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1章 我这破境速度哪里快了 “我这纸扎铺的规矩就是不讲价,这一点,我可一早就说过了。两位客官若是觉得贵,大可不买,直接走人。” 怀仁看着柜台前的这一男一女,平静说道。 可这两人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其中的妇女一手拍着柜台,一手指着他,“纸马五十,灵屋一百。香烛元宝打包不单卖,一对就要五两银子,还限制一百对起卖。做生意这么黑,你怎么不去抢?” 中年男子也开始威胁,“你这是黑店,报官,我们一定要去报官!” 想想你们干的那些腌臜事,香烛元宝一对不收你们五十两就不错了怀仁没搭理他们,十指交叉胸前,右手拇指轻敲左手手背,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刚才那张火灵符为什么会制作失败。 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自知理亏,那对男女骂得更来劲了。不时还朝外嚷嚷着让外边的人进来看,大有把店铺名声一举搞臭,趁机勒索点钱财的想法。 怀仁倒是不在意,自己这间纸扎铺早就没什么好名声了。他原本以为这一男一女会跟之前那些客人一样,骂两句,然后觉得自讨没趣,最后离开。只是他们说话越来越难听,竟然隐约开始往他家人身上扯。 怀仁叹了口气,与此同时,身后一对纸人童男童女忽然无风自动。纸人上原本呆滞空洞的眼神忽然亮起一道白光,两对手臂也向这对男女缓缓伸去。 “鬼啊。” 这一男一女吓得摔在地上,他们大叫一声,争先恐后向外跑去。 等两人走后,怀仁轻轻一敲桌上的白玉算盘,身后纸人瞬间恢复如初。 没客人? 他不怕,店里的纸马纸人没什么特别,定价却比别的纸扎铺贵几百倍,有生意才是怪事。 报官? 也不怕,反正他从不干强买强卖的事。而且这一个月里,衙门官差少说也来过四五次。还请过道士和尚上门抓鬼,可每次都不了了之。 这时,怀仁有感般抬头,只见半空中一道遁光划过,稳稳落入地面。他摇摇头,嗤笑一声,“先不说这只是一个小术法,根本没有什么鬼。可就算真的有鬼,难道这些鬼还能有他们眼中的这些仙人可怕?” 据他所知,白露县里,八成的妙龄女子失踪案,都是这些不入流的“仙人”干的。 晃了晃脑袋,驱逐掉脑中的想法,怀仁小心翼翼地从兜里取出一张黄纸。 这是一张市面上最常见,也是最低级的火灵符。他看着上边复杂的符路,一边看,一边用右手拇指在桌面上反复临摹。 单靠这间不入流的纸扎铺是不行的,也就只有自己做点符箓,放到外面倒卖,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怀仁不停反复临摹火灵符上复杂的符路,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他抬头,只见一位年龄和他相仿的青年男子从店外走进来。 男子手中拿捏着一堆木牌。一进来,他就把其中一块木牌朝着怀仁丢过来,“怀老弟,可别说猴哥没照顾你,这次跑一趟,可足足有六枚灵石的报酬。” 怀仁随手接过木牌,只见木牌上刻着一个丑萌丑萌的老鼠图案。 他讶异道:“猴子,往日里这鸟鸣山任务,我这种练气境中期的散修,不才给四枚灵石的报酬吗?怎么如今涨价,变成六枚灵石了?而且,那两位不才打过一次吗?怎么没隔几天,又要打?” “你管那么多作甚,有钱赚不就行了。怎么,还嫌钱多?别墨迹,去不去,给个准话。”绰号猴子的男子没好气道。 怀仁走出柜台,招呼道:“不急不急,坐下说坐下说。” “这里什么都没有,坐个屁。每次来,都喊我坐,那你倒是在这放把椅子做做样子啊。椅子都没有,摆明了不欢迎人,结果还让我坐,有意思吗?”猴子说。 那我能怎么办嘛,老年机反应慢,不得给点反应时间怀仁刚想说话,忽然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任务:答应猴子的邀请,接受鸟鸣山任务。任务奖励:六个月的修为。”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怀仁笑了笑,可很快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六个月?这次任务奖励怎么这么多? 怀仁本是一个996年轻社畜,却在两个月前莫名穿越到这里。伴随他的,就是这个时不时会发布任务的系统。 至于这个鸟鸣山任务,则得从鸟鸣山说起。 鸟鸣山上有两只老鼠精,为了独占一座地底洞府,彼此仇视,时不时找对方约架。眼前绰号“猴子”的人是个中间商,负责给它们找打手。 最奇葩的是,猴子是个中立中间商。自命“和平使者”的他吃完这家吃那家,毫无职业操守。两只老鼠精,彼此都不知道他不仅为自己找打手,也为对方找。 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分配人手,平衡双方实力。在他的努力,加上这两只老鼠精“胆小”天性使然。双方打架每次都只是雷声大,雨水小,谁都不敢先出手。到最后,只是远远地对峙斗嘴,因此十次有九次打不成。 但打不成也是要给钱的,这两只老鼠精虽然怂,但给的酬劳可一点都不含糊。怀仁如今虽然只是练气境中期,但每去一趟都有四枚下品灵石进账。 这也是怀仁最喜欢接的任务。简单,没危险,酬劳高,简直比国企还国企。 按下品灵石和银子1比100的兑换比例算,跑一趟,就是四百两银子,所以他完全不在意这间纸扎铺的生意。 有头发,谁想做光头? 怀仁来到这里才两个月,接过的系统任务不多,如今刚好是六个月的修为,处于炼气境中期的水平。 之所以修为不高,破境速度不快,是因为往日里常接的鸟鸣山任务,一般只给半个月的修为奖励。但这次不一样,六个月修为,奖励足足翻了十二倍。 这系统一直都是看菜下碟,奖励高,说明任务也难。难道这一次,这两只老鼠精终于下定决心要打起来了,所以连带着工钱都涨了? 看着他愣神发呆,猴子不耐烦催促道:“婆婆妈妈的,去不去,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去!”怀仁说。 “明天午时,拿着刚给你的身份牌,鸟鸣山下红薯摊集合。”说完这话,猴子转身就想往外走,但还没到门口,就被人扯住袖子。 “还拉着我做什么?没时间跟你闹,我还得去通知别人呢。”拍开怀仁的手,他没好气道。 怀仁没说话。 片刻后,脑海中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任务完成,奖励六个月的修为。” 话音刚落,怀仁就感觉自己体内如同一个旋涡,莫名产生一股吸力,周围天地间灵气如潮水般涌入他的体内。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暂一会,感受到体内反馈来的厚重踏实感,怀仁舒服地伸了下懒腰。 “炼气境后期?你突破了?。” 酸了酸了猴子满脸艳羡地看着怀仁,在他十几年修仙生涯中,还从没见过这种聊着聊着就破境的。 “当初还是我带你买的《太上感应篇》,想不到你破境这么快。这才不到两个月,修为就要超过我了。我辛苦修行数十载,难不成都修到狗身上了不成?” 这还快?几个月的时间,某宋姓男子都登顶天道了怀仁没有反驳,他从兜里掏出一枚下品灵石递过去,“去是不可能的。老规矩,百分之十违约金。” 猴子接过灵石,一脸茫然。 虽然怀仁以前也有过这种先应下,然后又莫名其妙说不去的先例。可那些都是一些诸如“巡山”,“护卫”等具有一定危险性的任务。像鸟鸣山这种,打不起来,只是过去喊喊话吵吵架的任务,他可从没拒绝过,可这次为何 怀仁无奈,总不能告诉人家这次系统任务奖励突然变多了,他怀疑那两只老鼠精发疯了,这次很有可能真的会打起来吧。 “最近在学画符,想赚点外快,没时间。”怀仁停顿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直觉告诉我,明天鸟鸣山那边会有危险,所以能不去你也别去了吧。” 猴子虽然是个中间商,他在鸟鸣山那两只鼠大王面前拉一个人肯定不止这个价。但他每次有什么好事总是第一个来通知怀仁,而且他还是怀仁修行路上的引路人。当散修,在纸扎铺外画个图案接任务赚外快,也是他告诉怀仁的。 怀仁承他这份情,所以给个忠告。 “行吧,我知道了。”猴子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后,转身往外面走去。 等他走后,怀仁转身往柜台走去,忽然脚下踩到一个硬物疙瘩。他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枚下品灵石。 这才第一章,路走宽了啊小伙子。 第2章 敬亭山 回到柜台后,怀仁拿出几张空白黄符纸。 他没有贸贸然画符,而是以指代笔,在符纸上练习描摹符路。重复几遍后,他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他拿起朱砂笔,运转体内寥寥无几的灵气汇聚于笔尖上,开始小心勾勒。硬毫朱砂笔的笔尖在黄符纸上轻轻滑过,渐渐地,一张晦涩复杂的符箓慢慢成形。 片刻后,他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把朱砂笔放好在青花笔架上,叹了口气。 没有亮光,就表示失败了。果然画符没这么容易,赚钱也没这么简单。 身为一个低级散修,不冒险做任务,一味求稳,干等着像鸟鸣山这种的简单任务,终究不现实。所以怀仁思前想后,决定自己尝试着做些符箓去卖。 每十张黄符纸价值一枚下品灵石,算上硬毫朱砂笔的消耗以及正常成功率,他得画十几张火灵符才能赚一两枚下品灵石。 可他还是把符箓一道想得太简单了,尽管他已经是好几天的符箓练习生,可到现在都没成功过。 “画的还算不错,但最后转笔的时候急了,勾勒幅度有点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问题,画符是需要高度掌握时间差的,什么时候该加快,哪一笔该慢下来,多注入一点灵气。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你画符的天赋不差,耐下心来好好感受一下就知道了,这不难。” 怀仁讶异抬头,只见一个身穿黄色华服,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纸扎铺,正倚靠在柜台上看着他。 怀仁刚想开口说话,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这位可是我们敬亭山鼎鼎大名的符师肖云,肖先生。能得到他的指点,这是你祖坟冒青烟,十辈子才修来的福分。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起身,谢过肖先生指点?” 说话的是一个头戴青色头巾,小厮模样打扮的瘦削男子。可能为了在华服男子面前邀功讨好,吸引注意,一上来就趾高气昂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敬亭山?这可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大门派,这种大门派的人来这找我一个不入流的小散修做什么压下心头的疑惑,怀仁对着年轻男子微微点头致谢,转头面对那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 “请问,您家里死人了吗?” “会不会说话?你家里才死人了?”小厮勃然大怒。 “没死人来我这纸扎铺干嘛?” “你” 小厮还想说话,那位名叫肖云的年轻符师出声打断他的话语,“陈三,闭嘴。” 肖云转头面向怀仁,“门口图案我看到了,你是这里捏头的,还是拿尾的?” 怀仁沉吟片刻,老实答道:“店里就我一个人。” 门口图案是一个散修常用的标记图案,表示铺里有人,可以接受雇佣任务。这也是怀仁开这纸扎铺的目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捏头意思是掌柜当家做主的,拿尾则表示自己只是一个中间人,传话筒。怀仁说店里就他一人,说明没有中间人。 听到怀仁的回话,肖云丢出一个钱袋,“虽然不熟练,但做符的天赋还算不错。一百灵石一天,跟我走吧。唯一一点要求,多干活,少问话,别乱走动。” 怀仁刚想拒绝,脑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任务,答应肖云的雇佣。” 答应个锤子,一百灵石一天,这是我这么个小散修能接的任务吗?我可不信花费这么多灵石,真的只是让我去画符。 脑子里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又传来一句,“任务奖励:随机抽取一个技能。” 拜托,这是技能的事吗?你以为给技能诱惑,我就会接受任务吗?而且,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技能。奖励越丰厚,岂不是说明任务越凶险?那我岂不是更不能接任务? 怀仁开口道:“这任务,我接了。” 看他应下,肖云点点头,“时间紧迫,那你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怀仁没有起身,他等了片刻,等脑海中响起一个“任务完成”声音后,这才继续开口道:“抱歉,突然想起来我明天还有点事。对不起,这个任务我不能接。” 这话几乎是系统声音刚刚响起,他就说出口的。甚至连任务奖励的技能是什么,他都没来得及细听。 肖云刚迈出门槛的身形一顿,他转过头看着怀仁,眯眼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敬亭山的人都好脾气,好糊弄?” 怀仁指了指柜台旁的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违约赔付百分之十的违约金。” “实在接不了,不好意思,我可以赔付你们违约金。”他说。 一百灵石,违约金就是十枚灵石。他累死累活两个月,如今才攒下不过十二枚灵石的存款,可拒绝一个任务,就要走他大半家当了。 虽然肉疼,但怀仁不后悔。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到系统奖励的技能,现在的他只能期待这技能给力点了。 肖云笑意玩味地望了他一眼,摇着头往外走去。 钱都不收?怀仁暗自松了口气。可就在他刚想收起灵石的时候,突然进来两个男子。这两人的打扮与那个陈三一模一样。 他们走进纸扎铺后,二话不说,就这么一左一右,架着怀仁的胳膊往外走去。被拖着走的怀仁心里咯噔跳了下,他开始慌了。 反抗是不可能的,刚才那个年轻符师,他完全看不出境界。而这两个人,和那个陈三一样,气息可完全不比他弱。 往常这种系统任务,他一直都是看系统奖励,看菜下碟,最后再决定去不去的。 但无论去不去,他都会先应下,拿到任务奖励再说。反正大多数系统任务只是说答应,又没说答应了不能反悔。这种钻系统空子的法子,他干过好几次了。 以往那些雇主虽然也不高兴,但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就得了一笔违约金。所以大都如同猴子这般,笑嘻嘻地拿钱走人,彼此之间皆大欢喜。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会有人这么蛮不讲理,硬逼着自己接任务。 两个武夫一前一后,赶鸭子般赶着怀仁往郊外走去。很快,三人来到鸟鸣山脚下。 又是鸟鸣山? 怀仁皱了皱眉头,猴子刚说的老鼠精任务也是在鸟鸣山。往日里那两只老鼠精,一般半个月才会摇人打一次架。可这不过几天,就又重新摇人。 两只老鼠精突然摇人,地点就在鸟鸣山,而且系统任务奖励突然变多。再联系敬亭山的这些人,高价强行把自己带来,地点也是鸟鸣山。 这两件事难道有关联? 而且,为什么猴子前脚刚走,自己刚拒绝了他,后脚敬亭山的人就过来了? 第3章 移容术 怀仁就这么被带着往鸟鸣山上走去,期间他多次想逃离,可都没找到什么机会。 最终,他被带到半山腰,送进一处白墙红瓦的宅院里。宅院从里到外,到处都有一些手持长矛,身穿金黄色铠甲的护卫巡逻,看守。 似乎宅院就是目的地,到了这里,领路的那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和这些巡逻护卫聊起天来。 从他们的谈话中,怀仁得知这些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其实不是真的小厮,而是敬亭山的杂役弟子。而这些护卫,跟这些小厮一样,也是敬亭山的杂役弟子。只是两者分工不同。 没耽搁多久,又被带进宅院。这时,怀仁才发现,这里还有十几个修为跟他差不多“强”的人。 这些人明显把怀仁当做竞争者,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怀仁起初还疑惑不解,但想想也就明白了。 毕竟,敬亭山给的工钱是按天数结的。人越少,干活时间越久,赚的也就越多。 怀仁摇摇头。看这形势,就算自己一开始就拒绝,结果也不会变,这些人还是会强行把他带来这里。找来这么多人,他可不信什么因为自己符箓画得好,所以被请来的鬼话。 敬亭山肯定另有所谋。 怀仁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来这里的。他到来后,还有一些散修陆续被送来,不过绝大多数都是脸上笑嘻嘻地自己走进来的。 两个杂役弟子把他送进来后,就不管了,自顾自离去。怀仁窝在小角落里,冷眼旁观。这里好多人,都是熟面孔,以往鸟鸣山“打架”,双方说不定还是“亲密战友”。 这些人境界从练气境初期到筑基境初期的修为都有。怀仁一个初入练气境后期的小渣渣,既不是最强,也不是最弱的。相比之下,反而最不起眼。 他开始统计自己身上的东西,筹划着如何制造机会离开。 火灵符一张,捏爆会产生爆炸的暖蕴珠若干。 砖头,蒙汗药,腐尸水打家劫舍,毁尸灭迹三大神器。 除此之外,就是一把匕首,一点下品灵石,以及一大叠的空白黄符纸。 对了,还有技能。我刚刚不是获得一个技能吗? 怀仁此时才想起那个系统任务奖励,当时忙着拒绝任务,都没来得及看奖励的技能是什么。他心意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羊皮纸。 移容术? 怀仁看了几遍,这才确定是羊皮纸上写着的三个大字是“移容术”,而不是“易容术”。除了这三个大字,再没任何对这技能的文字描述。 移,是转移的意思吗?这技能难道还能转移别人的容颜?可这不就是画皮吗?而且,不知道能不能变回来?够不够持久? 他正琢磨着呢,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杂役弟子,一下子吸引了房间内所有人的注意。 杂役弟子手里拿着几大叠青色材质的纸张,平发给众人,之后又一人发了一张符箓。留下一句“各自按照上边画,然后就走了。” 怀仁捏着手中的青色材质纸张,眼睛一亮。 之前,他手中的那些黄符纸,是最低级的一种符纸,只能用来绘制诸如火灵符这等最低级的符箓。 但这种青色材质纸张,一张的价值起码是黄符纸的百倍,敬亭山财力可见一斑。 怀仁把视线转移到那张符箓上,只见这是一张半成品符箓。上面只有符头,没有符脚。中间的符胆也缺了几笔,而且还刻意隐去了关键的符眼。 如同画龙点睛,只有开符眼,一张符才能真正成形。 对此,怀仁并不觉得意外。世上除了十几种最低级的符箓,其余符箓的绘制方法大都是秘密。如果敬亭山真拿出一些高级符箓,让人对照着上边画,那才是有问题。 缺乏绘制方法,那就根本不算什么画符,充其量只是照猫画虎。那样画出来的符箓,只得其形,不得其意。就算一模一样地描出来,也是不能用的。否则,世上的高级符师也就不会那么少了。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不画啊?虽说敬亭山没给咱们限制工作量,但你也不能偷懒啊。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做人要有良心。”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灰黑布衫的老头。面皮腊黄,容颜枯槁,最关键的是,他的左眼上绑了个黑色眼罩,似乎是瞎了一只眼。 怀仁朝他手中的符箓望去,只见他手中的符箓虽然与自己的不同,但也是残缺不全的。 他的样品符箓只有符头,没有符脚。而对方的,则是只有符脚,没有符头。而且,关键性的符眼和符胆也是残缺的。 “哪敢哪敢,这辈子没摸过这么贵重的符纸。画符之前得多想多看,免得画废了,给东家亏钱。”他随口忽悠一句。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随口编的一个理由,这独眼老头竟然信了。 “看小兄弟你这年纪轻轻的,思想觉悟还挺高啊。” “凑合吧,以前当过团员,就是不知道现在被清出去了没。”怀仁继续糊弄。 他这话故意说得含糊不清,独眼老头虽然听不清,但也没有离去的想法,反而另开了个话题,“小兄弟看着脸生,刚来我们白露县不久吧?小老儿我虽然年迈昏聩,但记性还算不错。” “东边惹了点事,混不下去了,一个多月前逃难来这的。” 怀仁明显不想与他交谈,无论是把心思放在逃跑,或者当做练习,多刷点符箓熟练度都比跟这独眼老头这么没营养的聊天强。 但他心意一动,似乎想起什么,聊天语气顿时变得殷勤,“老先生,指点一下呗?您老人家学识渊博,神通广大。您说,敬亭山今天怎么会花这么大的代价请我们这些人。” 这一顿彩虹屁虽然拍得僵硬,但独眼老头依旧十分受用。虽然听出怀仁语气的突然变化,但他也不在意,“小伙子刚来不久,那你可曾听说过鸟鸣山?” “听过听过。”怀仁点头。 “那你也知道那里的两只鼠大王了?” 何止知道,我还赚过它们十几枚下品灵石呢怀仁偷摸递过去一枚灵石,“真心求教,老先生可怜晚辈,说话就别带着雾了吧。” 他只感觉一只枯若老树皮的大手从他手上急速掠过,自己手上的灵石就不见了。 独眼老头藏在袖袍中的手暗自掂量琢磨了下,确认是真的后,看向怀仁的眼神显得无比真诚。 “那小老儿我就直说了吧,这消息我也是刚刚偷听到的。我们都知道鸟鸣山那两只鼠精常年殴斗,是为了地底的那座洞府。早些年也有发丘门的人类修士进去探查过,发现那里平平无奇,这才作罢,只以为是两头无知鼠精争夺地盘。 但最近,敬亭山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地底的那座洞府其实只是一个入口,山里埋藏着一个大门派的覆灭遗址。据说入口坚不可摧,所以,小老儿斗胆猜测这些符箓都是敬亭山为了攻破这个墓穴入口做的准备。 这也是我们这些不入流散修,工钱水涨船高的原因。毕竟,鸟鸣山里的覆灭遗址,指不定藏着多少宝贝。相比之下,我们这点工钱,就只是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 第4章 对不起系统你是个好人 独眼老头讲得绘声绘色,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去过那个地底仙家遗址。 “这个比喻,你听得懂吧?”他不放心地问道。 “勉强听得懂,勉强听得懂。”怀仁干笑一声,随口附和。 这老头讲得绘声绘色,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去过那个地底仙家遗址。若非怀仁有系统丰厚奖励的警告,这话他还真就信了。 而且,细细想来,敬亭山给的这些符箓虽然看着高大上,所用的青色符纸,材料也不一般。但去头掐尾,留下的不过是一些简单的临摹工作,毫无技术含量。 这种半成品符箓,就算是怀仁这种半吊子水平都能轻松胜任。一张符箓,只要关键的符头,符脚以及符胆不出问题,其余的就算是有问题,也只能影响一张符箓的品秩,而不影响成败。 就像一台装有宝马v12发动机的拖拉机。 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工作,真的有必要开这么高的工钱?而且开了这么高工钱,既不要求工作量,也不要求合格率,这真的合理吗?最关键的是,还没人监督? 不求量,不保质,一旁还没人监督。看着就跟个假的似的,这活干着谁能踏实啊? 怀仁不信没人看出这一点,他环顾一圈,目光所及,几乎所有人都在勤勤恳恳地工作。 怀仁:(“▔□▔) 这边正琢磨着呢,身旁的独眼老头还在喋喋不休,怀仁只是隐约听到一些诸如“年迈体弱”,“手脚不利索”等的词语。 忽然,手臂被人用胳膊肘碰了碰。 他抬头,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打断自己思绪的独眼老头。 独眼老头面带微笑道:“刚才说的事,小兄弟意下如何?” 事?什么事?怀仁细细回忆了下独眼老头刚说过的话,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热心肠地过来与自己打招呼。 原来,独眼老头自认年迈昏聩,就算勤勤恳恳地画符,也画不了多少。虽然敬亭山并没有要求每个人的工作量,但他还是怕遭到嫌弃,所以过来找怀仁打个商量。让他干活利索些,干完活,也稍稍帮衬他一点。 谈生意就得有谈生意的样,刚那情报,我可是给过钱的。要我做事,你起码得把刚那灵石还我吧? 怀仁板起一张脸,正想拒绝,忽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任务,帮助独眼老王绘制符箓。任务奖励,半个月修为。” 半个月修为,打发叫花子呢你怀仁挤出一个热心肠小伙的笑容,“八荣八耻熟记于心,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老先生既然开口了,晚辈我肯定义不容辞。” 独眼老头抚着身前白花花的长须,笑得脸上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啊,小老儿我果然没看错你。” 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怀仁面无表情地拿过他手中的符箓样品,对比着上面的符路,三下五除二便画好了一张。 与此同时,脑海里又响起一个声音,“任务完成,奖励半个月修为。” “不着急不着急,小伙子先把自己的分内事做好,再来帮小老儿我象征性地画几张就行。”独眼老头眼见怀仁速度这么快,笑得脸上乐开了花。 “老先生说得对啊。”怀仁点点头,果真把属于他的那张符箓丢还给他,开始干自己的活。 独眼老头神情一僵,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虽然不理解眼前这个热心肠小伙为什么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但他也不好强迫,只好打感情牌。他一边画符,一边继续污染热心肠小伙的耳朵。 “小女最近迷上了叠纸,早上出来得急,忘记问了,也不知道她的纸花折成功没真的是老了,不但纸花忘了问,早上刚煲的汤也忘说了,也不知道那几个只会偷懒不干活的丫鬟看没看到忙完这一趟,小老儿就有足够的灵石供小女踏入修行了” 喋喋不休,而且三句不离他女儿。 “你女儿叫什么?”趁着他说话停顿的空隙,怀仁随口问道。 “我姓王,我老伴姓京。”独眼老头挺起胸膛,自豪道。 “所以你女儿叫王京?”怀仁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某个死胖子的身影。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什么王京?是王琼,王琼!取我的‘王’姓和她娘的‘京’姓凑成的一个‘琼’字。这可是个好名字,学堂先生说了,‘琼’字有美玉的意思。” 独眼老头说着说着,还拿起腰间一块半月形白色吊坠给他看,只见上面雕刻有一个小小的“王”字。 “怎么只有一半,另一半难道在你老伴那?一半吊坠刻着‘王’字,另一半刻着的,应该是个‘京’字吧?老先生瞧着年龄虽大,但还挺浪漫啊。”怀仁乐呵呵道。 “老伴早死了,小老儿如今就只剩这么一个女儿。本来两块吊坠都在我女儿那,但我女儿说这吊坠去庙里求过,能当护身符。所以早上一听说我又要出任务,千叮咛万嘱咐地一定要我把这吊坠带在身上。” 老先生说这话,眼里没有丝毫忧伤,满满的都是因女儿孝顺,而感到的欣慰。 怀仁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脑海中又响起一个声音,“任务,帮助独眼老王逃出鸟鸣山四煞阵,见到她女儿王琼。任务奖励,六个月修为。” 四煞阵?怀仁愣了下,直到此时,他脑海中的千头万绪这才被解开,一下子豁然开朗。 看来,敬亭山制作符箓是假,把他们这些人骗上山,搞这个四煞阵才是真。四煞阵,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阵法。