动的人，而在演奏会那日一别后，吕贰再未联系过她，于她，他们之间到此便是终局。 如杨爸所说，成年人不会再似飞蛾扑火那般地献祭爱情，他们多会计算概率，计较得失。 显然，在看到林卿阳的执着后，他退却了，亦或是，他认为继续坚持不值当了。 喜欢？多是建立在利己条件之上。 不喜欢？成了衡量后拒绝的粉饰。 “对了，我弟让我转告你，”吕壹展开双手，往后靠在椅背上，惬意模样。 第98章 作妖 她意味深长道：“你喜欢林卿阳。” “我不知道。”杨沐接话。“有的时候，好像会依赖他，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庆幸，但是，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 勾起嘴角，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吕壹重复：“你喜欢林卿阳。”她再道：“这是个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 “你在干什么呀？我们视频一会好吗？” “不好。” “我给你买个包吧，好吗？我妈说，男孩子有钱就要给女孩子买包。” “不好。” “我开学前回来，你来接我吧，好吗？” “不好。” 自吕壹说过那句话之后，杨沐便拒绝了林卿阳所有的邀约。 吕壹的话让她感到害怕。最可怕的是，那句话在那个当下真实地戳中了她的心。 感情混混沌沌，理智坚决不同意。 她不能喜欢林卿阳，林卿阳还小，他们不合适，杨爸杨妈也不会同意的…… 每每想起，便是脑中混乱，于是，杨沐选择逃避。 逃避虽可耻却有用。 “我要喝咖啡。”杨沐收到秦羽发来的消息。 近来，秦羽找到一个新乐子——折腾杨沐，让她做各种琐碎事情。 “我在工作，帮你点外卖吧。”杨沐回复道。 秦羽：“可是，沐沐姐送的咖啡更好喝呢。” 秦羽处于半停工状态，公司不允许几个人围着他转，浪费人力，就把严乐调去给新艺人做助理。 目前，秦羽这边能用的人只剩下杨沐。 一朝回到出道前。 秦羽又言：“沐沐姐，你不送咖啡给我，是想看我死吗？” 依然如此。 近来，秦羽找到一个好用的办法去牵制杨沐：以死相逼。 此法之好，屡试不爽。 其实，杨沐冷静思考过，秦羽当真会做出傻事吗？ 她觉得大概率不会，可人呐，又万分担心那个万一。 万一秦羽真的想不开，那他就是被杨沐间接害死的。 深吸一口气，杨沐：“喝什么？” 秦羽：“谢谢沐沐姐，我要黑咖啡，不加糖。” 望着桌角的日历，杨沐怅然若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如果时间能够走得更快一点就好了。 …… 转眼，二月结束，三月伊始。 按照医嘱，秦羽将能恢复工作，回归之前，杨沐决定带他去心理咨询。 “我们这是去哪儿？”坐在车上，秦羽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问道。 杨沐淡然解释：“复工前的例行检查。” 秦羽若有所思：“复工之后，你还会跟在我身边吗？” 坐在副驾驶的杨沐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秦羽，说道：“复工之后，会有生活助理跟在你身边。” 恍然笑起，秦羽道：“可是我已经被公司打入冷宫了，哪里还有生活助理呢？我只有你呀，沐沐姐。” 他的嗓音清澈，如风铃声悦耳动听。用那般动听的嗓音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杨沐宽慰：“公司没有抛弃你，只是在节约成本。等到你的工作回归正轨，你的助理岗都会给你配齐。你不要多想。” “没事的，沐沐姐，我不需要他们，我只要你。”秦羽再道。 第99章 抑郁 天真无辜，单纯美好。 闻此，司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察觉到司机的动静，杨沐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继而使得流言满天飞，赶紧找补：“你这孩子真是的…… 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童言无忌，不要再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了。” 话虽是对着秦羽说的，却是说给司机听的。 秦羽未再多言，杨沐在内心长吁一口气。 抵达目的地，杨沐领着秦羽走入心理咨询工作室。 工作室从外面看，装潢得像一家咖啡馆，里面明净，散着隐隐的香味。 预约的心理咨询师姓章，章医师，不少艺人都在他这进行过心理咨询，颇有名气。 “你好，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姐起身来迎。 目光锁定她胸前的工牌，秦羽歪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杨沐：“这是什么例行检查？” 顾不上他的冷嘲热讽，杨沐回答前台：“姓杨，约了一点。” 在其身后的墙面上挂了一个圆形的钟，显示时间为十二点五十。 前台露出亲切的笑容，“杨小姐，这边请。” 前台走在前面，杨沐和秦羽跟在后面。 踏着层层的台阶，杨沐同秦羽道：“只是来做个简单的咨询，是为了帮助你更好地迎接后面的工作。 你不要多想。” 秦羽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最终只是垂眼：“你开心就好。” 同章医师打了招呼，杨沐便走出房间，留秦羽在里面。 她坐在休息区，不由得放空自己。 许久，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手指拂过屏幕上的面庞。 不行！要打起精神来！她自我打气，退出相册，打开办公软件。 现在的她不能休息！ 等待秦羽做咨询的时间，杨沐改完了一份计划表。 她要带着秦羽继续往前冲，把过去两个月错过的时间都补回来。 两点，秦羽从房间里出来，换杨沐进去。 同章医师隔了一张桌子，杨沐像是被叫到学校挨训的家长，忐忑不安。 “他还好吗？”杨沐耐不住问道。 章医师抿了一下唇，双手交叉在一起，搭在桌面上，“这是他的抑郁量表。”他推来一份文件，其上是多道题目。 他说道：“他有轻度抑郁倾向，还好不是很严重。我这里给的建议是多陪陪他，积极地帮他进行心理疏导，不要让病情加重。 否则，他就不是来我这进行心理咨询，而是要去医院看精神科了。” 当下的平稳，这让杨沐松了口气，可是病情发展的下场又令杨沐不禁蹙眉：“他这样的状态能够工作吗？” “工作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保证他的心情，工作方面，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章医师叮嘱道。 他再道：“简单来说，尽量满足他的需求。通过和他的沟通，我发现他在大部分的事情上是理智的。 但是，他极度缺乏安全感，对于自己所在意的事物有极其强烈的占有欲。这一点，可能会给他的生活带来负面影响。 你平时要注意引导他，帮助他建立起安全感。” 第100章 星辉 一边听着，杨沐一边认真地记录了下来。 结束心理咨询，杨沐请秦羽吃日料，严乐也来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坐下来，严乐便伸手在秦羽眼前挥了挥。 秦羽没什么兴趣，敷衍地问：“什么好消息？” “我要回来啦！”严乐拔高音量，笑容可掬，“我和吕总那边申请过了，过几天就回来继续给你做助理！” 闻此，秦羽抬起眼来，斜长的刘海落下一片阴影，他的表情并不明朗。 “嗯。”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嗯？”严乐叫嚣，她瞪大眼睛，“嗯是什么意思啊？你想不想我回来嘛？” 好半天，微不可闻的一声：“想。” 明明听得清楚，严乐还是明知故问：“你说什么？”她将手放在耳后，凑近：“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呀？” 秦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鳗鱼寿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听不见就算了。” 咀嚼咽下后，唇齿留香，就着那甘甜的味道，秦羽转而说道：“哇，沐沐姐点的这个鳗鱼寿司真的太好吃了！不愧是沐沐姐！” “你这个人哦！就是太傲娇了！”严乐嘀咕，又道：“沐姐最喜欢吃鳗鱼寿司了，每次吃日料都会点的！” “每次？”秦羽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你们背着我吃了多少次日料？” 吐了吐舌头，严乐抖了抖身子，竖起筷子，如一只直立的螃蟹，嘚瑟道：“我可不会告诉你，我们吃了好多次！” “沐沐姐瘦，随便吃，你看看你，你都多胖了，还吃？”秦羽攻其软肋。 严乐气得大喊：“我去！你是不是人啊？” 望着他们，杨沐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似乎看见了曙光，从地平线一点一点地挣扎出来。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吧？ 黑夜终将过去。 光明终将到来。 一切一定会好起来的，小溯。杨沐在心中默念。 日式小餐馆的热闹成为长街上一枚发光的星，闪烁着，为来往路人指引方向。 星不落下，光辉便永不熄灭。 …… 在同杨爸杨妈过完年后，林卿阳便去亲爸亲妈那各住了几天。 那时至今，林卿阳再也没见过杨沐。 春节时双方的关系确有好转，可那只是昙花一现，春节结束，又回到之前的状态—— 杨沐依然不允许他住在她的出租屋里。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开学后，金灿灿见到林卿阳第一面时，说出的第一句话。“你拥有一整个假期，结果却没有一丁点进展吗？” 心虚地低下头，林卿阳挫败道：“姐姐不好追啊。军师，咱下一步要怎么做？” 金灿灿摸着不存在的胡子，思忖半天，眼珠子一转，道：“按照故事发展，你该生病了。” 生病？ 对上金灿灿那冒着算计之光的目光，林卿阳不自觉抱住自己。 …… “我在你家门口，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你。”发出这条消息后，林卿阳紧了紧衣服，倚在杨沐家门口。 他把刚塞进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对话框，杨沐没有回复。 第101章 生病 他吸了吸鼻子，又发道：“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要叫开锁的师傅拆了你家的锁。” 终于，杨沐回复：“来了。” 刚收到消息，林卿阳只听“叮”一声，电梯抵达，从中走出的正是杨沐。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甫一见面，林卿阳便质问道。 说是质问，可惜他底气不足，心虚过分，反倒显得可怜。 他的声音嗡嗡的，杨沐蹙眉：“你感冒了？” 微垂着头，林卿阳盯着地面，一只脚紧贴着另一只脚。“是的。” “吃药了吗？”杨沐急切地问。 林卿阳摇头。 又在耍小孩子脾气。杨沐心道。 她叹了口气：“先进去再说，我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药。” “先进去再说。”林卿阳低声重复道，心头卷上一丝窃喜。 进门后，杨沐便烧了一壶水，然后匆匆忙忙走到客厅，去茶几底下翻找药箱。 她是个鲜少生病的人，刚入冬时，办公室流感盛行，她被一群病人包围，依然无恙，一度被同事称作是“疾病克星”。 “我记得之前我爸妈来的时候，买了一些感冒药备着。”杨沐小声嘟囔道。 东西被扒拉得满地都是，她埋头找着不顾身后的人。 好半天，她举起一盒药，回身笑道：“找到了。” 此时，她才发现，林卿阳尚且站在门口，未换鞋，未动。 她困惑：“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林卿阳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有光从他的头顶上倾斜而下，笼罩在他的周身。 是入春的时节，天气还是不给情面地冷着，他穿着一件毛茸茸的毛衣。 他整个人都是绒绒的质感，柔和的，如一只小奶狗，让人忍不住生出伸手去摸一摸的。 杨沐走过来，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被点穴了吗？” 张开双臂，林卿阳恳求道：“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他没有更进一步，定在原地，等待杨沐的答案。 金灿灿说，男孩子要主动一点，偶尔可以霸道，例如眼下的情况，不需要对方同意，便可拥上去。 可是他做不到啊，他想要她点头说好，想要她同意他的亲密。 向来冷静的杨沐听到林卿阳的问题后，脑袋一片空白。她懵了。 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理智不断地说：“不好！不好！不好！你不能抱他！你抱他就给了他希望！就等于默认你是喜欢他的！你不能喜欢他！” 感情……感情只剩下混沌。 “也不是……不可以。”当杨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她已经被揽入一方温暖的怀抱中。 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你喜欢林卿阳。这是个肯定句，不是疑问句。”耳畔再度响起吕壹的话语。 喜欢……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她思考着，两只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抬起。 “好啦！”林卿阳松开她，笑容满面：“我满血复活啦！去吃药吧！” 停在半空的胳膊只能落下，杨沐感知着温热之后的凉意，心中涌上些许失落。 又是为什么失落呢？ 第102章 美好 让林卿阳躺到床上，杨沐喂了他一袋感冒灵。 药有安眠作用，刚喝完，林卿阳就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睡一会，我给你做点吃的。”杨沐温柔道。她刚要起身，被林卿阳牵住。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一头可爱的小羊。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心如他的眸一般澄澈。 说来也奇怪，同样是爹不疼娘不爱，这世上多的是学坏了的孩子，他们将受到的恶意加工，然后还给社会。 而林卿阳，承受了，消化了，报以美好。 此前，杨沐问他，“你不恨你的妈妈吗？” 林卿阳懵懵懂懂：“可能……恨吧。” 他并不确切知晓恨的意思，他只知道，当他的母亲丢下，他的父亲怠慢他时，他从奶奶、从杨溯、杨沐、杨爸、杨妈那里收获了足够的爱。 生活是充满了坎坷，可那些美好也不曾落下。 “你陪我一会吧，好吗？”林卿阳问。 困意席卷，他的眼睛睁不开了，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可他执着地拉着杨沐。 杨沐重归座位，“好啊，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去给你熬点粥。” “谢谢你，姐姐。”林卿阳灿然笑开。 姐姐。 杨溯在世时，便是“姐姐”长，“姐姐”短。 “姐姐，你请我喝奶茶吧。” “姐姐，你和我一起去。” “姐姐，需不需要我来接你？” …… 她曾听过那么多声姐姐，听时不在意，如今倒是后知后觉地怀念。 少时，杨溯体弱多病，每次他生了病，就必然要将杨沐困在他身边。 “他一生病，尤其是吊水的时候，谁都不要，就要他姐陪着！”杨妈多次向家里亲戚吐槽过。 很多人都说，弟弟多喜欢粘着姐姐。 粘着，喜欢与羁绊的混合，多么可爱的词语。 可惜，从前的杨沐只领会到被限制自由的烦躁。 人总是在失去后方知悔意。 收回飘远的思绪，杨沐低头，林卿阳即使紧闭着双眼，拉着她的那只手还是不落。 她将他的手放到床上，整个人往他跟前挪了挪，低声：“我在这，不会离开的，你放心睡吧。” 若说林卿阳的父母对他造成了什么伤害，大概就是夺走了他的安全感吧。 困得厉害，没出十分钟，林卿阳就睡了过去。 杨沐站起身，替他掖好被子，遂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关好门。 她不大精通厨艺，煮粥亦是勉强，好在如今的网络发达，想要什么直接在网上搜索即可。 米，家里倒是有的，可除了米，只剩下几根配泡面的火腿肠。 火腿肠粥？听起来寒酸中透着一点点的奢侈。 再仔细在冰箱里扒拉半天，她确定，地主家没有存粮了。 于是，她先行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食材。 路上，她接到秦羽的电话，电话那端说道：“沐沐姐，晚上我想吃牛排，我们一起去吃牛排吧。” “今天去不了，我有事。”杨沐直接拒绝。 最近，许是感受到杨沐的诚意，许是有严乐供以折磨，秦羽已经不怎么提到“死”字。 但他还是警惕地问：“你有什么事？是要去约会吗？” 对于秦羽这可怕的占有欲，杨沐十分不喜，可一想到章医师的话，她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回答：“不是呢，是太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第103章 钥匙 这些日子在为秦羽的回归做准备，杨沐没日没夜地写方案，排期，和此前误工的各个金主爸爸周旋。 她的疲惫，秦羽都看在眼里，没再强求：“嗯，那你好好休息哦。” 见蒙混过关成功，杨沐叹息一声，真是作孽，安排自己的休息时间，还要弄得像做贼一样。 她进一步意识到，她需要尽快培养秦羽的独立性，不能让他再像个孩子一样依赖她了。 抵达附近的小超市，杨沐按照网上的菜单，迅速买好蔬菜，还买了一点肉。 今日，将是她的蔬菜肉丝粥的首秀！ 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杨沐加快步伐。 回到家，好在林卿阳还没醒。她开始准备晚餐。 做粥果然不难，难的是切菜。 除了所有的“丁”都切成了“块”，杨沐亲手制作的蔬菜肉粥倒也没其他的缺点。 八点二十，林卿阳醒转。 听到房间传来的嘻嘻索索的声音，杨沐走进来，打开卧室里的灯，发现林卿阳正在起床。 “起来了，正好粥也煮好了。”杨沐说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卿阳没答话，而是张开手，做出个求抱抱的姿势。困意还未散去，他半闭着眼，扬起下巴。 拿他没办法，念在他生病，正是脆弱时候，杨沐坐在床沿，没有动作。 轻抬起左边眼皮，瞄到杨沐是默许的状态，林卿阳便抿着唇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抱住杨沐，下巴垫在杨沐的肩上，乖巧地哼哼两声。 “做了什么粥啊？”他的嗓子未开，哑哑的。 任由他枕着，杨沐道：“做了蔬菜肉粥。第一次做，我刚尝了一口，不比kfc的差。” “你煮的，肯定很好吃。”林卿阳吹捧道。 杨沐好笑道：“你还没吃呢。” 林卿阳盲目保证道：“不用吃，我都能知道，一定是非常好吃的！” 闭眼吹，这一点，林卿阳倒是和秦羽一毛一样。 等到吃上杨沐做的粥后，林卿阳又吹捧了一波。 他喝的不是粥，仿佛是杨枝甘露。 此粥之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一波接一波的彩虹屁吹得杨沐心花怒放，甚至膨胀得动起创业去开餐饮店的心思。 当然，只是想想。 喝完粥，林卿阳惯例收拾碗筷去洗碗。 太过寻常，以至于直到听到林卿阳的咳嗽声时，杨沐才陡然意识到不应是他去洗，他是个病人。 结束战斗，杨沐擦干碗，收进橱柜里，淡然道：“粥也吃了，你是不是该……” “啊……我头晕……晕了晕了……”嘴里念念有词，林卿阳捂着额头，一路晃荡，冲回房间，躺到床上，大喊：“我晕啦！晚上走不了啦！” 他如一阵风，来了又飘走。 见状，杨沐忍俊不禁。 …… 第二天是周六，杨沐一早起来，打扮得精致，去见金主爸爸。 出门前，她为林卿阳准备好早饭。停在门口，她一抬手，将一枚钥匙放到了鞋柜上的玻璃碗里。 那是她放钥匙的地方。 等到她下班回来后，那枚钥匙替换成了一张纸条：“学校还有课，先走啦，谢谢你的钥匙，以后会还你一把不一样的钥匙。” 第104章 天台 似乎在做一件错事，可是很开心。 将纸条仔细折好，杨沐换了鞋，走进房间。 …… 3月下旬，诸项事宜落定，秦羽进入复工倒计时。 他的腿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四处走动。 闷在家里无趣，他便常来公司，坐在杨沐身边，看着她工作，俨然一个监工。 “今天也来了啊。” 刚进门，秦羽就接到前台小姐姐的招呼。 他回眸一笑：“马上就要回横城了，不多来几次，又要好几个月不能回来了。” 前台小姐姐捂嘴笑了笑，然后指路：“你是找沐姐吧？她去天台了。” 秦羽一扬手：“好嘞！” …… 天台。 吹着初春的风，杨沐正在同林卿阳通电话。 “你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学校啊？”林卿阳问。 杨沐淡哂：“你打电话来，就是喊我去你们学校吗？” 林卿阳忙不迭道：“对啊！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特别火爆。金灿灿也说贼好吃，天天让张焕带她去吃，我就特别想带你去。” 唇角的笑不落，杨沐半低下头，撩了一下头发：“等我有时间吧。” “有时间……”林卿阳嘟囔，“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你永远都没时间。我不管，就这个周末！” 他耍起横来，“你要是不来，我就给叔叔阿姨打电话，说你不管我的死活。” 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杨沐凶道：“你是不是皮痒了？” 隔着电话，林卿阳似吃了熊心豹子胆，“略略略略，怎么样？要不然你就来学校打我呀！啊——” 一声惨叫之后，紧接着，林卿阳咆哮：“孔尤！” 原来，室友都听不下去了，一个枕头砸过去，替天行道。 听着那边稀里哗啦的动静，杨沐忍俊不禁。她眉眼弯起，若新月，星眸贝齿，好不灿烂。 不远处，秦羽正不动声色地盯着。 他停在五米之外，定在那，腿如灌了铅，走不动。 此刻的她仿佛罩了一层薄纱，流光溢彩。 世界被割裂，她在光明处，周身萦绕着甜蜜气息，而他，逐渐被黑暗吞没。 分明是几步的距离，他却觉得她是在千里之外，他抬手，好像再也无法触碰到她。 她……还是他的吗？ …… “没见到沐姐吗？”见秦羽独身下来，前台小姐姐问道。 秦羽扬起笑容：“见到了，不过沐姐在和别人打电话，很开心的样子，我就没忍心打扰。” 他接着一条胳膊搭在吧台上，凑近问：“沐姐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 “我也不知道。”前台细细思索了一会，突然竖起食指，“对了，之前有一个年轻男孩子来找过她很多次。 那个男孩高高的，长得挺帅的，和你差不多大，不知道那个是不是他的男朋友……” 前台一说完，便有一个形象跃然于秦羽脑海中。 笑意渐僵，他问：“那个不是她的弟弟吗？” “沐姐是这么说啦……不过，”左顾右盼，确认了周围没人，前台小姐姐压低嗓音：“你也知道啦，沐姐平时是比较严肃的人。 她肯定不会希望自己姐弟恋的事情传出去。” 第105章 表弟 秦羽：“你是怎么确定他们在交往的？” 见秦羽关心这个话题，前台小姐姐愈发热情地八卦道：“那个男孩子和沐姐举止很亲密的，不像是姐弟。 我听说，之前那个男孩还来公司面试过练习生，其他考官都觉得不错，但是沐姐直接把他刷下去了。 大家猜测是为了保护那个男孩，不想让他进入娱乐圈。也有人说，是因为他们吵架了，男孩来面试是为了哄她开心。 面试一结束，我亲眼看到他们就在前面的咖啡馆碰面。后来，那个男孩又来过几次，都是来接她下班的。” 手指不自觉蜷缩，良久，秦羽莞尔：“没想到，看起来是工作狂的沐姐，也会谈恋爱啊。” 前台小姐姐点头：“对啊，我们之前都猜测，到底什么样的男孩子才会让沐姐喜欢呢？ 真是没想到，原来沐姐喜欢小奶狗！” 没有心情再听八卦，秦羽走出公司，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表弟。” 那一幕，历历在目。 彼时的杨沐是如何能够看着他的眼睛说谎的呢？秦羽想不明白。 有风拂过，掺了些许的凉意。 他驻足，仰起脸，自嘲地勾起嘴角：“表弟吗？” …… 为秦羽定了3月28日去横城的机票，于是，3月28日就成了杨沐的盼头。 她期待着那天的到来，送走秦羽，她就可以获得更大限度的自由。 不知何时，秦羽成了她的枷锁。 “沐沐姐，你和我一起去吧。”秦羽望着杨沐，眸子里亮晶晶的。 坐在他的对面，听到这个消息时，杨沐心跳漏了一拍。 她难以置信地问：“和你一起去……哪里？” “横城啊。”秦羽理所当然。 是三个人一起吃晚餐的契机。 另一边，严乐不由得屏住呼吸，静候下文。 秦羽在她面前提起过要带杨沐去横城，但她没当真。 毕竟，杨沐主要负责同客户对接，不会跟着艺人四处跑。 杨沐冷峻：“你不要再说这些胡话了。” 很自然，一餐饭不欢而散。 杨沐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拒绝便是拒绝。 没想到，隔了两天，她一上班，就被吕壹叫到办公室。 “秦羽来找我了。”吕壹开门见山，“他想让你跟组。” 杨沐皱眉，没急着答话。 吕壹靠着椅背，再道：“秦羽好像有点……太粘着你了。” 话中有话，满载深意。 太黏着。杨沐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她顾虑于秦羽的心理状态。 吕壹再道：“他找我时，和我说，如果你不能跟他去横城，他会考虑解约。” 似笑非笑，她拿起咖啡杯里的小勺，一下一下地搅拌起来。 许久，她抬眼，望着杨沐：“为了让你跟组，秦羽可是在威胁我。” 为人下属，最怕是遭上级猜疑。 吕壹对杨沐器重，所给福利也是很好，杨沐需要这份工作，也喜欢吕壹这个老板。她不想丢了饭碗。 重重闭了闭眼，杨沐提心吊胆地解释：“他之前在剧组时，导演对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他的精神状态不大好。 他在单身家庭长大，是个挺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加上拍戏压力大，可能是想要抓住什么。 第106章 唯一 最近，我正在考虑帮助他建立独立性的事，还需要一段时间。至于跟组的事，我会和他说明白的，我不会去的。” 吕壹欲言又止，好半天，终仅是摆摆手，“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 从吕壹这出来，杨沐直接杀去秦羽家。 是秦妈妈开的门。 “小杨来啦？”秦妈妈惊喜，“正好我要去买菜，你想吃什么？晚上就留下来吃晚饭吧。” 杨沐挤出笑容：“我来和秦羽说几句话就走，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闻此，秦妈妈的笑容明显凝滞了：“小羽在他房间呢，刚才好像在看书，他……犯错啦？” “没事，没事。”察觉到秦妈妈的担忧，杨沐赶紧扬起更为亲和的笑容：“他过几天要去横城了，就是来和他交代几句话。” “哦哦。”秦妈妈放下心来。 杨沐顺势道：“阿姨，那我先去找他啦。” 秦羽卧室的门没关，杨沐轻敲了两声，便走进去。她顺手关上了门。 这套房子是秦羽爆红后买的，公司的财产。 他自己家的地址老早就被网友扒出来，日日都有粉丝前往打卡。 看着坐在飘窗上望着外面发呆的人，杨沐冷淡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想你陪着我，仅此而已。”秦羽没有回过头，依然望着窗外。 杨沐双手抱臂，语重心长：“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不能什么都指望我陪你。” 说着，逐渐口气不善：“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我每天的工作已经很饱和了。你不要再给我的生活增加难度了好吗？” 秦羽没有接话，房间里一片死寂。 午后的春光落进来，刺目，似一地的碎金。 对面三楼的阳台上，有个男生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那是秦羽的同期，和他一样同样参加了《全民星探》，不过没能出道。 节目结束后，他转去做游戏主播，因技术不错，收获了一批粉丝。 他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年初以来，秦羽看到过几次，两个人在客厅里便腻腻歪歪，总是忘记拉窗帘。 前几天，那个同期和女友同进小区时被记者拍到，挂上热搜。 然后，他火速和女友撇清关系，此后，秦羽就再也没在小区里见过他的女友。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唯一了呢？”秦羽开口。 他很困惑，没日没夜地困惑。 他再问：“参加《全民星探》之前，你带着我一个组一个组的面试，为了我和那些制片、广告商低声下气的时候，我是你的唯一吗？” 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杨沐手指缩紧，指甲陷进肉里，也不知疼。 她缓缓道：“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唯一。” “从来都不是吗？”终于，秦羽扭过头，直直地看向杨沐。“可是，以前，你的眼里只有我。” 他苦笑：“你都忘了吗？” 杨沐没忘。 秦羽出道前，杨沐因他受过很多气，熬了很多夜，加了数不尽的班。 但是，所有的付出并不单单是为了他，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 见杨沐不接话，秦羽起身，走到她面前，低下头，问：“是因为林卿阳吗？” 第107章 弟弟 杨沐闻声一震，继而道：“林卿阳和你不一样。” 秦羽压着嗓音，听起来极具魅惑性：“哪里不一样呢？” “你是我耗尽心血打磨的……”杨沐凝滞住。 耗尽心血打磨的……作品吗？ 她有些恍惚。 抿起唇，微蹙眉，秦羽伸手，挑起杨沐的下巴，眸光相对，他带着残忍的笑意问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件商品，对不对？” 杨沐语塞，她打开秦羽的手，后退一步。 四目相视，她花了点时间平复心情，随后应答：“你是我的家人，是弟弟。” “弟弟？”手还在半空中，秦羽若有所思，然后问：“像林卿阳那样的弟弟吗？” 杨沐未言。 “为什么要骗我？”秦羽问，“林卿阳……明明就不是你的弟弟。” 杨沐：“以前我是把他看做弟弟的。” “以前……”秦羽收回手，垂在身边，“以前是什么意思？” 以前是什么意思呢？ 以前是弟弟，那现在是什么？ 扪心自问后，杨沐不愿回答。心烦意乱，她转而道：“秦羽，你这样真的让我很累。” 她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感慨。 她掏空了自己，掏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当下，她忽然记起，在过去几年里，她对她和秦羽所有关于未来的幻想中，她都是一个引领者。 她应当引领秦羽往前走，将秦羽送上更高的舞台。而不是如眼下肆意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她对自己有职业要求。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冷静下来，杨沐选择道歉，“我可能是最近工作比较多，不够有耐心。” 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她继续道：“秦羽，横城我实在没办法和一起去。 我的工作是负责对接广告商，你也有专门的生活助理。 如果我和你去了横城，很多工作我没有办法开展。希望你能够谅解。” 经历了情绪的起起伏伏，她猛然间抽离出来，才发觉那些愤怒真是没意思极了。 她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是极度疲惫之后的放任。 “好的，我知道了。”秦羽同样是平静得异常。 两个人冷清地对峙，面上均是波澜不惊，心底均是翻涌不歇。 …… 机场。 “喂，沐姐呀，你到哪里啦？”站在座椅边，严乐接到杨沐的电话。 听到杨沐的名字，一旁的秦羽抬起头来，望向严乐的背影。 杨沐：“来不了了，木帆电动车约我马上去碰面。” 严乐回身看了一眼秦羽，见对方正低头玩手机，又回过身，面朝窗外，“好吧。” 她可惜道：“那我们就只能两个月之后再见啦。我会想你的。” 杨沐：“秦羽那边……你好好解释一下，去了横城以后，如果魏导有任何举动，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来想办法解决他。” “知道啦~”严乐拖长语调，“杨妈妈，我会好好照顾好秦羽的。” 挂断电话，她坐到秦羽身边，叹了口气：“没有办法，金主爸爸临时通知，沐姐去见金主爸爸了，就不能来送我们了。” 第108章 分析 冷着脸，秦羽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佯装漫不经心：“她爱来不来。” 顿了顿，他又道：“她今天不来，以后总还是会来的。” 那副口吻，十分笃定。 严乐懵懂：“沐姐说要来横城看望我们吗？她那么忙，肯定不会有时间的吧？” 起身，秦羽扭了扭脖子，将手机揣进口袋：“走吧，登机。” 他的身影颀长，一身黑色搭配，每一步都迈得坚定不移，肃杀中散着浓郁的酷的气息。 透过透明的落地窗，一眼即能望到远处的飞机，在地面上滑行，势要冲上云霄。 …… “回归剧组，很开心。让你们久等了。” “今天和前辈对戏，又学到了好多东西！” …… “看什么呢？”水余走来，靠着桌子，半屈腿立在杨沐身边。 杨沐扬起手机，“在看秦羽的动态。” 就像是自己家的孩子考试得了一百分，她得意道：“这几条都是他自己编辑发布的。最近，他好好营业的态度真是让人感动。” 杨沐重重强调：“他最近每天都有营业哦！” 低头瞧了一眼，水余笑道：“主要是秦羽平时太不让人省心了，所以才会随便做点事情，就让你感动。” 晋升成为经纪人之后，水余和杨沐的接触反而变得多了。 即使艺人业务之间几乎没有交叉，她还是时不时就来同杨沐沟通。 她崇拜杨沐，将其看作是良师益友，事事都想听听她的建议。 “是的。”杨沐笑道。“你手底下那几个怎么样？” 水余在带三个练习生。原本招募了五个。 有一个说是身体原因，中途退出，还有一个跳槽去了别家。 现在剩下三个宝贝，是全公司的新希望。 说是经纪人，实际智能更像是他们的保姆，到点叫他们起床，催促他们练习，为他们拍摄视频，做宣发。 总而言之，就是超级版打杂。 不过，倘若这三个练习生任意一个成功出道，她也就会跟着飞黄腾达。 “唉。”水余叹气，“特别勤奋的呢，没有人气，有人气的，懒得像一滩烂泥，一心只想着搞钱，不愿意踏踏实实地练习。” 放下手机，杨沐莞尔：“不还有一个吗？” 水余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剩下的那个，综合来说倒是不错，但是人很闷，不活泼。” 杨沐：“不管他们是什么样子，只要他们还在你手下，你就要好好带他们，为他们规划。” 直立。 敬了个礼，水余笔挺地站着：“是！” 逗完，她又靠着桌沿，拿起杨沐的笔漫不经心地把玩，问：“沐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先从最勤奋的开始分析，分析他的优点是什么。没有必要为他们立一些奇葩人设，但是一定一定一定要找到他们的闪光点。”杨沐不吝啬分享心得。 水余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开始记录。“闪光点。”她边写边重复。 “找到之后，加以放大，强化他的闪光点在大众心中的地位，进而弱化他的其他方面。”杨沐继续道。 第109章 预谋 她凝望着水余，“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闪光点。老人家都说了，天生我材必有用。 只是，我们很多时候，只着眼于大众给出的喜好，一味迎合现有潮流，而忽视了发掘全新闪光点的能动性。” 说得有些渴了，她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最最重要的是，这仅是我个人的观点，你需要找出适合你来运营艺人的方式。” 水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先回去消化一下，希望杨老师下次还能继续教我。” 杨沐淡哂：“只要我还在公司，你就可以来找我呀。” 水余扬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 能够带出秦羽这样的艺人，杨沐必然是自得的。 秦羽非富二代，亦非星二代，一朝声名鹊起，完全是他和杨沐的努力。 他原本并没有没有去《全民星探》的资格，是杨沐拜托吕壹争取来的。彼时，她预判到这档节目的前景。 向水余传授经验时，杨沐收获了为人师的乐趣，仿佛自己所说就是真理，自己的经历能够作为范本。 可惜的是，她尚未来得及回味教育他人的快乐，就被现实撂倒了。 “秦羽深夜点赞微博，暗示在经纪人处受到伤害。目前经纪人方没有回应。以下是原博内容。 ‘我朋友在壹甲娱乐工作，她和我聊天时说，经纪人杨沐总是虐待秦羽，不给他吃饭，对他施加冷暴力。 秦羽那么瘦，都是被杨沐饿的。听说杨沐还想要潜规则他，但是被秦羽拒绝了。 前段时间秦羽受伤，其实也是杨沐设计的……’” 该条微博内容纯属无稽之谈，诸多异想天开的猜测堆砌，将杨沐塑造成为一个冷血、控制欲强以及极度自私的人。 可是，其前后逻辑无法自洽，更有许多语句不通顺的地方，让人不由得怀疑创作者的年纪。 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 偏偏秦羽点了赞。 谣言本身对杨沐构不成什么威胁，让她无力招架的，是那个致命的点赞。 “手滑”，作为公关第一要义，早就被人用烂了。 工作手机在拼命响铃，杨沐把声音调成震动，手指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琢磨应对方法。 无数电话打来，连私人手机都已丧失隐密性，被连环call打爆。 在一片嘈杂声中，烦躁到了顶点，终于，杨沐急中生智，想到解决方法。 首先，眼下，她无法判定秦羽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她需要先联系严乐，进一步了解情况。 严乐急切：“沐姐，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看到热搜了吗？” 杨沐镇定：“看到了，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件事。” 严乐：“秦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现在要怎么办？他是不是疯了啊？我看他之前发的微博还是很正常的，就放心大胆地把手机交给他。 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我还以为他只是想要手机而已！” 杨沐皱眉。她原本打算让严乐用秦羽手机发声明，解释点赞是因为觉得那条微博内容离谱得可笑，就顺手点了赞。 没想到，秦羽有所预谋。 第110章 碰面 此时，杨沐能够确定，秦羽就是故意的。 可是，她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杨沐：“好的，你不要着急。我联系他试试。” 通完电话，杨沐看到吕壹发来的消息，催促她尽快发声明。 没有办法，她只得先联系法务部，收集证据解决原博的造谣，然后以公司名义发出声明。 可是，显然，大家想要看到的，不单单是公司的态度。 毕竟，公司在大多数粉丝心中，仅仅是剥削阶级的存在。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杨沐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 她给秦羽拨去电话，很快接通。对方正在等她的电话。 “你想做什么？”杨沐冷冰冰地问。秦羽耗尽了她的全部耐心。 秦羽似乎轻笑了一声：“想见你。” 丧心病狂。杨沐眉头紧锁，疲于兜转，直接道：“需要什么条件，才能用你的账号发声明？” 秦羽斩钉截铁：“你来。来了，就让你发。” 杨沐没有说话。 秦羽继续道：“你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发。你若是一天不来，就一天不发，两天不来，就两天不发。” 碍于秦羽近期每日都有更新微博，若是他在这个时间节点断更，必然又会引起一波猜疑，说不定还会有人认为杨沐囚禁了秦羽。 “好，我来。”杨沐应道。 纵使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她有预感，她和秦羽的矛盾将会在这次得到解决。 当然，她也受够了。 …… 抵达机场，叫车冲向酒店，所有行为一气呵成，根本不给杨沐多加考虑的机会。 这么贸然前来是否合适？酒店门口有没有摄影师？ 这些问题，杨沐都未考量。彼时，她只是满脑子想着，她不能再放任秦羽发疯。 “咚咚咚。”杨沐敲门。 屋内传来秦羽的声音，“谁？” 杨沐：“我。” 距离事件爆发已过去一天。晚上八点半。 此时确实有不少网友提出秦羽未更新动态的问题，而如杨沐所料想的那样，网上出现了秦羽被杨沐控制的舆论。 粉丝的留言塞满杨沐的所有社交账号，多见辱骂的词，首句便是问候她全家。 她不明白那些年纪轻轻的孩子为何会有如此的戾气，但只能全然受着。 看着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言，杨沐淡哂：如果她有那么大的能耐，何必在此不辞辛苦地做个经纪人呢？ 随随便便就能绑架别人的话，绑架个富豪，换些钱不好吗？ 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门内，秦羽一步步走近。 门锁转动，开门，四目相对，俩人眸中都无半点起伏。 转身，秦羽走到桌边，为杨沐倒了杯水：“你的嘴唇干了。” 杨沐没接，擦身而过，入了座。 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是青蓝色，几颗繁星闪烁。屋内倒是亮堂，灯光甚至有些刺目。 “怕水有毒吗？”秦羽自问，遂喝了一口，灿然笑开：“没毒的。” “你想干嘛？”杨沐没兴趣和他兜圈子，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 秦羽走过来，伸手想要抚摸杨沐的脸颊，被其躲开。 第111章 摊牌 “杨沐，我想永远待在你身边，想要永远拥有你。”秦羽深情款款地说着。 这份深情来得猝不及防，不合时宜，如同演戏。 此时的他，就像是言情剧里受尽磨难却至死不渝的男主角。 可惜，现实里，他不是。 杨沐冷冰冰地说道：“你不是喜欢我，只是我在你身边待得久了，你就自私地希望我能够一直待下去。” 她稍抬起下巴，凝望着秦羽，强势地说道：“可我还有生活。” “生活？”秦羽问，继而理所当然道：“你的生活难道不是我吗？” 杨沐：“你只是我工作的重心，不是我全部生活的中心。” 停了一会，秦羽再问：“是因为林卿阳吗？”他的眼中满是困惑。 杨沐垂眼：“不是因为任何一个人。秦羽，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在黑暗中，有人给予一束光，便拼尽全力地抓住了。 抓住了，感受了光的温暖，便一心以为赠光的人是特意而来。 如此，那份救命的温暖才能与自己的渴求相匹配。 “你以前对我很好的。”秦羽急切，像是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只是，那乍起的情绪转瞬即逝，所用来替代的是颓然。 他蹲下，握住杨沐的手，抬着头仰望她：“以前，你的生活里只有我。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参加选秀失败后，秦羽将自己锁在练习室里，不愿出来，是杨沐莽撞冲进去，抱住他，将他拉出深渊。 他令自己身陷寂静与黑暗，是她带着一大片光明朝他跑来。 她为他带来了生机，带来了温暖，带来了光明，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对你的好，只是我对经纪人这个职业的理解。”杨沐沉着应答。 慢慢低下头，秦羽抱住杨沐的小腿，头枕在她的膝盖上，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那为什么是我？” 同一批的练习生有好几个，但去《全民星探》的机会只有一个，杨沐选择了秦羽。 这份特殊若不是特殊，又是什么呢？ 同秦羽如此亲近，叫杨沐很是不适，她身体僵硬，内心极为抵触。 可她见秦羽没有其他逾矩行为，只是如一只宠物柔柔地靠着她，又心生不忍。 有些话，她藏在心里许久，久到都快要忘记了。 今日，当下，她需要揭开伤口，再次将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我选择你，是因为……”她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房间里的光是冷白色，落在各个角落，包裹住他们，让他们浸在凉意中。 杨沐面上神情不明朗，她知道终有一日会面对。 嗯，她知道，早知道。 …… 良久，久到时间恍若静止。 腿有些麻，杨沐缓慢挪开，秦羽没有强迫她任何，为她腾出位置，由着她站起来。 他亦跟着起身，定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 “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些傻事了。”杨沐顿顿开口，嗓子略哑，是渴了。“你可以多想想你的梦想，你所热爱的舞台。 你现在做的一切，对得起它们吗？你又对得起你自己吗？” 第112章 再见 “我在拍戏。”秦羽淡淡道，“我的工作重心是综艺和拍戏，不是我所热爱的舞台。说到底，我只是在为你们赚钱罢了。” 所以……矛盾是这个吗？ 找到秦羽心里的芥蒂，杨沐叹了口气：“你需要维持热度，只能通过一些其他的工作来完成。 你已经长大了，应该知晓，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艰辛。没有人能够顺心顺意地活着。” 她紧盯秦羽的眼睛，眸光清亮，一字一顿：“你、是，我、也、是。” 在这个世上并非独他一人过得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在痛苦的泥潭中挣扎呢？ 杨沐再道：“倘若你不喜这些，那就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拥有话语权。 你想开舞台，便开舞台，你不想演戏，那就不演戏。” 又静默许久。 终于，秦羽低着脸，像是领悟到什么。他敛起全部脾气，轻声：“我知道了。对不起。” 他万分诚恳，犹如一个知错的稚童，乖巧，天真，无辜。 所以……问题解决了吗？ 杨沐松了口气，抿抿唇，由衷笑道：“没事，你想明白就好。以后，遇到所有问题，你可以坦白和我说。 只要好好沟通，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秦羽扬起可爱笑容，微眯着眼，用力点头。 既然圆满结束，杨沐赶紧告别：“那我要先回去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 她刚转身，便被拉住衣角。甫一回身，她就被揽入一个大大的拥抱中。 嗅着秦羽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她眨巴眨巴眼睛，等候下文。 “沐姐，”下巴垫在杨沐的肩上，秦羽在她的耳畔低语，“再见啦，沐沐姐。” 先是一愣，杨沐随后莞尔。 秦羽还是那个单纯美好的秦羽，和杨溯一样。 …… 坐在机场等飞机时，杨沐看到了秦羽发的微博：“散了吧，我只是惊叹于那个网友发的内容，太扯了，扯得有点搞笑，就顺手点了赞。 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还是要对关心我的朋友们说一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刚想给秦羽点赞，杨沐被林卿阳的电话打断了。 一接通，林卿阳便急吼吼地问：“回来了吗？” 杨沐嗔怪：“兄弟，在等飞机了。” 林卿阳：“那就好。” 杨沐好奇：“怎么啦？” 林卿阳解释：“那个秦羽……看着就不像是好人。我是担心你受伤害。” 念及秦羽最后的态度，杨沐不由得要为他辩解一句：“他已经和我道歉了。他不会再作妖了。我相信他。” 林卿阳嘟囔：“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之前没在你面前装乖吗？可是之后呢？还不是继续作妖？” “林卿阳。”杨沐厉声唤道。 “对！”林卿阳识趣地没再吐槽秦羽，只道：“我已经在机场了，接你。” 杨沐诧异：“我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到，你先回去吧。” 林卿阳：“杨阿姨，你就不要叽叽歪歪了，反正我见不到你，我也睡不着，还是在机场等你安心一些。” 第113章 温柔 听到林卿阳说的话，握着手机，望着前方走过的人群，杨沐不由得笑起。 那笑意满载温柔。而温柔来自林卿阳。 她轻启唇：“小羊，谢谢你。” …… 事实证明，在看人这件事上，小小年纪的林卿阳比杨沐更有天赋。 一早，杨沐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她凌晨五点到家，此时才七点半。 完全睁不开眼，她接了电话后，哼哼唧唧：“怎么了？” 水余着急忙慌：“沐姐，不好了！你快看热搜！” 热搜？ 一听到这个词，杨沐如醍醐灌顶。她顶着鸡窝头爬起来。 点赞事件分明已经解决，还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据瞎猫网记者报道，4月18日晚，秦羽的经纪人杨沐赶到横城，来到秦羽的房间，两个人紧紧相拥，举止亲密。难道二人其实是秘密恋人的关系？联系此前的点赞事件，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配图是秦羽抱着杨沐的照片，动图，视频，特写，远景，应有尽有。 眼前一花，手机掉到床上，杨沐脑袋“嗡”地一声。 秦羽一定是疯了。 这一回，吕壹没有再催促她处理，而是给她发来一条消息：“你暂时不要来公司了，等我通知。” 她躺下，望着天花板，两眼发直。 耳边恍然响起秦羽的那句“再见啦，沐姐”，杨沐眼前浮现出秦羽最后的笑容。 她陷入沉思。然后，她迅速坐起来，拿起手机调出她和秦羽的对话框。 在她睡觉时，秦羽发来了一条消息：“沐姐，请永远地和我在一起吧。如果现实中不可以，那就创造一出属于我们的戏。” 林卿阳说得没错，秦羽不过是拥有天使面孔的魔鬼，他再次欺骗了杨沐。 他依然是那个偏执的秦羽，不曾改变。 她怎么会那么蠢？ 一时间，她甚至不知该责怪秦羽，还是该责怪自己。 等等……林卿阳也会看到！ 她立刻跳下床，冲到对面房间，发现林卿阳正举着手机，盯着屏幕。 屏幕上的，正是那张动图。 见杨沐，他放下手机，坐起来，温和地问：“你不困吗？这么早就起来了？今天……还要去工作吗？” 他知晓杨沐的烦恼，便淡然化解，不以一惊一乍的态度摩擦杨沐的伤口。 此时此刻的他，不再像是弟弟，他的处事不惊令杨沐讶异。 杨沐摇头：“不去了，被人摆了一道，暂时都不去了。” 看到林卿阳的反应，她突然安心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是不是很难过啊？”林卿阳站起来，高高大大，如一堵墙。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喏。哥的肩膀给你依靠！” 闻此，杨沐带着满面愁容，一步一步走近，终于，他们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隔。 “你胆子不小哇！”杨沐骤然变脸，一把掐住林卿阳的胳膊，吼道：“居然敢在我面前自称是‘哥’？” 一面嗷嗷叫，一面求饶，林卿阳喊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还是熟悉的场景。 第114章 勤奋 欺负完弟弟，心里舒坦不少，杨沐拍拍手，心满意足地转身：“我要回去继续睡觉了。你自便。” 她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太困了，不管了，先睡为敬！ …… 这一觉漫长，中间断断续续地醒来过几次，醒来后，又昏睡过去。 她似乎要补回过去几年的觉。 此次的爆炸新闻，倒是让她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快感。 自打决定选择秦羽出道后，她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时常半夜里爬起来和“修仙”的客户沟通，叫醒她的多是电话铃，而不是闹钟。 即使是节假日，她也没有享受过真正的假期。 她永远在和一个甲方周旋，或是奔往下一个甲方。 倘若她能预见未来，能够知晓，她所有的付出换来的不过是秦羽抽风式戏弄，她大概会如教育水余时那样，选择彼时练习生中“最勤奋”的吧。 她偏爱勤奋的人，无论天赋如何，人那愚公移山似的努力模样，总是更能令人动容。 杨沐被打动了，可她还是选择了“不温不火”的秦羽。 事实证明，她辜负了别人的勤奋，也被别人辜负了自己的付出。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这也是这个世界的魅力，残忍却迷人。 …… 接下来的几天，杨沐都没有走出家门。她每天只吃一餐，一餐足以。 没有被挫折打败，她主动联系吕壹，表示自己可以在家办公。 她未向吕壹解释任何，吕壹却仿佛是心知肚明，没有多问，并且给了杨沐继续工作的机会。 但是，她只能交给杨沐部分策划案编写的工作。 吕壹有绝对的理由去厌恶杨沐，可她没有放弃杨沐。 根据水余的情报，公司门口最近都是秦羽的粉丝，不少人拉横幅，举牌子示意，指名道姓让杨沐站出来道歉。 粉丝们的行为严重影响了壹甲娱乐的工作环境，也对整个园区都造成了伤害。 “我拍几张照片给你看，真是绝了。”水余同杨沐道。杨沐不在，她就成了杨沐的“眼睛”。 刚做完ppt，杨沐懒懒地靠在床头：“看看。” 她没心没肺地感到有些好笑，这个阵仗，她还未见过。 长这么大，能被这么多人惦记，倒是头一次。 水余传来几张照片，是她站在茶水间往下拍的。 很长的一条横幅，其上写着：“杨女士滥用职权，潜规则艺人，老牛吃嫩草！” 水余感慨：“这些人若是能把精神都放在学习上，估计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说不定还能直博呢！” 叉掉图片，杨沐只柔柔道：“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打击很大。” “可是，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你的打击就不大了吗？”水余反问。 杨沐轻易被说服，认同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他们在接收一个劲爆的消息后，未辨真假，就肆意传播，轻信，是太年轻了。” “对了，最近秦羽有没有联系你呀？”水余问。 杨沐不愿和别人分享太多，一切说出去的话，都有可能变成谣言。 第115章 徒弟 最明智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说，无论是对谁。 她潦草答道：“最近没什么联系了。” 其实，秦羽依旧经常给她发消息。 当事态逐渐脱离他的控制，他开始慌了。 他终于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不会将杨沐拉近，只是不断地将其推远。 近来，杨沐每天都能收到秦羽的道歉消息，不过，她都没回复过。 《狼来了》的故事，她听过，也亲身体验了，不想再做善良却反复被利用的村民。 电话那端，水余深深叹了口气，哭丧着道：“吕总让我去管那个小祖宗。” 那个当下，杨沐陡然意识到，秦羽的艺人地位暂时不可撼动，而她这个经纪人的替代人选却是很多。 可她已失了最初拼搏的热情，对此仅剩深深的疲惫。 “秦羽不抽风的时候，还是很乖的。”杨沐宽慰道。 水余：“不抽风的时候？他什么时候不抽风呢？唉，我可真是太惨了。我还想着能够带新的艺人，走向更高的舞台呢。 我的雄心壮志可是要把我的小朋友打造成下一个顶流，超过秦羽！” 杨沐莞尔：“那就先拿秦羽练练手，研究出一套属于你自己的运营模式，再加以利用，精益求精。” 水余笑嘻嘻：“知道啦！沐姐，哦，不对，是师父！” 她反复唤着：“师父！师父！师父！” 受其感染，杨沐不由得笑起。 “师父，”水余蓦地沉声，“我在等你回来。” 心中一动，有泪润湿杨沐眼角。 …… 傍晚，霞光漏进屋里。每一轮太阳升起，落下，所给予城市的温度都不尽相同。 长街的车流不曾止住，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会照常运转。 当接受了人本渺小的设定，前路却莫名开阔起来。 立在窗前，杨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决定出去走走。 …… “又来了，那几个孩子又来了！”保安大爷同旁边的业主叹气道。 业主也是个老爷爷，皱眉：“怎么搞的？最近怎么每天都来那么多孩子？咱们小区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名人？” “听说是有个什么女的和男明星谈恋爱，唉！”保安大爷五官紧凑在一起。 老爷爷伸头望了望，再问：“她是抢了别人男朋友还是怎么了？” 保安也是一知半解，只道：“我也不清楚啊！反正最近他们每天都来！” 老爷爷侧身，问同在观望的身边人：“姑娘，你知道吗？” 被唤做“姑娘”的杨沐一滞，遂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呢，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估计是小朋友们瞎闹腾吧。” “真是不懂。”老爷爷甩着胳膊，感慨：“真是时代变了！小孩子都不用学习了！” 目送老爷爷走远，再望了望不远处聚集在门口的粉丝，杨沐皱眉，难办了。 就这么走出去，也许不会被发现，但万一被认出，她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她倒是可以肯定，那场面必然很难堪。 琢磨再三，她转身，打道回府。 缩头乌龟能长命。 …… 晚上。 林卿阳：“明天周五，放了学我就来找你，我们出去玩吧。你可以放松一下。” 第116章 争吵 不确定门口的粉丝们撤了没，也不想让林卿阳担心，杨沐考虑后，答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暂时不要来找我。” 林卿阳失落：“好吧。” 杨沐哄道：“下周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吧。” 瞬间来了兴趣，林卿阳积极道：“那一言为定！” 结束通话，杨沐远眺窗外，天色已晚，小区里还有走动的人。 “在那！”是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草木皆兵，杨沐浑身一震，随后又听那声音在喊：“妈妈，我找到我的球了！” 吁——虚惊一场。 …… 周五下午课结束。江大奶茶馆。 “你说，杨沐和秦羽真的是有事吗？”金灿灿一进门，直奔林卿阳身边。 林卿阳瞥了她一眼，很是不屑的口吻：“怎么可能？” “但是……秦羽喜欢杨沐对不对？”金灿灿再问。 林卿阳不耐烦：“不知道！” 张焕入座金灿灿身边，揽过他的肩膀。 “你看壹甲娱乐发布的声明，”金灿灿不依不饶，念起来：“秦羽与其经纪人相处时间很长，亲如一家人，一些肢体接触仅是出于‘家人’的立场，没有他意。 考虑到秦羽的工作需求，及粉丝诉求，现为其更换经纪人……” “如果真的是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要换人呢？”金灿灿咕哝道。 此一句，彻底将林卿阳惹怒，“若是什么都不做，你们又一定要一个说法，还发动抵制杨沐的活动！ 如今给了说法，牺牲了杨沐，又认为是坐实谣言？你们也太难伺候了吧！” 觉察到席间的火药味，其他仨人面面相觑。 张焕轻捏了捏金灿灿的肩头，示意她不要再去刺激林卿阳。 可金灿灿不甘示弱，吼道：“难道不是吗？照片都摆在那里！” “那只是一张照片！”林卿阳对吼，脖上青筋暴起，“你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拍出来的！照片只能代表一瞬间的事情！” 金灿灿冷笑一声：“那杨沐告诉你了吗？那一瞬间的前后都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下呢？ 戳到林卿阳的痛处，他哑口无言。 杨沐没有给他解释。 他蹭地起身，面色冷峻。 椅子顺地推出十公分，椅脚与桌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喝吧。”林卿阳冷冷道。 他走后，孔尤望向金灿灿：“大嫂，你这次是有点过分了，为什么要在他伤口上撒盐呢？” 施宏应和道：“是啊，大嫂，秦羽只是一个你摸也摸不到的人，可小羊是你的朋友。” 张焕没说话，但他目光中隐隐透露的责备，表达了他的立场。 “哎哎哎——”烦躁地挠了挠头，金灿灿自我怀疑：“刚刚……我真的很过分吗？”她望向男友。 不出意外，张焕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现在怎么办？”金灿灿求助男友。 张焕略略沉吟：“以我对小羊的了解，他现在应该会去找杨沐，你先给他发消息表达一下你的歉意吧。他不是小气的人，会原谅你的。” 第117章 着急 刚背着包走出寝室，林卿阳收到了来自金灿灿的消息：“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 对了，我看粉丝群里有人说要去人肉杨沐。 你这几天最好可以带杨沐换个地方住，有的粉丝行为确实偏激。” 林卿阳垂眼一笑：“好的。谢谢。” 好兄弟，没有隔夜仇。 林卿阳到时，小区门口已没有聚集的人。他一路脚步轻快，目的地明确。 穿过小区的林道，进入电梯，抵达对应楼层，然后，电梯门拉开。 他一眼看到的是杨沐家门口烧的纸钱，和半截燃成灰烬的照片。 从剩余部分来看，那是杨沐的黑白照。 其深意，不言而喻。 他从未想过，青天白日下，人的恶能如此触目惊心。 “杨沐！杨沐！”那个当下，他无法思考，仅靠本能冲去砸门。 他需要此时此刻见到杨沐，多一秒都不行。 杨沐有受到伤害吗？ 杨沐现在会不会很害怕？ 诸如此类的问题塞满他的脑袋。 从来见杨沐时的快快乐乐，到当下的惊慌失措，转变过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怎么啦？”杨沐睡眼惺忪地开门，还穿着睡衣。 近日没有出门，工作也不饱和，她便把从前想看却没看的电影都看了一遍。 因这祸事，这几天反倒是意外成为她近几年来最轻松的几天。 林卿阳猛地抱住她，紧紧将她揽入怀中，甚至都不能抚平他的不安。 心有余悸，而想要拼命抓住。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把她变成拇指姑娘，揣进口袋。 “怎么啦？”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杨沐一遍一遍抚着他的后背。 由于身高差，她不得不稍稍踮一点脚。她再次艰难地问：“怎么啦？” “你还好吗？”半晌，林卿阳发问。 杨沐满头问号，“我还好吗？我很好啊。应该是我问你吧，你还好吗？” “见到你，我就好了。”林卿阳答。 和林卿阳分离开后，杨沐才发现门口的东西。 她倒是淡然，不过是叹了口气：“家庭住址被发现了，确实难办。” 感慨完，她安排道:“你先进去，我来打扫。” 一把抓住她的手，林卿阳低声：“我来。你进去。” 声音不大，却是态度坚定，不容置喙。 他的表情不很明朗，寡淡的，但显现出与往日不同的霸道。 或许，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一个霸道总裁梦？ 乐得轻松，杨沐两手一摊，“谢啦。” 清理完屋外的狼藉，林卿阳将杨沐拉到客厅。“你坐在这里。” 他让杨沐坐到沙发正中间，自己半蹲着凝望她，随后郑重其事地说：“虽然我们不是情侣，但是我们还是家人。” 杨沐眉梢一跳，这么严肃的开头，是要说什么？她静候下文。 “你现在住在这里……真的很危险。”林卿阳再道。 所以…… “所以，你暂时搬去我那里住吧。”他提议道。 确实，这里被发现了，不单单是对杨沐自己的生活造成影响，周边住户同样备受其扰。 暂时搬到林卿阳那里去住，是个不错的想法。 第118章 搬家 杨沐不假思索：“好。” 对此，林卿阳则是万般讶异，一双星眸瞪得圆圆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胸脯，长吁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 夜间没人，杨沐和林卿阳决定连夜搬走，简单收拾了一些衣服，戴上口罩，仿佛做贼。 “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拥有这样的经历。”上了公交车后，杨沐摘下口罩，感慨一声。 林卿阳笑道：“为你的人生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杨沐摆手：“这种浓墨重彩还是少来一些比较好。” 林卿阳家在一个老洋房小区里，距离江大不足三公里。 “原来你家离学校这么近？”杨沐产生疑问，“为什么不回这个家，要不远万里地去到我家呢？” 林卿阳很是嫌弃，“什么原因，你不清楚吗？”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呀。 正确答案呼之欲出，杨沐选择闭嘴。 林卿阳家在小区深处，当杨沐哼哧哼哧地拖着行李箱走到楼前，她驻足抬头仰望，弱弱地问：“你家在几楼？” “五楼。”林卿阳道。 老洋房，没电梯。 杨沐发出一声惨叫：“啊？五楼啊？” 为找心理安慰，她补充问道：“这栋楼一共几层？” “一共六层。”林卿阳答。 那还好，至少不是顶层，还能找到些心理安慰。 可杨沐刚自我安慰结束，便听林卿阳悠悠道：“顶楼是复式，六楼也是我家。” 杨沐：“啊——” 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林卿阳遂放开两只手中的行李箱，拍了拍杨沐肩膀：“没事，我来搬，你在这等我。” 若是如此，好像显得自己过于弱鸡。 杨沐昂头：“我和你一起搬。” “桥豆麻袋……”林卿阳一伸手，阻止杨沐的动作。 不明所以的杨沐看着他，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睛。 只见林卿阳掏出手机，褪下手机壳，然后从缝里拽出一张纸条，是那许久未见的“心想事成券”！ “喏，一张。”林卿阳塞到杨沐手里，“你在这等我。” 杨沐感到好笑，“心想事成”这个词语分明是利己的，可他的每次心想事成利的都是她。 “好。”她应下，“不过——”她拿过林卿阳的手机，重新将券塞了回去。“这次就不用了。” 见状，林卿阳只是憨憨地笑着，如一朵盛开的向日葵。“嘿嘿。” “别笑了，笑多了法令纹会深。”杨沐偏过头去。 林卿阳“哦”了一声，开始运送行李箱。 杨沐衣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收拾出三行李箱衣服来。 望着林卿阳忙碌的背影，杨沐半坐在行李箱上，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笑容。 好像……弟弟也没有那么不靠谱。 …… 结束“搬迁”，已然九点五十，两个人还没吃晚饭。 为犒劳林卿阳，杨沐点了份豪华外卖，都是他爱吃的，炸鸡、可乐……肥宅套餐。 等候的时间，林卿阳领着杨沐参观房子。 这是杨沐第一次来林卿阳家，倒也没有多新奇，她更多的是惊讶于屋内的整洁程度。 第119章 规划 说来，林卿阳一直是个会把居住环境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人，无论是在杨沐家，还是在他自己家。 干净得仿佛随时准备离开。 这一点，杨溯和他完全相反。 在杨沐的记忆中，杨溯的卧室简直是“脏乱差”的范本，若是形容成猪窝，都是对猪的不尊重！ “怎么啦？”林卿阳轻声问。 思绪收回，杨沐调侃：“被你家的干净惊到了。” “哼哼，是不是越来越后悔当时没有答应我的告白？”林卿阳满脸得意。 杨沐撇撇嘴，快步走向行李箱，道：“不和你瞎扯，我要去整理我的房间了。” …… 杨沐住在家里，林卿阳则日日都回来。 每天早上，林卿阳去学校上学，等到晚上放了学再回来。 白天，杨沐就自己解决餐食，晚上，林卿阳会给她带一些美食。 她就像是个在家嗷嗷待哺的小朋友，林卿阳挑起了投喂她的重任。 听说人养成习惯需要28天，可杨沐倒是一下子就适应了这个角色。 “我在学校小吃街给你带了一碗麻辣粉丝回来。”进门后，林卿阳迫不及待地换了鞋，冲到杨沐的房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卿阳得了一种怪病，叫做“看到什么好吃的都想给杨沐买一份”。 三公里说远也不远，他本可以慢慢悠悠坐公交回来，为了麻辣粉丝能保持最佳口感，他特地打了辆车赶回来。 这是一碗附加价值极高的麻辣粉丝。 “在雅思考试当中，我们要注意的是……” 林卿阳进门时，杨沐正在对着视频学英语。见林卿阳来了，她暂停了视频，回身道：“回来啦。” 目光定格在ipad的屏幕上，林卿阳好奇：“你要出国吗？” “嗯。”杨沐大方承认，“原本，我是打算赚够了钱，回安城买套房子，再出国留学，之后回安城就业的。” 她走来，接过林卿阳手里的美食，然后继续道：“可是……看着眼下的形式，估计是没办法赚到房子的钱了。 经纪人暂时做不了，但我的人生不能停止啊。所以，我打算把后面的规划先提上日程。” “你要去哪个国家？学校呢？都看好了吗？还有专业？你之后打算学什么？”林卿阳走到她身边，急切地抛出一连串问题。 拆开包装袋，杨沐抽出筷子，刚要打开包装盒的盖子，想到这不是她家，不能那么随便，再度起身，“你的问题呢，我们慢慢说。” 她指了指外面，“我们现在去外面餐桌上吃饭好吗？” “好。”林卿阳应道。 入座餐桌旁，杨沐淡淡道：“我打算去学语言，之后可以回安城做老师。学校还在找。对了。” 筷子刚刚没入汤汁中，她想到什么，抬眼：“之前让公司发过声明，表示我已不住在那个小区。 现在估计已经没什么人在那堵我了，我打算这两天回去实地查看一下，如果安全了……” “你就要回去？”林卿阳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杨沐愣愣的：“嗯。” “不能住这吗？”林卿阳再问。 第120章 留学 能住是能住……可在这里毕竟是借住……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杨沐温和道。她没看向他，是不敢。 奇怪，她有什么好不敢的呢？ 可是那目光仿佛有千斤重，就是没办法抬起。 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两只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林卿阳沉默了一会。 良久，他紧锁眉头，深沉地问：“我在你家住着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未料到会是这样的问题，杨沐慌忙答道：“没有啊。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 “我也不觉得你烦啊。”林卿阳遂扬起大大的笑容。 刚刚的阴霾一扫而光，杨沐停顿半拍，隐约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既然你也不觉得我烦，我也不觉得你烦，那我们俩是一起住在你家，还是一起住在我家，又有什么区别呢？”林卿阳再道。 果然，被套路了。 但……感觉还不赖。 轻挑眉，杨沐审视着他，问：“你已经不是小羊了，已经变成大尾巴狼了！” “哪有？”林卿阳小声嘟囔，他偏过头盯着地面，“要是大尾巴狼，你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 “你说什么？”杨沐没听清。 林卿阳立刻笑嘻嘻：“我说这个麻辣粉丝超级好吃的，我可是排了半个小时的队呢！你快吃吧。” 解决了搬出去的问题，林卿阳又回到留学的话题。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国呢？” 在杨沐回答之前，他迅速自己接话道：“不然，你再等等，好好学习，等我毕业了，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他眼巴巴地望着杨沐，双眼满是期待。 杨沐：“嗯？等你毕业？等你毕业，黄花菜都凉了！” “哦。”林卿阳失落地应了一声。顿了顿，他再问：“你和叔叔阿姨说了这件事吗？” 杨沐哧溜吸了一口粉丝：“说过，我爸妈你也知道的，我做决定就好了，他们都无条件支持我。 再者说，我和他们说了，等我读完书，会回安城找工作，他们可是日日夜夜都盼我回去呢。” “也是。”林卿阳轻声应道。他若有所思地拨弄了一下碗里的粉丝，顿时觉得粉丝不香了。 察觉到林卿阳的情绪转变，杨沐放缓吃粉丝的动作。 她把自己的火腿肠片夹给林卿阳，继而道：“又不是明天就走了。” “嗯嗯。”林卿阳依然没什么兴致，却也是勤快得把杨沐给的火腿肠迅速塞进嘴里。 杨沐想了想，转移话题：“我们好像好久没有出去玩啦，周末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闻此，林卿阳立马看向杨沐，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 “真的。”杨沐点头，微笑着，“你看看你的小朋友们有没有空，可以大家一起去啊。” 林卿阳第一时间摇头：“带他们干什么？不要带他们！就我们俩！说好了！一言为定！谁不去谁是小狗！” “好。”杨沐淡哂。 入夜了，日光敛起，黑暗降临。 却是不令人恐惧的，处处有星光，还有那五彩的霓虹，足以照亮前方的路。 第121章 光明 只要身边还有人一起，怎样的日子都会迎来光明。 …… 遭到秦羽粉丝威胁的事情，杨爸杨妈后知后觉，却也还是收到了消息。 于是，杨妈火急火燎地给杨沐打来电话：“你有没有事情啊？我怎么听说那个什么……那个秦羽的粉丝去堵你了？” 背景是杨爸骂骂咧咧的声音：“这是什么破工作啊？还有生命危险？别干了！快回来！大不了我们养你一辈子！” 眼泪刷地落下，杨沐抽出一张纸擦拭，清了清嗓子，应道：“已经没事了。都是些小孩子，不会做什么的。” “你那个地方还能不能住啊？”杨妈追问。 “我现在不住在那里。”杨沐答道，“小羊在江城有一套房子，我现在住在他这，很安全的。” 杨妈：“那公司呢？公司那有没有人堵你啊？你别看那些孩子年纪小，坏起来可是比大人还坏！” 杨沐淡哂：“我暂时不去公司了，最近在准备英语考试，之前和你们说过的，我打算出国留学。” “留学好啊！”杨爸接话，“女孩子，不要做这些危险的工作了！出国读书，去！不要有负担！想去就去！爸爸妈妈给你出钱。” 杨爸杨妈也不过是普通职工，劳碌一辈子，拉扯两个孩子，仅存了一点积蓄。 “我手里有钱。”杨沐努力睁大眼睛。 她不敢低头，只肖一垂眼，便会有大颗的泪珠落下。“你们之前不是打算去旅游的吗？打算什么时候去啊？” 眼眶发酸，嗓子发涩，杨沐不愿多聊自己的事。 