说不定,这阵法需要修行者当祭品献祭。或者,需要大量修行者的灵力和血液。 这一下子,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系统鸟鸣山任务奖励突然增多,根本不是那两只老鼠精突然发疯,想决一死战。而是,背后掺杂着敬亭山的阴谋。 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猴子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敬亭山的人找上门来。说不定,正是这个猴子串通鸟鸣山的人一起害他。 猴子负责以高额悬赏忽悠一部分人前去鸟鸣山,而敬亭山的肖云则把所有不答应去鸟鸣山的人以“制作符箓”为由,或强迫或利诱地引到这里。 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帮助独眼老王逃离四煞阵的任务,跟先前纸扎铺猴子的鸟鸣山任务奖励一模一样,都是六个月修为。之所以一样,是因为这两个任务难度一样,都需要在敬亭山的包围下,逃离。 猴子先前说过,约定集合的时间是在明天午时,所以对方极有可能是在明天动手,这也就意味着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晚上,只有晚上才是最佳逃离的时间。所以只有今天晚上,是他唯一逃离的机会。 这一刻,怀仁的脑子转得飞快,开始计划着自己的逃离。 身旁的独眼老王还在絮絮叨叨,一边可怜巴巴地说着自己女儿的事,一边拐弯抹角地让怀仁多帮他制作一些符箓。 但此时的怀仁,一门心思全在想着怎么逃脱,根本没理会他。 至于系统任务,他更是选择了无视。不是他不帮,而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对不起,系统你是个好人。 第5章 妙极了 等到黄昏的时候,终于有一个敬亭山的杂役弟子过来收做好的符箓。 一直暗自琢磨着怎么逃离,怀仁没有制作符箓的心情。到最后,做的符箓竟然比手脚慢的独眼老王还少。 独眼老王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叫苦,却也没法责怪什么。毕竟如果怀仁做的符箓多,那他还能指责对方几句不厚道。但现在的结果是对方做的比自己还少,这种情况下,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明。 独眼老王用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四处打量,看谁的符箓做得比较多,开始提前找下家。 敬亭山杂役弟子收符箓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轮到怀仁他们。独眼老王把寥寥无几的十几张符箓递过去,心里直打颤,生怕对方以做符箓太少为理由,把自己赶下山。 这个杂役弟子接过独眼老王的符箓时,眉头稍微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可等他拿到怀仁那寥寥无几的几张符箓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只是似乎想起什么,这才没有当场发飙。 自此,符箓收完。众人排着长队离开大厅。离开时,还有人负责搜身,检查众人身上的储物戒,说是防止有人偷窃青色符纸。 这些人要不搜还好,一搜身,怀仁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堆着一大摞青色符纸。晚上离开时,如果有机会,自己倒是可以顺便偷点青色符纸走,好好小赚一笔。 要知道,这种青色符纸,一张就价值一枚下品灵石。他以前冒着生命危险,跑一趟鸟鸣山,酬劳也只够买四张青色符纸。 众人陆续离开,在敬亭山的安排下,一个个住进了宅院的房间。敬亭山给安排的都是单人间,伙食也很丰盛,这让这些散修纷纷称颂敬亭山的仁义,甚至还有人当场询问敬亭山还招不招弟子。 草草吃过东西,听过对方“不要随便外出,不能大声喧哗”等的再三吩咐后,怀仁回了自己房间。他在脑海中反复模拟自己逃生路线,确认无误后,这才开始打坐。临时修炼已经来不及了,他现在只求养精蓄锐,把自己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入夜后,等四周青蛙都困得不闹腾了,怀仁才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出来,往之前画符的那个大厅偷偷摸去。 大厅里那么多青色符纸,不拿白不拿。 怀仁住的房间距离制作符箓的大厅并不远,双方都处于同一处宅院里。只是他刚偷摸着拐过一道弯,眼见就要抵达大厅时,突然听到一点窸窣小声音。 他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瞅。只见月光下,一个蒙着脸,身材魁梧的男子拿着一块小罗盘抵在门上。大厅的门上泛着一层柔和的白光,挡住罗盘。一开始白光还很亮,但随着罗盘的转动,门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片刻后,只听吧嗒一声,门上的光芒如同蜡烛被吹灭似的,瞬间熄灭。这轻微的一声,放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蒙面人警惕地向四周张望。怀仁在声音响起时,就机灵地缩回头,因此并没有被发现。 怀仁虽然没看到蒙面人的脸,但依稀记得白天一起画符的散修里,好像确实有个人衣着打扮和这个人一模一样。 怀仁等了片刻才重新探出头,只见门外空无一人,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屋内没有月光,光线很暗,但他依稀能看到一团黑影在厅内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到处搜刮着什么。 感谢大兄弟帮我开门,还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收集符纸怀仁暗喜,这要是他一个人来这,可能还奈何不了这扇门。 怀仁打开一道门缝,偷溜进去,躲到门边一个木箱后。让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根木棒,打算最后来个黄雀在后。 可这人好像搜上瘾了,怀仁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到手心额头都见了汗,都没能等到他搜完符纸出来。不仅没等搜到这人搜完,他反而隐约听到另一些动静。 这动静不是屋里人发出来的,而是从门外传过来的。 巡逻护卫?怀仁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完了,这要是被发现,一切就都完了。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蹲下身尽量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还用闭气术屏住呼吸。如今的他只能保佑巡逻护卫把注意力都放在屋里蒙面人身上,没有发现木箱后的他。 来人慢慢靠近,尽管怀仁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他还是能清晰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他能清晰地听到来人的脚步声,甚至感觉得到那人把手放到门把上时,还停顿了片刻。随后,一条小小的门缝才被打开,一道黑影悄悄溜了进来。 怀仁躲在阴影处,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通透。 来人正是下午收工时,负责收符箓的那个杂役弟子。只见他推开房门,看到屋内人影,不仅没有出声,反而躲到另一个箱子后,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把匕首。 看到这时,怀仁眼睛一亮。这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妙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啊。 他原先想法是偷点青色符纸,然后趁机打晕一个落单的巡逻护卫,利用移容术换了巡逻护卫的脸,穿着他们的衣服下山逃跑。只是没想到,在执行第一步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两个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同行。 屋内这个偷符纸的同行,跟他一样是个散修。 至于这个后来的杂役弟子,至今没出声,说明他根本不是来这里巡逻的,而是监守自盗。他与怀仁一样,都存了偷窃青色符纸的想法。 而此时,有了他们,怀仁就不用再冒险去打晕巡逻护卫了。虽然如此,但他依旧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更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身影。 就在怀仁小心躲藏的时候,鸟鸣山上,一处临时搭建的宅院里,一段对话正在进行。 其中一个人身穿黄色华服,脸色像是纵欲过度一般,苍白如洗。如果怀仁在这,肯定能认得出,这个人就是先前在纸扎铺,让人强制性把他带来这里的那个符师,肖云。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两鬓如霜的中年人。 “基本安排好了,命令是从那两头老鼠手下的两只不入怪发出来的,往常都是它们跟那个绰号猴子的散修联系,应该没人知道那两头老鼠如今处于我们控制之下。”肖云说。 “这个猴子的人联系了多少人?”中年人问。 “暗中派人探过话,有六十多个人已经答应明天抵达鸟鸣山。算上如今处于我们手中控制的那批散修,总共有一百多号人。就算有部分人失约,这个数量应该也勉强足够四煞阵启动,炼制出那件法宝了。” 肖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时间还是过于仓促,如果再多给我两天,我肯定能计划得更周密些。只要能引两个金丹境修士来,四煞阵肯定能启动。” 中年男子摇摇头,“此事关乎我们敬亭山百年大计,金丹境的修士都有逃脱手段,反而容易失控,不如练气境和筑基境的保险。 白露县以及邻近几个县应该没什么散修了,这样,你连夜让人下山,开重金,打着调停的名头去更远的几个县请人来。记着,要找底子干净点的人去做事,绝对不能让人怀疑到我们敬亭山上来。” “请您放心,早在七天前,弟子就把无极魔宗的人在白露县一带出没的消息放了出去。事发后,我们再放出点谣言,所有人都会把矛头指向无极魔宗。没人会怀疑我们逼迫那无极魔宗的弟子,布下了这个只有他们宗门内门弟子以上级别人物,才会布置的四煞阵。” 第6章 黄雀在后 最开始破门而入的蒙面男子又搜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有离开的想法。只是他刚走到门口时,就被敬亭山的杂役弟子从背后摸出来,手中利刃从后背精准刺入。 蒙面男想叫,一只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他难以置信地缓慢转身,只是他还没完全转过身,那个杂役弟子已经拔出利刃,朝他身子又刺了几遍。如此反复几次,蒙面男才如同一滩烂泥般缓慢倒下,手中青色符纸,无声息地散了一地。 “贪心的狗东西,这么多符纸,活该撑死你。” 这杂役弟子往他尸身上吐了口痰,又把地上大部分符纸都收进储物戒里,只留了一小部分塞进地上那人衣服里。正当他做完这一切,长舒出一口气,刚想推门而出的时候,后脑勺突然一痛。 他难以置信地缓慢转身,只是他还没完全转过身,怀仁已经对着他脑袋上又砸了几闷棍。如此反复几次,这杂役弟子才如同一个醉汉般趔趄倒地。 “贪心的狗东西,这么多符纸,活该撑死你。” 怀仁把大部分符纸重新从他储物戒里拿出来,往杂役弟子怀里塞了一大捧,又在地上洒了部分,这才把剩下的符纸连同储物戒一起收起来。 他试探性地拿着自己身体与杂役弟子的身体比较了一番,确认很接近后,这才对着地上的杂役弟子使用了“移容术”。只见地上杂役弟子的脸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原先的平平无奇变得熟悉,且眉清目秀。 果然成功了。 怀仁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之前在房间里顺出来的铜镜,果然看见自己的脸也变成了地上那个杂役弟子的脸。 没有感慨,这一刻的怀仁甚至连移容术的脸能不能变回去的问题都没有考虑。他不清楚移容术变换容貌有没有时间限制,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没有动蒙面汉,反而脱下杂役弟子的衣服,连同自己的衣服做了交换。不仅如此,一些小东西,比如原先属于他的灵石,练习火灵符的黄符纸等等,全都被他塞进杂役弟子衣服里。 反之,杂役弟子的储物戒,以及身上所有东西,都被他顺走。 怀仁身上原本就有十来颗火红色的圆珠子,如今也只取出了三颗。这种珠子叫做暖蕴珠,握在手心就能明显感觉一股暖意沁人心脾,算是这个世界的“暖手宝”,是俗世皇家子弟们冬天必备之物。 但在散修们手里,这种东西发挥了另一种用途——一次性法宝。不知多少大宗门弟子因为缺乏对敌经验,被散修们捏爆大量暖蕴珠,从而被突如其来的巨大能量炸得同归于尽。 怀仁一开始购买暖蕴珠,只是想当做防身,威胁之用,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却发挥了大作用。 重复检查几遍,确认除了细微肤色,身高体型等微小差距之外,没什么纰漏后,他这才把地上那两具尸体摆在一起,捏爆几颗暖蕴珠,往他们头上扔去。 过了大约一秒,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两具原先紧紧靠在一起的尸体被炸得各自倒飞出去。他们怀中的青色符纸散落一地,有些符纸甚至在烈火中开始缓慢烧了起来。 遍地狼藉,确认这两者必死无疑后,怀仁重新藏到门后角落里,用闭气术努力把自己藏在黑暗中。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在这静谧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屋外敬亭山的人被这爆炸声惊动,纷纷往这里赶来。 最先赶来的是几名巡逻护卫,接着是肖云和一个两鬓如霜的中年男子,最后是敬亭山的管事以及杂役弟子。 怀仁缩着身子,躲在黑暗中屏气耐心等待。细密汗水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顺着眉毛,滴落到他长长的睫毛上。可他根本不敢伸手拂拭,甚至连眨眼的动作都很小心。 他努力隐藏着自己,本想等个好时机再见缝插针地出来。可他等着等着,忽然前面一个杂役弟子朝这边瞥了眼。 被发现了了?怀仁脑子一下子陷入空白,整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很确定那名杂役弟子看见自己了,可不知为何,那杂役弟子不仅没有揭发自己,反而有意无意地挡在自己身前。 认识?包庇? 各种想法涌上心头,可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那杂役弟子已经抓住他肩膀,把他从黑暗中揪了出来。 前方站着的一个巡逻护卫只觉一阵风吹过,身后就多了一个人。他转头,看了一眼怀仁和他身旁的杂役弟子,认得这是两个同事后,便默默把目光转了回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其中的一个“同事”,后背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了,脸色也因闭气术和过度紧张,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怀仁身旁这个帮了自己的杂役弟子,手心里也满是汗。 队伍最前方,肖云默默在两具尸体上细细检查了一番后,来到中年人身前,说道:“这两人应该都是为了抢青色符纸而来。其中一个先到,用空空门的手段破了房间禁制,大肆搜掠符纸。另一个人来得慢,却不肯退出。 从门口血迹来看,后者是在前者刚想离开时偷袭了前者,前者后背胸膛被连刺数剑。濒死之际,那人心有不甘,趁着后者忙着往兜里揣符纸的时候,挣扎着掏出暖蕴珠,与后者来了个鱼死网破。” 说到最后,肖云拿出一个罗盘,“这个东西确实是空空门” 中年人冷声打断道:“我不在乎中间过程是什么样的,我只在乎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潜伏进来的,有没有发现什么”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嘴,“不好,马上把那批画符的散修全部控制住,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所有杂役弟子和管事闻言,纷纷行动。 过了片刻,所有散修都被赶到大厅。经过盘查,确认赶过来的散修里少了两个人。最后经过一一辨认,有人认出地上这两个人就是白天一起画符的同事。 所有散修,对于地上这两句尸体献上了最美好的祝福,歌颂他们拼搏奋斗,拿了敬亭山的工钱,还偷主人家的东西。 敬亭山的人陆续离开,可当这些散修骂完,还想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却被告知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无法离开。不仅如此,外边多了许多护卫,里三层外三层。这些护卫的数量比他们,只多不少。 离开宅院的肖云和两鬓如霜的中年人一起走在夜色里。 青色符纸最后只救回了一小半,大部分符纸最后都被烧掉了。本来许多符纸还可以抢救一下,但因为肖云和中年人没发话,所以没人敢冒着“破坏现场”的罪名抢救这些符纸,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毁。 青色符纸,肖云他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消息有没有泄露出去,会不会对敬亭山的声誉造成影响。而他们眼下思忖的,自然也是这件事。 “要不封山吧,我再去调些人来。从上到下,细细搜查一遍。在明天事发之前,不放任何人离开。”肖云说。 中年人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为了以防万一,平白让人看出端倪,明天不要大规模撤离。所有负责看守的杂役和外门弟子,都留下来。” 留下来的必死无疑,肖云脸色皱变,他张着嘴,刚想开口求情。可中年男子却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径直往外走去。 第7章 移容术的进阶用法 怀仁是在那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下令抓捕那些散修的时候,趁乱离开的。几十号人的抓捕,到处乱哄哄的,其中一个杂役弟子中途离开,根本没人注意。 他身材高大,回忆着杂役弟子的身高,略微佝偻着身子,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门外闻讯而来的巡逻护卫,匆匆看了他一眼,便没再管。 表面上稳如狗,内心慌得一批的怀仁正想趁乱下山。可他走着走着,忽然被人拉着走进一片阴影里。 露出破绽,被发现了?怀仁心里咯噔跳了下,他抬头,只见拉着自己的人,正是原先那个帮自己掩盖身形的杂役弟子。 他刚想动手,就听对方说道,“吓死我了,你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爆炸声一响,我整个人都懵了。那么多人往里冲,我原以为你肯定完犊子。没想到你倒机智,躲到木箱后。不过你也真是的,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联合作案? 怀仁此时虽然还是那杂役弟子的样子,但声音却不是,所以沉默着不敢开口。 “怎么不说话?难道事先说好的三张青色符纸,你还想抵赖不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动静这么大,我根本不敢拦,这不能怪我。而且,就冲我刚才帮你遮掩身形的这份功劳,怎么也值三张符纸吧?” 怀仁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哆嗦着手从储物戒里拿出三张青色符纸甩给他。 那名杂役弟子四处张望了下,眼见没人后,这才接过符纸,往兜里塞。 “晚上听你说要搞点小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胆子比我大不了多少嘛。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有点佩服你,竟然能一人杀死两个散修。诶,他们两个是同伙吗?还是如肖先生所说,两人不合。”他说。 怀仁依旧没有回答,他摆摆手,示意他别烦自己,然后自顾自往山下走去。刚迈开腿的时候,还故意做出一个被吓软腿,差点趔趄倒地的动作。 那名杂役弟子嗤笑一声,没有多想。他环顾一圈,眼见没人注意这边后,也自顾自离去。 此时封山的命令还没下达,整座鸟鸣山都乱成一锅粥。有人在往山上赶,也有人匆匆往山下而去。相比之下,人流中的怀仁就成了毫不起眼的一个。 一路畅通无阻,沿途一些巡逻护卫和暗哨看见他,也没有阻拦。 怀仁就这么光明正大下了山,生怕身上穿着的敬亭山杂役弟子服饰引起别人追查。下了山,回到白露县后,他撬开了一间裁缝铺,顺走几件衣衫换下,这才离开。 期间他还不忘留下几两银子。 至于原先那副敬亭山杂役弟子衣服,怀仁也不敢留下,而是打包带走。做完这些,他才找了间客栈住下,甚至连原先的纸扎铺都不敢回。 他一连在客栈里住了几天,一应吃食都是让客栈的人送上来,自己则不敢出头露面。这几天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移容术效果还在,但也不敢尝试着解除。生怕鸟鸣山上的事情还在调查,自己突然解除术法,那边露了马脚。 这几天里,除了第一天心神不宁,其余时间怀仁都静下心练习火灵符。他原先的黄符纸全都留在鸟鸣山那具尸体里,如今用的黄符纸都取自原先那个杂役弟子的储物戒。 那名杂役弟子的储物戒里不仅有一大摞黄符纸,还有三百下品灵石。至于青色符纸,当时由于怕拿的太多,数量对不上,所以怀仁不敢多拿。如今细细清点,却也有二十三张。按照一张十枚下品灵石算,也有两百三十枚灵石。 对于如今的怀仁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瓶杜若丹,完全未开封的十粒。杜若丹算是最适合炼气期修士的一种丹药了,其实筑基境的也能吃,但是由于药效不高,效果大打折扣。 至于再往上的金丹境,吃这杜若丹,那就只能当糖豆吃了。 一瓶杜若丹,市价起码五百下品灵石。怀仁猜测,这应该是敬亭山的弟子福利。这就是背后有宗门的好处,有靠山有福利,每个月还能拿点小钱。 他当然也想找个宗门,但不想找像敬亭山这种的。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宗门卖了。 十枚杜若丹,被他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吃了个干干净净。虽然没有完全破境,但修为也多多少少增进了一点。 可能是消息封锁的原因,怀仁一连在客栈里待了三天。等到第四天再打听时,才听客栈小二说起,鸟鸣山那边死了很多人,血水把土地都染成了红色。 直到这时,怀仁才敢出门。 他在大街上找了个身材矮小的乞丐,以一两银子把他骗进没人的死胡同里打晕,然后开始实验自己的技能。 他先是重复对着自己使用了一次移容术,果然发现原先那张属于自己的俊秀的脸变了回来。再对着乞丐用了一次,双方的脸又瞬间互换。 看着地上乞丐那张原属于自己的脸,他莫名想起一张图。 这帅气的脸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位姑娘jpg。 他再对着乞丐用了一次,发现乞丐的脸又变了回去,而自己的脸却没有变化。他面上一喜,随时切换,这玩意儿好用啊。 怀仁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他在脑海里回忆着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倒霉巡逻护卫的脸,然后又用了一次移容术。忽然发现,自己的脸竟然果真变回巡逻护卫那张的脸。 这他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颗鸡蛋,竟然还可以这样隔空移容? 他又在脑海中回忆了下猴子的脸,然后默默再使用了一次移容术,可这一次毫无变化。 自此,他对自己这个移容术有了进一步了解。 持久,为所欲为。 只要被他使用过移容术的对象,事后都可以重复变回去。 当然,虽然能随意变化,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万能的。只有脸部能变,其余的身高,声音,行为习惯,肤色等通通有差异。更重要的是,据说境界高的修士还能根据气息辨人。到那时,移容术可能就没什么用了。 又用了一次移容术,怀仁顶着乞丐那张脸,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街上有些人虽然看着怀仁,感觉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毕竟,谁都不会把眼前这个举止大方,身材高挑的男子,和那个身材矮小,在街上唯唯诺诺讨饭的乞丐联系在一起。 第8章 得加钱 此时怀仁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从之前的成衣店里顺来的。 一袭青衫,腰间束着一条青玉带,手执一张青幡。青幡上用红笔画了一个圆,里边写着一个“卦”字。 青幡的右下角落还写着一行小字,“你算什么东西”。 这张青幡是怀仁刚穿越时吃饭的老家当,当时的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面馆应聘店小二都被嫌弃。好不容易得了当铺老板一句“面相不错,唇红齿白”的评价,还以为有戏时,不料那人转眼又来句“一看就知道是个只会偷懒,不会认真干活到底货色”。 后来,怀仁做了这张青幡,靠着一张嘴和前世职场上学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这才勉强糊口。 再后来,辛苦完成系统的第一个任务,又在猴子的帮助下,跟着跑任务赚灵石,日子这才越过越红火。 也就是那时,他才收了这青幡,租了个纸扎铺。一边修行,一边做任务。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如今的他竟然还有重新用到这张青幡的机会。 怀仁手执青幡,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沿途拒绝了所有男人算命的要求。他一边算一边走,就这么慢悠悠来到了原先自己的那纸扎铺前。 当时自己被匆匆抓了去,纸扎铺门没关。此时从店外往里看,只见店里一团糟,怕是已经遭了贼。但怀仁也没在意,反正纸扎铺里都是上任老板留下来的东西,没什么值钱玩意。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没敢回纸扎铺。正当他想离去时,他看到了一个人,猴子。 这货怎么还敢坐在我门口,不怕我死后,冤魂找他索命吗先前他前脚刚离开,自己后脚就被抓回去,怀仁一直怀疑他和敬亭山的人暗中勾结。 他手执青幡走过去,故意在猴子身旁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咯。祖传算卦秘方,算不准,不退钱。算得准,多要钱。” 只是他来回踱步,反复吆喝,这猴子却都视他如无物。正当他想主动靠过去时,一团铁疙瘩扔到了自己脚下,“赏你的,就当你算准了,少烦大爷我。” 怀仁从地上把那块银子捡起来,拿在手上一掂量。哟,出手还挺阔绰,足足有五两。 “那可不行,五两银子是算不准的价钱。算准的话,得加钱。”怀仁说。 猴子这才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他本能地抬头一看,看见那人的脸厚,大失所望。他没好气道:“那就当你算不准,这总行了吧?” “那就更不行了,都还没开始算,施主你就说小道我学艺不精,算不准。小道和施主无仇无怨,施主怎么这样平白污人清白?”怀仁乐呵呵笑道。 猴子没说话,怀仁继续纠缠,“都说算命的事做不得准,小道确实无力反驳。但小道替人算过这么多命,自认有些心得。 拿到上上签的人,总会开心点。拿到下下签的人,行事会谨慎点,好坏都不亏啊。况且,根据眉间煞气位置推测,施主最近不太顺啊。颇有点白忙活,瞎子点灯,白费蜡的意思。” 怀仁思量片刻,还是觉得猴子应该没有和敬亭山的人勾结。否则,以敬亭山一次性坑杀那么多散修的阴狠毒辣,没理由会单独放过这个猴子,平白落下话柄。而且,猴子以前帮了自己很多的。如今细细想来,他应该不是那种卖友求荣的人。 猴子眉毛皱了下。 确实如同眼前这个算命的所说,他先前帮鸟鸣山那两只老鼠精张罗打手,确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仅灵石没拿到,还垫付着赔进去好多灵石。这不能怨他,也不能怨那两只老鼠精。要怨,只能怨那个天杀的无极魔宗弟子,忽然发疯,制造了这场人间炼狱。 不仅如此,他的好些朋友还身死鸟鸣山。而他,因为怀仁先前的那番忠告,所以事先没去鸟鸣山,反而意外地捡回一条命。 他本来是专程过来感谢怀仁的,可他没想到,怀仁竟然没在店里,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也是他现在坐在这里苦等的原因。 认出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个炼气境后期的修行者。 猴子只当对方是从近期鸟鸣山一事中推测出一些端倪,于是没好气道:“道友有事请直说吧,别装神弄鬼的,谁也别想着把谁当傻子。” 怀仁把青幡木杆往地上一插,一屁股坐到他身旁,这才开口问道:“这位道友满面愁容,坐在这里所为何事?” “管得着吗你?大街又不是你家开的。”猴子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刚不是说你是神算吗?这么有能耐,自个算去。” “讨口饭吃而已,见笑了见笑了。”怀仁干笑一声,递过去一枚下品灵石,“听说这些天白露县不太平啊。” 猴子眼睛一亮。他接过灵石,放在嘴里咬了咬,确认是真的后,这才收起灵石,点头道:“确实不太平,最近鸟鸣山一事闹得人心惶惶的。敬亭山接手这一带的治安,严禁旁人提及此事。” “敬亭山也太霸道了,话都不让说。这么能耐,怎么没见他们一人长着十七八张嘴。”怀仁愤愤不平地又递过去一枚灵石。 猴子照旧又放在嘴里咬了咬。或许是看在两枚灵石的面上,直到这时,他的脸色才终于变得和善。 知道对方旁敲侧击想问的是什么,他开始娓娓道来:“鸟鸣山一事,起初,是两只老鼠精的争斗,各自拉了一批人。道友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这两只老鼠精为了一座洞府,对峙很多年了,但一直没能打起来。 本来,大家以为这次还像以往一样,最终不了了之。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双方竟然打起来了,而且打得空前激烈,死了很多人。打到一半,忽然又有另一批人闯入,在他们的劝架下,双方自此收手。可惜好景不长,这些人最后还是都死了。” “死了?为什么?”怀仁听着听着,忽然见他停顿不说了,忍不住问道。 “其中一位劝架的是位大能,只见他手执一柄等人高的兔肩紫毫笔,刷刷刷地在天上写下三个金光灿烂的大字,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些人见状?纷纷抬头张望,不再打架。” “什么乱七八糟的,只写了三个字就能劝架?什么字这么神奇?”怀仁皱眉问道,“莫非是儒家大能的言出法随神通?” “那三个字是,得加钱。”猴子说。 第9章 救人 这死猴子怀仁扯了扯嘴角,这才听懂对方的暗示,赶忙又递过去一枚灵石。 “刚记错了,根本没什么大能写字。”猴子人工检验灵石真伪,确认无误后,这才改口。 “本来鸟鸣山这场架确实是被劝下来了,但所有人都没想到,浓烈的血腥味竟然引来无极魔宗的人。无极魔宗的人在鸟鸣山上布置了一座巨大的四煞阵,足足两百多号人,无一生还。” 无极魔宗?关无极魔宗的人什么事?这事不是敬亭山的人干的吗? “为什么无极魔宗要布置四煞阵?屠戮这么多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这下怀仁学乖了,见他停顿,又递过去一枚灵石。 猴子照旧又把灵石放进嘴里检验一番,确认是真的后,这才继续说道:“四煞阵是一个绝阵,据说只有无极魔宗的内门弟子以上的人物,才有资格学习。这个阵可以把阵内的生灵都炼化,如果阵内修士数量够多够强,还可以凝聚煞气,炼成一个阴煞法宝。 无极魔宗之所以炼化这么一个法宝,据说是因为他们在鸟鸣山发现了一处地底仙家遗址,但那处遗址入口被禁制隔绝。禁制很霸道,与整座鸟鸣山气运联结在一起,轻易不可攻破。无极魔宗深知大张旗鼓破坏山脉,肯定会被人发现。 这才炼制出这件法宝,破坏整座鸟鸣山的气运。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最后还是走漏了风声。一个散修侥幸逃出生天,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听完猴子的话,怀仁想了想,又继续问道:“敬亭山的人没有牵扯其中吗?或者说,鸟鸣山那处仙家遗址禁制被攻破,敬亭山有没有人趁机进去。” “有啊,怎么没有?敬亭山也死了不少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无极魔宗的人此时还在鸟鸣山地底,敬亭山毕竟也是一个大宗门,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他们山主当即大发雷霆,派了大量的弟子长老进驻敬亭山,发誓要为那些死去的门下弟子报仇。” 无耻啊,把炼制四煞阵的锅甩给无极魔宗,自己炼化凶宝不仅破开了门派遗址禁制,得了实质性好处,还得了护短,为民除害的好名声。而且,以帮门下弟子报仇的借口,还能理直气壮地派人占下鸟鸣山,不让别人靠近。 看来敬亭山的人筹备良久啊。 怀仁有些担心对方通过那个监守自盗的杂役弟子,最终怀疑到自己身上。不过想想也就放心了。如果对方有掌握什么线索,自己待在客栈的这几天,早被人抓了。如今自己又用移容术变换过脸,对方再想顺着什么线索找到自己可就难了。 而且,实在不行,就多换几家客栈,多变几次脸。 “兄弟,别想了,那处仙家遗址不是你我可以惦记的。” 怀仁本来就对那处所谓的仙家遗址没兴趣,所以此时听闻猴子的话,也不在意。他笑了笑,玩笑道:“敬亭山和无极魔宗的人去得,我去不得?” 猴子嗤笑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 怀仁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长得流里流气的男人强行拉着一个年轻女子,往纸扎铺里去。女子身穿一袭白色襦裙,浅蓝发色,头部右侧还佩戴着一朵紫色的纸花。 女子身旁血泊中,倒了两个护卫和一个打手。她本人也是身子战术性后仰,一双绣花鞋死死抵在地上,以此抵抗男子的拖拽。 这这是把我这纸扎铺当成现成的玉米地了吗?里边那么多纸人,纸马,纸房子,也不怕把你吓萎了。 “那是老王的女儿,没想到他刚失踪没几天,女儿就落得这幅光景。”猴子满脸唏嘘。 老王?想起那女子头上的纸花,怀仁心微微颤动,他递过去一枚灵石,问道:“老王?哪个老王?” 猴子虽然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递给自己灵石,但还是笑呵呵地收下,“我们白露县的老王,瞎了一只眼,老好人一个。可惜啊,这狗娘养的世道,好人是活不下去的。”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作唏嘘状,这才继续道:“前些天,老王突然神秘失踪,其实我怀疑他死在鸟鸣山上了。可惜啊,留下这么一个女儿。被老王惯坏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偏偏还没修行资质。老王辛苦忙活大半辈子,也只是个练气境中期的修士。 要不是因为把钱都花在这个女儿身上,企图让她踏上修行,可能这会儿的老王早就炼气境后期了吧。说不定,还筑基了。” 怀仁想起鸟鸣山上那个三句不离他女儿的独眼老头,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时候,系统也发出任务救他,可怀仁自身难保,理都没理系统。 他站起身,缓缓向自己那个纸扎铺走去。 正在这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任务,救下独眼老王的女儿,王琼。任务奖励,一个月修为。” 你不发任务,我也会救的。 “别傻了,你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一辈子。没有老王,她注定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下去的。”身后,响起猴子的声音。 怀仁没理,只是为了系统的奖励,他这么安慰自己。 他进了纸扎铺里,一眼就发现自己的目标。那边堆积着的纸人纸元宝全部被一股脑推开。一片狼藉中,一个男子正把王琼逼在屋子角落里,恶趣味般一件一件撕扯着她的衣服。 那少女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挂着豆大的泪珠。白色襦裙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她盘坐着,尽量遮着腿。一手护在胸前,一手胡乱地在身前拍打着。 可她越挣扎,那男子越是笑得狰狞。 怀仁面无表情地抄起身旁一张木椅,对着男子的后脑勺猛然就是一下。 男子也是个散修,不过只是练气境中期,境界比怀仁还要低一个档次。 脆弱的木椅对他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后脑勺传来的痛感,让他本能地回头。只是他刚回头,还没看清楚来人,整个人就被摁在了墙上。 怀仁掐住他的喉咙,对准他的额头不紧不慢,一拳一拳地轰击着。 一开始,他还会手脚并用,对怀仁进行一些拳打脚踹的反抗。可到后来,反抗力度越来越小,他脸上渗出的血也越来越多。没过多久,这人四肢无力垂下,不动弹了。 怀仁松开手,“砰”地一声,这人整个身子前倾,无力倒在地上。声音之大,吓得女子双腿抵地,向后挪去。 怀仁扯过一个纸人,随手把手上的血擦拭在上面。再往后屋走去,熟练地拿出两件自己的衣服。 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她一眼。 怀仁把衣服丢在她身上,这才开口说出自进门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第一,我叫怀仁。顾名思义,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只会帮你这一次。” “第二,你爹死了。” 第10章 又上鸟鸣山 剩下的话,怀仁没有说,他觉得对于一个智力正常的年轻女子,有些话不需要多说。 其实第一眼看见眼前这女子,怀仁还是没敢相信她就是老王的女儿。因为老王是个花甲,古稀之年的老头。这个年龄段的女儿,就算没有40,也应该有个30岁。 可眼前的这女子,看着感觉像个未成年少女。 怀仁没有就这么离开,王琼也没有开口哀求什么。两人都没说话,也都没什么动作,时间仿佛就定在了这一刻。 猴子站在纸扎铺外,好几次把头伸进来偷瞄店里的情况。瞥见没什么动静后,又默默把头缩了回去。 “你能帮我把这个拿回来吗?”良久沉默后,王琼说。 怀仁抬头,只见那是一个半月形的白色吊坠,上面依稀可见一个小小的“京”字。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独眼老王那有一个跟这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吊坠。只不过老王那个吊坠,上边是一个小小的“王”字。 他的脑海中闪过和独眼老王的那些对话: “我姓王,我老伴姓京。”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什么王京?是王琼,王琼。取我的姓和她娘” “学堂先生说了,琼字有美玉的意思。” 怀仁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鸟鸣山上,独眼老王和他说起他女儿时的那一幕。明明是佝偻老头的他,说起他女儿时却不自觉地昂首挺胸。那时的他是幸福的,骄傲的,憧憬的,就好像赢了一样。 正在这时,脑中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任务,帮助王琼拿回遗物吊坠。任务奖励,三个月修为。” 三个月修为吗?好像有点难啊怀仁挠挠脸。 王琼没有催,她把怀仁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双手抱着大腿,怔怔望着膝盖上的那半块吊坠。 良久后,她拿起吊坠,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轻声道:“这块吊坠,是我娘死的那年,我爹送我的。他说,只要我好好留着这两块吊坠,下辈子我还能做他们的女儿。但现在,这里,缺了半块。” 夜幕慢慢降临,怀仁起身往外走去。小半个时辰后,他提进来两个食盒,里边装着两份阳春面。他把其中一份送到王琼身前,然后自己开始大快朵颐。 可直到他囫囵吃完面,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王琼的那一份都没有动过。 怀仁也没理会,又递过去一个包裹,“里边有一百两银子,一些碎银,外加一张一千两银票和一把匕首如果明天我没回到这,你就自己带着这些钱离开吧。钱不多,但省着点,够你用一辈子了,就当是一点补偿吧。” 说完,不等对方回话,他转身大步离开纸扎铺。 如果系统任务奖励是一个技能,或者六个月以上修为,怀仁肯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如果只是三个月修为,而且对比刚刚那个任务的强度,他觉得虽然有点冒险,但问题应该不大。 系统既然给出了任务,那吊坠遗物肯定还在鸟鸣山上。按理说,如今敬亭山的防护力度那么高,就算只是要自己偷溜进去,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奖励。 但怀仁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如今敬亭山的重要人物应该都在鸟鸣山地底的宗门遗址里,大部分防护力量应该都守护在那座遗址入口。除地底遗址入口外,鸟鸣山上的防护力量应该也有,但肯定不会过多。毕竟鸟鸣山这么大,处处设防是防不过来的。 因为不知道遗物吊坠在哪,所以他决定先溜上去,找到原先待的那个房间,之后再见机行事。 此时已经入了夜,怀仁蹲在鸟鸣山下一处草丛里耐心等待。现在的鸟鸣山已经大变样,当初的青山绿水如今已成一派枯木败草。 他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期间通过观察巡逻护卫队的巡逻路线,多次调整自己的位置,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机会。 他事先换上那身杂役弟子的服装,趁着一个巡逻护卫小解落单的时候,他偷摸上前。那个巡逻护卫看见他,本能地举起武器,可等他看到怀仁身上的服装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吓死老咳,你是新来的吧?难道你不知道现在鸟鸣山严禁外出吗?就算是杂役弟子也不能私自一个人上山下山,你这样,我随时可以将你拿下。”巡逻护卫一边骂骂咧咧地咒骂,一边继续捣鼓自己裤裆。 怀仁本来是想扮作杂役弟子的模样,跟他一起上山。但听到这话,转而改变想法。 “出了点小问题,肖先生让我下山一趟。” “肖先生不是在地底遗址里吗?怎么”那个巡逻护卫问。可惜他这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已经再也没机会说了。 怀仁把尸体拖到丛林里,用移容术换过脸,他这才换上护卫衣服,拿起武器,跟上前方的巡逻护卫队。 巡逻护卫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打趣他。怀仁没有搭话,他佝偻着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身形和刚死去的那个巡逻相像。 他就这么默默跟着巡逻队巡逻了大半个时辰后,队伍才停下来休息。 如今的鸟鸣山气候大变,时不时刮着一股阴风。巡逻队的人都说这是鸟鸣山上死去的那些冤魂在作祟,所以他们巡逻大多都是敷衍了事。往常需要通宵不停的巡逻,现在也被他们私自改成两个时辰巡一次山。 根据死去的那个巡逻卫兵所说,现在一个人上山或者下山都会遭到盘查询问。怀仁没有自信通过他们的盘查,所以他怎么来的,还得怎么回去。 两个时辰巡一次山,根据他们的谈话得知,他只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休息。也就是说,他要在半个时辰里找到那半块吊坠,再重新回到这里。 怀仁偷偷溜出来,他很快就发现,这里距离他上次做符箓的那座青瓦白墙的宅院不远,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他正大光明地走过去,或许是因为宅院里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宅院外一个护卫都没有。 环顾四周,眼见没人后,他偷偷钻进房子里。如果遗物还在,那么这里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没有,他就得盘敲侧击询问那些巡逻护卫,这里的散修埋葬的地点了。 进了门,怀仁悄悄往里走去。走到里边,他才发现,原先做符箓的那处大厅,隐约有一道烛光。 大半夜只点着一根蜡烛。偷偷摸摸的,难道又有贼? 第11章 又遇同行 怀仁内心一顿暗喜。 上一次在鸟鸣山遇到“贼同行”,可帮了他好大的一个忙。那两个热心肠小伙,一个帮他打开禁制,收集青色符纸。另一个,帮他除掉对手,还送来一个能让自己安全逃下山的身份。 难道这次又有什么意外收获?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开一道门缝,偷偷往里瞧去。 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几张桌上拼凑在一起,上面摆放着很多东西,有灵石,储物戒,以及残破不堪的法宝这些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表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泥土,有些泥土甚至还带着一点血污。 血水凝结成块,把整块泥土都染成了黑色。 房间外,怀仁记得是一处后院。此时,正有一个身穿杂役弟子服装的男子来往于大厅和后院之间。每次他从后院回来到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捧带着泥土和血污的东西。这人把这些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又转而往后院走去。 怀仁看了片刻,就知道了事情大概。 后院葬着的应该是死在鸟鸣山上的那些散修,这个杂役弟子把埋葬在后院里的尸体从土里挖出来,再把他们身上的灵石和宝物拿出来,占为己有。所以,桌上的东西才带着这么多血污和泥土。 这是在发死人财啊。 这名杂役弟子一遍遍地往返后院和大厅房间,怀仁透过门缝,目光在桌上那些东西游离,企图找出独眼老王的半月形吊坠。 如果能找到吊坠,并且趁杂役弟子去后院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吊坠偷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事情往往不遂如人愿。 忽然一阵风吹过,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半。怀仁暗忖一声不好,赶忙收回身子,可收身动作过大,还是发出了一点轻响,一下子引起了屋内杂役弟子的注意。 “谁在那?”那名杂役弟子拔出一把匕首,厉声喝道。 怀仁没有出声,企图蒙混过关。 “谁在那?不出来,我就喊人了。”杂役弟子没有贸贸然靠近,而是隔着很远的距离说道。 闻言,怀仁只好老实出来,他压着声音低声道:“别喊别喊,是我。” 认出怀仁身上杂役弟子的服装,那人近前两步,借着烛光看了片刻怀仁的脸,沉声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难道是新来的?” 没见过?不会吧,这么倒霉? 此时他走近前,怀仁才认得,他就是一开始随着肖云,在纸扎铺对自己毫不客气的那个杂役弟子,当时自己还问他家里是不是死了人。怀仁回忆了下,这人的名字,好像叫做陈三。 “来了有段时间了,肖先生最近如日中天,陈爷您跟着他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我这等小人物怎么可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呢?记不住也是正常的。” 听到“陈爷”和“肖先生”两个词,陈三这才长舒出一口气,他放下匕首,对着怀仁摆手道:“过来搭把手,一起帮忙。既然被你看到了,只要你不说,这里的东西自然也有你一份。” 说多错多,怀仁不敢多说话,只是点头哈腰,做感激涕零状。 他近前,目光从桌上的东西扫过。不过片刻时间,他就发现了那个半月形吊坠。 按理说,这种吊坠只是普通的首饰。就算陈三只是敬亭山一个杂役弟子,也不太可能会把这种东西放在眼里才对。 唯一的解释,可能是因为时间匆忙,他无暇细看从死人身上剥夺下来的东西,这才一股脑地收起。想着先把东西拿到手,日后再细细分辨。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怀仁正暗自琢磨着,怎么把这东西偷偷顺走,再找个机会离开。 忽然身后有破空的细微声响传来,他本能地缩头蹲下,一把匕首几乎贴着他的脑袋滑过,刺入身前的桌子。 被发现了?怀仁躲过这一击,脚踩在地板上,身形一跃,倒退出去半丈多远。他看着手持匕首,面露狰狞之色的陈三,一下就反应过来。 其实不是自己被发现了,而是陈三大发死人财的事见不得光,他不想这件事有第二个人知道,更不想分一杯羹,这才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说不定,还存了栽赃陷害的心思。 说时迟,那时快。陈三一击不成,重新拔起匕首向怀仁攻来。他做贼心虚,不敢使用法宝符箓,生怕引起动静。 这一点正中怀仁下怀,所以他没有使用符箓,而只是从储物戒里拿出匕首招架。 一时间,两个人像街头混混打架一般,近身扭打成一团。 陈三虽然只是敬亭山的杂役弟子,但毕竟接受过系统性的训练,匕首功夫还算不赖,不时就在怀仁身上割出一道道浅浅的伤痕。 怀仁虽然没陈三这身使匕首的好功夫,但他秉承了散修的一个鲜明特点,那就是无耻。近了肘击肩撞,远了踢踏鞭扫。所有出招,专门往对方下三路招呼。 总之一句话,能怎么来,就怎么来。 陈三后退拉开一段距离。此时他的鼻子大出血,就是刚猝不及防之下,被怀仁用脑袋撞伤的。眼前这人实在是无耻,身体每一个部位几乎都能成为他攻击的手段。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家敬亭山怎么会教出这么一条不按常理出牌的疯狗。 略做修整,陈三右脚猛然往地板上一瞪,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怀仁冲去。匕首被他反握在手里,对准怀仁脑袋当头刺下。 怀仁右手持匕首精准格挡住这一击,刚想反击,对面突然变招。 陈三放开手中匕首,转而向怀仁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腕抓去。离奇的是,他虽然松手,但匕首却没有垂直掉落,而是原地悬空,仿佛身处外太空一般。匕首短暂悬空后,被他腾出的左手握住,径直朝着怀仁胸膛刺去。 此时怀仁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腕被抓,再无力抵挡。他拼命身形一偏,但这一击还是准确地刺入他的肩膀。 顿时便有一股鲜血汹涌而出,喷溅了陈三一脸。闻到血腥味,陈三脸上狰狞之色骤现。正当他想一鼓作气,拼着挨上一两记拳打脚踢把眼前这只烦人苍蝇解决掉时,忽然腹部传来一阵绞痛。 他低头,只见不知何时,怀仁左手已经多出一把匕首。此时,怀仁正拿着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部。 第12章 咱家有钱了 陈三不明白。 他不明白怀仁左手为什么突然多了一把匕首,也不明白怀仁左手拿着匕首,刺入自己身体时的力度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如果不是这骤然加快的力道,他不至于被一击致命。 而就在对方愣神的功夫,怀仁已经重新抽出匕首,再一次向前刺去。一次又一次,直到陈三再无力抓着自己的手,直到对方无力躺下,他才作罢。 怀仁松开手,匕首无力下坠,撞在地砖上,发出“叮咚”的声音,顺带溅起一片血渍。 此时他也不好过,肩膀上遭受的那一匕首伤势很重。全身也是惨不忍睹,手臂,胸膛,大腿等多处地方也都有匕首划过的伤痕。 没敢多待,巡逻护卫队再次巡逻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怀仁匆匆给自己肩上的伤口撒了药,从储物戒里拿出绷带,草草包扎过后,这才起身。他把陈三的尸体扔到后院,又把桌上的所有东西,连同半月形吊坠一起,全部一股脑塞进自己储物戒里,这才一边整理仪容,一边往外走去。 此时不比先前,先前整座鸟鸣山乱成一锅粥,山上山下都有人到处乱跑。而且那时候,鸟鸣山上的防护力量还未完全展开。他一个杂役弟子下山,就算有人觉得奇怪,也无暇理会。 但现在不一样,通过之前的巡逻,他知道此时山上不止有多处巡逻护卫,暗地里还有暗哨。不是高层人物,如果单独行动,肯定会被人暗中拦下盘问。 所以,怎么上来的,还得怎么下去。他之前是借住巡逻护卫的身份,跟随大部队上山的,现在他还得借住这个身份下山。 怀仁在自己身上撒了点香料,确认身上血腥味没那么重后,这才急急忙忙往巡逻队休息室跑去。 他抵达休息室外的时候,刚好碰上巡逻队的人从休息室里出来。为首的巡逻队长见到他,二话不说就把手中一根长矛扔过来给他,反手又从里屋重新拿出一根长矛。关好门后,他笑骂道:“快跟上,每次都偷溜出去睡觉,被管事抓到我可帮不了你。” 身旁一个巡逻队员也是笑,“狗崽子,我还以为又得找人给你替班。” 说完,这些人就径直往山下走去。 怀仁暗自长舒出一口气,他拿好长矛,跟上队伍。 鸟鸣山很大,巡逻队巡逻一趟起码得一个时辰的时间。期间,怀仁能明显感觉得到肩膀伤口上的血渗出绷带,缓缓向下留。可是他也没办法,只能咬牙硬撑。 身上血腥味越来越重,为了不被引起怀疑,怀仁还在巡山途中用长矛刺死了只山鸡。他把长矛扛在肩膀上,山鸡吊在矛尖上。 期间有人警觉血腥味为什么这么重,他就扬了扬长矛上的山鸡。巡逻队的人虽然隐隐感觉血腥味不对,但也没有多想。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巡逻队伍才走到接近山脚的地方。巡逻队走到这,隐约有重新往山上走的趋势。怀仁赶紧朝众人做了个小解的动作,顿时惹来一阵笑骂。 “懒人屎尿多,这才多久又尿?” “狗崽子,让你丽春院跑这么勤快,身体都被那些姑娘们掏空了吧。” “自己麻溜跟上来,我们可不等你,早点巡完我要回去打牌了。” “山鸡别丢了,哎,算了你扔过来我带着吧,免得你尿一身骚。