如果可以，她想成为一个永远都不会让父母担心的孩子。 可每个孩子，都会让父母担心呀。 这是不变的定律。 …… 周四。 “快来开门！”林卿阳在屋外狂吼一声。 杨沐赶紧一路小跑过来给他打开门，只见林卿阳抱了一箱子东西。 她接过一看，花里胡哨，有衣服有发饰，以粉色系为主。 她将箱子放在桌上，撸起袖子，一件一件往外拿。 第一件，一套黑色底色，粉色点缀的制服。 第二件，不灵不灵的发箍。 第三件，巴拉拉小魔仙的变身器。 …… “你这是做什么？”一丝不好的预感漫上杨沐心头。 林卿阳龇牙咧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要去游乐园玩，当然是把装备准备好啊！” “装备？”杨沐翻翻捡捡，用小拇指勾起短裙，“这……是你要自己穿的吗？” “怎么会？”林卿阳大嗓门一喊，整栋楼都要抖三抖，“这都是为你准备的！” 杨沐：“？？？？？” 林卿阳展开制服，如一个热情的推销员，在杨沐身前比划，“多好看啊！很适合你啊！你穿上以后，一定立马年轻三十岁。” 杨沐黑线，“我还没到三十岁呢。” “哦，那就立马年轻二十五岁！”林卿阳改口。 “不用了，谢谢。”杨沐自然是要拒绝的，她一把年纪，做此种打扮，委实怪异。 而且，她的日常服饰以衬衫为主。 第122章 杀青 这些东西过于卡哇伊，与她平时的形象相去甚远。 “是你逼我的。”林卿阳陡然露出阴险的笑容。他手摸进口袋，在掏什么。 看着这个熟悉的动作，杨沐眉头一跳。她大概猜到林卿阳要做什么了。她便开口：“你是不是……” “当当当当~心、想、事、成、券！”晚了，林卿阳已经喊了出来。 果然。 杨沐无语，耷拉着眼皮凝望着他。 “你欠我的。”林卿阳很是得意。 盯了他三秒，杨沐丧气：“好吧。”说完，在林卿阳的欣喜若狂中，她补充：“仅此一次。” …… 横城。 秦羽杀青了，剧组为他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告别会。 他捧着花站在中央，导演和他说说笑笑，宣传部的人在进行拍摄，他们对着镜头来了大合影。 “魏导帅不帅？” “帅！” 物料拍完，秦羽便叫来严乐，准备离开。 这里的人都是虚情假意，他没有留下的必要。 剧组送的礼物，他一样都没带走。那些东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被人遗弃。 坐在商务车里，他低头看着手机，始终没抬头，随后便不自觉调出杨沐的对话框。 画面上都是他发的消息，杨沐从未回复过。 瞥到秦羽的屏幕，严乐小声道：“看有什么用呢？沐姐已经被停职了，她心里肯定恨死你了。 她那么喜欢这份工作，为了你也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最后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司机去上厕所还没回来，车里只有他们俩。 舔了一下嘴唇，严乐凑近，“真的，你就告诉我吧，我太想知道了。你是真的喜欢沐姐吗？还是……仅仅是想要占有呢？” “有什么区别？”难得，秦羽没有嗤之以鼻，而是作出了回应。 严乐抱着包，又弓着身子往前挪了挪，仔细地盯着秦羽的侧脸，“当然有区别！喜欢呢，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娶她，想要和她生孩子，养孩子。” 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扫过严乐的脸，秦羽继而问：“占有呢？” “占有啊，就是字面意思啊。”严乐伸出手比划，“就是……你只是想要她永远在你身边，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你，只为你一个人服务。” 见秦羽没什么反应，她继续道：“喜欢和占有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喜欢一个人，会希望她过得好，而占有一个人，是希望她在自己身边，哪怕明知她在自己身边并不会过得好。” “嗯——”她沉吟，手指划过下巴，“我觉得……你只是想要占有沐姐。因为她一直只关心你，你接受不了她去关心别人。 就像狗狗，它们会有领地意识，不允许其他的狗狗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 斜了她一眼，秦羽问：“你说我是狗？” “我只是打个比方！”严乐赶紧解释。 “那厕所真要扩建一下了，人特别多，男厕所都要排队！”司机归来，拉开门后就便抱怨道。 严乐摆手：“没事，没事，快走吧！我们还要赶飞机呢！” 交心结束，秦羽偏头望向窗外，风景在疾驰着倒退。 第123章 道歉 如果……时光也能倒流就好了。 机场已有大批粉丝在等候，秦羽一下车，人潮涌来，保安们上前维持秩序，一个个虎背熊腰，手一抬就能挡去大半人，他们一路护着秦羽往前走。 “秦羽，秦羽！”有个女孩在声嘶力竭地吼着。她戴着一顶黄色的帽子，格外显眼。 回身一看，秦羽瞧见那个女生，她因喊得过于用力而面红耳赤。 “你们当心点。”秦羽冲他们摆摆手。 此一句叮嘱，登时引爆大家的热情。 “啊啊啊啊啊……” “秦羽啊！” …… 伴随着一声声的尖叫，秦羽继续往前走，面上始终没什么鲜明的表情。 “秦羽，秦羽！”黄帽子女生努力地挤到秦羽身边。 身形庞大的保安过来挡住她，秦羽微蹙眉，看过去。 她在奋力地往前冲，身后有人推着，说不清她是被人逼迫的，还是主动的。 她奋力地冲着，如一个百米冲刺的人儿。 她的奋不顾身令秦羽深深震撼，他驻足，所有人都愣住。 短短两秒，粉丝们率先反应过来，发出了刷新分贝记录的尖叫声。 凝望着黄帽子女生，秦羽嘴角如含苞待放，唇角带笑：“你要给我什么？” 他伸出手，是要接过。 “秦羽，我也要给你！” “秦羽，我给你准备了……” …… 其余的粉丝瞬间疯狂起来，黄帽女生无法名正言顺地成为那个唯一，所有人都在拼了命朝着“第二个”而努力。 被左右的人挤着，几欲站不稳，黄帽女生有片刻的晃神。 周遭的环境使得她不断晃动，她仿佛站在一个拥挤的公交车厢里。 四目相视，她的大脑中已不剩什么思考的空间，她如一个木偶，僵硬着手臂递去手里的糕点。 她顿顿开口，嗓音喑哑，不如刚刚呼唤秦羽时那般底气十足：“是我做的。” 那一声如蚊子哼哼，却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到秦羽的耳朵里。 他扬起装糕点的纸袋，灿然一笑：“谢谢。” 说完，他转向前方，加快步伐。 其身后，黄帽女生定在原地，周边的人继续跟着秦羽往前，独剩下她。 她立在那里，好似成了横亘时光的雕塑。 办理完托运，严乐来和秦羽汇合。 她拿过纸袋，打开看了眼，便教训道：“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接任何别人给的吃的！万一别人下毒了呢？” 秦羽冷笑道：“奋不顾身地来给我投毒？” 严乐两手一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别吃……” “刷”一下，秦羽夺回全部糕点，赌气似的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就当我活该吧。” 他从中拿起一个蛋挞，递给严乐，又热情地问：“你要不要吃嘛？” 严乐疯狂拒绝，落井下石道：“要是你中毒了，总得有人帮你叫救护车吧？” 白了她一眼，秦羽张开嘴，咬了一口。 蛋挞不大，三两口便吃完了，：“你看，我吃完了，还没死。” 撇撇嘴，严乐恶毒道：“万一潜伏期比较长呢？” 秦羽没再和她说话，又吃了两个。 见秦羽吃得很香，严乐耐不住吧唧吧唧嘴，弱弱地问：“好吃吗？” 第124章 中毒 “好吃啊！”秦羽昂着下巴。似是看穿了严乐的心思，递来一个榴莲酥，“事实证明，吃了是死不了的。”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尝一个吧。”严乐傲娇。 榴莲酥甫一凑近，她便闻到一股蒜味：“我靠，这是大蒜的？你真的觉得好吃吗？” “其实，我是骗……”话未说完，秦羽手抚上胸口，往前一顷，“哗”地吐了出来。 望着往四周扩散的秽物，严乐一脸懵，石化在座位上。 我靠，真的中毒了？ “啪”，未经任何心理建设，秦羽从椅子上栽倒下去，倒在秽物之中。 昏迷前，他卯足力气，攥住严乐的手。 十分虚弱，秦羽面色刷白，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告诉沐姐，是我错了，我对不起……” …… “沐姐，秦羽中毒了。”电话那端的声音在忍不住地抖动着，宛若遭到电击。 林卿阳去上学了，杨沐正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摸摸地试制服。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乐意，但实际上还是想要尝试一下的。 “现在怎么样？”杨沐担心地问道。 严乐吞了口口水，接着发抖：“洗了胃，已经脱离危险，现在在休息呢。” 安下心，杨沐交代：“你要给水余打电话，她才是秦羽的经纪人。” “嗯，我给水余打过电话了。”严乐道，此刻的惊慌是因心有余悸，“她说她暂时没有时间过来，明天约了客户。 她让我不要声张，不要让这件事流传出去。可是，当时救护车都来了，很难不传出去啊。” 皱眉思忖一会，杨沐略显残忍地说道：“这是经纪人的决策，你最好还是选择遵守。” “可我觉得她的决策有问题嘛。”严乐嘟囔道。 杨沐没接话。 “沐姐，你明天来看看我们好吗？”严乐哀求道，“我很想你，我太害怕了。秦羽也很想你，他睡着之前，还让我给你打电话，他说他想见你。” 深吸一口气，杨沐依然沉默。 “我看了，这边没有记者的。你过来嘛，每天都有好多人在医院大门进进出出的，你稍微乔装一下，是不会有人发现的。”严乐再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严乐清楚杨的顾虑在哪里，“沐姐，你就来吧。我们真的需要你。秦羽知道错了。他在昏迷前，还让我帮他向你道歉的。他真的知道错了。” 声泪俱下，此时此刻的严乐，仿佛成了秦羽的小喇叭。 手指不断收紧，目光落在床角的制服上，杨沐咬咬唇，“好的，我知道了。地址发给我。” 最后一次了，她告诉自己。 有些事，该放手就要放手。 …… 机场。 林卿阳：“螺蛳粉还是酸辣粉啊？我下课了，马上回去。对了，你想不想吃炸鸡啊？” 闭了闭眼，有些话总是要说的。 做错了的事，必然要为之承担责任。 杨沐抿了一下唇，艰难开口：“小羊啊，是这样的……我有点事，先出门了。” “怎么啦？去哪儿啊？什么时候结束呢？需不需要我去接你啊？”林卿阳忙问。 第125章 食言 深吸一口气，杨沐闭了闭眼：“我要去见秦羽一面，他食物中毒了。我最迟后天回来，早的话，明天就能回来的。” “我们不是约好明天去游乐园的吗？”林卿阳生气道。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在学着争取自己的利益。 可惜，杨沐已做好决定：“对不起，最后……” “嘟——”电话被挂断了。 杨沐蹙眉，盯着手机三秒后，遂莞尔一笑。 她也不知为何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还能笑得出来，只是觉得，会发脾气的林卿阳好像……过分可爱。 “唉。”可爱归可爱，杨沐叹气，要平复他的怒气还得耗费点精力。 …… 抵达横城，杨沐刚到病房门口，严乐便冲过来抱住了她。 手缓慢抬起，杨沐轻轻地拍了拍严乐的后背，好声好气：“我不是来了吗？” 听得这一句，严乐“哇”一声哭出来。“沐姐……我真的太想你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杨沐哄道。“秦羽现在怎样？” 她径直朝前走，严乐就挂在她的身上，倒退着。此时的严乐，化身一只考拉，杨沐就是她的那根树枝。 “沐姐……”病床上的秦羽伸出手，“沐姐，是我对不起你……” 杨沐走过去，一下子拍在秦羽手上，“知道就好。” 在秦羽倒下的瞬间，自己做过的事情如走马灯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过了那段特定时间，自己便好像羽化升仙了。 一些过去无比执着的事情，恍然间就成了过眼云烟。 那个当下的他都想要骂自己一句“傻叉”。 这或许就是生死之前的大义。 严乐仍旧挂在杨沐身上，紧紧不愿松手。 入座病床前的椅子，杨沐没好气地问：“别人给吃的也敢吃？” 严乐擦了一下眼泪：“我都和他说了，别人给的东西可能会有毒，但他非要吃！还试图喊我一起吃！差点我就要和他一起躺在病床上了！” 见严乐突然绽放出正道之光，秦羽气急，拍了一下她的胳膊，“难道你没想吃吗？” 杨沐附和一声，指出严乐的错误：“你要更有能动性一些，不能只是口头上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那样’。 如果你认为是不对的事情，不能做的事情，要出手去制止，进行协调，协调不了，就去找水余。 你们现在是一个团队，要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嘿嘿。”严乐憨笑。 杨沐皱眉：“被骂傻了？” 严乐娇羞地眨巴眨巴眼睛，嘟着樱桃小口：“沐姐，好怀念你教育我的样子啊。” 病床上的秦羽也频频点头，恹恹地说道：“经历了这一次生死之后，我才发现，以前的我真是太作了。 我不该做那些愚蠢的事情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还是一个完美的组合。” 眉头挑了挑，杨沐轻撇嘴角。 原来，有时候，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 陪了他们俩几个小时，第二天上午，杨沐决定打道回府。 游园计划泡汤后，她给林卿阳发了几条消息，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第126章 所好 “你这就要走了啊？”严乐和秦羽都恋恋不舍地哼哼。 严乐攥着杨沐的手，含情脉脉。 对上她那不对劲的目光，杨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抽出自己的手，防备地往后退了几步远。“你不要这样，女女授受不亲。” 严乐凑近：“沐姐，不然……你就回来吧。我们都需要你。” 秦羽猛点头：“是的，沐姐，我们都需要你。” 杨沐却是摇头，她看向秦羽，郑重其事道：“我已经没办法做你的经纪人了。有些事情，当你做的时候，你就该想到结果。” 秦羽垂眼。 杨沐平静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做的事情，于我，都已过去，不值一提。 我很珍惜我和你们之间的情谊，但是，有些事就是这么发生了。发生了，我们就要坦然接受。” 杨沐能够原谅秦羽，是因为她从他的那个年纪走过。 情绪主导，会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浓烈地表达情感，然后在某个时间点全盘推翻。 再正常不过。 她冷静地接受了小朋友的转变，因为是秦羽，她也甘愿接受所附赠的伤害。 那么……林卿阳的感情呢？ 又是否会在若干年后仅仅成为好笑的一段往事呢？ 送杨沐离开，路上，严乐八卦地打听：“沐姐，你和你的小奶狗如何了？” 念及那个还气哼哼的家伙，杨沐无奈道：“说到他，我想向你请教一件事。” “什么事？能够帮得上沐姐的，就算是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辞！”严乐仗义地拍拍胸脯。 杨沐缓缓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我想问问你，如果一个朋友……嗯，我是替我另一个朋友问的哈。 我的那个朋友，她有一个男性朋友因为她生气了，要怎么去哄他呢？” “要看是为什么会生气吧，你做什么啦，沐姐？”严乐选择略过杨沐的谎言。 “我都和你说了，是我的一个朋友。”杨沐垂死挣扎，“我的朋友她原本打算和她的男性朋友一起去游乐园的。 结果，这位朋友临时有事，没能去成，然后那个男性朋友就生气了。” “嗯——”在回答之前，严乐率先抛出一个问题：“沐姐，你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喜欢那个男性朋友啊？” 是不是喜欢呢？杨沐至今尚未搞清楚。 杨沐懵懂地问：“什么样叫做喜欢呢？我的朋友已经好久没有喜欢过别人了。” “就是惦记啊，像你……朋友现在这样。”严乐捂嘴偷乐。 杨沐想了想，决定把这个深奥的问题暂且放到一边，“你先说，我的朋友应该怎么办呢？” “既然是因为没去游乐园，那就让你朋友带他去嘛，去讨他的欢心啊，他喜欢什么呢？投其所好！”严乐理所当然道。 投其所好？ 其所好？ 在心里嘟囔了，杨沐眼前浮现的就是那套制服。 生活终于还是向她下手了。 她耷拉着眼皮：“好的。我知道了。走了……” 她刚迈出一步，便被严乐攥住手腕，她回身望向严乐：“干嘛？” 第127章 学校 严乐猛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元气满满道：“沐姐，去拥抱你的新生活吧！” 杨沐晃了晃神，随后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哦。” …… 等到杨沐回到家时，已经下午四点，家里静悄悄的。 走了几个房间，杨沐发现林卿阳不在，阳台上挂着的衣服也少了几件，她便给他打过去。 这一次，林卿阳倒是没挂，不过，语气很是不耐烦：“怎么了？” 小样儿。 杨沐甚至能够想象到此时林卿阳的那副傲娇表情。她问：“你怎么不在家啊？” “我走了！我要搬回宿舍住！”林卿阳硬气道。 杨沐温柔：“学校住着舒服吗？” 林卿阳横道：“学校住着舒不舒服，和你有什么关系？” 果然是气壮怂人胆。 杨沐淡淡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 “嗯——”电话那端犹豫了，半晌，林卿阳斟酌道：“就……也没有不舒服啊，之前不是一直住着的吗？” 进入尾声，愈加没什么底气，几乎听不见。 “好了，别生气了。等会我来你们学校接你，好不好？”杨沐低声下气。 她是一个理智的人，所谓理智，就是有理的时候据理力争，没理的时候积极认错。 林卿阳狐疑道：“真的？” 杨沐肯定语气：“真的。” 林卿阳：“那……嗯……好吧。” 挂断电话，杨沐迅速换上林卿阳为她购买的制服。 白色的短袖衬衫，蓝色基调深深浅浅的格子。 天气仍然有些凉，她套上毛衣外套，穿上板鞋，出门了。 走在马路上，她总有种错觉，仿佛整条街上的人都在看她。太难受了。 她只得半低下头，加快脚步。 接近江大，学生模样的人多了起来。刚入西门，她便撞见一个穿了同款不同色制服的女生，杨沐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那女生觉察到她的视线，同她微微一笑，遂扭头同身边的同伴说什么。 往前走了没多远，杨沐又遇见一个，才恍然发觉：原来，此种服饰已成一种潮流。嗯，是自己out了。 这让她安心下来。 校园里很是热闹，正值傍晚时分，路上全是学生，有牵着手黏黏腻腻的情侣，也有挽着胳膊亲密无间的闺蜜，还有边说边比划一口一个“卧槽”的兄弟们。 校园里的热闹，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活的气息。 可那又不是完全的接地气，更像是理想生活的净土。 啊，上学真好。杨沐不由得在内心感慨一句。 “沐姐！沐姐！”有人在唤她。 在这还能遇到认识的人？杨沐困惑地回头。 是金灿灿。 杨沐许久没同她联系过，上一次聊天，还是事关秦羽，她发来几个关于秦羽的问题，杨沐都没回答。 这么想来，倒是有些尴尬。 可是，显然，金灿灿并不介意，她热情地同杨沐打招呼。 正是新鲜的年纪，即使不再是爱豆的经纪人，金灿灿还将杨沐当做是好朋友的准女友。 “你知道吗？给秦羽下毒的女生找到了。”金灿灿热络地说道。 第128章 信息 听严乐大概说了些，杨沐对此了解的并不多，心里不断惊叹金灿灿的信息网。 她问道：“是什么人做的？” “是个初中生！她被人扒皮了，是对家的粉丝……”金灿灿热火朝天地分享起自己获得的信息。 俩人结伴同行，一路上多是金灿灿吧啦吧啦，杨沐则是认真聆听。 少时追星，会成为青春里不可磨灭的记忆。 那时所耗费的气力，在往后余生都不见得能拿出分毫。 “为了给秦羽做宣传，我还学会了剪视频、ps，等我毕业了，想要像你一样，去娱乐公司工作，不过，”金灿灿脸上写满了憧憬。 “我不想做经纪人，我比较想做宣发，感觉……经纪人会看到艺人不好的一面，还是和艺人保持一点距离好。 我希望他在远处照耀着我，让我拥有前行的力量，剩下的，我只要仰望着他往前奔跑就好了。” 杨沐认同地点点头：“加油。” “到了，哎，你看，林卿阳正在窗户那看你呢！”林卿阳的寝室在一楼，金灿灿大嗓门一嚎，林卿阳同样能够听到。 等到杨沐循着方向望去时，窗前已不剩人影。 金灿灿感慨：“林卿阳要成望妻石了。” 望妻石。 妻？ 杨沐唇角一抖。 二人止步寝室楼门口，男寝重地，女生勿入。 张焕已经出来，牵起女友的手，使了个眼色：“他在等你电话。” 金灿灿嚷嚷：“嗐！明明都看到了，还在等什么电话啊？” “好，谢谢。”杨沐倒是淡然。 她给林卿阳拨去电话，那厮先是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呵——我都睡着了。” 听着他装模作样的语气，杨沐无奈地笑了笑：“是我来晚了。”她再道，“在门口等你呢，出来吧。” “那好吧……”林卿阳傲娇道。“那我收拾一下再出来。” 下一秒，他就出现了。 其速度之快，仿佛是瞬移。 “走吧！回家了！”林卿阳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 从杨沐身边走过，走了好几步，又倒退几步，他上下审视了杨沐一番，然后皱起眉头。 好像哪里不太对？ 是哪里呢？ “你！”林卿阳倏忽瞪大了眼，“你穿了jk！” jk？原来这种制服有自己的名字。 杨沐扬起微笑，歪着头，俨然可爱的女学生模样，“是的，为了投你所好。我真的很努力了。所以，别再闹矛盾了好吗？” “啪”行李箱失了力，倒在地上。 “好！”林卿阳抱住杨沐，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 晚霞在天边晕染，深深浅浅的橘色粉色红色，整个世界都五彩斑斓。 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这是一个美妙的时节。 杨沐柔柔推开，两颊发热，她低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要耍流氓吗？” 再度握住行李箱的拉杆，林卿阳迈开脚步，“回家喽。” …… 虽然迟了一天，但游乐园之行，杨沐没有食言。 周日，人挺多，放眼望去，都是领着孩子的家长们。 林卿阳胆子大，哪儿刺激往哪儿钻，杨沐有点害怕，不过，碍于做姐姐的面子，都勉力撑了下来。 第129章 工作 他们穿梭在人潮之中，坐在高高荡起的海盗船上。 海盗船荡至最高点，即将俯冲而下，前面后面都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可纵然拥有不亚于他们的害怕情绪，杨沐也叫不出来，她只想要埋着头咬着牙紧闭着眼捱过去。 她不懂发泄，更希望能够体面地吞咽恐惧。 因为她是姐姐，她有想要保护的人。 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而这个习惯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 蓦地，手上覆上一阵温暖，杨沐稍稍抬头望去，是林卿阳。 当然是林卿阳，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你那么害怕为什么不叫啊？”林卿阳扯着嗓子问道。 杨沐说不出话，两片嘴唇宛如被502胶粘住了。 林卿阳再喊：“害怕你就叫出来！啊——” 那声撕心裂肺地呼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着实有些搞笑。 “噗。”喊是没喊出来，杨沐反倒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听着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林卿阳也跟着不明所以地笑起。 “哈哈哈哈哈……” 一声接一声的笑声摇荡在海盗船的上空，此起彼伏。 当真是一副诡异的画面。 从小到大，杨沐陪伴林卿阳来过许多次游乐园，这一次，她的心境却和以往不大相同。 心中好像有什么窸窸窣窣地钻出来，冒了个芽。 那是什么呢？杨沐也不清楚。 三分半钟的海盗船时光仓促结束，林卿阳牵着杨沐走下船，牵着她离开这个项目投身下一个项目，牵着她漫步于拥挤的人群。 落了他一步，杨沐被他拉着往前走，望着他的背影，大脑处于空白状态。 鉴于对方的一切行为都表现得过于自然，她甚至找不到提醒他的时机。 远方是望不到尽头的人群，五颜六色的游乐设施，和万里无云的蓝天。 一切的一切好像从这一天开始，开始变得不一样。 …… 快乐是短暂的，忧愁紧随其后。 不工作，意味着没有收入，没有收入，意味着不敢花钱。 杨沐没有报语言课程的教学班，每天对着视频学习。 上学时，英语是她的强项，学起来不难。 只是，学习这件事，也讲究氛围，自己一个人在家学，总觉得打不起精神。 最初几天，她还能六点多爬起来早读，可坚持了不到一周，也就懒散下去。 午后，林卿阳不在家，杨沐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电视机上方挂着的钟，听着秒针走动的声音，猝不及防地生出一阵恐慌。 她很怀念工作的日子，哪怕时常加班到凌晨两三点，那时的她也是幸福的。 那时，她的每一天都无比充实，她知道做完这件事，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她知道应该在什么时间做什么，在那种环境下的忙里偷闲，才会有久旱逢甘霖的痛快。 而现在，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甚至是下一分钟、下一个小时应该干什么。 好像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但它们都不是最佳选择。 好吧，她老实承认，她只想工作。 第130章 梦想 “真是奇了怪了，工作的时候吧，总觉得太累，想着赶紧赚到足够的钱，然后退休去留学，去做其他的事情。 可是，现在不工作了，反倒觉得十分空虚，恨不得立刻冲到公司，写十个策划案！”杨沐举着手机，抒发胸中感慨。 电话那端，是水余。原本，她打电话来，是想和杨沐探讨秦羽接下来的人设定位，结果却听杨沐絮絮叨叨聊了十分钟她对工作的渴望。 水余笑道：“说明沐姐你是无敌工作狂啊，不工作就不踏实。呃，我觉得你之所以不能好好享受现在的休闲，是因为你其实还没做好退休的打算吧。 你现在属于意外退休，你想做的事情还没完全实现，被迫进入人生的下一个章程，自然会有不甘。 所以说，沐姐，你就回来吧。我还是想要带我的那几个新人，你就回来继续带秦羽吧。我可以帮你向吕总求情，帮你说说好话。” 带秦羽？杨沐不想再带了。 就算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公司，继续带艺人，她也不想再带秦羽了。 秦羽过于孩子气，尚且处于成长当中，即使是有朝一日真的把他推到顶流的位置上，也不见得不会被他轻易地毁于一旦。 哎呀——她躺倒，望着斑驳的天花板，长叹一口气，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呢？ 初入娱乐圈时，杨沐只有一个念头，成为中国顶尖的经纪人，将自己的艺人送上级的舞台。 也许正如水余说的那样，她还没有实现梦想，所以才无法安心去做其他的事情。 “沐姐，你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就来探讨一下秦羽的人设定位嘛。”水余将话题拉回到最初的重心。 人设定位？ 杨沐立刻坐起身，“好！” 还是工作使她快乐，滔滔不绝聊了一个小时，也完全不会累。 …… 为了更专心致志地学英语，杨沐给自己制定了日程表，完全按照工作的作息，到点学习，到点吃饭，效果颇为不错。 将学习看作是工作后，杨沐实践起来，顺利不少。 看着杨沐再次打起精神来，林卿阳也为她开心。 晚饭。 林卿阳盛了一碗汤，然后放下筷子，同杨沐道：“我也决定出国。” “嗯？”杨沐诧异。“你要在国内读完本科才能出国吧？” “学校有项目，可以大三出国，我们现在一起学，等到我大三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国，我帮你找了几所学校。”林卿阳迅速掏出手机，打开ppt。 他晓得杨沐日常工作多是看ppt，特地把学校介绍，师资力量等资料做成ppt展示给杨沐。 愣了一愣，杨沐迟疑片刻，道：“你居然有时间做这个。” 林卿阳停下，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就是……让你看起来方便一些嘛。” “厉害了。”杨沐竖起大拇指。 “对了。”林卿阳掏出一张海报单页，“这个补习班最近在做‘买一赠一’的活动，一个人报名，可以带一个人来上课。” 手指按在单页上，林卿阳胆战心惊地望着杨沐，“我报名了，可以带你一起去上课。” 第131章 苏茉 杨沐更是惊讶，提议道：“那我给你一半的钱吧。这本来就是商家的宣传手段，是为了打半折吧。” 目光扫过单页，她又道：“不过，这个课程很火的，居然还有半价活动，挺划算。” “嘿嘿，是啊。”林卿阳笑嘻嘻，“每个周末上课，周一到周五的晚上也有课，可以自己选择时间，时间还是很自由的。” 他双手搭在杨沐肩上，“钱呢，你就不用给我啦。没有你，我也还是要报这个课程的。我是‘买一’，你是‘赠一’。你就是那赠送的。” 话已至此，杨沐也不是矫情的人儿，便欣然接受，道：“那……姐姐包了你三个月的伙食。” “好啊。”林卿阳抬起下巴，“我可是很挑剔的！一般的菜肴我可看不上！我只吃你亲手做的！” 撇撇嘴，杨沐道：“那行吧，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忽而想到什么，林卿阳蓦然夸奖道：“我觉得这个海报做得非常好看！你觉得呢？” 哪有人会特别关注海报好不好看啊？杨沐刚刚只注意到上面的信息，定睛一瞧，呃……也就一般吧。 她淡淡道：“信息点都体现出来了，有主有次，色彩搭配算是ok，及格。” 林卿阳“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 开启课程后，杨沐的学习积极性提高不少。 她许久没有和那么多人坐在一间教室里听课了，做什么都有熟悉的新鲜感。 来上课的人群并不局限于学生，也有不少白领。大家出于不同的原因，汇聚一堂。 平日工作时结交他人多是有利可图，而在这里，杨沐可以不带目的地同别人打交道。 短短月余，她甚至收获了一枚好友，苏茉。 苏茉是一名图书编辑，上了几年班，有些厌倦，不想再寡淡地做一枚小齿轮，便打算出国读书，提升自己的能力。 俩人年纪相仿，有共同话题，一起上了几节课后，开始相约喝下午茶，开始聊聊人生与理想。 咖啡厅。 苏茉望着窗外人来人往：“大学毕业的时候，同学们都考研，我想着先工作吧，看看不一样的世界，没想到，工作几年后，还是打算回学校。” 杨沐莞尔：“读书时，总觉得外面的世界特别精彩，可工作以后才发现，还是读书舒服。” “是啊。”苏茉喟叹一声，继而道：“而且，读书时认识的人多是单纯，工作以后，和同事们难以交心。” 她所处的工作环境相对温和些，虽没有编制，却也是可以稳定干一辈子的。 “我身边的人，倒也不是勾心斗角，只是，他们喜欢家长里短，喜欢在背后议论些小事。”苏茉再道。 相比于苏茉工作的惬意，娱乐圈更像是在丛林里开拓，狮子、老虎、豹子……各种野兽在两旁虎视眈眈。 稍有差池，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你的工作是很多家长心目中的正经工作，要是辞职的话，父母不会介意吗？”杨沐问。 “当然会啊，不只是我的父母，还有我丈夫的父母。”苏茉淡然自若地说道。 第132章 归家 杨沐咻地瞪大双眸：“你结婚啦？” 陡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苏茉笑笑，“对啊，我结婚了。” 本能地想要去寻她的结婚戒指，可让杨沐失望了，苏茉没带戒指。 似是看穿了杨沐的心思，苏茉抬起右手，左手抚摸了一下右手的无名指，仿佛在抚摸一枚看不见的戒指。 “在家会戴戒指的。”她吐了吐舌头，恍若一个调皮少女。 “不过，在外面嘛，我就不常戴了。”苏茉冲杨沐眨了眨眼，“偶尔也会想要逃避现实。” 然后，她同杨沐介绍了她的婚姻—— 她和丈夫是毕业后相亲认识的，从认识到订婚，仅短短三个月。 “结婚嘛，毕竟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有时候，我们的感受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两个家庭能否融合。”她意味深长道。 “打住。”杨沐掌心对她，拒收她的“毒鸡汤”，“我还是对婚姻抱有美好愿景的，并不接受你的恐婚小技巧。” 苏茉捂嘴乐了会，道：“那你的美好愿景，是要和那位林卿阳弟弟一起实现吗？” 嗯？杨沐语塞许久，继而弱弱道：“我和他……也没什么吧？” “没什么是什么噢？”苏茉逗她，随后说道：“你们之间那点小心思真是藏都藏不住哇，每次到了课间，我和你说话时，小弟弟都在旁边认真地听着。 他不单是听我们说话，还会撑着下巴，认真地凝望着你，含情脉脉，眉眼间都是爱意。这绝对不是姐弟之间会有的举动！” 杨沐嘟囔：“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是有！凡是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林卿阳对你的喜欢。”苏茉夸张道，“你们这样多好啊，一起报名上课，等以后一起出国留学，在国外相依为命之后，你们的感情经过岁月蹉跎，会更坚固。” “嗐，还不是‘买一赠一’给了机会！”杨沐习惯性去找托辞。这是成年人的潜意识。 苏茉慢了半拍，问：“什么‘买一赠一’？” 杨沐困惑：“这个课程啊，不是买一赠一的吗？” 心下迅速意识到什么，苏茉淡哂：“是你那个小弟弟告诉你的？” 苏茉明显是话中有话，杨沐很快反应过来。 所以……所谓的“买一赠一”其实是假的，只是林卿阳“善意的谎言”？ 念及他当时关于“海报好看”的论调，杨沐陡然间明白了，为了让她相信确有其事，林卿阳连海报都制作了一份！ 这小崽子可真是…… …… 大型情感节目《归家》。 主持人：“您说您的孩子是娱乐圈某位当红的艺人是吗？” 接受采访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褂子，略显破旧。 他抬头纹很深，稍微抬眼看主持人，额间便都是皱纹。 全场静默，男人在万众瞩目之中，不安地说道：“是，我的儿子是一位明星。最近很有名气，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主持人：“那方便透露您儿子的姓名吗？” 第133章 父亲 男人转头扫了观众席一眼：“还是不要说了吧。我也不想给他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困扰。毕竟，我和他分开很多年了。” 主持人：“你之前为什么会和他分开？” 男人两只手都搭在膝盖上，不安地搓着裤子：“年轻的时候，做了点错事，为了不拖累他们娘儿俩，我就和他妈妈离婚了。” 主持人：“您上我们的节目之前，有和您的儿子取得联系吗？” 男人：“我联系了，但是他对我的怨恨很深，不愿意见我。” …… “他是秦羽的爸爸。”林卿阳不知何时出现的，站在杨沐背后说道。 杨沐着实被吓了一跳，手带动着ipad一颤，遂回身望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了。”林卿阳摘下包，随手丢在杨沐的床上，然后又在杨沐的怒瞪之中，悻悻捡起。“这是秦羽的爸爸，金灿灿已经在我耳边咕哝一天了。” 将包转而扔到床头柜上，林卿阳直接躺倒在杨沐床上，望着天花板，双手枕在脑后，长叹一口气：“这就叫恶人有恶报吧。秦羽对你做了坏事，现在也摊上些倒霉事。” 没有搭理林卿阳的话，杨沐二倍速看完视频。 在整场节目当中，秦父并没有透露太多关于儿子的信息，可是这件事在网络上迅速发酵，也有不少人明确指出秦羽就是那位明星。 节目选段满天飞，一档无人问津的小节目在一夜之间点击破亿。 在网络上踊跃发言的，倒也不都是秦羽的粉丝和黑粉，多的是津津有味吃瓜的群众。 由于大家先入为主，不少人都支持秦父，认为秦羽应当和秦父和好。都是一家人，没有两家事。 也有人持阴谋论，认为秦父明显就是来吸血的，秦羽应该离秦父远远的，以免被欺负。 而秦羽方面，目前还未作出任何回应。 没有回应，基本等于默认。 …… 壹甲娱乐。 “叮铃铃……”电话铃声催命似的，一声接着一声。 那清脆的声音反反复复，水余听着，脑袋瓜都要炸了。 她双手插在头发里，焦躁地挠着挠着。 真是太痛苦了！ 可发泄完，她依然不得不接通电话，不得不面对电话那端穷追不舍的记者。 所有的事情，并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她只能依靠本能去进行判断。 也许，她能够完美处理，借此立好人设，深化秦羽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可也许，她会让这件事更加恶劣地演变下去，甚至会让秦羽自此一蹶不振。 到底应该怎么办？ 应该怎么办呢？ “喂？沐姐……”水余拨通了杨沐的电话。 杨沐直截了当：“什么都别做。” 她清楚水余打电话来的原因，也已经为她想好对策——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现如今大家都只是猜测，那只要他们不主动承认，那就永远无法坐实。 所有办法，只要能够解决问题，那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事实证明，杨沐的办法并非不可取，几日之后，更大的新闻曝出，大家也就逐渐将秦羽的事情抛之脑后。 第134章 八卦 这个时代，永远不缺八卦。 …… 秦羽父亲事件出来之后没多久，杨沐接到了吕壹的电话，约她见面。 通电话时，吕壹什么都没说，只说要与杨沐叙叙旧，可杨沐清楚这种时候的“叙旧”意味着什么。 她还是接受了邀约前往。 “好久不见。”这一次，一改往日的约会习惯。她们没有约在咖啡馆碰面，而是由吕壹做东，请杨沐吃日料。 这是一家特别高档的店，人均消费不低于三千。此前，杨沐仅是听说过，踏进来，还是头一次。 两个人紧挨着坐下，围在餐台。 杨沐举起手中的烧酒杯，与她隔空干杯，笑意盈盈：“好久不见呀，吕总。” 她和公司没有完全解除合同，即使是停工期间，吕壹也还是给杨沐发了底薪。 凭这一点，杨沐就没办法怨吕壹。 她此前曾经查看过吕壹的资产收入，发现除了这家娱乐公司，她也有一些其他产业，而那些产业，才是她主要的收入来源。 “秦羽父亲的事情，水余告诉我，是你指导她的。”吕壹开门见山道。 职场上，每个人都恨不得去夺别人的功劳，能够像水余这样如实告诉老板的，已然不多见。 杨沐淡哂：“她问我，我就告诉她了。能够问别人，别人愿意告诉她，也是一种能力。” “嗯。”微微眯眼，吕壹轻声：“你们俩倒是都愿意说对方的好。” 杨沐夹起一块鳗鱼寿司，温吞道：“是啊。在职场上，不就是互帮互助嘛。” 开头关于工作，可接下来，两个人又东拉西扯，说了好些不相干的事情，天南海北，笑意多过忧愁。 可是，温情必然只是短暂的，她们俩凑到一起，免不了要说起工作。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吕壹蓦然问。 开始了。杨沐心道。今日的正式话题终于开始了。 号角已吹响，大家都已就位。 若是再早几天，听到吕壹的这个问题，杨沐多是会迫不及待地答：“随时准备着！” 可是，到了眼下，她开始犹豫。 在林卿阳所规划的未来里，他们可以一道学习英语，一道出国读书，一道去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如果她选择回公司，那些规划就会被无限期延后，甚至可能再也无法实现。 “我不知道。”杨沐垂眼，显得有些颓唐。 这么好的机会放在她面前，她那么渴望拥有，却又于心不忍。 此时此刻的她多么想要逃避啊。逃避虽但却有用。 她的心中有一座天平，天平的一端是为她付出诸多的林卿阳，另一端是她所热爱的工作。 “回来以后，你可以不再带秦羽。”吕壹再道。 杨沐诧异地看向她：“那我做什么？” 吕壹莞尔：“你负责经纪人管理，你是所有经纪人的领导，负责培训他们，管理他们，可以拿总提。” 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谁都懂。 带艺人就相当于把鸡蛋全部装在一个篮子里，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135章 犹豫 艺人好，则经纪人好，艺人太好，做经纪人的就必须承受巨大压力，而若是艺人不好，那经纪人简直就是拉着锈迹斑斑的高铁往前跑。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吕壹的描述，经纪人总监可以从这边和那边抽成一部分。 听起来……是个工资更为稳定的工作。 “杨沐，你需要这份工作。”吕壹直接指出。“你不要再犹豫了，你犹豫的时候，我也在犹豫。” 一般公司并没有设立经纪人经理这个职位，若是只看实权，那这个位置仅在吕壹之下。 她愿意把职位分出来，是看中了杨沐的实力。 当然，这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投资。 没等吕壹反应，杨沐就拿自己的酒杯同吕壹的碰了个杯。 瓷杯与瓷杯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吕总，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杨沐道，“很感谢你的认可，但是，我现在不能做决定。我要回去和……” 话语声夏然而止。 吕壹歪着头，似笑非笑：“去和林卿阳商量？” 虽不想承认，但杨沐还是点了点头。 吕壹若有所思：“你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杨沐忙摆手：“也还没有。” 吕壹但笑不语，微低下眼：“那你们加油。” 吕壹不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若是杨沐站在她的位置上，必然会铆足力气挽留下自己。 可是，吕壹在得知杨沐与林卿阳的进展后，仅是佛系地表示可以等她商量完再做决定。 事实上，杨沐更希望吕壹能够强势地要求自己，那么，她便可以以此作为支撑自己的理由。 否则，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自私。 是的，她确实想要回去工作。 工作更能带给她充实的快乐。 晚上，杨沐拉着林卿阳坐在桌前，面对着他，正襟危坐。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杨沐道。 林卿阳瞬间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什么事？”紧接着，他兀自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回去读书？” “嗯。”杨沐应道。 “你不要回去了！”林卿阳几乎是喊出来的。 杨沐赶紧攥住他的胳膊，控制他的情绪，“你不要吵，声音小一点，心情平和一点，我们慢慢说。” “好。”林卿阳点头，放缓了语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一句：“那你说。” 杨沐缓缓道，如同幼稚园的老师在同小朋友讲道理：“我需要一份工作，我不工作，就只能喝西北风，坐吃山空。” “我可以养你啊！”林卿阳急切道。 “啪！”，杨沐一巴掌拍上林卿阳的胳膊，厉声质问：“你在说什么屁话？” 林卿阳小声咕哝：“还让我自己声音小点，自己就像个大喇叭似的。” “哦。”杨沐赶紧调低音量。 她接着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说这种幼稚的话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赚钱能力，并且还在花父母钱的大学生。 而且，在任何一段关系中，大家在金钱方面，都应该是平等的。我不能随随便便就让谁养我，我建议你也不要随随便便就养别人。” 第136章 关系 “我只养你！”林卿阳信誓旦旦。 “这不是重点！”杨沐耐不住再次嘶吼，并且再度送给杨沐一巴掌。 她深感无力，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回去工作，后天就回去。”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还来和我说什么？”林卿阳“噌”地一下，火上心头。 杨沐压抑住同样窜起的不开心：“我是希望能够寻求你的支持。” 战火愈演愈烈，一场大战猝不及防地来到。 “如果我只能支持你，而不能拥有提出反对意见的权利，那我的支持又有什么意义？”林卿阳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杨沐。 杨沐很是不服，但细微一想，又觉得林卿阳说的不无道理。她一时语塞，顿住了。 林卿阳再道：“为什么你每次一遇到秦羽的事情就不能放手？为什么你就不能管秦羽了？你的工作环境那么危险，你为什么不能不回去？” 一连串的问题把杨沐问蒙了，她喘了口气。 “你是不是喜欢秦羽？”最后一击，掷地有声。 杨沐蹙眉：“我决定回去工作，和秦羽没有关系！我需要这份工作！” “如果不是秦羽遇到问题，你为什么没有提要回去工作的事情？”林卿阳再问。 “因为……”林卿阳没给杨沐解释的机会，在杨沐刚说出两个字时，他就甩门出去了。 因为在秦羽出事之前，老板并没有来喊我回去工作呀。杨沐在心里说完了这句话。 不过，这孩子一吵架就往外跑的毛病确实需要治一治。 …… 夜里。 躺在宿舍床上，林卿阳气哼哼地望着天花板，良久，他陡然想起—— “在任何一段关系中，大家在金钱方面，都应该是平等的。”这是杨沐所说的话。 “任何一段关系”，他细细琢磨：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靠！当时应该问一下的！”林卿阳狂吼。 然后，一个枕头从旁侧飞来，砸在他的脸上。 噪音消失。 …… 复工第一天。 前一天下午，水余发来祝贺消息，祝贺杨沐即将重归组织。 杨沐还同她道：“我现在浑身充满干劲，精力充沛，晚上我肯定会睡不着！” 没想到，白天在家收拾了一天后，晚上她倒床就睡，完全将自己夸下的海口抛之脑后。 还好提前定了闹钟，否则复工第一天，她可能会是睡过去的。 六点三十。 她艰难地爬起来，关掉闹铃，然后在床边趴了三分钟，思考人生。 为什么我要答应回去工作？ 为什么工作时间不能改到下午一点？ 为什么人要工作？ 带着诸多疑问，她慢慢坐起身，继续思考三分钟。 等到她完全走下床时，已经七点。 化完妆，她准备出门了，突然发现桌上竟然摆着一份早餐，是一根油条，一块糍粑，一个麻辣粉丝包子和一枚茶叶蛋，另外搭配一盒早餐奶。 她走过去摸了摸，所有的东西都还是热的。 难道林卿阳半夜回来了？ 她赶紧去看林卿阳的房间，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第137章 早饭 难道林卿阳是一大早特地回来为她送早饭？ 她便立刻给林卿阳拨去电话：“早饭是你送的？” “嗯。”林卿阳用鼻子哼了一声。 杨沐忍俊不禁：“谢谢。” 林卿阳高冷道：“我给你送早饭，并不代表我不生你的气了。挂了。再见。”最后，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好好上班。” 电话被直接挂断，杨沐也不恼，嘴角的笑意不落，她迅速捧起手机，给林卿阳发出一条消息：“周末的英语课我还是会好好上的，答应要包你的饭，我也会包的，所以，记得回来查收。” …… 壹甲娱乐。 “来了，来了。”公司里突然一阵骚动。 水余带头，冲到门前，贴着墙，小心谨慎。其他员工也都跟上，一窝蜂地挤到大门两边。 “欢迎沐姐回来！”一声整齐划一的欢迎轰然响起 刚踏入公司的杨沐傻在原地。没想到同事们如此有心。 杨沐心中暖暖的，她摆摆手：“今天的咖啡，沐姐包了！” “好！”大家纷纷拍手叫好。 “谢谢沐姐！”道谢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在一家公司待得久了，就像是树扎了根，大家总是在不自知时成为了家人。 平日里会遇到磕磕碰碰，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谁也离不开谁。 …… “开会！”简单收拾之后，杨沐就把水余叫到会议室里。 就目前来看，秦羽仍然是公司的支柱型艺人，也依然是公司最会制造麻烦的艺人。 “沐姐，你回来了，我是不是就不用继续带秦羽了啊？”水余笑嘻嘻的。 可以看出，她在等着解脱。可惜，让她失望了。 杨沐轻挑眉头：“秦羽依然归你管。”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我升职了。现在呢，我不直接负责艺人，而是管理你们。” 水余“啊——”了一声，瘫在椅子上，很是悲伤。 她以为，她千盼万盼盼到杨沐回来，就是盼到离开秦羽，万万没想到，一切只是她以为。 “带秦羽不好吗？”杨沐莞尔，“你可以拿到更多的工资。而且，等你和秦羽磨合好了，你就可以再着手带其他艺人了。” “可是，我带秦羽一个，都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带其他艺人？”水余嘟囔道。 杨沐淡哂：“所以，我来教你如何和秦羽磨合。等他的工作进入稳定阶段，自然就有精力去带其他艺人了。 而且，你带好了秦羽，于你而言的附加价值也是极高的。第一，秦羽好了，你的名声也就起来了，别人对你手底下的新艺人会更有好感。 第二，你可以利用秦羽的效应去带你的新艺人，更便利。” “倒也是……”水余埋着头，再问：“那我要怎么和秦羽磨合呢？” 没有急着给出答案，杨沐先问道：“你认为秦羽是个什么样的人？” “暴躁！事多！”水余脱口而出。 “嗒”杨沐拿笔敲了她一下，提醒：“你客观一点。” “好吧。”委屈巴巴地摸了摸额头，水余抿抿唇，道：“他比较孩子气，很依赖你，总想着要粘着你。嗯——最近倒是消停不少。” 第138章 开导 杨沐补充：“他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希望别人能够陪着他。其实他要的不多，只是希望别人陪着他。” 话语夏然而止，杨沐冲水余使了个眼色。 水余心领神会，半低着脸，大吐苦水：“可我真的不想带他啊，看见他就会产生抵触情绪，怎么可能有耐心陪着他。 而且，他都这么大了，难道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自如地解决问题吗？为什么总是把事情弄得很糟糕呢？” 水余的连问，让杨沐察觉到问题根源所在。 “无论他有多少问题，你都必须要面对。没有人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大多是在曲线救国。”杨沐放缓语气。 “你想要带新艺人，ok，你先把秦羽带好。带好秦羽，对于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来说，是很有益处的。具体，我刚才和你说了。”顿了顿，她再道：“你要先接受秦羽，才能对好他。” “我知道了，沐姐。”水余低沉道。 杨沐再道：“你要接受他，要和他亲近，可以先从陪着他入手。你们不单单是合作伙伴，也是同舟共济的同事关系。 情绪化的硬碰硬无法解决矛盾，你只能睿智地进行引导。秦羽的心不坏，只要你好好引导，他还是能够做到积极配合的。” “真的吗？”水余狐疑道。 杨沐淡淡道：“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水余诚恳地点头保证：“接下来我每天都会和他联系，啃下这块难啃的骨头！” “那就好。”杨沐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她又道：“那你去通知所有经纪人，包括经纪人助理，我们开大会。” 水余顿时干劲十足：“好！” …… 需要开大会探讨的，只有一个核心点，那就是对秦羽的职业规划作出调整。 “大家都知道，秦羽自《全民星探》出道后，共发生过四次大型事件。第一次是吊威亚撞伤，第二次是和经纪人的恋情……”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杨沐倒是无比坦然。 她接着道：“第三次是黑粉投毒，不过这件事情被压下去了，没有太多舆论水花，第四件是最近的生父要钱。” 她指了一下ppt，“这是几次事件的热度指数。我们可以看到，爱豆恋情一直属于热门的话题方向，除此之外，他的话题度是在不断下降的。 他作为一个爱豆，如果没有能够让人记得住的作品，频繁上热搜不过是在消耗他的人气。等到《全民星探》的红利吃完，那就只会逐渐被人忘记。 所以，我们接下来我们需要讨论的就是秦羽的后期职业规划。大家可以开始思考了，每个人下班前交一份规划给我，不需要做ppt，word呈现即可。 主要谈论一下你们认为秦羽现阶段暴露了哪些短板，要如何弥补，以及接下来应该如何规划。” 说完，杨沐同水余招招手，“你来补充一下，秦羽是你的艺人，你应该更了解。” 接着，水余为大家详细介绍了秦羽的各项数据。 第139章 路上 坐在桌边，听着水余讲解的间隙，杨沐一偏头，目光扫到台下认真听讲的同事们，忽而觉得这些人可爱极了。 终于回来了。她在心里默念。 …… 下班时，杨沐收集到全部的报告，撸起袖子，准备开始分析整合。 电话响了。是林卿阳。 “说好了要包我的饭，我已经到家了，你人呢？”林卿阳语气不善。 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文档，又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6：14，杨沐合上电脑：“在路上了。” “在路上。”是成年人最大的谎言。 “那好吧，我在家等你。”林卿阳傲娇道。显然，如他所说，他还没有消气。 背着电脑刚走出公司，杨沐撞见迎面来的水余，问：“怎么回来了？” 水余道：“东西落了，对了，沐姐，过几天就是ntp解散演唱会，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一直跟着秦羽，直到团解散。” 撇了嘴角，杨沐逗她：“是真心的吗？我可没有强迫你去啊~” “哎呀，你不要打趣我了。我真的知道自己之前错在哪里了！”水余轻推了杨沐一下，撒娇道。 …… 紧赶慢赶，杨沐回到家也已经有七点多了，林卿阳早就是饿得前心贴后背。 杨沐很抱歉，进门后立马亡羊补牢：“不然今晚先点个外卖对付一下，明天早上早点起来下面条给你吃，好不好？” 林卿阳并不接受，坐在餐桌前，抱着双臂，大爷姿态：“既然你承诺了，那你就要做到！” “好好好。”杨沐拿他没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林卿阳面前，她更多的是顺从。 或许……是她欠他的越来越多了吧。 杨沐问道：“那简单一点，就吃面条，可以不？” “可以。”林卿阳大方同意。 杨沐刚钻进厨房，林卿阳就跟着进来。 回身，杨沐好奇地凝望着他，用眼神询问：你来做什么？ 林卿阳略显尴尬，低着头，摸着石台上的土豆，忸怩道：“我来帮帮你，不然你一个人要弄到什么时候？” 杨沐莞尔：“好，那谢谢你。” “不客气。”终于，林卿阳也没忍住，露出笑容。 一种默契的快乐氛围在厨房里弥漫开，他们配合着制作起晚餐来，时而侧身交流，时而专注于手下动作。 香味踏着暖暖的笑意而来，日常的饭菜却因日常而变得不寻常。 …… ntp告别巡演南城站舞台后场，正是彩排的时间。 “水余，你怎么来了？”见到水余，严乐十分讶异。 此前，水余鲜少会来跟着，用她的话说，经纪人就应该把重心放在艺人的经济上，而不是一味跟着艺人瞎跑。 水余颇有些难为情：“被沐姐教育了。” 说完，她粲然一笑，再道：“我和秦羽磨合得还不好，想要多和他接触接触。” 严乐竖起大拇指：“沐姐英明。” 见严乐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水余同她“哼”了一声，两个人嘻嘻哈哈打闹起来。 等到秦羽彩排结束，从台上下来时，见到水余，是同款惊讶。 第140章 幼鹰 “余姐？”秦羽难以置信地唤道。 面对此种语气，水余两手一摊，兀自道：“好了，我知道了，是我以前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她递上特地为秦羽点的咖啡，郑重地点了点头：“以后我会拿出更多时间来陪你，不单单是把你当做同事，也会把你当做家人的。” 片刻的愕然之后，秦羽同样郑重点头：“好。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他愈发意识到，自己是自己没错，却又不只是自己。 这是成为艺人的附加条件。 …… 月底，ntp解散，秦羽之后的档期很空，杨沐便让水余领着秦羽来公司开会。 “事关秦羽自身职业规划，他就算不愿听，也得坐在这参与。”杨沐是这么同水余说的。 “沐姐。”秦羽一走进办公室，就同杨沐打了个招呼。 此时的他不似初见时赧然，也不如从前那般活力张扬，而是垂丧着脑袋，如一只斗败的公鸡。 那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的颓唐，从他的血肉中渗透出来。 “我知道你很少来公司开会，但是这事关你的未来，所以就让水余把你带来了。”杨沐率先解释道。 此次会议，杨沐没有再要求其他小组的同事参加，仅是秦羽的团队。 “此前，我让各位经纪人和经纪人助理，都写了一份关于秦羽现状的分析，以及对其未来职业方向的规划。”杨沐开门见山，“我把所有材料都整理成了ppt，我们先来看一下。” 她用电子笔指着ppt，想到什么，又扭头同秦羽道：“我们先来说你目前事业上遇到的问题，没有人是恶意的，能够为你提出建议的人，都是揣着善意的。这一点，我需要事先声明。” 秦羽忙不迭点头：“我知道。” 他感受到今日杨沐的气场不同，不敢多语，连平时话多的严乐都紧紧闭上嘴唇。 工作时的杨沐，永远都是雷厉风行，容不得插科打诨。 杨沐：“第一，ntp解散后，你将失去大量曝光，目前你的定位还是流量明星，曝光对于流量明星而言的重要性，你应该知道。 第二，国内专供给爱豆的舞台很少，你需要转型。可是，转型为演员，你的业务能力不够。 转去做综艺，是短期来看，较为合适的发展路线。而且，近段时间以来，你的绯闻过多，导致你的形象大不如前。 很多广告商在收到提报方案后，都明确表示，不敢用你，害怕你会再次惹出什么事情，继而对他们的企业形象产生影响。 但是，综艺方倒是很需要你这样的话题明星……” 对于秦羽所存在的问题，杨沐没有丝毫修饰，她不担心秦羽知晓后难过，她逐渐看明白，越是哄着，有些人越是难以成长。 索性像母鹰那样，直接把幼鹰丢下山崖，让它自己去面临风暴。 当然，杨沐最希望秦羽能够明白的是，在他背后还有那么多为他付出的人，他的一次折腾，折腾的是所有人。 他的肆意是建立在毁坏别人劳动心血的基础上。 第141章 六月 会议结束，杨沐驻足，蓦然有了新想法，同水余交代道：“现在他父亲的事情，是还一个不错的炒作点，正好马上六月，六月有父亲节，届时可以发一些关于回忆父亲的东西。 你把材料准备一下，到时候发之前先给我审一遍。” “好嘞。”水余同杨沐敬了个礼。“知道啦，杨妈妈。” “杨妈妈。”严乐从旁边走过，顺口复读一遍。 在其身后，跟着的是秦羽，秦羽也笑嘻嘻道：“杨妈妈。” 接着，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杨妈妈”。 “杨妈妈。” “杨妈妈。” “杨妈妈。” …… 杨沐无奈，却又忍俊不禁。 …… 转眼，进入六月。 六月第一天，儿童节。 少时，儿童节就是儿童的“国庆”，所有的孩子都可以享受到身为儿童的特权。 “喂，小杨啊，我是张姐。” 在这样一天，杨沐接到了前房东张姐的电话。杨沐心道，自己也没拖欠房租啊。 自她搬入林卿阳家后第二个月，恰逢房子到期，她就把房子退了。 那时，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公司了。 “怎么啦，张姐？”杨沐停下工作，走到休息区。 张姐尴尬地笑了两声：“姐是想问你，你还要不要租房子啊？我这新来的租户都没你爱惜房子，我想着，你要是还打算租房子，姐还是想把房子租给你。 房租还是以前的价格，姐不会乱涨价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张姐家里有钱，并不靠这份房租过活，相比于更高的价格，她更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爱惜这个房子的人。 要不要搬回去呢？ 搬回去，离她公司更近，上下班更方便。 可若是搬回去，林卿阳会伤心吧？ “你是不是已经租了新的房子啦？”张姐试探性地问，又道：“你如果租了新房子，那就算了，张姐也不是要勉强你什么，只是想问问你。” “没有，没有，一直借住在朋友家。”杨沐赶紧道，“这样吧，我回去再考虑考虑，明天早上给你回信，你看可以不？” 张姐：“好。” 挂断电话，远眺前方的高楼大厦，杨沐心里如千万条线纠缠在一起，一团乱麻。 是周五，晚上，林卿阳放学早，便来接她。 “我到了。” 收到林卿阳的消息时，杨沐正往外走，阅完，便忍不住抿起嘴角。 “啧啧，我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水余不知何时出现的。 杨沐立刻板着脸：“让你准备的材料准备好了吗？” “下班了，我聋了，我要去约会了，再见！”水余挥挥手，不带走一份工作。 跟在她身后，转过拐角，杨沐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等候的林卿阳。 他怀里抱着一大束花，不对，不是花，其上插着的是一个个小熊玩偶。 “哎呀呀——”远处，飘来水余的声音。然后，在杨沐回击之前，她就快步离开了。 杨沐走近，接过礼物，“为什么给我送礼物啊？” 林卿阳笑道：“因为在我心中，你就是小朋友啊。” 第142章 回忆 撇撇嘴，杨沐装模作样地感慨道：“谢谢你啊。不过，如果不是熊，是rb就更好了。” “庸俗！”林卿阳愤愤。 和林卿阳一道走在路上，聊着，笑着。穿梭在这座热闹的城市里，望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杨沐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充满了力量。 她是独自在这座城市里打拼没有错，可这里不止她一人。 …… 翌日。上午。 杨沐打给张姐：“张姐，我想了下，暂时不需要租房子了。” 张姐：“没事，没事，是和男朋友住了吧？” 杨沐笑了笑，没有答话。 窗外阳光灿烂，又是美好的一天。 …… 新的一周伊始。 进入六月，期末考将近，大一即将结束。 近来，一一一寝室的四位以及一位编外成员金灿灿，五个人都进入埋头苦学模式，即使来奶茶店，也不再慷慨激昂地谈论八卦，而是鸦雀无声看书复习。 考试月是每个学期最能体现当代大学生学习艰苦的时期。 “施宏呢？”金灿灿问，“他怎么回去拿本书，人就没影了？” 林卿阳嘬了一口奶茶，“估计是看到漂亮妹子，就走不动道了吧。” “我来啦！”施宏恰时进来，然后，他捏着林卿阳的肩膀道：“小羊，我把你的朋友带来了，你还有这么好看的朋友，怎么都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林卿阳一头雾水：“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装！哼，不介绍就算了！”施宏得意，“反正我已经要到微信了。” 林卿阳愈发好奇，连金灿灿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魂。“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呀？” “人呢？”林卿阳问施宏。 施宏努着下巴示意，“在外面呢。” 带着对未知的好奇，林卿阳快步走去。 这个施宏口中的“好看的朋友”到底是谁呢？ 奶茶店的门口是个小广场，广场中央种了一棵树，已入初夏，江城的天气略有些闷热，阳光刺目。 树下落了一大片阴影，光亮惨白与灰蒙蒙将视界分隔成两块。 来人就立在那不明朗中，影影绰绰。 四目相视，她露出清浅的笑容，星眸贝齿，巧笑嫣然，仿佛是从画报上走下来的仙女。 陡然间，林卿阳却恍然置身于清凉的海底，从外到内，都凉透了。 “好久没见，你不会忘记我了吧，我是许果啊。”女生开口，嗓音甜美。 许果。这个名字林卿阳永远都不会忘记。 是她，将杨溯拖向死亡。 …… 2014年8月11日，炎夏，南方进入梅雨时节，天下着瓢泼大雨。 正值暑假，林卿阳整日泡在杨家，那天早上，俩人去看了新上的超级英雄电影， “哇，我觉得还是霸天虎比较帅！你看他那个头……”杨溯说得眉飞色舞，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还在不断比划着。 而一旁的林卿阳则兴致缺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这个故事感觉很混乱，没讲清楚啊。” 雨滴打在伞上，噼里啪啦作响。 第143章 姣好 “这种电影，又不是看故事的！就是看他们打来打去！”杨溯学着电影里人物的样子，举起伞：“honourtotheend。” 风卷着雨扑在他脸上，他也不在意，沉浸在对电影的回味中。 鉴于杨溯向来中二，林卿阳已经习惯。他想到什么，忽而问道：“中午去你家吃饭，你姐在家吗？” “我姐啊？”杨溯想了想，“在家吧。她最近和她朋友吵架了，好几天都没出门了。” “她怎么又和朋友吵架了？”林卿阳问。 在他的印象里，杨沐不是在和朋友吵架，就是在去和朋友吵架的路上。 她爱恨分明，对于喜欢的东西便喜欢到骨子里，不允许别人说一点不好。 对于讨厌的人，那是一个字都不会提。 “嗐，还不是那个姐姐说她的新偶像长得丑。”杨溯摆摆手，早已是见怪不怪。 林卿阳乐道：“还好，她还有我……们。” 完全忽视了林卿阳的话，杨溯回到电影话题：“汽车人变身的时候也太特么帅了吧！要是我也是汽车人就好了，那我就不用写作业了！我就去街头卖艺！” 林卿阳无奈：“你真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啊。” “那是！”杨溯得意，不辨林卿阳话中它意。 两个人在堤边走着，身后的天是青灰色，不过，天气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心情。 他们就如同行走在黑白电影里的一抹彩色。 “哎？你看！前面那个女生是要干嘛？”林卿阳蓦地指向前方。 三十米之外，一个女生立在堤边，站在那，一动不动。 她没有撑伞，呼啸的风推动着她单薄的身体。 杨溯瞧了一眼：“能干嘛？可能在找一种雨中赏景的文艺感吧！其实我也挺喜欢霸天虎的……” “不是，她是不是要自杀啊？”林卿阳瞪大双眸，着急道。 话音刚落，“咕咚”一声，女生一跃而下。 “卧槽，还真的是自杀啊！”杨溯大喊一声。 两个男生丢了伞，开始拼命往前跑，雨点砸在脸上，痛感十足。 待他们抵达之时，女生正在水中扑腾，雨水、河水交融在一起，泛起一朵朵白花。 站在堤边时，她是想死的，可真正落了水，求生欲依然使她不断呼救：“救救我，救救我！” “咕咚。” “咕咚。” 又是两声。 …… “你来干什么？”林卿阳难以对许果展现出他的友好。 即使他的理智知道，杨溯的死是意外，但他的情感总是在反复告诉他，如果不是许果寻求短见，那杨溯根本不会死。 坚持正义之所以难得，正是因为人总是试图以迁怒的形式来缓解悲痛。 许果完全不介意林卿阳的态度，慢慢走近，“我想见你啊。” 毕竟是明星，她拥有让人艳羡的面庞，难得的是，岁月留情，幼时受欢迎的面容，长大了，也依然是姣好模样。 躲在门后偷看的金灿灿甫一偏头，便瞧见施宏、孔尤以及正努力装成“路过”的男朋友张焕。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女生长得很眼熟啊？”金灿灿五官都凑到一块，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却就是叫不上来，心头若千百只猫在挠，很是难受。 第144章 许果 施宏：“不认识，可能美女都长得差不多吧？” 孔尤：“没见过啊，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我知道。”张焕脸上是极为笃定的表情。 仨人目光汇聚张焕身上，张焕平静说道：“许果。她是童星，演过《外星宝宝在地球》、《我家有朵小红花》，这么说来……” 他想到什么，掏出手机低头快速搜索，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将手机面朝三位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2014年8月11日，许果失足落水，被两位路过的初中生相救，其中一位不幸身亡。这两位初中生就是……” 金灿灿接话：“小羊和杨沐的弟弟？” 她扭头再看许果，短短一分钟，即换了一种心境。她警惕道：“她来做什么呢？” “会不会是来以身相许的啊？”施宏大胆猜测。 金灿灿目光放远，悠悠道：“来者不善。” …… 某餐厅包厢。 吕贰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同吕壹道：“真是只要活得够久，什么好事都能遇到。” “我也觉得很奇怪。”吕壹低头看手机，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包厢的门仍没有要被推开的迹象。 她担心地问：“她不会不来了吧？” 吕贰二世祖姿态：“可能是骗子吧……要我说，那么好的事怎么可能恰好就给你碰到了？” 一听这话，吕壹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果然，再淑女的姐姐，只要碰到弟弟，就会变成母老虎。 “来了。”吕壹盯着手机道，“她说她在停车了。”她拉了吕贰一把，“快坐好。” 被迫营业的吕贰只得坐端正，如等候老师上课的学生。 没一会，服务生拉开门，一个气质优越的女生走了进来。是许果。 “来了呀。”吕壹站起身去迎她。 许果亦是笑意盈盈，走到吕壹身边入座。“嗯，不好意思，等了有一会吧？” 吕壹忙道：“没有等多久。不过……你是自己来的？” 许果点头：“嗯，我现在没有团队。”她看向吕贰，问：“这位是……” 吕壹赶紧介绍：“我弟弟。听说我来见你，就非要跟来，对你仰慕已久。” 吕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吕壹，吕壹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得对许果笑脸相迎，继而哈腰道：“是啊，是啊，我是看着你的电视剧长大的。” “噗。”许果笑道，不确切地问：“我应该比你小不少吧？” 此次会面是许果主动联系吕壹的，她找到吕壹，明确表示自己打算签入壹甲娱乐。 许果童星出道，少时没有经纪公司，由其母亲运营。 十五岁那年发生落水事件后，她没再签新通告，结束了全部工作，接着，她整个人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其实，早些日子吕壹就得到了许果要复出的消息，但壹甲娱乐太小，吕壹以为自家公司根本入不了许果的眼。 “我是带着资源来的，手上有一部张导的戏，下半年可以开机。”许果淡然道。她喜欢干脆。 第145章 波澜 她的年纪不大，甚至距离成年还有两个月，一言一行间却如同一个历经人世沧桑的中年人。 “方便问一下，你为什么会选择壹甲娱乐？”吕壹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许果莞尔：“因为杨沐在这里。” 见面前的二人愣住，许果继续道：“我落水时，为救我而去世的人，是杨沐的弟弟。” 话音落地，一室寂静。 …… 对于许果的加入，吕壹自然是拍手叫好，不过，许果有她的要求，必须由杨沐作为她的经纪人。 杨沐的能力，吕壹是坚信的，可是，她不确定杨沐是否愿意面对许果。 在她纠结着不知如何同杨沐开口时，许果已自己出击。 会议室。 “好久不见啊。”许果坐在主位，同杨沐打招呼。 门外不少人在探头观望，大家对许果都感到新奇。 杨沐没什么表情，入了座。 她们上一次见面，是在杨溯的葬礼上，转眼已过四年。 “我签你们公司了。”对于杨沐的冷淡，许果全然不感觉尴尬，依旧好脾气地说着。“还指定了你做我的经纪人。” 闻此，杨沐眸中有了些波澜，她开口：“为什么？” “这是我欠你的。”许果手指落在桌上，指甲敲击桌面，发出沉闷一声。 勾起嘴角，杨沐冷笑道：“你欠我们家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拿什么还呢？” 似是料到会是如此结果，许果十分淡然。 她没有回答杨沐的问题，转而道：“你们公司需要我的加入，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经纪人。” 杨沐不语。 “我知道你成为经纪人，是希望能够培养出一位顶级艺人，你在秦羽身上没有获得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许果郑重其事地作出承诺。 这些年，她一直默默关注着杨沐的社交软件动态。 她或许不是最了解杨沐的人，但她绝对不比杨沐身边的人了解她少。 杨沐起身：“我考虑一下。” 在她身后，许果终于得以松懈，手指微微蜷缩。 原来，淡定不过是她的伪装。 …… 晚上。 心里揣着事，杨沐做饭时没掌握好火候，两个菜都糊了。 糊的菜致癌不能吃，于是，垃圾桶成了它们的归宿。 望着垃圾桶里黑乎乎的一团，她感到十分心疼，又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当然知道许果的价值远超过秦羽，可以一跃成为公司新支柱，可是，她不想看见许果。 每一次见到许果，她就会觉得心口的伤疤被残忍揭开了。 那般钻心的痛，那般鲜血淋漓。 “我回来了。”林卿阳开门进来。 杨沐迅速扎起垃圾袋，走出厨房：“叫外卖吧，菜做失败了。” “哦，对，我……我买了好吃的带回来，忘记告诉你了。”林卿阳道。 他见到杨沐，便记起许果。 是否要告诉杨沐呢？ 杨沐应该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许果的消息吧？ 林卿阳纠结着，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我们吃饭吧，都要凉了。” “好。”杨沐强打起精神应道。 两个人坐在桌旁，各怀心思。 第146章 噩梦 “小羊，小羊，小羊……” 狂风大作，暴雨疯狂地从四面八方砸来，远处的天灰蒙蒙的，在浓厚的云后，仿佛藏着一个会吃人的妖怪。 “小羊，小羊，小羊……” 是谁在唤我？ 为什么那道声音如此熟悉？ 林卿阳在黑暗中摸索，周围都是湿润的，他似乎泡在冰凉的水里。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哪里。 是那条护城河。 “小羊，小羊，小羊……” 不停唤他的人，他认识，是杨溯。 这般想着，他不由自主地睁开眼。 杨溯在不远处，睁着一双无神的眸子。杨溯正在凝望着他。 泛黄的河水冲击着他的每一绺发丝。 “小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四目相视，杨溯开始苦苦哀求。他的表情万分痛苦，犹如在被一万只蚂蚁蚕食。 他向林卿阳伸出了手，林卿阳便赶紧去抓，分明是顺着水流的方向，他拼命扑腾，却离杨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然后，杨溯就这么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视线的尽头是幽暗，那道凄厉的声音却始终萦绕耳边：“小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林卿阳张开嘴，他想要告诉杨溯，他不会让他死的，他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可林卿阳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望着杨溯消失的地方，几番挣扎后，终于，他还是颓唐地垂下了手。 