今晚上你们有福了,小爷我给你们做白斩鸡吃。” 怀仁把山鸡扔过去,随意地摆摆手,然后往草丛走去。等众人走远,他才一股脑往山下白露县的方向奔去。 回到白露县,沿途几次走走停停地试探,确认没人跟踪后,怀仁这才趁着客栈店小二打盹的功夫,偷溜着回了自己房间。回到房间后,他心神大定。 强忍着困意,怀仁脱下衣服,拆开肩膀上的绷带,仔细地给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上药,包扎。身上那些匕首滑过的伤痕,他也都一一给抹过药。 足足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怀仁才处理完自己的伤势。额头上满是细汗,他匆匆洗了把脸,这才完全放下心神。 此时接近卯时的时间,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天已微微亮。忙活了一晚上,他早已精疲力尽。而这一放松下来,困意顿时如潮水般袭来,挡都挡不住。 怀仁强打起精神,换过衣服,在房间门口处挂了个“免打扰”牌子,反锁好门,这才往床上走去。他躺在床上,闭上眼,没多久,房间里就响起呼噜声。 怀仁自认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就算有人追查,也只查到鸟鸣山上那句巡逻卫队的尸体,绝对不会查到曾经那个平平无奇的纸扎铺老板身上。 可他没想到的是,有个身影手持一块铜镜。从他上鸟鸣山开始,再到逃回客栈,所有行动都被此人通过铜镜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觉,怀仁睡得晕晕沉沉的。他睡觉前,天边将亮未亮。一觉醒来后,天边依旧一片幽暗。 一时之间,他都有些恍惚,记不起来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怀仁来到房间窗边,只见远处大街上鱼贩正把鱼筐里的几条小鱼往桶里倒,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停弹动着,溅起一朵朵水花。杂货店的摊主正把摊布上那些琐碎小东西分门别类地收好。书店女老板关好店门,往上加了把鱼锁 傍晚吗?看这天色好像是酉时。也就是说我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二三个小时? 怀仁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尝试着活动了下身体。他欣喜地发现除了肩膀上的伤,身上其余地方的伤口已经隐约有结痂的趋势。 他往桌前一坐,直接将茶壶凑到嘴边。满满一壶冷茶水灌下,这才感觉渴意有所好转。随意用手背擦了擦,这才想起正事。 怀仁翻阅着储物戒,这才发现里边有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 储物戒里,光储物戒就足足有二三十个,下品灵石粗略一数,也有几千枚,其中还有几枚中品灵石。各式各样的法宝也有,不过不多,而且大部分已经残破不堪。 发财了啊,咱家终于有钱了。这下子,不用累死累活做火灵符赚钱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马没有什么不肥,人没有横财不富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冒险,不稳健 想到鸟鸣山上那个杂役弟子,怀仁也有些后怕。敬亭山一个杂役弟子就有这等身手,能跟自己打个五五开。再往上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长老等流,那还了得? 第13章 父爱如山 怀仁就这么随意翻动着储物戒里的储物戒,忽然瞥到一件东西。 两块盾牌。 他还记得,这两块盾牌是鸟鸣山上那两只老鼠精的法宝。天性使然,它们的法宝都是以守为主。这两块盾牌,算是它们最好的法宝了,几乎每次打架都会拿出来显摆。 只是如今这两块盾牌上都有一道深深的裂痕,裂痕几乎把盾牌断成了两截,导致品秩大不如前。 他抚摸着上边裂痕,暗道一声可惜。如果是完整的法宝,估计能卖个几百枚中品灵石。如果这样,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发了。 不过他很快强打起精神来,如果这两块盾牌是完好无缺的,那肯定在下葬之前就会被人拿走,现在根本不可能会被他拿到手。也只有这些敬亭山看不上眼的东西,才会被随手和尸体一起埋葬。 人可以贪心,但要学会知足。 怀仁刚想收起所有东西,忽然,他看到了几袋异样的东西。 夜幕降临,大部分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只剩零星的几个摊贩还在坚持,不忍那么早收摊。 刚睡醒,怀仁没有吃米饭的胃口,他随意找了个包子摊坐下。 说是包子摊,但也其实不过是一副大挑担。挑担的一边是一个烧得正旺的炉子,上边架着一个蒸笼。笼盖打开,哗啦啦往外冒着热气。另一头的东西比较少,不过一些碗碟瓶罐,里边放些酱料什么的。担子旁还放了张四方形的小桌子和四张小凳子。 包子摊里没有其余客人,怀仁随意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招呼老板点了三笼包子,两碗豆花,一叠小菜。 包子是小笼包,豆花是甜豆花,小菜是普普通通的蘸酱菜。 菜很快上齐,怀仁一天没吃东西了,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不过片刻时间,他就把这三样东西吃完。包子铺里没有西施,店老板是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中年人。所以怀仁吃完后没多耽搁,丢下一粒碎银,豪气万丈地挥手,说了句“不用找”后,转身离开。 一路把玩着那块半月形吊坠,他慢慢向自家那个纸扎铺走去。先前,他跟独眼老王的女儿王琼约好,今天在纸扎铺里把吊坠给她的。 白露县不大,拐过两条街,怀仁就看到自己的纸扎铺。他一踏进纸扎铺,就感觉不对劲。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这间纸扎铺,是他从上任老板手中盘下来的。他连店里生意都不怎么在乎,更不可能会去打扫,整理。所以纸扎铺一直都是杂乱无章,所有东西随手丢弃,堆积如山。 经历过小偷以及昨天那场杀人事件后,本就杂乱无比的纸扎铺理应更加不堪。但此时怀仁看到的一幕,却不是这样的。 没有垃圾,所有东西都被放到他应该被放到的位置上,这就是他对干净的定义。而在他眼中,此时的纸扎铺无疑是非常干净的。一切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昨天那具尸体,也早已不翼而飞。地板被拖得一片亮堂堂,看不出丝毫血迹。 白露县所在的国家是一个小国,在这里,就连朝廷都无力追捕修行者,更别提地方衙门了。所以怀仁丝毫不担心自己杀了那个散修后,会引出什么麻烦。 他在意的只有一点,狗日的官府衙门是不是以为我死了,把我这店铺私自转给别人了? 虽说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件纸扎铺,但这不是别人能随意转走他店铺的理由。 怀仁往里走去,这才看到柜台上的那个女子。在看到王琼的那一刻,他愣住了。只见薄薄的纱布下,那张小家碧玉,楚楚可怜的小脸上赫然多了两道深得见骨的伤痕。 “谁干的?”怀仁走过去,沉声问道。 王琼没开口回话,反而趁他走进,变戏法般忽然从手中变出一把匕首,对着他胸膛猛然刺下。 怀仁好歹也是个练气境后期的修行者,自然不会被身为普通女子的王琼刺中。他反手握住对方右手腕,打落她手中的匕首。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怀仁刚想质问,忽然手上传来一阵疼痛。他低下头,只见王琼正用嘴巴狠狠地咬着他的手臂。 这女人明显是使了劲的,被咬着的地方,瞬间出现几个猩红牙印,鲜血不停往外渗。 疯婆娘怀仁承认自己冒险重回鸟鸣山拿遗物吊坠,是有私心的,是看上了系统奖励。可他可以拍着良心说,自己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对独眼老王的愧疚,是因为同情泛滥。 可眼下他帮王琼拿回吊坠,对方不感谢,反而上来就是一顿疯狗式的乱咬。 这让他如何别生气? 正当他想狠狠推开对方,甩一巴掌过去的时候,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昨晚回来的时候忙着处理伤口,处理完就累得趴床上睡觉。 此时,他的脸还是敬亭山死去的那个巡逻护卫的脸。而自己,初见王琼的时候,用的是那张乞丐的脸。 脸不一样,自然认不出。也难怪对方上来就这么疯狂,可能误会什么了吧。 怀仁苦笑一声,任由对方拳打脚踢,他用右手捏住王琼的双颊,逼迫着对方与自己对视。然后沉声道:“看清楚了。” 话音刚落,他就对自己又施展了移容术,把自己的脸换回先前那张乞丐的脸。 王琼呆呆看着,拳打脚踢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怀仁见她停下,松开手,把手中那块半月形吊坠递过去。 王琼郑重接过吊坠,颤微着手把两块吊坠靠在一起。只听“吧嗒”一声,两块半月形吊坠瞬间拼成一块完美的圆形吊坠。原先两块吊坠上的“王”字和“京”字合在一起,刚好是一个完美的“琼”字。 王琼低下头,颤颤微微地用双手郑重其事地捧着吊坠。 “还有一点东西,我觉得你也应该看下。” 怀仁揉了揉手,递过去几个黑色锦囊。 “这是什么?”王琼鼻子抽了下,胡乱抹了把脸,开口问道。 怀仁没回话,只是示意她自己看。 王琼打开第一个锦囊,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借据,地契以及田契。每张借据上,还写着一些诸如“地址,出事可以找他帮忙”等的提示语。 第二个锦囊比较重,里边装着一些铜钱,碎银,银锭,碎金和几枚灵石。除外之外,还留有一张小纸条,上边写着四个大字,“生活开支”。 第三个锦囊和第二个类似,也存放着一些银钱和灵石,不过里边纸条上的字,换成了“嫁妆”二字。 第四个也是如此,纸条上的字为“给我未来的孙子孙女”。 第五个,“真要过不下去,咱可以休夫”。 第六个,“急用”,里边存放着一百枚下品灵石。 第七个,“突发灵想,买个法宝飞上天玩玩”。 可能是因为还没准备好,这里边存放着的只有寥寥几十枚下品灵石,甚至不如第六个锦囊里的多。 看着这块这些东西,王琼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月亮如流水,静静倾泻在纸扎铺的地板上。怀仁叹息一声,走过去把大门关上。没有了月光,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黑暗中,王琼蜷缩在地板上。片刻后,嘶哑的哭泣声这才从她喉间发了出来。 第14章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第二天,怀仁和猴子两人坐在同一条木凳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我以前一直以为老王傻,因为让一个没有修行天赋的女子踏上修行,就算是敬亭山这种大宗门都很难做到,更别说他这种小散修了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假借这由头,给王琼准备了这么多钱。” 纸扎铺外,猴子叹息道。 怀仁虽然不信猴子和敬亭山的人勾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把脸变回怀仁的模样,更没有对猴子坦白身份。 他跟猴子说自己是怀仁的表弟怀忠,表哥怀仁有急事离开了,让他先守着这间纸扎铺。 一开始,猴子当然不信。只是当怀仁拿出店铺地契,以及说起一些怀仁和他第一次相遇的细节后,猴子就信了,态度三百六十度好转。 “你早说啊,我跟怀仁老弟有着过命的交情,我们两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同理推算,咱两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叫我一声猴哥,在白露县里,保你横行无忌。” 猴哥?我特么怕你反手给我整一句八戒怀仁认真地看着他,“那我们昨天见面,我向你打探消息花费的几枚灵石,你能还我不?” 猴子板起一张脸,“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贱人,掉钱眼里了怀仁挤出一抹职业性假笑,“猴哥说得对。” “那个女人很聪明的。自从刘四刘四就是前天那个被你在纸扎铺里活活锤死的那个小散修。刘四死后,尸体是王琼收的,铺里的血迹也是她清理的。可能因为顾忌你的原因,衙门自始至终都没出过面。 小国家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敢管,皇帝老儿生怕底下人惹事,突然来了个人屠城灭国。 呸,怎么话题偏了我想说的是自从刘四死后,王琼就一直一个人待在纸扎铺里。刘四人品不怎么样,但这修为在县里还是小有名气,有他的前车之鉴,反而没什么人敢动王琼,可能这些人都以为你是她靠山。 后来,她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两刀都那样了,就更没什么人对她有兴趣了” 看着纸扎铺里那个忙前忙后的女子,猴子心里百感交集,他感慨道:“一个人狠起来,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当时她拿着匕首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要自寻了断的,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魄力。老王在天之灵,肯定很欣慰。” 怀仁朝他翻了个白眼,“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吃窝边草呢。为了活命,为了打消别人对她的觊觎之心,干出这种毁容的事我不觉得奇怪。” 怀仁停顿下,继续道:“我纳闷的是你怎么好意思眼睁睁看着她拿着匕首往脸上抹,却无动于衷。你不说老王跟你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吗?我觉得他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么个好兄弟,肯定不会欣慰。 说不定他巴不得化身怨灵,就算打不过你,也要在你每次行房事的时候,出来吓吓你。” 猴子满脸愁容,“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觉得与其让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孤零零在世上,还不如早点投胎。说不定在下面,还能见到老王,下辈子再续父女情。” 怀仁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好死不如赖活着,老王肯定不想刚下去,就看到他女儿。” 猴子叹了口气,“有些事,见多了,心就麻木了。” 看不出你还是个有故事的男人,怀仁递过去一壶酒给他,示意他大可畅所欲言。 猴子拿起酒壶凑在嘴巴喝了口,片刻后才继续道:“大概十几年前吧,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大概是看上了我手中的糖葫芦,一些逃荒的灾民聚在我家门口。 我把糖葫芦对着他们扔过去,这些人马上开始疯抢,扭打起来。有些人慢了,没抢着,跪在地上嚎啕着求我给点吃的,还给我看他们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有些人过来舔着我那只抓过糖葫芦,黏糊糊的手,还有些人把手往我肚子摸去 当时,要不是我爹娘及时冲过来护着我,可能我早就死了。我至今还能清楚记得那些人的目光,和镇外那些饿了几个月肚子的狗的目光是一模一样的。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那些已经不算人了。 那时,我还不懂这是为什么。等入夜了,还背着我爹娘,让一个一直服侍着我的贴身丫鬟去给这些灾民送些吃食。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我娘说她回乡下老家去了。那天之后,那些一直聚在我家门口的灾民也都被赶走了。” 猴子说到这,又小口喝了一口酒,“再后来,慢慢长大。我看过镇上面馆老陈为了瞎眼女儿嫁妆,向布庄老板借贷。最后被逼无奈,老陈拿刀抹了布庄老板脖子,自己也被官府的人抓了。女儿因为父亲是个杀人犯,被退婚,自愿被卖入妓院。 我也看过学堂老先生听到孙女被赌桌上输红眼的儿子卖了的消息后,气得当场昏厥。之后听到那些“连自己儿子都教不了,怎么好意思教别人儿子”等的风言风语,勤勤恳恳教了几十年书的老先生在某个夜晚羞愧自缢。 老先生的儿媳也在那一晚逃走,那个儿子最后幡然醒悟,勤勤恳恳做事。就在离这里不到半里地的码头里,当个工人。每天第一个去,最后一个走,一心想把女儿赎回来。最终,活活把自己累垮了。 灾民可怜吗?当然可怜,他们甚至有些是隔壁镇上被灾民抢光粮食后,迫不得已才成为的灾民。 面馆老陈一家可怜吗?当然可怜,特别是老陈的闺女,一生来就没了娘,还是个盲女。 学堂老先生一家可怜吗?当然可怜,老先生一声清贫,兢兢业业地教书。临了没个好名声,私塾的石碑都没他的名字。老先生的孙女,在镇上柳员外家里被虐待了几年。直到去年,才被卖给镇上一个杀猪的。 我能帮他们吗?我当然可以,这点钱对我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我怎么能保证,我好心给出去一串“糖葫芦”,他们不会像那些灾民一样,反过来想吃我呢? 回归老王女儿王琼这件事,我把人救下,苦口婆心地劝她,然后呢?我一次性给一大笔钱,然后她也感恩戴德,大家皆大欢喜。然后,她转脚就遇到一个小混混把这笔钱抢走了。或者,蠢不可及地买了套大房子,守着那套大房子饿死。 再或者我找个本子记下,每个月定时给对方一点钱,然后有一天我忘了,对方一边饿着肚子,一边蒙在被褥里小声地骂我假惺惺。 这么累,我图什么呢?” 怀仁没有回答。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这位施主说得在理,虽然贫道也很烦那些秃驴敲木鱼,数念珠那一套。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佛祖关于自救那套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 第15章 玲珑棋 怀仁转过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位中年道人。道人面容平平,头上戴着一顶月牙冠,身上穿着一件月白道袍,道袍两袖上有两副金丝银线绣的祥云图案。祥云图,一左一右,十分对称。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是道士的左手。那里袖口上的道袍落下去,露出系着一条红绳的手腕,红绳上坠了个不过巴掌大的小巧棺材。但无论道士手臂如何晃动,那个棺材都纹丝不动。 怀仁和猴子都注意到了这点,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仙长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老小子自幼在白露县长大,可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道观,更不曾见过像仙长这么仙风道骨的仙人。”猴子问。 此时,面对这么一号人物,饶是他,也不敢如何放肆。无形之中,更拍了一波马屁。 老道人点点头,“贫道确实不是本地人,今日来此地,是专门为了一桩陈年旧事来的。” “冒昧问下,仙长为何事而来?”怀仁忍不住开口道。 道人没说话,平静地转头望向不远处的那座高山。 “鸟鸣山?莫非仙长来此,也是为了鸟鸣山地底那座仙家遗址?”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猴子讶异道。 道人摇头,“我对那座墓地不感兴趣。” 怀仁问道:“莫非仙长的后辈在之前鸟鸣山一事上受了牵连?” 敬亭山的人为了攻破那道仙家遗址禁制,在鸟鸣山上布置了一个四煞阵。这才使得足足有两百多号人在四煞阵法的炼化下,活活丧命。莫非道人说的墓地,是这个意思? 道人点头,又摇头。没卖关子,他开口解释道:“确实是有两个我认识的,因鸟鸣山一事而死,但不是我的后辈。” 说到这,他冷哼一声道:“虽说贫道这一脉,对于恩怨一事看得极淡。但敬亭山的人活得还不如两只畜生,受了恩惠,却不懂得感恩,不仅如此,还痛下杀手。既然他们这么过分,那就怪不得贫道也过分一次了。” 这话,怀仁听得云里雾里的。可身旁的猴子已经被吓得瞪圆了双眼,“那事竟竟然是真的?” “什么事真的假的?”他问。 猴子咽了口唾沫,这才开口道:“白露县上一直有个传言,说敬亭山的老祖是在这两头老鼠精的帮助下,才顺利开山立派。” 听到这话,道人摇摇头。 “其实不算什么开山立派之功,那两只小老鼠能自由出入地底那座墓地,他们从墓地里偷盗功法给敬亭山的时候,敬亭山其实早就存在了,只是那时候这个门派名声不显,弟子不过两三个。 而偷盗过来的那本功法也只不过是让敬亭山发扬光大罢了,虽然如今的敬亭山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宗门。” 我的个乖乖,难怪那两只老鼠这么有钱,肆意地花大价钱雇佣打手,原来它们守着地底一座金山银山啊。不过,听这对人家敬亭山不屑一顾的语气,您老人家好像很牛逼啊 怀仁讶异问道,“这种陈年旧事,仙长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人,贫道不是老鼠精,那两只小老鼠也不是贫道的后辈。只是当年鸟鸣山结庐修行时,贫道曾指点过它们。”道人说。 听到这话,怀仁毫不犹豫的将储物戒里那两面盾牌拿了出来。 道人笑了笑,“小家伙反应挺快,实不相瞒,贫道之所以来此,确实是因为这罐玲珑棋。” 猴子讶异了下,他不知道为什么鸟鸣山上那两只鼠大王的法宝盾牌为什么会在怀仁身上。但此刻听闻老道人的话,还是忍不住问道:“仙长,什么玲珑棋?” 老道人内衣回话,他五指微曲。怀仁手中的两块盾牌瞬间发出如冰块崩解的声响,整块盾牌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怀仁看得无比心疼,您老人家要么就干脆利落地拿走,要么就还给我。搞破坏,算是哪个意思?而且,还当着我的面搞?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整块盾牌就碎裂成无数块,掉落到地上。盾牌裂开后,顿时显露出里边藏着的几十颗黑白棋子。 老道人双手轻轻一指,两边混杂着的数十颗黑白棋子分成两堆。黑的一堆,白的一堆。整整齐齐,泾渭分明。不仅如此,两边的黑白棋子还开始各自重组,如沙场点兵般,各自排成一个9x9的纵列队。 忽然地上一颗黑棋从地上弹跳起来,如士兵般企图归队。不知为何,老道人勃然大怒,猛然一挥袖,那颗多出来的黑棋还没等弹起,就化作一团齑粉,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老道人看着那排成整整齐齐两堆的黑白棋子,神色微松。他脸上的褶子这才慢慢舒展开来,似乎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怀仁嘴角抽搐,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 老道人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这就是贫道之前说的那两罐玲珑棋。每一颗棋子砸出,都相当于元婴境修士的奋力一击。进可攻,退可守,饶是贫道当年,都险些在这副玲珑棋局上吃过大亏。” 老道人顿了顿,继续道:“可怜这两只小老鼠鼠目寸光,居然想着用这些棋子做成两块盾牌。合数十颗棋子之力,如此一来,棋子就不会没使用一次,都会损耗。这种做法,简直是暴殄天物,愚不可及。” 怀仁犹豫了一下。 老道人哈哈大笑,“小家伙,你不用故作为难之色,贫道不吃你这套。不过你放心,贫道也不是强抢之人,这是你的机缘。该你得的,就是你的,贫道不会跟你争。说实话,贫道也看不上这些破烂玩意。 但是,贫道事先给你提个醒,虽然玲珑棋在盾牌里,不会彻底毁损。但护盾的每一次使用,都会损耗棋子的部分威力。也就是说,如今这些棋子虽然依旧看似完好无损,但所有棋子威力都已经大不如前。这点事先跟你说好,可别到时候说贫道骗你。” 怀仁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五十颗黑白棋子上,他试探性问道:“那剩下的这些棋子,还能发挥什么程度的威力?” 老道人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满脸嫌弃道:“筑基境初期到后期的实力不等吧应该,那些嵌在盾牌中间的玲珑棋,受损最为严重。相比之下,嵌在盾牌边缘位置的棋子,反而还能保存几分完好。” 猴子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张大得几乎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一颗能发挥出筑基境实力的棋子,这是什么概念?这岂不是说,这颗棋子扔过来,随随便便都能把他打死? 怀仁眨了眨眼睛,他指着两堆棋子,试探性问道:“财不外露,小子这就把我的棋子收回来吧。” 他说这话时,“我的棋子”四个字还特意加重了语调。而且,还没等老道回话,他就已经抓起棋子往自身储物戒里扔。 原先泾渭分明,两堆排的整整齐齐的9x9棋子,瞬间被他抓得七零八落。 老道人面露不忍之色,但还是忍住没出声训斥。 等怀仁收拾好玲珑棋,老道人这才神色淡然道:“你可愿追随贫道修行?” 第16章 这位仙长你是个好人 这下子,轮到怀仁瞪圆双眼,嘴巴张得大大的。 开局一个老神仙,扯着自己裤管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闹着一定要收自己为徒?这算什么?天山童姥和虚竹的翻版? 老道人如一个慈祥老父般,伸手整理怀仁凌乱的衣衫。他重复整理了几遍,确认没问题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怀仁一脸懵逼,身体僵硬,整个过程都不敢随便乱动。 “贫道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收徒一事其实不需要什么理由。贫道这一脉对道缘一事看得极重,你不用想太多。反正选择权在你手上,去不去由你。但事先说好,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你要想清楚答案再回答。” 怀仁没有说话,犹豫不决。 他其实很想要找个靠山抱大腿,有门派就有保底工资。而且上面有人,就不会遇到之前那种被敬亭山的人强行拉上山的事。 但前世看过的仙侠中,很多师父动不动拿徒弟当工具人。平时丢点丹药残渣,关键时刻拿徒弟当垫背,挡刀或者背锅侠。再或者耐心培养徒弟,等徒弟修炼有成后,一举夺舍或者炼化修为 身旁的猴子看怀仁这么磨叽,急得想伸手摁住怀仁的头磕头拜师,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他连张张嘴,说句话的事都做不到。 良久的沉默后,老道人叹了口气,“罢了,贫道不会勉强你的。” 怀仁长舒出一口气,作揖行礼道:“小子谢过仙长抬爱。” 老道人摇头道:“当年彩云宗是因我而覆灭,那两只小老鼠也是在彩云宗覆灭后才捡到的这两罐玲珑棋。而今,它们死后,你又捡到这两块裹有玲珑棋的盾牌,那便是与贫道有了一丝藕断丝连的渊源。 世间再小的道缘,也是缘。而没做成师徒,终究还是道缘不够。算讨个彩头吧,贫道最后送你一件小东西傍身。好好留着,或许它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老道人说完这话,他左手手腕处的红绳自动脱落。上边坠着的那个小巧棺材,自动飘落到怀仁身前。 怀仁接过那个小巧棺材状的法宝,正想致谢。老道人已经一跺脚,整个人化作一道璀璨虹光,破空而去。 整片天空都回荡着他临走前的一句话语, “贫道跟人讲道理去也。”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瞬间,一个大活人就从眼前消失不见。要不是手中这个坠着红绳的棺材物件,怀仁都要以为这位老道人从来没来过。 他好奇地把玩着手中的黑色棺材,只见这小东西古朴无华,四四方方的。拿在手心只感觉一阵沁人凉意,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上边的盖子,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怀仁也没在意,学着老道人的样子,把缀有小巧棺材的红绳绑在自己左手手腕处。他转头一看,只见猴子怔怔望着老道人早已远去的那道遁光发呆。 “怎么?吓傻了吗?”他用肘子碰了碰猴子,“不会吧,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这老头看着还挺和蔼可亲的啊。” 猴子咽了口唾沫,问道:“他刚才是不是说了彩云宗?” 怀仁点点头,“如果我们都没听错的话,那么这老头确实有说过这话。” 猴子扯了扯嘴角,“我早上听到一个消息,鸟鸣山下挖掘消息传出来的。从那些挖掘出来的牌匾,书文等可以得知,那座仙家遗址,好像就叫彩云宗。” “那又如何,同名就同名呗。”怀仁满不在乎道。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猴子的意思,“你是说如今鸟鸣山那座仙家遗址,是刚才那个老头覆灭的?” “当年彩云宗是因我而覆灭,那两只小老鼠也是在彩云宗覆灭后才捡到的这两罐玲珑棋” 回想起老头说的这话,怀仁也是有些不寒而栗。如果这是真的,那这老道还真有点牛逼啊,一人覆灭一个宗门啊。 “现在知道他这么厉害,你后悔了吗?”猴子问。 怀仁板起一张脸,“下棋尚且讲究一个落子无悔,更别说人了。我辈修士生居天地间,就该敢打敢拼,闯出一条属于自己路。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给人当什么徒弟?”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我知道你跟你表哥怀仁一个德性。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肯定是有什么顾虑才拒绝那老道的。”猴子翻了个白眼。 好吧,怀仁不得不承认刚那句确实是假话。至于为什么拒绝那老道,确实是因为不清楚这老道的为人,不敢贸贸然决定。 二者,看他那样子,好像是要单挑群玉山。谁知道他单挑群玉山挑不挑得过呢?万一打不过,自己不是gg了?而且被他收为徒弟,到时候在他身旁,指不定还被殃及池鱼。 退一万步说,上面的事情都没发生,群玉山顺顺利利地被灭门。那也保不准生还下来的群玉山弟子对老道复仇不成,转而对他怀恨在心。如此一来,那他下半辈子,岂不是都要在被暗杀中度过了? 第三点,自然就是因为有个系统。怀仁并不觉得拥有系统的自己,修炼速度会比没有师父的差。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哀嚎。随着这声哀嚎声过后,越来越多的哀嚎声响起。铺天盖地的哀嚎声中,间或夹杂着几句“你先哭”,“还是你先,不然我哭不出来”等的话语。 怀仁回头望去,只见漫天的纸钱下,一队披麻戴孝的人护送着一具棺木走来。 为首的是个老太婆,怀仁认得她,这是白露县里,职业哭丧的。钱给的越多,哭声就越大。先前那第一声哀嚎就是她发出来的,如今的队伍里也属她哀嚎声最大。 其次,就是一个身上披着寿衣,额头上绑着一条白布的中年男子。 周围好几个路人指着这个中年男子窃窃私语,“那不是长板巷的黄员外吗?这派场可真是够大的。” “那可不,黄老头有福气啊,养了个好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不仅寿终正寝,还生了这么个孝顺儿子。” “是啊,我听说黄员外每年都派人寄钱给老黄。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这阵仗,不离十。” 第17章 真他娘的猛 “屁,把老爹送到城外老宅,逢年过节都不请老人家回来吃顿饭,这也算孝顺?生前不尽孝,死后搞这些虚的有个屁用?”猴子说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怀仁默不作声。 这个大孝子黄员外就是之前来他的纸扎铺里买东西,嫌东西贵然后大吵大闹的那一男一女中的那个男子。而事实上,这一男一女可不止不孝顺这么简单。 据他所知,这对夫妇找了个风水先生,让他帮忙找个阴煞之地作为他爹的下葬之地。据说,这种风水能把入葬之人来生往死里逼,但对子孙后代有天大的福分。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 不仅如此,为了老人能在吉日吉时安息,老人的儿媳提前一个星期开始控制减少老人的饮食。据说她还当面对老人说,如果他活不到逝世的吉时吉日,她连尸骨都不给他收,更别说办什么葬礼了。 其实那会儿老人已经病得不成人形,不说翻身子,就连抬抬手,赶走在他脸上吸血的蚊子的力气都没有。 可就是这么个老人,听到这话后,硬生生熬到了儿媳要求的良辰吉日。也正因此,才有了今日这场风光大葬。 一个人住在城外,虽然衣食无忧,但常年见不到自己的子孙后辈。孤独了大半辈子,想不到死了的时候,才是他一生最热闹的时刻。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惊天炸雷传来,整个大地都在颤动。如同一条吞天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大街上裂开一道宽约半丈的裂缝,把送葬队伍中连同黄员外在内的一大半人都吞了下去。那口棺木被人放下,它颤颤微微地翻滚着,眼看着要停下来,忽然也掉进裂缝里。 地震了吗?怀仁蹲在地上,以此保持身体平衡。瞅住时机,他刚想往空地上跑去,忽然震动停止了。 这么快?怀仁讶异,随后他就听到了猴子的呐喊。 “看,你快看。” 顺着猴子手指指着的方向,怀仁看到一道遁光冲天而起。这道遁光与刚刚老道人离开时的那道遁光,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那座高约一两百丈的鸟鸣山自下而上开始崩解。随后而来的,是一场声势更加惊人的大震动。 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怀仁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很多时候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醒来,睁开眼看着梁木交错的屋顶,精神有些恍惚,一时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后来,踏上修行,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因为每天还是要吃饭,接触的奇怪玩意也只是一些类似豪火球之术的火灵符,或者魔术师的隔空移物。连短暂的御空飞行都做不到,更别谈什么“朝游北海暮苍梧”。 虽然猴子也曾说过什么“神人观掌,如观山河”,“千里之外,取人头颅”等的仙人神通,但怀仁更多的也只是当做一个传说,一个故事去听。毕竟这些东西,就连猴子本人都没有亲眼见过, 直到现在,看着落日下那道遁光拔地而起,冲破云霄。单凭一人之力,就能覆灭一宗,使得脚下一座高达数百米的山脉土崩瓦解,方圆数十公里都有震感。怀仁感觉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不经意间,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猴子大抵也是如此。 “猛。”猴子一脸痴呆地说道。 怀仁木讷点头,“是真他娘的猛。” 鸟鸣山相距白露县还有一大段距离,也多亏如此,山崩带来的后果才没那么严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发出了两次震动。 第一次的震动,应该是之前那个老道人摧山所发出来的余波。这也因此产生了一道横贯整个白露县的大裂痕。 而接下来的第二次震动,则属于山崩带来的地震。第二次震感过后,便是漫天尘埃,数十米高的沙尘如同浪潮般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整个白露县。 “你你没事吧?呸呸呸”猴子刚说完这话,便被灌了一嘴土。 “现在倒是没事,但待久了肯定有尘肺病。”怀仁捂着口鼻,招呼他往一个方向逃去,“我们先离开。” “救命咳咳咳,救救我。”两人刚迈出脚步,忽然一个哀嚎声传来。 “咦,什么声音?” 顺着声音来源,猴子刚想转过头,就被怀仁一把拉住。 “幻觉幻觉,没人在喊,我们快走吧。”怀仁说。 “可是我明明” 猴子被拉着走,临了还不忘回头望,只见不断有人从大街上那道巨大的裂缝里,灰头土脸的爬出。可那求救的哀嚎声却没断过。 “没什么好可是的,走,平白得了两个法宝,我请你吃饭去。”怀仁说。 猴子回头望了望,随后才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这样。你小子也太坏了吧,我说那棺木怎么看着要停下来了,又无缘无故就往下掉,原来是你小子搞的鬼。” 怀仁笑了笑,“死不了的,我故意挪偏了,那位置顶多压到他的脚。就当给点教训吧,这对夫妇太招人嫌了。当初在铺里,我我表哥怀仁就想教训他们了。” “这对夫妇确实招人嫌,暗地里还给穷人放贷。还不上,就逼着他们卖田,再高价转卖给朝廷种桑织布。” 猴子点点头,又继续道:“话又说回来,你和怀仁不愧是表兄弟,说话做事都很奇怪。” “你和怀仁不愧是表兄弟,说话做事都很奇怪。” 酒桌上,猴子喝得有点高,举杯不停。还说了很多话,有的没的,基本上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你怪,怕这怕那的,平白一桩大机缘,平步青云的好机会放在眼前却不去追。看着不像个老好人,却愿意帮助老王的那个女儿王王什么来着,吨吨吨” “王琼。”怀仁说。 猴子猛然一拍桌子,惊得临近几桌的人都往这边看。 “可不是我跟你吹,当初那本《太上感应篇》,还是我带你表哥怀仁到几十公里外的谷雨县买的。这十枚下品灵石,还是我先垫付的。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哪有,哪有人都快练气境中期了,还不会引灵的,吨吨吨吨吨” 被周围那么多人盯着,怀仁也觉得有些尴尬。他给猴子抓了把下酒菜,“来来来,别说了,猴哥吃点花生。” 第18章 眼睛里进了砖头 猴子打了个酒嗝,故作神秘道:“你知道你表哥怀仁最奇怪的一点是什么吗?” 这特么到底是算被人背地里议论,还是被人指着脸当面骂啊怀仁摇摇头。他拿起酒杯,也给自己灌了口酒。 他其实不喜欢喝酒,无奈猴子硬拉着他来这家酒楼,点的还都是辣菜。这让前世一直不喜欢川菜的他,辣的眼泪掉下来。 猴子放下酒杯,打了个哈哈,“你知道吗?那臭小子跟抽风似的,有一天莫名找上我,说让我陪他演戏。他把剧本台词都写好了,让我照着上边的念就行了。我当时看了眼那台词,当即就笑疯了哈哈哈你知道上边台词写的什么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怀仁无奈道。 虽然他明确地表达了自己不想知道的观点,但猴子并没有放过他耳朵的想法,“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哦。你听过了可千万别跟你表哥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一定会说。” “那我就跟你说吧。”猴子像是没听到怀仁的话,自言自语,只是没说两句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那个台词写着哈哈哈上面写着地底无间地狱妖魂由于罗刹的残暴统治,因而激起暴乱。那些妖魂伙同其余炼狱的人推翻地府的统治,妖魂即将爬出幽冥,肆虐人间。然后,哈哈哈 然后,你表哥怀仁是应世而出的真命天子。而我,就是来恳求他出山拯救人间的,哈哈哈” “吃菜吃菜。”怀仁老脸一红,这些东西跟非主流一样,都是无法直视的过去啊。 那时候,他脑子一抽。突然想起来,既然没有那么多的任务,那么能不能编一点任务?所以他就让猴子帮他一起演戏,还给写了很多类似“蛮荒大陆兽族入侵”,“人间年年战乱,幽浮积重,致使幽冥天下封印松动”等的中二台词。 这么做,为的就是骗骗系统,让系统以为真有这种事发生,从而发布任务。反正,系统给的任务大部分都是那种答应下来的任务。只要答应了,就有奖励。 那时候,他还幻想着,这种一个人拯救一个世界的史诗级任务,会给多少年的修为。可没想到的是,系统到底是系统。无论他和猴子憋着笑,演了多少次,系统都无动于衷。 于是,这一段也就成了怀仁的黑历史。猴子有事没事,都会拿这一段来激一激他。今天,以为他真是怀仁的表弟怀忠,就又管不住自己嘴了。 酒足饭饱,桌底下摆的满满都是一排酒壶。猴子酒品不错,虽然喝得有点高,但没有耍酒疯,吵着闹着让小二继续上酒。 可喝多的人倾泻欲总是特别强。 “狗娘养的世道,好人是活不长的。” 猴子双指间夹着酒壶,摇头晃脑道:“我也不喜欢这么矫情,跟数落大儿大女似的,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的丑恶姿态,来数落人。但,好人真的没有好报,凡事还是要多顾着自己一点反正我就这么一说,不爱听,你就当我喝多了说胡话吧。” 知道猴子说的是自己救王琼,以及冒险上鸟鸣山拿回他爹遗物的事。 怀仁摇头道:“猴哥你放心,我随我我表哥的名字,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之所以帮她,也是有目的和好处的。而且老王算是间接救过我表哥一命吧,看在这份上,多少应该帮点。” “那就好。”猴子点点头,仰起头把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救命的恩情,比天大,是得还。还有一件事,也得跟你说下。” 停顿片刻,他继续道:“当初你表哥怀仁任务这也不做,那也不做的时候,我就想说他了。只是我没说,怕他以为我收了别人钱,死命忽悠他去做一些危险任务,以至于兄弟没得做。但你不一样,所以那些话就在这跟你说吧。 你和你表哥怀仁,天赋都不错。一个白露县满足不了你们,你们迟早是要跳出去的,起码比我这个修炼了十来年还只是个练气境的废物强。” 猴子说到这,自嘲一笑,“但有天赋是一回事,敢打敢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人这一生,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不多。一旦遇见了,就要好好把握。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畏首畏尾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走个路都能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死,古今有多少事是毫无风险的?什么都见着亮了,凭啥轮到你?” 怀仁苦笑一声,知道他说的是老道人收徒的事。 “要说不后悔那是骗人的,拒绝老道人的时候,怅然若失,感觉心里确实空落落的。特别是看到那老道人这么生猛的时候,整颗心都揪成一团了。如果他再在我面前出现,我可能会毫不犹豫,死皮赖脸地上去拜师吧。” 那可是这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啊,这宗门里最底层的一个杂役弟子都能与自己打得五五开,更别提再往上的内外门弟子和长老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大宗门,以及那么高的一座山,顷刻间化作尘埃,被那个突然出现要收自己为徒的老道人灭了个一干二净。 原先,他还担心老道人对自己有什么算计。可看到整座鸟鸣山崩解的那一幕,这个想法被他抛之脑后。 算计个屁,老子又不是姓陈,哪有那么多大人物吃饱了撑着,没事算计着我。 之后,两人没再说什么。猴子说喝多了,有点撑,要多坐一会,让怀仁先走。等怀仁离开后,猴子不知道想起什么,趴在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几个酒楼小厮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往日里和猴子相熟的小厮,壮着胆子上前问话,“猴爷,您这是什么了?” 猴子挥手打发人走,“边去,都怪你们。这么大的风,也不关窗,都把砖头吹到小爷眼睛里了。” 其实,他是想起了之前老道人收徒的那件事。那时候,他足足说了几百字的话,之后老头才登场的。可那老头,怎么就想着收那狗日的怀仁表弟为徒,却把自己晾在一边。 这让他如何不气? 第19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是是是,都怪我们都怪我们。我就说嘛,猴爷您怎么可能为了这十几辆银子就哭呢。”小厮点头弯腰。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的身价。”猴子趔趄起身,他喝多了,在小厮的扶持下站稳身子。 只是他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什么?没付钱吗?狗日的,说好的请我吃饭呢。” 小厮硬着头皮回道:“确实没有,因为每次猴爷您带朋友来,都是您买单,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多问。” “狗日的,得了那么多好处,也不请我吃顿饭。等会就上他家踹门去。”猴子往桌上丢出一小锭银子,骂骂咧咧地走出酒楼。 只是刚出酒楼没多久,身后那个小厮就追了出来,“猴爷猴爷,您落下东西了。” 东西?猴子疑惑不解地接过那东西。 两颗棋子,一黑一白。 外加一枚下品灵石。 夏日炎炎,热得人心烦气躁。怀仁如同躲瘟疫般躲在房屋的阴影下,慢悠悠喝着一碗白豆蔻熟水。 虽说鸟鸣山被那个老道士一剑削平,地底遗址里敬亭山的人肯定死伤无数,但门派毕竟还在。一个杂役弟子,就能让他不得不使出全力应付,更别说其他了。 基于这点考虑,怀仁依旧不敢有丝毫警惕。更别说换回原先样子,和猴子坦白自己身份了。 他进了一间成衣店,像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似的,看都不看就大手一挥道:“这这这,除了这几件,其余的我全要了。” 成衣店老板是个骨瘦嶙峋,发须斑白的老头。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身边没带女人,还这么豪气的人。他愣了会后,很快反应过来,招呼店员收拾衣服。 接过对方的银票,“不用找了”四个字在他耳里更是如同天籁之音。正当他想礼貌地问下需不需要帮忙送货上门的时候,对方的脸忽然闪动了下。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脸。 什么情况?他用力揉揉眼,再定睛一看的时候,眼前客人的脸又变了回去。 看花眼了?成衣店老板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起码还能再干几年,撑到孙子成年。没办法,儿子不成器,不是做生意的料。如果自己把这间成衣店交到儿子手中,可能没过几年就会濒临倒闭。 所以他一直格外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尤其是面部保养。每天起床,他都会用一瓶装满乳状液的小瓷瓶,偷偷涂抹在自己脸上,以此遮掩褶皱,让自己的脸更显光滑。如此一来,他的儿子才不会强逼着跟他索要这间店铺。 可刚才老花眼的事,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孙子还有七八年才真正成年,自己到底还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 成衣店的老板的无奈在于自己一生心血,后继无人。怀仁的无奈则在于那堆鸟鸣山上得到的遗物的处理,当然,他的无奈相比前者,略显幸福。 怀仁换了一件骚气的火红色长衫,慢悠悠在街上晃着。 不多时,他走到城东,这里虽然还属于是城内的范围,但地方偏僻,比他纸扎铺所在位置还要偏僻。再加上烈日炙烤,此时路上的行人屈指可数。 来到城东后,他凭着记忆找到一家表面上是杂货店,但其实也收黑货的店。这不是怀仁第一次来这里,之前他在这家杂货店的店主指引下买了本《太上感应篇》。 怀仁走进杂货店,入门就是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店里没有客人,一个年轻人趴在柜台上,耷拉着眼皮,半眯着眼睛。 怀仁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桌子,问道:“店主不在吗?” “跟他小姨太旅游去了,现在店里我负责,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年轻男子打开一丝眼缝,瞥了怀仁一眼后,重新闭上眼睛。 怀仁想了想,排出二十个储物戒,“这东西收吗?什么价?” 年轻男子抬头看了眼,倏忽间从椅子上蹦起来,“收,一个八枚下品灵石。二十个,我全要了,多给你十枚灵石,一百七。” 这可是大生意啊,几个月没这种大买卖了。 “可以。”怀仁想了想,点点头。他虽然之前没卖过储物戒。但他的第一个储物戒,就是在这里买的。当初一个储物戒花了他十枚下品灵石。 八点五枚灵石收,十枚灵石卖,这价格不算离谱。 “客官应该还有其他东西要卖的吧?本店给出的绝对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公道的价格,这点请客官放心。而且,我们收的货统一销往外地。这里所卖的货,全是别的地方倒腾过来的,客官您不用担心有什么风险。” 柜台里的年轻男子收了储物戒,把灵石递给怀仁。在他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多说了这么一句。 怀仁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的储物戒里,光储物戒就有六十多个。他原先的打算是多跑几趟,先把储物戒卖出去,再把其余东西拿出来慢慢卖。而且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打算每次都换不同的脸,不同的衣服,所以才在成衣店买了这么多衣服。 可他没想到的是,第一次贩卖就被人看出破绽。当然,这是因为他还是太年轻了。毕竟,一个正常人,哪会一次性卖这么多储物戒。 除非是那种杀人越货的勾当,才可能骤然间多出这么多储物戒。而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肯定还有其他收获,不止收获储物。 “出了这种事,敬亭山元气大伤。打探消息,统计伤亡,安抚门派情绪他们人手不够,肯定忙得焦头烂额。现在的他们肯定顾不上这种事,可晚些时候,他们腾出手。不怕客官消化,到时候就连我们都不敢收这种货了。”他又说。 原来是把我当做鸟鸣山一役里幸运活下来,然后扒尸体发死人财的人啊。也是,最近两次大伤亡事件都发生在鸟鸣山。而且,储物戒虽然清洗过一遍,但里边依稀能看出污血和泥土。从这个角度,确实能看出一些端倪。 既然被看出来,怀仁索性拿出十多个破碎法宝。 柜台内的年轻男子眼前一亮,他双手按在柜台上,一个纵身从柜台里跳出来。跳出柜台后,他走到门前,关上门,招呼着怀仁往里走。 “里面说话。” 等进了里屋,年轻男子才对着怀仁手中那一堆破碎法宝挨个点评。 “这个品相相对好点,三十枚灵石。” “金蛟剪,大路货,加上破损严重,顶多只能给个回炉材料价,五枚灵石。” “乌龙环,勉强还能用,给你四十好了。” 第20章 百日筑基 虽然新拿出来的这些法宝被损毁得不成样,但杂货店的这位年轻老哥对它们的名字和用途依然信手拈来,不像作伪。加上猴子曾经跟他说过这家店值得信赖,怀仁再三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把手里要卖的所有黑货都卖了。 他这些东西都是从鸟鸣山上那个杂役弟子手中弄来的,如今敬亭山的人肯定发现了这件事。正如眼前这位年轻老哥所说,敬亭山突然遭此大难,一时半会还不会想着追查这件事。但事情过后,等他们腾出手来,说不定还真会被顺藤摸瓜抓到些什么把柄。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些东西足足卖了三十多枚中品灵石的价格。 年轻男子收完东西,给完钱。正当怀仁刚想离开的时候,他又开始推销自家店铺的东西。他把怀仁带到里边的一间密室里,这里丹药,符箓,法器,应有尽有。看得怀仁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低级法器,怀仁看不上。中级,或者再往上的高级,有用,看得上,却买不起,所以只能就此作罢。 反正他刚得了几十颗玲珑棋,暂时不缺法器。虽说玲珑棋这种东西属于一次性消耗物品,但根据老道人所说,效果不是这些低级法器能比的。起码那些一次性能施展出筑基境修士全力一击的法器,他见都没见过。。 符箓方面,他买了很多低级火灵符和几张火云符。瞬身符以及能够让人隐身的遁形符也各自买了十几张。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枝符笔以及一大摞黄符纸。 符箓还是要练的,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在身。何况,他现在勉强只是小康水平,远远达不到什么家财万贯的水平。 丹药方面,怀仁花费的灵石最多。他如今是练气境后期,是时候考虑百日筑基了。 所谓百日筑基,不是说一百天修行才能度过筑基的关卡。而是说,花一百天的时间打好修行基础。这就跟建房子一个道理,只有打好地基,才配谈什么上层建筑。 而且,一百天只是个估算时间。吞服大量修行丹药的练气者,在这个阶段会故意停留很久,一次淬炼体魄和温阳经脉。相反,所谓月满则亏。那些稳健,一步一个脚印修行的人则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怀仁虽然没服用过什么增加修为的丹药,但毕竟有个系统存在。他不知道这种直接加修为的系统会不会有什么“地基不稳”的后果,所以购买丹药时,他更多的选择是温养筋脉,增强体魄这类的丹药。 刚拿到三十多枚中品灵石,折合成下品灵石,足足有三千多灵石的怀仁豪气万丈,他大手一挥,直接就是买买买。 杂货店的年轻老哥到处奔波,辛勤地把东西包起来,脸上乐开了花。 半个时辰后,怀仁郁闷地走出杂货店。 明明自己是来卖东西的,可为什么到最后,自己却从卖家变成了买家。先前卖东西赚来的三千多枚下品灵石的巨款,不仅一扫而空,自己还往里倒贴了一点。 这其中花的钱,丹药占大头。丹药是除了灵石外的第一硬通货,几乎无论什么境界的人都会需要。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大宗门,甚至不惜从一个杂役弟子开始做起的原因。 虽然苦虽然累,但有发免费的丹药,也看得到晋升的希望。虽然希望渺茫,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登顶,但人都会有侥幸心理。 跟挤进大公司一个道理。 不过,看着自己买来的那满满一堆的符箓和丹药,怀仁郁闷感全消,顿感满足。生活在这么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仙侠乱世里,就得有所依仗。而依仗这个东西,无非就是力量,后手,靠山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要不先不做系统任务了吧,先好好地打基础,迎接百日筑基吧。没有怎么好好修行过,就快要筑基了,这让我有点慌啊。” 