下一秒，有人从背后猝不及防地勒住他的脖子，依然是杨溯。 只是，原本的哀嚎变成了厉声责备：“都怪你！林卿阳，都怪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都怪你……” “小羊，小羊……”蹲在床边，瞧着林卿阳满头的大汗，杨沐赶紧拍了拍他的脸。 “都是我的错！”林卿阳哭着醒来。 杨沐开了灯，屋里一片明亮。 林卿阳望着天花板，不敢再闭眼。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拭去林卿阳眼角的泪，杨沐的语气中不见鲜明的感情：“你梦到阿溯了？” 林卿阳闷声点点头，遂背过身，蜷缩起身子。 “我最近也经常梦到阿溯。”望着无助的林卿阳，杨沐温柔道，“梦到他拉着我的手，和我说，他很想我，于是，我就告诉他，我也很想他，然后，他……消失了。” 林卿阳吸了吸鼻子。 闻声，杨沐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耐心道：“可是，嗯……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要说什么……还是那句话，死了就是死了…… 或许我们可以借怪力乱神的故事去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可我们必须要接受阿溯已经回不来的事实。” “我知道。”林卿阳嗓音喑哑。 杨沐再道：“活着的人永远都无法以他的意志生存，我们终究只能是我们自己。” 说完，她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接着，她在黑暗中握住林卿阳的手。 “往里面靠靠。”杨沐嫌弃道。 林卿阳立刻明白了什么，心头一暖，侧过身来，面朝杨沐。 平躺下，杨沐紧紧握住林卿阳的手，两个人的掌心都冒出了细细的汗。 她闭上眼，同林卿阳笃定道：“只要你今晚睡着了，以后你都不会再做任何关于阿溯的噩梦。” 第147章 乌龟 她如一个神婆，说出句不着边际的话。 可这句话却好似拥有无穷的力量，化解了林卿阳的恐惧。 林卿阳并不信那些鬼怪之说，但他相信杨沐。 星辰浩瀚，足以消融万般忧愁。 …… 在林卿阳心中，许果无异于“恐怖片”的存在，看了晚上就会做噩梦的那种。 而让他十分烦躁的是，许果缠上他了。 当许果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林卿阳下意识的决定是转身就走。 他要离这个可怕的女人远远的。 “你为什么躲着我？”许果拦住林卿阳，是张开双臂的那种拦。 第一次发现人可以如此黏人，林卿阳很是头疼。 正值上午放学时，教学楼前人来人往，不少路过的同学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没有多少人知晓许果，更不会有人猜到许果是明星。 没有人拍照，便不会制造轰动新闻，而杨沐也不必知道。 施宏出来解围：“你不要老是缠着林卿阳了，他很困扰，不然你来缠着我吧。” 林卿阳回身，抿唇皱眉地望了施宏一眼，极为嫌弃。 “你过来。”为免成为“校内新闻”，林卿阳招呼许果。俩人来到了教学楼后面的校道上。 此时，大多数学生正如饿死鬼投胎似的赶向食堂，这里没什么人。 林卿阳双手插在裤兜里，不耐烦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想做你的女朋友。”许果坦然道，她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林卿阳拿出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她，“我不缺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了？”许果狐疑道。 她对林卿阳做过调查，从调查结果来看，他应该是单身。 唯二亲近的异性，只有杨沐，以及室友的女友。 难道是调查结果出了问题？ 许果往前一步，林卿阳便出手制止，并且后退一大步，“暂时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见林卿阳态度很是坚决，许果陡然抿了一下唇，变脸似的，拿出娇弱的一面。 她娇滴滴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闻此，林卿阳忙不迭点头表示支持。 “不过，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许果深情款款，“我会站在你背后，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有风拂过，吹起她的鬓发。她的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羞赧，还是太阳晒的。 林卿阳望着她，冷不丁道：“你是在演鬼片吗？” 靠。死直男。许果在心中暗骂。 …… 好不容易摆脱了许果，林卿阳一路疾走，冲向食堂。 都怪许果，害他错过了和兄弟们一起进食的快乐。 打完饭菜，林卿阳陷入找座位的难题。 “小羊！”不远处，金灿灿正挥手招呼。她和张焕坐在一边，对面座位空着。 林卿阳入了座，挤兑张焕：“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又撇下了兄弟们，来陪老婆吃饭？” 金灿灿便挽住张焕的胳膊，抬起下巴，炫耀道：“怎么啦？你羡慕嫉妒恨吗？你是不是也想要尝试见色忘友的快乐？ 啧啧，可惜啊，你这个追人速度是属乌龟的！” 第148章 伤害 林卿阳十分不屑：“怎么了？好事多磨，慢工出细活！不可以吗？” 金灿灿撇撇嘴，握着筷子的一端，摇头晃脑：“随便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唉。” 她又长叹一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你这么自信，大概是不需要我指点迷津了，是我自恋了，还准备告诉你加快关系进程的方法呢！” 哦？能够加快关系进程？ 林卿阳慢慢低下头，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方法？” 他一双眸子亮亮的，如两颗乌黑的葡萄，满是期待。 “算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金灿灿兀自摆手，她掏出手机，放在手里头把玩，“你可以不定时发一条朋友圈，假装有人在追你，假装你很抢手，这样她就会有危机感了。 那么……她肯定会吃醋，会着急，然后……”她一挑眉，“你懂得！” “搜达寺内！”林卿阳满脸钦佩，向金灿灿竖起大拇指，“谢谢金姐教导！” 现学现用，说着，林卿阳就发了一条朋友圈。 “说完正事，”金灿灿端正坐好，“金姐有件其他的事想问你。” 林卿阳猜测与秦羽有关，只道：“秦羽已经不归沐姐管了，他的消息，我也很久没听说了。” “不是的。”金灿灿皱眉，“在你心中我就是离了秦羽就不能活了吗？” 关于这个问题，张焕替林卿阳回答：“是的。” “嗐！”金灿灿撞了一下张焕，责备：“你别闹。” 她再问林卿阳：“许果找你到底有什么事？” 林卿阳垂眼：“她想来表演猫的报恩。” “怎么报恩？”张焕问。 轻耸肩，林卿阳莞尔：“说来，你们可能都不相信……她要以身相许！” “靠！”金灿灿惊呼，“居然被施宏猜中了！” 又是笑了笑，林卿阳只道：“是不是很难以置信？” 张焕倒是淡然：“也许杨沐弟弟的死……的去世，对她也造成了很深的伤害吧。” 蓦地勾起嘴角，林卿阳冷笑一声，反问：“她受伤？我们又何尝不是呢？既然我们放过了她，她不应该也放过我们吗？” 见林卿阳瞬间变了脸色，金灿灿很是紧张，她舔了舔嘴唇，问道：“她来找你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杨沐啊？” 林卿阳闷声：“没。” 如金灿灿所料，她继续道：“我觉得……你应该要和杨沐说一声，杨沐一看就是那种不喜欢别人有所隐瞒的人。 她知道以后，要怎么做，她会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如果你不告诉她，等她知道了，她也许会心里不舒服。” 张焕附和：“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开不了口。”林卿阳盯着桌面，起先聊天时，他还能间隙吃上两口饭，说到许果后，他就没再动筷子。 “我不想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他深沉道。 金灿灿又劝道：“可是你以前说过啊，每次都是她宽慰你，也许，她已经走出来了呢？有的时候，你也不能太以己度人。” 第149章 再说 想了想，林卿阳被说动了，却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担忧。他推脱道：“再说吧。” “可……”金灿灿还想说什么，被张焕拉住。 张焕温和道：“不早了，我们先走吧。小羊，寝室等你，下午第一节课有课，别磨磨蹭蹭弄到太晚回来。” 明白了男友的暗示，金灿灿懂事地憋回其他的话语，再次交代：“朋友圈别忘了发！” 林卿阳无奈：“唉，知道啦！” 独剩他，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摸着手机，若有所思。 应该告诉杨沐吗？ …… 壹甲娱乐。 杨沐盯着手机，微微蹙眉，屏幕上是林卿阳的朋友圈：“唉，天呐，我这该死的魅力啊！怎么又有一个学妹向我告白了？” 挠了挠眉尾，杨沐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卿阳发的这是什么鬼？ 就算真的有人告白，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地发到朋友圈里吧？ 向他告白的学妹难道不会生气吗？ 所以……其实是玩游戏输了吧？ 哎呀，算了，别想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杨沐告诫自己，随后放下了手机。 不出三秒，她再次拿起，一鼓作气，手指翩跹地打字问：“哪个学妹那么没长眼？” 发出后，她立刻反悔，细觉来确实有诸多不妥，赶紧删除。 没一会，她就收到林卿阳发来的消息：“你发了什么？为什么删掉？” 杨沐：“没什么。”顿了顿，她问：“晚上想吃什么？” 林卿阳：“想吃咖喱鸡。” 杨沐：“好的。” “咚咚咚。”有人敲门。 杨沐迅速回复：“工作了。再见。” “进来！”杨沐唤道。 是水余。她捧着一沓文件，“这是秦羽生日会的方案，来找你敲定一下。” 杨沐一愣，轻声问：“又到秦羽的生日了？” 水余甜甜笑着，点头：“是啊！又一年过去啦！” 杨沐微微垂下眼睑，“坐吧。先大概说一下你的想法。” 窗外流云不止，似不会停下脚步的时光。 岁月匆匆，大浪淘金，冲走的是谁，留下的又是谁呢？ …… 转眼，六月进入尾声。 “叮铃铃……”下课铃响。 “大家要抓紧点，你们应该看到考表了吧？这门课考试时间定在7月6日。”老师站在讲台上，满脸苦大仇深。 “7月6日就考试？”施宏讶异道，“今天都28了！” 听到这个数字，林卿阳猛然偏过脸来看他：“今天多少号了？” “6月28日。”施宏再道。 “28了啊……”林卿阳喃喃，遂拿出手机，打开qq。 果不其然，qq提示：“今日是你的好友杨溯的生日，快去为他送上祝福吧！” 抿着唇，一丝哀伤色彩攀上林卿阳的眸，他调出空间页面，找到一个名为《禁》的相册。 打开来，全是他和杨溯的合影。 余光瞥见，张焕拍了拍林卿阳的肩膀，问：“这是杨溯？” 林卿阳将手机放到桌面上，点头：“是。他长得还挺帅的，以前总梦想着做明星。他唱歌特别好听，不像我五音不全……” 第150章 生日 一说起杨溯，林卿阳就滔滔不绝起来。 相处十年，其实，他能够道出的记忆有限。 可哪怕那些事情已反反复复说了无数遍，他也丝毫不觉得累。 如果可以，他还想要和更多人说。 是否只要知道杨溯的人足够多，那么，就可以假装他还活着呢？ “你们在干嘛呀？”金灿灿一声狂吼，打断了他们的回忆环节。她站在门口，插着腰，校霸姿态，“你们怎么不走哇？其他人都走了！” 已经下课，其他同学早就没影了，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他们几个。 “走啦！”金灿灿催促道。“我还要去秦羽的生日会呢！” 刚刚结束了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接下来该继续为考试奋斗了。 林卿阳垂丧着脑袋，站起身收拾书包。 等等，他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望向金灿灿：“你刚说什么？什么秦羽的生日会？” “嘿嘿。”金灿灿讪笑两声，“我找沐姐开了个后门，要了两张秦羽生日会的门票。” “生日会……是什么时候？”面色凝重，林卿阳试探性地问。 对于林卿阳过于激动的反应，金灿灿顿时傻眼。 张焕帮忙回道：“今天。”他扭头看向林卿阳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机，再道：“秦羽和杨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明白了。 林卿阳忽然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为什么杨沐就是不愿意丢下秦羽？ 为什么杨沐要从若干练习生中选择秦羽？ 其实……她将秦羽当做了杨溯的替代品。 与杨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秦羽，也恰好和杨溯一样有一颗想要成为明星的心。 所以……到底是谁更放不下呢？ 原来，杨沐不过是在教导别人时铆足了力气，到了自己，还是千般万般舍不得。 喉间梗了一口气，林卿阳觉得自己难受至极。 他拽起包，冲出教室。 仿佛再次溺入水中，他要去寻找他的氧气。 “你去干嘛？”孔尤问。 金灿灿呆若木鸡：“怎……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施宏喊：“你要去哪儿啊？” 走到女友跟前，张焕将她揽入怀中，淡淡道：“没事，和你没有关系。小羊他只是读取了杨沐的痛苦。” …… 打了车，直奔壹甲娱乐，一路上，林卿阳脑中刷刷闪现自己从前的那些质问。 他居然还曾问过杨沐是不是喜欢秦羽！ 为什么他就一点都没意识到呢？ 在不断的自责中，林卿阳抵达了壹甲娱乐。临到门前，他才发现，他来得太过仓促，甚至没和杨沐确认她是否在公司。 林卿阳就这么踌躇着进了园区，来到公司门口。 前台小姐姐见他，笑得灿烂：“哎呀，好久没来啦！” 林卿阳尴尬地点点头，“我来找沐姐，她在吗？” “沐姐？我看看哈。”前台拨打了电话，“喂，沐姐，嗯，有人找你。不，不是客户，是……”她望了一眼林卿阳，笑道：“是你朋友。嗯。” 挂断电话，前台指路：“沐姐在她的办公室里，让你直接进去。进门左手边。” 第151章 哭泣 “好的，谢谢你。”林卿阳道。 见到林卿阳，杨沐多少有些诧异，“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进门后，林卿阳小心翼翼地关好门。他很平静。 那种平静并不是经历了大是大非后的泯然，而仅仅是兜住了。 他仿佛是拿了一个网兜，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兜了起来。 “怎么了？”杨沐再问。她站起身。办公室里相对私密，她穿的是拖鞋。 林卿阳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半低着头，额发扫过眼旁。阴影之后，他的全部情绪都不大明朗。 “你……”刚开口，杨沐就被揽入一方热气腾腾的怀抱中。 杨沐脑中疏忽间变得一片空白。要知道，一墙之隔，都是她的同事。 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双手按在林卿阳肩上，杨沐试图挣扎开，说道：“等会……” 可林卿阳的拥抱就如《哈利·波特》里的魔鬼网，越是挣扎，越是紧紧缠住。 索性放弃。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两臂半死不活地垂在身侧，杨沐一副听之任之的姿态。 林卿阳顿顿开口，已然哽咽：“你之所以不愿意放弃秦羽，是不是因为……他和阿溯同年同月同日生？” 这个问题，杨沐曾独自对着镜子演练过。 她曾幻想，或许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向她提出这个问题。即使不是林卿阳，也终究会是其他人。 可，是林卿阳，也终归比是其他人更好。 “你将秦羽看得那么重，其实是因为你把他当做是弟弟的替身吧？”想象中，那人将会如此问道。 杨溯想要成为明星，秦羽也想要成为明星。 杨溯生于1999年6月28日，秦羽也生于1999年6月28日。 在他人面前，关于杨沐的回答均为斩钉截铁：“没错，是的。” 少时，虽说她是姐姐，是年纪更大的那一个，可在杨沐的印象里，多是杨溯照顾自己。 她惹了事，就推给杨溯。她受了委屈，就找杨溯发泄。杨溯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直到杨溯离开了，她才可笑地想要把对杨溯的思念转给对旁人的好。 林卿阳抽噎两声，可怜巴巴。 杨沐皱眉，“你都那么大的人儿了，怎么还整天哭哭唧唧的？” “我难过啊……”一开口，哭腔愈发明显。 杨沐感到些许好笑，问：“你难过什么？” 林卿阳哼唧唧：“我一直以为你是无坚不摧的，到现在才发现，你其实是纸糊的，一戳就破。” “我……其实还是蛮坚强的……”杨沐斟酌着回答。 林卿阳执着道：“不，你一点都不坚强！你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去扛！” 他吸了一下鼻子，抬起手背，抹掉了眼上的泪。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喊阿溯，他其实都没发现有人要跳河。”林卿阳哭得如一个孩子，伤心欲绝。 “如果早知道必须要在杨溯和许果之间选一个，那我更希望是阿溯活着。”他深知这句话的残忍，可他宁愿承认自己自私，也想要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第152章 亲吻 “这只是个意外。” “这不怪你。” “没有人能够预见的。” …… 诸如此类宽慰的词句，杨沐说了很多，也说了许多次。 她倒退着往回走，林卿阳黏在她的身上，两个人摇摇晃晃退到桌边。 杨沐在桌上摸到纸巾，抽出一张：“让姐姐给你擦一下眼泪好吗？” “好。”林卿阳闷声道，鼻音浓重。 杨沐揪着纸巾，一边擦拭林卿阳两颊上的泪滴，一边无奈道：“我就没有见过比你还爱哭的男孩子。” “怎么？男孩就不能哭了吗？我要告诉阿姨，你性别歧视！”林卿阳先发制人。 男孩子，就算是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哭了，也不能丢了气势！ 抿着笑意，杨沐慢慢擦着。她一抬眼，对上林卿阳那双婆娑的泪眼。 他的睫毛长长弯弯，挂着晶莹的泪滴，就像是被清晨露珠压弯了的青绿草叶。 他的脸尚且弥留一份稚气，眸子里缀了光点，宛如《小王子》里的小王子。 纯真，是他永远都无法撇去的符号。 心中的那冒出的芽仿佛在此刻迅速生长，继而绽放成一朵无比灿烂的花。 鬼使神差的，杨沐一垫脚，亲吻了这位爱哭的小王子。 当唇与唇相碰，滚烫的温度灼热了彼此的心，两个人都傻了。 杨沐率先反应过来自己做了怎样的逾矩举动，却还是闭上眼，在这个当下，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沉沦在这样的“不合时宜”中。 她拥着他，用最为直接的方式对他的爱意与悔意作出回应。 她做了那么多对的事，做一件错的事又如何呢？ 相对于杨沐的心思繁重，林卿阳则是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脸红彤彤的，那抹绯红从下巴一直蔓延到耳垂，似乎能滴出血来。 这一天他渴望已久没错，可这一天真的到来，他的喜悦与激动全部被抽离，只剩诚惶诚恐。 他可以回拥她吗？ 他应该享受吗？ 他真的拥有这份资格吗？ “沐姐！我回来啦！”是严乐。还没等杨沐回应，她已拧开门冲进来。 下一秒，“啪”，门再次关上。 “对不起！”门外传来一句响亮的道歉。 好吧，真的是不合时宜呢。 杨沐莞尔，松开了林卿阳。 温度撤去的片刻，一丝失落划过林卿阳心间。 杨沐轻声：“你先回去吧。” 林卿阳依旧呆呆地望着她，吞了口口水，眨巴眨巴眼睛，慢了两拍，方才慌张道：“好。好的。家……家里见。” 他转身，一阵风似的。刚开门，他就撞见鬼鬼祟祟探头偷听的严乐。 “再见！”林卿阳简洁地道了别，然后晕晕乎乎地走出公司。 刚走出园区，他蓦地蹲下，头埋在胳膊之间，暗骂自己：没发挥好！应该抱住她的！ 夏日将近，阳光无比耀眼，一如他们的人生。 …… 目送林卿阳离开，严乐再度进入杨沐办公室。 “嘻嘻，沐姐。”严乐笑得不怀好意。 杨沐低头，随手用纸拭去唇角的口水。擦完，她才记起那是为林卿阳擦拭眼泪的纸，遂叹了口气，将纸丢进垃圾桶里。 第153章 流氓 杨沐面上没什么鲜明表情：“你怎么回来了？” 严乐皱眉：“今天是秦羽的生日会啊！沐姐，你是不是忘了？” 对，生日会。 说来，林卿阳来时也是念叨生日的事。 刚刚那个情不由衷的吻仿佛拥有攫取记忆的能力。 严乐歪着头，古灵精怪的表情：“唉，沐姐，你看看你，之前还纠结是不是喜欢他。你如果不是喜欢他，那你怎么会……” “别说了。”杨沐打断了她的话。 往事不能回忆，一回忆就会面红耳赤。 杨沐直接赶客：“我还要工作，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 吐了吐舌头，严乐气哼哼地小声嘟囔：“哼，卿卿我我的时候就不提工作，一见到我就说工作！真是重色轻友。” 对上杨沐的死亡眼神，她赶紧改口：“我什么都没说，沐姐再见，沐姐你最美了！沐姐你和林卿阳很配！” 说完，她就迅速逃离，以免这里变成事故现场。 人去楼空，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杨沐摸上手机，调出和林卿阳的对话框，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她点进林卿阳的头像，他更新了动态—— “美妙。” 仅两个字，叫杨沐“嗡”地一下大脑充血。她赶紧给林卿阳发消息：“删掉那条朋友圈。” 对话框顶部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林卿阳发来：“我所有的朋友圈都是仅对你可见的。” 见此，杨沐微微笑起。 啊，真是心情大起大落的一天！ …… 下午，自四点起，每隔半个小时，杨沐就能收到一条来自林卿阳的信息。 “下班了没？” “什么时候下班啊？” “要不要我来接你？” 问得次数多了，杨沐后来都直接复制前一次的答案：“没。6点。不要。” 近来，她都会准点下班，能够带回家做的工作都不会在公司熬完。 水余曾问过她如此准变的原因，她只是淡哂：“因为家里有个小朋友在等着。” 6点42，杨沐打开了家里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门，反坐在椅子上的林卿阳。他枕着椅子的靠背沿，望眼欲穿，终于望到了杨沐的归来。 杨沐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你……” “别说话！”林卿阳大喝一声，叫杨沐惊在原地。 只见下一秒，他从椅子上窜起，一个箭步冲向杨沐，将她抱在怀里，然后，他缓缓低下头。 中午没表现好，他还能更棒！ “等等。”杨沐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好笑道：“小朋友，我现在很饿，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林卿阳委屈巴巴：“是我不好吃吗？” 抬手，杨沐轻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嗔怪道：“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林卿阳横跨一步，绕到杨沐身后，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下巴垫在她的肩上，奶呼呼地问：“我们中午在你办公室接吻了，还被你的同事看到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啊？” 是不是呢？ 耍流氓一时爽，做决定时依然苦恼。 第154章 正式 确定关系，意味着她在下一次和爸爸妈妈视频时，要告诉他们，他们的干儿子，杨溯的好朋友，除了以上身份，还是她的男朋友了。 父母能够接受吗？ 杨沐陷入沉思。 半晌，她拉开林卿阳的手，回过身来，郑重道：“小羊，你现在太小了，还没有见过足够多的女生，又怎么能确定你要的人是我呢？” “你是不是还不想恋爱？”林卿阳不傻。以他和杨沐的默契，他自然能够一下子明白杨沐的言下之意。他略过杨沐的托词，径直问道。 杨沐没有隐瞒，“是的。” 准确来说，她还没有做好和林卿阳谈恋爱的准备。 倘若恋爱仅仅是恋爱本身，那她无所畏惧，可对方是林卿阳，是她不能随意对待的人。 “你这对我不公平！”林卿阳义正言辞，“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你有你的顾虑，我能够理解。 可是，你因为你的顾虑，完全不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又如何能够让你知道，其实你的顾虑都是完全没必要的呢？” 仿佛听完了一段绕口令，杨沐没说话。她又一次被林卿阳辩倒了。 林卿阳再道：“我可以一直等你，等你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都可以！可如果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为什么要浪费美好的青春在相互实探中呢？ 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享受当下的美好呢？等到若干年后，我们回忆起来，只会觉得眼前的痛苦是道小小的坎。” 这是他花了一下午整理出的想法。他是有备而来。 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 活了将近十九年，他只对一件事过分笃定，那就是他一定一定一定会对杨沐一直好下去！ 望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杨沐微微蹙眉。 林卿阳今年十九岁，他处在最为朝气蓬勃的年龄段，他拥有无限的活力，他可以不断试错。 那她呢？ 她今年二十五岁，因为恰好经历了壹甲娱乐的腾飞，恰好遇到秦羽那只潜力股，才能在这个年纪享有超出平均值的成绩。 否则，二十五岁，可能是大多数人最为迷茫的年纪。 没有足够强大的经济条件，梦想与现实的碰撞，处处是困惑。 许久，杨沐咬咬牙，她望向林卿阳：“等你到二十岁……” “等我到二十岁，你都已经老了！”林卿阳蛮横道。 一听“老”字，杨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用力捶向林卿阳，无奈被他躲过。 林卿阳转而紧紧抱住她，讪笑道：“我开玩笑的，你永远都不会老。你是仙女，喝露水的那种。嘿嘿。你接着说。” “等你到二十岁，我们再正式在一起。”杨沐说道。 林卿阳不解：“‘正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从林卿阳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杨沐坐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说了那么多话，嗓子有点干。 润了嗓子，她方才继续道：“你可以行使一切男友的权利，我也会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 但是，不能告诉我的爸妈。如果，到了你二十岁时，我们还在一起，那我们就告诉他们。万一……” 第155章 上任 “没有万一！”林卿阳急忙道。 杨沐不理会：“万一……唔。” 林卿阳暴力阻止，直接捂住杨沐的嘴：“我说了，没有万一！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一把掐住林卿阳的腰，趁林卿阳吃痛地撤走手时，杨沐恶狠狠地说道：“你怎么刚上任就气焰嚣张？” “我没有。”林卿阳小声道，等等……他倏忽瞪大眼睛：“我上任了？” 杨沐轻笑着点了点头。 “我真的上任啦！我是你男朋友了吗？”林卿阳再问。 杨沐提醒：“准确来说，是准男友，不可以让我父母知道。” “好！耶！我是杨沐的男友了！”林卿阳抱住杨沐，兴奋地蹦跶起来。“耶耶耶耶！我是杨沐的男友了！” 夜色撩人，星星昏昏欲睡。 啊哦，它们猛地惊醒—— 原来是有人告白成功后在吱哇乱叫。 …… “以前的童星都去哪里了？” 看着这个热搜话题，金灿灿皱眉，问张焕：“你小时候有什么喜欢的童星吗？” 张焕摇头：“小时候没有追星的意识，只是看剧本身。” 说着，他瞟到桌对面的林卿阳，微眯起眼，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你怎么了？” 林卿阳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双臂乖巧地叠在桌上，目光迷离，似乎在神游。 孔尤抱臂故弄玄虚地摸着下巴，“这个症状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施宏提出大胆的猜想：“是不是中风了？” “呸！”金灿灿啐了一口，“中风那是眼歪口斜！你看他，一直在傻笑，太可怕了。”她摸了摸胳膊，已竖起鸡皮疙瘩。 几个人当着林卿阳的面谈论他的“病情”，他也毫不介意，还是一副痴痴傻傻的表情。 金灿灿正了脸色：“他是不是中邪了？” “不是呐。”林卿阳主动回答，乐呵呵的，“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四人立马凑过来，好奇地等候谜底揭晓。 扫视一圈，林卿阳半低头，龇牙咧嘴地笑，羞赧公布：“我和杨沐开始交往了。” 四人俱是呆住，宛若被人点了穴。 显然，谜底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见好友们的反应，林卿阳愣愣地问：“你们不为我高兴吗？” “啪！”双手按在桌上，金灿灿半起身，弓着腰，直逼林卿阳，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 林卿阳默默往后退了几公分，现如今的他可是有女朋友的男孩子了，要和其他的女孩子保持距离。 撤退到安全区域，他方才抿着唇，点了点头。 相对于金灿灿的大惊小怪，张焕则是很男人地拍了拍林卿阳的肩头，用老父亲的口吻：“守得云开见月明。” “是啊。”林卿阳扬起下巴，肆意地笑，大眼睛眯成一条线。 他永远都是夕阳下，意气风发的少年呀。 他永远都是灰色调世界里的一抹彩色。 “正好，”金灿灿的恋爱教学售后强大，即使双方已经在一起，她也不忘继续指导，“过两天，最后一门课考完，就要放假了。 第156章 光环 你先把她带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正式地向我们介绍她的新身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以及尊重。” “好。”林卿阳认真地听着，甚至掏出小本本来记笔记。 金灿灿竖起食指：“要切记，毕竟沐姐已经是社会人，你一定要好好利用暑假，多出去玩，增进感情，然后进行下一步。” 林卿阳懵懂：“下一步？” 见状，张焕大惊失色，手绕过金灿灿的脖子，捂住她的嘴，“童言无忌。” 斜了男友一眼，金灿灿领会到他的意思，便同他使了个眼色。张焕拿开手，金灿灿道：“嗯……我想……沐姐会告诉你的。” “好吧。”林卿阳并没有放在心上。 张焕和金灿灿均是松了口气。差点就要教坏小朋友。 林卿阳再道：“不过，过两天我就要去爸爸家了，然后应该会直接从爸爸家出发去找妈妈。” “没事。”金灿灿应道，“暑假那么长呢，总会有时间的。到时候我们可以doubledate。”她竖起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勾了勾，重复道：“doubledate哦。” 嗯？施宏眉头一皱，来回指着孔尤和自己，打抱不平：“那我们呢？” 金灿灿给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请问您的对象呢？难道你要带孔尤吗？” 突然被cue，孔尤慢动作扭过头望向施宏，随后做了个呕吐的姿势：“算了，你们给我带点纪念品就好。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一旁，施宏突然翘起粗壮的兰花指，轻轻一点孔尤的肩骨，学着古时小娘子的情态，忸怩着：“讨厌！” “哇——”剩下五人都要吐了。 不远处，桌上的绿植被笑声震得枝叶颤动。 吧台之后的奶茶店老板正托腮望着他们，好半晌，他悠悠感慨一句：“年轻真好呀！” …… “被小羊闹的，我都没看完许果的采访。”公交车上，金灿灿靠着张焕，举起手机道。 剩下最后一门开卷考试，大家没什么压力，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乐乐。 大家原地解散后，小情侣决定去校外看一场浪漫的午夜电影。 张焕展开左边臂膀，调整了坐姿，让女友可以靠得更舒服一些。 金灿灿惬意地歪靠着，浅声道：“许果一上来先参加访谈类节目，没有去选秀节目上卖惨，这一点倒是很不错。” 张焕分析道：“可能没出来的这几年，她有好好思考自己需要什么吧。” “到底是经历过生生死死的人啊。”金灿灿喟叹一声。 画面中的许果脸上留有年少的轮廓，却又已然是一张更为成熟的面庞。 主持人：“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了，这几年去做什么了呢？” 许果：“我回去读书了。年少出道，让我触碰到生活，可我还没有做好迎接生活的准备，所以，我就回学校学习了。 除了文化课的学习，这几年，我还进行了一些演艺培训，跟着李老师上了几节表演课程。 在我休息的几年里，我最大的收获是，我想明白了，演员只是一份职业，而不是一个光环。 第157章 访谈 可能是因为我出道比较早，那时候我也算是孩子们眼中的‘小明星’……” 说到这，她捂嘴笑了笑，随后继续道：“说实话，我也享受过这些殊荣为我带来的快乐，可这种快乐是非常短暂的。 真正的快乐是收获感，是踏实感。有一段时间，我很迷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入娱乐圈。 很显然，年纪小时，人总是不了解自己要什么，脑袋空白，就只能被周围的环境推着往前走。 而后来，我花了四年时间，去弄清楚了。现在，我可以非常坚定地说，我是喜欢演戏的。所以，我又回来了。” 话声刚落，雷鸣般的掌声紧接着响起。 主持人看向观众：“可能，很多人只听这一席话，会觉得许果已经有二十六七岁，可其实，许果今年只有18岁。” 她再转向许果：“你小小年纪，就能获得如此通透，是有什么经历吗？” 闻此，许果微微垂下眼，良久，她扬起脸：“因为我遇到了一些很美好的人。” …… “我又来了。” 当林卿阳再次接到许果的电话时，他正在家中。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是“许果”，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隔着电话质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好在，杨沐上班去了，林卿阳不必偷偷摸摸。 许果撒娇道：“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你下来吧。” 林卿阳：“我不在宿舍。” 许果：“那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吧。” 如今的许果已正式复出，林卿阳可不想作为她的绯闻男友上热搜。 “大姐，你到底要干嘛？”林卿阳很是不耐烦。 许果“咯咯”笑了两声，“我可不是你大姐。而且，我要做什么……我和你说过了呀，我要对你好啊。”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不需要你对我好。”林卿阳直接拒绝。 许果毫不在意：“没事的，我对你好，和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关系。你有女朋友了，我也可以对你好，我还可以对你女朋友好。” 林卿阳焦躁地挠了挠头，坐在床边，烦闷之后，他深沉道：“不是我救了你。是杨溯。” “可是，他已经变成星星了。现在，我只能对你好。”许果倒是有理有据。 林卿阳被堵得没话说，自顾自生起闷气来。 电话没挂，好一会没人说话，双方的呼吸声顺着电流流窜。 抿了抿唇，许果使出一记绝杀：“我去见杨沐了。” “你去见她做什么？”林卿阳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就是不想让许果成为那根挑破杨沐心间伤口的针。 可是，许果居然直接去见了杨沐？ 许是被林卿阳吼懵了，许果的声音里出现些许慌张意味：“我要复出，所以找她做我的经纪人。除了要对你好，我也要对她好。我能带她赚很多钱……” “嘟——” 林卿阳再也憋不住胸中的怒火，切断了电话。 钱就是万能的吗？ 钱能买回杨溯的命吗？ …… 晚上。 当杨沐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家里的门后，忍不住后撤一步，抬头望了一眼门牌。 第158章 乖巧 没错，这确实是他们的家。 可为什么……桌上竟然摆上了做好的饭菜？ 难道家里来了田螺姑娘？ 她进门，换了鞋，谨慎地靠近，仔细瞧了瞧，菜还挺丰盛，有凉菜，有热菜，还有汤。虽都是家常菜，但卖相很不错。 “你回来啦。”林卿阳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他系上了杨沐的粉围裙，倒也毫无违和感。 杨沐受宠若惊：“你竟然做饭了？” 林卿阳笑嘻嘻：“我不仅做了晚饭，我还打扫了卫生，洗了衣服。我是不是很乖？”他闭上眼，将脸伸来，求表扬。 杨沐走过来，抱住他，“吧唧”亲了一口，学着韩剧里夸张的语气：“阿一古，我们小羊真乖！” “那你去洗手，然后等着开饭。”林卿阳手一挥。 杨沐欣慰应道：“好。” 她甫一走进卫生间，耐不住苦笑。小羊果然还是小羊啊！ 他是洗了衣服没错，可卫生间里水渍没清理，脏兮兮，如同经历了一场大战。 洗手之前，杨沐重重叹了口气，拽起拖把，开始拖地。 等到她收拾好卫生间，洗了手走出来时，林卿阳依然奋战在第一线。 在桌旁枯坐了会，杨沐肚子饿得咕咕叫，最后耐不住开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呀？” 她不想打击小朋友的积极性，特地拿出了最温柔的语调。 “快了！”林卿阳应道。 而在第十声“快了”响起后，他才终于端着最后一盘硬菜出现——大盘鸡。 “快尝尝，这是我第一次做大盘鸡。”林卿阳很是期待地入了座，向杨沐双手奉上筷子。 杨沐接来，在林卿阳的注视下，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香辣的味道在舌尖绽放，杨沐放下筷子，不可置信地鼓掌：“真是太好吃了！你第一次做就可以做这么好哇！看来你真的很有做菜的天赋啊！” 她使出浑身解数来夸奖，誓要这个家里最耀眼的“捧场王”。 在一起之后，不知为何，她总是想要给予林卿阳夸赞。 有人恋爱时每天唇枪舌剑依然自得，也有人无时无刻都在表达爱意，而杨沐则是希望能把小朋友哄开心。 这或许就是杨沐的恋爱方式吧。 前两天，杨沐领着林卿阳和水余吃了顿饭。散场后，水余拉着杨沐小声问：“你是不是太宠他了？” 可在这个世上，有的人好像生来就是要被宠的。 不仅杨沐宠林卿阳，杨爸杨妈都宠他。 杨沐想了想，回答道：“就这么一个宝贝男朋友，不宠他，还能宠谁呢？” 彼时，水余愣了好一会，才捂着牙酸道：“真是活久见，连沐姐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回到眼前，杨沐和林卿阳欢欢喜喜地吃完了饭。 扒拉了一大碗饭，还喝了一碗汤，杨沐已被撑到，用餐结束，她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我来刷碗吧，不过让我先坐一会。” 林卿阳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来吧。你上班辛苦了。” 杨沐很是惊讶，遂调侃：“你是不是要谋害我，然后继承我的信用卡？” 第159章 等你 “嗐，这年头，做个模范男友还要遭人猜疑，还有没有天理了？”林卿阳无奈道。顿了顿，他垂着眼，手扶着已经空了碗，问道：“你最近在公司……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不开心的事？ 杨沐想了想，唯一不开心的事大概就是时常要见许果。 可是，在林卿阳面前，她不想提许果。 如果可以，她希望许果永远消失在林卿阳的生活里。 “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是一般的工作。”杨沐故作轻松道。 只是一般的工作吗？ 林卿阳担忧地看着杨沐。既然杨沐不提，那必然也不想他提。 可是，以杨沐对杨溯的感情，成为许果的经纪人，她怎么可能毫无波澜呢？ 而她又偏偏是总会强迫自己的人，无论心里多介怀，她一定会守着她的理智，接下这个任务。 什么都要自己扛，就是杨沐啊。 “那就好！”扫去阴霾，林卿阳扬起大大的微笑，转而道：“秦羽那小子没再给你添麻烦就好！” 如果你的愿望粉饰太平，那我愿意配合你的演出。 这是林卿阳爱杨沐的方式。 “对了，明天我就考最后一门课了，考完之后，我想带你和室友们吃顿饭。”林卿阳发出邀请。 杨沐瞬间意识到什么，“你和室友说啦？”她又补充：“我们在一起的事？” 林卿阳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自然！在我追求你的道路上，他们也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点子呢！” 原来小朋友背后有军师。 杨沐淡哂：“是金灿灿教你发朋友圈的吧？” “对！”林卿阳惊诧，“你怎么知道的？” 这点小心思，大概也只有女生才能懂女生。 “不过，我可是把她的方法改良了！”说起这，林卿阳十分得意，“是我自己想到朋友圈仅对你可见的！还有……” 吧啦吧啦。 说起追求的手段，林卿阳的话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倾涌而出。 他可要叉腰傲娇一会！谁让他是成功案例呢？ …… 七月半，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林卿阳的大一暑假正式开始，同时，这也意味着他的大一生活正式谢幕。 虽曾有遗憾，但最终结局颇好，足矣。 “晚上见。”考场门口，张焕同林卿阳摆手。 施宏抛了个媚眼：“等你哟。” 孔尤：“到时见。” 林卿阳面上愉悦：“再见。” 晚上这一餐饭，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青春当下，什么能大得过好朋友追到女神呢？ 和室友们道别后，林卿阳满心欢喜地回了家。 这将是杨沐第一次以女友身份登场，他可不能给杨沐丢人，要好好收拾一番。 夏日已至，他还是翻出了自己的大红卫衣，迅速换上，然后乖巧等候杨沐下班。 …… 壹甲娱乐。 今天没见客户，杨沐没化妆，临到下班时，她反倒从抽屉里拿出备份的化妆品。 对着镜子细细描摹，她心道，无论如何，她不能在林卿阳的朋友们面前丢了气势！ 下班时间一到，她就关上电脑，打了卡，冲出办公室。 第160章 意外 走出公司后，她第一时间给林卿阳发去消息：“我出发了。” 林卿阳：“好，在家等你。” 杨沐：“嗯嗯。” 将手机揣进包里，杨沐满面笑意，大步流星。 说实话，她还挺激动呢。 “叮铃铃……”刚走入地铁站，杨沐的手机铃声就疯狂响起来。 接通后，前台着急道：“沐姐，你快回来！出事了！” 杨沐皱眉：“怎么了？” 地铁站嘈杂，杨沐驻足，仔细聆听。 “让让。” “借过。” 后面的人不断催促，回身望了一眼涌入的人群，他们披着入口的日光进来，杨沐一咬牙，逆着行人走了出去。 “怎么了？”停在地铁口安静地方，杨沐再问道。 前台似是偷偷打来电话，极为小声：“刚刚，就是我要下班的时候，然后突然进来一个叔叔，他非要见你。 我就和他说，说你已经下班了，可他还是赖在这不走。他就坐在公司门口，坐在那撒泼打滚，他说如果见不到你，今天都不走了。” “是什么人？”边往回走，杨沐边问。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脑残的事？ 前台：“我也不认识啊……” “好，不要着急，你把他带到会议室，我正在回来的路上。”杨沐道。 挂断前台的电话后，杨沐便赶紧给林卿阳拨去：“公司出了点事，我要回去看一下，你先去吧，我会尽快赶到的。” “怎么了啊？”林卿阳问。 杨沐：“目前还不清楚情况，等我回去。” 林卿阳沉默了两秒钟，问：“那你还会来吗？” 这个问题把杨沐问倒了。 还会来吗？ 她想要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去或者不去。可她给不了。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的人生会充满意外。 “对不起。”杨沐率先道歉，“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给到一个确定的说法，但是，等我回去解决一下，我会尽快赶到的。你替我向灿灿他们表示一下道歉。” “道歉的话，你来了以后自己和他们说吧。”林卿阳淡淡道，他的语气是异常的平静：“我不是你的客户，你不用和我道歉。” 也许，失望多了就会习惯失望。 可为什么每一次失望时，心还是会难过？ 还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杨沐只能再次保证：“我会尽快赶到。” 林卿阳应道：“嗯。”然后，他便切断了电话。 学生时代，学习就是头等大事，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排在学习之后，为了让孩子有更多的时间学习，父母甚至可以为孩子准备好衣食住行。 可叫杨沐感到惊讶的是，这条定律竟不能沿用到工作后。 对于生活中相伴的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并不会因为工作就体谅自己的忙碌，相反的，还会认为这份工作有问题。 重重叹了口气，杨沐不由得加快步伐。 尽快处理完，她就可以尽快去见林卿阳了。 也许还能赶上。 华灯初上，在其身后，一盏一盏路灯亮起，一道一道车流奔涌直前。 第161章 演技 刚进园区，杨沐远远地就看到在门口等候的前台。 前台满面愁容，见到杨沐便如见到救星，热切地唤着：“沐姐！沐姐！” 路过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时，杨沐才发现，公司大多数同事都还没走。 每个人都在专心致志地面对电脑，继续工作。 那么多人都在为了生活而努力啊。 “人还好吗？”杨沐问道。 前台紧跟着杨沐：“我和他说你马上就来，他才冷静下来的，一开始完全是大吵大闹。” “难道是秦羽的脑残粉？”杨沐提出猜测。 前台尴尬一笑：“应该不会吧。他看着不像是粉丝，倒像是个债主。” 债主？杨沐愈发困惑了。“帮我们倒杯水进来，然后你就先下班吧，不用在这等着了。”进办公室前，她向前台交代道。 前台忙不迭：“好。” 门前，杨沐深呼吸一口气，完成心理建设后方才推门进去。 那人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双手扶着椅子把手，狠狠地盯着杨沐。他的浑身都散发着对金钱的渴望，还未开口，杨沐已感受到前台所说的“债主”气质。 杨沐一眼瞧出他是谁，心中已大致了然其来的目的。她径直入座他对面，双手交叉握拳搭在桌上：“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是特地赶回来的，我也知道你挺忙的，我就不和你弯弯绕绕的了，我就和你直接说。”男人气势很足，说话时，腿在不自觉地抖，俨然个老混混。 杨沐心道：好啊，开门见山，我最喜欢开门见山了。 男人接着道：“我是秦羽的父亲，秦建安。我来呢，是来索赔的。” 没错，他就是那个在秦羽成长期不曾谋面，留下一屁股债的秦羽的父亲。 前段时间，秦建安录制综艺节目，甘愿成为各媒体所利用的对象来参与炒作，目的只有一个，希望秦羽能够迫于舆论压力，主动息事宁人。 简单来说，他希望秦羽能给他钱。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秦羽不吃这一套，秦羽的经纪团队也很刚，完全不做回应。 钱倒是赚了一些，通通是录制节目的通告费，那远远无法满足他的，他想要更多。 现如今，看客的热情消磨殆尽，约他采访的节目已都销声匿迹。 而前段时间，父亲节，秦羽在接受采访时讲述了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故事，以及他记忆中的父亲，来塑造其缺少父爱、渴望父爱的形象。 当今社会，拼的是演技。 在水余千般叮嘱下，秦羽才忍住厌恶，竭尽所能将自己包装成渴望父爱的可怜小孩。 然后，他成功了。 这使得秦建安的口碑急转直下。 不少秦羽的粉丝私信他骂他，还有人在网上公开了他的电话号码，甚至有人去家门口堵他。 之前找他录制节目的节目组同样遭受攻击，其中有几家找秦建安进行了索赔。 “我需要你们的赔偿，我找律师算过了，一共一千万。”秦建安很是傲气，从包里掏出一沓纸，扔在桌上。 第162章 骗钱 前台恰时进来，着实被那“啪”一声吓了一跳，她扶住托盘，将两杯水都在杨沐面前。 杨沐推了一杯过去，不咸不淡道：“喝点水吧。” 迎上前台担忧的眼神，杨沐同她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先下班吧。” 前台小声：“你一个人可以吗？” 扫了秦建安一眼，杨沐莞尔，稍微拔高音量：“我相信秦先生不是什么地痞无赖，做事有分寸。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待前台离开后，杨沐才伸手拿过文件，遂调侃一声：“秦先生既然有钱找律师咨询，应该也没有到捉襟见肘，需要通过编造谎言来骗钱的地步吧？” 一听这话，秦建安大喝道：“什么叫骗钱？你话说清楚，我怎么骗钱了？儿子养老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要么给我一千万，要么就和我一起下地狱！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那你好过的时候呢？”杨沐似笑非笑。“你好过的时候，他好过了吗？” 显然，秦建安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杨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按套路出牌，一时哑口无言。 当然，他的无法辩驳还是因他的心虚。 对于秦羽，他没坐过什么对的事，好的事，自然也说不出一朵花来。 很快，他恨恨道：“他好不好过，那都已经过去了！过去……我是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这我承认，但是…… 无论如何，他都有赡养我的义务！律师说了，我这种情况，是有资格向他索要赡养费用的！ 如果你们不给我，那我就去起诉他！他是个名人，你们也不想闹出什么负面新闻吧？” 一位口口声声“曾经对不起儿子”的父亲，要挟起儿子的同事来，倒也是驾轻就熟。 秦建安的脸饱受风霜，历经沧桑，略黑，眼角的皱纹明显，激动时，尤显得一脸褶子。 他不是个幸运的人，在生活里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也并不能成为他将痛苦转嫁给别人的理由。 “我们还好啊。”杨沐镇定道，“这种程度的事情我们不怕麻烦。” 眼波流转，见到秦建安的失落，杨沐便会开心，勾起嘴角，她用食指撑着脸颊，有些无趣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告，那就去告吧。 你可以直接联系我们的法务部。到时候，法院会根据你的诉求进行判决的。我看过条款……” 说到这，她往前挪了挪身子，点开手机，对着屏幕上的文字念道：“赡养人的赡养义务是指‘对老年人经济上供养、生活上照料和精神上慰藉’以及‘照顾老年人的特殊需要’。 经济上供养是指要为老年人提供必要的衣、食、住、行的条件。” 她抬眼，直勾勾地盯着秦建安，重复道：“必要的。” 短暂的沉默。 “一千万，对于一个老人的必要生活条件来说，会不会太高啦？”她笑着问道。 吞了口口水，秦建安心中打怵。眼前的女人不像是个年轻女孩，倒像是个来自地府的索命，这一笑，叫秦建安毛骨悚然。 第163章 父爱 按照他的料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当是很好唬，却没料到，这个杨沐成熟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那……毕竟是我儿子，”秦建安斟酌着，作出让步，“我们各退一步，给我五百万。打给我，我保证再也不出现。” 他竖起中间三根手指发誓。 三根手指似天线，与老天相连，谁若是扯了谎，就要遭天打雷劈。 可每一年，老天爷打了那么多次雷，怎么也没有劈糊几个恶人呢？ “说实在的，您这样的父亲，我真是没见过几个。”杨沐叹了口气，语气悠闲地讽刺道：“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说父爱如山，您这是父爱如山……体滑坡啊。” “噗”秦建安没忍住，在此尴尬时刻笑了出来。他迅速正了脸色，“你不要在这和我瞎扯。我是很有诚意的，和你说了我的要求……” 说出这句话的他又像是个老实人，可怜巴巴地着急着。 反倒是杨沐，更像是个奸诈狡猾的恶人。 再次深深叹息，杨沐半哄半骗道：“我也是很诚恳地和您说，这个钱，我们没办法给您。而且，您儿子没您想的那么赚钱。 他是有点名气，但还没到动辄千万的地步。您要的五百万，差不多是他一年不吃不喝可以拿到的钱。 而在您的胡搅蛮缠之下，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接到赚钱的活了，最近的活都是公司贴钱，等他以后赚了钱，公司还要从他以后赚到的钱里扣除近期成本。” 喘了口气，杨沐认真地看着秦建安：“我和您说的这些，您能听懂吗？” 反倒是自己被唬住了，秦建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能听懂就好，如果您真的想找他要钱，也得分时候吧。什么时候，您看到满大街都是他的广告了，那时候，甭说一千万了，两千万都可以给您！”杨沐边说边比划，开启疯狂洗脑模式。 秦建安眉头紧锁，抿住唇。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秦建安在晃神，杨沐得以休息片刻，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林卿阳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唉，小朋友是真的生气了。 “你不要唬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秦建安猛地道。“你做不了主，没有关系，你让秦羽来见我！” 杨沐说的话，确实让他信了几分，可是，他眼下需要钱，所以他不能信。 有些人，被操纵，连理智都拼不过。 耐心值消耗完毕，杨沐起身，居高临下，睨着他：“您作为秦羽的父亲，在他小时候，没有对他履行抚养的责任，现在跑来希望从他身上获得好处，您于心何忍呢？ 是，无论您以前有没有照顾过他，他都有赡养你的责任。这句话确实没什么毛病，可是，从道德层面，您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这是对的吗？ 我们进入社会后，可能确实没有人再会要求我们去做对的事，但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是您这样的人，这个世界该有多糟糕啊。 当然，我和您说这些，并不是希望教育您什么。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在老得走不动的时候，所看到的每个人都只愿意背对你。” 第164章 表演 倘若秦建安不是秦羽的父亲，杨沐或许什么都不会说，将所有的事情交给律师处理。 冷漠就是最好的武器，坚决不能给这样的人半点机会，他们也不值得她耗费心血。 可他是秦羽的父亲，是秦羽一面思念，一面厌恶的父亲，杨沐又多么希望他能够醒悟。 “现在已经不早了，为接待您，我还推掉了和男朋友的约会，希望我和您说的这些话，您能听进去一丁点。”拿起手机，杨沐转过身去。 走了两步，她驻足门口，问道：“您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保安请您出去？” 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此时的秦建安气焰不再嚣张，反倒是有些颓唐。他缓慢地站起身，半垂着头，如一棵老树枝，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大概又是什么卖惨表演吧。杨沐如此想着。 她不是林卿阳，不信所谓的“人性本善”。人与人的不同，便就印证了“人性本善”与“人性本恶”的共存。 眼皮微微耷拉，杨沐实在提不起精神来观望秦建安，只期待他能走得快一些，好让自己早些回去。 却是刚绕过桌角，秦建安就这么直愣愣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钝闷的一声。 “你干什么？”杨沐一蹙眉，厉声质问。 严格来说，她不是足够有同情心的人，见到别人下跪，并不会因此而生出同情来，只会觉得厌烦。 “就当是我求求你了……”秦建安双手合十，感情真挚，身子不自觉地颤动。 他的声音颤抖：“求求你帮我这一次，你就帮我这一次。超出五百万的部分，我都给你，作为你的报答……” 懒得同他废话，杨沐拉开门，定住。门外有人瞧见了，开始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听到不远处的议论声，杨沐挡在门前，望着秦建安：“求我是没有用的，我自己能赚到钱，不干净的钱，我也不敢要。既然你自己不愿意主动走，那我就只能让保安请你出去了。” 说完，她替他带上门，不给更多人围观的机会。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仁慈。 …… 门后，办公室中，秦建安双手插进头发里，突然哀恸地哭起来。 眼泪往外淌，难过的感觉控制不住，当下的他不再是嚣张跋扈的中年男人，仿佛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许久，在保安到来之前，他用衣袖蹭去泪水，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 …… 走出公司后，秦建安下跪瞬间的画面依然在杨沐的脑海中反复，她只肖闭上眼，就能回想起他那张落在阴影里的脸。 “什么鬼？”杨沐喃喃。 不怕恶人作妖，只怕恶人下跪。 她掏出手机，迅速翻到秦羽的手机号，却又望着高挂的霓虹停住了动作。 如果她告诉秦羽，势必会影响秦羽的工作情绪。 最近，水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秦羽接了个活，杨沐不想他受影响。 可是……秦羽好像拥有知晓的权利。 “唉。”杨沐重重叹了口气。 为什么人总是要做决定呢？ 第165章 好奇 离开壹甲娱乐后，秦建安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刚至道边，一辆电动车疾驰而过，差点与之相撞。 电动车头扭了一把，原地展现了一次“漂移”，人虽然没事，司机还是停下来，骂骂咧咧：“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你瞎了吗？车子来了，你都看不见啊？你要是想死，就死远一点！真是晦气！” 被骂了，秦建安却毫无反应，只杵在那，如一根被钉在泥里的钉子。 …… 听到动静，杨沐回身去看，便看到丧气的秦建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杨沐反应过来时，她已跟了上去。 人终有一天要被自己的好奇心所害。 一边跟着，杨沐一边暗骂自己多事。 同电动车司机了结后，秦建安就一直埋着头往前走。然后，他站在路边，似乎是要打车，可站了几秒钟，他又转过身改成继续步行。 路上，手机铃响起，杨沐大惊。不过，让她惊的不是电话本身，而是……这是林卿阳打来的电话。 她将和林卿阳相约的事情完完全全抛之脑后了，分明刚从公司出来时还记得的。 “你是不是不来了？”林卿阳干巴巴地问。 杨沐皱眉，看了眼时间，已然八点。“对不起，我这耽误了，不然，这次就算了吧，我……” “嘟——”电话被无情切断。 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前面的秦建安，杨沐将手机放回口袋。 其实，她并不明确知晓自己跟着秦建安能够获得怎样的讯息，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要跟着他，要看看他去哪儿，看看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而他，又为什么需要那笔钱？ 这无关对秦建安的关心，仅仅是为了满足杨沐的好奇心。 秦建安一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混在下班的人群中。他一步一步迈得沉重，如同去觅食的僵尸。 望着他的背影，杨沐心中五味杂陈。 不过，杨沐倒是信奉一点：若是总想着理解别人的难处，总有一天自己会因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受伤。 秦建安的目的地很明确，江城儿童医院。 眼看着秦建安进了电梯，杨沐没法子，只得快步挤进去。她的想法倒是简单，既然跟都跟来了，索性豁出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命运偏偏和杨沐开了个玩笑。 她不怕暴露，直愣愣地望向秦建安，秦建安却在此时低下了头看手机。 虽是松了口气，杨沐却又觉得愈加紧张。冰火两重天。 医院的人永远那么多，她被挤到电梯的后半区域，秦建安则定在按钮旁。 杨沐忽而觉得有些尴尬，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和秦建安相认的时机，若是秦建安此时回过头来看见她，画面倒显得有些搞笑了。 电梯抵达15楼，秦建安走了出去，杨沐努力扒拉开人群，跟着出了电梯。 进入病区前，她抬头望了一眼门头，内分泌科。 一路尾随，杨沐瞧见秦建安走进一间病房，便佯装从病房门口过。她快速扫了一眼，瞧见秦建安停在靠窗的病床前，她没有再进去，只大致辨别病床号。 第166章 自私 “你好，护士小姐姐，我想请问一下，12病房靠窗户的那个小朋友是什么病啊？”杨沐来到导诊台询问。 护士戒备地望着杨沐：“你是什么人？” “是这样的……”杨沐轻声，极力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刚进去的男人欠了我钱没还，我之前以为他是把钱拿去赌了，没想到是家里的小朋友生病了。 刚在医院门口看到他，我就跟了上来。我的钱也是辛辛苦苦工作来的。 小朋友的病如果不严重，我是想把钱要回来，要是严重，那我就再让他缓一段时间。” 合情合理，加上杨沐天生长了一张让人信服的脸，瞧着面善，护士便放下防备。 “小朋友是小儿糖尿病，也不能说是严重吧，就是……这个病会跟他一辈子。”护士惋惜道。 眉头一跳，杨沐再问：“一辈子……确定好不了？” 护士面色凝重：“你可以去网上查查。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好的希望，只是目前的医疗水平确实无法达到。如果以后医疗发达了，也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 “这样啊……”杨沐怅惘地感慨一声。 护士劝道：“如果你的钱不急用，可以让秦语爸爸缓口气，如果你要急用，那肯定还是得要的，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后面的话语杨沐没听进去多少，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词“秦yu”。 她讪笑道：“护士，方便问一下，小朋友名字里的yu是哪个yu啊？” “语言的语。”护士遂狐疑道，“你不知道秦语的名字？” “嗯，是远房亲戚，我就晓得我那个表叔叫秦建安，他孩子叫什么，我还第一次晓得。”说完，杨沐摆摆手，“谢谢你哈，钱的事，我再回去考虑考虑。” 告别了护士，走出病区，杨沐不禁皱起眉头，回味整件事情。 所以……秦建安要钱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 她止住脚步，在浏览器中搜索“小儿糖尿病”。查阅了不少资料后，她发现，这个病纳入了医保，可以报销。 作为孩子的父亲，秦建安实际需要支出的钱没有多到要靠“抢”来获得。 这就意味着秦建安要钱并不是急着救命，而是为小儿子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杨沐能够理解秦建安想要为儿子铺好后路的心情，那或许是出自伟大的父爱，但是，这无法成为他吸血秦羽的理由。 同样是儿子，他凭什么要把对大儿子的愧疚，转化成对小儿子的好？ 勾起嘴角，杨沐满是嘲讽意味地笑了笑。 恶人终究是恶人，连父爱都比别人来得更自私。 …… 等杨沐坐地铁回到家，已然十点半。 听到开门的动静，林卿阳便从房间里出来，他脸上没有分明的神情，只冷淡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杨沐疲惫至极，放下包，“秦羽的爸爸来公司要钱，他以为我还是秦羽的经纪人，非要见我。” 听到“秦羽”的名字，林卿阳动了动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望着一言不合就终止谈话的林卿阳，杨沐长叹一口气。 第167章 难眠 回到床上，林卿阳望着天花板，神情木然。 和朋友们聚餐时，他们都表示出对杨沐的理解。 他们能够理解杨沐不能到场是出于她的工作性质，金灿灿更是帮杨沐说了不少好话。 仿佛只有林卿阳一个人在生气，仿佛全世界只有他最孩子气。 于是，越想委屈，越想越气。 林卿阳想要的不多，他只想要杨沐陪他和他的朋友们坐下来，吃顿饭，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和大家见面。 仅此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是他想要的太多了吗？ 在床上辗转反侧，林卿阳的脑袋里塞满了不解。 不过，饶是如此气哼哼，他还是在杨沐进家门后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啊……想到这，他又生自己的气了。 …… 立在洗漱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杨沐觉得头顶橘色的暖光似乎要吸走自己的灵魂。 这么一番折腾后，她真的太累了。 窥探秘密的人会受到惩罚，她想，她已经在接受惩罚了。 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秦羽呢？ 告诉他之后，他会作何选择？ 倘若不告诉他，待他知晓后，又会不会恨我？ 左右想不明白，杨沐便放弃。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不想秦羽，她转而去想林卿阳。 小羊睡了吗？是不是在等着我的道歉呢？我是不是应该去哄哄他？ 啊……更烦了…… …… 恋爱能够给人带来快乐，同时，也会给人带来烦恼。 在这个本该安谧的夜晚，杨沐和林卿阳躺在各自的房间里，时而左翻翻，时而右翻翻，时而叹气，时而坐起。 总之是……难眠！ …… “最近和小奶狗进展如何？”咖啡厅，苏茉捧着一杯卡布奇诺笑意盈盈。 杨沐也捧着一杯卡布奇诺，忧伤地望着窗外。 呃，两杯打8折。 “怎么回事？一段时间不见，开始走文青路线了吗？”苏茉调侃道。 杨沐轻笑：“我只是发现了一件悲伤的事情，当我们不谈恋爱的时候，总幻想恋爱是甜甜甜的，而等我们真正谈了恋爱，才发现恋爱里不仅有甜，还有酸、苦和辣。” 说完，杨沐幽幽叹了口气，随后又问苏茉：“你说，人到底为什么要谈恋爱呢？” “因为瞎折腾呗。”苏茉微眯起眼。见杨沐无精打采的模样，她轻耸鼻子，继而高深莫测道：“可是，那一点点的甜就足够温暖我们的人生啦。” 杨沐不信，撇撇嘴。 放下咖啡，苏茉问：“所以……你和林卿阳到底怎么啦？”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林卿阳的电话打了过来。 杨沐接起，刚刚的烦躁语气不复，立刻变得温柔：“你醒啦？” 假期以来，林卿阳几乎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杨沐很羡慕。 家中的林卿阳顶着鸡窝头，左右晃荡，最终立在客厅正中，“今天不是周六吗？你又去上班了吗？” 杨沐：“没有，今天我和苏茉约了一起吃顿饭。” “哦，那你们在哪？我过来找你。”林卿阳理所当然道。 第168章 背后 一方面考虑到苏茉可能并不想和情侣约会，另一方面，杨沐和苏茉已好久没见，想要单独叙叙旧，聊聊她们这个年纪想要聊的事情。 于是，杨沐拒绝了，“你自己在家点个外卖，打会游戏吧。我下午就回去，回来以后带你去看电影好不？” “你为什么不带我？”每当杨沐希望林卿阳傻一点的时候，他总是能够敏锐地找到问题所在。“是不是嫌我烦？” 杨沐无语。 林卿阳委屈地狂吼：“你看，你默认了！” 杨沐笑道：“是是是，是嫌你烦，我先挂了，下午见。” 挂断电话，她笑意未退，一抬眼，对上对面苏茉似笑非笑的表情，顿生赧然。她娇嗔：“你干嘛呀？” 苏茉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出了什么大问题呢，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这叫打情骂俏。” “不是，是真的有点心烦。”杨沐满脸写着诚恳。 苏茉：“好吧，那我就姑且相信。”顿了顿，她继续道：“其实和年龄小的男孩子谈恋爱就是会这样，他们想要的是陪伴，而你可能会想要静静。” “静静已经离我远去了。”杨沐两手一摊。 她再道：“小朋友们的生活很简单，除了恋爱，就是考试，家里面的事情不用帮忙。当然，我没有任何批判他们的意思。 我读大学时，也是这样。父母从来不和我说他们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家庭开支需要多少钱，能够存下来多少钱。 好像谈到钱，就损害了他们的面子。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关系，我们可以！’那时候，我就错误地以为父母是超级英雄，无坚不摧。” 顿了顿，放下咖啡杯，杨沐抿了抿唇，“后来，弟弟出了事，他们在一夜之间倒下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就已经被推到‘一家之主’的位置上。” “那件事当时挺轰动的。”苏茉接话，她回忆道，“我当时有看到新闻，铺天盖地的。不过，当时大家更多关注的是许果，你弟弟的消息大都淹没在对许果的采访中。” 杨沐微垂眼，冷笑一声。 “童星许果在老家落水，疑似自杀？” “震惊！曾经大红的童星竟有心理障碍？一心寻死？” “2014年8月11日，童星许果落水，有知情人士称其为自杀。” …… 各式报道满天飞，有客观陈述事实的，也有纯粹臆想的，还有胡编乱造博眼球的。 不过，大家倒是出奇地统一落点到许果身上。他们只关注许果，因为大众只关注许果，没有人在意整件事情背后那个破碎了的家庭。 杨溯喜欢热闹，想要成为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超级明星，却死在了聚光灯旁的阴影中。 意识到自己戳中了别人的伤心事，苏茉赶紧找补，“过去了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杨沐没说话。 苏茉再道：“我们还是聊聊林卿阳吧，想想开心的事，不要想不开心的事。” 想到什么，她又道：“这大概就是人为什么要谈恋爱吧。生活中充斥了太多坎坷。有的坎坷，我们咬咬牙就可以挺过去，可有的坎坷，我就需要同别人携手共渡难关。” 第169章 惊吓 敛起对杨溯的思念，杨沐顺着苏茉的话说下去，“可是，我不知道和小羊恋爱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我们固然能够享受到当下的快乐。 而以后呢，如果我的父母知晓了，如果他的父母知晓了，那又当怎么办？” 杨沐最大的苦恼来自于她想象中的父母的失望。 父母已经失去了小溯，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让父母称心如意的女儿。 “那太遥远了。”苏茉直接道，“那是很远很远很远以后的事情。先安然在当下，谈几年快乐的恋爱，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淡淡瞥了她一眼，杨沐轻笑：“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苏茉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欲言又止。她笑道：“我是在教你如何及时行乐。不然，即使你做了一件万万人都觉得是正确的事情，你也不会快乐。你要懂得取悦自己。” 正确与取悦自己，怎么看都是在天平两端的砝码。 啊，生活啊。 …… 答应了林卿阳要带他来看电影，杨沐说到做到。虽然她已经食言了无数次，但是她还是想要努力地去做个有信用的人。 电影院在商场里，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 “这部电影评分非常高，接近满分……”杨沐正同林卿阳侃侃而谈电影的事。 显然，林卿阳的注意力不在于此。他一会看看前方，一会偏头看看杨沐，。 而杨沐沉浸在对电影的憧憬中，边说边比划：“我之前还见过徐老师一面，真人特别温和，我还和他合影了呢……” 林卿阳又看了看杨沐，并且吞了吞口口水。 杨沐还在说：“呀，如果有生之年，我们公司能和他合作就好了，也不知道我们公司谁以后可以有幸和徐老师搭戏。” 蓦地，林卿阳一把攥住杨沐摆到半空的手。 由于对方行为过于出其不意，杨沐着实被吓了一跳，厉声呵斥：“你干嘛啊？” 最近林卿阳胆子渐长，气哼哼地回吼：“看不出来嘛？我是要牵你的手！” “牵我的手？”杨沐抬起手，发现确实已被林卿阳紧紧握在手中，遂蹙眉道：“你牵手为什么表现得像个抢劫犯？” 林卿阳憨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杨沐无语。 已是夏日里，气温化作细密的汗，黏着他们的掌心。 虽然汗津津，但谁也不想松开。 “你会心跳加速吗？”走了两步，林卿阳蓦然问道。他的心已如小鹿乱撞，咚咚咚。 