怀仁从城东一路慢悠悠走回城南,期间走走停停,多次更换衣服和使用移容术。在确认身后没人跟着自己后,才一溜烟跑回纸扎铺。 刚进门,怀仁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坐在高高的柜台后。女子服饰从先前的那套好看的白色襦裙,变成很常见的布衣长裤。黄昏的阳光斜照在她那薄薄的嘴唇上,仿佛舞台灯光集中照射下的主角。 女子脸上红彤彤的,衬得那两道伤痕更加的血腥狰狞。 王琼看见怀仁进来的那一刻,快速地带上面巾,从椅子起身,收起手中的物件。 明明没做任何坏事,可她的呼吸还是急促了几分,莫名的有些心虚。别说直视,连看着怀仁的勇气都没有。 尽管她的动作已经足够快,怀仁还是看到了她手中的东西,一张叠纸。 王琼朝着怀仁福了一福,“感谢公子救命之恩,以及帮我寻回我爹的遗物吊坠。” 怀仁摇摇头,“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少女似乎不谙世事,鼓起勇气感谢过后,就没再如何开口,只是不时反复调整着脸上面巾的位置。 怀仁满门心思都在储物戒里那些新买的丹药符箓上,也没如何开口。所以,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尴尬。 王琼双手手指不自觉缠着一片衣角,小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怀仁本能地点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啊?哦,你爹葬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日子还没定好,几个长辈还在商量。但灵堂布置得差不多了,应该就在这几天吧。”王琼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悲伤之色,语气也给人一种很平静的感觉。 怀仁点点头,“日子定好了通知我一声,我也去给老老先生上一炷香。对了,店里的东西能用得到的,都拿去吧。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 王琼“嗯”了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她朝着怀仁又福了一福,道了声谢,这才迈着小碎步离去。 “对了,我叫怀仁。”在王琼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怀仁突然朝着门外说了这么一句。 少女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她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以一种更快速度的小碎步离去。 第21章 开始准备百日筑基 在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怀仁其实已经后悔了。他依稀记得自己救下王琼的时候,曾跟她介绍过自己。 “第一,我叫怀仁。顾名思义,我不是什么好人” 回想起这一幕,他嘴角抽了抽,越想越觉得说那话的自己有点傻。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怀仁和王琼之间莫名形成了一种默契。怀仁外出或者在外面跟猴子聊天,去酒楼吃饭的时候,王琼都会默默回到柜台前,帮自己看店。 怀仁其实有些无奈。他也曾隐隐表示过自己不靠这间纸扎铺赚钱,店里没什么贵重物品,并不需要人守店。 王琼明确表示自己听懂了,但之后还是有事没事就会来他这纸扎铺里守着。怀仁隐约暗示过一两次后,就没再管。 等人走后,怀仁才长舒出一口气。他倒不是厌烦眼前这女子,非要逼着人走。而且,他也理解这种忙前忙后,只是想努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报答自己的想法。 可他确实不需要,而且,两人毕竟不熟,相处的时候会很尴尬。 驱散脑中的想法,怀仁从储物戒里拿出淬体丹,企图配合《太上感应篇》,淬炼体魄。 《太上感应篇》是修行界中一种入门功法,而且是最低级的那种,对灵气的吸收,掌握,运用度都是最低的。 但即便是这种最低级的入门功法也要十枚下品灵石。而且,据说,这种功法还属于垄断级别,起码在刚买东西的那个杂货店都没有这种修行功法。 怀仁当初是在几十里外的一个小渡口买到的这种入门功法。说买,其实也不正确。当时在渡口里,对方只是拿出一副画,然后让自己在一个密室里配合一段口诀参悟。 不知怎么回事,当怀仁盯着那副画,然后默诵口诀时,画上的人物竟然就像放映ppt那样开始动了起来。然后,没过多久,他就会了。 当时在外面等着的猴子看见怀仁这么快出来的时候还很惊讶,反复询问他是不是真学会了。一直强调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不懂装懂。 可当他看到怀仁试探性操控灵气,竟然真能让一旁的茶杯挪移些许时。猴子先是面上一喜,随后备受打击,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没什么包学包会,学不会退款的服务。十枚下品灵石对着一副画参悟一个时辰,到时就要离开。如果过了时间,还想继续参悟那就得加钱。 跟怀仁一样,猴子的修行功法也是太上感应篇。当初他来这里的时候,可足足花了三十枚下品灵石,花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才领悟修行法门。所以,当看到怀仁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就领悟完毕从密室里出来,猴子才这么气。 据猴子所说,参悟《太上感应篇》时,会有气机在体内盘旋周转。一圈为一周天,周天运转次数越多,代表资质越好。 一周天勉强及格,代表有修行资质。一些小宗门的天才一般是五周天,那些大宗门的真传弟子则普遍是七八周天。 想到这点,回去的路上,猴子还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第一次运转气机走了三周天,并反复询问怀仁周天数是多少。 怀仁嘴角抽搐了下,只说自己比他多一个周天数。猴子顿足捶胸,当即大骂没天理,感应灵气时间比他快就算了,就连天赋都比他快。 对此,怀仁有些不理解。明明从领悟时间看,都能看出自己天赋比他好。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实际运转的周天数是多少。在密室里参悟的时候,一开始他确实能感觉有一股暖流在自己体内盘旋,他按照心法书上的方法运转这股气。但这股气走完一周天后,如同脱缰野马一般,摆脱他的控制,自行运转起来。 而且它的这种运转,还不是匀速运动,而是加速运动。一开始,他还能默默记着旋转周天数,一圈,两圈,三圈 但后来速度越来越快,,他只记得自己数到第十圈的时候,眼睛就跟不上气的运转速度了。然后过了不久,这股气才缓慢停下,自行消散于体内。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能操控灵气了,根本没有什么猴子说的什么运转速度越来越堵塞。 没有人会嫌自己资质差,怀仁虽然也希望自己真的是个绝世天才,但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他与常人不同,一般人是参悟修行法门,掌握灵气运转吸收方法,在水滴石穿的修炼积累中稳定提升境界。 而他,因为系统的存在,是先有的修为,再参悟的修行法门。他越想越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体内有一定修为,这才导致这股气跟疯了似的一直转。 怀仁对自己的短期记忆一直很有信心,等回去后,他照猫画虎地画出密室里看到的那副画。可当他配合那本《太上感应篇》,无论尝试多少次,都再无法出现那股气机。 事后,他把这事告诉猴子。猴子说那些画上都有一些特殊的法门。对着上边的画参悟,才有效果。如果没有原画,就算面对的是一副画得一模一样的画,也不会有效果。而且,参悟效果只有第一次有,往后参悟不会有那些气机运转周天的效果。 为这事,猴子还嘲笑他,说如果这么简单。这些修行法门,早就烂大街了,还用花什么钱去买。 怀仁拿出淬体丹,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门关上。虽说自己这间纸扎铺很少有客人,但为了保险起见,免得有人打扰,还是小心点好。 他把买来的那些淬体丹统统放好在柜台上,满脸的幸福感。 怀仁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经常派发任务。可当时的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能力完成这些任务。 后来,突发另想,他想出先接下任务,最后再不去的损招。小日子才越过越红火,修为蹭蹭地往上窜。 可这也不是没有隐患的,被自己拒绝的这些人,轻则对自己破口大骂,扬言不再来找自己。重则大打出手,把自己殴打一顿。 所以,怀仁不得不摆出一个“违约赔偿”的木牌。他以前赚的那些灵石,除了购买暖韵珠和偿还猴子《太上感应篇》的钱之外,绝大多数都被他当违约费给了出去。也幸亏这个世界违约金没那么夸张,他才能勉强度日。 而如今,这些淬体丹,还是他第一次为自己购买丹药,这让他莫名有种苦尽甘来,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第22章 奇奇怪怪的组合任务 怀仁正想开始服用淬体丹,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这让他感到奇怪,自己明明把店门都关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敲门。 难道是猴子? 带着疑惑,怀仁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脸上蒙着头巾女子。 “怎么是你?”他望着去而复返的女子,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王琼连连摆手,小声说道:“来是想跟你说一下,我爹葬礼明天举行。” 怀仁恍然大悟,是自己让她确定了老王的葬礼日期后,就来跟他说一声的。 他刚想说话,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任务一,杀死追杀王琼的猫妖。任务奖励,一个月修为。” 怀仁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 首先,这个任务一是什么意思?听系统这意思,难道还有任务二,任务三吗?感情这还是个由多个小任务拼凑而成的组合任务?必须完成前置任务,才能接取下一个任务。这模式倒是挺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最终奖励是什么。 其次,猫妖?是什么猫妖?而且,它为什么要追杀王琼? 据他所知,白露县地处敬亭山的地盘内。为了更好地招收新弟子,避免普通人类被妖兽屠戮。敬亭山在白露县四周布置了大量的药粉,这些药粉能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驱赶妖兽的靠近。 系统既然发出任务,说明肯定有这一回事。可如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只猫妖,还来追杀王琼? 怀仁刚想到这,忽然一股恶臭传来。他本能地捂住鼻子,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全身汗毛倒数。只见一只大猫从上方屋檐上一跃而下,径直朝王琼扑去。 怀仁拉开她,从兜里掏出几张火灵符,看都不看就朝着大猫甩去,瞬间便有几个小火球砸向那只大猫。 这只大猫身形矫健,虽然是在空中,但还是一个急坠,就躲过了这一击。火球扑了个空,呈现抛物线的轨迹,从半空中无力掉落。最终“砰”的一声,火球砸在大街青石板上,慢慢熄灭。 大猫一落地,转而又从侧身袭来。 它的速度非常快,此时再用符箓已经来不及。怀仁掏出匕首,主动迎了上去。很快,匕首格住猫妖修长的爪子。一人一妖,就这么战在一起。 怀仁耗费半个时辰的时间,最终以手臂被划开一道轻轻的口子为代价,成功斩杀猫妖。 此时大概是晚上七八点的时间,平时这里还有零星的一些路人和摊贩走动。可此时却异常的安静,连一声蝉鸣声都没有。 就算今晚都有事,大街上空无一人。可是,刚才的动静也不小,为何巡逻的官兵一个都没赶来? 没来得及多想,一道轻风拂面,随后一个身影来到他身旁。 王琼刚一直在一旁观战,此时眼见战斗结束,赶忙小跑过来。 她从储物戒里拿出伤药,在怀仁的伤口上细细涂抹。此时的她身穿一件齐膝百褶裙,小脸一阵煞白,显然也被刚这只突然窜出来的猫妖吓了一跳。 王琼弯下腰,握住自己的裙摆猛地一撕,原先那条漂亮的白色百褶裙顿时被撕出一个突兀的口子。她把撕下来的那块布料一圈圈缠在怀仁的伤口上,由于布料过长,她还顺手挽了个蝴蝶结。 “你”怀仁惊愕,他都还没反应过来,伤口就被包扎好了。 “这蝴蝶结扎得确实不好看,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直接拆了。”王琼说。 怀仁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我刚换过衣服,裙子也是新的,出来的时候也比较急。”王琼连忙道。 怀仁哑然失笑,他想说的是其实他的伤口不深,不用这么急着包扎。而且,当务之急应该是先看下那只猫妖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正在这时,怀仁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声音,“任务完成,奖励一个月修为。” 随后,一股暖流窜入体内。脑海中的声音刚落下,另一个声音再次响起,“任务二,杀死追杀王琼的猫妖。任务奖励,两个月修为。” 怀仁: 第一个任务,由于奖励只是一个月修为。他判定猫妖实力不强,跟他之前对付的那个小混混散修差不多,所以他才勇敢地冲上去与它肉搏。 可这怎么刚做完第一个任务,第二个任务就来了,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而且,为什么这第二个任务,跟第一个任务一样,也是猫妖。 这是捅了猫妖窝吗?为什么猫妖会出现在这,还集体追杀王琼? 怀仁有些头疼,自己刚刚下定决心不怎么接系统任务,以免修为暴涨,直接破境,跨过百日筑基这种打基础的关键阶段。 可他没想到的是,系统竟然给他发了这种任务。 帮王琼,就相当于变相地接受并且完成任务。 可是不帮,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在猫妖下吗? 怀仁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能帮则帮。只是奖励两个月修为的猫妖,应该不难对付。何况现在自己买了这么多符箓,还有玲珑棋在手。 再者,他刚突破练气境后期,距离筑基境应该没那么快,再接一两个任务,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起码,他是这么想的。 怀仁起身走过去,细细检查地上的这只猫妖。这猫全长一米二,高约半米,尾长零点六米,全身毛发乌黑浓密。 看了片刻,没看出什么东西。他把猫妖的尸体收进储物戒,妖兽全身都是宝,不能浪费。他准备等明天天亮后再去问问猴子,看他知不知道这猫的来历,顺便问下这猫妖卖出去的话能值几个钱。 “那我先”王琼来到他身边,小声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怀仁打断道,“你还不能走,今晚就留在这吧。” 王琼闻言一愣。 怀仁这话刚说出口,也意识到不对劲。 “我的意思是,猫是群居动物,猫妖应该也不例外。这会儿刚出现一只猫妖,可能这附近还有。你现在走,很不安全。为了小心起见,你还是先到我那纸扎铺里坐会吧。” 第23章 第二个任务 怀仁独自一人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让王琼去了里屋坐着。其实他之前说的理由很蹩脚,如果附近有猫妖,那么留在这里反而很危险。 好在王琼没有追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没有说要他护送着回去。 猫妖还没出现,趁着这段时间,怀仁出去准备了点秘密武器。回来后,他把储物戒里所有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都细细检查了一遍。 两把匕首,火灵符,火云符等的符箓,两罐黑白玲珑棋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老道送的棺材法宝。他记得当时老道跟自己说的是,这法宝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第二只猫妖来的时间很晚,趁这机会,怀仁细细端详这个小巧的棺材状的法宝。可他无论如何硬掰,都打不开棺材盖,看不到棺材内部。他也曾经问过猴子,猴子也表示自己没见过这种东西。 玲珑棋,棺材法宝,两大杀器在手。 怀仁渐渐沉下心来,此时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修炼途中太过沉浸心神,猫妖来了都不知道。所以他思前想后,决定开始练习画火灵符。 经过前两次冒险,如今的他财大气粗,已经不需要在桌面上练习描摹,完全可以把实战当做练习。所以他拿出几张黄符纸,直接开始在上边画符。 白露县虽然是个小县,但也出过几名尚书。甚至,如今当朝兵部尚书就是白露县人。这位老尚书是三朝元老,年轻时文韬武略,威震九边,还是当朝太子的太保。 鉴于老尚书的功绩,皇帝大笔一挥,直接施恩停征白露县百年的税赋。不仅如此,皇帝还在白露县给老尚书立了一块功德牌坊。 这块功德牌坊是五间六柱十一楼建式,最中间处石碑的牌匾上题刻有一段颂词。两处檐角呈“屋脊鱼尾”的形象。中间支柱和画壁上,镂刻的图案也极有特色。 二麟戏日,三友鹰鲤鹤,十二龙仙降。 而就是这么一处庄严,令整个白露县的人都引以为傲的石碑楼上,此时却站着两个鹤发银丝的老道人。 其中一个老道人面容平平,头上戴着一顶月牙冠,身穿月白道袍,衣服两袖上各有一处金丝银线绣的祥云图案。两副祥云图,一左一右,十分对称。 老人姓赵,名汉青。 “会不会太过分了?”另一个道人也是两鬓斑白,他身穿一袭紫袍,腰间挂着一块玉牌。他望着石碑楼下,战战兢兢跪着的两头妖兽,皱着眉说道:“刚才放出去的那只练气境和接下来的这只筑基境初期的小猫咪还好,可最后这只金丹境的小猫咪你不怕真把他打死了?” 赵汉青嗤笑一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空山老儿,你如果这点道理都不懂,活该一辈子晋升不到大乘境。” 柴空山闻言大怒,“赵汗青,你少跟老子打机锋。说得跟你已经大乘飞升似的,不过高我半境,有什么了不起的。” 赵汉青得意洋洋道:“高半境也是高,不好意思,就是这么了不起。” 柴空山伸出手,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了不起,那把身上这件衣服还我。趁我不在观里,偷了我的观主服,长本事了你,还要不要脸?” 赵汉青气笑,“不就一件破衣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成之后,我还你十件。” 这回轮到柴空山洋洋得意了,“破衣服也是衣服,不好意思,老子就是这么了不起。你可别逼我动手,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把你身上这身观主服打烂几个洞的本事,我还是有的。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装高深莫测去收徒。” 赵汉青无奈道:“瞅你那点出息,不过一件衣服,计较成这个样子。亏你还是一脉道观的观主。” 柴空山理直气壮道:“那你还是鼎鼎大名的群玉山,六脉首座之一呢。你堂堂首座,偷我的观主服,就有出息了?” “衣服这种东西,怎么能说是偷呢?我又不是不还你,这顶多算借。” 柴空山翻了个白眼,“神秘兮兮的,其他的不能说,那你起码说下你为什么要把兽饵放在那个女子身上吧?牵连无辜,可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个赵汗青。” 赵汉青嘿嘿笑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放心,这女娃的性命出不了什么差错的。反正你就看着吧,饵在那小女娃身上,比直接放在那臭小子身上强,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柴空山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颗好苗子我也早就看上了。要不是你耍无赖,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事先说好,如果你这次再不成功” “不成功,我跟你赵汉青姓。试了这么多次,每次都不上钩。唯一一次设计让敬亭山的人成功把他强行带走,最后还被他临时逃脱。我就不信了,这次他还能躲得过去。”赵汉青气呼呼道。 “你怀疑他身后有高人指点?”柴空山皱着眉问道。 “这小子身后到底有没有高人?如果有,这高人有多高。不用多想,我试一试就知道了。”赵汗青说到这,忽然双手飞快掐诀,与此同时,功德牌坊的那只筑基境妖兽双眼一红,猛然往前掠去。 距离第一只猫妖出现,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怀仁表面上气定神闲。实际上,他内心慌的一批。 表面上,他是在画符箓。实际上,他一直在用灵气感应周围的风吹草动。 忽然,他有感般抬头,只见一头全长一米八,高约一米的猫妖正站在门外看着他。之前那只猫妖,与现在的这只相比,简直就是个弟弟。 它的双眼泛红,身上根根毛发倒竖,就像是一只刺猬。 这是来为它弟弟报仇的吗?怀仁单手一跃,翻出柜台。他猛然一蹬腿,地上的砖块被他踩得破碎成好几块。利用蹬腿带来的反作用力,使得他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狂奔向猫妖。 躲在里屋门边听到动静的王琼吓得捂住嘴,她没想到竟然是看着弱小的怀仁率先发动进攻。要知道,眼前这只猫妖,单论体型,可丝毫不比一头大老虎差。她此时光是这么远远看着,都能感觉自己心脏砰砰砰直跳。 第24章 不愧是你组合任务 猫妖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弱小生物竟然敢挑衅自己,它怪叫一声,也朝怀仁扑来。双方对冲,猫妖眼中泛着嗜血的红光。 一人一兽对冲,猫妖挥舞着利爪,正当它抵达足够近的距离,自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撕裂眼前这只弱小猎物的头颅时,忽然扑了个空。 怀仁利用瞬身符闪到猫妖身后,一个翻滚卸掉前冲的惯性后,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符,径直朝着猫妖扔去。 猫妖虽然身形矫健,但毕竟后脑勺没长眼睛。等它回过神来的时候,几张火云符已经砸在了它的身上。 瞬间,猫妖全身都被熊熊大火包围。此时它那身茂密的毛发,成了最好的助燃剂。猫妖被烧得咧嘴怪叫,在地上四处打滚。 趁它病,要它命。 怀仁反手握紧匕首,冲上去。刺溜一声,猫妖脆弱的腹部被硬生生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如泉涌,顿时便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加上近距离靠近猫妖,从它身体传来的异臭,熏得怀仁险些吐出来。 猫妖腹部被刺中一匕首,虽然血流不止,但伤口不深,并不致命,反而让伤痛和鲜血激起它的凶性。猫妖挥舞着两只利爪,又朝怀仁刺来。 不料怀仁早有准备,他扔掉手中的匕首,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块木墩,当做盾牌往前一挡。猫妖的利爪精准刺中树墩,再想拔出的时候,它惊讶地它发现无论如何使力都拔不出来。 这快树墩,是它刚刚在猫妖没来之前准备好的秘密武器。树墩来自白露县里最大的一颗百年老树,那也是一棵许愿树。白露县里的男男女女都会在举行成年礼后的那一天,来到这颗树下。 它们在宝牒上写着愿望和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再通过绑着一颗石头,朝树冠上扔。经过这些年,许愿树上挂的愿望已经越来越多。 传闻,如果宝牒能一直挂在树上,则说明许愿者的愿望能实现。但宝牒如果掉下来,则代表愿望不会实现。 可是现在树被砍了,被做成许多块树墩。也不知道明天起床,白露县的人看到满地掉下来的宝牒,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没有丝毫犹豫,趁着猫妖爪子深陷许愿树树墩的时候,怀仁拔出绑在大腿上的匕首,精准向前辞去。匕首刺入猫妖的左眼,如同刺中泥土般轻而易举。瞬间,猫妖左眼上的猩红鲜血如同红色喷泉一般涌出,溅射了他一身。 没有丝毫停留,怀仁果断拔出匕首,继续朝着猫妖仅剩的右眼上刺去。躺在地上的猫妖由于剧痛,发了疯似的挣扎着。挣扎中,猫妖带动那块厚厚的树墩轰中怀仁后背。怀仁此时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进攻上,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被砸飞出去。 怀仁倒飞出去两米远的距离,在撞到房间里的一根石柱上,才停下脚步。期间,他还撞坏了不少纸人纸马。 怀仁深知猫妖顽强的生命力,肚子和左眼那两道伤,以及几道火灵符根本不可能让它毙命。所以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后背上传来的钻心疼痛,趔趄起身跑过去。 他走到猫妖前,小心避开猫妖的攻击,抽出匕首,对着猫妖的头部,右眼,喉咙等重要部位,就是一顿近乎发泄般地猛刺。 等猫妖浑身血洞,不再动弹的时候,怀仁才停止这一举动。他颓然地倒在地上,胸膛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中间处的虎口,都在刚和猫妖的对抗中裂开并渗出血。他冲过去的时候,猫妖身上因火云符而燃起的火焰虽然被扑灭得七七八八,但还是有部分火焰依然存在,并且灼烧到他的手臂。 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伤势,最严重的是猫妖带着树墩,在他后背上轰中的那一击。他不用脱衣服,都知道后背上血肉模糊。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贴在衣服上,让他每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 杀死猫妖后,此时的他也是一阵后怕。还好他选的树墩又长又宽,深深地把猫妖利爪卡住。否则,如果被猫妖挣脱,或者整个树墩被扯开。击中他的就不是树墩,而是猫妖的利爪了。如果是那样,他肯定必死无疑。 正庆幸间,怀仁脑海中忽然又响起一个声音,“任务二完成,奖励两个月修为。”与此同时,一股充盈的暖流恒窜入他体内。 声音停顿了下,继续道:“任务三,杀死追杀王琼的猫妖。任务奖励,一年修为。” 怀仁笑了笑,只是笑容似乎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家伙,终于来了个大的啊。一年修为,这奖励可真是够丰厚的啊。 不愧是你,组合任务。 一直在旁边心惊胆战观战着的王琼拿着伤药和一层细布,红着眼睛跑过来。只是还没等靠近,她就被怀仁拦腰抱起,往纸扎铺外跑去。王琼整个人被吓傻了,呆呆地拿着伤药和包扎用的细布,不敢动弹。 怀仁刚起身,重心不稳,两人还差点因此摔在地上。 “狗日的系统,劳资操你大爷。”怀仁大骂道。