杨沐忙不迭道：“心跳得非常快，加速了，还是蒙太奇变速。” 林卿阳羞赧表情：“真的吗？” “对哇。”瞧出他的娇羞，杨沐憋着坏，接着道：“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我指的不是这个！”林卿阳愤愤。 杨沐装傻：“那你说的是什么？” 林卿阳气急，拖着杨沐，蹭蹭蹭地往前直冲。 “好啦。”拖住他，杨沐缓和语气，温温柔柔的，不再逗他，“我知道了。” 第170章 牵手 林卿阳回身：“你知道什么？” 眉眼弯起如新月，杨沐轻声：“我心跳得很快，因为是和你牵手呀。” 抬手，林卿阳挡住自己的脸，这般动作，却也没松开杨沐。杨沐的手背触碰到林卿阳的额头，暖暖的，鲜活的。 这一刻，她仿佛触碰到了生活。 俩人牵着手，走在人群中。相差六岁年纪并没有让他们成为过路人的焦点，他们只是如同每一对普通的甜蜜的情侣。 这种普通让杨沐安心不少。 抵达电影院后，杨沐松开手去取票，取完票便见旁边的林卿阳朝自己伸着手，她就顺其自然地将一张票放了上去。 将票塞进口袋，林卿阳再次伸出手来。 杨沐又放了一张票到他的手上。 林卿阳又把这张票塞进口袋。 杨沐不解：“你要什么？” 努了努下巴，林卿阳作出提示。 顺着林卿阳的视线，杨沐看到了自己的手。她便张开五指在林卿阳面前晃了晃，“想要这个？” 林卿阳乖巧点头：“是的。” 杨沐抿着笑意，将自己小手搁上去：“喏，给你。” “嘿嘿。”林卿阳发出痴汉笑声，握紧了她的手。 …… 电影如杨沐预料的那般，实在精彩，中间杨沐落了几次泪，控制不住。 她见不得生离死别，那些人上一秒还是鲜活，下一秒就咽了气。 散场后，灯光落下来，林卿阳才发现杨沐哭得整张脸都红红的。 林卿阳搂过她：“可能是我们一起看的电影太少了，我以前完全不知道你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生活中分明是个铁石心肠，可被放到电影院的环境里，就感性得一塌糊涂。 联想到秦建安那个生了病的小儿子，杨沐愈发难过。 “等会，我打个电话。”杨沐边擦拭眼泪，边用浓重的鼻音同林卿阳道。她走到角落里，找到了秦羽的联系方式。 电话是水余接的，秦羽正在工作。 水余：“怎么啦？沐姐，找秦羽有什么事呀？” 杨沐：“秦羽的爸爸来找我了。” 水余：“沐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怎么哭了啊？” 虽说水余的猜测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她能一下子就辨出杨沐哭过，这让杨沐十分感动。 她解释道：“我哭是因为刚才看了部感人的电影。秦羽爸爸是前几天来找我的。他来找我，是想要索要赔偿……” 没等杨沐说完，水余激动地打断道：“什么赔偿？凭什么要给他赔偿啊？” 杨沐安抚：“嗯，我拒绝了他。你让我说完。” 水余忙应：“好。” 杨沐继续：“我拒绝了他，后来跟踪他，发现他去了一家医院，就打听了一下。他要钱是为了给小儿子。” “嗯。”水余平静道。 对于水余的淡定，杨沐感到些许奇怪，再道：“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我获取到的信息是，那个小儿子也叫做秦语，不过是语言的语。 那个小朋友患有小儿糖尿病，这个病会一辈子跟着他。 第171章 知情 秦羽爸爸要钱，并不是为了让自己过上奢靡的生活，而是想要给自己的小儿子铺路。” “我知道。”水余应道，“这些事情，我都查过了。” 杨沐颇为讶异，微蹙眉：“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水余斩钉截铁：“我认为这件事秦羽没有必要知道。我们不要尝试理解伤害我们的人，理解了又怎么样？难道接下来我们要去表演自残吗？” 杨沐哑口无言。她从未想过，水余竟是了解内情的。 “也许……秦羽拥有知情的权利。”杨沐迟疑道。 她可以以自己的身份强迫水余，但她不想。她是水余的领导没错，可水余才是秦羽的经纪人。 水余很坚定：“爸爸是个单纯的坏人所以要伤害他，和爸爸为了其他人而伤害他，怎么想，都是第一个更容易接受一些。秦羽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被他耽搁了。 现在我一联系金主爸爸，他们就会问我，‘你们家难道只有一个秦羽可以推吗？’ 秦羽根基没有打牢，他的职业生命很脆弱的，真的再也折腾不起了。” “嗯。”杨沐没什么情绪了。 水余：“沐姐，你是不是谈恋爱谈得脑子昏啦？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爱，假使今天我们真的给秦建安一大笔钱，他就会消失了吗？ 他不会的。他只会拿了钱去挥霍。挥霍完，他还是会继续来吸血秦羽。目前没有任何一方证据可以证明他是个守信用的人。” 越说越是激动，水余最后一锤定音：“无论如何，我是坚定地不同意给秦建安钱。” “好。”杨沐无力道。 真的是自己谈恋爱谈昏了头吗？ 她不知道。 挂断电话，杨沐回身，见到一直站在旁边的林卿阳。她颓唐道：“让你久等了。” “你们说了什么？”林卿阳问。“其实，你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说商量，也许我的想法不成熟，但是，我也可以代表一类人吧？ 我提出我的想法，你加以完善，说不定会比你单枪匹马解决问题更好。你觉得呢？”林卿阳的表情万分诚恳。 对于林卿阳能够说出这种话，杨沐多少感到一些讶异。 他在成长，在努力地用更为成熟的面貌融入她的世界。 “既然如此，”杨沐莞尔，向林卿阳发出邀请，“那我们去星爸爸坐坐吧。” 杨沐和林卿阳说了秦羽的事情，林卿阳与杨沐的观点类似：“这是秦羽的事情，经纪人也只能提供建议，但是无法代替秦羽做决定。” 杨沐调侃：“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不要再插手秦羽的事情呢。” “作为你的男朋友，情感上来说，我确实不希望你和任何一个男的牵扯上关系，不过，作为你的事业粉，我希望你能用最专业的态度去处理问题。”林卿阳一本正经道。 杨沐好笑道：“你还知道事业粉呐？” “那是自然。”抬起下巴，林卿阳很是得意的模样，“我想了想，既然我没有办法左右你对工作的热情，那我就只能接受你对工作的热情。 第172章 成长 毕竟，你的热情放在工作上，换个角度来看，也是让人安心的一件事。这样，你就不会对其他男孩子动心啦。” 这……小朋友一夜之间变成大朋友了。 这是林卿阳辗转反侧几个夜晚才想通的事情。 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他从不妄想改变她，他只想改变自己去配合她的节奏。 “你真的是我的小羊吗？”杨沐难以置信地问。 林卿阳抿着唇，傲娇表情：“是的。我已经长大了，变成大羊了！” 顿了顿，他忽然问：“我这么乖，你可以不可以……” 后面的话语小小声，杨沐没有听清。她不由得身子前倾，睁大眼睛问道：“什么？” 对上杨沐的眼神，林卿阳不由得心虚地微垂眼：“我说，你可不可以……” 到了关键词语又变成了蚊子哼哼。 杨沐正色，开启说教模式：“男孩子，想要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一不留神就变得猥琐了。” “我说，你可不可以给我亲一下！”林卿阳气急。 隔壁桌，隔壁的隔壁桌，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桌都偏过头来，望着他们。 看客们都笑意盈盈，主角们都满脸通红。 端起咖啡，杨沐一饮而尽，埋着头，捏着衣角，“走……走吧。” 林卿阳微蹙眉，同样低下了头，赧然：“嗯。” 于是，俩人从星爸爸落荒而逃。 走远了，杨沐镇定下来，靠近林卿阳，牵住他的手。这一回，换成林卿阳一哆嗦。他的手很烫，那是未散去的羞涩。 林卿阳盯着她，满怀期待：“你想去前面的小树林吗？”他又慌忙解释：“不对，不是小树林，是小公园……小公园里的有小树林……不是……” 心中所想，不自觉脱口而出。 或许藏着什么美好愿景呢！ 瞧着他涨得通红的一张小脸，杨沐愈发欢喜，耐不住在心中感慨：自己怎么能够那么幸运地和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恋爱啊？ “你傻不傻？”杨沐微眯起眼，颤动的睫毛都盛着笑意，“我们……回家就好啦。” “哦，对，回家。”林卿阳这才记起家中没有杨爸杨妈等着，自己也不是学生时代的小朋友了。 那仅仅是他和杨沐的家。 他们完全可以以更成人的方式进行恋爱，可不知为何，面对杨沐，林卿阳就不敢逾矩。 念及回家，林卿阳大步流星。 鉴于双方腿的长度存在一定差距，杨沐几乎是被他拖着往前走的。 “等等，等等。”快步走了一段距离，杨沐气喘吁吁，不得不双手并用抱住林卿阳的胳膊，“你太快了，我们慢点。” “嗯——”应完，林卿阳嘟囔道：“怎么能说男孩子快呢？” 杨沐：“什么？” 林卿阳扬起灿烂笑容：“没什么！” 一段路走得飞快，两个人迅速抵达家中，俨然完成了体育课的课前运动的模样。 关上门，将嘈杂繁华留在门外，林卿阳蓦地陷入手足无措的状态。 在林卿阳愣神时，杨沐已然换了鞋，立在餐桌前。她望着发呆的林卿阳，好奇：“你还愣着干什么？” 第173章 失败 “哦。”在杨沐的提点下，林卿阳换了鞋。然后，他又进入了下一阶段的茫然。 上一次接吻是杨沐主动亲了他，回来以后，他懊恼了一下午，翘首以盼盼到杨沐归来，却被杨沐因饥饿阻止他的行动。 这一次，他一定要拿回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主动出击！ 可是，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帅气而不做作呢？ 林卿阳驻足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喝了口水，杨沐润了唇，回身便干脆利落地吻上去。 当唇与唇触碰，当温热飙升到滚烫，她深切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每个人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被感知到其存在。 “你……”林卿阳想说什么，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是多余。 在这个当下，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享受。 已是六点多，夏季的白日格外漫长，天还亮着，窗外尚且有鸟儿在叽叽喳喳。 …… 晚上，九点。 “不然……就算了吧。”杨沐望着天花板，无奈地笑着。 林卿阳抽出枕头盖住自己的脸，无比郁闷，沉默了几秒钟，他猛地扔走枕头，愤愤道：“我还要再试一次！” 呃，没错，我们小羊同学的第一次……失败了。 偏头看了林卿阳一眼，杨沐发现他都急出了一身汗。她边摸着他的头顶，边宽慰道：“安啦，听说很多人第一次都失败了……” “失败”两个字一出口，她就察觉到来自旁边的一抹杀意，遂战略性咳嗽两声，道：“就是……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不要放到心里。” “不行！”林卿阳翻过身，搂住杨沐，恨恨道：“我还要再试一次！” 杨沐微眯起眼，撅起嘴可怜巴巴地轻声道：“我饿了，不然……我们先起来叫一份外卖吧。” 没办法，林卿阳永远都无法拒绝杨沐的恳求。 所以，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 杨沐立在床边换衣服，林卿阳在床上捶胸顿足。 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主动出击呢？ 啊，做个男孩子真是太难了！ …… 情场得意，杨沐瞧谁都笑嘻嘻的，就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仿佛拥有生产阳光的能力。 在几度收获杨沐的烂漫笑容后，水余忍不住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问：“沐姐，你咋啦？你是不是脑子被磕坏了？” 白了她一眼，杨沐直接道：“最近心情好。”想到什么，她低声交代：“来我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以后，杨沐双手交叉搭在桌上，她敛起往外溢出的快乐，接着道：“我觉得秦建安的事，我们有必要告诉秦羽。 经纪人的职责是帮助艺人获得更好的生活，走向更大的舞台，而不是操纵他。他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 稍微偏离了视线，水余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坐在对面的是杨沐，她不得不回答：“沐姐，秦羽是个敏感又脆弱的人，有些事情，他不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什么正确的选择？”杨沐淡哂，“你所以为的正确，对别人来说，不一定是正确。秦羽已经长大了，孰轻孰重，他自己可以衡量。” 第174章 正确 其实，杨沐和水余是同样的态度，都希望秦羽能够袖手旁观。 虽然人人都期待大团圆的结局，可当秦建安抛下秦羽母子时，他们的关系就被切断了。 已然是两个家庭，何谈大团圆呢？ 不过，杨沐更希望秦羽在了解实情后，自己做出决定。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是合作，而非上下级。 “我相信秦羽能够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杨沐微微点头，宛若已经看到那副画面。 轻耸肩，水余起身：“我对你的想法无法认同。” 杨沐面色凝重，手指收紧，双手交叉得更深了些。 接着，水余莞尔：“不过，我愿意支持你的决策。” 我对你的想法无法认同，不过，我愿意支持你的决策。 这是水余对于杨沐的信任。她信任杨沐能够作出正确的决策，哪怕杨沐说“正确与错误”是主观。 待水余走出办公室，望着那扇关上的门，杨沐含着笑容，目光拉得深远。 刚同水余打交道时，杨沐对水余的印象不大好，因水余太像她自己。 水余就如同最初来到公司的杨沐，高举精致利己主义的旗帜，一心只想将艺人推到最高点，而忽视艺人的感受。 相比较之下，杨沐更喜欢欢脱的无忧无虑的严乐。 而因相似，水余自进入壹甲娱乐起，就将杨沐当做是自己努力的目标。换言之，她想要成为杨沐。 即使后来杨沐遇到诸多坎坷，即使杨沐犯了大忌，身为经纪人竟和艺人传出绯闻，水余都没有一刻停止过对杨沐的信任。 于她，杨沐就是她的女神。 …… 杨沐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几天—— 她又要和许果打交道了。 前些日子，杨沐给许果接了一档竞技型表演综艺通告，许果便收拾行囊南下去录制节目了。这一走就是两周。 今日，许果回来了，而杨沐的快乐走了。 “你不要一见到我就板着脸好吗？”车上，许果笑嘻嘻地同杨沐道。 她穿了一件黄色的短t，搭配牛仔短裤，笑容洋溢，若春风拂面。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表现得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轻挑眉，杨沐边刷手机，边道：“这是工作时间，你希望我如何待你？” “希望你能对我笑一笑啊。”许果竖起两根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摇头晃脑，“你看看我，笑得多么灿烂！” 没看她，杨沐只低着头问：“比赛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打点一下？” “你看看我啊……”许果同她撒娇。 杨沐这才抬起眼，看到了正做着鬼脸的许果。她耷拉着眼皮，没什么神采，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比赛需要我去帮你打点一下吗？” 自讨没趣，许果泄了气，颓然回复：“不需要。” “好。”杨沐冷冰冰地应道。 望着窗外疾驰后退的风景，杨沐无话。 良久，许果惆怅道：“既然你不想见我，又为什么要来接我？” “因为我是你的经纪人，我要对得起我的这份职业。”杨沐同样偏过头，看的是另一侧的窗外。 第175章 磨合 即使心中千不甘万不愿，杨沐还是会抓住所有的机会和许果磨合。 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了解许果，可惜的是，了解建立在沟通的基础上，而她抵触和许果沟通。 许果沉声：“好的，我知道了。” 接上许果，杨沐不能直接回家，她们俩要去参加一场饭局。 吕壹和吕贰都已到了，吕壹先进去，吕贰在门口候着。 他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可姐姐身边没有能够陪伴她的人，他就只能亲自上阵了。 “好久不见啊。”见到杨沐，吕贰遥遥地招手。 春节之后，吕贰就再也没私下联系过杨沐。他只是奉命去相亲，权当交个朋友，不想掺和到一场恋爱故事里。 却也因当时的浅尝辄止，如今他们二人见面才不会尴尬，更像是个老友。 杨沐扬扬手：“你怎么来了？” “你们三个女孩子和这么一群老男人吃饭，怎么能少了我这个护花使者呢？”吕贰调笑道。 撇撇嘴，杨沐不置可否。倒是许果，莫名被戳中笑点，“咯咯咯”笑得很是夸张。 一起吃饭的是几家影视公司的高管，他们算是兄弟公司，关系很好，经常合伙投资。几个人都衣冠楚楚，瞧起来便是职场精英，人上人。 从前杨沐能够接触到的圈层人士多是窦姐那般的制片，眼下几位的级别，是她入行几年来，仰望而不曾触及的高度。 而她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还是沾了许果的光。 “这是我的新经纪人，杨沐。”许果大大方方地同在座的几位介绍。她同几位大佬都是熟悉模样。 杨沐忙起身恭敬地同他们打招呼：“您们好，我是壹甲娱乐的经纪人经理，也是目前许果的……经纪人。” 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句子，她却紧张地磕巴了一下。说完，她慌忙坐下。 相对于许果的怡然，她反倒像是个黄毛丫头，十分局促。 其中一位身穿藏蓝色西服的大佬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没说呢。”他态度和善，面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他叫葛云昊，是蓝天影视的副总。杨沐许久之前就听闻过他的名号，还是第一次和他说上话，受宠若惊。 “她叫杨沐。”许果替杨沐作出了回答。她甜甜道：“葛叔叔，我前几天去参加《演员一号》，秦导说等他回来，要约你吃饭呢。” 秦导，也是杨沐较为喜欢的一位导演。 通过他们的对话，杨沐意识到一件事情，目前的她即使她身处娱乐圈，她也仅仅是在娱乐圈工作，而无法接触到那些核心的资源与人物。 而许果，正在带她去看更高更远处的风景。 “老秦啊，确实好久没见了。”葛云昊应道。他一笑起来，眼睛眯着，如菩萨一般。“我们前段时间还合作了一部戏，最近在点映了。” 杨沐拥有极强的适应能力，她时刻保持亲切的笑容，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很快，她就找到了切入点，“是《落子》吧？我去看了点映，真的相当精彩，里面的那个小朋友塑造得非常成功，剧本很扎实，镜头衔接堪称范本……” 第176章 秘密 聊到电影话题，杨沐侃侃而谈。 事实上，她和林卿阳去看时，两个人都因电影过于平淡无聊而被催眠睡着了。 好在杨沐后来看了些影评，在此刻成功地将影评人的观点转化为自己的谈资。 …… 酒过三巡，大家都醉醺醺的，席间人只剩下零星两三个。 “大哥，我和你说，我就觉得电竞是朝阳行业！”吕贰同他旁边的大佬勾肩搭背。 大佬牙齿都在打颤：“是！我也投了一家电竞公司，前几年亏钱的多，这几年找到了合适的运营模式，就开始赚钱了！” 杨沐酒量不错，喝得少，意识清醒。隔着餐桌，她望着他们俩，只觉得好笑。 一偏脸，她发现许果已不知去向。一方面她想去寻许果，另一方面某位大佬占着包厢里的卫生间不出来，她便走了出去，正好呼吸新鲜空气。 偌大的餐厅如同一个迷宫，杨沐顺着冗长的通道往前走。刚拐过转角，她接到林卿阳的电话。接通后，她直接道：“我这还没结束。” 反正也找不到厕所，她索性去寻个角落，先打完电话。 林卿阳絮絮叨叨：“你明明说就是一个小小的应酬，你还说你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哼哼，结果呢？还是在那待了那么久。你是不是还喝酒了啊？你肯定喝了酒……” 吧啦吧啦。 听着林卿阳“妈妈式”念叨，杨沐也不觉得烦，倒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她默默握着手机，迈入安全通道。 “有没有想我啊？”下一楼层，有人在。 杨沐之所以能够一瞬间确认那是，是因为对方的语调过于暧昧，尾音中满是气声的松散感。 不过……那道声音很熟悉。 是谁呢？杨沐一时想不起来。 她不敢出声，直接挂断电话，随后给将手机调成静音，给林卿阳发去消息：“遇到一点事情，一会给你回电话。” 没有人回应那个男人。 杨沐微微向前挪了两步，从高处往下望，只在楼梯缝里瞥到一乍黄衣。像是许果。 她定睛一瞧，女生对面的人似乎是葛云昊 葛云昊和许果？ 杨沐怎么想都觉得难以置信，她不由得又往前挪了一步，想要看清楚些。 此时，女生开口了：“我……最近比较忙。” 确实是许果。 许果在和葛云昊交往？ 杨沐微微蹙眉。 她喜欢葛云昊？虽然以葛云昊的年纪都可以做许果的爸爸了，但如果他们真的是相爱的，杨沐也不是无法接受。 不对，葛云昊难道没有家庭吗？ 杨沐在浏览器中搜索了一番，发现他早年与妻子离异，独自抚养儿子。 这样看来……没有任何异样。 年纪差大了点而已。杨沐如此告诉自己。 “忙着做什么呢？”葛云昊轻笑两声。相比于同年龄段的人，他瞧起来清爽许多，回想起来，倒是能配的上偶像剧里的“大叔”形象。 算了，还是不要做听别人的墙角了。杨沐告诫自己。 好奇心已得到满足，她也无偷窥的癖好，便想着悄然离开。 第177章 恐惧 “别……求求你……不要在这里……” 突然，那原本的暧昧变成了恐惧。 许果的每一个字音都在颤动，那或许是只有女生才能明白的恐惧。 再也迈不开步子，杨沐微微探身，葛云昊的手正不安分地抚上不该抚上的位置。 纤瘦的许果缩着身子，仿佛化身一根拧巴的麻花。 分明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杨沐直觉她此刻一定是闭着眼，皱着眉的。 不要管。杨沐同自己道。 不要管。污秽事常有，每个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都是黑暗，难道她都能管得到吗？ 不要管。谁也不知道管了之后的后果。 真的不要去管。 “我们要结束了，嗯，马上就回来了！”杨沐举起手机，佯装在打电话。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直到同那俩人对上视线。 葛云昊面上镇定，同杨沐微微一笑，细细打量着她。 “我这里有点事，先挂了哈。”杨沐拿开手机，假装挂断电话。接着，她同他们道：“葛总，不早了，我男朋友那边催得急，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转向许果，“许果，你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许果忙不迭点头，上前一步攥住杨沐的衣袖。 小学时放了学去接杨溯，当时正读幼儿园的弟弟就会这样冲上前拉住她的衣袖，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走出学校。 那些记忆泛着老旧的黄色，如同许久不曾翻阅过的书页。 有热泪挤到眼眶，被杨沐生生逼回去，她扬起笑脸，同葛云昊道：“葛总，那我们先走啦。” “嗯。路上小心。”葛云昊淡然道。 他没有要求同他们一道，望着许果的背影，不禁勾起嘴角。镜片反了一道光，挡住了他的全部神情。 高跟鞋踩在每一阶台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淹没在关门声后。 …… 带许果同其他几位大佬告了别，杨沐一出门就遇到结账归来的吕壹。 杨沐迎上去：“吕总，我们先走啦。” 吕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哈，我再陪几位一会。” “好。你也是，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杨沐交代。 晃了一下神，吕壹再道：“今天辛苦了。” …… 走出餐厅，杨沐叫来司机，先送许果去住处。 车上，俩人都没有说话。 一路无言，心绪静静流淌，伴随着窗外的灯红酒绿。 抵达小区门口，许果久久未动，似乎静止了一般。 杨沐耐不住，问道：“你不下车吗？” “你陪我待一会好吗？”许果埋着头，问道。披肩发遮住了她的脸，此刻的她宛若一个折了腰的玩偶。 杨沐闭了闭眼，压抑住不耐烦，道：“嗯。” 下车后，杨沐同司机道：“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我就不用你送了，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谢谢沐姐。”司机师傅道。虽然司机师傅比杨沐年纪要大，可他还是随公司的人一道唤她“沐姐”。 这是他们对杨沐的尊敬。 转身，杨沐面无表情地同许果道：“走吧。” 第178章 开心 许果站在她旁边，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你为什么不能对我笑一笑呢？” “你如果非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杨沐冷冷道。 猛地抓住杨沐的手，许果焦急：“我害怕，想让你陪陪我。” 饶是拥有滔天的厌烦，可杨沐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工作，她就无法任性撇下她。她的语气依然满是僵硬感：“走吧。我不认识你家。你带路。” “好！”许果笑起。 她家是新买的，一间大平层，220㎡，可以看到江城的璀璨夜晚。 杨沐问：“你一个人住？” 许果给杨沐倒了一杯牛奶，“嗯。我一个人住。” 杨沐再问：“你妈妈呢？” “我不想和她一起住，她也没那么想和我一起住，她只要我按月给她钱就好了。”许果道。 在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有很多，各有各的不幸。 杨沐低垂眼，驻足窗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这是她在从前的出租屋和在林卿阳家都看不到的景色，不过，她倒是常能在公司里见到。 只要她加班到十一点半即可。 走到杨沐身边，许果捧着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啊？” 许果的眼里有星光，亮晶晶的。 杨沐没看她，只盯着远处的霓虹，目光深邃：“我又不和你做朋友，问你那么多私事做什么？” “好吧。”许果失落。她嘟着嘴，鼓着脸，兀自难过了一小会，迅速拿出满满的原气：“那你为什么愿意陪我上来啊？” 杨沐回身，坐到沙发上，“因为我是你的经纪人。” 此种羁绊也是羁绊。 “沐姐。只要我好好赚钱，你就可以一直做我的经纪人吧？”许果挨着杨沐坐下，“我看了《全民星探》总决选，秦羽站在台上说，他一定可以让你暴富。 我也可以的！我可以赚到比他还要多的钱！他脑子拎不清的，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可清楚得很。” 眉头轻跳，杨沐瞥了她一眼：“他还小，做起事情来不计后果，现在他学乖了，不会再做那些事了。” “我比他还小呢！”许果得意道。“可我就不像他那么蠢。” 微蹙眉，杨沐无奈，无话想说。 许果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沐姐，你说你男朋友催你回家，你男朋友是谁啊？我有没有见过啊？长得帅不帅？有没有钱啊……” “这和你没有关系。”杨沐直截了当。 许果赶紧道：“我帮你把把关嘛。或者，你让他来我们团队啊，可以再拿出一部分抽成来雇人，都可以的，这样你们就可以每天都待在一起了。” 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这样……你会开心的吧？” 这样……你会开心的吧？ 会吗？ 如果许果是一个与杨沐毫无瓜葛的艺人，对于艺人能这般贴心，杨沐怕是做了梦都要笑着醒来。 可这是许果，杨沐还未从她身上收获过快乐。 “不会。”杨沐偏过脸来，面对许果，“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开心，所以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第179章 心虚 虽然许果一直渴望杨沐的注视，可当杨沐明确地只看着她时，她又莫名生出无处遁形的心虚感。 “你是不是……”咽了口口水，许果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咪。“很恨我啊？” 杨沐起身，居高临下，“我不恨你。”她轻描淡写地补充：“我只恨我弟弟太倒霉了。” 许果忙摆手：“不是的，是我的错……” “我不想和你聊这些。”杨沐打断她，“我和你只是同事，合作伙伴，不会再进一步了。”杨沐笃定道。 她拿起茶几上的包，“我要走了。对不起，我没有耐心聆听你的痛苦，因为一看到你，我就已经足够痛苦了。” 停在门前，她稍侧过头，以经纪人的身份叮嘱：“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行程。” 走出小区，杨沐看了眼时间，十二点过几分，进入全新的一天了。 新的一天会好起来吗？ 交通线已经停运，家不远，杨沐拎着包，踩着高跟鞋慢慢悠悠往家走。 路上还有不少人，或是刚下班，或是正要赶夜场。同在这片偌大的都市里，每个人的生活却不尽相同。 夏意渐浓，即使是凌晨的风也不比白日里凉多少。 杨沐慢慢地走，每一步都消耗着她的气力。她从黑暗走向黑暗，微亮的路灯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是为旅人盖上的薄被。 回到家，灯还亮着，林卿阳睡着了。 进入他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替他关上灯和门，杨沐来到自己的房间，找出睡衣。 如同往日里，一切都很自然。 直到第一滴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涌出，落在她的眼里，她才再也无法承受。 身体如一块被丢下的布，柔弱地滑落，她蹲着抱住自己，悲伤仿佛盛着火车而来，呼啸着，攫取了她的全部精神。 起先，她还能死死咬着唇，可憋得久了，就再也憋不住，她放声哭起来，如同一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或许，只是一份埋藏已久的哀恸被翻了出来。 热水混着泪水，卷入暗无天日的下水道。 倘若坏情绪也能被冲走就好了。 可惜不能。 …… 门外。 客厅的灯被杨沐关了，一屋子的黑暗，唯有浴室里发出的光薄薄地铺在地上。 林卿阳呆呆地立着，惺忪睡眼逐渐睁开，可睁开了也只能无力地垂着。 水声无法掩埋杨沐的哭声，于是，那哭声钻入林卿阳的耳里，钻入他的心里，就像是一条小蛇，不断吞没他的空气，让他快要窒息。 …… 随着许果在综艺节目上的出色表现，她终是引起各方关注，随之而来的，是通告骤增，而杨沐也恢复了从前忙忙碌碌的状态。 每天早上，她都会赶七点半的车提前去公司，整理新一天需要完成的工作。 每天晚上，她都只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家。 他们已很久没有能够一起吃饭了。在林卿阳出发去看望爸爸之前，杨沐终于准时下了一次班。 念及要为林卿阳践行，杨沐原本打算带他去吃顿好的，可林卿阳只想在家吃些家常菜。 第180章 挂面 “你都好久没给我做过饭了。”林卿阳抱怨道。 杨沐讪笑：“最近工作确实比较多。” 林卿阳笑不出来：“我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就像是邻居，你披星戴月，我根本见不到你。” 颇为心虚，杨沐讨好道：“你想吃什么呢？尽管告诉我，我来给你做。不要怕我麻烦，想吃什么都可以。” 摸着下巴，林卿阳抬起头：“我可要吃点好的！非常好的那种！不能便宜了你！” 杨沐抿抿唇：“好的。”近来缺觉，她笑起时都显得无力。 望着她的黑眼圈，林卿阳凝滞了半秒钟，随后道：“吃面吧。” 杨沐一愣：“就……吃面？” “对啊，已经六点五十了，要是做那些复杂的菜式，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林卿阳没好气道。 心里明白林卿阳的体贴，杨沐哄着他：“那我要给你做一份豪华版挂面。” 林卿阳傲娇地点点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于是，林卿阳双手抱臂端坐在餐桌旁，杨沐开始制作他们的晚餐。 时不时偏过头去望一眼杨沐的背影，眼前的画面仿佛被热气熏了一层氤氲，暖烘烘的。 煮面果然快，没一会俩人就吃上了。 林卿阳将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给杨沐：“你要多吃点，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没瘦，我重了。”杨沐道，“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没有时间运动，比上个月月末还重了一斤。” “一斤？”林卿阳摆手，“一斤那属于正常的误差范围，不算重了！” 杨沐笑道：“好的。我们小羊说不是就不是吧。” “对了，秦羽上次的事怎么说？怎么没下文了？”林卿阳问。 见林卿阳能主动提及秦羽，杨沐感到些许讶异，旋即一笑。 小朋友哇，就是可爱。 “水余说，她和秦羽已经说了这件事，秦羽表示他和父亲没有任何联系了，不想插手这件事。他有赡养父亲的义务，但是他没有保障父亲小儿子的义务。”杨沐平静道。 于她，对秦羽的做法没有异议。 显然，林卿阳不太能接受，斟酌着问：“这会不会太……冷漠了？” 杨沐轻耸肩：“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蓦然想到林卿阳的经历不比秦羽好到哪里去，杨沐长舒一口气，放下筷子，猝不及防地捧住他的脸，歪着头，用做作的声音道：“哎呀，不是每个小朋友都能像我们家小羊这样美好的！” “你是在夸我吗？”林卿阳提出疑问。 杨沐认真地应了一声：“嗯！”她继续拿起筷子，“对了，你去你爸那里，和他说好了吗？他会去车站接你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林卿阳不悦，“我不需要他接我。而且，我每年都去！哼哼，你的男朋友我可聪明了，不会丢的！ 倒是你。我可已经把英语课程都学完了，你剩下的课程怎么办？你还上不上课啦？你还出不出国啊？” 第181章 咸鱼 “出……出国呀。”杨沐短暂地迟疑了，“我会抽空去上课的。出国的事我也会安排上。你看，你马上读大二，还有三年才毕业，等你毕业，我们一起去国外读书，不好吗？” 倒也是。林卿阳便一口应下：“那好吧。等我毕业，我们一起出国读书。” 未来又多了一件值得憧憬的事情。 有憧憬，就不会惧怕黑暗，而会满心雀跃地期待新一天的到来。 …… 林卿阳买了上午的车票，杨沐便请了一上午假，送他去高铁站。 “我们要每天都视频。”林卿阳叮嘱道，他比划着强调：“是每一天！我可以等你，多晚都可以。” 杨沐抿着笑意：“平时也不见你等我，怎么了，去你爸爸那，就要半夜打扰别人吗？” 被抓住小辫子，林卿阳赧然，他低下头：“平时……那是太困了嘛。我不管。”他抱住杨沐，耍横：“反正你每天都要和我视频。” 杨沐在那方温暖的怀抱里温柔答道：“好，好，好。” “到时候我应该会直接从爸爸那去妈妈那。”林卿阳再道。他仰着脖子，长叹一声，“啊——好想把你变成小玩偶，揣进口袋里带走啊！” 杨沐无奈，同样仰起脸，盯着他滚动的喉结，耐不住伸手摸上去。 被这突然的温度惊了一跳，林卿阳咯咯地笑起来。他再抱住杨沐，下巴垫在她的肩上，“怎么办……我还没走呢，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小朋友就是粘人哇。 杨沐轻笑，一面故作嫌弃，一面在心底摇晃着愉悦，“好啦，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啊。你要记得，虽然天热，但也不要贪凉，睡觉的时候要盖好被子。” “那你和我一起去。”林卿阳开始说胡话。“你不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喝凉水拉肚子的，我一定会踹被子着凉的。” 杨沐抚了抚他的后背。他很瘦削，背脊一节一节摸得分明。她柔声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啊，那我不上班了，天天跟着你，然后我们一起喝西北风，喝完西北风喝东南风。” “等我工作了，我就可以养你了。”林卿阳意气道。 如果对方是林卿阳，好像也是可以陪他做梦的。 没有打击他，杨沐轻轻道：“好啊，等你养我。到时候，你可不要不承认啊！” “谁骗你谁就是小狗。”林卿阳发誓，“等我工作了，一定会养你。” 杨沐点了点头。 很多承诺的美好，并不是在于它的实现，而是在于它加了特定的时光滤镜。 美好的不是承诺，而是说出承诺的人啊。 在林卿阳的怀抱里，杨沐感受到来自全宇宙的温暖。 ……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普普通通的人，过着普普通通的混账日子，挨过一天是一天，没什么梦想，也没什么志向，唯一能做的，想做的，不过是工作赚钱，如一条会行走的咸鱼。 林宏默就是那样一条咸鱼。 林宏默住在南城，是做出租车司机的，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叫林安，13岁，兴趣爱好是惹是生非，大儿子叫林卿阳。 第182章 幸运 “来啦。”见儿子，林宏默在人群之外同他招招手。 车站出口聚集的人很多，大多翘首以待，有亲朋，有好友，也要来拉客的生意人。 面朝父亲，林卿阳一路欢脱狂奔，衣角飞起，“爸！” 顺手接过林卿阳的行李，林宏默笑得像是被风吹动的老树枝，“想吃什么？爸带你去买点卤菜带回去。”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林卿阳扬起大大的笑容，映着日光，“我们回家和阿姨、弟弟一起吃吧。” 能够见到爸爸，他已然开心至极，何谈要求？ “我们还是吃点东西再回去吧。”林宏默垂下眼，突然有些尴尬，他没看林卿阳，低声道：“我有点饿了。” 可以陪老爸一块吃饭，林卿阳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他也有他的顾虑—— “阿姨和弟弟还在家里呢，就我们俩单独去吃吗？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事，他们吃……他们肯定有的吃的，你不用管他们。我偷偷给你加个餐。”林宏默埋着头，兀自往前走。 愣了两秒钟，林卿阳激动起来：爸爸要单独带他去吃好吃的！爸爸要给予他独一份的好！耶耶耶！ 双手朝天，他快步凑到爸爸身边，直呼：“好啊！” 应完，他龇牙咧嘴地笑起：“我们吃什么呢？爸，你刚刚说你饿了，你想吃什么啊？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周围的人很多，都在往外走。人群在偌大的广场前分别，走向不知何处的终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点。 “我的车停在前面路边了。”林宏默交代道。 林卿阳元气满满：“好！” 黄色的出租车驶离高铁站，汇入车流，同他们一道奔赴远方。 南城是一座拥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城市，那种历史感渗透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连树叶间隙透下的光都仿佛更为厚重。 车窗摇下，温热的风灌进来，林卿阳举起手机，对着镜头，“咔嚓”自拍一张。 照片中，他在对着镜头灿烂地笑，林宏默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 林卿阳乐呵呵将照片发出去：“沐姐，爸爸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杨沐没有及时回复，这是林卿阳预料到的。他已习惯杨沐的忙碌。 经历了半个小时的车程，林宏默带林卿阳来到人潮涌动的市中心。 红灯停，前方的人行横道上满是行色匆匆的人。他们面上没什么鲜明表情，像是被拧了发条的人偶。 亮堂繁华商场，林卿阳时常出没，只是，彼时他身边陪伴的多是杨沐，或是那些朋友们。他还是第一次和爸爸一道来。 林宏默走得不快，他穿着一套亲戚送的钢厂工作服，与这里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 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失去自卑的能力，他们被生活的重担压着，喘不过气，不再分心给那些旁枝末节。 这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跟着林宏默，林卿阳踏入了商场一楼的肯德基。 推门入眼见到的，都是家长和孩子。 第183章 惆怅 还真的是被当做小朋友了啊。林卿阳默默惆怅。 惆怅之后，他还是弯起眉眼紧跟父亲。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林宏默略有局促，“但是我看安安就很喜欢这种东西。” 安安是林宏默的小儿子，今年13岁，而林卿阳已经19岁了。 13岁的小孩子多喜欢肯德基，19岁的青年则有其他更花哨的偏好。 但，因为是父亲所说，所以都可以，所以19岁的林卿阳也可以很喜欢肯德基。 “我也喜欢的，不愧是我弟！”林卿阳拍拍胸脯，极力配合父亲的话语，不知在自豪什么。 开始用餐时，林卿阳收到了杨沐的回复：“见到爸爸很开心哟。” 林卿阳：“是啊，很开心。嘻嘻。” 杨沐：“那你们吃什么了呢？” 林卿阳：“肯德基。嘻嘻。” 杨沐：“看来你爸还以为你是小孩子呢。” 林卿阳：“没有关系。嘻嘻。” 杨沐：“被你爸当做是小孩子就没关系，我一说你是小孩子，你就炸毛，你是搞歧视咩？” 林卿阳：“孩子在家长面前，一辈子都是孩子，但每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都要做个能扛事的大人。” 杨沐回了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林宏默吃东西很快，狼吞虎咽，也可能是因为他吃的少，三下五除二，他就结束了晚餐。 见爸爸在用掌心擦嘴，林卿阳赶紧问：“你怎么不吃啦？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肯德基啊？” “我吃饱了。”林宏默扬手，“你吃吧。”顿了顿，他边用手指在纸袋之间翻弄，边小声嘟囔一句：“这些玩意儿，真好赚钱，这么一点点就一百来块钱了。” 在林卿阳的生命里，从未尝过“缺钱”的滋味，尤其是读大学后，妈妈每个月都会给他好几千生活费，远高于一般同学的。 不过，听到林宏默说出这句话，林卿阳还是觉得手中的鸡腿不香了。他无措地看着爸爸，讪笑道：“我……我是不是吃得太多啦？” 林宏默一愣，赶紧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比较赚钱。我跑出租车一天也就两三百块钱。这一顿就把半天的工资吃没了。” 越是解释，越是扎心。 没有摆在明面上的责备，可又每个字都叫人心生愧疚。 见林卿阳表情不大好，他再道：“我也就是感慨一句，该吃还是要吃的。” 听着，林卿阳难以下咽。 他啃完手中的鸡腿，便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道：“剩下的我们打包带回去给弟弟吃吧。这样……虽然只买了一顿，但是大家都吃到了，就不亏了。” 听到林卿阳要把肯德基带回去，林宏默甚是激动，一把按住林卿阳的手：“不用了！你吃嘛，你把这些都吃掉，不要带回去！” 说完，他把托盘往林卿阳的面前推了推。 望着父亲如此大的反应，林卿阳极为讶然。 压低嗓音，林宏默再低下头，不知在看什么，斟酌着叮嘱：“回去以后，你也不要告诉他们，我带你出来吃肯德基了。” 第184章 拮据 确实，不带他们来吃，自己偷摸加餐，若是被阿姨和弟弟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林卿阳迅速理解了父亲的动机，应道：“好。我不会说的！回去以后，如果阿姨问起，我就说我吃过了才来的。” “嗯。”林宏默轻声道。 在林宏默结束进食后，林卿阳不想他等很久，开启暴风吞食的模式，一口汉堡，一口可乐，塞得嘴里满满的，若是杨沐在，肯定要教训他。 没几分钟，他就解决了剩下的餐食。 再次坐上爸爸的出租车，林卿阳满心欢喜。 爸爸带他来吃肯德基，而且没有带弟弟来。 之前，杨沐问过他，问他恨不恨爸爸妈妈。 他斩钉截铁：不恨。 相反的，即使不是被迫，他也能够接受他们的离异。 既然没有爱了，那就分开去寻找各自的幸福，这是他们的权利，他们的自由。 可正因愿意付出的太多，索取的又太少，才造就了林卿阳小心翼翼的性格。 他小心翼翼地期盼着父母能够给予他更多的关爱，可他不敢向他们索取。 收获一丁点的关心，就足够支撑他的一整份幸福。 车子启动，离开车位，行驶在停车场里，然后停在门口的收费处。 电子屏上显示了车牌号和需要缴纳的金额：“20元。” “艹。”林宏默咒骂一句，“就停了几分钟，就要20块钱？” 收费员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蔑视意味，他冷冰冰地问：“现金还是电子支付？” 车库出口是一个大上坡，林宏默紧紧踩着刹车，他四处摸起来，没有理会收费员的话。 “我来付吧。”林卿阳道。他掏出手机，调出付款码，解开安全带，侧身递向保安。 “嘀——”一声，支付成功，栏杆抬起。 车子驶出车库，夕阳余晖透过玻璃落到他们的身上，不刺眼，暖洋洋的。 …… 林宏默的家在一个老旧小区里，没有门禁，车辆任意出入，安保亭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门口有辆电动车歪歪斜斜地窜出来，林宏默用力按了两声喇叭，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天际。 他摇下车窗刚要开骂，发现骑车的人是自己的小儿子，于是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林宏默朝着小儿子爆吼一句。 林安回身看他，歪头瞥了一眼副驾驶的林卿阳，没好气地说道：“我就和我朋友出去玩了一会，怎么了？你自己不也是出去玩了吗？” 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林卿阳勉强同林安笑了笑，也不知他看到没有。 林卿阳缩在角落里，顷刻间仿佛和父亲之间生出了一条深深的缝隙。 冲父亲吼完，林安便骑上电动车头也不回地走了，似入河的泥鳅，哧溜一下就没了影子。 …… 车来到楼下，没有车位，林宏默只将其丢在道边。 道边停了一长排，倒是井然有序，只不过都不在车位里。 别人错了，就成了自己跟着错的借口。 回忆起来，去年来时爸爸也是如此，可去年的林卿阳却从未在意过这些。 第185章 模样 这次回来，才好像突然揭开眼前的纱，看清了爸爸本来的模样。 那模样，叫林卿阳对这一切生出距离感来。 跟着爸爸步入门洞，林卿阳提心吊胆。他忽然不知自己要面对什么了。 阿姨会对我笑吗？ 弟弟会和我分享最近的趣事吗？ 还是横眉冷对呢？ 老楼没有电梯，林宏默家在五楼，俩人一层一层地往上走，临近终点，林卿阳忍不住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要不然……我……我还是先走吧，下次再来看你。” 林宏默回身，满面疲惫，“你说什么啊？来都来了，你要走到哪里去？你阿姨……也不会怎么样的。” 不会怎么样，是怎么样呢？ 不会怎么样，大概就是不会对你坏，但也不会对你好吧。 “一放假就知道跑出去玩！作业做完了没啊？暑假作业也不写，就晓得玩，一说你你就不说话，就和你那个爸一样窝囊……” 还没进门，林卿阳就听见阿姨的河东狮吼。他望了爸爸一眼，爸爸稍弯着腰，只是一点点弧度，却仿佛苍老不少，如一只烫熟的虾。 迟疑了一秒钟，林宏默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很久以前，他读过一个故事，说是男人每天下班前都要摸一摸门口的植物，是要把在外面遭遇的不快乐留在门外，只把快乐带回家里，和家人分享。 他可以努力做到，那家里的人呢？他们可以不要在门内制造不快乐吗？ 做人最难的，就是无法限制别人的行为。 锁芯转动，门被拉开。 比眼见先一步感知的是气味，林卿阳闻到属于这个家的气味，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气味。 他抱着包，谨慎地走在父亲身后。 “来了。”林宏默的第二任妻子范丽淡淡道。 她停下打儿子的手，转向林宏默和林卿阳父子，冷淡地扫了一眼，就唤儿子进了房间。 她并且没有问起林卿阳是否吃了饭，在哪里吃的饭。准备好的说辞证没有派上用场。 从前他们也是这样的吗？林卿阳自问。 他努力回忆起来，却只回忆起一片空白。 “你去收拾收拾，晚上，你和安安睡一个房间。”林宏默将行李箱放下，然后也进了房间里。 他们一家三口同在一间小卧室里，剩林卿阳站在客厅中央。他像是在车站和父母走丢的小朋友，置身人群，却举目无亲，不知该如何是好。 “叮铃铃……”视频通话的铃声。 杨沐：“到家了嘛？” 林卿阳来到阳台，“嗯。” 杨沐微蹙眉：“怎么啦？看你的表情……好像兴致不高啊？” 林卿阳强打起精神：“没有啊，可能是累了吧。” 杨沐逗他：“你看看你，让我每天给你打视频，结果刚给你打视频，你就说你累了。” 林卿阳：“我想了想，不然我还是先回来看看你，然后再去妈妈那吧。” 杨沐立刻关切道：“怎么啦？” 摇了摇头，林卿阳竭力藏住委屈，只道：“就是想你呗。” 林卿阳不对。杨沐可以笃定杨沐的反应不对。她敏锐地问：“是不是你那个阿姨说三道四啦？” 第186章 风景 “没有……”林卿阳否认。 想了想，杨沐意识到即使有什么，林卿阳也断然不方便在别人家里说别人的不是，只道：“如果在那待得不开心，随时回来呀。反正，你在那也是吃吃喝喝，回来也是吃吃喝喝嘛。” 林卿阳沉声：“嗯。” 见林卿阳情绪未有好转，杨沐思考了一会，提议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动物最喜欢把自己贴在墙上吗？” “贴在墙上？”林卿阳讶异地重复一遍。若是平日里，他定然能蹦出好几个答案来，可眼下的他仅是毫无头绪。 杨沐点头：“对，什么动物最喜欢把自己贴在墙上？是什么动物呢？” “嗯——”林卿阳沉吟半天，问：“是不是蝙蝠？” “错！”杨沐摇头，继而笑道：“是海豹（报）！哈哈哈……” 相对于杨沐笑得花枝乱颤，林卿阳只是撇撇嘴，嫌弃道：“好冷啊。” 杨沐抿唇笑了笑，遂抬起脸，学着林卿阳往日的傲娇表情，“冷笑话嘛，当然冷嘛。要不然，你讲个热笑话咯。” 闻此，林卿阳会心一笑。“我不讲。” 果然，被杨沐哄后，林卿阳心情好很多。杨沐永远知道林卿阳要什么。 仔细审视了杨沐的背景，林卿阳问：“你是不是还在公司加班啊？” 此时，杨沐才恍然记起所处的环境，刚才哄林卿阳时过于投入。 林卿阳不在，她打算今晚在公司通宵。 “是啊，一会就下班了。”杨沐说了个小小的谎，为了不让林卿阳担心。 林卿阳皱眉，恶狠狠道：“最好是。我到十一点再和你视频一次。” 杨沐“嘿嘿”笑了声，再道：“那你呢？晚上干什么呢？打游戏咩？” 林卿阳摇头：“打游戏声音太大了，我不想打扰弟弟学习，一会我就戴上耳机看视频，今晚有比赛。” “好。那你晚上早点睡。睡醒以后，如果还是觉得不快乐，明天就麻溜地给姐姐滚回来。”杨沐霸气交代道。 林卿阳：“喳。”顿了顿，他强调道：“我没和你开玩笑，十一点，我还会再和你视频一次的！” “好吧，好吧。”杨沐站起身，“我马上就回家，回家再工作。不过，我不相信你能等到那么久，我先和你晚安，以免你到时候睡着了，还要怪我今天不和你晚安。” 说完，杨沐同他挥了挥手，甜甜道：“晚安啦。” 林卿阳妥协：“那我们今天第一次晚安，第二次的……等你哦。” 视频通话结束，转身，林卿阳就看到换了身衣服的父亲。 父亲脸上挂着偷听被抓包的尴尬，他摆手指着卫生间，定在原地：“我洗好了，想问问你要不要洗澡。” 此时此刻，洗澡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努了努嘴，林卿阳内心挣扎了一番，遂一咬牙，道：“爸，我想和你聊聊。” 父子俩坐在阳台上，吹着夏日夜晚的热风，望着对面的楼栋。 第三个窗户点了灯，是微黄的颜色，五楼是白炽灯。不同的人家拥有不同的风景。 第187章 谈话 “爸，我交女朋友了。”林卿阳直接道。 这正是他此次来的目的——与父亲分享自己的恋爱秘事。 他不知道一般的父子是否会沟通这样的事情，可他想同自己的爸爸诉说，想要同爸爸交流。 林宏默手一僵，像是没听清，头朝着林卿阳偏了一下。 见状，林卿阳再道：“爸，我和杨沐谈恋爱了。” “杨沐？”林宏默隐约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嗯！”林卿阳的眸子里有星星，亮晶晶的，“就是杨溯的姐姐。” 杨溯。林宏默是记得的。那孩子是林卿阳从前的朋友，林卿阳大多数的成长岁月里，都拥有他的影子。 当然，林宏默也记得那孩子溺水身亡了。 “他姐姐……多大年纪？”林宏默问。 林卿阳坦然：“比我大六岁，现在25呢。” “25……了啊？”林宏默喃喃，迟钝吞没了惊讶。 林卿阳点头：“对啊。”他猜到父亲的顾虑，郑重其事道：“对我们来说，年龄不是问题的。” “嗯……嗯。”林宏默犹犹豫豫的。 他对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这一点是和林卿阳想象中的不同。 他憧憬着父亲能同他侃侃而谈，能向他传授些与女朋友相处的技巧，教他如何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虽有小小的失望，但林卿阳如每一次，都自我劝慰，尔后反复念着爸爸的难处，继而宽容地接受现实。 他总是那么懂事，那么体贴，那么为别人考虑。 见再无什么话可说，林卿阳抿了抿唇，甩着胳膊，佯装惬意：“那……爸，我先去洗澡了。” “等一下吧。”林宏默急促制止。 怎么？爸爸其实还是准备了话要对我说？ 林卿阳惊喜地转过身，林宏默依旧是那副透着尴尬的表情，“等下安安要先洗，他洗完还要做作业。” 凝滞了一秒钟，林卿阳微垂眼，沉声道：“好。” 原来是为了安安啊。 父子俩坐在阳台上，望着天边的星星，各有各的心思。 一直以来，在林卿阳的心中，爸爸是如神一般的存在。 爸爸总是对的，爸爸总是好的。 可眼下，那种盲目崇拜正在慢慢消散，就像是遮在眼前的雾在慢慢散开。 这就是成长吗？ 林卿阳很是怅惘。 此刻，他踏足南城的第五个小时，来到林宏默家的第二个小时，他开始思念杨沐，想要飞奔回到她身边，与她细说这几个小时的复杂心绪。 …… 那天，等到林安洗了澡，做完作业，林宏默才为林卿阳在林安的房间里支起一张弹簧床，作为他的临时窝点。 林卿阳没有一丝抱怨。他只是躺在床上，望着老旧的天花板，久久难眠。 他什么也没想，也没有过于深刻的忧愁，就仅仅是睡不着。 “是你妈妈让你来的吗？”蓦地，林安问道，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林卿阳缓了几秒钟：“不是。” “那你来我家做什么？是来找老林要钱的吗？”林安再问，语气里满是戏谑。 第188章 争吵 林卿阳皱眉，一丝不悦升腾起，又强迫着压抑下去，“我没有找爸爸要过钱。” “那你来这干什么呢？”林安不依不饶。 重重闭了闭眼，怒火已冲到胸口，林卿阳双手紧紧攥成拳，“我是来看我爸的。” “你爸……”林安饶有趣味地重复一遍，遂侧过身子，望向林卿阳，露出神秘笑容。 黑暗中，林卿阳并不能看清林安的神情，他依稀察觉到林安在面向自己，便冷冰冰地问：“怎么了？” “我妈说，我爸不是你爸。”林安的语气里透着嘲笑意味。 总有人在听闻一些劲爆的消息后，抱着看别人好戏的心态，坚信自己道听途说来的就是事实，而忘了去判断传言的真实性。 “我妈说，你妈出轨才有的你。”林安继续道，他很享受当下对林卿阳的攻击，这种恶意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源头。 可能是因为林卿阳的成绩好，可能是因为爸爸和林卿阳谈心了，也可能是毫无缘由。 总之，说些明知林卿阳听了会难过的话，这让林安无比舒心。 林安笑嘻嘻地说着：“你妈是不是从来都没告诉过你？” “啪。”林卿阳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他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自他所立之地，背后仿佛是发着红光的炼狱。 他没有放出任何狠话，而是直接走到林安身边，拽起他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拎起，再重重地摔在地上。 “咚！” 后背撞到又冰又硬的地板上，痛感蔓延至全身时，林安才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被林卿阳打了。 十三岁的孩子，拥有语言暴力别人的能力，却不拥有同别人对抗的能力。 他若是要主动挑衅他人，就注定要承受来自别人的回击。 “你干什么？”林安耍横，试图用拳头保护自己的尊严。 可惜的是，林卿阳生得比他高，比他力气大。 林卿阳欺身而上，死死压住林安。林安拼命挣扎，林卿阳就拼命压制。 此时的林卿阳脑中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思考，只是想要通过武力让林安获得应有的惩罚。 可是，那惩罚到何种地步才是“应有”，他也说不清。 他宛若一台机器，不断出拳，拳拳到肉。 每一拳，他的手都能触碰到林安软乎乎的脸，那是小孩子所独有的鲜嫩肌肤。 重拳遇到棉花似的柔软，也并不能化解心头的恨。 他一拳一拳一拳地捶向林安。 “救命啊！救命啊！”林安开始呼救。 他满脸惊恐，求生本能让他不得不抛弃青春期的自大与自尊，像是一个卑微的蝼蚁。 林宏默和范丽闻声而来，推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各是惊恐。 林宏默傻在门前，范丽冲进去，一把将林卿阳推到地上。 身体撞到床角，发出钝闷的一声，尔后林卿阳才如大梦初醒，他起身，望向恶狠狠的范丽，以及在范丽怀里爆哭的林安，心中生出点点悔意。 情绪来时，若洪水猛兽，控制不得。 目光转移，林卿阳再看向父亲，父亲满面愁容，神情复杂。 第189章 鉴定 “你干什么啊？”范丽冲林卿阳嘶吼道。 跌倒时手腕扭到，现下泛着隐隐的疼痛感，林卿阳手足无措，不知可以说什么，应该说什么。 他仿佛身处一片荒野，整个洪荒宇宙只剩下他孑然一身。 无助，绝望，于是，他默默望向父亲。毕竟，父亲是他的神，是他的光。 而林宏默在同儿子对视一秒钟后，选择了偏离视线。 这就是父亲在儿子求助时的态度吗？ 这就是林宏默的态度。 越是琢磨，越觉得眼下的场景可笑。 倘若他哪也不去，好端端地待在江城，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什么委屈也不必尝。 他到底为何要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林卿阳占尽身高优越，居高临下，睨着他们，平静发问：“阿姨，您儿子说，您告诉他，我不是我父亲的儿子，是我妈妈出轨和别的男人生的，有这件事吗？” 自知理亏，范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愤愤地拍了一下林安。 再一次被儿子坑了！ “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不清楚，安安年纪小，童言无忌。”范丽别过脸去，事实上，她也是有些心虚的。“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因为安安……”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林卿阳打断范丽的话。 范丽本能去看他，才发现他并非在问自己，是在看林宏默，便老实闭上了嘴。 “我……” 当林宏默迟疑开口的瞬间，林卿阳就明确了自己的心，也看透了父亲的心。 他心如死灰，面上无半点血色，声音从灵魂深处挣扎出：“我知道了。” 他淡哂，嘲弄点在唇角，挥之不去：“明天，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闻声，林宏默颇有些着急，他抬手，却又什么都没说。 见父亲欲言又止，林卿阳懒得多问，他捡起刚刚混乱中掉在地上的衣服，从林安和范丽身边走过去，从林宏默身边走过去。 “我今晚去住酒店，明天来找你。”林卿阳边交代边扬起手中的衣服。 事已至此，他断然做不到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不用的。”林宏默唯唯诺诺。 人就是如此犯贱，即使心已千疮百孔，一旦听到林宏默的挽留，林卿阳还是忍不住窜起希望的火苗。 他定在原地，等候林宏默的下文。 只听林宏默接着道：“不用做亲子鉴定。” 所以……爸爸还是有基本的底线的吧？ 所以……他们还是一家人对吧？ “我之前做过，你是我的儿子。” “叮——”一枚硬币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它骨碌碌地滚到林宏默的脚边，撞到林宏默的塑料拖鞋，然后躺倒。 现在应该作何反应呢？应该高兴吗？应该庆幸自己是父亲的儿子吗？ 短短几秒钟，林卿阳经历了错愕、困惑、失望等纷繁情绪，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成了虚无。 连林安的哭泣都停止了，房间里过于安静。 良久，林卿阳扬起一个清浅笑容：“好，我知道了。” 在此时此刻，他有些能够明白杨沐的处变不惊，也许是已经历了人生最为苦痛的时刻，往后任何都难生波澜。 第190章 返乡 “那我先走了。”林卿阳淡淡道。 他收拾起行李，林宏默就在一旁呆呆望着，一句话也没说。 好一会，范丽的声音传来：“要不然……还是明天再走吧，这外面天都黑了，也不太安全……” 如此，林宏默才如大梦初醒，顺着范丽的话道：“对啊，还是……还是明天再走吧。” 渴望的挽留姗姗来迟，早几分钟之前，林卿阳还是期待的，现下，只剩不屑。 整理好一切，林卿阳往外走，停在门口，他轻声道：“突然明白了妈妈为什么要离开你。” …… 南城的夏日是温暖的，可林卿阳的心是冰凉凉的。 他走在南城充满历史文化底蕴的街道，望着茫茫的前路，心中生出一丝苍凉。 每一年，他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和父母见面，即使他们都各自有家庭了，可他还是愿意积极地融入他们的新家庭中。 他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并不是失去了一个家庭，而是收获了两个家庭。 他为自己编织了一场华丽的梦。 而梦境终究会破碎，自以为是的幸福地到底会沦为战火连天的修罗场。 能去哪里呢？ 前面是见不到半点人影的南城大道。 他只能回家，回到他和杨沐的家。 来到高铁站，林卿阳寻了个位置窝着。订单的前一条还是他从江城来南城的班次，两条排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喜剧效果。 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如果人人多遇到一些此类家庭纷争，那交通部门大概能赚个盆满钵满。 如此，他的不幸也算是为祖国建设做了贡献。 深夜的高铁站没什么人，现在是凌晨过三分。 无聊刷着手机，界面定格在杨沐晚上发的朋友圈上—— “小朋友们很不容易，现在还在挥洒汗水，作为经纪人的我们，就要更努力啦，才能不辜负他们的信任……” 杨沐鲜少发朋友圈，发的每一条都是关于她的工作。 即使是如此像个人情感抒发的，也不过是她对公司练习生们的推广。 林卿阳曾问她：“你为什么从来不发你吃了什么，去哪里玩了？” 杨沐只道：“朋友圈里有的不单单是朋友，更多的是各类资源，我们发的每一条朋友圈，就像是一个窗口，面向我们的每一条资源。 人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抒发情感。可情感的迸发是短暂的，在情绪牵引下做的事情，其实是为以后埋下危险的引子，不知何时会引爆。” 林卿阳能够理解杨沐的小心翼翼，他只是敬佩杨沐对于情绪的管控。 他再问：“可是，有时候，我们不是想要被情绪牵引，而是不知不觉中就被情绪牵引了。” “我不会。”杨沐斩钉截铁，“我可以自我消化。” 回忆到此结束，林卿阳为杨沐的朋友圈点了赞，然后给她发去消息：“在干嘛？” 他甚至不用问杨沐有没有睡觉，他不在，杨沐不可能在一点之前睡觉的。 没有进行文字回复，杨沐的视频直接打了过来。 听到吱哇乱响的铃声，林卿阳着实一惊，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个看起来没那么寒碜的地方。 第191章 长大 至少，不能让杨沐知道他当下在车站。 直到视频因长时间没接自动挂断，林卿阳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区域。车站的每个角落都是颓唐。 杨沐发来一个问号。 林卿阳蹙眉，抿了抿唇：“现在不太方便接视频。” 杨沐的视频再次打过来，不依不饶。 林卿阳不得不接通。 杨沐：“是不是和你爸闹得不愉快了？” 林卿阳十分佩服杨沐，她仿佛是一个专门研究他的学者，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揣摩得透透的。 “你怎么知道？”林卿阳小声问。 扫视一眼林卿阳背后的环境，杨沐微垂眼，看来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 她轻声剖析：“因为你这么晚没有睡，还问我在干嘛，这就足够可疑了。给你打视频，你明明就在用手机，却不接，就更是有问题。” 林卿阳憨笑：“你也真是厉害。” 杨沐淡哂：“不是我厉害，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长，对你太熟悉了。” 靠在座位上，林卿阳沉思片刻，深沉道：“我觉得……我好像长大了……长大的感觉太痛苦了。” 长大的感觉太痛苦了。 是啊，成长的路上布满陷阱。 “回来再说。”杨沐柔声道，“几点到？我去接你。” 林卿阳犹豫：“不用了……” 杨沐打断他：“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默认你足够坚强，根本不需要我对你好。那你以后遇到任何问题都自己扛过去，请不要找我治愈。” 林卿阳瘪嘴，根本说不过杨沐啊。 杨沐叹了口气：“你要正视你的需求，拿出平时瞎作的活力，在这种需要你争取的时候，为自己争取。在这种情境下，哪怕你和我说，我必须要来接你，我都可以接受。” 不禁莞尔，林卿阳清了清嗓子，拿出气势：“3点26到江城站，你必须要来接我！等不到你，我就烂在车站里。” “噗。”杨沐忍俊不禁，“遵命！” …… 同林卿阳联系完，杨沐就从公司出发，目的地是江城南站。 凌晨的江城隐约弥留了些热闹，在这座满载异乡人的城市里，多的是压缩睡觉时间来努力的人。 江城很大，大到杨沐从公司到南站的时间与林卿阳从南城到江城的时间差不多。 站在车站门口，杨沐朝里面探头观望，走出来的人不多，没一会，她就寻到了林卿阳的身影。 四目相视，俩人均是一笑。 前一天上午刚在这里送别，没想到第二天凌晨又在这里碰面。 是狼狈，是心酸，却也是一丢丢的好笑。 “又见面了。”杨沐打趣道。 林卿阳耷拉着眼皮，“你是不是要开启你的嘲讽技能？” 杨沐微蹙眉，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嗯——我想想吧。你要现在说吗？到底怎么回事？” “那我就姑且和你港（讲）一港（讲）。”林卿阳一甩胳膊，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拉着杨沐。 他花了几分钟大致讲述了他在南城的遭遇。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种不大的事，确实让当时的他暴走了。 第192章 灿烂 “从前我就奇怪，按道理来说，你的身份是没有办法在你爸爸家里如鱼得水的，可你却表现得好像已经和他们融为一体了。 之前我想着，也许是你拥有特别的魔力，可以化解这个世界上的不快乐。现在想想，”杨沐故作失落，摇着头继续道：“原来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你没有察觉到隐藏的危机，不是因为危机不在，只是因为你太没眼力劲了。” “你又说我！”林卿阳瞬间炸毛，他一把甩开杨沐的手，拖着行李箱，气哼哼地往前走。 偷笑了一会，杨沐快步跟上，好声好气地哄道：“唉，是我们小羊太美好了，是单纯美好，是善良可爱。” “你就哄我。”林卿阳没好气道。他语气不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牵住了杨沐。 杨沐侧身望着他，“是啊，就哄着你，这个月哄你，下个月还哄你，以后都哄你。” 听着杨沐的话，林卿阳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根子，“你干嘛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 “因为你心情不好。”杨沐笑道，“你心情不好，我就勉为其难说些你喜欢听的话吧。” 林卿阳哼哼一声，遂拉着杨沐快快乐乐地往回走。 两个人凌晨四点半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什么也没说，就昏睡过去。 所有的悲伤都留在睡觉之前，睡醒以后又是灿烂的一天。 …… “沐姐，你刚是不是睡着了啊？” 壹甲娱乐。茶水间。 水余戳了戳杨沐的胳膊，难以置信地问：“沐姐，你刚是真的睡着了吧？我看到你闭眼睛了，闭了超过十秒钟！” 是的，没错，杨沐立在茶水间旁，靠着墙，睡着了。 杨沐困顿十分，端着水杯往前走了一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昨晚睡得太晚了。” “睡得太晚？”水余喃喃重复，然后凑到杨沐跟前，压低嗓音，八卦地问道：“是不是……一刻值千金？” 淡淡瞥了她一眼，杨沐无奈道：“不是，昨天小羊去他爸爸那里，半夜又回来了，我去车站接他的。”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为什么还要去车站接他？”水余问。 杨沐开始冲泡咖啡，平日里都是一袋，一袋倒完，又撕开一袋，“他心情不好，我得让他感受到来自女朋友的温暖啊。” “你这是母爱吧？”水余笑道，“你看看，他心情不好，今天可以在家睡一天，你还得来上一天班呢，好在明天是周末，可以休息，如果明天是周二，你就得拖着疲惫的身体工作一周。 我觉得……你这个恋爱谈得很不划算，一点都不像是谈恋爱，完全就像是找了个儿子。” 杨沐轻笑，反问：“什么样的恋爱是划算的呢？” “嗯——”沉吟半晌，水余道：“不知道，没有恋爱是划算的，恋爱和我们买基金买股票差不多，都是一种投资，跌宕起伏。” 顿了顿，她记起自己的初心：“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对他不要付出那么多，你现在的年纪谈恋爱，紧接着就是结婚，可他的恋爱之后，可能还有好几段恋爱，才会考虑结婚的问题。” 第193章 沐沐 结婚。 如一滴水滴入杯子，悦耳的一声，层层涟漪便一圈一圈地往外漾开。 很多问题，杨沐不愿去琢磨，因为光是思考，永远无法预知未来，只有大胆地往前走。 泡好咖啡，杨沐端起杯子，嗅了一下那浓郁的香气，笑道：“他年轻是没错，但我也没有那么老吧。” …… 一睁眼，下午一点零七。 林卿阳睡了一个冗长的觉，入眠时是深夜里，醒来是大中午。 好像没有做梦，又好像梦到了些什么。 影影绰绰，什么都记不得了。 “沐沐！”林卿阳唤道。 紧接着，他就被自己喊出口的称呼惊到，一定是睡懵了，怎么能喊出这么肉麻的昵称？ 不过……沐沐……好像还不错。 于是，他拔高音量：“沐沐！” 无人回应。 林卿阳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各个房间转悠一圈，才想到，杨沐应当是去上班了。 他回到卧室去翻看手机，有一通爸爸打来的电话，时间是五点多，他没接到，爸爸又发来了一条短消息：“到家了吗？” 他原本可以将昨晚的事情完完全全抛之脑后，可爸爸非要用此种方式让他再次确认那就是真实存在的。 沐沐说得对，要正视自己的需求。 他此时此刻并不想回复爸爸的消息，所以，他选择视而不见。 打开微信，是置顶的会话，林卿阳看到杨沐九点给他发的消息：“早上上班起迟了，没来得及做早餐，你醒来以后自己买点东西吃吧。不过，我猜测，你醒来也得下午了吧。” 杨沐去上班了。 同样见到凌晨四点的江城，林卿阳可以睡一个长长长长的懒觉，而杨沐却要在八点多爬起来去工作。 相比较之下，杨沐也太惨了。 他们之间的差别是客观存在的，无法抹去的，很多事情，即使内容一致，不同的人去做，所付出的程度都是不一样的。 他要做点什么！ …… 林卿阳回来了，杨沐也就减少了加班时间。 八点半，杨沐拉开家门，然后定住。“你这是干嘛？”她满脸讶异地问。 只见林卿阳系着围裙，双手叠在身前，立在门口，恭恭敬敬，笑不露齿。 “杨女士，欢迎回家。”林卿阳学着服务生的姿态说道。 杨沐蹙眉：“抽风了？” 林卿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在为您创造美好的归家情境。怎么样？美好吗？” “还行吧。”杨沐笑道。她张开双臂，给了林卿阳一个大大的拥抱。“一回来就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感动，杨沐居然也能主动说出这样动听的话来。 林卿阳刚要落下手，杨沐已经放开，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道：“好啦……抱好了……我要去吃饭了。” “这么敷衍吗？”林卿阳气呼呼地问道。很快，他想到杨沐已经在外辛苦工作一天，肯定很累。所以，杨沐能够考虑到这些已经很感人了。 杨沐摆摆手：“很饿啊，兄弟。” “嗯！我知道！我们吃饭吧！”林卿阳突然像打了鸡血，闪现到杨沐跟前，无比体贴。 第194章 转变 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 杨沐抖抖眉，“怎么？你下毒了？” “没有！”林卿阳大吼一声，又迅速扬起笑容，用过于温和的语气道：“没有呢，是特地为你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式。” 杨沐小心谨慎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确实都是她喜欢的菜式，只是卖相大都不怎么好，仿佛是从火炉里捞出来的。 在林卿阳的注视之下，杨沐小心谨慎地夹起一块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后说道：“味道很不错。” 得了夸奖，林卿阳笑嘻嘻：“那是自然，我只是看着食谱做的，随便做做而已！” 小尾巴一下子就翘上天了。 “沐沐。”林卿阳蓦然唤道。 听到这个称呼，杨沐虎躯一震，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沐沐，”林卿阳再唤道。 杨沐不由得：“哎。” 林卿阳握住杨沐的手，“以后，只要我在家，我会做家务，会洗衣做饭。” 杨沐微蹙眉：“什么？” “从前是我太过所以然了。”林卿阳轻声，他像是在进行什么宣言，郑重其事，“是我之前没有想到，在我瞎折腾时，你还要去工作，在我同你胡言乱语时，你其实刚下班，正是疲惫的时候。” 感动是感动，可林卿阳的成长来得过于突然，叫人猝不及防：“嗯——你怎么啦？”她摸上林卿阳的额头，“发烧了吗？” “没有。”林卿阳摇头，攥住杨沐的手，“我只是……长大了。” 很多时候，长大只在一瞬间。 成长的蜕变过程是很痛的，将不懂事的自己打碎重组，才有了更美好的自己。 杨沐极为欣慰。事实上，她从未对林卿阳有过任何奢望，她只希望林卿阳能够做自己，他继续如从前灿烂绽放就足够了。 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相互影响相互进步，但谁也无法控制对方。 …… 林卿阳刚做了几天“模范男友”，然后，他就要去美国了。 虽然在爸爸那里收获了不愉快，但是他还是要如约去到妈妈那里。 “才好好表现了几天。”林卿阳万分愧疚。“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先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我再继续照顾你。” 杨沐抿着唇：“那……好吧。”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无言。 好一会，杨沐问：“你买了几号的票回来？” 林卿阳侧过身子来，嘿嘿一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哇？” 杨沐微蹙眉，踹了他一脚，尔后才答：“是的。” 揉着挨踢的地方，林卿阳小声道：“明明就是舍不得我。” “好啦。”杨沐哄着他，“是啦，我是舍不得你。” 顿了顿，她继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你妈妈那里遇到了什么不快乐的事，要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抿着笑意，林卿阳傲娇道：“打电话给你有什么用？你离得那么远……” 杨沐握住他的手：“虽然我没办法替你解决问题，但是我可以陪伴你。” 见林卿阳仍然是拿着姿态，杨沐轻撇嘴角，道：“当然……你若是觉得没必要……” “好！”林卿阳迫不及待地回答，“有必要！非常有！” 第195章 妈妈 抵达时是美国下午三点，阳光大好，透过明净的落地窗，能看到满地金灿灿的日光，如一地碎金。 “小羊！”不远处，一声呼唤响起。 说话的是林卿阳的妈妈。她身穿一席干净利落的长裙，缀有几朵艳丽的花朵，身材高挑，面容姣好。 见妈妈，林卿阳一路奔来，他张开双臂，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奚媛回以拥抱，手温温柔柔地落在林卿阳的后背。 怀里的儿子分明已经是个大高个，可他就始终是个孩子样，无时无刻不在撒娇。 在妈妈面前，孩子永远是孩子，无论是多大年纪。 “想妈妈啦？”奚媛轻声问。 林卿阳点点头。 奚媛又问：“在你爸那里，你那个阿姨有没有欺负你？” 迟疑了一秒钟，林卿阳犹豫道：“我有点事，就只在那待了一天。”他笑着打趣：“没机会欺负我呢！” 即使经历了那样的不开心，他也不想在妈妈面前说爸爸的坏话。如果爸爸没办法成为他想象中的爸爸，那也要让爸爸继续做记忆中的爸爸。 “这样啊，那就好。”奚媛道。她不喜欢儿子和前夫接触太多，怕自己优秀的儿子耳濡目染，也变成那副窝囊样子。 顿了顿，她问：“想吃什么？妈妈带你去吃好吃！想吃中国菜吗？” 在林卿阳回答之前，她又急着道：“哦，你刚从中国来，是不是想吃点别的？” “都可以的。”林卿阳淡哂，双手扶着妈妈的肩膀，“我的妈呀，不要激动，我什么都吃，你儿子我一向是好养活的！” “一会带你去看看，想吃什么都可以！妈妈请客！”奚媛笑道。 揽过妈妈的肩膀，林卿阳扬起大大的微笑：“我只想吃妈妈做的饭。” 奚媛抿着唇：“好，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 林卿阳再道：“嘻嘻，妈妈做的什么都好吃！” 两个人一路聊着走到外面，车在路边候着。 甫一拉开车门，林卿阳就见到了弟弟，cas。弟弟有个名，叫做奚晨。 “哥哥！”奚晨一见到林卿阳，很是激动。他的嗓音清脆，满满的少年气。 弟弟总是崇拜哥哥，热衷于追随哥哥。 林卿阳探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久不见哇！” “哥哥！你快进来！”奚晨开心地唤道。 “果然哥哥的待遇不一般，只有哥哥能拍你的头，别人都不可以。”副驾驶坐着的人回身来说。 是个女孩，同林卿阳差不多年纪，头发编得精致，说话时神采飞扬，很是活泼。 奚媛走来，介绍道：“这是我好朋友的女儿，潘凝。” 潘凝大大方方的，“哈喽，小羊。” 虽然被第一次见面的人唤了如此亲昵的称呼多少会感到奇怪，但见到母亲和弟弟的喜悦让他无暇考虑这些细枝末节。 林卿阳和妈妈、弟弟坐在后座，潘凝坐在前面，一辆车满满当当，充满欢声笑语。 从机场到奚媛的家开车约两个小时，说了一会话，林卿阳就歪靠在车门上睡着了。 第196章 妈妈 等他一睁眼，已经抵达奚媛家。 “坐飞机累了吧？”见林卿阳睡眼惺忪的样子，奚媛温和笑道。 揉了揉眼，林卿阳轻声：“是有点困。” 奚晨脆生生地嚷道：“哥哥是大懒虫！” 已下车，就站在奚晨身边，林卿阳顺手一把按住弟弟的头。他故意板着脸：“怎么啦？你还想教训哥哥？” 一把抓住哥哥的手，奚晨和林卿阳“扭打”起来。哥哥弟弟凑在一块，不打一架都不算是见面了。 望着他们，潘凝“咯咯”地笑起来，好像一只灵动的小鹿。“在家时哥哥长哥哥短，一见到哥哥就拳打脚踢。”她打趣道。 闻此，奚晨停下动作，停顿三秒钟，蓦地抱住林卿阳的胳膊，笑嘻嘻的，明媚若阳光，“因为我和哥哥关系好啊。” 收获到来自弟弟的告白，林卿阳一时赧然，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哎，你哥哥害羞了！” “哥哥害羞了！” “哥哥害羞了！” 奚晨一边拍着手，一边围着哥哥转，天真烂漫。 奚媛的现任丈夫是个白人，人高马大，每次一见到林卿阳，就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郑重其事地拍拍他的后背。 与在父亲家迥然不同，立足于妈妈家中，林卿阳终于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 “今年的课业难吗？”是晚上，奚媛端着一杯牛奶进来林卿阳的房间。 这间房间是奚媛特地为林卿阳准备、预留的，平日里有安排阿姨打扫，对她而言，林卿阳更像是在外求学。 望着妈妈，林卿阳得意道：“你儿子我还算是有点小聪明，这种程度难不倒我！” “是嘛？”奚媛捂嘴笑了笑，将牛奶递给林卿阳，“喝杯牛奶，助眠。” 林卿阳乖巧道：“谢谢妈妈。” 望着儿子喝下牛奶，奚媛忽然有些不自然，手指摸过床边的被子，眼睑微垂，“小羊，你在学校里有没有交女朋友哇？” 林卿阳毫不犹豫：“在学校里没有交，在学校外面交了一个。” “学校外面？”奚媛不解。 林卿阳半低着头，挠了挠眉心，“我和杨沐在一起了。” 奚媛诧异：“杨沐？” 她紧接着不确切地问：“是不是杨溯的姐姐？” 见妈妈还记得杨沐，林卿阳喜出望外，猛点头：“是的！” “她……是不是比你大好几岁。”奚媛又问。 林卿阳极为坦然：“对啊，她比我大六岁，已经工作了。” 迟疑了几秒钟，奚媛问：“她在哪里工作呢？” “她在一甲娱乐做经纪人，她可是领导哦！”一说起杨沐，林卿阳就忍不住想要炫耀，满脸写着得意，仿佛是在自我炫耀，或许，对他而言，他更渴望别人弄够看到杨沐的好。 见儿子眉飞色舞的模样，奚媛思忖了一会，问：“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是她追你的吗？” “怎么可能？”林卿阳难以置信，“当然是我追她的啊！她那么优秀！我可追了她好久呢！” “你追她？”奚媛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第197章 游戏 “对啊！”林卿阳理所当然道，他未察觉妈妈口中的不寻常，仍然激动，“我追了她好久呢！沐沐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私下里很温柔的……” 听着林卿阳的叙述，奚媛微微垂下眼，陷入沉思。良久，她问：“你们恋爱这件事，她父母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道。”林卿阳满不在乎。答完，他端起牛奶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然后继续道：“不过，她说等我20岁的时候，我们就去和她父母公开。” “明年再公开？”奚媛问。 林卿阳猛点头，在妈妈的诸多问题中，他总算意识到妈妈的担心。他侧过身，正对着奚媛，扶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妈妈，您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自主恋爱，自主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了。” “可……”奚媛欲言又止，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淡然道：“你喜欢就好。” 蓦地抱住妈妈，林卿阳笑道：“当然！我当然是喜欢她的！就和喜欢你一样！” 奚媛淡哂，没再说话。 …… 在美国待的几天，林卿阳相处时间最长的人除了妈妈、弟弟，就是潘凝。 “你也在玩这个游戏吗？”闲来无事，潘凝就会来林卿阳这看看。“lt，在这里也很火的。” 林卿阳点点头，骄傲道：“从它一上线我就开始玩了，平时在学校也会和室友们一起玩。” “你下次玩的时候可以喊我一起。”潘凝发出邀请，“我太喜欢这个游戏了，不过我玩得没那么好，身边朋友不怎么愿意带我。” “好啊。”林卿阳欣然同意，他向来不会介意队友的技术。作为一个佛系玩家，在他看来，大家能够一起玩游戏，已经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了。 而且，正好一个寝室四人，缺一人才能组建队伍。 “找了个队友。”林卿阳同室友们开心地介绍道，“是我妈妈朋友的女儿，比我们小一岁。” 五个人连麦，对于潘凝的加入，室友们都表示了欢迎，尤其是施宏非常热烈。 “太好了，我们队伍就差你的加入了！”施宏夸张道，“一直以来就差一个辅助，每次我都不得已承担这个重要的角色！” 潘凝笑了笑，道：“可是我打得不太好。” “没事！施宏会罩着你的。”孔尤懂事地说道。 林卿阳立刻领会到孔尤的意思，帮衬：“对啊，施宏是我们队伍中的金牌辅助，有他指导你，一定可以的。” “好，有人教我，那我就放心了。”潘凝应和道。 作为寝室老大，张焕大多时候承担了组织者的角色，“好了，准备进入游戏吧。” “好！”其余四人异口同声。 张焕打adc，林卿阳打野，孔尤打中单，施宏打肉，潘凝打辅助，配置完美。 超乎众人意料的是，潘凝虽然时常技能放空，但游戏意识优秀，总是能在众人命悬一线时将他们一口奶回来。 有了潘凝的加入，林卿阳寝室的队伍完整了，胜率也大幅提升。 第198章 思念 “你真是太有天赋了！”游戏结束，复盘时，施宏对着潘凝感慨道。 潘凝轻笑一声：“可能是运气比较好吧。” 孔尤也夸赞道：“真的很厉害。预判超强啊！” “既然你们不嫌弃我，希望你们下次打游戏还能带着我。”潘凝笑道。 “一句话！”林卿阳爽快应道。 …… 在妈妈身边待着的时间过得飞快，而老话常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综上所述，“在妈妈身边待着的时间”约等于“快乐的时光”。 可是，人大都贪心，享受到妈妈带来的美好，又会想要喜欢的女生能够陪伴在旁。 简单来说，林卿阳想杨沐了。 奇怪的是，林卿阳每天都有和杨沐聊天，两个人每天都有视频，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可他还是思念她。 这种思念来得莫名却汹涌。 如果可以，他很想将她装进口袋，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各个角落。 在此种思念的催促下，林卿阳作出个伟大的决定——提前回家。 听到林卿阳的话语后，奚媛直叹气，唉，老妈到底没有女朋友重要。 …… 机场。 得知林卿阳突然要回来的消息时，杨沐会心一笑。无论他长到多大，都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他的热情无穷无尽。 同林卿阳在一起后，杨沐时常觉得这个世界充满爱，在地球的每个角落都充满阳光。 “我回来了！”远远的看到人群中的杨沐，林卿阳便开启“狂奔模式”。他的腿特长，跑起来如脚踩风火轮。 看着朝自己狂奔而来的林卿阳，杨沐忍不住勾起嘴角。太可爱了。 冲到杨沐跟前，林卿阳猛地抱住她，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脖颈处，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那种熟悉的香味让他感到安心。 “我回来了。”贴着杨沐的脖子，林卿阳轻声道。 杨沐淡哂：“欢迎小羊回归。” 真好。 能够一回来就见到喜欢的人真好。 能够成为喜欢的人一回来就见到的人真好。 …… 做人说话要算话，即使回了国，林卿阳也做到打游戏时叫上潘凝一起。 不过，由于隔着时差，潘凝不常能出现。 “我是交换生，后年就回来了。我在江城交通读大学，你们有空可以来找我玩。”潘凝介绍道。 原来如此，原来潘凝竟然还是同在一座城市的同学。 这还是林卿阳第一次在异国他乡偶遇熟人，赶紧说道：“那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顿饭。” “好啊。”潘凝倒是不忸怩，大大方方的。“我可不会心慈手软的，想吃什么就要吃什么！” 林卿阳再道：“好，到时候大家一起去。”他还在连麦中，“我也把沐沐带着。” “沐沐是谁啊？”潘凝小声问道。 “还能有谁？”孔尤反问，“当然是他女朋友啊！不过，已经开始叫‘沐沐’了，这是令我没想到的。” 施宏夸张地嚷嚷：“沐沐！沐沐！沐沐！” 张焕亦是笑了笑。 林卿阳不服气：“怎么了？沐沐怎么了？不可爱吗？” 第199章 日程 “可爱可爱……”室友们纷纷敷衍。 林卿阳：“无语。” …… 八月伊始，重要的事情需要提上日程。 “沐沐。” 是下班时间，林卿阳不但来到公司楼下接杨沐，还买了杯冰淇淋。 若他是好端端地走过来的，倒是无甚毛病，偏偏他边喊着“surprise”边从角落里跳出来。 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林卿阳，杨沐本能被吓了一跳。她一哆嗦，林卿阳便一把搂住她。 自然，林卿阳接着就得到了杨沐一拳头。 “我不是故意的……”林卿阳委屈巴巴，“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杨沐没好气地问。 林卿阳立马扬起笑容：“大变活人！” “哦。”杨沐冷漠脸。顿了顿，她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为什么要来接我？” 林卿阳摸着后脑勺，极为赧然的表情，吞吞吐吐：“因为我想约你出去玩。” “出去玩？”杨沐蹙眉，“去哪儿玩？还需要你来示好？” 林卿阳接着道：“去厦城旅游。还有金灿灿、张焕。” 这是放假前林卿阳和金灿灿他们约定好的。 当时一想到能够带着杨沐去和自己的朋友们进行情侣旅行，他便满口答应下来，彼时金灿灿还问他：“如果沐姐没时间怎么办？” 林卿阳毫不犹豫，拍着胸脯傲气十足地保证：“那我就说服她！” 现在真到了要说服杨沐的时候，他又显得有些畏首畏尾。 林卿阳讪笑两声：“你的工作那么辛苦，就给自己放个假吧。” 杨沐斟酌，没急着反驳，再问：“什么时候呢？” “下周四，好吗？”林卿阳道。 思忖半天，杨沐道：“可我现在的艺人正是关键期，我需要多盯着点，没有时间去旅游啊。不然……你和他们去吧。” 见林卿阳埋着头，杨沐再道：“可能你自己去不太好，要不然你喊着你其他的朋友们一起去吧。” “可是我只想和你去啊！”林卿阳不由得拔高音量，来往的路人都偏过头来看着他们。 拉了一下林卿阳的衣袖，杨沐示意他声音小一些，问：“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呢？” 工作以后，所有的事情讲究计划。要做的事情要明明白白地写在计划表上，到了规定的日子去做规定的事情。 而对于林卿阳来说，只要日子没到来，他就有拥有大把的时间去拖延。 杨沐语重心长：“你们现在在放暑假，你们拥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挥霍，可我还要工作啊。这种事情如果你不提前和我说好……” “对不起嘛……”林卿阳抱住杨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他声音低沉，缓缓道：“对不起，我不该擅作主张的。” 有些人，认错第一名。 拿他没辙，杨沐深深叹了口气：“我可真的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了。”接着，她点头道：“出游的事，我会想想办法的。下不为例。” “好！yes！”林卿阳开心地一挥手。他兴奋地保证：“那我回去好好做攻略，我来收拾东西。你什么都不用做的！” 第200章 出行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杨沐笑道。 林卿阳敬了个礼：“当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卿阳没有食言，在保证每天都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基础上，还收拾好了行囊，翘首以盼等候出行。 每天晚上，杨沐一回家，就会听到林卿阳以不经意的口吻进行倒计时—— “下周我们就要出去玩啦。” “还有五天哦。” “再过四天，我们就可以去烟城啦。” …… 相对于林卿阳的兴奋，杨沐则是无比淡然，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头疼。 临行前一天，许果在公司附近进行海报拍摄，杨沐便前往探班。她给大家买了咖啡，和对接的宣传经理聊了半天。 拍摄间隙，许果前来杨沐身边，她端起一杯咖啡，旁边的助理赶紧插上吸管。 目光紧锁杨沐，许果问：“你明天请假，去做什么啊？” 杨沐淡淡扫了她一眼，面上没什么鲜明表情，“我的私事，与工作无关。” “什么私事呢？”许果再问。 杨沐淡哂：“与你无关。” 旁边，小助理紧张兮兮地望着她们，不敢多言。 “是要和你的男朋友去约会吗？”许果坚持不懈。 杨沐抿了抿唇，“咖啡我送到了，我先走了。我不在的这几天，也会持续关注你的动态的。” 不知听到哪一句，许果微微笑起，对杨沐比了个鬼脸，嗓音甜美：“我会乖乖的。” 见许果这奇怪的态度，杨沐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 终于，在林卿阳的诸多期待之下，出游日程到来了。 林卿阳和杨沐从江城出发，金灿灿和张焕从他们的老家出发。最终，四人将会汇聚在烟城，一座沿海小城。 多是水路，杨沐被晃得昏昏沉沉，歪靠在林卿阳的怀里，也顾不上什么面子。 一把揽住杨沐，林卿阳大男子姿态昂起胸脯，得意地同杨沐交代道：“你可以睡一会，睡一会就能到了。” 一会。真是让人迷茫未知的时间。 见林卿阳过于嘚瑟，杨沐抬手便是给了他一拳，接着虚弱道：“到之前告诉我。” 林卿阳则是捂着嘴偷乐：“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虚弱的一面。” 拎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杨沐轻声：“今天你呛我多少次，我可都记着呢。” “大侠求饶！”林卿阳赶紧求饶。他摸着杨沐的脸，一下一下捏着，仿佛在玩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游戏。“大侠一定不是身子弱，一定只是缺乏锻炼。” 显然，这种解释并没有获得杨沐的什么好感。她双眸一瞪，给了林卿阳两捶。 林卿阳委屈巴巴，瘪着嘴，可怜兮兮地说道：“大侠，你天天熬夜，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力气来捶我呢？” 杨沐抿着唇笑。“加班使我快乐。” “哼。你只爱工作。”林卿阳佯装生气。 没理会他，杨沐缓缓闭上眼，她有些困了，靠着林卿阳，打算休息一会。 插科打诨结束，林卿阳亦是正了脸色，搂着杨沐，任她倚着。 第201章 晚餐 酒店大堂，金灿灿和张焕已经在等着了。远远地见到林卿阳和杨沐，金灿灿疯狂招手，原地蹦起来。 “沐姐！沐姐！沐姐！” 走近，林卿阳没好气地问：“你为什么只喊她的名字？我们才是朋友啊！” “那不是因为平时见不到沐姐嘛。”金灿灿赶紧抱住杨沐的胳膊。 在名利场上，一般主动示好背后藏着的都是有利可图。 杨沐淡哂，“你是不是猜到我给你带了秦羽的签名照啊？” “啊？”金灿灿瞪大双眼，“我不知道哇！”她忽而眨巴眨巴眼睛，赧然神情，“我最近换本命了，没那么喜欢秦羽啦。” 迟疑了一秒钟，杨沐微眯起眼：“这样啊……” “不过，”担心杨沐失望，金灿灿连忙道：“如果能够收到秦羽的签名照，我还是很喜欢的！”她冲杨沐扬起大大的微笑，“谢谢沐姐。” “不客气。”杨沐轻声应道。 再一次用复杂的眼光看待这群单纯的孩子了。杨沐默默在心中叹息。 “你们快去办理入住吧，我们都办好了。”金灿灿元气满满地催促道。她没有撒开挽着杨沐的手，两个人就这样亲密地往前走。 上一次被人挽着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见到严乐时。现如今身边的人也仅有她如学生般活泼。 杨沐晃了一下神，随后跟紧金灿灿的步伐。 在两个女生身后，两位男生很是无奈，张焕望着逐渐远去的女友的背影，蓦然想到什么，问道：“杨沐知道潘凝吗？” “潘凝？”林卿阳蹙眉，“不知道啊，怎么好端端地提起潘凝来了？” 张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没怎么。”约莫停顿了两秒钟，他再道：“也许，你应该和杨沐提一下潘凝的存在。” “为什么？”林卿阳不解。 可张焕没再多言语，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尔后朝前走。 “你怎么说话说一半啊？”林卿阳追着他问道。 张焕摆摆手：“有些事，等你经历了你就知道了。” …… 金灿灿和张焕一间房间，林卿阳和杨沐一间房间。 办理入住完毕，已经下午四点多，四个人相约去附近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那沐沐姐，你每天的工作忙不忙啊？” “沐姐，做经纪人感觉如何？快乐吗？” …… 席间，金灿灿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准备了若干个问题来咨询杨沐，叽叽喳喳。 大多问题没什么难度，杨沐一一耐心作答了。和这群年轻的小朋友们待在一块，杨沐也时而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 愉快的晚餐时间结束，小情侣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面对屋内的寂静，原本还在聊着天的林卿阳和杨沐陡然安静下来，定在大床前。 虽说二人有过一些亲密的接触，可那次林卿阳掉链子，失败了。这次，他打算一雪前耻。 一定会成功的！林卿阳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 回身，他就对上正在盯着自己的杨沐。 进房间以后，杨沐见林卿阳手忙脚乱，不知在慌张什么，她问：“你在干嘛呢？” 第202章 爱情 被这个问题吓得一激灵，林卿阳赶紧整理起手边的东西，“没干什么呢，在收拾东西啊。” 杨沐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没有多虑，随后从他身边走过。 她边走边悠悠道：“我还是第一次来烟城，风景真的很不错。”她驻足窗边，远眺前方茫茫的海景，心旷神怡，语气中不自觉地透着一股愉悦，“你之前来过吗？” 久等而无回应，杨沐好奇地回过身，适才发现，那厮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后。 “你……”朱唇轻启时，杨沐已然被搂入一方温暖怀抱中。 林卿阳环住杨沐纤细蛮腰，凝望着她。他的眸子澄澈，像是山间清泉。眸中映着她的面庞，泛着光。 正值傍晚，太阳坠落在海平面上，漫天的霞色，一大片晕染。 气氛变得暧昧起来，他们彼此的眼中只剩下对方。 嘴角含着点点笑意，有说不出的默契，杨沐没多言，而是慢慢闭上了眼。 如她所料，紧接着，一抹温热落在她的唇上。林卿阳探手，拉上窗帘。 耀眼的光被迫敛起，一室昏暗。 …… 这一次，林卿阳成功了。 他凑到杨沐耳边，轻声道：“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爱你的。” 杨沐轻笑了一声，遂好笑地盯住林卿阳的眼睛：“那希望林先生多多指教。” 林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林卿阳愣了一愣。 在学校里，他们多唤他林同学。 “同学”，带着些许青涩，是坚定，却只是单薄的坚定。 而“先生”与之天壤之别，“先生”听来多厚重，让人安心。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杨沐大惊，扶着林卿阳的肩膀，如受了惊的兔子，瞪大双眸。 随手拽起衣服穿上，林卿阳起身前捧着杨沐的额头亲了一口，安抚道：“应该是张焕他们，我把他们打发走。” “等一等。”叫住林卿阳，杨沐也把衣服穿好，跟着他下了床。 敲门声始终未停：“咚咚咚……” 门外的人没什么耐心了，扯着嗓子喊道：“开门！开门！开门……”的的确确是金灿灿。 拉开门见到她，杨沐淡哂，轻声问道：“是来叫我们去吃饭的吗？” 金灿灿猛点头：“对啊，我们看时间差不多，就来找你了。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扫视一圈，她忽而紧张地问道：“你们不会是在吵架吧？” “吵什么架啊？”杨沐不明所以。 “没吵架就好。”金灿灿长吁一口气。她夸张地拍着胸脯。 在金灿灿身边，张焕勾起嘴角，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 瞥见张焕的笑容，林卿阳同他挤了挤眉，他便敛起笑容，拉过女朋友，道：“酒店有免费晚餐。” 第203章 忘却 “那我们就在酒店吃吧，正好舟车劳顿一天都累了。”林卿阳接话。 杨沐跟着点了点头：“好啊。” 不等金灿灿说话，张焕已拉着她要走，“那我们在用餐区等你们。” “可是……”金灿灿还想说什么，却没有机会了，被张焕直接拖走。 目送他们远去，杨沐同林卿阳心照不宣地相视，随后一乐。 搂过杨沐的肩膀，林卿阳不怀好意地问：“还想继续吗？” 本该是句颇为轻挑的话语，可他说完后，自己反倒率先赧然地低下头。 说到底，他也还只是个青涩的大男孩啊。 杨沐轻笑一声：“林先生，我想去吃晚餐了，好不好？” “那好吧。”林卿阳失落道。 见他顿时泄了气，杨沐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一垫脚亲吻上去，唇贴着唇，对方的温度送来，林卿阳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 结束动作，杨沐淡哂：“先给你一点甜头。剩下的，等吃了晚餐回来再给你。” “好。”林卿阳的两个脸颊已红彤彤。 酒店的自助餐味道出乎意料地很不错，每样来一点，四人晚餐吃得很满足。 “我们去海边走走吧，酒店后面就是海，走五分钟就到了。”金灿灿雀然提议。她家在内陆城市，长到这么大，只见过一次大海。 她如每一个鲜少见到海洋的孩子，对那片蔚蓝色充满期待。 杨沐不忍拂了她的兴致，便答应下来：“好啊。” 闻此，林卿阳立马侧过身子，直直地面对杨沐，诧异地瞪大双眼。惊讶之余，他抿着唇，小小声：“不是说好回去继续的吗？” 听得些许，金灿灿好奇地插话进来：“什么积蓄？” 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她没好气地再问林卿阳：“你管人家有多少积蓄呢？难道你是为了钱才和她在一起的！” 接受到突如其来的教训，林卿阳很是委屈，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只气鼓鼓的河豚般什么都不说。 “不要着急。”瞧着林卿阳那副表情，杨沐感到好笑，便宽慰地摸了摸林卿阳的脸颊。 “哎呀，哎呀。”金灿灿抱紧胳膊，夸张地叫唤起来，“太酸了，真是太酸了。” 每一对情侣身边，都有一个吱哇乱叫的朋友。 张焕眉眼中含着笑，望着她：“你也想酸吗？” 说话时，他的手搭在金灿灿的肩膀上，目光始终不离女朋友。 见状，杨沐亦是笑了笑。和他们在一起时，她时常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好几年前，又回到了那样年轻美好的年纪。 两对情侣，各自牵着手，慢慢悠悠地往海边走去。 一迈出酒店，就能闻到海风里的咸湿气味，那是陌生的味道，却让人忍不住欣喜。 路不长，边走边聊，没一会，一行人就抵达目的地。 放眼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杨沐的内心无比平静。此刻的她可以完全将自己的身份抛之脑后，忘记自己是许果的经纪人，忘记过去的烦恼，忘记不开心的一切。 如果可以，她想要忘记弟弟。 第204章 赏月 四人在沙滩上坐下，赏月。 情侣凑在一起，情侣与情侣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用林卿阳的话来说，这样就不用担心别人在旁偷听了。 “你在想什么呢？”林卿阳侧过脸来，盯着杨沐。 杨沐正抬着头望着天空，下颌被拉伸出好看的线条。 耳边是一阵一阵的海浪声，哗啦，哗啦，哗啦。 杨沐什么都没想，她只是放空了自己。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她笑道：“你猜我在想什么。” “嗯——”林卿阳拖长声音，思忖半天，最后笃定道：“你在想工作上的事，对不对？” 听到这个答案，杨沐无奈地抿起笑意，摇摇头：“不对。再猜。” “那你是在想阿溯吗？”林卿阳的声音低了下去。这才是他心中的首要答案，可他不愿提及。 抬手爽朗地拍了拍林卿阳的后背，杨沐再道：“还是不对。” “不是在想阿溯？”林卿阳难以置信地问。 杨沐莞尔，指着天空中一颗闪耀的星星：“阿溯在那呢，为什么要想他？他正看着我们。他不是离开了，只是换了个地方陪伴我们。” “只是换了个地方陪伴我们。”林卿阳若有所思地重复了这句话。 “既然你猜不到。”两只手撑在地上，杨沐继续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那我就直接揭晓谜底啦。” 说完，杨沐转过身来，她含着化不开的笑意凝视着林卿阳。 不知为何，分明已足够熟悉，可每每与杨沐对视上，林卿阳总还是说不出的羞涩。 不知是他本身就是个容易羞涩的人，还是因杨沐拥有特殊的魔力，容易为他带来羞涩。 “当、当、当，”杨沐双手在半空中闪动，做撒花的动作，“其实我什么都没想！” 林卿阳：“……” 沉默了几秒钟，林卿阳一拍脑袋：“上当了。” “噗哈哈哈哈……”杨沐放肆地笑起来。 林卿阳顿时气鼓鼓地瞪着她，如一只河豚，“别笑了。”他没好气地说道。 无奈杨沐根本不理会他的生气，依旧捧腹大笑。毫无缘由，每次成功逗了林卿阳，她就会心情好极。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卿阳蓦地扑过来，直接将杨沐按倒在地上。他背对着月光，所有表情都隐藏在不明朗之中。而她的眼里盛满月光，皎洁若清亮的水面。 她的眉眼弯弯如新月，透着一股子灵气。 平日里，杨沐眸中展露的，多是对俗世的妥协，是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成熟”。 而此时此刻，她凝望着林卿阳，眼里仅有林卿阳时，她的一双眸子清澈得仿佛是纯真的鹿眸。 四目相视之下，终是杨沐率先开口。 “你不要紧张呀。”一声调笑。 努了努嘴，林卿阳手握拳，半抬着头，扬着下巴，“我……我才没有紧张呢！” “那你这是做什么呢？”杨沐握住他的手。“你的手都变成哆唻a梦的手了。” “我……唔。” 没给林卿阳更多嘴硬的机会，杨沐直接圈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亲吻住他的唇。 弟弟太傲娇，只能多多调教。 第205章 意气 结束缠绵，林卿阳蓦地掀起衣服一角。 杨沐蹙眉：“你这是做什么？要耍流氓吗？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一阵海风袭过。 杨沐补充道：“呃，不过这里没有人就是了。” “你在想什么？”林卿阳“啪”地在杨沐额头上敲了一下，随后道：“我是给你擦擦嘴……” “喔。” 发现是自己多想了，杨沐恼羞成怒，顺手就掐了一把林卿阳的腰。 待他们俩打打闹闹完毕，从沙滩上爬起来时，适才发现张焕和金灿灿早就没了踪影。 打开手机，杨沐看到十分钟前金灿灿发来的照片。照片画面较黑，但依稀能够辨别出是正在亲吻的林卿阳和杨沐。 金灿灿写道：“你们就尽情享受吧，我们先走啦。” “他们怎么丢下我们先走了？真是不够意思！”林卿阳愤愤地小声嘟囔。 回头看了他一眼，杨沐抿着笑意，悠悠道：“你的朋友已经很够意思了。” …… 出游最重要的，不是去看怎样的风景，而是身边陪着的人是谁。 这句话一点都不假，毕竟，在游玩两天之后，林卿阳依然不晓得酒店的名称。 第三天。 解散前，导游特地对他们几个年轻人说道：“前面有一条酒吧街。你们年轻人肯定喜欢。” 对于酒吧，两个男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杨沐也不是个爱玩的人，倒是金灿灿，听了之后便问张焕：“我们晚上去看看吧，好吗？” 张焕担忧道：“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万一遇到什么事情……” “能遇到什么事情啊？”金灿灿没好气地回道。 杨沐安抚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进去喝点酒，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要是真的想去，那我们就去转转。一人小酌一杯，如何？” “好啊。”金灿灿忙拍手，又对张焕瞪了一眼：“你看看沐姐多好！” “他也是担心你嘛，其实，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还是要他来保护你。”杨沐帮忙说好话，同张焕眨巴眨巴眼睛，示意他来宽慰几句。 可年轻的孩子们多是倔脾气，张焕什么都没说，径直朝前走。 望着张焕直直向前的背影，杨沐无奈，还真的是青春年少意气用事啊！ 她转向林卿阳，交代道：“你先跟着他，劝劝他。” “他就是这样！一遇到什么事情，就什么都不说！然后打着替我好的幌子，其实就是对我的不信任！”金灿灿气哼哼道。 这看似在说张焕，又像是在暗指些别的。 杨沐便问：“你们怎么啦？” 如此一问，便打开了金灿灿的话匣子。她开启絮絮叨叨模式：“他最近神神秘秘的，总是在发呆，好像遇到了什么大事情，可我一问他，他就说什么都没发生。真是气死我了！” “也许，你可以不要那么急躁地问他，等一等，也许他会主动告诉你呢？”杨沐缓和了语气问道。 她向来对于女孩子们的话题没什么兴趣，可身处当下，她似乎不得不有点兴趣。 第206章 信任 金灿灿一点就着：“等一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和他认识七年啦，我们从初中就是同学，高中也是一个班的，现在来了同一所大学。 他一直都是这样，遇到任何事情都闷在心里面，我觉得这就是不信任我！” 微微蹙眉听了半天，杨沐耐不住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也既然那么了解他，就更应该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 你选择和他在一起，就是要和他这个人在一起，他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你既然都了解了，为什么不能多给予一些尊重呢？” 原本以为自己发脾气，会得到安慰，结果反倒是得到了一通教训，金灿灿傻眼了。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暴躁，杨沐深吸一口气，缓和语气道：“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态度和善一些。” “嗯……我知道了。”或许是占了年纪大的优势，杨沐的话格外有说服力，金灿灿的气势降下很多。良久，金灿灿弱弱地问：“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要不然，我们就别去酒吧了吧？” 略略思考后，杨沐：“要不要去酒吧只是导火索，你们真正的问题，还是张焕遇到的那件事。你可以好好和他说说。”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他好好说。”金灿灿很是无助。“有时候，脾气来了，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对此，杨沐也认同：“嗯，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只能冷静地考虑更多可能性，将答案提前准备好，如此一来，就不会发生因为慌乱而情绪失控的场面了。” “那……”金灿灿犹犹豫豫。 杨沐接话道：“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几个人坐在一起聊聊，如果他不想让我们这些外人在场，我们见机行事，找个合适的理由就走。怎么样？” 不知不觉中，杨沐说起事情，已会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林卿阳划为一对。 “我们”真是暧昧又美好的词语。 “那好的。”金灿灿蔫了。 “啪、啪。”杨沐极用力在金灿灿后背拍了拍，喊口号似的，元气满满：“年轻人，要有朝气！” …… 回酒店的路上，杨沐给林卿阳发了消息，让他稳住张焕。 林卿阳迅速回复道：“好的，我们房间汇合。” 按照计划，林卿阳成功将张焕带到他们房间，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你到底怎么啦？”林卿阳问。 张焕含糊道：“家里出了点事。” “我知道这是你个人私事，但我作为你的朋友、兄弟，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林卿阳情真意切，就差边抹泪边说了。“兄弟真是不忍你独自背负痛苦啊！” 瞧着林卿阳那副夸张的神态，张焕淡哂。面对兄弟比面对女友更坦然，他不用再装得那般强大，尽管舒服地暴露自己的难处：“我妈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 “什么病啊？严不严重？”林卿阳忙问。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当下，张焕的身上竟然背负了如此沉重的事情。 没有直接回答林卿阳的问题，张焕只道：“已经住院了。” 第207章 调解 张焕没有回答病情的问题，多是不想回忆。 “其实，我本来不想来了，但我妈劝我来，所以我才来的。”张焕半低着头，显得有几分颓唐。 他犹记得，那天，妈妈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和他说道：“你是不是许久没和灿灿出去玩了？有空要带灿灿多出去玩玩。 男孩子，不要小气，要大大方方的。多为女孩子花点钱，没有关系！” 他不是没有想过和金灿灿分享家中事宜，可每每看到金灿灿那灿烂的笑容，他就张不开口。或者说，他会觉得，一旦自己开口了，那灿烂的笑容就会消失。 而他，想要守护金灿灿的笑容。 听着张焕倾诉衷肠，林卿阳一面心疼，一面又不知如何宽慰。 张焕作为寝室老大，向来是成熟人物的代表。 连林卿阳自己都认为，找男朋友当找张焕这样的，成绩好，还能和一切智商不如自己的人友好相处。尔今，许多有才华的人都恃才傲物，喜欢拿翘，张焕却并没有。 有时候，寝室的人遇到问题，张焕率先解决了问题，从不会嘲笑任何人，而是会耐心地同别人解释。 “你妈妈住院，大概需要花费多少钱呢？”林卿阳再问。 张焕垂眼：“具体金额，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 在很多家长眼里，孩子就始终是孩子，永远是孩子。成人可以、应当承担的责任，孩子是不必掺和的。 张焕的父母便如是，他们希望为张焕营造出一个童话世界。即使，他们已为此付出许多。 林卿阳拍拍胸脯，义气冲天地保证：“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借给你！我手上还有一些钱，可以借给你！” 刚说到这，门铃响了。不用想，林卿阳也晓得是谁归来了。 林卿阳的好意，张焕心领了，他感恩道：“如果家里需要钱，我再和你说。”他两只手如捧起什么，盖住了自己的脸，陷入深深的沉思。 打开门来，林卿阳果然一眼就见到杨沐，极为开心。 杨沐亦是开开心心的，拉着林卿阳往旁边让了让。一出好戏，不容错过。 听从杨沐的指导，金灿灿全然散了气愤，转而温温柔柔地走向张焕。她坐到张焕身边，扯了扯张焕的衣角，小小声：“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望着认了错的金灿灿，张焕动了动唇，还是没说出什么。作为男朋友，他希望能够一辈子守护金灿灿，就犹如家长希望他一辈子活在童话世界一般。 可现实不允许“守护”，也不允许“一辈子”。 孩童总有长大的时候，他们终要承担责任。 “你就把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就好了！”见张焕久久不语，林卿阳都替他着急。真是没想到，平日里叱咤风云的张焕，竟也有如此温吞一面。 在林卿阳的花式催促下，张焕顿顿开口：“我妈妈住院了。所以我最近心情不大好，刚刚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不起。” “没有关系。”金灿灿立刻笑嘻嘻的，“情侣之间怎么会没有磕磕碰碰的呢？” 第208章 深情 金灿灿向来是个开明的人。她性子直爽，不喜欢畏畏缩缩。“啪”一声拍在张焕的大腿上，爽朗道：“既然如此，有什么话，我们回房间说吧！” “嗯。”金灿灿开心了，张焕便也就开心了。 张焕起身，向金灿灿递去右手。 半仰着脸望着张焕，金灿灿抿起笑意，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他。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是无法解决的，只要彼此的心中还有爱。 送别金灿灿和张焕，杨沐抱着双臂，若有所思的模样。 手指在杨沐额头轻敲，林卿阳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是屏蔽不开心，只分享正能量为好，还是所有的情绪都一股脑地倾倒出来，然后再共同处理比较好？”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林卿阳大抵会满不在乎地说：“当然是两个人共同面对更好啊！”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想到许果，就无法轻轻松松地给出答案。 见林卿阳语塞，杨沐拍拍他的胳膊，“我就是随口一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杨沐转身离去，林卿阳猛地拉住她，趁其回身之时，将她按在墙上。他另一只胳膊压在墙面，低垂着眼，望着禁锢之下的杨沐。 有深情从林卿阳的眸子中流露出，浅浅淡淡的，如化不开的氤氲。 对于此等偶像剧里的行为，杨沐着实难以沉浸，多是觉得好笑，可为了尊重“装凶”的小弟弟，她只得强忍住笑意。 “沐沐，我很喜欢你。” 林卿阳这陡然的告白叫杨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平日里多的是插科打诨，此等辞令着实有些让人感到肉麻。 微蹙眉，杨沐忍不住，乐了。 仍旧未破功，林卿阳还是一副含情脉脉的表情，并伸手抚平杨沐的眉毛。 他虽是唱歌不行，可有一把好嗓子，平日里说话轻快明亮，到这种时候，也能低沉得下来，富有磁性。 “咳咳。”林卿阳清了清嗓子。 杨沐洗耳恭听，倒要看看林卿阳能说出何等更为肉麻的话术。 嘴角一勾，林卿阳道：“你的眉毛被我擦花了。” “噗——”杨沐耐不住，喷了林卿阳一脸口水。“林卿阳，我看你的头是想通了！”杨沐开始咆哮，继而追着林卿阳打起来。 孩子就是这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俩人闹得正欢，林卿阳的手机玩命响起。手机在桌上，林卿阳在角落里。 杨沐回身，顺手拿起，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时愣住了—— 许果。 是自杀未遂反倒让杨溯死掉的许果。 所有的情绪瞬间抽离，翻脸比翻书还快，杨沐面无表情地望着林卿阳，举起手机面对他，“你和许果有联系？” 刚刚还在打来打去，其乐融融，当下气氛就立刻跌入冰点。 笑意尚未从林卿阳的唇角散去，他原本挥舞在半空中的双手垂下来，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嗯。”这一声应声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 第209章 默认 “她找你的？”杨沐再问。 脚尖前挪一寸，林卿阳刚想说什么，可直直地看着杨沐，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不答话也就意味着默认。 杨沐接着问：“什么时候？” “放假之前。也就前两个月的事。”林卿阳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手机铃声还在吱哇乱响，可杨沐并没有真正要把手机交给林卿阳的意思，当然，林卿阳也并不敢接。 没一会，电话自己挂断了。 杨沐冷冰冰道：“她找你做什么？” 难道要告诉杨沐，许果来找自己，是想要以身相许？林卿阳在内心纠结着。 林卿阳不说话，杨沐就耐心等着。 斟酌再斟酌，林卿阳决定实话实说：“她想做我女朋友。” “做你女朋友？”过于讶异，怒极反笑。杨沐双手后撑在桌上，靠在桌沿，微蹙眉：“那你如何答的？” 林卿阳老实作答：“最初她来找我时，我们还没在一起，我就同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再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就和她说我有女朋友了。” 说话时，他不时偷瞄杨沐的反应。他总是担心杨沐不高兴。 对林卿阳的此番回答，杨沐倒是满意的，却也笑不出来分毫，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我不想许果的出现给你带来不开心。”蓦地想到什么，林卿阳努了努嘴，可到底没说出口。 察觉到林卿阳的细微动作，杨沐轻挑眉，“你想说什么？”她打量着他，“尽管说。” “有一天晚上，”刚起了个头，林卿阳忽然往前一步，狠狠地抱住杨沐，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又透着些许的迫切：“我听到你在浴室里哭。我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 我知道，有些事情，虽然你不说，但它并没有过去，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过去……” 林卿阳所说的事情，杨沐记得，却想要装作已忘记。 感情的宣泄是短暂的。片刻的脆弱并不能否定杨沐的强大。 冷静之后，人们总是渴望删除不冷静时的记忆。 听了林卿阳的话，杨沐的气顿时消了不少。林卿阳总是从方方面面给予她一点微弱的感动，初尝时不以为然，越品越是动心。 既然林卿阳都交代完，杨沐便坦白道：“其实，许果也来找我了。” “什么时候？”林卿阳讶异地扶住杨沐的胳膊，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只手轻盖在林卿阳的手上，杨沐握住他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我现在是她的经纪人。” “什么？”果不其然，林卿阳发出了一声惊叹。 杨沐深吸一口气，阐述道：“她复出之后和我们公司签了合约，现在我是她的经纪人。”停顿了几秒钟，她补充道：“是许果指定我们公司，指定我来做她经纪人的。” “她到底要干什么？”涉及到杨沐，林卿阳很难冷静面对。 反倒宽慰起林卿阳，杨沐淡淡道：“她要做什么，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第210章 置气 微垂眼，杨沐缓缓说道：“也许是赎罪，也许是其他，无论如何，她的出现不会撼动我们。这是最关键的。” 每每说出这般打气的话时，杨沐都会迷茫，不晓得自己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嗯！”林卿阳重重点头。 相互交代完毕，杨沐站直身子，立在林卿阳面前。她体态好，后背笔直，自带威严感。林卿阳说是比她高大，却畏畏缩缩，显得弱小。 双手落在林卿阳的两个肩头，杨沐用力锤了两锤，“鉴于你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我许果去找你的事，今晚开始，我们之间保持距离。” 她只肖伸出一根手指戳在林卿阳的胸前，便飘飘就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可是……”林卿阳刚开了个头，对上杨沐的眼神，立刻噤了声，剩下的话语只能吞进肚子里：可是你也没和我说你做了许果经纪人的事啊。 唉，和女朋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杨沐不说话，面无表情穿梭在房间里，洗漱、敷面膜、看ppt，林卿阳就眼巴巴地跟着她，保持半米的距离。 …… 等杨沐爬上床时，已然11点58分，8月8日奄奄一息，8月9日即将到来。 “滴——”钟表发出轻微一声。 旧的一天结束，新的一天伊始。 杨沐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看手机，背对林卿阳。 望着那纤瘦的背影，林卿阳抿着唇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一不做二不休。 富贵险中求。 猛地环住杨沐的腰，林卿阳的脸贴在她骨节分明的背上，软软糯糯地撒娇：“今天是我的生日，姐姐，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 没有臆想中的教训，甚至连回应都没有，杨沐仿佛石化了。 好一会，她才迟钝地动动身子。她双手握住林卿阳的手，将他的手拿开。 心中空落落的，林卿阳颓然地缩起胳膊。既然杨沐不开心了，他还是老老实实为好。 却没想到，杨沐迅速转过身来，从正面抱住林卿阳，她迅速吻住他的唇，细细地亲吻。 今天是林卿阳的生日，直到结束，两个人昏昏沉沉地睡去，杨沐也没能及时说一声“生日快乐”。可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林卿阳已经享受到快乐。 …… “你们再不起来，天都要黑了！” 当金灿灿的夸张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时，杨沐仍是合着眼的。短暂的睡眠不足以解决困意，如果可以，她此时此刻很想要睡到昏天黑地。 金灿灿再道：“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睡觉的！想要睡觉，等你们回了江城再睡吧！” 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可真要照做，又难于登天。 “喂？喂？喂？”金灿灿发出咆哮。 长吸一口气，杨沐回应：“嗯，起来了。” 虽然她还在闭着眼，回味周公泡的茶，但这并不妨碍，她吹嘘自己已经一鼓作气爬了起来。 十分钟后，她终于恋恋不舍地睁开眼。她身边的林卿阳还在睡着，甚至完全没听到杨沐和金灿灿的通话。 “起来了。”语气是飘飘然的轻柔，杨沐手下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温和。 第211章 生日 她一把揪住林卿阳的耳朵，一遍一遍一遍地喊着：“起来了！起来了！起来了！” “啊？啊！”林卿阳惊醒，一下子坐起来。 成功叫醒林卿阳，杨沐再次躺倒，交代道：“你先去洗漱，我再躺五分钟。” 摸着耳朵，林卿阳委屈巴巴地望着前方，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 林卿阳和杨沐慢吞吞收拾时，金灿灿和张焕已经去外面的街道逛了一圈。 “不知道他们俩起来了没。”金灿灿挽着张焕的胳膊，悠长地叹了口气。“从前觉得小羊和沐姐，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真的在一起了。 说起来，我都有点忘记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了。你还记得吗？” 张焕摇头，又道：“怎么开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开始了，并且维持了这段关系。” “是的。”金灿灿顿时笑嘻嘻的。“希望他们能够一直美好下去。” 张焕低头看着女朋友：“我们也会的。” “嗯！”金灿灿猛点头。 …… “咚咚咚。” 杨沐正在进行化妆的收尾动作，她指挥着躺在床上的林卿阳道：“你去开门呀。” “哦——”林卿阳心不甘情不愿地拉长音调。他现在只想躺着。 开门，见张焕和金灿灿，林卿阳挤了挤眼，拔高音量：“我可都已经收拾好了！都是某人太慢了！所以我一直在等着！” 杨沐在卫生间喊道：“马上就好，你们坐一会！” 金灿灿蹙眉，帮杨沐说话道：“女孩子嘛，出门前要把自己打扮得精致，当然慢一点，你以为都是你吗？” 没再理会林卿阳，金灿灿进了门。张焕走在她身后，手上拎着一盒蛋糕。 林卿阳直接接过蛋糕，开心地问：“这是给我的吗？” 张焕点头，“生日快乐。” 闻此，金灿灿回身，附和一声：“生日快乐哇，小羊！” 对金灿灿做了个鬼脸，林卿阳将蛋糕放到桌上，然后对张焕做出极为感动的表情。 区别对待，真实的区别对待！ “兄弟，你是今年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人，太感动了！要哭了！”他假装抹眼泪。 杨沐结束战斗，走出来，顺脚踢了林卿阳一脚。 “疼、疼、疼……” “哈哈哈……” “金灿灿，你是不是笑得太大声了一点？” …… 经历了一番鸡飞狗跳，四个人终于围坐在桌旁，为林卿阳庆祝他的19岁生日。 “又老了一岁，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金灿灿发言。 听到女朋友的“插刀”，张焕抿起笑意，撞了她一下做提醒。 而“被插刀者”林卿阳则是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叫‘又老了一岁’？你就不能说我是又成熟了一点吗？” “哦。”金灿灿极其敷衍道：“那你又成熟了一岁，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卿阳恶狠狠道：“对你是没什么想说的！” 他继而望向张焕，缓和了语气，“好兄弟，过去一年，感谢你的照顾。” 张焕配合地做了个捶胸的手势。 第212章 星星 接着，是最重要的人，杨沐。 林卿阳捧起杨沐的手，极尽温柔。他含情脉脉地凝视她：“过去一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能够和你在一起。 曾几何时，我以为我会目送你结婚，会以弟弟的身份背着你下楼。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可是离你越近，我就越做不到。 还好我鼓足勇气说出了口。谢谢你，杨沐。谢谢你，能够和我在一起。” 上一秒还是嘻嘻哈哈的氛围，下一秒就叫人潸然泪下。 杨沐颇为动容，心中感慨万千，却是说不出口。 她不是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心里存着对方，晓得喜欢，可全然道出又会觉得肉麻。 “谢谢你。”好半天，杨沐才顿顿开口。 谢谢你明明年纪小，却总想着照顾我。 谢谢你在你的未来里为我预留了位置。 谢谢你能够鼓足勇气，向我迈进一步。 我们更热衷于表达爱意，而有时，感恩比爱来得更接地气。 双手合十，林卿阳闭上眼，开始许愿。 愿望不可说与人听，否则就要不灵。 所以，林卿阳闭紧牙关，一定要将这个秘密守在肚子里。 因为，他真的很希望它能实现。 …… 第二天，所有的场景复刻一遍，只是将主角换了。 坐在众人的注视下，杨沐微微蹙眉：“我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林卿阳搂过她的肩膀，“因为昨天你们就是这样虎视眈眈盯着我的。” 金灿灿笑道：“你们的缘分也是绝了，生日都是挨着的！你们刚知道彼此生日紧挨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你们会在一起呢？” 林卿阳：“有！” 杨沐：“没有！” 异口不同声。 杨沐狐疑道：“你居然那么小就打起我的主意了？” 林卿阳倒是得意，扬起下巴：“目标明确。” 庆完生，杨沐和林卿阳与张焕和金灿灿暂时告别，张焕和金灿灿继续旅行，杨沐和林卿阳要回安城。 明天又是一年杨溯忌日。 …… “走一会吧，刚吃完饭，还吃了那么多蛋糕，太撑了。”离开酒店后，林卿阳提议。 杨沐自然是顺从的，一般小事她都会尊重林卿阳的想法。 嗯，当然，局限于小事。 行进一段，林卿阳蓦地将行李箱丢给杨沐，“我拖了一会了，到你了。” 倒也是无奈且宠溺地笑了笑，杨沐没说甚，直接接过，继而温柔地问：“你累啦？你要是累了，我们就打车吧。” “不！我不累！”林卿阳五指张开。 夏日天长，七点半天才黑透。 买的是十一点半的车票，时间充裕，杨沐由着林卿阳的性子折腾，“那好，我们再走一段。” 走了没两步，林卿阳忽而道：“你闭上眼。” 杨沐狐疑，却也如他所愿。 没一会，只听一阵嘻嘻索索，林卿阳似乎在找什么。 又过了一会，杨沐听见一声“刺啦”。 “睁眼吧。”林卿阳说道。 杨沐一睁眼，瞧见了满眼的“星星”。是一只爱心形状的烟火棒，它虽不会和烟花一般升空，也不会绚烂绽放，可那闪亮的光便如浩瀚星辰，足够惊艳。 第213章 庆生 林卿阳一只手将烟火棒塞给杨沐，拎一只手接过行李箱，很是傲娇地说道：“喏，给你玩的。” 只能抿唇清浅笑着，杨沐诧异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咳咳。”林卿阳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沐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沐沐！” 烟火棒的光若白昼里的日光，映照着林卿阳灿烂的笑脸，杨沐有短暂的晃神，脑海中出现一道声音，在隐隐地呼唤：提前转正吧，林小羊！ …… 俩人在高铁上对付了一夜，头挨着头，肩贴着肩。 一觉睡醒，凌晨四点半，列车即将抵达安城。 杨沐推了推林卿阳：“马上到站了，快醒醒。” 哼哼唧唧了两声，林卿阳环住杨沐肩膀，用脸颊蹭了蹭杨沐肩头，呢喃低语：“没到呢，再睡会。” 看着眼前这个如小宠物一般的林卿阳，杨沐笑了笑，道：“到了，到了。别睡了。” 四点五十，他们走出高铁站。 安城的空气少了沿海城市的那份咸湿，透着一股熟悉感。 杨沐站定许久，林卿阳就睡眼惺忪地跟着站定。 杨沐望着前方天空的青灰色，林卿阳就望着发呆的杨沐。 杨沐什么都没想，她只是放空了自己。这次回来，她打算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 中老年人睡眠少，杨沐和林卿阳进门时，杨妈彭苑正在厨房里忙碌准备早饭。 “你们这动静，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彭苑探出脑袋，望着蹑手蹑脚的俩人。“怎么也不开灯？” 林卿阳憨憨地笑道：“阿姨，我们还以为你们都没起来呢，所以就偷偷摸摸的。” “正好收拾收拾，一会就可以吃早饭了。”彭苑催促道。 杨沐摆摆手：“我的妈呀，我太困了。我要先睡了，睡醒了再吃吧。” “阿姨，我也是。”说着，林卿阳跟着杨沐直奔卧室。 停在房门口，杨沐回身，瞪了林卿阳一眼，林卿阳才意识到这不是在江城的家，是在杨沐的家，遂赶紧掉头，回到自己房间。 …… 一觉到晌午。 杨沐醒来时，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她到林卿阳的房间，将他从床上拖起。然后，两个人快速洗漱一番，出门去见杨溯。 墓碑前放了一束黄菊花，新鲜的。杨沐猜测，那是父母早上来放的。杨爸杨妈已不会特地喊他们一道。早年的悲痛到了近两年已消散不少，对他们来说，来看望杨溯，已然成为一件常规事情。 一定要做，至于做时场面，也就寻常。 “小溯，我来了。”林卿阳坐在墓碑前的石阶上，手上捏着一枚不知在哪里捡到的白色石子，细细把玩。 他盯着地面，像是漫不经心，而脖子上绷紧的青筋又出卖了他，他还是紧张的。 杨沐一只手柔柔地按在林卿阳的头顶，笑盈盈的：“小溯，我们又来看你了。我们就像是牛郎和织女，一年见一次面。 但是你知道的，我们不来，不是因为我们不想你，而是因为我们太想你。” 第214章 温情 难得杨沐会说些温情辞令，林卿阳仰起脸，呆呆地望着逆光的杨沐。 杨沐垂眼打量了一眼，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林卿阳吞了口口水，喉结滚动：“我觉得……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进化了。” 听得这种胡话，杨沐弓起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我是数码宝贝吗？” “嘿嘿。”林卿阳捂着头傻笑。 “我就是……”话未说完，杨沐蓦地转向面对墓碑，转而同杨溯道：“小溯，我和小羊在交往了。我以前总是在用‘正确’与‘错误’去定义事情，可现在，我改变了我的观念。” 林卿阳愣愣的，好半天才迟钝地眨巴眨巴眼睛。 “还有，”杨沐再道，这一次，她是面对林卿阳说的，“我打算这次回来就告诉我爸妈，我们在交往的事情。” “什么？”林卿阳咻地瞪大眼睛，开始语无伦次：“不是说我二十岁以后？我以为……我以为是在我二十岁生日之后呢……” “怎么啦？”杨沐淡哂，居高临下，故意拿出挑逗的语气，“你还没准备好吗？” 瞬间被激起斗志，林卿阳“蹭”地站起来，双手按在杨沐肩头，大吼一声：“我时刻准备着！” 然后，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杨家。 俩人抵达杨家已将近一点钟，明明已告知爸妈不用等他们，但杨爸杨妈还是饿着肚子生等着他们回来。 一家人，就是要一起吃饭。 “快去洗洗。”彭苑催促道。 杨沐和林卿阳迅速钻进卫生间。俩人立在梳妆镜前，流水冲着他们的手。 分明是一直期待的事情，可真正要发生了，林卿阳还是会陡然生出“近乡情怯”的情绪来。他深吸一口气，再长吐出来，问杨沐：“要不然……还是下次再说吧。” 他为难道：“今天毕竟是阿溯的忌日，总觉得……还是算了吧？” 杨沐轻挑眉：“阿溯会同意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你懂吧？” 抿着唇，林卿阳满脸写着纠结，却还是点点头。 “我一定要亲口和父母说，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杨沐道。 林卿阳还在犹豫：“可是……”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快点！菜都好了，就等你们了！”彭苑唤道。 在几番呼唤下，杨沐和林卿阳终于坐到餐桌前。 杨爸杨恒民一只手摸着碗边，另一只手握着筷子，待杨沐坐下，说道：“你难得回来，下午我带你去见见我同事的儿子，也在我们厂子里上班，是坐办公室的。” “见你同事的儿子做什么？”杨沐不解。 杨恒民道：“他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也是一个人，你们正好可以见见，熟悉熟悉。” 闻此，彭苑瞥了他一眼，动了动唇，却又什么都没说。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要相亲嘛。杨沐皱眉：“我不去。我和……” “沐姐这么优秀，还要相亲啊？”林卿阳笑嘻嘻地打断了杨沐的话。 杨沐望向他，没什么分明的表情。 第215章 争吵 是的，林卿阳退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其实他没有。他难以想象公开后杨爸杨妈的表情，无论是何种，一定都会让他痛苦万分。 在这个世界上，他有一些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的人，杨沐是，杨爸杨妈亦是。 “那个男孩也很优秀啊。”杨恒民眉头一皱，多了几分严厉。他平日里并不算是个严父，眼下表现出意外的凶。 “他爸你也见过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之前你考上大学办酒，是来过的。你们以前还是同一个学校的。他也就比你大两岁，你读高一的时候，他读高三。 从前读书的时候，他的成绩好得很，大学毕业，踏踏实实回来考进我们厂子里。人很不错的。” 耐心等杨恒民说完，杨沐才重申：“我不去。”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跌入冰点。 彭苑打圆场：“别吵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杨恒民用眼神应了，抓起筷子开始吃饭。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而所谓退一步越想越气，不管是坐在对面的父亲，还是隔壁临阵退缩的林卿阳，都叫杨沐怒气横生。她再道：“你不要再做给我介绍男朋友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了，我还在江城工作。 这种铁定没谱的事，不要再张罗了。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杨恒民冷冷质问，“如果你自己解决了，还需要我们为你操心吗？” 杨沐：“人生又不是只有恋爱结婚这一件事可做。” “是，那其他的事情呢？你在做吗？我们这么大年纪了，你整天不着家，你有考虑过我们吗？”杨恒民诘问。 最后一问直击杨沐心脏。 她缓了口气，情绪低落下去，“等我赚到足够的钱，我就会回来的。” 人总以为自己是老鹰，可以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可其实只是纸糊的风筝，低头一看，身上还紧紧缠着羁绊的轴线。 “家里不需要你赚多少钱。你要是真的缺钱，我们手上的钱也可以拿出来给你，你妈明年就退休了，等你回来生了孩子，你妈还能去帮你带孩子。”杨恒民语重心长。 彭苑始终没说话，她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看看丈夫，时而看看女儿，时而也会看看林卿阳。 林卿阳不语，就着白米饭吃着眼前的一盘菜。味道完全尝不出来，他的心完完全全乱了。 杨沐轻声：“我的工作不是说辞就能辞的，我还有在带的艺人……” “你的那个工作又不正经！”杨恒民猛然道。 此一句，彻底将杨沐激恼。 她崩溃了，扯着嗓子喊道：“我的工作怎么不正经了？我是坑蒙拐骗了，还是杀人放火了？怎么就是不正经的工作了？” 许是完全没料到杨沐会是如此反应，杨恒民被那歇斯底里的吼话吼懵了，迟钝两秒钟，嗫嚅道：“你回来，考试考个稳定的工作，不比你在江城漂泊好吗？” “叔叔，沐姐毕竟喜欢这份工作嘛。她也有自己的规划，您不要太担心。我也在江城，平时也可以照顾她。”林卿阳开口道，带着勉强挤出的笑意。 第216章 约定 扫了他一眼，杨沐的怒意散了些许。 顺着林卿阳的话，彭苑接着道：“是啊。这又不是一天两天急着的事情，你们非要在这争论，也争论不出个高下来。先吃饭吧，吃完饭休息休息。” 苦口婆心地说完，她看向林卿阳：“你们下午还要回江城吧？” 林卿阳点头，应话：“是啊，阿姨，我们买了五点的车票回江城，沐姐明天还要上班的。” 简单两句后，席上无人再言语。 吃了饭，杨沐便钻进房间里，杨恒民也气哼哼地出了门。 望着这一对倔强的父女俩，林卿阳默默在心中叹息。他站起身，要帮彭苑收拾，彭苑只低声道：“你去陪陪沐沐吧。这里我来就可以。” 林卿阳垂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走一步，他回身同彭苑道：“阿姨，谢谢您。” 彭苑只笑，未说什么。 “咚咚咚”，林卿阳敲了门，没得到杨沐的应允，他便擅自推门进去。 杨沐正坐在书桌边做ppt，回身看了一眼是林卿阳，便又回过身去，不予理睬。 “对不起。”林卿阳坐到她旁边，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沐姐，对不起。我……我还没准备好。” “呵。”杨沐冷笑一声。 林卿阳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再道：“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归根到底，杨沐和父亲的矛盾集中在归乡的问题上，而非同谁的恋情，杨沐清楚，刚刚那个情形，确实也不是一个好的坦白时机。 可林卿阳没和她统一战线，这本身就让她足够生气。 “是你自己浪费了这个机会，再想着下次，我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杨沐只管拿气话去刺激他。 说来也奇怪，无论是依着年龄，还是以她平日里的心智，都不该说这种幼稚的话。可对着林卿阳，她就鬼使神差地说出口了。 同杨沐相处，林卿阳自有方法，扬起大大的笑容，拉住她的手，乖巧道：“嗯，我知道了。我们约定好等我二十岁以后再告白的呀。 等我明年生日之后吧，我会主动来说的，不需要你为难。你只要在旁边冷眼旁观就好，就……再等等嘛。” 他的语气轻轻柔柔，好似摇摇晃晃飘荡的羽毛，落在杨沐心间，给予杨沐温柔的力量。 他清楚当下的恐惧，但他不抗拒这份清楚。 他知道，虽然他当下没有做好心理建设，但他总会可以的。 ……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手机屏幕上，男主角正对女主角深情告白。杨沐不懂，那些人为何能够如此轻易地确定永远。她只靠着椅背，陷入沉思。 “当、当、当，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午休时间，严乐陡然推开杨沐办公室的门。 望着这忽然闯入的人，杨沐先是一愣，随后暂停了电视剧，坐起身，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严乐笑嘻嘻的：“对啊！我就是回来了啊！水余允许我休息几天！沐姐，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游泳吧！” 游泳。杨沐已记不起自己上一次游泳是什么时候了。 第217章 游泳 关于游泳，杨沐身边的人多讳莫如深，因为杨溯。 当然，那么多人中总有一两个人百无禁忌。 “我前段时间办了一张游泳卡，我和你说，那个游泳馆的教练长得太帅了。他约我去上游泳课，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严乐夸张道。 杨沐没什么兴趣，懒洋洋地说道：“你是去游泳，还是去看帅哥的？” “嘿嘿，都有都有。”严乐摸了摸后脑勺。“真的，沐姐，你就陪我一起去嘛。” 杨沐摆摆手：“怎么不找你的那些小姐妹？” “那些小姐妹……”微低下头，严乐用脚尖轻点地面，扭扭捏捏：“有的太好看了，有的身材太好了，有的……” “等等，”杨沐皱眉，“你这言下之意是我又丑身材又不好？” “不是不是。”严乐赶紧解释，“主要是……您年纪大一点嘛，就是一看就没什么竞争力。” 杨沐差点吐血。 “好不好嘛，沐姐？你看看，我难得求你，求求你啦，求求你……”严乐施展猛女撒娇，委实叫人胆寒，杨沐不得不从。 “好吧。”受不住那等粗狂撒娇，杨沐只能投降。 …… 既然答应了别人的请求，那首先得准备装备。 晚上，杨沐拎了崭新的泳衣回家。 林卿阳做了一桌子饭菜等她，在门口接过纸袋，顺口问道：“买新衣服啦？” “嗯。泳衣。”杨沐淡然道。 “什么？”林卿阳瞬间瞪大眸子，难以置信地重复：“泳衣？” 停住动作，杨沐转过身来，望着林卿阳，愣愣地点了点头：“嗯。” “你要去游泳？”林卿阳追问。 领会到林卿阳的担忧，杨沐牵起他的两只手，直视他的眼睛，认真道：“苦难在我们的人生落下了一片阴影，既然我们要拥抱新生活，只能勇敢地迈过那个阴影。” 林卿阳缓了半天，最后道：“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去哇？我要和你一起去！”说完，他就迅速甩开杨沐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厨房。 杨沐抿着笑意，不怀好意地拔高音量：“你到底是想见证我克服心理障碍，还是想看我穿泳衣呢？” 哐当，厨房传来盆落地的声音。 哎呀。杨沐面朝厨房方向感慨。林小羊真是太可爱了！ …… 终于，在林卿阳的蠢蠢欲动中，到了去游泳的日子。 “我和你说，你不要害怕，你千万不要害怕！”在游泳馆门口等严乐时，林卿阳紧紧攥着杨沐的手腕，一遍遍地重复：“你千万不要害怕！” 瞄了一眼被捏红的手腕，杨沐微蹙眉：“你是打算把我的手腕骨捏碎吗？” “不好意思……”林卿阳立刻松开手。 杨沐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要担心了，我不会勉强自己的。倘若真的不行，我会知难而退的。倒是你，你真的ok吗？” “我……我……”吹牛皮的话到了嘴边，林卿阳猛地记起自己在杨家时的情形，便怂道：“我可能不行吧……我可以在池边为你加油打气！” 第218章 上当 “哦——”杨沐拖长了声音。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元气满满的招呼从远处飘来：“我来啦！” 循声望去，严乐穿了一身碎花裙，一路狂奔而来。她不仅画了个精致的妆容，连头发都做了精心处理，还戴上了闪亮亮的发箍，堪比来民间视察的小公主。 一见面，林卿阳便发动直男攻击：“你今天怎么打扮得像个花痴？” 毫不意外，他迎来了严乐的一记重拳。 杨沐撞了他一下，以示提醒。 遭受双重攻击后，林卿阳决定小心做人，他主动关怀道：“一会下了水，妆不会花吗？” “土了吧唧的！”严乐很是不屑，“现在这妆都是防水的好吗？你以为游泳池的水能够奈我何？” 未免林卿阳再受伤害，杨沐拉过他，“好了，别自讨没趣了，走吧。” “一会我先去和他打招呼，然后你们小情侣配合好，就装作玩得很开心，完全忘记我的样子，然后我可以借机向他抱怨……”路上，严乐进行详细的部署。 