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猫妖不是系统派来的,只是这会儿的他心情极差。心情差,自然得发泄。而他又不知道骂谁,如此一来,这个锅自然只能由系统来背。 功德牌坊上。 两个老道士交头接耳。 “你看你看,我说了吧,那只筑基境的小猫咪不顶用。” “看把你能的,这也能嘚瑟?” “那必须,还好我有后招。” “你可得给我看着点,别闹出人命。这徒弟,你不要,那就还给我。弄出一只金丹境的小猫咪来考验一个练气境的小修士,可真有你的。” “我有数,放心放心。” “放个屁,你特么不把小猫咪的修为封了?否则,随便一记风刃不完犊子了?” “哦,忘了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说呢,怎么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忘了做。” “特么,就你这样,我放心得下。” “别废话了,快闪开。再不出手,要被跑出隔音阵的范围了。到时候,就真闹出人命了。” 第25章 故技重施 另一边。 出了纸扎铺,怀仁抱着王琼在大街上狂奔。不知为何,此时的大街上空无一人。突然,似乎看到什么,他猛然一个急刹车,转而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一只巨大的猫妖如一个动作灵巧的舞女,不过轻轻一跃,就跨越十几米的距离,从身后跃到他们身前。 这只猫妖拥有完美的体型轮廓,健壮迅捷。它的身高约有两米,长度更是足足有五米长。它的脚下拥有一团厚厚的肉垫,使得它在黑夜里旋转跳跃,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不仅如此,它的四肢利爪还足足有一尺长,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让人恐惧的是它那一对露出嘴巴,长得很像象牙的獠牙。那对獠牙在黑夜中泛着红光,黄色的唾液顺着这对獠牙滴落到大街地砖上,顿时响起一阵滋滋的腐蚀声。 怀仁顺势把王琼放下。王琼双腿一软,若非怀仁扶住,肯定倒在地上。 怀仁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张遁形符,贴在王琼额头上。顿时,便有一阵光芒笼罩住王琼全身,光芒如同小溪般潺潺而动。很快,她整个人变得若隐若现,好像介于现实和虚无之间。再然后,她整个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回纸扎铺里待着,小心别让符掉下来,它可保你平安。”怀仁犹豫下,怕她不知道事情严重性,擅自取下符,又叮嘱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可以肯定,这只猫妖和之前那两只一样,都是奔你来的。” 因为遁形符而隐身中的王琼大惊失色,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怀仁捂住嘴巴。 那头巨大的猫妖眼见王琼消失,勃然大怒。虽然她已经隐身,但猫妖似乎还能勉强感知得到她的位置。 猫妖鼻子微微耸动,一直在暗中确认王琼方位,忽然几张火灵符朝它砸了过来。 猫妖连躲都不屑躲,火灵符砸在它身上,剧烈的火球爆炸开来。这只猫妖明明浑身毛发旺盛,可这些火球却仿佛遇到不可燃物一般,从它身上掉下来,无声息砸在地上。它身上的所有毛发,别说燃烧,连一点火星都没沾上。 猫妖转过头,朝着怀仁轻蔑一瞥,似乎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随后,它侧过身,把自己整个身子侧对着他,好像在说尽管砸,没事。 说好的毛多弱火呢? 怀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一次,他换上一张火云符。火云符砸在它身上,这下子总算开始有效果,不过效果微乎其微。一张火云符,顶多激起一点小火星。指望这个能烧死猫妖,还不如指望买基金股票能发财。 猫妖在原地站着不动,任由怀仁砸符箓。只是一些扔到它头部的符箓会被爪子轻轻拍飞,攻击到身体其余部位的符箓,猫妖连理都不理。 怀仁也如它意,尝试几遍无果后,就不再对着它的脑袋扔符箓。火灵符和火云符交叉使用,一开始数量还少,只是一张一张地扔着。可到后来,数量慢慢增多,往往一次性扔出去的符箓,多达七八张。可是即便这样,猫妖还是无动于衷,丝毫伤害都没造成。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次扔符箓的时候,猫妖忽然整个身形被砸飞出去。猫妖巨大的身子倒飞出去数丈之远,途中还撞倒了一道土墙。等它再次站起身来,怀仁清晰地看到它腹部和左前肢被洞穿,露出两个鲜血淋漓的大洞。 猫妖有些不解,它不理解事情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它懵,怀仁可不懵。或者说,怀仁巴不得这头畜生一直都是懵的状态。 几乎就在猫妖被击飞出去的瞬间,怀仁也朝着猫妖疾冲而去。在疾冲的过程中,他又在符箓的掩护下,夹杂了几颗玲珑棋。 可就在符箓和玲珑棋几乎就要砸中猫妖脑袋的时候,猫妖突然清醒过来。它怒吼一声,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可白露县的居民像聋了般,无一人被吵醒。此时跳开已来不及,猫妖只来得及用两只爪子紧紧护在脑袋上。 符箓砸在猫妖的爪子上,毫发无损。反而是玲珑棋,几乎洞穿了猫妖的爪子。它的两只爪子,瞬间被砸出几个血洞。 鲜血顺着它的身子留下,一点一滴滴落到地上。地上的青石板砖被渗透,顿时便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怀仁没有丝毫停顿,再次丢出两颗玲珑棋,可这下子,猫妖早有准备,它很轻松地就闪过了玲珑棋。只听轰隆两声,不远处一间土屋被炸开,茅草和泥土被炸上天,再从半空中无力飘落。 猫妖行动迅捷,怀仁深知如果在猫妖有防备的情况下,玲珑棋是不可能击中它的。所以他一击不成后,就不再尝试。 可虽然失败,但他脸上也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猫妖冷冷看着它,眼中弥漫着杀机。可他没有第一时间反攻,而是蹲下身子,用自己舌头舔着身上和手的伤口。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猫妖的唾液仿佛有止血功效一般,那些被舔过的伤口,流血的速度顿时大大缓慢。 怀仁自然不会任由这头猫妖止血舔伤口,可他也没有贸贸然进攻。 他拿出绑在大腿上的匕首,当着那头畜生的面,舔了舔匕首。与此同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狰狞的表情。那是一种仿佛只有野兽脸上才会浮现出的狰狞表情。 猫妖修为不低,自然知道怀仁的这个动作,是在嘲笑自己刚才舔伤口的动作。好像被怀仁的这个动作激怒,它仰天怒吼一声。霎时便有一股妖风呼呼刮来,刮得他脸颊生疼。 而且,随着这身怒吼,猫妖身上的伤口再次如泉水般涌出。可它对这些伤口不管不顾,猛然一蹬腿,身下地砖瞬间被踩踏出一个半丈身的大洞。 就这样,带着一身不断涌动的鲜血,借着这一蹬腿动作。猫妖高高一跃,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朝怀仁扑来。 怀仁没有选择滑铲神技,直觉告诉它,光靠他一个人是撑不死这头猫妖的。它的动作很快,快到怀仁刚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东西抵在胸前,它的爪子就到了。 故技重施,又是一块树墩。 第26章 何况那算什么伤 可惜这一次,树墩的效果并不明显。树墩确实把猫妖的爪子卡住了,但那蛮力直接把树墩后的怀仁给撞飞出去。怀仁被这一撞,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好像被一台推土机撞到似的。 而且,树墩也没好到哪里去。被猫妖猛地一扯,顿时散成好几截,当成柴烧都绰绰有余。 怀仁知道这只猫妖猛,可没想到这头畜生猛到这种地步。他也想过一块树墩不可能完全限制住猫妖的爪子,他其实只是想趁着猫妖爪子被树墩困住的那一两秒时间内,对着它脑袋砸出十几颗玲珑棋。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猫妖的力气如此之大,只是稍稍一接触,还未来得及如何动作,他整个人就被撞飞出去。而且,树墩也完全顶不住猫妖的进攻。在这头凶猛的畜生面前,树墩脆得像一张纸。 怀仁有苦自知。他不用看,都知道此时自己胸膛处,肯定血肉模糊一片。这下好了,胸膛处和后背处一样惨,也算是个对称了。 血水和衣服黏在一起,每一次动弹,都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猫妖随手丢掉手中被它拆成柴火的树墩后,也不急着进攻,而是朝着一个扇形轨迹缓缓移动。这头畜生隔着远远的距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一计不成,此时的怀仁不敢再贸贸然进攻,就连挑衅都不敢。他囫囵吞下几颗伤药,开始冷静分析形势。 火灵符,火云符是不用想了,毫无用处。一开始,他一直使用这两种符箓也只是因为想麻痹猫妖,然后趁机在其中混入玲珑棋。 除火灵符和火云符之外,就是遁形符和瞬身符。这两种符不是攻击性符箓,更多的适用在逃命一途上。 瞬身符有点用,不过作用有限。一张瞬身符的距离,还抵不过猫妖一个旋转跳跃。隐身符也有用,不过并不是无敌的。如果任由猫妖探查气息,肯定会被查出来。 逃命是不可能的,面对一只行动迅捷的猫科动物,背对着逃命与找死差不多。 除了符箓,就是一些诸如匕首之类的武器,这种东西更不用说了。 玲珑棋倒还有点用,只是这头畜生行动太快了。如果不是趁其不备,根本不可能击中它。再者,就是 怀仁苦笑一声,那口小巧棺材。虽然老道人上次见面的时候说过这东西能救自己一命,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别说不知道怎么用,连棺材盖子都打不开,他严重怀疑老道人是不是忘记给他启动咒语了。 或许当初自己真的该拜师?当初如果自己拜师,现在就不可能遇上这种危险了。不知为何,怀仁脑海中突然莫名其妙产生这个念头。 没等多久,或许是厌烦了这场狩猎。猫妖纵身一扑,再次向怀仁袭来。 一直盯着它动静的怀仁精准地砸出两颗玲珑棋,身处半空中的巨大猫妖一个急坠,刚好躲过这一击,转而又继续朝它扑来。 怀仁顺势一个侧身翻滚,躲过它的爪子。 猫妖一个立定,长达数米的猫尾朝他卷来。猫尾的横扫面积过大,此时再想躲避已是不可能。无奈之下,怀仁只能使用一张瞬身符,以此拉开距离。 可猫妖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刚现身,这头畜生就已经又冲了过来。怀仁只能一边狼狈逃窜,一边往狭窄的巷子里撤去。 在平地里和一头来去如飞的畜生打斗,完全是自寻死路。 今晚的巷子没有月色,到处都是阴暗模糊。受制于朝廷免税优待,白露县老百姓日子越过越红火,都换了新房子。这里到处都是低矮简陋的土房子,没有任何人居住。 猫妖没有贸贸然冲进巷子里,而是手脚并用,瞬间就攀爬到一座土房子的屋顶上。老房子屋顶上的瓦片不停往下掉,好像是一个人在瑟瑟发抖。 这头畜生没有贸贸然冲进巷子里,这让怀仁不禁有些遗憾。要是能成功把它引诱进来,配合小巷子拥挤的空间,猫妖挪移的空间降到极致。自己拿点玲珑棋,慢慢把它磨死,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怀仁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点香料,扔在自己兜里,沿途还一直不停泼洒香料。 猫妖灵巧地在屋顶上跳窜,周围到处都是香气扑人的香料味,这让它的追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它鼻子耸动,想再次确认弥漫香气中,那一丝独属于怀仁的气息。 只是它刚一冒头,就有几张符箓向它砸来。 机警的猫妖稍稍一侧身,躲过这一击。经过先前的几次吃亏,现在就算是明知只是对它毫无威胁的火灵符,它也不敢硬抗。 猫妖抬头,视野里依稀可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不断远去。怀仁丢出符箓后,看都不看结果,转身就跑。 这一举动让这头畜生大为恼火,它仰天一声怒吼,大跨步追去。沿途土房子的屋顶上,顿时响起一大串瓦片坠落在地上的声音。不仅如此,还有几处屋顶,不堪重负,横梁都被踩塌了。 猫妖远远锁定那个身影,它没有进入巷子里。而是选择在屋顶上追击,一路上畅通无阻。加上身形矫健,两者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近。不出意外,它很快就能追上那个一直拐弯的被逼家伙。 距离不断拉近,逮住一个机会,猫妖四条腿瞬间发力,向前扑去。身下的横梁“吱呀”一声断裂,上边的瓦片如同下饺子般往下掉。 它要一举扑杀这个只会狼狈逃窜的家伙。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怀仁后脑勺好像长了一双眼睛似的。他硬生生急刹住脚步,转身跑进一间低矮土房。 猫妖在半空中调整身形,不躲不避,直直冲向土屋,屋里一根顶梁柱率先被撞断。猫妖吃痛,一声怒吼。只是叫声没持续多久,土房上的瓦片齐压压往下掉,砸在猫妖身上,有些还精准地砸进他嘴巴里。 没过多久,尘埃落定。飞扬的尘土中,巨大的猫妖屹立不倒。猫妖体魄强悍,并不脆弱,何况这也不算什么伤。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戏耍都弄,它显然被激怒了。 第27章 挣扎 怀仁原以为这头畜生被激怒后,会失去理智,到处横冲直撞。可他没想到的是,猫妖被激怒后,依然非常冷静。 废墟中的它猛然一甩,落在他身上的所有瓦片都被他抖落出去。随后,这头畜生轻轻一跃,再次越上房顶。 怀仁见状不妙,再次急急忙逃脱。 猫妖变得无比冷静,它盘旋在房顶上追击,轻易不出手。等靠得足够近了,它才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不出手则已,每次出手都能逼得怀仁不得不消耗瞬身符躲开。 面对这种追击,怀仁东跑西窜,越来越难以应付,而且他身上瞬身符的使用频率也越来越高。好几次,为了贪图省一张瞬身符,他还差点身受重伤。 这让怀仁有些疑惑不解,按照先前的表现来看,这头狂妄自大的畜生此时不该如此冷静才对。它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号主下线,临时换了个代练似的。 逃着逃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废弃老房的尽头,再往前是一片深山老林。按理说,林间草木葱郁,是最好的藏身地。但怀仁窜过最后一座屋顶时,还是选择了原路返回。 因为废弃房和深山老林之间,还有一大片空地。此时怀仁身上的瞬身符已经不多,而且空地距离森林足足有十几里的距离。这点瞬身符,无法让他在猫妖的围追堵截下,成功窜进森林。 缺乏瞬身符,在这么一个没有障碍遮蔽的空地上,怀仁不觉得自己能支撑多久。 就在怀仁企图返回老房群的时候,巨大猫妖忽然高高跃起,直扑他而来。猫妖把握的时机非常好,此时的怀仁刚好处于房子的侧面,无法从这个角度躲在房子里。 没办法,怀仁只好又交出一道瞬身符,远远出现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可正当他以为又能逃过一劫的时候,突然身后一道破空声传来。 怀仁暗道一声不妙,刚想躲开,几片瓦片正中他的后背,一下子把他砸得摔了个狗吃屎。没敢报侥幸心理,他又捻动一张瞬身符,消息在原地。 果不其然,就在他消失在原地的后一秒。猫妖高大的身影坠落在那个地方,双腿立足之地,泥土塌陷,形成一个大坑。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怀仁后背惊出一把冷汗,难道这头畜生已经能看出我逃窜的方向了?没敢停留多想,他连忙又继续在狭窄的巷子里逃窜。 追击逃窜的故事继续,途中,怀仁不小心绊了下,只得临时躲进一间土房子里。 猫妖紧随其后,精准落在这间土屋的屋顶上。可当这头畜生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它刚轻轻踩上屋顶时,所有瓦片如同下饺子般齐齐降落。它整个人的庞大身躯也跟着一起坠落,哗啦啦掉到屋里。 而等着它的,是好几颗玲珑棋。 原来,在这场追击逃窜游戏中,怀仁早就计划好了掉头,重新回到这里。他临时找了这间土屋,悄无声息地破坏了房间里的屋梁。 巨大猫妖虽然足够小心,但在猝不及防的下坠过程中,已经无力躲闪。玲珑棋朝它面门砸来,猫妖只来得及把双手护在面门上,玲珑棋的攻击就到了。 十来颗玲珑棋子分别砸中猫妖的手臂,背部。伤口绽裂,顿时猫妖身上又多出十来个血洞,淋漓鲜血从血洞中流出。就连它的尾巴,都被一颗玲珑棋削去一大半肉。看着好像轻轻一扯,这条尾巴就能完全扯下来的样子。 怀仁还想乘胜追击,可猫妖在剧痛中挣扎着抓到一个捣米用的石臼以及一个磨盘,精准地向他砸来。石臼和磨盘的速度很快,此时躲避已来不及,他只能再次捻动一张瞬身符,消失在原地。 轰隆一声,被石臼和磨盘轰中的墙壁上,瞬间多出一个大洞。怀仁还没来得及庆幸,忽然又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只见猫妖在它刚扔出石臼和磨盘的时候,就已经动身。而这头畜生动身的方向,赫然就是怀仁刚落地的方向。 此时再想重新拿出一张瞬身符,已经来不及。命悬一线之际,怀仁只来得及躲到身旁一个巨大的磨刀石后。 下一秒,石头炸碎。怀仁如同一只断线风筝般被砸飞出去数米,期间撞坏了三堵墙壁才停起来。 脑袋嗡嗡作响,就像后脑勺被人背后敲了一棒槌。全世界都在旋转,理智告诉他再不做些什么动作,肯定会死。怀仁挣扎着想起身,可身子完全不听使唤。 猫妖此时也不好受,经过刚才的剧烈运动,此时的它全身二十多个血洞,都在向外缓缓流淌着鲜血,看着无比渗人。但即便如此,它依旧向怀仁晃晃悠悠地走来。似乎不杀死他,誓不罢休。 到此为止了吗? 怀仁苦笑一声,脑海中闪过无数福画面。从他刚穿越到这里,找工作四处碰壁,到现在的所有画面。这些画面像放ppt一样飞快切换。最终,画面定格在与老道人提出收他为徒的那一幕。 与此同时,拜师的念头再一次在脑海里盘旋。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告诉他,你之前就该老老实实地拜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回归现实,怀仁睁开眼看到那只巨大猫妖拖着一条猩红的血迹,缓慢向自己爬来。怀仁无力逃脱,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一个小石头轻轻砸来,砸在巨大猫妖的脑袋上。 猫妖停住脚步不动,如同机器人一般,机械转头。只见土房子的门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脸上带着头顶的小姑娘。 “抓我!你不是来抓我的吗?”王琼脸色苍白地大喊道。 猫妖呆滞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想起什么。它的脸色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狰狞,浓稠的黏液顺着长长的獠牙留下,好像一个饿了几个月的人,见到了什么美食一般。 它迈动着四肢,直直朝着王琼而去。沿途的所有诸如桌子,石磨等的所有东西,都被它蛮横撞开。此时,这头畜生的眼里仿佛只看得见王琼似的。与此同时,它身上血洞再一次如泉水般汹涌而出。 第28章 试探 猫妖的步伐虽然慢,但给人的压力丝毫不小。 看到猫妖朝自己走来,王琼吓得惊慌失措。 其实此时猫妖的速度并不快,她要跑,也不是跑不过。但她此时脑子里完全乱了心神,不知道该干嘛。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刚想迈腿,就被门槛绊住,摔倒在地上。 怀仁看在眼里,急得直冒汗。他无力地把储物戒和身旁所有够得着的东西都往猫妖身上砸。石头,灵石,银钱,符箓,匕首 可这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猫妖理都不理它。符箓是需要灵力才能祭出的。此时他浑身没有丝毫灵力,扔出的符箓如同秋叶般打了个璇儿,无力飘落在地上。更耗灵气的玲珑棋则更不用说了。 忽然,怀仁摸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根红绳,红绳上坠着一个小巧棺材。 怀仁挣扎着起身,用袖口抹了抹嘴角边的血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手中的这东西对着猫妖扔出去。 “老子操你大爷,到底能不能给力点?” 那口不过巴掌大的小巧棺材,砸在巨大的猫妖身上,连引起它一丝注意的效果都达不到。 猫妖继续向前,陡然间,忽然有一道光幕横绝在它和王琼之间。猫妖不管不顾,继续向前。可看似不堪一击的光幕,却硬生生挡住了猫妖的步伐。 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被硬生生挡住步伐。猫妖用自己的身躯向光幕撞去,一遍又一遍,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依旧不肯罢休。可无论它如何撞击,看似不堪一击的光幕依旧顽强存在。 不仅如此,光幕还越来越亮。与此同时,那口不过巴掌大的小巧棺材从地上慢慢升起来,悬停在半空中。 猫妖有感般抬头,不过看了一眼那口棺材,目光就被完全吸引住。从巴掌大的棺材上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渐渐地开始笼罩巨大猫妖全身。 被那光芒罩住,猫妖身上的血液以更加疯狂的速度涌出。而且,这些血液没有顺着留到地上,而是逆流而上,直冲半空中的棺材。血液一靠近棺材,宛如被吸收了一般,消失不见。不仅如此,棺材上发出的光芒还透着一丝血色。 猫妖身上的血液流淌速度越来越快,可猫妖却不管不顾,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在这光芒照射下,它不仅没有痛苦挣扎,反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随着血气的逆流,猫妖整个人的身形变得越来越干瘪。从它大腿,腹部等地方往里看,没有丝毫血液和肉。原先那头体型近乎完美的凶兽,此时变得像是一具皮包骨头的傀儡。 最后,倏地一声,整只猫妖都被收进棺材里,消失不见。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怀仁惊得瞪圆了双眼。他没想到这么小巧的棺材,发起威来,竟然这么恐怖。 猫妖虽然消失不见,但这棺材好像没有作罢的意思。不仅没有从半空中掉下来,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反而越来越明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明晃晃的亮光每闪动一次,怀仁感觉心口就颤动一次。 怀仁满脸涨红,额头上都是细汗。他伸出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速度越来越厉害,仿佛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 此时的怀仁只觉从里到外,浑身都隐隐作痛。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如同冤魂索命一般在他耳边呢喃怪叫,可偏偏他又听不出它们到底在怪叫什么。 慢慢地,他只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就这么昏了过去。昏过去前,他好像还依稀听到王琼呼唤他的声音。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个系统声音, “任务完成,奖励” 黑暗中,不远处的一块功德牌上。 有两个老道人凝视着一块青铜镜,青铜镜上显示着的画面,赫然是怀仁倒在地上的画面。随着他的倒下,半空中的那块小巧棺材才慢慢从半空中掉下来。 其中一个老道人把视线从青铜镜上挪移开,他叹息一声,“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浅显的东西都看不出来,空山老儿悟性不行啊。看来不出百年,你我差距肯定会超过半境。” “第一次见面,你就在这小子心田上偷偷刻上“悔恨”二字。之后你又剑斩鸟鸣山,故意在他面前炫耀自己修为。此时,悔恨种子彻底发芽。 如此一来,你就能通过这小子心湖反馈回来的悔恨情绪,得知这小子背后有没有什么高人。如果他背后有高人,遇到这种危险的时刻,肯定第一时间想到他背后的那个高人,而不是你。如果没有,则会不由自主想起当日拒绝你的那一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天他脑子里应该会不停浮现出一个想法,自己那天拒绝拜师是不是错了。这种情绪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更猛烈,他会不停想着那天如果不拒绝你,那天成功拜师。有一个师父,今天是不是就不会遇上像这样的危险。 这,就是你拿出几头小猫咪出来试探的原因。 至于拿那座来头惊人的宝物,表面上是送给它,以备不时之需。实则是你不放心,以此不断检验他的心田。同时,可能还存着保护的作用。关键时刻,保那小子一命。这一点,我也能看得出。” 柴空山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其实说了这么多,我想说的是我不是不明白你怎么做,而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不放心什么?我承认这个怀仁资质确实好,但我敢肯定他还没到能让你昧着良心,往一个凡人女子身上放兽饵的地步。你赵汉青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 黑暗里的声音停顿了下,片刻后再次响起。 “我要做的事,由不得我不谨慎现在暂时不能跟你说,等过些天吧。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现在就算做得再谨慎,都丝毫毫不为过。先这样吧,试探到这一步,知道他背后没什么高人,那我就放心了。再不出手,这小子要流血过多而死了。” 第29章 拜师 怀仁迷迷糊糊醒过来,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体内灵气空空如也,这是昨天灵气挥霍过度,又没有及时修炼,一次恢复灵气或者服用养气丹的原因,这一点并不奇怪。 他感到奇怪的是,此时自己体内经脉完全通畅,灵气吸收相比之前快了整整数倍。 怀仁依稀记得昨天自己被最后出场的那头畜生打得遍体鳞伤,而那头畜生也被那个老道人给的棺材法宝吸走浑身血肉。再然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完全昏了过去。 可现在看来,自己身体虽说没有完全康复,但也不至于重伤。不仅没有重伤,体内还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最奇怪的是,这个经脉完全通畅是怎么回事? 怀仁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梁木交错纵横的屋顶。屋顶中间处由于缺了大量的瓦片,火辣辣的阳光明晃晃地直射进来,晃得人眼睛不舒服。 此时的怀仁正躺在干草上,四周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清理出来的干草被分成两队,整整齐齐,十分对称地码在两个角落。顺着干草往旁望去,只见四周都是破败的墙壁,上边随处可见一些炭块画成的涂鸦。 这副景象,这些涂鸦,怀仁都认得。