杨沐只道：“知道了，一定会完成严乐领导的安排，帮严乐领导完成此等人生大事。” 林卿阳亦是郑重作出保证：“一定要帮严乐找到幸福！” 刚进游泳馆，严乐便一眼在人群中寻到她的“意中人”，然后，她就像是一条入了水的泥鳅，灵活游走。 望着严乐逐渐远去的背影，杨沐幽幽道：“小羊同志，计划似乎有变。” “嗯——”林卿阳摸着下巴，恨铁不成钢：“我们的领导似乎忘记了我们这两架僚机。” 也罢。看样子，严乐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杨沐就领着林卿阳直奔浅水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游泳。 浅水区多是小朋友，泳帽、泳镜等装备齐全，嘻嘻哈哈，游着泳，聊着天，嗓子比胳膊用力。 “你先下去吧。”驻足池边，杨沐探头望了望，随后同林卿阳道。 林卿阳吞了口口水，挪出一步，胆颤地望着杨沐，问道：“不应该年纪大的先吗？” 斜了他一眼，杨沐冷淡发问：“活腻了？” “没……没活腻，我先下吧。”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卿阳被迫话锋陡转，一只脚稳稳向前，踩上台阶，另一只脚慢了半步。 占着优越的身高条件，林卿阳很快走入水中，小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然后他朝杨沐伸出手来。 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好了。杨沐告诉自己。可那一步好像有八丈远，分明看得见，就是迈不出去。 “等等。”杨沐蓦地开口，“我觉得好像也没有必要非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 林卿阳五官都拧巴到一块去了：“嗯？” 杨沐甩了甩泳衣的裙尾，扬起下巴，气定神闲地后撤一步：“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不用游泳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了。” “嗯？”林卿阳呆呆地眨巴眨巴眼睛。“上当了。” 为表示出自己的善良，杨沐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不然……你游一会，我给你加油？” 第219章 开学 林卿阳白了她一眼，气鼓鼓地回到池边。停在杨沐面前，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捧起杨沐的脸：“不愿下水就算了吧，没有关系的。” 顿了顿，他又温柔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允许自己承认，一些事情我们确实做不到。” 杨沐微垂眼：“嗯。谢谢你。” 林卿阳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客气。” 这对于他们的人生而言，不是一次未完成的遗憾，而是一次经历。 他们经历了对自我的认知。 杨沐没有料到的是，自己也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失败。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比如暑假。 转眼间，林卿阳就开学了。 好在前一个学期所有科目都过了，没有需要补考的科目，开学不至于痛苦。但一想到不能再每天守在家里等杨沐下班，他还是会有些许失落。 反观杨沐，倒是快乐得很。 林卿阳在家闲着，便总是要求她早早下班回家，待她下了班回到家，林卿阳又总是想着耳鬓厮磨一番，无奈杨沐上了一天班，很累，恨不得能够瘫在地上不要动。 于是，家中常常上演诸如此类的戏码—— 林卿阳嘴唇发抖，泪眼婆娑，嘴里念叨：“你看看你，得到了之后就不珍惜，你就是不喜欢我了，所以对我很不耐烦，也不想和我多说话……” 每每见林卿阳表演，杨沐总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呀，你开学了，要记得在学校好好学习，下了课要记得要多问老师几个问题，不要总想着一下课就四处溜达。”开学第一天早晨，杨沐隐藏起兴奋，佯装语重心长地教育林卿阳道。 抱起杨沐吧唧亲了一口，林卿阳才背起包，恋恋不舍地道别：“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要记得想我，中午要好好吃饭。吃了饭要记得休息一会。下了班要早点回来……” 杨沐锁紧眉头，摆摆手：“快走吧，我们晚上就能见到了。”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七点五十，再道：“不超过12个小时。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林卿阳幽幽道：“四万三千二百秒。” 杨沐无语。 …… 开学之后，林卿阳不得不履行自己的承诺——请潘凝吃饭。 九月五日，周三。 放了学，一一一寝室外加金灿灿，五个人齐聚小吃街的湖底捞。 潘凝从别的学校赶来，耽误了点时间，她到时，林卿阳他们正在点单。 “小凝儿来了啊！”远远瞧见潘凝，施宏就举起手招呼她。 只是，这一声“小凝儿”叫其他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恶寒。 当然，这所有人也包括“小凝儿”本尊。 “小凝儿坐在这边。”施宏将林卿阳往边上推了推，为潘凝腾出位置。 潘凝倒是不尴尬，同大家解释：“不好意思，路上实在是太堵了。” 施宏赶紧献殷勤：“没关系，我们也都刚坐下……” 金灿灿瞪大双眼，心里暗骂那厮有异性没人性：刚坐下？这都坐了半个小时了，兄弟！能不能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现在几点钟？ 第220章 报信 不过，金灿灿在心中骂骂咧咧，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第一次和大家见面，总觉得空着手来不太好，给大家带了点小礼物。”潘凝笑道。接着，她看向林卿阳，“我一个人不好拿，就没拿过来，东西在我车上，你陪我去拿一下吧。” “我！我陪你去！”施宏主动献殷勤。 林卿阳乐得清闲，摆摆手，道：“我方派出施宏同学。” 潘凝面上无异，依旧是笑意盈盈，轻点头：“好啊。谢谢施宏同学。” “嘿嘿。”施宏摸着后脑勺，憨憨笑着。 望着俩人远去的背影，金灿灿适才撤下友好的笑容，小声嘟囔：“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林卿阳没听清，便问：“怎么啦？金姐有何吩咐？” 抬头望了林卿阳一眼，金灿灿挑了一下眉，质问似的：“你来和潘凝吃饭，沐姐知道吗？” “知道啊。”林卿阳扬声，笑嘻嘻的，“我和朋友来吃饭，当然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哦。”金灿灿应了一声。想到什么，她再问：“沐姐什么都没说？” “没说啊。”林卿阳理所当然道，“沐沐就说让我打包带点回去给她吃。”他不解地望着金灿灿，“怎么啦？” “没什么。”金灿灿咕哝，“沐姐怎么一点防备意识都没有？” …… “来，许老师看这边，嗯，稍微笑一点。” 《young》杂志封面拍摄现场，本次拍摄的主角正是许果。 站在角落里，杨沐望着棚里的许果，一时感慨万千。 在杨沐还小时，许果就出道了，她算是看着许果的戏长大的，只是，那时的她并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成为许果的经纪人。 当然，她也未曾想过，自己的弟弟会因许果而死。 说好了要迈过这道坎。杨沐自我提醒，她重重地眨眨眼，随后叹了口气，叮嘱自己：不能再事事想着杨溯了。 “叮——”手机收到消息。 是金灿灿，她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正在和别人说话的女生。从照片的角度来看，这应当是偷拍的，拍照者应当与其同坐一桌用餐。 嗯——金灿灿应该是和林卿阳一起吃晚饭的。 杨沐微垂眼，刚准备打出一个问号，金灿灿的文字消息紧接着就来了：“沐姐，你看，这个女生穿得也太性感了。 她明知道小羊有女朋友，还往他身边凑，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她就是潘凝，就是她暑假时一直和小羊他们打游戏的。” 潘凝。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 杨沐在脑中细细思索了一会。 哦，林卿阳之前说过。潘凝是他在美国认识的。关于他们打游戏的事，杨沐也都清楚，晚上来吃饭的事，林卿阳出发前也都交代了。 所以……对杨沐来说……毫无担忧。 “没关系。”杨沐迅速打好了回复。 “你什么时候来的？”中场休息，许果走过来，探头看见杨沐的手机屏幕，顺手就拿了过来，“啧啧，小吊带配牛仔外套，有点骚。” 杨沐拿回手机，瞥了她一眼：“我们还没有熟到如此地步吧？” 第221章 指导 “我看你恋爱经历不丰富，怕你被骗了。”许果侃侃而谈，开始恋爱指导：“而且，你不要这么回复，你这么回复，会让男孩子的朋友觉得你根本不在乎他。 男孩子的朋友这么想了，就约等于男孩子以后会这么想的。” 杨沐饶有兴趣地听着许果的话，“那按照你的意思呢？” 微抿起唇，许果认真思考了一会，道：“你得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告诉她，你晚上回去会好好审问小羊……” 顿了顿，许果抬起脸，直直地凝望着杨沐许久，不确切地重复：“小羊？” 杨沐淡哂，未开口。 “是我知道的那个小羊吗？”许果确认道。 杨沐没有犹豫，点头。 “你……你和林卿阳在一起了？”许果再问。 杨沐依旧是点了点头。 “可……” “许老师，您这休息好了吗？”工作人员来唤许果。 杨沐指了指不远处，同许果道：“你该去工作了。” 工作第一。没有办法，许果只能暂时放下对这段恋情的好奇，跟着工作人员走去。她一步三回头，等到第二次回头时，杨沐已然转身离开。 刺眼的光打下来，许果面对镜头，露出明艳的笑容。 四周都安静了，她默默地想着：这倒也是一种结局。 …… 周末休息，杨沐和林卿阳决定去逛街。 杨沐不喜欢逛街，休息日恨不得能够黏在床上。 其实，林卿阳也不喜欢。只是，他想要买情侣装。 他想要情侣装已久，又担心买回来杨沐不喜欢，便一直叮嘱杨沐去挑选。而杨沐始终拖延，无奈之下，林卿阳只得将她拽出家门，带她去商场里选。 “反正，今天，我们必须要买到称心如意的衣服！”进商场前，林卿阳信誓旦旦道。 杨沐张开五指，盖住脸庞，心道：这是来买衣服吗？怎么弄得像是来砸场子的？ “好的。我知道了。”她无力应道，“我们一定会买成功的！”她学着林卿阳那亢奋的模样，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一件事，拖着不去做时，似乎这辈子都做不成了，可一旦着手去做，又快得很。进入商场不超过半个小时，杨沐就搞定了林卿阳同学交代的任务。 虽是九月里，但江城的气温尚有些高，林卿阳心满意足地拎着情侣装牵着杨沐来到一家冰淇淋店。 “你去坐着，我去点单，金灿灿推荐过这家店，我知道什么好吃！”林卿阳就像是个提前知道答案的小朋友，得意地安排起来。 杨沐乐得轻松，寻了个位置等他。 没一会，林卿阳就握着两杯冰淇淋过来，顺口道：“我看到苏茉姐姐了，不过她没看到我。她和她弟弟一起来的。” “我去打个招呼。”杨沐起身。 往店深处走了几步，杨沐很快寻到苏茉的身影—— 苏茉正同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挨着坐在一起，那男孩子瞧起来和林卿阳差不多大年纪，朝气蓬勃，一笑起来满眼都是星星。 “你尝一口巧克力味道的，比你的香草的好吃。”男孩子说着，舀了一小勺冰淇淋送进苏茉嘴里。 第222章 撞破 苏茉笑意盈盈，表示认同：“嗯！真甜。” “甜吗？”男孩子困惑，“我觉得好像有一点苦啊。” 苏茉再道：“因为是你喂的，所以甜。” 闻此，男孩子凑上去，在苏茉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杨沐愣在原地，这是“弟弟”吗？应该是男朋友吧？可是……苏茉的老公应当是一个同她一般大的人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杨沐没有让场面变得难堪，她默默离开，回到座位上。 “这么快就回来了？”林卿阳好奇发问。 杨沐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便掏出手机，给苏茉发消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聊聊。” 苏茉回复：“怎么啦？” 杨沐：“我和你在同一家甜品店。” …… 一个小时后。 林卿阳心不甘情不愿地先回去了，叮嘱道：“这是旁人的事情，你不要过分插手。苏茉姐自然有她自己的……处世之道。总之，你不要管太多。” “知道了。”杨沐无奈。“这些，我自有分寸。” “另外，”林卿阳掐住杨沐的半边脸颊，“早点回来。不要总是因为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而压缩我们的相处时间！” 这羊的胆子见风长哇。 杨沐拍掉他的手，极其敷衍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送走林卿阳，杨沐长舒一口气，回身见到正朝着自己走来的苏茉，又是提起一口气。 “我……”见杨沐，苏茉顿顿开口。 立马摆手，杨沐制止了苏茉的倾诉，道：“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二人寻了家咖啡馆。周末，咖啡馆里人很多，有小情侣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的，也有独自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的。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呢？”杨沐轻笑着问道。 苏茉微垂眼：“我先说吧。” 杨沐眉尾略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和我的丈夫真的没有感情了。”苏茉伸手，手指摩挲着杯把。她的声音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按照前文表述，苏茉口中的“他”应当是指“她的丈夫”，可她是喜欢“他”的，那么，杨沐迅速明白，这个“他”是那个会给她喂冰淇淋的弟弟。 “我和他是真的相互喜欢。”苏茉不由得拔高音量。她在用力强调她的出轨其实是两情相悦。“只是，我现在离不了婚。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皱眉打量着她，杨沐心中自有一番大道理，但就如林卿阳所说，苏茉有她自己的处世之道。 “你是个成年人了。”杨沐轻声道，“你也知道，你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有其对应的责任。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是你，所以没办法体会到你对新鲜爱情的渴望。 我也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教育你，这件事的对与错再明显不过。我只是想问你一句，那个男孩知道你已婚吗？” 时间仿佛禁止了一般。 所有沉默、沉思都意味着事情本身的难堪。 犹如在一条长长的隧道里挪步，不明朗的暗笼罩周身，光在前方。 第223章 八卦 终于，一声吸气声打破安静的氛围，苏茉微微闭眼，随后点了头。 “他知道？然后呢？”杨沐是有些讶异的。在她想来，苏茉一个人乱来，倒是更具可能性，万万没想到两个人都失了智。她追问：“他没有任何想法？” 苏茉再次长吸一口气，着重道：“他是真的很想和我在一起。” 真的。 到底会有多真呢？ 杨沐嘲讽地勾起嘴角，忍住了逼问的冲动。“我没有权利让你分手，作为你的朋友，我只能告诉你，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是，做不对的事让我快乐。对或者不对，有那么重要吗？”苏茉反问，“人生那么快，我只想要这么一点点甜，就那么困难吗？” “那你就离婚啊。”杨沐言辞犀利，“离了婚，你拥有恋爱自由，想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婚姻的束缚力在于你不能……” 苏茉打断她：“不是我想离婚就能离婚的，我身边还有那么多人……” 话到尾声，不剩什么气力。 总之是无法沟通，相互不认同。杨沐起身，“既然我们的理念相去甚远，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能做的，就是向你阐述我的观点，并且劝说你。 我能做的已经做了，至于你是否要接受，是你自己的事情。倘若你真的要一直错下去，那我就祝福你不要因此而承受怎样恶劣的后果。” 说完，杨沐便拂袖而去。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在明知错误，还要前行。 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 太阳东升西落，城市喧闹到宁静再到喧闹。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时，杨沐还在回想周末同苏茉碰面的事情，脑子里乱糟糟的。那日之后，苏茉就没再联系她。 事实上，虽然分别时话语说得决绝，真让杨沐不闻不问，她还是放不下这颗心的。 “进来。”杨沐唤道。 门被推开，水余闪身进来，“沐姐。”她谄媚一笑，杨沐便了然其意图。 “怎么有空来找我？”杨沐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道。 水余拉开杨沐面前的椅子，兀自坐下，“我听说……《春恋》要动了？” 《春恋》是前几年大火的ip，早年被蓝天影视买下版权后，一直没有动静。前段时间，许果突然发消息告知杨沐，她要去出演《春恋》的女主了。 说来杨沐虽然是许果的经纪人，可许果的资源完全不愁，甚至可以说杨沐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过，之前撞破葛云昊和许果的对话后，杨沐对许果的资源由来有了大概了解。 “嗯……好像是吧。”杨沐慢悠悠道。 水余往前探了身子，“是许果吧？” 微垂眼，杨沐若有所思：“暂时不确定呢。” “肯定是许果。”水余笃定道，“外面都传遍了。” 杨沐轻挑眉：“什么？” “许果和葛总的事啊。”水余毫不避讳，“好多人都知道了。” 心下生出些许抗拒，杨沐面上表情不明朗：“所以……你来找我就是要和我八卦这件事的？” 第224章 春恋 “倒也不是。”眼神闪躲，水余吞吞吐吐起来，“沐姐，我是想问问您……”她讪笑一声，接着道：“能不能给秦羽安排个角色啊？” 果然。 不出杨沐所料。 水余是个目的明确的人，颇有功利心，能让她如此主动，定然是有利可图。 杨沐伸出食指，歪过头，支着太阳穴，长叹一口气，“秦羽怎么想的？如果我们一厢情愿给他争取来了角色，结果他自己不好好珍惜，岂不是白费心血。” “他愿意的！”水余肯定道，“就是他让我来争取的。他现在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不会再耍脾气了。这段时间，他真的成长了蛮多……” 听着水余对秦羽的夸赞，杨沐不自觉放空了自己，直到水余说完，她才迟钝地“嗯”了一声。“这件事我没办法直接应下来，我要和许果商量一下。” “好。”水余笑道。只要杨沐答应，这件事基本成功了一大半。“谢谢沐姐！沐姐，我请你喝杯星爸爸，给你点好了！一会就送到！那我先走啦！” 说着，水余开心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再度安静下来，杨沐已忘记水余来之前自己在忧愁什么，只觉得值得忧愁的事情越积越多。 “唉。”她悠长地叹了口气。 …… 既然应承了水余，杨沐自然是要去做的。于是，她难得地登门造访许果。 唉，自己同水余一样，平日里不爱联络，独独到了要用人的时候才极力讨好。 停在许果家楼下，杨沐挫败地暗自喟叹后，终于还是按下了许果家的门铃。 “阿姨好几天没来了，家里有点乱。”许果刚起床，顶着一头鸡窝头。 如果不是确认了时间，杨沐简直不敢相信现在是下午两点。许果家里的窗帘紧闭，整个室内黑漆漆的，她边说着话，边摸索墙上的按钮，打开了客厅的灯。 整间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给你带了点吃的。”杨沐往前走了一步，发现茶几上堆满衣服。她腾出一小片地方，将打包来的日料放上。 许果扬起一个灿烂笑容，慵懒地窝在沙发一角，“沐姐，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嗯。”杨沐倒也不想多伪装。“是关于《春恋》的。” 筷子就在包装袋里，许果却没用，直接拆开塑料盒，用手指夹起一块寿司送进嘴里。“《春恋》？蓝天那边都谈妥了，你是对接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顿了顿，她警惕地问：“有人欺负你？” 这问题远不在意料中。 杨沐一愣，随即道：“不是。” 这么一问一答，让她感到些许不自在。不管怎么说，许果的关心是真，而自己的讨好是假，相形见绌。 可工作到底是工作，避无可避。 “公司里秦羽的演技不错，一直缺一个机会。我看了《春恋》，他的形象和整个故事的风格基调很搭，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他争取一个适合他的角色。”杨沐坦然道。 在许果面前，伪装反而显得厚重。 第225章 再见 “可以啊。”许果想都没想，轻巧答道。“你想让谁进去都可以，我可以去和葛总说，他会同意的。” 一想到葛云昊对许果做的事情，杨沐便有些赧然。别人也不是轻松所得，许果所付出的远超常人的忍受范围，如此还要利用她，委实让人于心不忍。 “其实，”杨沐微微低垂视线，盯着桌面，“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拒绝我。你拥有拒绝我的权利。” “可我不会拒绝你的。”许果斩钉截铁道，“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你。”她郑重其事地重申。 迎上杨沐感情复杂的目光，许果接着说道：“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我是杨溯，我只有想象着我是杨溯，想象着我是你的家人，才能坚持活下去。 我的生命早就不属于我自己了，它属于你们。如果你想要，你甚至可以把我的命拿走。”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杨沐不由得莞尔。 不得不承认的是，近来，她的戾气散去不少。面对许果，也没了那么多恨意。 这些变化源自何处，她其实并不太能弄明白。 可人生不就是如此吗？处处不清楚。 杨沐接着道：“你的命，便就是你的命，我不要你的命，你自己尽管好好活着吧。” 仔细打量了她，许果长叹一口气，继而略过这个话题，捡起更为有趣的话茬：“你和林卿阳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想。”杨沐轻耸肩，“我们在谈恋爱。”在许果的讶异中，她狡黠一笑，问：“听闻……你打算追求他？” “我……我那就是瞎胡闹的！”许果赶紧否认，“我不知道能给他什么，想着他或许需要一个女朋友，所以打算和他进行友好沟通的。 不过，他确确实实一颗红心向着你，对我的示好无动于衷。嗯……”她摸着下巴，“小羊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 夸赞之后，她发出一声感慨：“这倒也是一种结局，只是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的下场就是碎渣掉了一地，杨沐抽出一张纸巾收拾起地上的残渣。她弯着腰，说道：“以前……我也没想到。” “那……谈恋爱的感觉是怎么样呢？”许果满是憧憬地问道。 收拾完毕，对上许果的眼神，杨沐心下一动，回答道：“感觉还不错。每天出门时，你会知道无论在外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最终你都可以回家。 而每天下班时，你会知道，无论多晚，在那万千灯盏中都有一盏是属于你的。” “是归宿的感觉吗？”许果不确定地问。事实上，她也并不能清晰明确地说出“归宿”是什么感觉。 杨沐轻挑眉，思考了一会，终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啊——”许果悠长一声，道：“真好。” 瞥了她一眼，杨沐淡哂，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要相信自己也会遇到的。” 相信，比什么都重要。 …… 解决了秦羽的事，杨沐陡然记起自己前段时间是在忧愁苏茉的事情。她打开通讯录，盯着苏茉的手机号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 第226章 归宿 如果错误的事情能够给她带来快乐，不妨让那份快乐持续得时间长一点。 “杨沐。” 叫杨沐断然没想到的是，下班后，那个让她担心的人儿就出现在了壹甲娱乐门口。 “苏茉？”杨沐难以置信，她走近，“你是来找我的吗？” 话音刚落，苏茉扑上来抱住了她。 说实话，在杨沐的印象里，她们虽是熟悉，却没有达到那般亲密的地步。两个人最近不过是面对面喝咖啡的距离。 成年人的交往多是隔着一层“分寸”。 一时间手足无措，杨沐不知手该落在哪里，好半天，她才僵硬地拍了拍苏茉的后背，问：“怎么了？” “你可以收留我几天吗？”苏茉恳求地问。 没有过多思量，杨沐便答应了。 带着苏茉行进半路时，她才陡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也不过是个寄宿者，怎么还能带人回去呢？她掏出手机，给林卿阳发出消息：“苏茉想要在我们这寄宿几天，可以吗？” 没一会，林卿阳回复道：“这种事你做决定就好。” “谢谢你。”杨沐道。 林卿阳：“哎呀……啧啧……感情淡了，都需要道谢了！” 望着屏幕上面部狰狞的表情包，杨沐忍俊不禁。 “笑什么？”旁边的苏茉问道。 杨沐收起手机，“没什么。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搬出来呢？” “我提出了离婚。”一个炸雷。 说完，苏茉对上杨沐难以置信的眼神，温柔一笑：“到你家再说吧。” 杨沐轻耸肩，提醒：“那不是我家，是小羊的家。” “你们都在一起了，以后他的就是你的。”苏茉打趣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还没确定法律上的关系，便早早地打起别人财产的主意，委实不好。杨沐眉头跳了一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地铁内十分拥挤，路上熙熙攘攘。 江城是一座冷漠且高贵的城市，它只冷眼旁观着那些人的忙忙碌碌，不愿伸一伸手。 于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只能抱团取暖。 二人抵达时，林卿阳已准备好晚饭。他炒了一个菜，然后从小区门口的店打包了两道菜和一些饭。 “今天是什么菜？”进门后，杨沐便问。 林卿阳系着围裙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的声音满是活力，“我做了可乐鸡翅，然后打包了一个青椒土豆丝和鱼香肉丝。” “真好，都是我喜欢的菜。”杨沐应道。说话时，她已换上鞋，然后为苏茉找了一双拖鞋。 苏茉满面笑容，既欣慰，又有些艳羡。在林卿阳转身钻进厨房后，她低声同杨沐道：“你们已经开始过日子了。很不错，是爱情进入归宿阶段的模样。” 莫名得了夸奖，杨沐更多的是茫然。这是她和林卿阳的日常，万万没想到在旁人眼里竟也会是甜蜜。 “好好经营吧，我看好你哦。”苏茉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杨沐的肩膀。 林卿阳做的可乐鸡翅得到两位女士的一致好评，在一声接一声的夸赞中，他蓦地甩了一甩手，道：“以后，咱家的饭菜我包了。” 第227章 见证 每当林卿阳如此“口出狂言”时，杨沐就很是想要唉声叹气，便敷衍了事地应道：“好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就好。” “我记住了！”林卿阳万分得意，他指了指苏茉：“喏，今天还有见证人在场呢。” 苏茉捂嘴笑道：“这个见证人我当定了。等到你们结婚时，我会把你们的这些过往都整理出来，打在公屏上，让全部的来宾都能见证。” “结婚还早着呢。”杨沐随后道。 苏茉瞥了一眼林卿阳，一瞬间失落的表情攀上那张透着稚气的小脸。她便打圆场：“不早了。等小羊年纪够了，你们可以先把证打了。 小羊还年轻没错，可你的年纪摆在这，早点领证，你们可以更好地计划你们的未来，当然，那也不影响你们规划个人的未来嘛。” 催婚的苏茉十分苦口婆心，一时间恍若过年时才会见到的七大姑八大姨。 杨沐赶紧转移话题，道：“今天我们不是主角。我们的事有的是机会聊，先说说你吧。在路上的时候，你说你要……离婚……对吧？” 听到“离婚”二字，林卿阳咻地睁大眼睛。察觉到他的惊讶，杨沐便给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过度反应。 收到杨沐的信息，林卿阳克制住了自己的洪荒之力，静听下文。 “我提出了离婚，但是，果不其然，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包括我的家人，全都站到我的对立面。”苏茉苦笑道。 杨沐顿了顿，犀利道：“那是自然。中国有句老话，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婚姻关系既然结成了，别人不会希望你们分开的，尤其是你的父母。” 在这个当下，杨沐分明知晓苏茉想听的是与她同仇敌忾。 可杨沐做不到，她只想把她心中的道理说给苏茉听。 “话是这么说没错。”两股热泪猛地冲上苏茉眼眶，她低垂着眼，酝酿许久，道：“可是，他们是我的家人啊，不应该支持我吗？” “他们是该支持你，但不是无条件支持你。”杨沐接话道。 “沐沐。”林卿阳耐不住开口，他同杨沐挤了一下眼睛，示意她说话不要再那么直接。 领会到林卿阳的意思，杨沐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食指指腹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腮帮子，委婉道：“家长们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就像你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一样。 不过，嗯——”摸了一下脖子，杨沐艰难道：“父母们最终的想法，还是希望你能快乐。倘若你真的表现出只有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才快乐，那我相信他们还是会支持你的。” “是啊。父母肯定还是希望你能快乐的。”林卿阳帮衬道，“如果你真的铁了心要离婚……你离婚是要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吗？”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苏茉从家里出来，竟然没去找那个男孩。按理说，分了手，不就应该迫不及待地黏在一起吗？ “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应该和那个男孩子待在一块吗？”林卿阳懵懂发问。 第228章 私奔 苏茉颇有些赧然，想了想，双眸木然无光，“我原本打算和他私奔，可他不愿意。” “私奔？”杨沐手一滑，差点栽倒，她忍不住吐槽：“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会想要私奔的吗？” 苏茉的头垂得更低了：“嗯……” 意识到对方现在是个心灵脆弱的人，杨沐幽幽叹了口气，打圆场：“私奔……听起来虽然不靠谱，但也极具浪漫主义情怀，日后待你们老了回想起来，却也是个不错的念想。那……小弟弟什么时候来接你呢？” 在杨沐想来，既然是要私奔，那小男朋友定然是去准备私奔的行头了。 “他不来了。”微不可闻的一声。苏茉双手攥成拳，搭在大腿上。“他拒绝了我的私奔请求。” 太过于理所当然了。杨沐自省。她想当然地觉得那位小朋友也具有同等的勇气，或者说，她原以为那位小朋友和林卿阳一样靠谱。 因林卿阳在身边待着，不知不觉中就对那些小孩子有了更高的期待呢。杨沐在内心叹息一声，遂看向林卿阳。 眉头紧锁的林卿阳觉察到杨沐的目光，以为杨沐是希望自己接话，便语重心长地开口：“我觉得吧，那个男生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你……” 话音刚落，苏茉的视线就甩了过来，吓得林卿阳一哆嗦，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战战兢兢，“我是觉得……嗯……他可能付出的感情没有你付出的那么多。” “什么意思？”苏茉声音低了八度。 别说了。杨沐同林卿阳使了个眼色。 林卿阳显然没有接受到杨沐的讯息，他再道：“其实很好理解的，那个男孩既然一开始知道你是已婚的状态，秉持着对你们都负责的信念，即使是表明了心意，也不该和你在一起。 但是，他不但和你在一起了，还和你出来约会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做过……就是……我听说有的男生会通过和已婚的姐姐约会来获得一定的物质回报。” 苏茉沉默了。她没有否定林卿阳的猜测。 一阵羞耻感从心底翻涌而出，刚刚的戾气冒了个泡，继而深藏下去。 见自己的推理似乎正确，林卿阳来了兴趣，兴奋起来：“而他不愿意和你私奔，也说明他对你其实没有什么爱的……” “那你呢？”苏茉抬起头来，直视林卿阳，满载敌意。 一个人最为软弱的表现正是，无法解决自己受到的伤害，于是将所有的消极情绪发泄到旁人身上。 那之后很久，苏茉都有反省自己的行为，并且感到深深的悔意，可在那个当下，当汹涌的情绪如洪水猛兽出现时，她无可抵挡。 “你明知道你待在杨沐身边，无疑是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弟弟的死，那你为什么还要待在她身边呢？”苏茉的每一个字都凉透了，如一柄柄利剑，扎在林卿阳的心间。 林卿阳气急：“你……” “好了！”杨沐厉声道。“你们俩都吃饱了是吗？都进房间里去吧！” 第229章 难过 她半是挽着，半是推着，将苏茉带进她的房间。“你晚上睡这。” 安顿之后，她转身要走，苏茉蓦地抓住她的衣袖，“对不起。”说着，苏茉小声啜泣起来。 “嗯。没事。”杨沐无奈至极。她交代，“我去给你拿一套睡衣，你先穿我的。你可以先去洗澡，或者在你这休息一会再去也可以。” “好。”苏茉无力应道。 出门前，杨沐又道：“小羊那里，我会替你道歉的。” 两颗滚烫的泪落下来，苏茉带着悔意：“谢谢你。” “知道了。别再谢了。”说完，杨沐就走了出去，顺手替苏茉关上了房门。 林卿阳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言不发地将它们搬运到水池里。 白花花的自来水从水龙头里冲出来，冲刷着粘附在碗面的油污。 “难过了？”杨沐好笑地问。 摇摇头，林卿阳依旧没说话。他只是委屈巴巴地努了努嘴。 杨沐耐不住，微蹙眉，道：“她也是难过，才会……” “她难过？她难过就要说些明知道别人会难过的话吗？”林卿阳梗着脖子诘问。 轻拍了一下林卿阳的脑袋，杨沐笑道：“不是说不难过吗？”见林卿阳动了动唇没说话，她再道：“人在极度难过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口不择言，这很正常。 她现在也很后悔，你如果真的生气，等她的事情过去，让她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必了！”林卿阳眼睛瞪得老大。他倒是向来很有骨气，不为任何好处所动。 杨沐拉住他的手，“那你别生气了，每天上课已经很累了，气坏身子多不好啊。对了，晚上……苏茉睡我的房间，那我就去和你睡吧。好不好？” “那……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听到这，林卿阳顿时变了语调，笑意泛上唇角。 林卿阳血气方刚，每每同杨沐睡一张床便不老实，两个人没办法好好睡觉，故而日常中，俩人都是分床睡的。 “我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林卿阳抿起嘴唇，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望着面前人儿逐渐变态的笑容，杨沐捂脸。她挪开手，按住林卿阳的肩膀，同他认真道：“这还有外人在呢，晚上什么都不能做，老老实实的。” “嗯。”林卿阳认真点头，一脸诚恳，“我就只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杨沐微微眯起眼，“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回。” 林卿阳龇牙咧嘴：“嘿嘿。” 杨沐白了他一眼：“别笑得那么猥琐！” 林卿阳：“喔。” …… 收拾完一切，杨沐又去陪苏茉聊了会天，然后捧着笔电进了林卿阳房间。她推门进来时，林卿阳正撑着下巴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她。 林卿阳：“小生一直在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我们可是约法三章了。”杨沐提醒。 “嗯嗯，我知道。”林卿阳猛点头。他乖巧地坐起来，同杨沐招招手，“您一定累了，您工作吧，我不打扰您，我就给您捏捏肩。” 杨沐受宠若惊，“你怎么搞的？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 第230章 成长 “我这是对你好啊！你还没有发现吗？你的家庭地位贼高！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林卿阳夸张地比划着。 …… 十一点。 眼睛发酸发胀，脖子低久了也有些难受，杨沐转了转脑袋，低头看见林卿阳不知道何时已经睡着。她将笔电放到床头柜上，替林卿阳掖了一下被子。 “嗯……你要睡觉啦？”分明是极轻柔的动作，林卿阳还是醒了，他抱住杨沐的胳膊，用脑袋蹭了蹭，黏黏地问：“几点啦？” “十一点过几分，该睡觉了。”杨沐应道。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林卿阳睁开眼来，他嘻嘻索索地开始穿裤子。 杨沐好奇：“你去干嘛？” “上厕所啊。”林卿阳答。 杨沐：“哦。” 哗啦啦的冲水声响起，几秒后，林卿阳推门进来。他迅速钻上床，动作敏捷。“好像不困了。”他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杨沐“噗嗤”乐了，温柔道：“那我陪你说说话。十一点半，我们一起睡觉。” “好，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林卿阳的声音低沉下来。 气氛所致，杨沐已大致猜到他的问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林卿阳确认道：“是什么？” 杨沐：“是苏茉说的话，对吗？” “嗯。”林卿阳抬起胳膊，盖在眼前，“是不是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永远都无法忘记杨溯？” “是的。”出乎林卿阳的意料，杨沐给予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想问问你。”她拿开林卿阳的胳膊，捧起他的脸，强迫他望着自己。 “我为什么要忘记杨溯？他是我的弟弟，我为什么要忘记他呢？”杨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可提问却是振聋发聩。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杨溯的。”杨沐莞尔，“失去他的痛苦，我也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会记得，然后迈过这道坎。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会成长的。” 久久凝望而无言，林卿阳垂下眼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痛苦终会过去，太阳会照常升起。 林卿阳昨晚睡得晚，想了许久的心思。杨沐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中还有听到他的动静。而果不其然，晚上不睡觉的下场就是早上起不来。 望了一眼熟睡的林卿阳，杨沐蹑手蹑脚地关好房门。想到苏茉起来也无事，她就没有打扰苏茉，又轻轻地去了卫生间洗漱。 晨光从窗户里漏进来，落得一室晴明。 待她准备出门时才发现，餐桌上竟然放着准备好的早饭，还有一张字条：“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我先走了。逃避是没有用的，我要去勇敢面对了。” 盯着纸条发了会呆，杨沐到底只是把纸条收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而每个人终究会走上自己要走的路。 …… “喂，小沐，嗯，是我……” 当妈妈的电话打进来时，杨沐正在审阅秦羽的介绍ppt，水余做的文件多是华丽且充实，堪称范本。 第231章 十一 “妈妈啊？怎么啦？”杨沐边同妈妈聊天，边给水余发消息夸奖她。 杨妈彭苑问道：“马上就国庆节了，我是想问问你，你国庆节回来吗？” 自从杨溯忌日和爸爸闹得不愉快后，杨沐还没机会回去。虽说是父女没有隔夜仇，但一想到回了家就会被送上“相亲断头台”，她就心生抵触。 她赶紧含糊推脱：“国庆应该要加班，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最近手底下的艺人接了新项目，比较忙。我争取下个月找时间休息几天，回去看看你们。” “没事，没事。”彭苑道，“我和你爸打算来江城看看你。” “来看我？”杨沐咻地瞪大眼睛。她住在林卿阳家的事，还没告诉爸妈呢！“我觉得……你们就不必过来了吧，也挺不方便的。” “方便啊，现在出行都可以坐高铁，多方便！”彭苑道，“我们已经买过票了，我们这次来不仅仅是看你，同时我们也是来看看小羊的。” 闻此，杨沐心道：嗯，你们肯定能看到林卿阳，因为我们就住在一起。 “然后呢，我们还打算在江城玩一玩，也就当年送你来上学的时候在江城玩了一次，后来就再也没好好玩过。”彭苑惋惜道，“其实，安城和江城离得这么近，我和你爸早就想来看看了。” “我爸十一放假？”杨沐不死心，“他们厂十一不该休息吧？” 彭苑：“放假的。没事，你不用担心，主要是你爸看我在家无聊，想带我出来走走。” “那……那好的。”避无可避，只能勇敢面对了！ 挂断电话，杨沐赶紧给林卿阳发消息，让他放了学立刻回家，把家里一切表现出双方正在交往信息的东西都收起来。 即使是要坦白，也绝对不能是在这种情况下。 林卿阳能够理解杨沐的心情，积极配合完成任务。 待杨沐下了班回到家时，发现所有的情侣摆件都被林卿阳藏好了，衣服也都分开放置。 “等再过段时间，我一定郑重地告知爸爸妈妈我们的关系。”杨沐作出保证。 林卿阳摇头：“不着急，我也还没做好准备呢。”说完，他逡视一圈，笑道：“我们姑且做个‘地下情人’吧。” …… 十月第一天，举国同庆，大家都放假时，杨沐依然没有放假。 早两年，对于工作的热爱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到自己远超于普通工作的付出。而进入这两年，她已然习惯了这种付出。 杨沐抽不开身，只能林卿阳去接站。除此之外，当面告诉杨爸杨妈，他们住在一起的重任，也就落到了林卿阳肩上。 林卿阳：“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城市另一端，杨沐迅速回复：“终于看透了？” 林卿阳：“嘁，作为一个成熟男性，我只是在让着你而已。” 杨沐：“那谢谢您了。” 和杨沐插科打诨闹了一会，林卿阳一抬头，望见了人群中搀扶着走出来的杨爸杨妈。他拼命招手，恨不得手舞足蹈，活力四射。 第232章 到访 “阿姨！”一见面，林卿阳赶忙去摘彭苑肩上背着的双肩包，“阿姨，我来背就好啦。我来背吧。” 彭苑接连说着“不用”，却无奈林卿阳的过分热情，只得由他去。 “她怎么没来？”另一边，杨爸杨恒民板着脸，横眉冷对，语气生硬地问道。 愣了一下，林卿阳才反应过来，杨爸口中所指是杨沐。他讪笑道：“沐姐工作比较忙，今天去陪艺人拍宣传照了。” 杨恒民冷笑一声。 见杨爸态度不友善，林卿阳替杨沐说好话：“沐姐早出晚归，每天都只能睡五六个小时，一直是高强度工作，您就不要说她了。” 杨恒民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 领着杨爸杨妈往打车的地方走，林卿阳紧挨着彭苑，琢磨来琢磨去，终于实在是憋不住了，一咬牙，交代道：“我和沐姐现在住在一起。” “啊？”彭苑一脸茫然。 杨恒民则是强忍着他的暴跳如雷，咬牙切齿：“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的意思是……”林卿阳赶紧解释，说话时，他更是紧张兮兮地立正站好，“之前沐姐工作上遇到不顺，就暂时搬到我那里。 我那里距离她工作的地方也不是很远，交通什么都很方便，所以她就一直住了下来。” “她有没有给你房租？”杨恒民蓦然问道。 显然，这个问题不在杨沐的考虑范围内。他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迟钝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当然不会收钱的。” “一家人？”杨恒民反问一句，叫林卿阳和彭苑都愣住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努力找补，“亲兄弟还明算账，更何况，小沐是有收入来源的。该多少钱，就要让她给。” 林卿阳微垂眼，盯着地面：“嗯。” “好了，别说这些了。”见林卿阳为难，彭苑便制止了杨恒民的新一轮攻击，拉过林卿阳，语气温和：“小沐在家里霸道惯了，你恐怕是要处处让着她，不知道她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不是不是。”林卿阳赶紧摆手，“还是沐姐照顾我多一些。” …… 将杨爸杨妈送到家，二人一进门，放下包，杨恒民便在家里巡视一圈。 跟在杨恒民身后，林卿阳提心吊胆，恨不得目光能变成雷达，进行全方位搜索。好在林卿阳早有准备，杨恒民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是沐姐住的房间，这是我的。”林卿阳一一介绍道。 检查完毕，杨恒民的表情方才好了些。 “中午我们在外面吃饭，沐姐给了钱，让我带你们出去吃。”林卿阳笑嘻嘻交代道。 听到是杨沐出钱，杨恒民便没拒绝，“好。” 林卿阳再道：“吃完饭，我们下午就在附近转转，距离这不远有个古镇，我带你们去看看。” …… 老俩口都喜欢清淡的餐食，饭店是林卿阳专门针对他们的喜好选的。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很是满意。见他们满意，林卿阳便十分高兴。 “小羊啊，叔叔问你个问题。”席间，杨恒民开口道。 第233章 笑意 林卿阳边给彭苑夹菜，边道：“怎么啦，叔叔？” “你老实告诉叔叔，小沐有没有交男朋友？”杨恒民语重心长道。 男朋友？ 是我。 林卿阳支支吾吾，埋下头，“我……我不知道啊。” 杨恒民放下筷子：“你同她住在一起，她有没有男朋友……” 听着杨恒民的话，林卿阳下意识地瞟向彭苑。接收到林卿阳的讯息，彭苑忙站出来打圆场，“小羊怎么会知道呢？ 小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我行我素，又不是每个人都能管得住她。你就不要问东问西了。” “我这是关心女儿。”杨恒民委屈。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林卿阳偷偷抿起笑意。见杨恒民有所察觉，他又迅速心虚地敛起那小小的笑容。 …… “好，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 随着一声打板，杨沐匆匆忙忙同许果和现场的导演们道了别，然后头也不回地撤离。 虽说林卿阳每隔十几分钟就会向她报告一次行踪，但一想到他要应付爸爸妈妈两个人，杨沐多少有些担心。 走出影棚，她一改往日的节约，放弃了慢慢悠悠的公交，选择打车，只为更快一点回家。 “马上就到家了。”进小区后，杨沐第一时间给林卿阳发了消息。没一会，她就见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朝自己跑来。 “沐姐！”林卿阳欣喜唤道。 抬头，撞见活力四射的那厮，杨沐耐不住笑起。倒也不是多么值得笑的瞬间，可有时，一些人的出现，就会理所当然让你唇角漫上笑意。 杨沐连忙问：“怎么样？难搞吗？” 抿着唇思考了一会，林卿阳摇头：“倒是不难搞，不过，我总觉得叔叔好像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杨沐喃喃重复。 林卿阳蹙眉短暂地回忆了几秒钟，遂自我否定：“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我也不知道。算了，不想了。晚上回来的路上，阿姨去买了菜，现在正在做菜呢。 阿姨说要做几道你喜欢的菜，刚才我在房间里闻着香味都要流口水了。” “你怎么出来接我了？”杨沐这才想起来问道。 挠了挠头，林卿阳哼哼唧唧地答道：“反正我站在那也没事，一收到你的消息，就想赶紧见到你。” 杨沐耐不住，牵住他的手，“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女朋友服务，一点都不辛苦。”林卿阳笑嘻嘻地说道。 快到单元楼，二人便恋恋不舍地撒开手。杨沐深吸一口气，摸上门把手，“唉。” “叹什么气嘛，遇到什么事情都有我呢，我们一起面对。”林卿阳拍了拍她的后背，宽慰道。 …… 晚饭多是林卿阳在絮叨，同杨妈聊些家长里短，杨沐间歇插上两句，杨恒民则是一言不发。 父女间仍存有些许置气，谁也不想拉下脸来道歉。 都是倔脾气。 吃完饭，彭苑边收拾碗筷，边起身道：“晚上我们怎么个安排？睡哪个房间呢？” 林卿阳刚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漫不经心道：“阿姨你和叔叔睡沐姐房间，我和沐姐睡……” 第234章 导游 “林卿阳！”杨沐厉声唤道，吓得彭苑和杨恒民俱是一哆嗦。而她自己亦是惊了一身汗，巡视一圈，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挤上笑脸，“开什么玩笑？你可不要开这种玩笑。” 她背对着彭苑和杨恒民，同林卿阳挤了挤眼。 林卿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么愚蠢的话，忙顺着杨沐的话说：“嘿嘿，是开玩笑的，晚上我睡沙发吧，你和叔叔睡我的房间。” “你和你叔叔睡吧，我和小沐睡。”彭苑提议。“沙发怎么睡人呢？你那么高，睡沙发肯定要不舒服。” “嗯，就按我妈说的吧。”杨沐认同道，余光扫到不远处的父亲，表情很不好，她不想多逗留，只道：“我先去洗澡了。” 林卿阳望着彭苑，乖巧道：“阿姨，你休息一会吧，我来洗碗。说好的，你做饭，我洗碗，很公平。” 耐不住林卿阳的撒娇，彭苑笑道应允：“好，那你洗，我帮你拿到水池里去。” “嗯！”林卿阳用力点头。 他们俨然母子，其乐融融。 一切收拾完毕，四个人窝在沙发前看了会电视，十点半，准时散伙睡觉。 这还是林卿阳第一次同杨恒民睡在一张床上，心里多有忐忑，他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问道：“叔叔，你现在要睡觉了吗？” “嗯。”杨恒民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林卿阳浅声：“那我关灯。” 杨恒民又是一声低低的“嗯”。 关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林卿阳躺上床，闭上眼，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赶紧入睡！一睁眼就到白天了！ “小羊。”杨恒民蓦地开口。 林卿阳立刻睁开眼，胆战心惊：“叔叔，怎么了？你说。” 杨恒民幽幽叹了口气，问道：“小羊你处对象了吗？” 薄唇紧闭，林卿阳认真思考了会，遂道：“没。”他若是说有，后续必然要说许多个谎来保护这个真话，倒不如此时此刻用谎言带过。 “没遇到合适的？”杨恒民再问。 林卿阳手捏成拳，“嗯，没遇到合适的。” “没遇到合适的，就再等等，人和人的缘分是急不来的。”杨恒民悠然道，“现在没遇到，也不要着急。” “嗯，我会等等的。”林卿阳附和道。 杨恒民：“千万不要因为着急，而看错了人。” 林卿阳不明所以。 杨恒民接着道：“有时候，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待在一起久了，就会产生一些错觉，会把习惯当成是不一般的感情，但其实，那就是简简单单的羁绊。” 顿了顿，杨恒民难得语气温和，确认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黑暗中，林卿阳沉重地眨了眨眼睛，最后无奈一笑，应道：“嗯，我知道的。” …… 杨爸杨妈来到江城两天后，杨沐才终于抽出身带他们出来游玩。她一个人走在前面，看着手机导航，与其余三人拉开两米的距离，风风火火，欠缺温情，宛若一个职业导游。 林卿阳则是跟在身后，陪彭苑聊天。他和彭苑、杨恒民站在一起，才更像是一家人。 第235章 假期 处于国庆假期的江城，哪里人都多，但也是这人挤人的热闹，让人更能享受到长假的快乐。 晚上，杨沐请客，带父母同林卿阳下馆子。菜是地道的川菜，辣得让人直呼过瘾。 同父母吃饭时，杨沐素来“食不言”，她哼哧哼哧地沉浸在辣椒带来的快感中。 “我和你妈想过了，我们决定为你出出国读书的钱，你出国读书吧。”杨恒民忽然交代了这个信息。 “咳咳咳。”杨沐猝不及防地接到这枚重磅炸弹，被呛到，咳嗽起来。 见状，林卿阳赶紧倒了杯水递过来，然后抚摸着杨沐的后背替她顺气，他叮嘱：“喝点水，喝点水吧。” 喝了一大口水顺气，杨沐艰难开口：“什么？” 杨恒民面无表情，望着她，目光深处有暗潮涌动，“我和你妈妈建议你出国读书。” “怎么好好的又说起出国读书的事了？”杨沐很是无奈，“虽然我以前确实是想出国读书，但是，那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没毕业，想要出国读书，其实一方面也是因为想要逃避就业。我对现在的工作还是蛮满意的……” “你的工作能做一辈子吗？”杨恒民厉声质问。 杨沐皱眉：“我的工作可能确实不能做一辈子，但这是我现阶段想做的。人不应该活在当下吗？难道非要畏畏缩缩地过一辈子才叫安稳吗？” 杨沐的语气已经很不善，林卿阳手在桌下拍了拍她，示意她要控制情绪。 接收到林卿阳的讯息，杨沐深吸一口气，缓和了态度，柔声道：“我还想在我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我想要主导我自己的生活。” “你主导的已经够多了。”杨恒民接话。年纪大了，脸上的肉变得松弛，挂在颧骨上，没有生机。他不容置喙，望着杨沐，很是严肃。 杨沐额上青筋轻跳，据理力争，“我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我自己可以安排。你可以提出建议，但请不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你……”杨恒民气急。 他们的声音不大，一来一回的对话也不过是在极力克制。周边仍有一些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任何时候，人都会被争执所吸引。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别人看着呢。”彭苑劝道，她顺手拍了拍杨恒民的胳膊。 杨恒民给予彭苑一个良性回应，遂好声好气地继续同杨沐道：“你的人生没有你想的那么长，等你结了婚，有了孩子，你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你要在没结婚之前把这些你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我知道。”杨沐垂下眼，她捏着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白米饭，“可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么想出国读书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做我的工作。” 听着杨沐的话，林卿阳的脸上浮现出些许低落。他同杨沐待在一起时多是嘻嘻哈哈，或是笑看旁人八卦，鲜少进行深刻谈话。 一直以来，林卿阳所以为的杨沐对未来的规划，还是等他大三时一起考虑出国的事情，没想到，那不过是托词，其实杨沐早就有了更加明确的打算。 第236章 矛盾 纵然如此，林卿阳还是要帮衬她的，“叔叔，沐姐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 “我们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插嘴？”杨恒民诘问道。 “你干什么？”犹如过年时放的炮仗，杨沐一下子被点着，不由自主地放开嗓音。 这一声，让他们顿时成为全场焦点。 彭苑环顾四周，蹙眉再次拍了拍杨恒民，“你别说了。” 林卿阳咬了一下嘴唇，迅速调整表情，仍旧是笑眯眯的，“好了，沐姐。不要生气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林卿阳脾气好，这是公认的，可他的脾气好仅限亲人，越是亲近，他越是不知如何反抗。而有时候，人生的枷锁恰恰来自那些亲近的人。 四个人坐在位置上，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面色不好。 沉默许久，杨恒民站起身，“走吧，回去吧。” 杨沐跟着站起来，并未同他说任何，只埋头朝外走去。 这个世界充斥着诸多矛盾，却没有什么矛盾比父母同子女的矛盾更具韧劲。 …… 回去的路上，杨沐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父亲强硬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心境。 从前的父亲还是通情达理的，也不会对自己的人生多加干涉，可现在的父亲却好似走火入魔了，一心就希望她结束现在的工作，去结婚，或是去留学。 趁父亲去洗澡时，杨沐凑到妈妈身边，小心地问：“我爸到底怎么了？最近一直怪怪的，而且非常暴躁。是不是男的也有更年期？” 一听这话，彭苑打了杨沐一下，“不要乱说。” 妈妈的打倒是不疼，杨沐还是委屈道：“你怎么不打他？难道每次不都是他找茬吗？又是给我相亲，又是命令我辞职的，一般父亲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唉，前段时间，你爸一个老同学去世了，有人就提议借着葬礼，同学们一起见见，可这一联系才知道，都走了好几个了，你爸这是害怕。”彭苑语重心长。 瞬间有热泪冲到眼眶，杨沐哽咽了片刻，别过头，“让他不要胡思乱想了，就他那倔脾气，肯定还能活很久。” “是啊，我也是劝他不要多想了。”彭苑莞尔。这一老一小都不让人省心。“对了，你禾城的那个表哥要结婚了，你要不要回去参加婚礼？这么多年，你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都想看看你呢。” “知道了，知道了。”杨沐不耐烦地摆摆手，“到时候再说，要是有空我就回去。” …… 待了短短五天，杨爸杨妈就打道回府了。 这趟来江城，他们玩倒是玩了，只可惜玩得地方不多。从始至终多是林卿阳陪着，而非杨沐，就连来送他们走的，也是林卿阳。 “这次对不住了，小羊。”车站前，杨恒民陡然向林卿阳道歉。 见惯了杨恒民横眉冷对的模样，突然见他如此态度，林卿阳委实被吓了一跳。林卿阳问：“叔叔……你怎么啦？” “那天，我说你不是一家人，不是真心的。”杨恒民声音低沉，“其实，在我心中，你和我们就是一家人。无论是阿溯走之前，还是走之后，对我们而言，你就是我们的亲儿子，就是杨沐的亲弟弟。” 第237章 怅惘 话语的重点落在了“亲弟弟”上，林卿阳听得不差分毫，内心苦涩，却也还是得勾起嘴角，小小声：“嗯，我知道了，杨叔叔。” 送别杨爸杨妈后，林卿阳直奔杨沐工作地，心底涌动着不安，让他迫切渴望见到杨沐。 …… 杨沐正在古镇陪同许果出席旅游项目剪彩仪式，现场很是热闹，结束后还和领导们约了饭局。 许果的形象一向正面，深受文旅部门喜爱，加上有葛云昊这个靠山，近来拿了不少江城城区的代言和形象大使。 “终于结束了，一会去哪里吃饭？”上车后，许果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 小助理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她接过，抿了一小口。 杨沐坐在副驾驶，“去诗宴，刚张局和我说，葛云昊好像也要过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许果有一瞬间绷紧了身子，但仅是转瞬即逝，随后依旧是惬意模样。她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来便来呗，难道还能不让他来吗？” “确实也不能。”杨沐无限怅惘。 望着车窗外，许果再问：“现在不走吗？” 拿起腿上的包，杨沐推开车门，“你们先去吧，我在这等个人。” “等谁？”许果立马坐起身子。 站在门口，光从杨沐身后打来，她歪了一下头：“等林卿阳。” “他要过来？”许果露出八卦的笑容，“啧啧，你们真是甜蜜啊，连加班都陪着你。” 看她那副吃瓜的表情，丝毫不剩曾追求过林卿阳的痕迹。杨沐微垂眼，倒不是羞赧，只是油然生出对许果的悲悯。 喜欢的人不能追求，讨厌的人却阴魂不散。 凝望着杨沐，许果轻挑地笑起：“怎么啦？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小奶狗用着不合适？” “少说这种话。”杨沐警告道。 “好吧。”被教训了，许果完全不介意，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那我陪你一起等一会吧。你一个人待在这肯定会无聊的。” “好的。”这一回，杨沐没有拒绝许果。 许果颇有几分讶然，但她没说出口，只低头剥着指甲，咕哝道：“反正我先去了饭店也只是陪那些老人家吹牛。” 二人说着话时，林卿阳出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沐姐！” 听到呼唤，杨沐转过身去，远远地看见林卿阳正朝自己跑来。阳光下的他仿佛披了一层金衣，很是耀眼。他穿越人潮而来，满载幸福的光辉。 临到跟前，杨沐嗔怪：“跑什么呀？多大的人了，不能稳重一点？” 却是一言未发，林卿阳直接将杨沐搂入怀里。“不能，在沐姐面前，永远都不能稳重。” “大庭广众呢，你们这样撒狗粮真的好吗？”扒拉着两个座椅，许果探出半个身子。她夸张地摇着头，“真是的，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啊？” 下巴垫在杨沐肩上，林卿阳看到许果，有几分惊讶，带着两三分敌意，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当然在这！”许果古灵精怪，活泼道：“沐姐是我的经纪人，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在这？” 第238章 笃定 半扬起下颌，林卿阳坚决不认输，“她是我女朋友！” “好了，你们俩干嘛？要打一架吗？”杨沐转过身来，拉住林卿阳的胳膊。“我爸妈走了？” “嗯。”拉过杨沐，林卿阳往旁边撤了几步，不想让许果听到。 自讨没趣，许果就索性按捺住八卦的心，撤回到自己的椅子里。 瞧出端倪，杨沐柔声问道：“怎么了？” 林卿阳盯着杨沐的衣角，两只手缠在一起，忸怩道：“我是想问你些事情。” “什么事情？”杨沐睁大了好奇的双眼。 孩子真是太反常了。 “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出国读书了？”林卿阳别过头，望着不远处的地面。 这或许该是一个质问，是身为男朋友对女朋友的质问。但面对杨沐，林卿阳断然拿不出那种语气来。 “这……”杨沐语塞，她记起自己同爸妈说的话，又记起自己以前同林卿阳的规划，“也不是一定不去……” “其实你都做好决定了，对不对？”林卿阳没有让杨沐再说那些托词，他知道，只要她说，他又该傻乎乎地相信了，可他明知道那是缓兵之计啊。 抬起手来，杨沐顿顿地抚上林卿阳的脸颊，“对你而言，未来充满希望，可以有很多美好的规划和灿烂的未来。可是，我更在意的是当……” 话语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气，杨沐停住辩解，蓦地抿起唇角，“对不起，是我错了。” 若是想要解释，她有无数可以解释的话语，思维敏捷为她带来的是编造托词的便利，但她陡然意识到，在这件事上，她最大的错误不是摇摆不定，而是以对待常人的态度对待了林卿阳。 这是林卿阳啊，是眸光澄澈的林卿阳，绝不是任何一个可以敷衍对待的人物。 她凝视着他，掌心微微摩擦着林卿阳的下颌，问：“你能原谅我吗？以后不会这样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明明白白地和你说清楚。” 原本该追责的林卿阳却呆若木鸡。好一会，他迟钝地动了动胳膊，“你……你怎么了？” “噗嗤。”杨沐笑开，星眸贝齿，甚是好看，“向你道歉还不好吗？” “向我道歉有什么好？”林卿阳倒是不傻，嘟囔道：“难道不应该是不犯错才是最好？” “好啦。”杨沐转而边用力拍着林卿阳的后背，边哄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接受女孩子的道歉。” 虽多感奇怪，但林卿阳自然还是会接受。 谁让他面对的是杨沐啊。 …… 回到车上，杨沐交代司机出发，许果难以置信地问：“这就没了？他专门来看你一眼？” 杨沐淡哂，不置可否。 “真是神仙眷侣啊！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怎么办？”许果咋咋呼呼地叫唤。 杨沐犀利道：“你现在不适合谈恋爱。” 不知想到什么，许果声音低了下去，“那以后呢？以后就适合了吗？” 领会到许果言下所指，杨沐接话道：“以后会可以的。”她的语气笃定，仿佛提前预知了未来。 第239章 分叉 “真的？”许果不确切地问道。 这本该是个无果的问题。 谁能说得准未来呢？ 杨沐也从来不信什么未来啊。 可在那个当下，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回答道：“真的。” 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杨沐手微微握成拳。 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以现实为行事准则的杨沐了，开始跟着这些小朋友做些说不准的梦。 她不知道这些改变是好还是坏，可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应该享受当下复杂又很纯粹的人际关系。 毕竟，林卿阳没有因出身而放弃纯真，许果没有因坎坷而丧失勇气，他们都在努力地生活，她也应该更努力地拥抱她的生活。 …… 葛云昊最终没有出现在饭局上，杨沐松了口气，给许果发消息：“可以放心了。” 收到讯息，许果扭头对旁边的杨沐扬起一个明媚若春光的笑容。 吃完饭，临分别时，许果拉住杨沐：“沐姐，你变了。” 杨沐不明所以，静候下文。 许果乐呵呵道：“你变得越来越关心我了，你完了，你一定是爱上我了！” “那就算是吧。”杨沐应道。 “完了完了，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许果夸张地摆手。 趁机脱了身，杨沐扬手：“司机送你回去，我先走了，一会约了朋友。” 嘟起嘴，许果鼓起脸颊，如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好的。再见，沐姐。” 目送杨沐走远，许果的笑意久未落下。 如果这就是结局，该有多好啊。 “许小姐。”旁边，一个等候许久的男人站了出来，他西装革履，行事干脆利落，如机器人，“葛总让我来接你。” “嗯。”许果应道。“你去和我的司机说一下吧。” 西装男点头：“好的。” 驻足原地，许果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在杨沐的对话框之前，是葛云昊的消息：午饭结束，小张来接你。 …… 坐上出租车，杨沐整个人歪歪倒到，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又是忙碌的一天。自一大早起来，她共安排了三场活动，第一场是许果的剪彩，第二场是和领导们的聚餐，而第三场则是要去会见苏茉。 那日之别后，杨沐和苏茉好些日子没有联系，早上收到苏茉的邀请时，杨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来啦！”一见杨沐，苏茉就招手呼唤道。“小羊没来吗？”见杨沐身边空空如也，苏茉赶紧问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杨沐笑道，“我刚去应酬的，没和他一起。不过，我问过他了，他在来的路上，你不要多想。小羊那个人，没有太多心思的，过去了就过去了。” 苏茉适才安心，“那就好。” …… 吃饭时，苏茉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啊？”杨沐和林卿阳异口同声。 苏茉再道：“嗯。分手了。我和我的丈夫也说清楚了，但他依旧不同意离婚，我决定和他重新尝试培养感情。” 第240章 狐疑 这算是大团圆结局吗？杨沐不清楚。但是，这个结局好像还不错。 一切回归正轨。错误的分叉得到修剪。 “你和……为什么要分手？”林卿阳不解，也始终无法认同那个男孩子是苏茉的男朋友。 “你们说得没有错，他确实并不是喜欢我，只是想要和一个大姐姐谈恋爱。”苏茉苦笑道，“之前不愿意承认，可现在看来，那些逞强不过是自欺欺人。” “你……”杨沐欲言又止。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也不知可以从何问起。 “总而言之。”苏茉深吸一口气，“这段关系结束了。很感激你们之前可以收留我，也可以和我说那么多。” 杨沐轻笑：“我们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想通的。” “你们能够收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苏茉莞尔一笑，“其实最无助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去死。我打算最后一次乘坐三号线，那是我从前读书时最常坐的车。 在地铁上，我看到了许果的广告，然后突然想起了你，于是就去你公司找你了。” 她捂住脸，“说起来，还有点丢人啊。” 居然想过死？杨沐微有讶异，甚至有些后怕，如果当时她没有收留苏茉，或是她出差了不在本地，那苏茉还能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吗？ 伸手弹了一下苏茉的脑门，杨沐皱眉，怪责：“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来青春期那套要死要活的招数？” 捂着脑门，苏茉撇撇嘴，“当时不是一下子没想通嘛……不过，”她抱住杨沐的胳膊，小女儿情态，“谢谢你。” 餐厅里的灯光不够明朗，映照在每一个孤独的灵魂上，将每个人的心都照得通透。 许多时候，只要有人拉一把，又怎会落到死去的地步呢？ …… 转眼间，十月进入下旬，天气渐凉。 是个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杨沐出差了，晚上不回来。林卿阳计划留宿寝室，可以和室友们来一次久违的五黑。 还没放学，林卿阳收到潘凝的消息：“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林卿阳：“怎么了？” 潘凝：“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话。你可以陪我一会吗？” 林卿阳：“嗯。” 回完，他刚想约上施宏他们一起，潘凝却像是会读心一样，发来：“你自己来找我可以吗？我不想让别人看笑话。” 看来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林卿阳轻挑眉：“好吧，找个地方坐坐，下了课就来找你。” 潘凝：“等你。” …… 放学后，林卿阳如约来见潘凝。 潘凝坐在咖啡馆的小隔间里，抚摸着瓷杯，见林卿阳便扬起大大的笑容。 今日的她画了精致的妆容，她的外祖母是混血儿，她遗传到其外貌优势，五官本身便有些异域风情，而如今妆容很好地凸显了她的长处，使其愈发光彩照人。 入了座，林卿阳狐疑道：“你……心情不好？” 潘凝垂下视线，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有人陪我过生日。” “过生日？”林卿阳诧异，随后问：“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为你准备礼物呢！” 第241章 礼物 潘凝连忙摆手：“礼物不重要的。”她的目光炙热，直直地投向林卿阳。 “那总该热闹热闹吧？”林卿阳笑道，说话时，他顺手去摸手机，“喊施宏他们一起来吧，人多热闹些。” “不……”潘凝猛地握住了林卿阳的手，双方俱是一惊。她迅速反应过来，收回了手，委屈巴巴的表情，“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过生日，你怎么就不懂呢？” “潘……潘凝。”林卿阳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身子，仿佛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我有女朋友的，你应该知道吧？” 潘凝凝望着他，眼神坚定，“我不在乎。” “我在乎！”林卿阳迫不及待地嚷道，他抱紧双臂，“我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我女朋友的事的。” 聊天陷入僵局，潘凝吸了吸鼻子。 哭了？林卿阳在心中嘟囔一句，随后默默把纸巾盒推到她面前，他站起身：“不好意思，我没有办法一个人陪你过生日。” “可是你女朋友不会知道的。”潘凝不死心，还在争取。 林卿阳微蹙眉，打量了潘凝一番，“可是我做了什么，我自己知道。你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多看看那些一直对你好的人。” “你真的喜欢杨沐吗？”潘凝蓦地问出这样一句。之前的楚楚可怜被换下，眼下的她表情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转过身来，林卿阳面对着潘凝，居高临下，“是的，我喜欢她，很喜欢她。” 潘凝抬起眼皮，冷冷地问：“难道不是因为她是杨溯的姐姐吗？” 听到杨溯的名字，林卿阳无言。 潘凝歪着头，似笑非笑：“是有这部分原因的吧？你和杨溯是好朋友，杨溯是你成长道路上唯一的朋友，是你心中的慰藉，他离开了，你想要替他照顾他的姐姐。” 说话人的胸有成竹在听话人眼中不过是自以为是。 “你怎么会知道杨溯？”林卿阳反问，“我妈和你说的？” 潘凝一愣，她没料到林卿阳的“语塞”其实是酝酿着反将她一军，而非她所想象的“被戳中要害”。 “所以……你和我做朋友，找我打游戏，都是我妈授意的？”林卿阳再问。 调整好状态，潘凝避而不答，继续道：“你明知道你和她在一起是充满坎坷的。为什么还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你的家人和她的家人都不会同意这段感情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我们不提你们的年龄差，单单是你们的身份都不足以支撑你们的感情。” 林卿阳眸光渐冷：“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道理，她的父母能够接受你做她的男朋友吗？”潘凝质问。“如果她的父母接受不了，你们未来要怎么健康地发展一段关系呢？ 你年纪小，对你而言，这只是一次试错，但为何非要绑架她的人生呢？为什么非要浪费她的时间？” 现下的时间点尴尬，咖啡馆里的人不多，林卿阳站在桌旁，瞧起来像是随时准备离开。 可在人生的长跑中，谁又不是随时都能离去呢？ 第242章 白希 许果综艺录制结束，同杨沐返程。飞机上。 “哎呀，沐姐，那个男导演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看到他私下来找你好几次了。”许果大方，她坐头等舱，便也要让杨沐一道坐。 于她而言，钱就是用来花的，自己花，或是给杨沐花，她并不介意。 而于杨沐而言，花别人的钱享受，何乐而不为？她自然是欣然接受。 “他对我能有什么意思？”杨沐端起橙汁喝了一口，尔后道：“他就是和我随便聊聊，我们以前打过照面。他可看不上我的，他的前女友们都是小网红。” “小网红？”许果边掏出眼罩，边道：“怎么现在的导演们都喜欢小网红？” 杨沐咕噜咕噜喝完了整杯橙汁，香甜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连说话的语气中都不自觉带了点甜腻，“赏心悦目呀。” “哼，主要是好控制。”说完，许果戴上眼罩，歪过脸去，准备睡觉。 替她盖好毯子，杨沐也沉沉地闭上眼。 …… 飞机抵达江城机场时是下午两点半，同时间到达的有一位新锐流量小生，还没走出通道，那喧天的闹声便灌入耳朵。 许果不算是流量明星，资源稳定，也懒得做些表面功夫。来为她接机的粉丝不多，其中有些人是熟面孔，几乎次次都来。 “下次别来了，还是要好好享受你们自己的人生啊。”许果劝了很多次，虽知他们并不会听，但她还是会一遍一遍地说。 有的粉丝应道：“我为了你考来江城，就是想来为你接机。” 也有粉丝说道：“可我就是想见见你啊，姐姐。” 许果摆摆手，“你们可以把我放在你们心里呀，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少喜欢我一点，多喜欢你们自己一点。” 听着许果说出这样的话来，杨沐颇为动容，转眼扫过那群充满期待的粉丝们，五味杂陈。 那些粉丝都作出了自己的抉择，谁也无法插手旁人的人生。 “快看微博！” “出事了！” “白希……” …… 不知是谁起的头喊了一声，一时间“白希”的名字在大厅里此起彼伏。 周围围着的粉丝大都停下了脚步，低头去看手机，许果趁机同他们告别，拉着杨沐加快了步伐。一行人行色匆匆钻进在门口等候的商务车。 上车后，杨沐扭头问道：“他们刚说的是白希吗？” 许果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好像是吧。”她打了个哈欠，透过玻璃望见紧跟着走出来的流量小生。“原来和我们一起出来的是陈安。那个陈安我是认识的，以前艺考的时候见过……” 目光流转，定在前排面如土色的杨沐身上，许果停住话语，迟钝地问：“怎么了？是……白希……怎么了？” 许果和白希打过几次交道，不熟，点头之交罢了，对她的印象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她似乎不善言辞，很少看到她和导演、制片们打交道，来了片场就只是工作，不工作的时候就会在酒店窝着。 第243章 起雾 “白希……自杀了。”这句话虽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但杨沐尚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这个世界怎么了？ ……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占用公共资源。但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憋得难受，总觉得应该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我想，今天就是这个合适的机会吧。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 所有人都说二十岁以后的人生会更加明媚，更有意思，可我看不到了，也不想去看了。 到底充满光的尽头在哪里？ 到底乌云会不会离开我的人生呢？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没有力气往前走了。 曾有人和我说，不要害怕，黑暗会过去的，他会爱我，只爱我一个人，他会好好疼惜我，因为我是他的唯一。 对我而言，他也是我的唯一。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是他的唯一，我只是用来满足他的特殊癖好的工具之一。 我的梦碎了，也已经不剩下什么。很长时间，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失恋，还是看破真相，我想不明白，只能你们帮我来想了。 我七岁进入娱乐圈，然后就认识了他。他给我一颗糖，说只要我让他抱抱，就可以再给我十颗糖。于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糖，我付出了自己。 十五岁时，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让我在你身边？他说因为他爱我，那种爱很奇妙，一眼便可预见未来。 十八岁时，我发现他身边还有别的女生，我问他，你不是只爱我吗？他说，你已经太老了。 我老了吗？为什么别人的十八岁是鲜活的开始，而我就已经老了呢？ 打到这里，我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应该有些伤心吧，可近来我的情绪正在逐渐，我好像在变得麻木。 今天，我要结束我短暂却苍老的人生了，或许，明天的我又会重新开始年轻。 这是我的秘密。我要把这个秘密留给大家，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失去了爱，还是失去了人生。 另外，我也会告诉大家他的名字。嗯。我已经做好告诉大家的准备了。是的。我会告诉大家的。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爱你，葛云昊。” …… 出于职业习惯，杨沐率先截图保存，等她再点入那条微博时，已经提示网络崩溃。 “你最近……不要和他接触了，尽量避着他。”杨沐收起手机，低声交代道。 许果似乎没听见，只呆呆地凝望着窗外，从高架望下去，城市之上，是虚渺的浮华，仿佛蒙了一层纱，什么都不真切。 “沐姐，外面起雾了。”良久，许果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 白希的微博发布时间是2019年1月1日下午2时，那也成为了她的最后一条微博。 下午3时，该条微博已然被屏蔽，提示无法查看。而这，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成为将问题推向的导火索。 商务车驶入小区后，杨沐交代助理和司机稍微等一下，独自送许果上楼。 “沐姐，你是不是在担心我？”许果问，还是小孩子般的天真口吻。 第244章 温暖 电梯的门关上，映照着她们俩的身影。 杨沐扶住身后的扶手，半靠着，“是的。” “你不要担心我啦。我不会有什么事的。”许果笑道。她一笑起，一双眸子灵动如小鹿。“沐姐，你这么爱我，林卿阳会吃醋的。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对我吧。” 顿了顿，一滴泪从那双笑意未散的灵动的眸子中滑落，她嗓音依旧清甜：“你还是恨我吧，沐姐。” 胸口郁结，杨沐心中一酸。她比许果略高些，垂下眼睑见到的是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那种瞧起来分明很是阳光的悲伤填满了她的全部视界。 跟随心底最为原始的冲动，杨沐手臂一展，将许果揽入怀中。她本不是个温暖的人，可在这个当下，她想要将自己怀抱的温度传递给许果。 她不知道，自己放手后，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是否还能完好地立足于这个世上。 毕竟，这个世界荆棘遍布。 而她赤足无措。 …… 若说真的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全网吃瓜群众都沸腾，大概就是艺人的自杀吧。 这不单是娱乐新闻，更是社会新闻。 在消遣的同时，也能让人大抒己见。 背靠在椅子上，杨沐一下一下用笔敲打着桌面，那种有节奏的声音有助于她思考。 白希的微博是定时发布的，当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赶到她家时，她已然身亡。她说的那些事年代久远，无法举证，所以她只能用献祭的方式拉恶人一道下地狱。 可惜，葛云昊确实短暂地被限制了行动，接受调查，但很快就没事了。 不过，也因“白希事件”，蓝天影视的股价暴跌，更有不少“正义人士”在蓝天大楼门口示威。 总之是，腥风血雨，一片混乱。 这是白希想要的结果吗？ 杨沐时常会想，白希付出生命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想来想去，想到头痛也想不明白。 而最让她难受的是，这个一个无法求证的问题。 建立的题干的人已经死在纷繁叠加的昨日里。 “唉。”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味让她回过神来，眼下，她要考虑的不是死去的白希，而是活着的许果。 一直以来，许果受葛云昊照拂，早有人心生促狭，现下，杨沐最害怕的是跳出来一两个脑残闹事，让许果这等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念及此，杨沐再次给许果发去消息：“重申一遍，近期不要去见葛云昊。” 过了一会，许果回复：“喳。” 如此，杨沐才稍稍放下心来。算了，那些事想来想去总归是想不明白的。索性放弃，“哒”，杨沐用笔敲了一下太阳穴。 没有什么痛感，但也足以让她集中注意力。 “叮叮叮……” 她刚摸上电脑，一条信息进来：“晚上我不回来了，要去图书馆学习，准备考试。” 又到考试月，林卿阳日渐忙碌，时常几天不回来，住在宿舍。 杨沐：“学习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林卿阳：“嗯，你也是。” 杨沐：“嗯。” 第245章 旋涡 又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夜幕正在降临，整座城市既像是要睡去，又像是刚刚苏醒。 “晚上一起吃饭吧。” 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往远处眺望，许果面上没有多么生动的表情。她绞尽脑汁才回复了杨沐一个“喳”字，只为将自己包装成没心没肺可以勇往直前的小姑娘。 “晚上一起吃饭吧。” 她再次点开语音，是那道熟悉的男声，是杨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去相见的人。 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好像也还可以，会比白希好一些吗？许果陷入沉思。 久未得到回复，葛云昊的电话打了进来。 许果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呆，还是点了接听。 葛云昊：“为什么不回消息？” 许果平静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不要见面了。不对，是以后，我都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葛云昊：“你也要离开我？” 许果勾起唇角，看到没有，她只是那个“也”。“嗯，我也要离开你，和白希一样，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葛叔叔，我也老了呀，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葛云昊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葛叔叔。”许果再道。 哪怕是些感彩浓厚的句子，她也念得波澜不惊，如一潭死水。 “让我给你安排资源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放过你呢？”葛云昊反问。 好似有一股黑暗的旋涡要将许果撕开，将她撕得四分五裂。 许果苦笑：“那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那些，都还给你。” 听了许果的话语，葛云昊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缓和语气，哄道：“这些污秽事很快就会过去，那些戏该上还是会上的。宝宝，你就不要耍脾气了。” “我可以不拍了。拍了，不上，也没关系的。”许果淡淡道。“都没关系的，葛叔叔，我不想再见你了。我们就到这里吧，应该要结束了。” 见许果软硬不吃，葛云昊暴怒：“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资源？人要知恩图报！” “嗯，我是白眼狼。”许果连为自己辩解一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甚至愿意自领污名，“我是垃圾，就让我做个垃圾吧。我累了，葛叔叔。” 葛云昊咬牙切齿：“许果……” 灵光一闪，他再道：“那个经纪人呢？你不是想要拯救她的人生吗？如果你垮了，她怎么办？” 冷静下来的葛云昊，开始为自己还能找到许果的弱点而庆幸。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结局。”想到杨沐，许果不禁露出微笑，她起身从飘窗上走下来，晃了一下身子，倒在床上。“她以后的人生，不再需要我出席。” “所以，葛叔叔……”许果轻声，“你放手吧，我也要放手了。再见。”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开灯，入眼是黑漆漆的一片。 第246章 严乐 望着天花板，许果发了好一会呆，然后，她突然坐了起来，拿起手机。 …… 壹甲娱乐。 杨沐原本的晚饭计划是在公司随便对付一下，然后继续整理各位经纪人报上来的2019年计划，没想到，临近饭点，来了个不速之客。 “沐姐，我辞职之后，还是会来找你玩的，所以，你就不要太想我哦。”严乐坐在杨沐对面，把玩着她新买的钢笔。 是的，严乐要辞职了。 工作以后，杨沐倒是经历了不少次人事变动，心中麻木，可严乐要走，这是她短时间内万万没有想过的。 杨沐捧着水杯：“你什么时候递交的辞职申请？怎么没和我说？” “我要是提前和你说了，你肯定又要给我说那些人生大道理，然后我就会动摇了。所以，我谁也没说，很坚定地递交了申请。”严乐说话时喜欢摇头晃脑，俨然一副天真孩童神情。 杨沐眉头轻跳了跳，问：“你找好下一份工作了吗？” “没有。”纵然是这样的答案，严乐也可以底气十足，“我暂时不找下一份工作了。我要停下来好好考虑我的人生。” 她再道：“大学没毕业，我就揣着一腔热情进入娱乐圈来做助理，可是，随着接触了越来越多的人和事，我发现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这个职业，我喜欢的只是那些光鲜亮丽的艺人们。” 她叹了口气，两只手摊开，很是无奈的表情，“可是，原来，艺人们在私下里也并不光鲜亮丽，更多的都不过是‘幸运的普通人’。” 说着，她站起身去为自己倒了杯水，难得说那么多话，说得都有些口干舌燥。“其实，早在秦羽瞎作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了，考虑了这么久，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马斯洛将人的需求分为五个等级，最高级为自我实现。 “沐姐。”严乐张开两只手垫在下巴之下，手指轻动，假装自己是一朵盛开的花朵，“我要去自我实现了。” 听完严乐的诸多想法，杨沐审视着她：“你之后什么打算？” “我要去r国留学。我读高中时就特别喜欢r语，但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没有坚定自己，是根据分数填的专业，我并不喜欢，学得也不怎么好。现在，我决定重新捡起自己的爱好。 我爸我妈也非常支持我，他们说早就希望我辞掉这份工作了。只是之前看我那么有热情，不忍心打击我。现在听说我要去留学，都要乐屁了！ 而且，最最最关键的是，他们会为我支付全部费用，不花自己的钱去留学，也太爽了吧！”严乐夸张地捧着脸颊，仰面长啸。 看着严乐这纯真表现，杨沐不禁莞尔。 “沐姐，你呢？”严乐再问，“你之前不是也想去留学的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啊？我们可以一起去r国缠缠绵绵了！” “不了。”杨沐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哪也不想去。再说，我走了，许果怎么办？” 第247章 坚强 “不会有事的。”严乐低头边剥着指甲，边小声嘟囔，“这个世界，谁离了谁都能转，别说许果了，就算是林卿阳，离了你也只是伤心两三天，之后照样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倒也是。 话是有道理的，下手还是不手软的。 杨沐弹了一下严乐的脑门，嗔怪道：“不要诅咒我。谢谢。” “哼。”捂着脑门哼了一声后，严乐迅速变换情绪，笑嘻嘻地说道：“我不说了，那你请我吃顿散伙饭吧。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无限循环。 拿她没办法，杨沐只得点头，“等我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你先找个地方安放自己，不要烦我。” “好的哟，等你哟。”严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 半个小时后，杨沐领着“蹭饭达人”严乐走出公司。 严乐想到什么，问道：“林卿阳呢？要过来一起吃吗？” “不了。他最近考试月，住在学校里。”杨沐低头在软件上叫车。 严乐撇了撇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啊，正是躁动不安的时候，你要多管管他。考试月怎么了？考试月就不能回来了吗？要是想回来，总还是能回来的。” 瞥了严乐一眼，杨沐笑道：“你就不要掺和我和小羊的事了，我们的事，我自有分寸。小羊他和其他的男生不同。” “那好吧，你说不同那就是不同吧。”严乐摆摆手，脸上写满不相信。“反正啊，沐姐，我可提醒你啦，这感情呢，是需要经营的，人都有惰性，不能只靠对方自觉。 你每天和林卿阳待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你又怎么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在背地里污染了他？” 见严乐说得头头是道，杨沐顺着她的话道：“好，好，我知道了。天冷，你就别干嚼西北风了，我们到餐厅再说。” “嘻嘻。”一下子冲上来抱住杨沐的胳膊，严乐满面笑容，“还是沐姐疼我。” 两个人聊着天，来到餐厅。是严乐最喜欢的日料店，价格偏贵，平日里她自己多是舍不得过来，如今逮到机会自然是要痛宰杨沐一顿。 好在杨沐是个大方的人，她笑道：“你还真是不手软。” “哎呀呀，我可要变成无业游民了。”严乐夸张地扮可怜。 点了餐，入了座，严乐掏出手机，道：“让朕来瞧瞧娱乐圈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哎呀。”她突发感慨，“好久没有完全以吃瓜群众的心态看八卦啦。真是太轻松了！” 说完，她却也有片刻的怔忡，轻声：“原来，爱好成为职业，也不完全是幸福的。” 杨沐淡哂：“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那么绝对，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做一个正确的选择，而是体验每个抉择之后的经历。” 眨巴眨巴好奇的小眼睛，严乐歪着头问：“沐姐，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淡然，好像什么事都无法打倒你呢？” 杨沐噗嗤笑出声，“我并不是无坚不摧的，我只是……比一般人坚强一点。” 第248章 氤氲 日料店不大，安静，多是三两好友团聚，大都是附近下了班来放松的都市白领。 他们闲聊梦想，吐槽工作上的烦恼，让言语带走负能量，就这么支撑着自己结束疲惫的一天，让崭新的自己去迎接崭新的一天。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模糊得如一团氤氲。 …… 太阳东升西落，黑夜流转，白昼紧替。 仿佛是为了检验前一日的戏言，老天爷似乎当真想要看看杨沐到底有多坚强，才会在她一睁眼就丢来一枚炸弹—— “想了很久，删删减减，才有了以下的文字。 我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光了。 我原以为，黑暗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 可是，白希让我看到了不同的结局。 我一直陷在泥沼里，伸着手拼命扑腾，想要找到能将我拉出的人。 我期待着有人能够拯救我，可后来，我发现，我是不会被拯救的。 童星出道，自小享有光环。 时隔多年，重归娱乐圈，依然能迅速拿到女一的本子。 很多人都说我是幸运的。 今天，我要告诉大家，很遗憾，我不是那么多营销号口中的‘幸运小天使’，也没有被命运女神亲吻过额头。 我只是，恰好被葛云昊相中罢了。 我一直在想，我得爱他，我需要很爱他，才会让自己不痛苦，才能让自己将那份暴力看作是爱的开端。 爱，重要的不是怎么开始，而是途中的风景。 我想过去死。 想来，互联网上没有秘密，多数人也该是看过那则新闻的。 不过，那其实不是什么失足落水，是自杀，是我想要寻死。 当然，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死掉的不是我，是一个男孩。他为了救我，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那之后很久，我都在思考，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安排？ 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我？留了我这条命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即使是眼下，我也并不是很清楚。 但说出了这些，我的生命好像就不如之前沉重了。 最后，我想说，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还是太任性了啊。 我只是，不想那么累了。” 有时候，杨沐无法理解，为什么总有人要以献祭的方式来惩罚坏人。 事实上，她们的付出或许根本无法撼动葛云昊分毫。 如果是她……如果是她遭遇那等伤害，她一定会收集好所有的证据，用最为刚硬的手段来和坏人决斗。 可是，她不是她们，也无法替代她们。 很快，工作手机被各路媒体打爆，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没有分秒喘息的机会。 如果可以，她很想把手机扔进垃圾桶里，最好可以浇上开水。 深吸一口气，杨沐将工作手机调至静音，用生活手机给老板吕壹打去。 电话接通后，吕壹直接道：“我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相信你已经可以妥善处理了。” 原本涌起的些许紧张感被吕壹的轻描淡写打消了。杨沐无奈抿起嘴角，问：“你不担心吗？” 第249章 家庭 吕壹沉吟片刻：“是有点担心许果的状态。” 杨沐再试探性地问：“那……公司呢？” 吕壹倒是坦然：“听天由命吧。我要起床去吃早餐了，你如果确认了许果的安全，记得告诉我一声。”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杨沐瞬间湿润了眼眶，“好。” 结束了和吕壹的通话后，杨沐揣着一丝丝希望给许果打去，如她所料，电话已关机。迅速翻出她的档案，杨沐发现在许果的个人信息中，紧急联系人一栏填的居然是杨沐。 费了一番周折，杨沐寻到许果妈妈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杨沐：“您好，我是许果的经纪人。我想请问一下，许果有和您联系吗？” 许果妈妈：“没有。她怎么了？” 既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却也担心错过重要线索，杨沐咬咬牙，还是选择坦白，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与其让网络上莫须有的信息先入为主，还不如杨沐提前给许果妈妈打个预防针。 出乎杨沐的意料，听完许果失联的消息，许果妈妈极为淡定，说道：“她没有联系我。你再找找吧。” 杨沐多感奇怪，应道：“好。有消息我再告诉您。” “嗯。”许果妈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杨沐：“那我先挂了……” “等等。”许果妈妈蓦地叫住她，此时的她语调有了些许的变化，竟有些讨好的意味，“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杨沐好奇：“什么事？” 许果妈妈：“是这样的，昨天就应该是给钱的日子，但是，我没有收到许果打来的钱。你既然是她的经纪人，能不能先替她把钱打给我，等你找到她，再找她要。” 杨沐困惑：“什么钱？” 许果妈妈理所当然：“生活费啊。” “嘟——” 杨沐径直切断了电话。 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遇事要维持表面和气。但当她理解了许果妈妈的意图后，她断然无法与之和气相处。 女儿失踪了，妈妈脑子里想的难道就只有钱吗？ 这是怎样的家庭呢？ …… 许果没有朋友，杨沐不知该从何下手。她去了许果的住处，无人应门，也问了助理，助理表示不知任何信息。 各路媒体、同行的电话接连不断，微信的消息栏始终是99+，大概只有在这种时候，杨沐才能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 在外忙碌一上午，却也只是像无头苍蝇，慌乱狼狈，杨沐走在人潮往来的街头，望着无尽的车流，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消失可以如此猝不及防。 回到家，她早已饥肠辘辘，推开门，林卿阳正坐在餐桌旁。 杨沐无精打采地问：“考完了？” “嗯，最后一门考完了。”林卿阳主动迎上来，接过她的包，问道：“你是不是还没吃饭？饿了吗？” 猛地抱住眼前的人，杨沐整个人倚着他。她难得小鸟依人，依偎在他的怀中。 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寻求一份依靠。 手缓缓落下，林卿阳轻抚着杨沐的后背，柔声道：“不要担心，她一定没事的。我最后一门课考完了，可以陪你一起去找。你不要着急。” 第250章 寻人 顿了顿，他再问：“报警了吗？” 杨沐无力：“失踪还没到24小时。” 继续宽慰着，同时，林卿阳也在积极思考，“以你对她的了解，哪里会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呢？” 于许果而言，被杨溯拯救是岁月长河中熠熠生辉的星光，那么，如果她要结束生命，应当会去和杨溯告别吧？ 想到这，杨沐顿时来了精神，瞪大眼睛，“走！我知道要去哪儿了！” …… 安城分明是杨沐的家乡，可每次回来，总有些除归乡外的别样情感。 杨沐领着林卿阳直接来到杨溯的墓地。果不其然，许果来过，墓碑前躺着一束新鲜的黄玫瑰。 “她已经走了。”杨沐嘟囔一句。换位思考，如果她是许果，离开墓地后，又会去哪里呢？ 会去杨溯的学校吗？ 还是会去家里呢？ 亦或是……出事的地方。 “我们去那里看看。”杨沐道。说话时，她一股脑地往前冲。走了好几步，她才发现林卿阳没有跟上来，转身瞧见林卿阳正盯着杨溯的墓碑发呆。 杨沐走回去招呼一声，“在想什么呢？” 抿着笑意摇了摇头，林卿阳懵懂道：“没什么。” 杨沐接着道：“走吧，我们去安河石桥看看。” 安河，是安城的母亲河。 安河石桥前，是杨溯葬身的地方。 杨溯去世后，他们都远远地避开那片区域。 躲不开伤心事，只能躲开伤心地。 “好。”回了神，林卿阳再问：“去哪儿？安河……石桥？” 杨沐郑重点头：“是的，是去安河石桥。” 人总要学着成长，不是昨天，就是今日。 在江城车站候车时，林卿阳已领杨沐吃了顿饭，而现在，区区三个小时后，他再次问道：“你饿不饿？要不然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有司机接了单，他们立在陵园铁门前等候。有浩浩荡荡的车队赶来，把头的人捧着骨灰盒，面如死灰。 目送队伍远去，将那熟悉的哀伤纳入眼底，杨沐才慢半拍地同林卿阳道：“不用了。我不饿。”目光收回，她瞥到林卿阳眉眼间的失落，便道：“你不要害怕。” 她握住林卿阳的手，以无比温暖坚定的口吻道：“就当是去看看小溯吧。” …… 出租车疾驰在城市之中，路过杨溯的母校，学校里传出朗朗读书声，路过杨溯最爱的那家小吃店，门口聚了几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那一幕幕的风景，就像是老电影的画面，吱吱呀呀，泛着沉闷的黄色。 曾和弟弟走过的街角依然热闹，依然有年轻的生命，灿烂的笑颜，可弟弟的脸却渐渐从人群中淡去，有时，杨沐会想，弟弟真的来过这个世上吗？一切的一切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场梦呢？ 可那种徒承载情感消遣的问题，并不能为她纾解郁郁。 “你看，那是不是许果？”临近目的地，林卿阳蓦地指向窗外。 顺着林卿阳手指的方向望去，杨沐一眼看到立在岸边的许果，她穿着一袭米白色长款大衣，毛茸茸却干脆利落的质感，脚踝露在寒风中，光是瞧着，就让人生出一丝寒意。 第251章 姐姐 林卿阳：“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谢谢。” 车刚停稳，杨沐就推开车门狂奔过去。 自打工作以后，她还是头一次跑得如此之快。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的体测，她拼尽全力一马当先，将其他同学远远甩在身后。 午后的光铺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她成了一团火，在不断燃烧。 或许莽撞，或许急躁，可那样的绚烂才是杨沐自小的性格。而杨溯去世后，她就丢了那份热情，成了一个事故冷漠的人。 到底怎样的她才是必然呢？她也不清楚，只能囫囵地过好当下。 “你要干什么？”杨沐喊道。 许果驻足，“你别过来。”她面上表情不明朗，整个人都像是被迷雾所笼罩。 距离她几步之远，杨沐定住，不敢轻举妄动，可嘴上不愿认怂：“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许果问。 闻此，杨沐莞尔：“因为我是你的紧急联系人。” 望着杨沐，许果没有说话，有泪水蓄在眼眶中。 付了车费的林卿阳姗姗来迟，他没有靠近，而是慢慢挪移到许果看不见的地方打电话报警。 “沐姐，你恨不恨我？”终于，两行清泪滑下，许果那张脸即使不施粉黛，依然楚楚动人。 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杨沐微蹙眉，沉思了会，她答道：“以前恨，现在不恨了。以前，我总想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人非要是杨溯？ 为什么明明是你要自杀，却让与你素未谋面的杨溯付出生命？” 一连串的“为什么”道尽了她的困惑。 她深吸一口气，“可渐渐的，我就接受了。所有的苦难都是老天爷强行插入生活中的。即使那天不是你站在这里，即使是别人，杨溯也依然会选择跳下水。换言之，是杨溯自己选择了死亡。” “不是的，不是的！”许果使劲摇头，手在半空中比划。泪水簌簌而下，她捂着胸口，那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迎着河边潮湿的寒风，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沐姐，是我害死了他！沐姐，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如果……如果我没有要葛云昊的钱……就不会有后来的所有事情。” 葛云昊用糖果骗到了白希，用钱哄到了许果，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还有没有其他女孩子在边看着白希和许果的微博，边舔舐伤口呢？ 受害者痛苦，罪魁祸首怡然，有什么道理可言？ 杨沐正想着，只听“扑通”一声，再看，许果跳进了河里。 眼前是茫茫的河面，沉下又浮起的许果在扑腾着，胳膊疯狂拍打水面，好看的头发被水打湿后贴在额头上。 身后，林卿阳正在跑来，似乎唤了她，可杨沐什么都听不清了，耳边嗡嗡的。 眼前的画面在以奇怪的角度歪曲扭转，心跳得很快，呼吸声在不断放大。 “姐姐。” “姐姐。” “姐姐。” …… 那陌生又熟悉的呼唤一遍一遍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第252章 平行 那是另一个世界吗？ 也许，另一个世界的杨溯正在快乐地生活。 如果是杨溯，他会怎么做呢？ 2014年8月11日，杨溯站在这里时思考了什么呢？ …… “扑通”，又一声。 赶到岸边的林卿阳愣住了，杨沐也跳进了水里。 杨沐会游泳。她向来擅长运动的。只是，在杨溯出事后，她再也没有下过水。 她曾说过，只要一潜入水里，她就会看到杨溯的幻影，那让她无比痛苦。 可是，眼下，她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她做到了。 她在水里施展开，胳膊划过水面，直奔向许果。她敏捷地勾住许果的脖子，从容淡定地带着她游向岸边。 起初，许果拒不配合，试图挣脱开杨沐的禁锢。可杨沐耐不住，冲她吼道：“你希望我也去死吗？” 许果这才停止挣扎，任由杨沐动作。 救人的过程不复杂，只是比较耗费体力。一番折腾，杨沐在林卿阳的接应下将许果救到岸边时，已是筋疲力尽。 林卿阳拉开羽绒服，直接将杨沐裹住，他忙问：“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很冷啊？” 杨沐抬手，感到好笑：“先看看许果。” 许果体温偏低，闭着眼，面无血色，本就单薄的身体在此时更显脆弱。 好在林卿阳报警及时，救护车和警员匆匆赶来，工作人员进行了简单的按压抢救后，将许果抬上了担架。 有警员过来，“麻烦你们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杨沐应道：“好。” 林卿阳却拉住她，问警员：“能不能让她先回去换身衣服？”说话间，他再次把羽绒服披到杨沐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薄卫衣。 警员：“嗯，可以。我们送你们回去。” …… 跳进水里前杨沐忘记将手机拿出来，手机进了水，按亮时屏幕闪了一下，随后就黑透了，杨沐心疼地双手捧住手机，虔诚地望着它，期待使用意念让它能够起死回生。 “别看了。”林卿阳无奈地拿过她的手机揣进口袋，“回家以后拿吹风机吹吹，之前听说手机进水后，可以插进米缸里，回去试试。” 杨沐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刚经历了那样跌宕起伏的事情都没哭的杨沐，在此刻却要因为手机而落泪了。 “如果这个手机凉了，我就送你一部新的，最新款，好不好？”林卿阳哄道。 杨沐倒是有骨气，冤有头债有主，她脸一横，“我要让许果送我！” 一探手，林卿阳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嗯，她要是不给你买，我们就报警把她抓起来！” 前面坐在副驾驶的警察叔叔回过脸来，为难道：“这个……我们警察可不管哦。” …… 回到杨家，见到浑身还在滴水的杨沐，杨爸杨妈很是惊慌失措，一个劲问怎么搞的。 为让他们安心，杨沐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手下有个艺人来这里工作，不小心落水了，我就下去救了她。不信你问小羊。” 杨爸杨妈看向林卿阳，林卿阳点头，又道：“警察叔叔在这呢，不信，你们问警察叔叔。” 第253章 迥然 陡然肩负起大任，警员很是无措，只道：“她就跟我们回警局做个调查，很快就能回来了，叔叔阿姨不要担心。” …… 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迎面是温暖的冬日日光，杨沐忍不住乐了。 林卿阳好奇：“你笑什么？” “今天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不过，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说话时，杨沐伸了个懒腰，“许果救回来了，而我，也久违地游泳了。” 伸手在杨沐额头摸了摸，林卿阳很是欣慰，“哎呀呀，孩子长大了。” “谁是孩子？”杨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卿阳摸摸鼻子：“只允许你说我是孩子，不允许我说你是吗？” 杨沐笑道：“那是因为你就是小孩子呀。” 一把勾住杨沐的脖子，夹住她，林卿阳笑道：“那也不知道是谁，现在就被一个孩子牵制住。” 抱住林卿阳的胳膊，杨沐开始反击，动作之前先放狠话：“你是不是想要见识一下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一番打打闹闹，两个人心情愉悦地前往医院看望许果。 坐上出租车，林卿阳掏出手机来看新闻，杨沐偏头望去，林卿阳的侧脸在日光之下轮廓显得模糊。 望着望着，杨沐蓦地生出一丝别样的冲动。没多犹豫，她轻启唇：“你想不想……晚上就和我爸妈坦白？” …… 医院里人很多。不知为何，杨沐每一次来医院，医院里的人都一样多。 门口的花坛边坐了不少人，有男人在抽烟，满面愁容，也有人正双目无神地望着马路边。大家在凝望迷惘，逐渐被迷惘渗透。 穿梭在人潮之中，杨沐和林卿阳隔了一拳的距离。许果的病房在顶楼的看护病房，杨沐和林卿阳往上走，没入拥挤的电梯后，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完成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一定的勇气。 杨沐自认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而现在，她决心拿出她全部的勇气，向爸妈坦白她和林卿阳的关系。 但出乎杨沐意料的是，对于她的提议，林卿阳并不是惊喜反应，相反的，他率先抗拒地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能够为什么呢？ 难道……“我喜欢你”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那些纷繁复杂的想法，杨沐都没有说出口，她不想给林卿阳压力。 林卿阳的态度不清晰，他没有表示出拒绝，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好吧。” 好吧。 好的。 只差一个字，其下暗藏的情感却是迥然。 许果注射了药剂，正在睡觉，杨沐走到床边替她掖了一下被子。其实这是没什么必要的动作，可当杨沐推门瞧见许果那素净安静的面容时，她就想要为许果做点什么。 人呐，总是莫名地被情感推着往前走。 再推门出来，杨沐和林卿阳二人站在窗边。林卿阳远眺前方，对瞧见的风景点评，杨沐连瞥一眼的功夫都没有，手机里塞满等待回复的信息，太多人在关注许果的动态。 第254章 少女 “太忙了。”林卿阳悠然叹了口气。“沐姐，你真是太忙啦。” 闻声，杨沐抬头抱歉一笑，没说任何。 侧过身来，林卿阳展开胳膊，将杨沐搂进怀里。 动作之突然，叫杨沐很是莫名，惊得她手机差点从手上滑落。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杨沐轻声，“怎么啦？” 问话时，她的手缓缓落到林卿阳的背上。事出有妖，孩子要哄。 顶楼的病房区人不多，长廊上极为安静，只有他们俩，氛围祥和。他们在阳光明媚的下午相拥，画面温暖得如一副老旧的油画。 “没什么。”林卿阳低声，他缓缓松开，眼角微微垂下，“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还活着真好。” 虽是无端的感慨，但杨沐并不会因此而笑话林卿阳说胡话，相反的，她温柔地宽慰道：“不要害怕，我们都还活着。人这种生物，只要活着，就能够创造五彩斑斓的未来。” “是啊。”林卿阳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双手插进兜里，突然道：“我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去买点吃的吧。” 杨沐点头，接着继续低头处理工作，而林卿阳一步一步，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你为什么要救我？”醒来后，许果开口便问出这个问题。 杨沐微蹙眉，反问：“不然呢？要看你死吗？” 躺在病床上，许果一只手搁在身侧吊水，另一只手原本紧紧攥着床单，听到杨沐的话，抬起来盖在额头上，“我的天呐，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对我和善一点吗？” “你非要作死，谁能拦得住？”杨沐诘问。 许果语塞，索性闭上眼睛，装死。 拖来椅子，杨沐翘腿坐在病床边，双手叠在腿上，端坐如老佛爷。 半晌，许果再度睁开眼，“林卿阳呢？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让他快来把你领回家。” “他走了。”杨沐淡然道，“他接到学校的电话，说是有点事，让他先回去。他本来只是考完了最后一门课，不是正常放假。” 念及此，杨沐回想起一个小时前，林卿阳说要去买点吃的，然后再来一个电话交代有事要先走，委实奇怪。 可是，他有什么必要借口如此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要带他回去找父母坦白？ 难道他还没有做好坦白的心理准备，又不想承认此？ 猜忌别人总归不好，杨沐默默在心里教育自己了一顿，随后继续处理公务。 …… “晚上回来吃饭吗？”傍晚时分，杨妈打来电话。 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看电影的许果，杨沐道：“应该回来，我确认一下。” “你忍心丢下我吗？”虽说许果的眼睛正盯着屏幕，但小耳朵可是一直竖起偷听杨沐说的话。“我是一个刚从生死线上回来的病人，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黑漆漆的病房里吗？” 说着说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掉下来几滴泪珠：“我还是一个花季少女，便已体会到人情冷暖，尝到人世沧桑的滋味。” 第255章 忧思 回眸，飞去一记眼刀，杨沐拔高音量：“晚上不回来了。我带的艺人把脑子摔坏了，现在生活不能自理，只能我来照看。” 饶是遭到丑化，许果也不恼，反而因杨沐要留下而乐呵呵的，她嬉皮笑脸地同林卿阳比了个“耶”。 杨妈担心地问：“不是说是落水吗？怎么又摔到头啦？” 杨沐笑而不语。 杨妈再问：“要不然，我给你们送点饭过来吧？医院里的饭难吃得很，外面买的又不健康！” 瞟了一眼许果，犹豫再三，杨沐选择拒绝：“算了吧，你一来一回的也折腾，现在这个点又是下班高峰期。” 劝住了热心肠的妈妈，杨沐立在许果身边，不咸不淡地问：“好了，不走了，晚上……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我是病人，还要我请你吃饭，有没有人性？”许果大呼小叫。 杨沐无动于衷，淡漠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ko 许果夸张地吸吸鼻子，“那好吧，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吧，反正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嗯，辛苦你了。我想吃日料。”面对许果的装可怜，杨沐毫无波澜。“我知道安城有家不错的日料，只是以前觉得贵，没有吃过。对了，还有一家披萨店，我也觉得还不错。” 许果眼皮耷拉，死亡凝视，“你吃得完吗？” 杨沐两手一摊，努着下巴指了指病房里冰箱：“没事。吃不完可以明早再吃。” 点完单，杨沐竖起食指，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是个病人，这些对你来说调料太多，你需要吃点清淡的，我就给你去楼下食堂买点粥吧。” 许果气急，却也无法辩驳，只得恶狠狠道：“撑死你！” 没理会她，杨沐起身走出病房。即使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点，依然有大量的人涌入。 下到一楼，走出电梯，杨沐掏出手机给林卿阳拨去：“到学校了吗？” 林卿阳：“嗯。” 杨沐想问，你是真的要回去有事，还是因为不想和我父母坦白？可理智将到了嘴边的话拉了回去。她只淡淡问：“学校的事处理好了吗？” 迟疑了片刻，林卿阳才道：“没……没有，我要挂了，一会还要去开班会。” “好。”杨沐应道。 话音刚落，电话便从那端被切掉，望着手机屏幕，杨沐发了好一会呆，才跟着往食堂去的人潮往前走。 …… 吃饱喝足，晚上才能睡好。 关了灯躺在床上，杨沐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仿佛陷在了棉花堆里，身心舒适，烦恼顷刻散尽。 正当其昏昏欲睡之际，房间里另一张床上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好吧，一定是到了熟悉的深夜谈心节目。 杨沐在心中叹息一声，道：“你不会是要和我彻夜长谈吧？” 许果带着不可名状的哀愁，答：“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不耐烦？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杨沐冷冷地问。 在她看来，所有深夜的忧思都来自于白日的悠闲。 第256章 释然 倘若许果白天忙碌一整天，夜晚哪里还有精力感春伤秋呢？ 窗帘隔光性极好，许果偏头并不能看到窗外的景象，也没有撩人的月色来应景，只是徒徒转动了脖子。 “以后要怎么办？”许果问。“得罪了葛云昊，估计我要被封杀了。吃不上饭，就只能去路上捡垃圾了。最糟糕的是，现在还在推行垃圾分类，连垃圾都捡不上了。” “得罪了葛云昊，你顶多是被蓝天影视封杀，还有绿天影视，红天影视，黄天影视呢……”杨沐道。 许果：“哪有绿天……”话说一半，她才懂了杨沐的意思，遂顿住。 杨沐再道：“你是一个死过的人。如果你连死都不怕，还会怕那些小坎坷？” “那是小坎坷吗？”许果惊呼。 杨沐笑道：“你在江城买了房子，手里还有一些存款，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成的成就了。你已经获得很多了，若是能够获得更多，那自然更好，但纵然止步于此，也已经足够。” 许久，许果带着一丝释然道：“原来是这样吗？” “的沟壑是永远都填不满的。我们可以尽力去做一些事来改善我们的生活，可更重要的是我们做了那些事，能够增加我们生命的厚度，而并非单纯地获得什么。”杨沐接着道。 听着杨沐说这些大道理，许果内心安宁，她不断点头：“好的，杨老师。” 冲着许果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杨沐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看来你已悟明白，那就早点睡吧。” 黑夜漫漫，却也总有天明的时刻。 …… 许果恢复得很快，手上的戏基本都是蓝天影视的，统统进入无限期的搁置状态。 她在安城有一套小房子，老式洋房。出院后，她就带着杨沐搬去了那里。 “你暂时不回江城，没有关系吗？”边擦拭茶几，许果边问。 杨沐正在准备午饭，“不知道。” “我看那个叫水余的风头正盛，每天都是一副急着要上位样子，你不回去，你的位子会不会被她顶掉？”许果再问。 从厨房里走出来，杨沐立在许果面前，伸了个懒腰，然后道：“可能会吧。职场和你们的圈子是不一样的。 你们的成功，运气成分要占到70，多得是勤勤恳恳拍戏，却一辈子不温不火的演员。简单来说，就是要看命。 但是，职场上，你的付出与收获是非常正相关的。即使她要代替我，那也是因为她抓住了被我放弃的机会，且她拥有与我同等的能力。” “所以……你为什么要为我付出那么多？”站起身，许果与她平视。 懒散逐渐褪去，杨沐认真地盯着许果的眼睛，道：“因为这就是羁绊。无论我愿意或者不愿意，羁绊已经形成。” 再度蹲下，许果埋着头，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转移话题：“林卿阳这么多天都不来看你，真是不科学。” 杨沐往厨房走去，“他去他妈妈那里过年了。” 在她身后，被擦得光亮的茶几一角，蓦地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第257章 温热 不过，那小小的温热，很快被抹布带走。 ……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果的事很快被后面更为劲爆的八卦拍在沙滩上。 从之前的电话爆炸，到如今的无人问津，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 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每天都有各色信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除非意志坚定，否则自然而然就会“刷刷”地翻过每一页，进入无数个下一篇章。 吕壹给杨沐放了长假。是很熟悉的情节啊。查看完被动休假的邮件后，杨沐松松筋骨，径直起身去做晚饭。 不同于以往，对于这次的“暂时性失业”，杨沐内心坦然，甚至有些佛系。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经纪人和艺人，从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直以来，工作如同杨沐的信仰，如今，她居然可以为了许果搁置信仰。此种平静，着实叫她自己也感到惊诧。 转念一想，她又很快明白：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可人若是没了，就真的没了。 不过，饶是跨过了许果带来的情绪低谷，杨沐近来也并没有心情大好。她的忧思尽数来自林卿阳，事实上，她和林卿阳已好些日子没有好好沟通过了。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感受到林卿阳的变化。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样的转变，只是觉得那仿佛是恋爱结束时的抽离。 “怎么了？”锻炼回来的许果看到杨沐站在厨台边发呆，担心地问。 杨沐摇摇头：“没什么。” 许果走到她身边，靠着厨台，撒娇：“怎么了嘛？你说给我听听。” 望着她那渴望的眼神，杨沐抖抖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说给她听听。“我觉得林卿阳最近怪怪的……” “我就知道！”许果一下子来了精神，咆哮道：“长得帅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杨沐无语。 “怎么了？他是不是劈腿了？我看他就不对劲，这世上哪有什么纯真的大男孩？那肯定都是他的伪装！”许果继续叫嚣。 果然，就不该告诉她。杨沐在心中默默叹息。 许果神采奕奕，催道：“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劈腿，只是他最近和我的联系变少了，我猜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杨沐缓慢地说着。 同别人倾诉了，哪怕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建议，她内心的焦躁也能够缓解不少。这大概就是女生们喜欢凑在一起交流的原因。 许果倒是显得有些失落：“这样啊。” 杨沐瞥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没能如您的心愿。” “你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什么喜欢幸灾乐祸的小人好吗？”许果坚决要为自己正名。 杨沐轻撇嘴：“倒是有分像呢。” “哼。”许果愤愤。哼完，她转头就问：“要不要我给你打下手呢？” 对于她这变幻莫测的心绪，杨沐早已习惯，点点头：“你去把菜洗洗。” 在许果的老房子里，杨沐与其过起了温暖的小日子。 第258章 亲人 午后晒着太阳，望着对面楼一对老夫妻的忙碌时，杨沐会蓦然想到，从前她也幻想过休假的悠闲日子，只是断然没想到当梦想成真时，身边陪伴的人竟是许果。 但人生就是如此，谁也无法料到下个阶段相伴的人会是谁。 …… 转眼就到了过年，今年林卿阳直接去了妈妈那里，没有来杨家。 听到这个消息后，杨妈赶紧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杨沐感到莫名：“没有的。” 杨爸则是在一旁冷冷道：“毕竟不是亲生的，和你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呢？” 每每听到杨爸这嘲讽的口气，杨沐就怒火中烧，却也不想同父亲有正面冲突，只是越发觉得，人一旦变老，脾气就会变得古怪，让人无法沟通。 没理会父亲，杨沐凑到妈妈身边，“我来帮你打下手吧。” 关上厨房的拉门，杨妈小声道：“你爸他还是着急，怕自己看不到你结婚。” “不是说小羊吗？”杨沐不解，“怎么又扯到我结婚的事？” 顿了顿，杨妈怅然道：“小羊不来这，那他去哪过年了呢？” 习惯了以林卿阳“亲人”身份自居，如今一时倒是扭转不过来。杨沐好笑道：“他当然是回他自己家了呀，去找他妈妈了。” 摆弄着青菜，杨沐又打趣道：“怎么啦？还真的把自己当成是他妈妈啦？” “唉。”杨妈叹了口气，“这每年都能见着的人，突然一下见不到，还叫人怪想念的。” 同妈妈嫣然一笑，杨沐道：“吃完饭，我就和他打个视频，让你看看他。” 杨妈忙应：“好啊。” 觉察到妈妈语气里的期待，杨沐心头一暖又一酸。 …… 最后一道菜，老母鸡汤。 等汤好炖好的时间，杨沐拿起手机把玩，适才看到许果半个小时前给自己发来的消息：“没有外卖开门，我要哭了。” 一偏头，杨沐看见对面楼正在贴福字，连卧室的窗户都顾及到。如此一个合家欢的节日，许果还在为叫不到外卖而悲伤，这件事本身就让人挺悲伤。 杨沐拨去电话：“你年夜饭要吃什么？” “嗯……”许果沉吟片刻，道：“下面条吧，我看冰箱里还有几根火腿肠。火腿肠配面，人间绝味。” 杨沐垂眼：“不然，你来我家吃年夜饭……” “你在说什么胡话？”许果大叫，“你是想气死你爸吗？” 从不接受到接受，杨沐与许果之间的感情是由浅递深的，若是现在一下子把许果放到杨爸面前，杨爸不拿扫把赶她，都算是客气。 “那你……”杨沐迟疑。 许果声音满是活力：“哎呀，没事的！”她反倒宽慰起杨沐，“什么大风大浪我没经历过？就这小小的年夜饭，能奈我何？” 闻此，杨沐才略略安心，“好吧。我明天去看你。” “得嘞！”许果扬声。 …… 挂断电话，许果打开音乐播放器，放起音乐来。她近来喜欢上几个新生代歌手，叽哩哇啦唱些奇奇怪怪的歌，虽说是听不太懂，但从那动感的节奏中，许果寻到了一丝安宁。 第259章 视频 可能她也是奇奇怪怪的人吧。 忙碌了一会，许果结束战斗，看着平板屏幕上少女心爆棚的韩剧，翘着腿吃起面条。 “滴滴滴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原以为是杨沐的二次关怀，可一偏头，入眼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许果微蹙眉，犹豫再三，没接。 可那铃声仿佛是与她杠上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耐不住，许果接听来。 “你知不知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春恋》怎么会被搁置？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多难得才争取来的机会！你这个贱人……” 电话那端是个男声，听起来有些年纪，对许果而言，甚是陌生。 依据那断断续续的语调，以及口齿不清的状态，许果推测他是喝醉了。也许应该不予理会。 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世上的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发泄口。倘若她可以为那些因自己而受到伤害的人做点什么，那不如就做点什么。 手机放到旁边，许果将通话模式调到外放。她应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我……多少年才等来这个机会！这是我第一次做导演……你知不知道现在年轻导演有多么不容易……” 凡是“你知不知道”的句式，大都仅仅反映的是说话者个人的想法。 那不一定是正确的，毕竟，所有的私利都仅仅是私利而已。 许果微垂眼：“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我每天只吃一碗泡面，连火腿肠都不敢加！我爸妈送我来读大学，让我勇敢地追寻我自己的梦想，可到头来，什么狗屁梦想？都是骗人的！” “梦想其实是自己的信念吧。”许果应道。“你叫什么？如果以后我还能红起来，我会推荐你的。”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正到关键时刻，许果的手机自动关机了。没电了。 拥有了手机号和身份，便很容易能够查到对方是谁。许果没有回拨，只将这件事放进心里。 既然伤害已经造成，那些毫无意义的补偿不做也罢，她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东山再起，才能还给那些人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 远处有烟花绽放，天空一阵明亮，明暗的交替为所有的建筑、行人增添了一抹忧虑色彩。 新年了吗？ 许果呆呆地立在窗边，她仿佛化身为一个黑洞，将那些光吸进身体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充满能量，可以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 哪怕，当下，她并不确切知晓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 杨家。 少了热闹的林卿阳，加上杨沐和杨爸之间不对付，一餐年夜饭吃得寡淡。 潦草结束后，杨沐主动收拾碗筷。 杨爸在家待不住，想着出门去亲戚家看看转转。杨沐原以为杨妈会跟着一起，可洗完碗出来发现杨妈还在家中，便问：“你怎么没和我爸一块出去？” 被这么一问，杨妈显得颇为赧然，“你不是说，等吃完饭，要给小羊打视频吗？” 第260章 时差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小羊啊！”杨沐笑道。“不过他那和我们这有时差……” 担忧一晃而过，她本身自己也想看看小羊，只是年纪大了，多少有些傲娇，让她直白地去表达思念，着实难以开口。 既然可以借着妈妈的由头，何乐而不为呢？ 杨沐嘟囔一句：“不过，以我对小羊的了解，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说着，她就直接拨了过去。 林卿阳迅速接通，他那边处于上午，许是没料到杨沐会如此，屏幕里，他的脸上还是满满的惊讶。 “沐姐？你……阿姨？”迟疑后，林卿阳笑着同她们打了招呼。 看到林卿阳那熟悉的灿烂笑容，杨沐顿感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见到林卿阳，犹如冬日里开了暖风机。 杨妈不常视频，姿势有些拘谨，探着脑袋，半低着头。她关切地问：“吃年夜饭了吗？” “没呢！我们这还没到晚上。而且，我妈妈家里不过春节了。”林卿阳解释道。 “不过春节啦？”杨妈喃喃一句，随后道：“不过春节可不行啊！春节还是要过的！” 想了想，林卿阳顺着杨妈的话说道：“那我晚上去唐人街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吃一份水饺。” “还要喝老母鸡汤！”杨妈提醒。 林卿阳吸了吸鼻子：“阿姨，我想你的鸡汤了。” “想就回来，你回来，阿姨给你做。”杨妈同他招了招手。 这画面把杨沐看乐了，怎么？招招手，林卿阳就能从屏幕里跳出来了吗？但看到妈妈和林卿阳聊得开怀，她就没有打岔，只静默观望。 表达了思念后，杨妈主动退出，将手机塞到杨沐手里，“你们俩聊吧，我要去洗洗了。” 目送杨妈离开，杨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温柔地问：“最近怎么样呀？” “挺好的。”说话时，林卿阳眼睛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不知缘何，杨沐竟从他的神情中读到了不自在。 为什么会不自在呢？ 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吗？ 难道是自己最近过于关注许果，让小羊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秉持着“遇到问题就要及时沟通”的想法，杨沐赶紧道：“小羊……” “你在干什么呀？”有道俏皮女声从旁边飘来。 视频中的林卿阳偏过头去，优越的下颌线拉到满分。在视角转动的过程中，杨沐瞟到来人，是张熟悉面孔。 蹙眉努力回忆了，杨沐记起来，那是林卿阳的朋友，叫做潘凝。此前金灿灿拍给她看过。 纵然想起了，杨沐还是面不改色地问道：“是谁啊？小羊？” 这大概就是身为女朋友最后的倔强。 “是潘凝，她也来米国了。”林卿阳简短地答道，再言便是告别：“我们要去吃饭了，先挂了。” 于是，视频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切断，饶是再冷静的人，也耐不住生出些火气。盯着手机屏幕，杨沐眉头锁得更紧了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第261章 强大 宛若漂浮在湖面上的船，摇摇晃晃，逐渐远离码头。 林卿阳真的会变成那根握不住的风筝线吗？ …… 米国。 “你和她还没分手啊？”潘凝笑嘻嘻道。 淡淡瞥了她一眼，林卿阳冷淡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随便吧。”两手一摊，潘凝倒是依旧满面笑容。“走吧，你妈妈让我来喊你去吃饭。” 林卿阳没什么分明情绪，眸光都隐在细碎的刘海之下。他大长腿迈开，走在前面，潘凝跟在身后。 所有太阳能够照到的地方，都是温暖的，而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就会落下一片阴影。 是几个家庭的聚餐，林卿阳游离在热闹之外，用完午餐，便坐在窗边望着草坪上玩耍的孩童们。 潘凝没有来打扰他，准确来说，在坦白之后，潘凝就再也没有对他展现出超出一般朋友的热情，用她的话来说：“我接近你，确实是有利可图，而非对你个人的偏好。” “阳阳，你怎么没有去和弟弟玩呢？”没想到，来打破宁静的是林卿阳的妈妈，奚媛。 本着绅士风度，林卿阳起身，替妈妈拉动椅子。 待妈妈落座后，林卿阳方才答道：“坐在这想些事情。” 奚媛轻挑眉：“哦？想些什么事情呢？” “妈，”林卿阳直直地看向她，“你希望我和什么样的女生在一起呢？” 奚媛显然迟疑了，但那份愕然转瞬即逝，很快，她又是那位优雅知性的母亲，缓慢轻声地说道：“可能在这你眼下的年纪，你会觉得喜欢最重要。 可是，妈妈要告诉你，只要人的内心足够强大，喜欢，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也许，你会觉得，只有和喜欢的人谈恋爱才会快乐。 可其实并不是这样，能让你感到快乐的，只有你自己。所以，并不是和喜欢的人谈恋爱才快乐，而是你让自己享受了一段快乐的恋爱。 只要你足够强大，即使你不和眼前的人恋爱，而是换一个人，你一样会感到快乐。谈恋爱和谁谈都会快乐，你需要理智考量伴侣能够为你带来什么。” 单单是一个问题，妈妈便侃侃说出这么一长串，可见，这个问题早在她脑海中有所演练。 而她反复强调的“内心强大”又是什么样子呢？ 深思无果，放弃。 林卿阳眼下并非来答疑解惑的，他只是想要知道妈妈的想法，只是单纯地问问。 所有的事情，他已有定夺，无论决定对与错，他都已下定决心。 见儿子若有所思的神情，奚媛再问：“你怎么会突然问妈妈这个？”她微微前倾了身子，“你和杨沐之间的感情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林卿阳摇头，继而抿着唇，“只是，我的梦该醒了。” …… 春节结束，托许果的福，杨沐暂时不用回归工作，因为没有工作可以回归。 “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城呢？”许果挠了挠头，问道。 两个人窝在许果的老洋房里，天冷，她们便把沙发转了个方向，面朝阳台，然后两个人盖着毛毯晒太阳。 第262章 发呆 打开手机，翻了翻最近的聊天记录，杨沐略略思考后答道：“后天吧。” “哎？”许果诧异，“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肯定要说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杨沐叹息一声：“我们明天回去……也没有工作可做啊。” 许果眉毛拧做一条，试探性问：“要不然……等我们回去了，把几个制片喊出来喝点酒？好好招待一下？” 她迅速拍着胸脯补充，“不要担心，所有的钱都我来出，绝对不会让你出一分钱。可以先讨来些小角色演演，客串也可以，我都能接受。” “当下不是找制片的好时机，估计现在也没哪个制片敢见你。”杨沐忧愁，“你看，你发个微博，也只是很快被屏蔽，甚至没能让相关部门介入。” 又是一声叹气，杨沐再道：“葛云昊有他自己的手段，我们无法撼动他，但我们要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接受到惩罚的。” “他已经接受到了。”许果睁大双眼，认真地看向杨沐。“蓝天影视的股票大跌。他这个人，冷血的很，唯一在乎的就是蓝天影视了，现在他亲手把自己的心血毁掉了。 他之前和我说过，本来打算今年拉投资，进军地产行业，铺展更大版图。而现在，别说是拉投资了，蓝天影视能够熬过去，都算是万幸！” 说出这些时，许果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人或许应该注意修饰性格，让自己看起来善良无辜，可面对有些人时，会让人宁愿揭掉假面，昭示恶意。 拍了拍许果的小脑袋，杨沐说道：“不要去想那些了。” 她看着手机，道：“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通告可接，好几家访谈都想约你，还有些自媒体也来找我了。” “我不上访谈。”许果手握拳挥起，坚定道。“上访谈也不过是消耗我自己！我不要上访谈。” 化身一个不讲道理的小朋友，她抱着杨沐的胳膊扭动起来，“我只想演戏，真的，再小的角色我都可以演的！再小的角色，都是一个机会嘛！” “好好好。”被闹得没法子，杨沐哄道：“回去以后，我帮你跑跑看，不过我也不能打包票，只能尽力而为之。” “耶耶耶！”许果伸手，“谢谢杨妈妈！” …… 回江城前夜。 吃完晚饭，杨沐和许果各自钻进卧室，享受繁忙前最后的宁静。 九点整，“滴滴”，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杨沐原本在查看近期的邮件，被铃声打断，拿起来，却是再难以放下—— 是林卿阳传来的消息，对话框里赫然显示：“我们分手吧。” 本能地拨去电话，无奈被直接掐断，杨沐握着手机，愣住。 林卿阳发来：“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 惊愕、哀伤、不解等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糊成一团，杨沐脑中一片空白，手指翩跹，快速打了许多字，又删了。 呼吸变得急促，眼前的一切都似梦似幻。 这是真实的吗？ 小羊要和我分手？ 杨沐半仰起脸，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呆。 第263章 卑微 “为什么要分手呢？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小羊……我不想分手。” 思来想去，删删改改，杨沐最终打出的，仅有三个字：“为什么？” 信息发送后，连一秒钟的等待都让人焦灼。 好在，林卿阳仅让她等了一秒钟，速度之快，让人忍不住怀疑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我已经想清楚，我对你并不是爱情，而是习惯。一直以来，我只是习惯了你的存在。” 杨沐不解，他有那么多机会去弄明白那是爱情还是习惯，可他一直坚定地待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为什么偏偏现在弄明白了呢？ 杨沐再回：“你是如何分辨喜欢和习惯的呢？是出现了让你心动的人吗？” 这是一个犀利的问题。 文字失去了肢体、表情的辅助，会让原本就冷冰冰的话语更降几分温度。 问题抛出后，杨沐一直攥着手机，死死盯着屏幕等待回复，仿佛是在等待死亡通知单。可是，她久久未等到回复，倒是对话框顶部一直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耐不住，杨沐再次拨过去。电话再次被挂断。然后，她收到了回复：“是的，我喜欢潘凝。” 尘埃落定，急速跳动的心一下子归于平静。 想来，到底是都是些虚妄的不甘罢了。 杨沐坐起来，又躺了下去。她分明是睁着眼，可因为没开灯，她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是别人，在这个时候，应该回复什么呢？ 应该祝他早日抱得美人归吗？她做不到。 应该痛骂他一顿吗？她不想。 脑袋里像是有人用粉笔画了一团杂乱的线，她昏昏的，不知该做些什么。 终于，在漫长的沉寂之后，她才有力气敲字：“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应该庆幸你这么早就发现了问题的存在，还好。以后，我还是你的沐姐。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还可以找我商量。” 发出之前，她阅读一遍，然后把最后一句删掉了。 她相信林卿阳很快就能交到新的女朋友，倘若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尽管去和他的新女朋友商量，何必来找她呢？ 发送完毕，她将手机调至静音。该睡觉了。 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在这个当下，也该入睡了。更何况，这只是分手，并不是天要塌下来。 可她越是告诉自己，越是睡不着。 五分钟后，她拿起手机按亮屏幕，林卿阳没有回复。 又过了三分钟，她再次拿起手机，林卿阳依然没有回复。 之后，每隔一分钟，她都要查看一遍。而手机就像是突然间信号失灵，她一整晚都没收到来自林卿阳的消息。 不知不觉，长夜将明。 杨沐木然地摸了摸脸颊，干的。 她很是迷茫，为什么没哭呢？ …… 第二天一大早，杨沐和许果就踏上了返回江城的高铁。 路上，许果偷瞄了杨沐几次，在第五次看完杨沐后，她才扬声开口：“你怎么啦？”她食指抵在下巴上，“总感觉你哪里怪怪的。” 第264章 可爱 扭头，对上许果充满好奇的大眼睛，杨沐莞尔：“哪里怪？” “嗯……”许果作出思考的表情，良久，她猛地喊道：“怪可爱的！” 和许果插科打诨了一番，杨沐很快就沉沉睡去。她和许果头挨着头，在暖和的车厢里，进入了梦乡。 疾驰的列车一路向前，奔赴那座充满与喧嚣的大都市。 回到江城，杨沐便和许果分道扬镳，她拖着行李箱，直接去了公司。鉴于要谈的是许果的问题，许果本人本是坚持要同行，但考虑到许果在场，吕壹会有所顾忌，杨沐拒绝了许果共同前往的提议。 前台小姐姐许久未见，一看到杨沐，惊喜地同她打招呼，眼睛瞪大，挥手时动作幅度极大，夸张得像是漫画里的人物。 而公司的同事见到杨沐，大都对许果的经历表示了同情，以及对杨沐与艺人共患难精神的钦佩。不过，对于杨沐而言，这都仅是些无用的寒暄。 应付完同事们，杨沐径直去往自己的办公室。驻足门口，她深呼吸一口气，她知道，那里已不属于她。 “咚咚咚。” “e” 从里面传来一声悦耳的女声，是水余。 每个人都会有在某个时刻获得属于自己的机遇，即使不愿意，杨沐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为水余提供了属于她的那个机遇。 办公室的前、现主人见面，氛围略有些微妙。 或许，微妙的只是水余。 “沐姐，你回来了啊。”说话时，水余慌张地站了起来。 杨沐倒是坦然，答话游刃有余，“嗯。倒也不能一直藏着，还是要吃饭的。” 她将行李箱靠墙放下，接着说道：“暂时放一下，我先去见吕总，一会过来拿行李箱和……”目光扫视，她淡哂：“我的其他物品。”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转身。 “沐姐……” 在杨沐背后，似乎传来了如此一声微弱的呼唤，可由于其过于微弱，杨沐并未确切听清，也就没有为此逗留。 回来之前，杨沐便约了吕壹。在推门前，她还在考虑面对吕壹时的说辞。 可是，推开门，她傻眼了。 在等着她的并非通过邮件的吕壹，而是吕贰吕青阳。 “呃……你？”杨沐愣住。 吕贰脸上挂着懒懒散散的笑容，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仿佛是在凹姿势的模特。 多少有些做作。 走过来，入了座，杨沐迟疑地问：“吕总呢？” “怎么，难道我就不是吕总了吗？”吕贰不怀好意地打趣。 杨沐沉着冷静地应对：“您也是。那关于许果的事，是要和您谈吗？” “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嘛。”吕贰笑嘻嘻地说道。 杨沐心道：工作就是工作。但是，她还是露齿一笑，以向吕贰交差。 “吕总，那我们聊一下许果的事吧。”杨沐刻意柔和了嗓音，让自己听起来像是乖巧温柔的甜系小女生。 吕贰摆手，不给杨沐聊工作的机会，率先道：“我姐姐要结婚了……” “吕总居然要结婚了？”杨沐难以置信地打断了吕贰的话语。确实是过于惊诧，让杨沐连一般礼数都顾不上。 第265章 巅峰 “是啊。”吕贰一副“早就猜到你会是这种反应”的表情。“你也知道，前姐夫走了那么久，她才愿意翻过这个篇章，开始新生活，真的太不容易了。” 瞥了杨沐一眼，吕贰悠然道：“所以我才会愿意来打理这里，否则，我才不来呢。” 调皮上扬的尾音，让吕贰一下子变成了“小青年”。望着他，杨沐忍俊不禁。 见杨沐笑开，吕贰却又敛起神色，认真分析：“我们现在来看看当下的局势。许果，现在四面楚歌，蓝天影视那边就不必说了，倘若蓝天影视就此倒旗，她还有希望。 如果葛云昊避一避风头，他日东山再起，其他的制片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还是有所忌惮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杨沐其实不懂，她虽是清楚地认识到许果当下的境况，但并不了解公司对于许果的态度。 是值得继续维系的艺人，还是一枚弃子呢？ 正当杨沐思考如何回答时，吕贰接着说道：“我们再来说一说你。你本来已经是经纪人的头头了，拥有一定的权利，可是你在关键的时机做了错误的决策。” 这回，杨沐明白了。 吕贰的意思，大抵是公司不该再在许果身上浪费时间。而杨沐也不该在做决断时一味选择人情。 “可是，你眼里的错误，也许是我眼里的正确呢？”杨沐蓦地提出疑问。她云淡风轻，不是意气的对立，仅仅是提出她的疑问罢了。 她本可以不说，但既然话已至此，多说一句也无妨。她道：“最初去到许果身边，是情况紧急，我也没有时间去思考，我擅自离开江城，离开我的岗位，会让我失去什么。 等到我冷静下来时，我觉察到了危机，可是相比于职业危机，在那个当下，许果对我的需要更为重要。” 听完杨沐的话，吕贰久久未言。杨沐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他。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吕贰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只是，”他迟疑道：“在我的印象里，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是什么时候呢？ 杨沐淡哂：“人都是会变的。” “那你是打算带着许果重归巅峰吗？”吕贰再问。 杨沐认真思考了一会，才回答：“许果要做的是演员，不是明星，算不上是重归巅峰，只是给她找一份工作。 诚然，如今的市场对于女生不友好，可能等她年纪再大些，就很难接到戏，但是，这不妨碍她一直从事演员职业，我也只是恰好拥有和她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听了这么多，吕贰始终表情凝重，又突然间豁然开朗：“算了。”他扬手，“这件事先略过。我们先来说点开心的事。” 杨沐：“嗯？” “这不刚开工没多久，我又是初来乍到，打算以开工宴的名头请大家吃顿饭，一起热闹热闹。”吕贰眉飞色舞，眨一眨眼，“正好，给你个机会，把你的小奶狗带出来遛遛。” 第266章 衔接 什么才是最佳的面对分手的方式呢？ 大概就是任何人都能坦诚地承认吧。 杨沐面无表情：“我和小……我和林卿阳分手了。” “哈？”吕贰睁大眼睛，很快，他合上张大的嘴巴，恢复怡然自若的状态。他双手解开放在桌上，凝望着杨沐，好一会。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开始算你下班。我有点私事要和你说。” 杨沐微眯起眼：“什么事？” “既然你已经单身……”吕贰微微前倾身子，眉梢一扬，“要不要考虑做我女朋友？” “咳咳咳。”杨沐咳嗽两声，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知不知道，无缝衔接约等于出轨？我暂时没有进行下一段感情的需要，如果没什么事，就暂时到此为止。” 没给吕贰说更多的机会，杨沐离开了办公室。走出去，她才意识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还没解决，关于许果，公司到底作何打算，而关于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带着什么样的困惑前来，又带着什么样的困惑回去。 唉，看样子，还得再来一趟。杨沐默默叹气。 她来到自己……哦，现在已经是水余的办公室了，她要拿走自己的东西。 水余立在一旁，两只手搓着，面上多是尴尬神色，“沐姐，需要我帮你吗？” 应该让她帮忙吗？ 倘若她能帮上忙，她心里必然会舒坦些。 说来，她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恰好地抓住了对她有利的机会罢了。 杨沐应道：“好啊。”她歪头同水余一笑。 阳光穿过窗户渗透进来，落在她们的脸上，为她们披上一层温热的金纱。 曾经的冰山，不知在何时已融作一团春水。 …… 从公司离开后，杨沐带着自己的一堆杂物，打车直接来到许果家。 开门见到杨沐，许果甚是诧异，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瞬间瞪大，“你怎么来了？”她指着杨沐手里捧着的东西，“你……你是要搬来我这住吗？” “嗯。”杨沐点头。 “真的？”许果难以置信，遂兴奋地接过杨沐手里的东西，“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她像是一只发情的狒狒，手舞足蹈。 嗨完，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搬来我这里住，那林卿阳怎么办？” 杨沐垂眼，边收拾行李，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一下子跳到杨沐面前，许果蹲在沙发上，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是……是我所理解的那个分手吗？” 杨沐没看她，依然继续手头的活，“嗯，是的。” “为什么啊？”许果不解。“是不是因为他在外面有狗了？我就知道，长得好看的男生就是靠不住！” 杨沐轻耸肩，“可能就是单纯不想爱了吧。” 她没有告诉许果，林卿阳说他喜欢上潘凝的事情。无论他是否喜欢上别人，在她这里，他都仅仅是不喜欢她了。 年轻人的喜欢总是来得快，去得快，这一点，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是吗？ 第267章 宽慰 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她只能如此宽慰自己。 “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工作。”杨沐语调平实。 目前公司没有指派给她新的艺人，那她全部的工作重心仅是许果。 杨沐看向她，“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感情上了，人总是会有感情危机不是吗？真正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到底还是工作呀。” 许果从沙发上下来，坐在杨沐旁边，搂住她的肩膀：“我会好好争取机会的，我不会让你变得一无所有。你还有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杨沐很想告诉她，我为你付出，并不是为了以此索取你的回报，可在这个当下，她的理智被击溃，大脑被感动填充满。 她只是呆呆地望着许果，什么也说不出来，继而如同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年人，探手回抱住了她。 …… 回归到简简单单的“某个艺人的经纪人”的身份上，杨沐在现阶段拥有了绝对的时间自由，正好供她去整理过去。 首先，她需要把遗留在林卿阳家的东西转移到许果家来。 这么想来，无论是恋爱，还是分手，她都享有“不交房租”的特权，总归还有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你怎么还没回来呀？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我呢！”许果打来电话，吱哇乱叫。 杨沐叹了口气，“临时被吕总叫来公司商讨开工宴的事，现在刚从公司出来。” “开工宴？”许果在啃苹果，一说话汁水四溅，“吕总是那个吕贰吗？” 杨沐：“嗯，是的。他说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他参谋参谋。” 一想到吕贰那欠扁的表情，杨沐就忍不住吐槽：“他可真是天马行空，说要带大家去露营。且不说时间问题，这个天也太冷了，怎么露营呢……” 一股脑说了好些，杨沐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我要出发去收拾整理东西了，中午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吧。” 许果发出可怜巴巴的语气：“哎呀，那好吧，那我只能悲痛地独自一人吃披萨、炸鸡、日料……” “嘟——”杨沐毅然决然地挂断了电话。 …… 过了一个春节，再回到从前居住过的地方，已是物是人非。 这里从“林卿阳家”再到“林卿阳家”，分明称呼上没什么变化，却又让人恍惚间觉得走过了时空的轮转。 树还是熟悉的树。 楼道还是熟悉的楼道。 可是，今朝，杨沐将与这一切告别。 锁芯转动，杨沐推开了林卿阳家的门，迈入其中。桌上摆着一杯没喝完的水，杨沐手指尖拂过水杯的把手，又急急地缩回。 算了，都过去了。 努力克制住不重要的情绪，杨沐进入房间，收拾起东西。 行程过半，她站在门口，在橱柜老位置找到了自己的水杯，为自己倒了杯水。 “咯嗒”一声，在杨沐仰脖喝水毫无防备之时，林卿阳打开门走了进来。 四目相视，杨沐不知在该诧异，还是该惊喜，亦或是手足无措。 第268章 见面 她猛地放下水杯，因没有控制好力道，杯中的水一下子冲了出来。 两个人都陷入了极端尴尬的境地。 “咳咳。”杨沐被呛到。 手伸到半空，林卿阳垂下眼，收回了不该有的关切。 粗糙地用手背蹭去嘴角的水渍，杨沐艰难地扯动嘴角，“我早上临时有事，所以改到了下午。” “嗯。”林卿阳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却是忘记换鞋，直接穿着运动鞋走进了家里。 杨沐注意到了，想要提醒，可刚张开嘴，又觉得自己已没有那个资格。 蓦地停住脚步，林卿阳在距离杨沐一米的地方，偏过头来，问她：“需要我帮你吗？” 杨沐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他，脱口而出：“你最近还好吗？” 牛头不对马嘴。 迅速意识到自己失言，杨沐重重闭了闭眼，忙道：“我打包得差不多了。” “我最近还好。”林卿阳没有转身，始终背对着杨沐，“你呢？你还好吗？许果的事解决了吗？” 目光逐渐柔和，杨沐轻声：“最近还好。许果的事不算解决了，但好在大家都还有坚持下去的决心。” 不知为何，闻此，林卿阳身形一震，随后转过来望向杨沐。 杨沐没多说什么，只道：“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指了指林卿阳的脚，“进门记得要换鞋。拖地真的很累。” 不给彼此更多时间，杨沐以最为镇定的表面状态落荒而逃了。 她隐隐觉出林卿阳的心思，觉出了，便有些释然，不想再为之耗费精神。 我可以向你跑去九十九步，可前提是你要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啊。 …… 解决了私人事情，杨沐要打起精神来工作了。 眼下至关重要的就是许果和蓝天影视几部戏的合约，既然已经想明白，许果自然是不愿意再出演，人生难得任性一次，杨沐当然是要支持她。 可是，蓝天影视的法务也不是省油的灯。 杨沐：“我是想要和您谈一谈许果目前和蓝天影视签的几部戏的合约问题。” 法务面无表情：“一切按照合同走，如果你们主动解约，需要赔偿相应的违约金，合计约五千万。” 杨沐：“事已至此，苦苦坚持对大家都没好处，不如各退一步？” 法务：“一切按照合同走，要么就继续出演，要么就赔钱。” 杨沐：“可是，据我所知，你们的资金链紧张，又何必非要拖着许果呢？我们好聚好散。” 法务：“要想解约就赔钱！” 真真是铁面无私。 在蓝天影视碰了一鼻子灰，杨沐拖着疲惫的和灵魂走在街上，正不知下一步该作何打算，就接到吕贰的电话，回公司。 …… 推门进吕贰办公室时，吕贰正舒舒服服地窝在椅子上，杨沐没好气地问：“叫我回来干什么？” “当然还是开工宴的事啊！”吕贰理所当然。 杨沐无奈，“开工已经好多天了，黄花菜都凉了。” 吕贰竖起食指，摇来摇去：“no，no，no……” 第269章 号码 “我没时间陪你做梦，还有工作要做。”杨沐起身。 “等等，”吕贰叫住她，以极其不屑的口吻问道：“你现在能有什么工作？” 杨沐忍不住，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早上去蓝天影视了。” “去谈解约的事？”吕贰问。 杨沐点头。 公司能够拿出的最大善意，就是在不牵扯到公司利益的前提下，给予杨沐最大的权利。 努了努嘴，吕贰撸起袖子指点江山：“摆在许果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她举证葛云昊伤害过她，就眼下这个状况，讲真，葛云昊不告她诽谤，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若是换个更冷血的，反手走法律程序，完全可以让她难上加难。另一条路，就让她别任性了，好好地履行和蓝天影视的几个合同，拿着钱，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旁观者自然是能够站着说话不腰疼，杨沐懒得同他白费口舌，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两声。 一番评议后，吕贰再问：“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杨沐倒是倔强：“有机会，我想要当面和葛云昊聊聊。” “当面？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吕贰不自觉拔高音量，“葛云昊现在都不一定还在国内，你怎么当面见到他？” 和吕贰显然是无法达成共识了，杨沐便选择缄默。 但她暗暗在心里道：哼，等着吧，我一定要见到葛云昊。 …… 回到住处，杨沐连续给葛云昊打了四五个电话，都没人接。 她坐在飘窗上，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一种焦躁的状态。 到底怎么才能联系上葛云昊呢？ “讲真，葛云昊不告她诽谤，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吕贰的话再次出现在杨沐耳畔，她不禁陷入沉思，所以……葛云昊为什么会愿意放许果一马？ 难道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他对许果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愫呢？ 想到这，杨沐冲进许果房间。 许果正在打电动，见杨沐进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问道：“怎么啦？” “你的手机呢？”杨沐问，“借我用一下。” 腾不出手来，许果一努嘴，“喏，在那呢，你自己拿吧。” 拿起手机，杨沐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密码是什么？” 许果毫不犹豫地报出：“。” 是杨溯的忌日。 杨沐愣了一下，遂定了定神，输入密码，打开联系人，她搜索了几个称呼，例如“蓝天影视”、“葛云昊”、“葛总”等等，都没有搜到葛云昊的联系方式。 游戏终了，许果偏头看她：“你干嘛呢？” “我在找葛云昊的联系方式。”杨沐不想隐瞒，索性坦白。 “哎呀，那你应该问我呀。”许果恍然大悟，“xxx。” 见许果竟能如此顺利地报出号码，杨沐颇为诧异。 似乎发现了杨沐的诧异，许果解释道：“是他以前让我背诵的，还会考我呢，若是答出来，就可以获得一个五位数的包包。” “呃……”杨沐语塞。这还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啊。 第270章 决绝 杨沐比对了手里的号码，果然，她通过别人要到的与许果背出的号码是不同的。葛云昊必然与她一样，拥有工作号和私人号，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许果手里的该是私人号。 “我想打电话和他聊聊。”杨沐坦白自己的想法。 许果犹豫了一会，望着她，“你要和他聊解约的事吗？” 杨沐：“嗯。” “沐姐，我觉得，这件事真的有点困难，不如我就赔钱吧。”许果倒是大方。 杨沐微蹙眉：“那是五千万，不是五千！” “我知道啊，我可以把手里所有的资产变卖了，然后再找别人借点钱，反正以后还能赚钱呀。”许果语气里流露出些许少女的天真。 虽不想泼冷水，但杨沐还是耐不住问：“借钱？你找谁借呢？” “我找……”许果陷入沉默。是她太过于理所当然了。顿了顿，她再道：“如果你真的要打给他，就用我的手机吧。他应该会接的。” 很多时候，杨沐其实不太明白许果对葛云昊的感情到底如何。在杨沐想象中应该声嘶力竭的时刻，她总是过于平静。 “哦，那好的。”杨沐应完，便拨了过去。等候电话接通时，她挑起眉，示意她要出去聊。 许果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无所谓。 杨沐遂转身离去。 目送杨沐走出房间，许果盯着电视屏幕短暂地发了会呆，然后摇摇头，捡起手柄，继续快乐的马里奥时光。 “嘟——” “嘟——” “嘟——” 每一声绵长的等候音，都让杨沐的心为之一紧。要和葛云昊说的话，她早已打好腹稿，可还是会莫名忐忑。不过，她倒是挺喜欢此种紧张的状态，让她更加鲜明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小果？”电话接通后，那端开启了第一声。 纵然落得如此境地，葛云昊依然能够如此亲昵地唤许果，杨沐陡然觉出些许温情。可当然，她不会因此而被蒙蔽。 伪装得再深情的渣男，也依然是渣男。定语永远敌不过主语的分量。 “呃，葛总，我是杨沐，是许果的经纪人。”杨沐尴尬道。她开门见山，“冒昧致电，是想要和您聊聊许果和蓝天影视的几部戏的合约问题。” 葛云昊：“许果呢？” 杨沐：“许果目前不方便接电话……” “嘟，嘟，嘟……”电话被直接挂断。 还真是个决绝的人啊。 杨沐再拨过去，电话已提示关机。她猜测号码应当是被拉黑了。 “啊啊啊啊啊……”终于，杨沐焦躁地叫出声来。 她从前觉得电视剧里的人一遇到事情就把头发抓成鸡窝，委实有些夸张，可直到她一转身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正顶着一个鸡窝头时，她才幡然醒悟：艺术来源于生活。 将手机送回，杨沐行动得如同一个僵尸，甚是无精打采。 许果还在打电动，依然没看她：“失败啦？” 杨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啊啊啊啊……”许果蓦地喊道，然后偏过头来，笑嘻嘻道：“你刚刚发出野猪咆哮了，哈哈。” 哈哈。 第271章 算计 杨沐面无表情：“哦。” 关掉游戏，许果站起身，拉住杨沐的手腕，晃荡起来：“哎呀，您就不要烦心了。我想了想，不然我们去找公司借钱吧。吕总人很好的，她肯定会借给我的。 不要担心，不要害怕，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是可以解决问题的。” 杨沐吃惊地问：“为什么你好像豁然开朗的样子？” 许果狡黠一笑：“毕竟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不知缘何，听到许果说出这样的话，杨沐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也罢，”她摇摇头，“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联系他吧。” “沐姐。”许果忽然捧住杨沐的脸颊，她站在床上，居高临下，便弯着腰，“沐姐。”她再唤一声，“算了吧，好吗？”她温柔地问。 “不要再去做那些看起来就非常困难的事了好吗？”许果瞪大无辜的双眼，“我们就选择一条难度系数三颗星的路走吧，我可以卖掉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啦。” 眼神的纯真使许果的话听起来格外煽情。 扒拉开她的手，杨沐轻挑眉：“你站那么高做什么？” “嘻嘻。”许果调皮地笑着。她跳下床，掰着手指头，“我们来盘点盘点，有什么可卖的，然后看看还差多少钱吧。” 杨沐点了点头。 两个人抱着笔记本坐到桌前，认真地做起盘点。 “安城一套房子、江城一套房子……” …… 经过一整天的努力，杨沐大致估算出许果的资产，若是能够顺利地把一切卖出，大概还差九百多万。 九百多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能是一些工薪阶级的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数字，也可能只是部分明星接一个商演的报酬。 可遗憾的是，许果在圈内没有朋友，没办法找到一个可以轻轻松松借她九百多万的人。 她向来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心，主动亲近的人多被她拒之千里之外，这大概就是她所必须承担的结果。 “我是不是要去楼盘唱歌了。”往椅背上一靠，许果仰着头望着天花板。 杨沐沉思片刻，道：“嗯，如果你愿意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只有先解约，才有档期去接商演，可是，要解约就要钱，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那怎么办？”许果无助地望着杨沐。 “不然……”杨沐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道：“我再去和吕贰谈谈。” …… 吕贰一心要办一场浩浩荡荡的开工宴，在开工一个多月后，他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 虽然时间点尴尬，但是这并不妨碍公司的同事们快快乐乐地欢度两小时。 深谙团建的精髓，吕贰将宴会的时间选在周五中午，宴会结束，员工们下午放半天假。 嗯，放假大概才是员工们快乐的根源。 开工宴结束后，杨沐、许果跟着吕贰来到一家咖啡厅。 端起咖啡，吕贰没正眼看她们，只道：“你们不要用那种充满算计的眼神望着我了。” 第272章 借钱 杨沐笑道：“哪里是算计？分明是崇拜！” 瞥了她一眼，吕贰道：“你也只有在目的性非常明确的时候才会嘴甜。”他放下瓷杯，调侃：“这样吧，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一旁的许果咻地睁大眼睛，八卦地问：“这是什么操作？” “别闹，我们找你说正事。”杨沐无奈。 两手一摊，吕贰道：“那你说说你的正事。” “我们想找你借钱。”杨沐开门见山。 低下头，吕贰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然后抬头看她：“借多少？” 见吕贰并不惊讶，杨沐猜测吕贰早就料到会是此结果。她也不赧然，厚着脸皮：“借九百万。” 眉头一跳，吕贰问：“你以为我的钱是自己在家印出来的吗？” 杨沐垂眼，“没有。”她讪笑，“总是可以谈一谈的嘛。” 吕贰也不装了，转而看向许果，“你能接受多少分成？” 此前，许果加入壹甲娱乐时，由于其自带资源，谈的分成比例极高，可以拿到65，而眼下，倘若真让她说出个底线，她其实很是茫然。 “呃……”许果张开嘴，刚要说话，就被杨沐制止了。 杨沐淡哂，游刃有余，“吕总，不如你先说说你的心理预期吧。” 见杨沐帮衬许果，吕贰故意道：“我一直以为我是你的老板呢。” “您是啊。”杨沐应道，“但许果也是呀。” 撇撇嘴，吕贰：“不和你兜圈子了。”他摆手，“我做过测算了，公司要拿到至少70的分成。你们可以接受吗？” 这个数字相对于许果以前，的确过高，但就整个市场而言，并不算高。 许果迫不及待：“我可以接受。” 原本组织好的用来砍价的语言梗在杨沐喉头。 既然许果自己都说了，杨沐也不好再争取什么，她只是同吕贰道：“吕总，你赚了。” 吕贰轻耸肩：“钱呢，赚多少都不算是赚了，赚多少也都算是赚了。” …… 谈妥了所有事情，杨沐和许果回到住处，点了卤味和啤酒，开启美好的夜宵时光。 “有时候看着你这么吃吃喝喝，我真不相信这是一个女艺人该有的生活。”杨沐嫌弃道。 许果跳起来：“那怎么啦？我瘦呀！而且我年轻着呢，明天跑跑步，一下子就消耗了！” 杨沐冷淡地“哦”了一声。 两个人坐在铺满月光的阳台，靠着软绵绵的沙发，望着茫茫夜景，开始啃鸭脖。 甜辣的口味穿梭在唇齿之间，杨沐挥舞着鸭脖，教育道：“和人谈判，不能那么快退让，70一定不是他心里的最低预期。” “不重要。”许果倒是意外地看得开，“我们一辈子能够积累的财富都是有限的，倘若我在这边多花一点，在其他方面总会补回来的。” 杨沐皱眉，久久凝望许果而无语，然后迟钝地说道：“你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宿命论？” “总之就是如此。”许果拉开啤酒的拉环，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哈——” 第273章 坚强 酒过三巡，怂人胆壮了起来，许果“啪”地将啤酒按在桌上，揽过杨沐的肩膀，微醺着问：“为什么你分手一点都不难过？” 杨沐酒量不错，状态尚佳，冷静地望着许果道：“难过啊。”她的语气相当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搞笑。 她如同一个已看破红尘的出家人，浑身散发着对人生的释然，“可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值得难过的事情呢。” “最喜欢的裤子穿不上了，会让人难过。最喜欢的小店倒闭了，会让人难过。最喜欢的艺人退圈了，也会让人难过。要难过的事情太多了，分手只不过是众多让人难过的事情之一。 它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值得让我以特别的态度对待它。”杨沐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可她自己也不明白做这个动作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在这个当下，她想要画无数个圈圈。 许果双手握拳，挡在下颌，眼神里满是崇拜，拔高音量：“哇！你好坚强哦！好像ironan！” 呆呆地望着静默的天空，杨沐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清醒了。从一场冒着粉红泡泡的梦里醒来了。” 她摸了摸脸颊，依然是干巴巴的，她还是没有哭。 她的眼泪走失了。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没有工作的时光总是漫长的。 许果度过了人生中极为漫长的一个月。 期间，杨沐联系了不少制片人和导演，他们大都不愿拂了杨沐的面子，一开始会耐心听杨沐的“推销”，可几番下来，连电话都懒得接。 只有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稳扎交际圈。 显而易见，眼下的杨沐于他们，十分鸡肋。 所有人拒绝杨沐的理由惊人一致：许果就像是一枚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被引爆。 对他们而言，许果是退而求其次再其次都不愿意接纳的艺人。 许是因为压力过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杨沐连做梦都在向别人强调，许果的当下或许满是坎坷，可她的未来不可限量。 虽然但是，谁要听那些屁话呢？ …… 为了维持生计，许果不得不向生活低头，接了些奇怪牌子的站台，比如阿寇兰，一个将几个大品牌的译名杂糅起来的小品牌。 主持人仿佛是三十块一天的，念稿结结巴巴，把许果的名字读成“徐郭”。台下的观众也无动于衷。 看起来，连观众也像是三十块一天的，多是些穿着朴素的大妈大爷，时不时问一声：“什么时候发礼品？” 站台结束后，许果几乎是小跑下台的，她快步钻进商务车，一下子抱住杨沐，额头抵着杨沐瘦削的肩头，委屈地问：“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的身上还穿着借来的礼服，杨沐小心翼翼地整理着。 现在还能找到愿意借她们礼服的品牌不容易，需得好好呵护。 杨沐面上表情柔和，语气却是异常笃定：“只要我们还活着，苦难总会熬到头。” “所以，我们可一定要好好活着。”杨沐再道。 人原本就没有自己想象得坚强没错，可人也原没有自己想象得脆弱。 第274章 碰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沐依然领着许果前往各个三四线小城为楼盘开盘站台，好在，吕贰没有放弃她们，时不时会丢来一个代言—— 呃，代言他自己公司开发的游戏。 许果倒是看得开，现在不是可以选择的时候，有总比没有强。 “今天辛苦了。”吕贰来到现场，为工作人员准备了咖啡。 杨沐抱着胳膊站在电脑前，和摄影师一起看照片。 许果拿了一杯，捧在手里，没喝，“吕总，您的游戏什么时候上线呢？” 吕贰：“现在在公测阶段，你有空也可以玩玩。”边说，他边走到杨沐身边，道：“我找了林卿阳公测。他对我的游戏还挺感兴趣的。” 有些人，就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果着急，冲他挤眉弄眼。 吕贰却是熟视无睹，“不得不说，林卿阳打游戏是很有天赋的。” 抬起头来，迎上吕贰意味不明的笑容，杨沐应道：“是的，他从小就聪明，打游戏很厉害。” “接下来有事吗？请你吃顿饭吧。”吕贰又发出邀请。 这个人着实奇怪。 许果接话：“这个拍完确实没什么事了，我们去吃什么呢？” 同她一笑，吕贰道：“吃饭没有你的份，我和杨沐去。” “我不去了。”杨沐走来，“约了秦羽。”她看向许果，面无表情，“你别想着吃了，上镜看起来肉嘟嘟的了。” “啊？真的吗？”许果惊恐地捧住脸，咋咋呼呼地奔向电脑前，去确认杨沐所说是否属实。 吕贰淡哂，又问：“你和林卿阳居然真的不联系了，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闹着玩呢。” 从他身边走过，杨沐反问：“你又怎么确定现在不是闹着玩呢？” 其中玄机，她未解释，只是这么说了。 等许果结束拍摄，杨沐将她送上车，然后自己前去赴约。她已经很久没同秦羽见过面了，两个人没什么特别需要当面聊的事情，更没有能够强行聚在一起的机会。 这次，秦羽约杨沐出来，是有原因的。 最近，秦羽接了一部偶像剧，演男一，他约了制片人，打算将杨沐引荐给她。 来之前，杨沐提前调查了投资方以及这个制片人，都是新面孔。新人最大的好处是没那么多“潜规则”，他们不会像其他的影视制作公司，一听到“许果”的名字就直摇头。 来碰面的制片人是个小个子女人，短头发，面上温情多于干练。秦羽唤她“白姐”，杨沐就跟着秦羽的称呼。 杨沐：“白姐……” 却是没想到，对方连忙打断她，“杨老师，我应该比你小一岁，嘻嘻。” 在娱乐圈里，“姐”并不局限于年龄上的优势，更是地位的体现。 哪怕是许果，此前大火时，也有不少人喊她“许姐”。而同样的，“老师”亦是。 “我这个人性子直，我就直说啦，我是很喜欢许果的。毕竟是看着她的戏长大的嘛。”白姐满面笑容。“许果的业务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 第275章 孤岛 不过，最为难得的是，现在这个社会，人人都想要独善其身，可是许果没有，她还是勇敢地站出来说出她的想法。 我觉得这是很难得的。最近几年，女性意识正在迅速觉醒，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许果就是很好的先驱者。” 杨沐愣住，原来，在另一些人眼里，许果是这样伟大的存在。 “说到我们这部戏，里面正好也有这么一个角色，因为我们的女主角也有过性侵经历。”白姐娓娓道来，“在她的人生道路上，遇到了一个帮助她指引她的大姐姐。” 她双手交叉，诚恳地望着杨沐：“我私心很希望许果能够出演这个大姐姐。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具有绝对的引领意义。” 能够接到戏固然是好，可显然，片方看中的不单单是许果这个人，更是许果戏外的八卦。 杨沐微垂眼：“这件事我不能擅自决定，我需要和许果沟通一下。” 交代完，她起身走出包厢，去给许果致电。简单说明了事由，杨沐问许果：“你愿意吗？” 许果：“愿意啊。”她毫不犹豫的态度，让杨沐着实吃了一惊。 杨沐确认道：“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许果长吸一口气，“伤疤永远都会在的，唯一能够克服伤痛的方法，就是直面它。即使我不演这部戏，这件事也会跟着我一辈子。” 杨沐不禁莞尔，悠悠感慨一句：“小朋友长大了。” 从卫生间的窗户眺望远方十字街口，车辆川流不息，城市的夜正在缓缓降临。 …… “那就拜托了。”散场后，杨沐一直送白姐到门口。 白姐：“那我这里回去再和上面汇报一下，一旦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杨沐笑着：“嗯嗯，谢谢啦，以后有机会再一起约饭。” 白姐离开，整场聚餐都寡言的秦羽才开口：“沐姐，你离暴富好像又近了一步。” 愣了一会，杨沐笑开：“分明是越来越远。” 秦羽摇头：“不会的，我相信你能做好一切。” 杨沐受宠若惊：“可是，在过去的两年里，我好像也没做出什么成果。难得你还能对我如此有信心。”“毕竟是选中我的人。”秦羽调侃，“自然不会差。” 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秦羽双手插进口袋，再道：“对啦，沐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可是一定要邀请我！” 普通人的恋情不同于艺人，分分合合就像石子投入水里，音讯全无，并不会那么快地传播开，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人都可能仅仅是迟钝地接受到讯息。 短暂的迟疑之后，杨沐轻挑眉：“谁知道呢。不过，以你现在的收入，可要给我包个大红包！” 秦羽扬手：“那是自然。” 二人在餐厅门口分别，杨沐快步融入那沉沉的夜色中。 …… 地铁贯穿城市，将一整片土地割裂成一座座孤岛。 那些随车厢摇动的人们，多已面色木然。 他们在想什么呢？ 是光怪陆离的鲜活，还是黑白灰色调的沉闷？ 第276章 等待 “江城大学站到了……” 语音播报打断了杨沐胡思乱想。 “江城大学。”她喃喃一声。 会偶遇到林卿阳吗？ 会吗？ “沐姐！” 一声清脆的呼唤让杨沐蓦地瞪大双眸，随后又迅速垂下，是金灿灿。 “沐姐，好巧啊！”金灿灿欢喜地凑到杨沐身边来。“沐姐，你……”话到嘴边，金灿灿停住了。 在杨沐的印象里，金灿灿向来兜不住话，口无遮拦。 对待天真直爽的人，杨沐有极大的包容心，淡哂：“怎么了？” 其实，虽是这么问了，但杨沐已猜得七七八八。 定然是要说她和林卿阳的事。杨沐已做好听金灿灿絮絮叨叨的准备了。 出乎意料的是，金灿灿仅是摇摇头：“没什么啊，沐姐，就是好久没见到了。我要去看livehoe。你是要去哪里呀？” 此前通过金灿灿的动态，杨沐知晓她最近迷上一个rapper。 “我要回家，刚结束了工作。”杨沐道。 金灿灿：“现在工作忙不忙呀？” 杨沐：“忙起来，总是比不忙要让人安心的。” …… 两人闲聊了一会，金灿灿先一步下车，她同杨沐挥手道别，转身跟随人群朝车门涌去。 列车发动，车上的人继续随列车而晃动。 “叮——” 杨沐收到一条消息，她点开微信：“沐姐，林卿阳还是单身哦。”是金灿灿发来的。 眼前仿佛浮现了金灿灿活力满满的笑容。 一丝轻巧的笑漫上嘴角，杨沐回复：“知道了。” …… 等待结果的过程总是难熬。 等着等着，等待反倒成了主角，许是因为结果迟迟不来，就像是永远都不到来。 “沐姐，那部戏是不是没戏了？”六月的最后一天，许果正盘腿打电动时，突然发问。 杨沐如今也兼职吕贰的助理，为他做些策划案，以来糊口。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神情专注，“只要戏还没开拍，一切皆有可能。” 顿了顿，她再补充：“哪怕戏开拍了，也是有可能的。你只要时刻准备好，总会迎来好消息的。小时候，老师就说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了。 “杨老师，是我，小白。”白姐道，“我打电话来是要告诉你，我们已经敲定许果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出来签合约呢？” “明天吧。”杨沐机械地回答，“今……今天下午也可以的，要不然就现在吧，你在哪，我去找你。” 听到杨沐的语无伦次，许果偏过头来，望着杨沐的背影小声问：“怎么啦？” 挂断电话，杨沐扭头，在她告知许果之前，只听许果一声惊呼：“沐姐，你怎么哭啦？” 杨沐适才抬手摸了摸脸颊，一如一个机器人，一举一动之间填充了一个卡顿。 许果冲来，皱眉，急切地问：“沐姐，你怎么啦？” “成功了，那部戏确定要用你了。”杨沐哽咽着宣布这个消息，短短一句话，耗尽全部力气。 在半年结束之际，许果终于接到了她的第一部戏。 第277章 落泪 哪怕杨沐知晓，这并不意味着许果的坎坷就此结束，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许果都会置身于这种坎坷中，可她们还是抱在一起，哭着笑着。 所有的快乐感动浸满了眼泪的湿气，散着咸咸的气味。 杨沐的脑中仅剩一个想法：真好，当初没有放弃，真好。 …… 接到戏后，配合剧方的宣传，杨沐的工作比之前忙碌了一些。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转眼间就到了八月里。 “晚上要直播，一会带你去做造型。快起来。”杨沐进房间叫醒午睡的许果。 许果哼哼唧唧，“是不是要到你的生日了啊？” 杨沐边低头看手机，边淡淡应道：“明天。”她转身出去，“快起来。” 直播内容是玩吕贰公司推出的游戏，直播地点定在吕贰公司，他专门为许果搭建了一个直播间，意图分明，许果这头绵羊的毛，他薅定了。 明天是杨沐的生日，那今天……就是林卿阳的生日。 手机屏幕久久定格在林卿阳的对话框，杨沐凝固在飘窗上。 “生日快乐”四个字已全部打出，可杨沐始终未按下发送。 “我好啦！走吧！”许果在门外喊了一嗓子。 终于，杨沐点了发送，将手机揣进口袋。 多虑无益。 杨沐应道：“来了！” 手刚握上门把手，口袋里便传来“叮”一声。 杨沐定住，掏出手机，是林卿阳发来的消息：“谢谢。” 清浅一笑，杨沐没再回复。 …… 直播从八点到凌晨。 十二点一到，许果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今天是我最亲爱的经纪人的生日，这么久以来，是她陪着我经历了低谷，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呐，杨沐，生日快乐。” 说完，她抬起头嫣然一笑，可惜，原本杨沐的位置上，此刻空空荡荡。 一分钟前。 杨沐接到电话，为不打扰直播进度，就走出了直播间。 “生日快乐。”电话那端的人显然有些局促，潦草四个字也说得含糊不清。 杨沐淡哂：“谢谢你啊，小羊。” 林卿阳：“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杨沐低着头，盯着地面：“我可没有送你礼物。” 那端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林卿阳再道：“没关系的。” 杨沐只道：“礼物就不需要啦，能够收到你的祝福，已经很开心了。我还在工作现场，有空再聊吧。” 林卿阳低落：“好，那……再见。” 杨沐：“再见。”说完，她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 收工之后，杨沐和许果都困得歪歪倒倒。 回到家里，许果先去卸妆洗脸，杨沐因没化妆，也就省了卸妆的流程，往床上一躺，便睡着了。 从未如此香甜。 …… “叮叮叮叮叮……” 手机在床头疯狂叫唤，杨沐伸手摸到，感受着它的震动，可就是觉得身体有千斤重，抬不起来。 相比于她的困顿，打来电话的人更为执着。 终于，杨沐举白旗投降：“喂……” “沐姐，你快来！出大事了！”是前台小姐姐。 第278章 蛋糕 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杨沐一下子弹坐起来，“怎么了？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沐姐，你快来公司！”前台着急忙慌地喊道。 杨沐赶紧边换衣服边道：“好。” 前台再道：“有人给你送了个蛋糕！” 噗。杨沐吐血。 这么紧急地打来电话，居然是有人给她送了个蛋糕。 杨沐“咚”地倒回床上，顿时换上懒洋洋的语气：“蛋糕有什么好着急的？” 前台惊呼：“是冰皮的！你再不来，就没现在好看了。” 杨沐倒是不在意：“那你帮我拍张照留念吧。对了，是谁送的？有卡片吗？” “卡片上只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前台道，“看不出来是谁送的，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呀？” 又是一个不知道她已分手的人。 没有刻意解释，杨沐只道：“你如果想吃就吃点吧，剩下的帮我放到冰箱里，我一会过来拿。” “好嘞，谢谢沐姐。”前台笑嘻嘻道。 挂断电话，杨沐闭了眼，却睡不着了。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沉思了好一会，然后再度拿起手机，给林卿阳发去消息：“谢谢你的蛋糕。” 林卿阳倒是很快就回复了：“你怎么知道是我送的？” 杨沐：“随便猜的。” 林卿阳：“嗯。再次祝你生日快乐。蛋糕喜欢吗？” 杨沐：“还没看到，一会去公司拿。谢谢你。” 林卿阳：“不客气。” 结束聊天，杨沐闭上眼，她还要再睡一会。 不知缘何，收到蛋糕后，连梦都是甜的了。 …… 又眯了一个小时，杨沐才起床出发去拿蛋糕。出门前，她进许果的房间看了眼，还在睡。 难得休息，杨沐没有打扰她，自己默默出了门。 又到一年的生日了啊。 走在路上，杨沐迎着夏日里最为朝气的日光，忍不住发出感慨。 到公司拿到蛋糕后，杨沐发现前台没有自己切来吃，便问：“怎么啦？” 前台赧然地解释道：“沐姐，你生日我没送什么礼物就算了，若是还私自吃你的蛋糕，那就太过分了！” 见她分明就是想吃的表情，杨沐主动切了一块给她，她要拎着蛋糕回去，也着实不方便。 “谢谢沐姐！”吃到蛋糕，前台笑嘻嘻的，“沐姐，生日快乐！不过，你男朋友真是大方，这是最近特别火的网红蛋糕，一个要上千呢！” 一个上千的蛋糕。 杨沐看着蛋糕，耐不住思考起来。 …… 杨沐回到家时，许果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开电视。 “你干什么去了啊？”许果问。 杨沐将蛋糕放到她面前，笑眯眯地回答：“去拿蛋糕了。” “蛋糕？谁买的蛋糕？”许果问。“是吕总吗？” 杨沐摇头，“是林卿阳。” “他怎么会想起来给你买蛋糕？难道他还惦记着你？”许果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 杨沐半蹲下来，给自己切了一小块，然后又给许果切了一块。“不知道。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 第279章 愿望 “那你开心吗？”许果径直端起自己的那份，垂着眼漫不经心地问。 杨沐点点头：“那自然是开心的。” 许果轻挑眉，颇为不屑的样子，“你现在倒是坦诚得很。” 杨沐继续哼哧哼哧啃蛋糕，没有答话。 熬了一次夜，要多睡好几觉才能补回来。啃完蛋糕，杨沐起身，“我要回去继续睡觉了。明天我要回趟老家，你明天不要乱跑。” 许果没抬头，只哼了一声。 也不管她，杨沐伸了个懒腰，边朝房间走去，边交代：“吃完了把茶几收拾收拾。” “噢。”许果应道。 躺回床上，杨沐望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眼睛，蓦地双手合十。 哪怕不相信愿望可以实现，流程还是要走的。 第一个愿望，希望世界和平。 第二个愿望，希望家人都健健康康，括弧，林卿阳也算是家人，括弧完毕。 第三个愿望，希望林卿阳打结的脑袋能够整理开，弄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又不需要什么。 许愿完毕，杨沐拉上被子，一脸安详地睡去。 …… 门外，许果依然埋着头，继续啃蛋糕。 好一会，她缓缓抬起头，不知何时两颊落下两行清泪。啃完了林卿阳送的蛋糕，她默默起身去往厨房，她半低着脸，所有的神情都掩在一片阴影中，她无力地拉开冰箱门。 在冰箱的第二层，赫然躺着一个巧克力冰淇淋蛋糕，上面写着：“祝亲爱的生日快乐。” 将蛋糕拿出，许果去筷筒里抽出一柄铁勺，坐在餐桌前吃蛋糕。 巧克力化了，粘在许果嘴角，黏糊糊黑漆漆的一片。 …… 过完生日，就是杨溯的忌日。 对于这种先喜后悲的节奏，杨沐早已习惯。 弟弟忌日，杨沐是一定要回去的。 每一年，她都告诉自己，明年就不回来了，明年就该踏入全新的生活了，可到了第二年，她还是会回来。 这仿佛已经成为一件既定的事情，倘若不做，她便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少了点什么。 杨沐出发时，许果还未起床，她便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了，顺便把门口的垃圾袋带到楼下丢掉了。 安城和江城紧密联系，交通方便，杨沐抵达安城高铁站时，也不过才十点多，她打了车直接前往墓园。 司机师傅问道：“是特地回来看人的？” “是，是我弟弟。”杨沐解释道。 只肖一句，司机师傅便全然理解的表情。“不过，现在的人人情淡薄，哪怕是亲弟弟，还能特地回来的也少了。” “现在的人都忙。”杨沐望着窗外，感慨道。 司机师傅应和一声：“是啊，都忙，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 到了墓园，师傅主动问道：“要不然我在这等你一会？这边不好打车哎。” 确实，墓园在半山腰，弯弯绕绕，要走到路边才能看见车。 杨沐想了想，道：“那谢谢师傅了，我速去速回，你在这等我回。” 师傅推开车门下来，缩着肩膀点燃一支烟，“没事，你要是想说什么，就多聊会，我正好抽支烟，活动活动筋骨。” 第280章 温习 杨沐又道了一声谢。 甫一进入墓园，杨沐抬首遥望，便见到杨溯的墓前立了一道颀长身影。不用仔细分辨，她就知晓那人是谁。 走近，杨沐定在一米之外，双手插在口袋，望着一天前刚通过电话的林卿阳，清浅地笑着，“好久不见呀，小羊。” 自看到杨沐拾阶而上时，林卿阳就陷入了一种近乡情怯的状态，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掌心冒出细密的汗。 瞥见杨溯墓前摆着的菊花，杨沐两手一摊：“我又是空着手来的。” “没事，我买了。”林卿阳接话道。说完，他又恍觉这话中多有暧昧，想要解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显然，杨沐并不在意。她只道：“还是你有仪式感。小溯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 林卿阳低头：“他应该会更高兴能见到你。”顿了顿，他再道：“我……好了，先走了。” 仓促道别，二人擦肩而过，杨沐一抬手，抓住林卿阳的衣袖。她的目光只在墓碑上，没看向愕然的林卿阳，道：“这里不好打车，等会一起走吧。门口有出租车在等我。” “呃……嗯……嗯，好的。”林卿阳道。 适才松了手，杨沐走到墓碑前，半蹲下，指腹拂过杨溯的照片，面上无甚表情。 小溯，又过了一年了。 你是不是已经开启全新的生命了呢？ 不相信那些的我，居然也开始期待遇见全新的你了。 潦草几句，也不过是抒发哀思。所有想说的话，早就已经说过，来见的意义更在于来到这里。 “好了。”杨沐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裤脚沾到的灰尘，摆着手，“走吧。” 林卿阳难以置信：“这就好……好了？” 杨沐点头，爽朗地拍拍他的后背，笑道：“那是自然！都是成年人，何必磨磨唧唧？走吧。” 坐上出租车，师傅好奇：“都是来看同一个人的？” 杨沐应道：“是的，赶巧了。他是我弟弟的朋友。” 弟弟的朋友。林卿阳回味着这个词，越是琢磨越是失落。 “你定了返程的车票吗？”杨沐歪头问道。 林卿阳没什么兴致，简单一个字“没”。 “那……师傅，我们去安城二中。”杨沐兀自做出决定。 闻此，林卿阳惊诧地看向她。 粲然一笑，杨沐道：“没事要回母校看看。” 倒也没什么不可。林卿阳抿着唇应了一声。 正值暑期，学校里没什么人。学校去年将体育馆翻新了，假期对外开放，大门便敞开着。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一直觉得，学校的大门像是铁甲小宝的头盔。”杨沐蓦地开口，打破了一路的沉默。 “噗。”林卿阳忍不住笑开，又急切道：“说过的，你和我说过不止一次，差不多每次一起看到，你都要说这个。” “哎？是吗？”杨沐讶异，遂叹了口气，“我可能是老了，开始失忆了。” “才不是。”林卿阳赶紧辩驳，“你只是一个会反复温习快乐的人。” 第281章 人潮 微蹙眉，杨沐凝视着林卿阳。 被盯得赧然，林卿阳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先于她几步，“你看着我干什么？” 杨沐咧开嘴笑了：“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嘴这么甜？” 不自觉摸了摸后脑勺，林卿阳小声嘟囔：“一直都很甜啊。” 两个人漫步在学校里，阳光毒辣，没走一会，都冒了细汗。 杨沐道：“去食堂看看小超市开门没。” 林卿阳应道：“一般都会开门的，假期也有很多人来。之前暑假，我都会自己一个人来坐坐。” “来这里做什么？”杨沐问道。 伸了下胳膊，林卿阳垂丧着脑袋，“想一些有的没的。” 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原则，杨沐接着问：“什么有的没的？比如呢？” “比如……”林卿阳偏过头来，又迅速扭过头，望着前方，“一般我也就坐在体育场观众席，看别人打篮球，然后胡思乱想。” 见杨沐张开嘴，在她说出再一个“比如”之前，林卿阳接着道：“比如如果小溯还在，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打篮球？比如如果我们俩是同年级的，你会不会在我打比赛的时候为我送水，为我加油。” 想到什么就说了，说了又有些后悔，可是不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做人嘛，总是要取舍。 杨沐淡哂，驻足，遂喊道：“小羊。” 如此，林卿阳回身，才发现已与杨沐拉开了一段距离。 杨沐问：“你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而分手的吧？” 林卿阳愣了一愣，没答话。 杨沐笃定：“其实是因为对未来的恐惧。” 这是一句陈述句，她不需要林卿阳的答案。 夏日的蝉鸣很是聒噪，让人在昏昏欲睡中被迫寻得一丝精神气。 从学校出来，两个人去了不远处的面馆，是安城风味，重油重辣，铺上几片卤肉，味道好极。 是杨沐提议来吃面的，在她抛出那枚“重磅炸弹”之后。 林卿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这几日来的惊讶早已满值。 两个人闷头吃了面，一起被辣得呼啦呼啦地大口喘气，又一起买了玻璃瓶装的苹果味芬达。 时光书写的故事总是留有遗憾，他们若是同年级，也许会有更多美好的情节，也许可以一起挤公车上下学，也许能对失去杨溯这件事产生同步的情感。 也许他能像个哥哥一样保护她。 也许杨爸杨妈更放心让他守护她的余生。 可那么多的也许，都只是空想。 时光到底只会像一往无前的列车，飞逝而过，永不回头。 …… 分别在江城的车站前。 身前身后都是如织的人潮，杨沐与林卿阳立在其中。 四目相视，林卿阳内心挣扎着，久久才说出道别。 杨沐始终似笑非笑，像是在琢磨什么。 “那……我就先走了。”林卿阳不确切地指了指路边。 杨沐未动。 刚走一步，林卿阳回过头来，看到还在原地的杨沐，犹豫着也止住了脚步。 此时，杨沐陡然开口：“你后悔吗？” 第282章 新闻 未等林卿阳回答，杨沐再道：“我不想知道答案，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答案。”说完，她潇洒帅气地挥挥手，“走了。” 然后，很快，她就没入人群，消失在转角的地方。 而林卿阳，立在那里，宛若一座雕像。 …… 2020年2月28日。 “因疫情影响，大中小学、幼儿园等开学开园时间原则上继续推迟……” “当地时间27日，韩国通报新增确诊感染者505人……” …… 坐在窗前，杨沐听着从客厅传来的新闻声音，望着外面发呆。 因工作原因，她平时关注的多是娱乐八卦，尔今一切都要为疫情让道。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每天定点看新闻。 而她更难以想象的是，有朝一日，每天会有那么多人以这样的方式同世界告别。 一切的一切，在死亡面前，好像都变得无比单薄。 许果留在了江城，杨沐回到安城，同父母待在一块。 所有的工作都停滞了，大家能做的就是都好好地待在家里，不给别人添乱。 从前只要在家待得时间长了，便会与父母相看两厌，现在，一家人窝在一起，反倒成了化解所有矛盾的良药。 朋友圈里许多行业内的人纷纷发文，表示影视圈进入寒冬，也有不少人留言，说是当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人活着，总是能找到出路的。 大抵如此。 “不得了了！”杨妈忽然一声叫唤。 条件反射似的，杨沐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怎么了？” “你看！”杨妈戴着老花镜，捧着手机，将手递到杨沐眼前。 杨爸也闻讯而来，问：“怎么了？” 自因疫情赋闲在家后，杨沐和杨爸的关系缓和不少。眼下，杨爸对杨沐的期望直线下降，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杨沐定睛看了看，原来是微信群里别人传播的消息，说是有个医生被带走检查了，在此之前，他还被正常上了好几天班，接触了成百上千的病人。 仔细读完，杨沐皱眉，叮嘱杨妈：“这种消息没有准确来源的，不要随意传播，大概率是假的。我们不要传播谣言。” 为了让妈妈意识到谣言的可怖，杨沐严肃道：“你如果随意传播谣言，可能会因为传谣被抓起来。” “可是……你看，”杨妈指着手机，“别人连那医生的名字都曝出来了，还有照片，你看，这不就是咱隔壁小区吗？” 眉头锁得更深了，杨沐拿起手机仔细瞧了瞧，倒确实是隔壁小区。“无论如何，一切以官方公布的结果为准，你不要想了。” 杨爸附和：“你就不要瞎想了，自己吓自己。”难得杨爸与杨沐意见达成一致。 虽被勒令不得转发，但杨妈还是心有余悸，一拍手：“不行，我还是要把家里里里外外消个毒，老杨，你给我搭把手。” 既然折腾一下才能让妈妈安心，杨沐也就随她去。 杨沐回到床上，好生安放自己。不出几分钟，家里就被消毒酒精的气味塞满。 第283章 世界 掏出手机，杨沐刷起朋友圈，没想到短短几分钟，朋友圈里也传遍了这名医生的事情。 “啪。”她按灭手机，无力地望着天花板，脑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 “叮叮叮……” 躺着躺着，杨沐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眼下被手机铃声吵醒。是林卿阳。 “嗯？”杨沐呢喃一声。 林卿阳迟疑了片刻，问：“你在睡觉吗？” 杨沐：“嗯。” 林卿阳：“你看到那个消息了吗？有个中心医院的医生感染了，他所住的小区不就在你家小区旁边吗？你千万不要出门啊，还有叔叔阿姨，让他们也不要出门。 如果家里有消毒水，赶紧消毒处理一下。嗯……之前查了一些病毒传播方式，我发给你看看。你们最近吃的食物是怎么来的……” “等等。”面对对方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输出，杨沐终于耐不住打断，“您先喘口气。”她打趣道。 林卿阳的急切甚至不用通过语气来辨别，光是那一句接一句的话语，就让杨沐心中了然。 “你打电话来专门说这个吗？”杨沐问。 林卿阳：“嗯。”顿了顿，他义正言辞道：“我知道你总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这不是儿戏，你也只是肉做的，不是钢铁侠！” 莫名其妙被教育了，杨沐也不恼，只是带着盈盈笑意问：“你自己一个人待在江城吗？” 愣了一愣，林卿阳答道：“嗯。我妈那里去不了了，只能自己待在江城。” 杨沐翻了个身：“那吃饭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 林卿阳：“可以买到菜的，你放心。” 杨沐再问：“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呀？” 林卿阳：“还好吧，每天打打游戏，看看书，时间过得很快。最近在帮吕贰测号，赚点外快。” 说到自家老板，杨沐饶有兴趣道：“听说他的游戏最近挺火。” 林卿阳：“是啊，大家都没事做，打游戏的人变多了。消磨时间罢了。” 杨沐：“嗯嗯。” 聊天进入短暂的休息阶段。两个人都沉默了。 好一会，林卿阳蓦地问：“那你呢？” 杨沐抬起眼：“什么？” 林卿阳：“你最近在家做什么了？” 杨沐把玩起头发：“打扫为生，刷朋友圈，然后就待着。什么都不做，就是待着。” 眼前仿佛能够浮现出杨沐那双目无神面朝窗外的景象，林卿阳不厚道地笑了。 杨沐立刻没好气地质问：“笑什么？” 林卿阳憋住笑意：“没，没笑呢。你最近正好可以看看书，准备英语考试。” “不考了。”杨沐直白道，“兜兜转转，我还是要继续做经纪人的。” 近来，回顾自己这两年的人生经历，她反思了很多，之所以一直以来在坚持做经纪人和出国读书之间反复横跳，归根结底，是她在遇到坎坷时的本能逃避。 “就像是小溯走的时候，我总觉得只要我足够心硬，把一切的一切推到他身上，那我就可以坦然接受他的离开。可事实是，除了让自己浑身长刺，扎伤你们，我自己也没有好过。 第284章 底色 想要出国读书，是我每每在做经纪人这条道路上遇到困难时会冒出的想法，我不断与你规划，给你希望，耗费时间、精力、金钱，到头来，也并不会真的选择这份未来。” 重锤定音，杨沐叹了口气：“可能，逃避是我性格的底色吧。” 那端，林卿阳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尔后道：“逃避，是我们可以触手可及的便利。” 因为用着好用，便总是想用。 杨沐再道：“你肯定还是要出国读书的吧？” 林卿阳：“嗯。” 杨沐：“那就不要老是玩游戏了，有空多读读书。若是实在闲得无聊，可以给我打语音。” 林卿阳恍然笑开：“遵命，沐姐。” 人生的开始是降临，人生的终局是咽气，在这其中藏了无数危机。 我们或因其胆怯，或止步不前，但那都是短暂的。因为从出生到死亡，这条路只能朝前走，无法后退。 …… 自第一个电话拨来，杨沐与林卿阳之间便搭上了线，往后的每个无聊日子，双方都会给对方打去电话。 事实证明，有些人的每一天都很无聊。 或是在学习之余，或是在打赢一场游戏之后，亦或是学了道全新的菜式时，林卿阳便会打给杨沐分享他的生活。 而杨沐也并非全然被动，若是发了一整天呆，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就要给林卿阳拨去个电话，若是读了本有趣的书，就会打给林卿阳，同他复述一遍那个故事。 当人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网络的联系变得至关重要。 当人没有那么多方式去消磨时间，心底的思念就会被无限放大。 谁在想着谁，谁心里清楚。 …… 进入四月中旬，杨沐接到公司通知，要回去复工了。 “什么时候走呢？”杨妈过来问道。 杨沐：“我定了大后天的票。” 杨妈：“今年都没好好过年。” 杨沐：“是啊，没有办法。” 本只是闲聊，杨妈突然直直地盯着她，“你之前说过，小羊一个人呆在江城呢，不然，你给他叫回来，一起吃顿饭吧，权当是晚到的年夜饭了。” “嗯——”定了身子，杨沐愣愣地望着妈妈，在那殷切的眼神下，她终是点点头：“好的。” 应承了妈妈的请求，接下来，杨沐要打电话给林卿阳。 林卿阳全然兴奋：“好啊！我马上订票！”独自待了两三个月，一说能去见到最为亲近的人，林卿阳恨不能直接将自己空投过去。 只恨自己不会瞬移。 挂断电话许久，杨沐嘴角的笑容都未落下。 …… 当天傍晚，林卿阳就出现在安城车站。 杨沐开车将林卿阳接回了家，两个人初初见面尚有些尴尬，到了停车场，林卿阳直接拉开后座的门，杨沐一声招呼：“坐副驾去。” 林卿阳身形一顿，随后咧着嘴去拉副驾的门。 路上，杨沐主动开启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然后，林卿阳开始了吧啦吧啦。 二人到家时，杨妈正在准备晚餐，洗洗弄弄，忙忙碌碌。 姐姐请和我恋爱吧 第285章 冷汗 杨爸坐在客厅，展开一张报纸，笔直地端坐着。 “我们回来了。”杨沐招呼道，然后把车钥匙放到门口的鞋柜上，顺手扶着林卿阳开始换鞋。 杨爸不咸不淡地应道：“嗯。” 林卿阳边稳如鞋架一般地托着杨沐，一边小声：“叔叔阿姨，我来了。” 无人应答。 见状，杨沐冲着厨房大喊一声：“妈！你心心念念的小羊来了！” 闻此，杨妈急急忙忙拉开厨房的拉门走出来，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笑容可掬，“小羊回来了啊！来，先喝点水，小沐，给他倒杯水。” 杨沐坐到餐桌旁，倒了杯水，却是自己举起来喝了，喝完才开口：“他那么大的人了，要做什么自己会做的。再说了，他又不是外人，你就不要那么见外了。” “是啊，阿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林卿阳附和。他摘了包，顾不上喝水，就跟着杨妈钻进厨房，“阿姨，我来给你打下手吧，最近学了好几道菜，都做得很不错！” “啊呀，小羊都会做饭了啊？”杨妈惊喜。 林卿阳忙不迭点头：“是啊。毕竟自己一个人住，要是学不会做饭，可能就要饿死了。” “唉，这世道不太平，小羊受罪了。”杨妈心疼道。 门外的杨沐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然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举起水杯，再饮一口。仰脖时，目光流转，停在不远处的父亲身上，发现他正不动声色地盯着厨房的方向。 察觉到旁人的目光，杨爸视线偏移，然后与杨沐对视上。 杨沐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杨爸迅速尴尬地抖了抖报纸。 唰啦唰啦。 哼。杨沐冷哼，那么大年纪了，还要摆谱！ …… 小羊回来，杨妈开心，前前后后做了五个菜一个汤，六六大顺。 四个人围坐餐桌旁，有的倒饮料，有的摆筷子，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今天小羊回来，我们一起举杯庆祝小羊回来吧！”杨沐扬起胳膊，举起手中的玻璃杯。 林卿阳和杨妈都笑意盈盈地配合了。 杨爸仍旧端着架子，杨妈催促道：“老杨，快点！” 杨爸适才傲娇地跟上大家的脚步。 四个盛着黄澄澄液体的玻璃杯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光线折射散射开，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梦境中闪动的琉璃。 杨沐歪着头，看向没什么好表情的杨爸，似笑非笑地瞧了两秒，尔后蓦然开始年终总结：“在过去的一两年里，我经历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到现在我都会觉得是匪夷所思。 我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当然，可能在别人眼里，我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人。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经历了一段感情。” 听到这，林卿阳笑不出来了，笑容凝固在唇角，他刚想要制止，可已然来不及，杨沐脱口而出：“正是我和林卿阳的感情。” 她说完，席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杨爸杨妈都不说话，面面相觑。林卿阳更是像一个心虚的盗贼，浑身发了冷汗。 姐姐请和我恋爱吧 第286章 毅力 “没错，我曾经和林卿阳在一起过。”杨沐再道。 大脑中一片空白，林卿阳半张着嘴，环顾杨爸和杨妈，愕然僵在脸上。 “咳咳咳……”杨爸被惊得咳嗽起来。杨妈把他的杯子朝他面前推了推。 对于这种效果，杨沐比较满意，带着一丝丝的得意，继续坦白：“不过，后来我们分手了。” 做了一次耐人寻味的停顿，她才接着道：“我们分手是因为林卿阳喜欢上其他女生。” “咳咳咳咳咳咳……”林卿阳被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我……不是……”话说不清楚，他只能直摆手。 短促之间，他的额上冒了一层细汗。端起玻璃杯，将果汁一饮而尽，他坐在那缓了好一会，才迎上杨爸杨妈的目光，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因为喜欢上别的女生才要分手的！” 旁边，杨沐抑制住将起的笑意，微垂眼：“哦？是吗？我可还有聊天记录呢。”说着，她就作势去摸手机。 她刚将手机拿起，林卿阳便一把夺走，他攥着杨沐的手机，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真的不是的！” 杨沐微蹙眉，“那是因为什么呢？” 望着不断挑衅的杨沐，林卿阳一下子控制不住，脱口而出：“因为你爸就是不喜欢我，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因为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够给你美好的未来！ 因为我害怕，害怕未来的我不再爱你，害怕未来的我没办法好好照顾你，然后浪费了你的青春年华。我害怕我现在的所有快乐，都只是在耽误你的时间！” 林卿阳几乎是喊出那些话的。 在强烈的情绪迸发之后，迎来的是透着赧然的平静。 垂下头来，林卿阳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 席上一片安静。 每个人都在想些什么，谁也没开口，都只是静默地想着。 倏忽，林卿阳起身，埋着头，闷闷地说道：“对不起，我失言了。我可能不该来的。我还是先走吧。” 他没能迈出一步，杨沐直接伸出腿，挡在他面前，然后牵住他的手。 她坐在椅子上，仰起脸，眸光无限温柔，“我不是因为我们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才和你在一起。而是，哪怕那个未来不美好，我也觉得在一起的选择是值得的。 林卿阳，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我足够坚强。首先，我拥有遇到一切挫折都能扛过去的勇气，在这个基础上，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不是预言家，算不准未来，也就无法承担保证未来的责任。你能做的，就是在每一个当下，都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林卿阳，只要你和我好好地在一起30天，那就是一个月，好好的在一起365天，那就是一年。一辈子，也就几十年。” “啪。”对面，杨爸忽然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碗碟一震，俱是一惊。 林卿阳正沉浸在惊愕、羞赧、纠结的复杂情绪之中，被杨爸的动静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望向杨爸。 所有人都在望着杨爸，静候下文。 姐姐请和我恋爱吧 第287章 结局 “你身为男孩子，怎么连这点毅力都没有？”杨爸不悦地问。 “想当年，我追求你阿姨的时候，她爸不同意，我蹬自行车蹬了十几里地，给她爸买了两瓶白酒，她爸才答应的！我也没为难你什么，你倒是先把自己的胆给吓破了！”杨爸再道。 嗯？ 是这样吗？ 林卿阳更是一头问号。 他仔细回想，再回想。 杨妈小声提点：“别把孩子吓到哪里。” 略略考量，杨爸清了清嗓子，缓和语气：“要不要在一起，这是你们俩的事。你们俩的幸福，只有你们俩自己才能决定，别人既不能插手，也不能替你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无论如何，你们要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承担相应的结果。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作为家长，都是希望子女好。” 顿了顿，杨爸叹息：“我们的一些观念可能确实是老旧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杨沐才突然觉得爸爸老了，连鬓角的白发似乎都在发着亮。 又是一阵无言。只是，这一次，无言之中的逼仄感散去大多，增添了不少温情。 他们是一家四口，虽然有时不像。可矛盾来与否，他们之间感情都没有少去半分。 宛若一尊雕塑，林卿阳就这么立着，立着，仿佛要与天齐，与时光比肩。 手指头动了动，杨沐挠了挠他的掌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四目相视，杨沐嘴角漾起调皮的笑：“笨羊羊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和好呢？” 那一天，阳光正好，碎金铺满大地，光明直抵人们心底。 【正文完】 …… 2014年8月10日。 “姐，为什么你每次过生日，都有大蛋糕？”杨溯眼巴巴地望着杨沐拎回来的蛋糕，舔了舔嘴唇。 杨沐瞥了他一眼，扬起下巴：“因为我是女孩，女孩都要过生日的。” “为什么女孩就要过生日？”杨溯偏过头去小声问林卿阳。 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林卿阳挠了挠头，用胳膊捅了捅杨溯：“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那好吧。”杨溯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迪迦开始放了。我们去看迪迦吧。” 林卿阳连连点头，艰难地将视线从蛋糕上挪开。 “幼稚！”杨沐甚是不屑地嘟囔一句。 突然回身，杨溯将胳膊叠起呈“十”字型，对着杨沐大喊一声：“发射斯派修姆光线！” 到了这般年纪，杨沐已不如杨溯个高，当然，这并不影响她的战斗力。她将蛋糕放好，然后优雅地走到杨溯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杨溯按在沙发上爆锤。 美好的一天，从打弟弟开始。 修理弟弟过后，无所事事的杨沐加入了一起观看奥特曼的队伍。她坐在两个男生中间，展开双臂，如老佛爷一般享受着两边的人为她捶胳膊，捏肩。 “我说，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喜欢看奥特曼呢？这都看了多少遍了？还看？”杨沐蹙眉问道，说完，她盯着电视屏幕，又笑盈盈地补充：“不过，这个大古确实蛮帅的。” 杨溯“蹭”地站起来，45°仰望天空，慢慢伸出手，满脸都是庄重肃穆。“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奥特曼，守护地球，哪里有人需要我，我就会出现！” 用脚踢了踢弟弟的小腿，杨沐不耐烦：“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不要想趁机停止捏肩。” 委屈巴巴地努了努嘴，杨溯蹲下，继续劳作，小声道：“现在还没到对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会变成奥特曼。你前几年不还一直念叨会收到霍格沃兹的入学通知吗？” “好好好。”杨沐敷衍地哄道，“那我相信，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奥特曼，行了吧？” 杨溯瞬间扬起笑脸：“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我会成为奥特曼，守护人类的！” 杨溯盯着电视机，眼神中满是憧憬。 而那样的笑容终究成为了时光长河里的光点。 若干年后，杨沐偶然记起这件事，她忽生感慨：也许，弟弟是回到奥特曼的故乡了吧。 姐姐请和我恋爱吧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