他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距离白露县不过几公里的山头上的一座庙。 据说这庙以前香火很旺,但后来发生战乱,庙里的和尚们都跑到深山里躲着。等到后来,战乱结束,这些和尚也没有回来。不知是在深山遇见野兽死了,还是山水田园生活过上瘾了。反正这些和尚就是没回来,这座庙也因此就这么一直荒废着。 白露县的村民们虽说家家余庆,但也没有修缮一座庙的想法。他们只是把这里当做一处临时歇脚地或者避雨的地方,甚至还有些村民,会在农忙时把一些诸如犁,簸箕,锄头等的农具藏在庙里。等第二天农忙时,直接过来这边取。 怀仁回头看了眼,发出一声讶异。他记得身后有个七布施佛像,佛像的头和大半个佛身都坍塌了。而此时看,才发现这座佛像不知何时已经被修缮完毕。 难道真是佛祖显灵,救了自己,还帮自己疗伤和疏通经脉?要真这样的话,赶明儿可得买几炷香来拜拜。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醒了?” 这个声音,很耳熟啊。 怀仁回头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之前那个要收他为徒的老道人。一如上次白露县里所见的那般模样。月牙冠,月白道袍,道袍上的祥云图案也一如既往的十分对称。 再配上老道人此时脸上的这副和蔼可亲的表情,任谁都想不到。这个毫不起眼,面容平平无奇的老道人,在不久前竟然以一己之力摧毁了一座鸟鸣山。 “仙长,您怎么会在这里?”怀仁讶异道。 难道不是佛祖显灵,而是这位老神仙救了自己? 老道人微笑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怀仁揉了揉太阳穴,作回忆沉思状。 想了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我被一只猫妖追杀,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它重伤。后来她被仙长您给我的那口小巧棺材给吸干血肉,再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怀仁抬头问道:“仙长,昨晚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道人摇摇头,“具体情况,贫道也不清楚。昨晚贫道在庙里清修,大约是子时的时候,贫道隐约听到点动静。抬头看的时候,贫道的那个法宝已经飞了进来。正奇怪间,就看到一位小姑娘扶着你晃晃悠悠地进了庙。” “小姑娘?什么小姑娘?”怀仁一怔。 老道人反问道:“你都不知道,贫道怎么可能知道?” “那个小姑娘现在在哪里?” 老道人又摇摇头,“她把你扶进庙里,对你百般照顾。期间你一直昏迷不信,随后天一亮,小姑娘就离开了。她说自己家里有急事,要先回去,还说晚点还会回来的。” 小姑娘应该是王琼,穿越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只认识这么个小姑娘。而王琼说的家里有急事,应该是回去处理他爹的葬礼。 这一切都对得上,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仙长您这么神通广大,能给小子解解惑吗?我是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怀仁苦笑一声。 老道人看了他一眼,平静道:“贫道也只是有个猜测,并不一定准确。” “请仙长赐教。”怀仁恭敬道。 老道人扬了扬手中的缀有红绳的小巧棺材,怀仁脸色一变,他还清晰地记得这间法宝,吞噬那头巨大猫妖血肉的场景。 老道人没理会他的感受,继续开口道:“我这件法宝能激发人内心底的,可能你内心有什么执念,这才会受它引诱。那个小姑娘也跟我说过,你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追着我这件法宝而来。” 执念?老道人这么一说,怀仁倒是想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拒绝老道人收徒的要求后,他时常会莫名其妙想起老道人一剑摧山的那一幕。 想到这,他长呼出一口气,挣扎着来到老道人面前,作揖行礼道:“请老先生收我为徒。” 怀仁这一礼,本想一揖到底。可他刚弯下身子,就如同碰到空气墙般。无论如何,腰都玩不下去。 老道人冷笑一声,“当初贫道和你可是有言在先,做了决定就不能再更改。贫道虽然道法微末,但贫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客栈。容不得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者,你凭什么以为贫道会收你这么个拒绝过贫道的人?” 怀仁无奈,您老人家要是道法微末,这世道还有精通道法的人吗? “当初是晚辈不识抬举,容仙长开恩,再给晚辈一次机会吧。” 第30章 凉了 在怀仁看不到的视角盲区中,老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翘却又很快恢复。 他笑意玩味地打量着怀仁,“贫道多嘴问一句,先前在白露县,你为何会拒绝贫道的收徒请求。” “当初确实是小子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怀仁苦笑一声,迟疑了片刻,这才继续开口道:“何况仙长当时虽然气质非凡,仙风鹤骨,满满的仙人气质,但毕竟我跟您老人家是第一次见面。” 老道人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不信贫道,认为贫道是那无良,只会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怀仁打了个哈哈,挠挠后脑勺,没有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道人也是笑,“那你现在又不怀疑贫道了?” 怀仁揉搓着双掌,笑嘻嘻道:“哪能啊?仙长,您这样的大人物下场来骗我这么个小人物,图啥啊?凡事先问下自己配不配。” 老道人摇摇头,“没有什么配不配,这种忧虑其实很正常。” 怀仁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 眼见他满脸的疑惑不解,老道人开口解释道:“贫道有个死对头,他有个癖好。喜欢把自己的功力传给别人,或者用一些天材地宝把原本修仙无望的凡人临时提升到一个境界,让他们享受高高在上的那种感觉。 最后又在他们人生最巅峰的关键时刻,抽回境界,这可不只是简单地让他们享受从云端跌落到泥土的感觉。他找的这些人一般都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他们的恶念平时都在心里打转,只是无法得逞。而这些老实人,一朝得势,对待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可比寻常恶人狠多了。 他们先是以各种平常人想不到的方法虐待,报复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随后仗着自己临时得来的各种飞天遁地,杀人于千里之外的本事肆意妄为,漠视凡间礼法。可等那些不属于他们的力量消失,这些人的下场会很惨。当初他们怎么对待别人的,等到境界消失的那一刻,会百倍千倍地偿还到他们头上。” 怀仁满脸地难以置信,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嫌自己功力深厚,境界高,天材地宝多? 他不解地问道:“那位怪老头这么做,他图什么呢?” 老道人嗤笑一声,“皓首匹夫,自认升境无望,才喜欢干这种缺德事。美其名曰观道,实际上只是满足自己扭曲的内心。你以后如果遇到这老匹夫,可得加倍小心,能绕着走就绕着走。在这种变态眼中,天才都是用来扼杀的。” 天才?是说我吗怀仁讶异道:“仙长肯收我为徒了?” 老道人没说话,只是忽然把手点在怀仁额头上。怀仁瞬间就觉得有一股刺骨冷意传来,明明是三伏天,他却被冻得直打哆嗦。 老道人点在怀仁额头上的手很快离开,他点点头,“还算不错,虽然已经筑基,但所习功法不多。之前见面,是贫道唐突了,没有跟你说清楚。如今收你为徒,倒也不算违背门规。” “小子谢过师父收留?”怀仁脸上放光,只是他行礼到一半,话也还没说完,老道人已经出声打断了他。 “先别得意得太早,贫道收徒可没那么简单。我们事先说好,你可以先跟随贫道修行一段时间,但是最后我们能不能成为师徒,还不一定。” “仙长的意思是,现在的我还要经受一定的考验。等经受住考验后,才能成为仙长您的徒弟?”怀仁忧心忡忡道。 老道人面上闪过一丝忧郁之色,又很快消失不见。 “也不算考验发布者到时候我会让你去帮贫道做一件事,如果事情没成,贫道和你的师徒情,或许还有戏。” 事情没成,反而有戏?怀仁试探性问道:“仙长是不是说反了?而且,到底是什么事,仙长可以提前透露下吗?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老道人摇摇头,“只要你不作死,就不会死。反正先这样,等时机一到,你自然就清楚了。对了,收拾收拾东西,随时准备离开。留在这里的时间,太多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说完这话,又叹了一口气,负手在后,自顾自从庙里走出去。 事情没做成,反而收徒?奇怪?这算什么事? 怀仁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此时眼见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想。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老道人不会是什么坏人。而且,系统一直沉默着。系统沉默着,可是好事。按照以往的情况,在遇到危险之前,系统总会开始发布任务。 没再想,坏人拿出自己的储物戒,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 纸扎铺的地契也不知道老道人什么时候离开。如果等不到王琼来,就放在庙里给她吧,再留张纸条好好跟她道个别,顺便也能给猴子道个别。 玲珑棋昨天一共用了三十多颗,现在只剩不到一百三十颗了。一想到这,怀仁感觉自己有些心疼。 符箓,火灵符还剩一点。其余的瞬身符,遁形符也是所剩无几。这倒无所谓,钱财虽说不是什么身外之物。但至少相比玲珑棋,这些符箓的损耗不过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而且,如今能跟着这个老头。啊呸,跟着这位仙长,一时半会应该不可能用到这些东西。 灵石也还在,都挺好。只要有钱,什么符箓都买得到。 接下来,是丹药。 怀仁翻到丹药的时候,看着那些淬体丹,略微愣了愣神。联系老道人刚才的话,他这才反应过来什么,险些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说好的百日筑基呢?说好的万丈高楼平地起呢?说好的再不接任务,耐心打熬基础,以便日后更好地修行呢? 我特么怎么还没开始打熬体魄,就筑基了啊。 这特么也太快了吧,基础没打好,我是不是要凉了? 第31章 一百年 怀仁醒来的时候已经皓日当空,老道人或许有什么急事,催着怀仁赶路。两人匆匆吃过一些干粮,他就带着怀仁离开庙,往山下走去。 离开前,怀仁在庙里留了一张纸条给王琼。跟她说明自己的情况,还让她帮忙把自己的情况转述猴子。除此之外,他还给王琼留了两颗玲珑棋和一张纸扎铺的地契。 玲珑棋,王琼没有踏上修行,于她无大用。但怀仁还是留了。到时候是卖还是在紧急关头给猴子,让他帮忙做点事,就看王琼自己了。 玲珑棋还是很有用的。 怀仁虽然不知道最后那只猫妖是什么境界修为,但根据系统奖励,也知道起码是只筑基境后期以上,甚至金丹境的猫妖。要知道,当初逃离鸟鸣山的任务,系统也只是奖励半年修为。而昨晚最后那个任务,奖励却是足足翻了一倍。 玲珑棋虽说在与最后这只猫妖使用的时候,效果并不好,但那也是分情况的。火云符在那只猫妖身上,只是砸出一点火星。而玲珑棋,却能轻而易举洞穿猫妖的身体。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如云泥。 所以他百分百相信老道人之前说过的话,一颗玲珑棋能发挥出筑基境初期到筑基境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两人赶路,没有预想中的腾云驾雾。老道人在前边走,怀仁在后面赶。怀仁如今虽然已经是筑基境初期的修士,但此时是三伏天,连续一下午高强度的爬山涉水。加上他身体伤势未愈,所以赶路的时候还是吃尽了苦头。 生怕老道人因此撇下他,所以怀仁不敢叫苦,只能默默承受。先天印象分差,如今只能默默挽回。 好在老道人很快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脚步开始变慢。不仅如此,在经过一个亭子的时候,老道人还率先走进亭子里坐了下来。怀仁赶忙也跟着走进亭子,他从储物戒里拿出几片西瓜,放在亭子的石桌上,殷勤地伺候着。 这些瓜是怀仁在赶路途中,从遇到的一个山下瓜摊那里买到的。他把几片瓜放在老道人身前,自己也拿起一片瓜。只是瓜还没送入嘴中,就听老道人开口问道:“贫道似乎还没跟你提起过贫道的来历吧?” 怀仁咽了口唾沫,恋恋不舍地把瓜放下,“弟子叫怀仁,斗胆请教师父来历和大名。” 老道人摇摇头,“你不用这么急着叫师父,贫道赵汉青收徒没这么简单,即便是第一次见面那会,你就答应了贫道的拜师。最后也要经过一番磨难,合后格才会拜入贫道门下。至于贫道师门,没到时机,现在还不能跟你细说。 贫道只能跟你说贫道来自群玉山。” 群玉山?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啊?怀仁细细琢磨片刻,确认想不起来后,也不勉强自己。他眼珠子骨碌一转,苦着一张脸,道:“不让我叫您师父,我总不能一直叫您仙长或者前辈吧?这样叫,显得我们很生分啊。要不这样,我叫您师叔吧?” 老道人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出声反对,默认了他这一逾矩举动。 “这世道没有什么独属于邪魔外道的法宝,越是魔门的人,越不会在脸上刻着一个‘魔’字。你放心,贫道可以跟你保证贫道出身名门正派,绝不是那种胡作非为,滥杀无辜的人。” 怀仁眼睛下意识朝他手腕处那被一条红绳绑着的小棺材望去,随后嘿嘿笑道:“我肯定相信仙相信师叔的为人。否则,我也不可能跟随师叔修行。” 老道人笑意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怀仁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慌,感觉自己心肝脾肺肾都被看穿了似的。 好在老道人很快就收回目光,并没有计较他耍这一点小聪明。 “贫道给你算过卦,咱两肯定是善始善终。就算我们最好没有师徒缘分,贫道也会给你推荐一位绝不逊色于贫道的师父。” 怀仁默默吃着瓜,开始盘算着老道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想着,一想到可能拜师不出白折腾,顿时就没了吃瓜的心情。嘴中的瓜,瞬间也就不香了。 之后,继续赶路,终于在傍晚黄昏时分,两人来到一座小城。 怀仁自从穿越到这里,得知这里是个仙侠世界后,别说环游世界,就连白露县都没出去过。生怕走着走着,忽然被人嫌碍眼,然后一巴掌拍成一滩烂泥。 所以,他完全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道人也没有跟他介绍地方的想法,而是自顾自往城中走去。进城门时,一些士兵身穿红色铠甲,手执长缨枪,身姿挺拔地站在城门两头盘查。 队伍排成两队,按照排队顺序有序进行。很快,就轮到了怀仁他们进城。守城士兵按例拦住老道人的去路,开始盘查。 虽然被盘查,但老道人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不急不慢地在兜里摸索,半天后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递交给守城的士兵。 其中一个头盔上顶着一根红色长翎的士兵队长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生怕稍不留神就把它扯碎了。 羊皮纸上的字迹很模糊,士兵队长对着它看了许久,这才把羊皮纸递还给老道人,挥手示意放行,连同跟在老道人身后的怀仁也免去了搜查的手续。 怀仁有些不解,按照老道人在鸟鸣山上展现出来的实力,他拿出来的羊皮纸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东西。如果说那些守城士兵,一见到那张羊皮纸纳头就拜,怀仁都没有丝毫惊讶。可是这些守城士兵,看到羊皮纸,就跟看到普通通关文牒似的,没有丝毫反应,这点让他很疑惑。 莫非那羊皮纸还真是一张普通的通关文牒? 怀仁不知道的是,那个卫兵队长接过羊皮纸时,差点吓得手一抖,真把那张本就破烂不堪的羊皮纸给扯了。羊皮纸上的内容其实很一般,就是他们秋水国的通关文牒。 “兹有公函一份,持此公函者,可无条件出入帝国城池,任何人员不得擅自阻拦。” 通关文牒上的内容很普通,比较有意思的是,是上边的有效期。 一百年。 第32章 重度强迫症 守城的卫兵队长继续往下看,这才发现一百年的期限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签署这份公函的人。这份签名栏上,赫然写的是孝安帝的名字。这让这位卫兵队长有些琢磨不透。要知道孝安帝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殡天了。现在王朝的继位者正是这位孝安帝的曾孙子。换句话说,这份文件其实早就过期了。 可他丝毫不敢追问什么,因为这份公函上的印章有特殊的防伪标志。防伪标志覆盖在整张通关文牒上,轻易不得改正,这一点做不得假。而如果公函是真的的话,那这老头可就大有来头了。 他从军十几年,也只知道有两个人有这种通关文牒。而那两张通关文牒的主人,都是不需要任何证明物,就能随意进出王朝任何地方的大人物。 所以,重点不是通关文牒有没有过期,而是手持着这份通关文牒的人。而且,既然对方能理直气壮地拿出这种通关文牒,卫兵队长有预感,对方多半不知道孝安帝已经殡天。 更过分一点,对方甚至可能自始至终连孝安帝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怀仁看到的这位卫兵队长。表面上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的一批。他在检查登记通关文牒上的编码时,还真的很怕自己手脚一哆嗦,然后把这张本就破烂不堪的通关文牒真给扯坏了。 怀仁迷迷糊糊跟着人流进了城,他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想起来去看城门上的牌匾。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块牌匾上,用黑笔写着三个大字。 “苍梧城。” 苍梧城的街道十分宽阔,交叉纵横,四通八达的。街道上所有店铺也都十分干净整洁,店铺和店铺之间,还有一些绿树点缀。不时还能看到一些带刀的巡逻护卫在街道上走来走去。 不管是从市容,城里居民的穿衣打扮还是安全性来看,这里明显都比白露县强得多。 进了城,拐过几条街,来到一处街道上。这里似乎是城里最繁华的中心地段,有各种吃喝玩乐的店铺,还有各种驯兽表演,十分热闹。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 寺庙建在山脚下,周围山势犹如玉龙盘绕。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隔着很远的距离,怀仁就能看到数十层的白玉石阶。视线顺着石阶往上,是一道红色的山门,上边挂着一块披了红绸的匾额。 匾额上用金粉涂抹着“金山寺”三个大字,一看就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石阶上,金山寺大门外,正中间处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铜制式香炉。来往香客络绎不绝,在上边插满着香火。香火弥漫,随风飘扬,仿佛真能通天似的。 金山寺门口还有两个穿着黄色和尚服的老人,一男一女。 这座寺庙看着好像杜绝香客自带香火,怀仁看到每个人都在那个负责贩卖香火的老叟处购买香火。另一个老妪则负责清理香炉上插满的香火,甚至其中有些只燃烧了一小半的香火也被从香炉上拿下来,放到底下的石制水桶里熄灭。 从怀仁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很多香客排着队与卖香火的老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再点燃着插到香炉上。做完这一步,礼拜三遍之后,才往前走。 入门处有一只蟾蜍,香客需要在蟾蜍张得大大的嘴巴里扔进去一些银钱。做完这两步,香客们才能从守门的一个小和尚手中接过一个带有数字的木牌,之后才能继续往里走。 往蟾蜍里扔的银钱好像没有定数,不过守门的小和尚手中的木牌分两种。怀仁很明显地看得出,给钱多的香客拿的是一种红色木牌,少的则是一种黑色的木牌。 此时庙里的人很多,不时小和尚会拦着不让人往里走,等一会才会放行。而手持红色木牌的人则没有这种限制,他们有专门的通道。不仅如此,还有专门的人引导他们往别的方向走去。 怀仁看得十分讶异,他转头望向老道人,“这寺庙很灵验吗,是做什么的?怎么生意这么火爆?” 从石阶一直排到庙门口,足足一百多号人在排队。蟾蜍肚子里的银钱,清了一批又一批。怀仁实在不理解这座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光顾。 “灵个屁,脑袋上没毛的老秃驴就喜欢瞎搞这一套。好像今天是什么观音娘娘送子日,这些人大部分是来求子的。”老道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求子说起求子,倒是让怀仁想起一个事。古代生不出男娃,怪的都是女人,男人不用背锅。所以为了不被丈夫或者婆婆休妻,怀不上男娃的女人都会去观音庙求子,特别是在送子观音日这天。 而那些求子很灵验的观音庙,据说底下都有道暗门。求子的女人走进门,与别人苟合,十月怀胎,怀上的是别人的孩子。 怀仁好奇的是,那些早早在暗门里躲着的男人,是寺庙准备的,还是那些女人自带的。 没来得及验证,老道人已经率先向前走去。怀仁看着他走在人流中,还以为他也要进寺庙,但他没想到的是老道人走着走着,忽然一拐,拐进寺庙旁边一间小道观。 道观十分不起眼,如果不是老道人往这道观里走去,怀仁都没看到原来这里有一间道观。道观左边是香火鼎盛的大金山寺,右边则是一座人声鼎沸的三层酒楼。 道观在这两座庞然大物之间,夹缝生存。看着就像两头猛虎巨兽之间,瑟瑟发抖的一只小猫咪。 怀仁跟着往前走,来到小小道观门前。只见道观上的牌匾上写着“白云观”三个大字。其中的“白”字上面那一撇可能被某个调皮的小孩子扔了泥巴挡住。怀仁第一次看,还以为是“日云观”。 道观外墙上布满爬山虎,透过爬山虎,依稀可见上面满是被岁月糟蹋过的痕迹,斑驳一片。 这墙,怀仁感觉起码有几十年没翻修过。他很好奇,这种墙,难道不会被强行拆掉吗,这么影响市容。 而且,还有一点他很好奇。老道人这种重度强迫症的人,怎么会无视墙面这么破烂不堪,他每次回道观,看着不难受吗? 第33章 道观 怀仁跟着老道人走进道观,只见道观里正中间摆放着一个高达一米的铜铸大鼎,鼎里足足有半缸的香灰。奇怪的是,鼎内的香灰十分平整,像是有人刻意抚平过的一般。 怀仁试探性地朝鼎内摸去,手能轻松地把烟灰带出来。但无论是从道观里吹过的风,或者是用嘴吹,鼎内的烟灰都纹丝不动。 “师叔啊,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怀仁把手上沾着的香灰涂抹在一片摘下的叶子上,问出了一个在路上他早想问的疑惑。 先前老道人自称他来自一个叫做群玉山的门派,怀仁还以为他要带自己去这个地方。可没想到的是,跟着跟着,就跟到了这么一座小破道观。要说这间小破道观就是那什么群玉山,打死他都不信。 此时道观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相比隔壁寺庙的人来人往,天差地别。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安心住着。”老道人说。 进了道观,怀仁才知道。道观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到的要大,距离铜鼎往上大概四五米的地方,有一片四层的石阶,石阶往上是一处阁楼。阁楼不大,只有两层,占地面积不过二十平方米。 阁楼两旁,接着一条回字形长廊,每处长廊拐弯处都有一间房间。 老道人往阁楼走去,他走上石阶,似乎响起什么,又突然转身对着怀仁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怀仁想了想,开口道:“除了刚才那个问题,我还想知道您之前跟我说的考验是什么,具体我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您的徒弟?在这间道观里,有什么规矩?比如哪间房间不能去,什么禁忌东西不能碰之类的。 您在群玉山这个门派里的地位如何?我如果拜师成功,也算加入这个门派了吧?那加入这个门派后,又有什么规矩呢?是不是每个月还要为门派做点事之类的。 对了对了,我还想知道一点。别看这座苍梧城守卫森严,但其实就算是我,都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来。我想知道的是,师叔您为什么还要出示那什么通关文牒? 额,好像问题很多,师叔您挑能说的说吧,不能说的,也没事。” 老道人愕然,显然他也没料到怀仁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问题。他沉默了几秒,这才开口答道:“如果成为我徒弟,或者通过考验,都算加入群玉山。放心,门派没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麻烦事。也不会像那些秃驴一样,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 这间道观只要你能去的地方,都可以去。至于出示通关文牒一事,你以后就知道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修行者使用通关文牒进入凡人的城镇,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没有,那么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怀仁皱了皱眉头,“会有什么后果?” 老道人冷笑一声,“不是所有凡人国家都像你之前待过的那个白露县那么无能,有些人类国家的力量,甚至比一些宗门还要强。主动使用通关文牒,代表的是一种态度。如果被发现私闯,对方可以直接将你就地拿下。” 说到这,老道人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当然,只要你足够强,那么这些事就都不算事。你要是强大到能夜闯皇宫,天天给皇帝老二戴绿帽子,那也是你的本事。” 好像还挺刺激的怀仁内心浮想联翩,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对了,师叔,我进城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出示通关文牒,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不对,我压根没这玩意儿。这东西,要去哪里申请吗?” 老道人嘴角扯了扯,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道:“筑基境应该没什么事吧?只要你不惹事的话。” 筑基境怎么了嘛,筑基境怎么了嘛,筑基境难道就不是练气士了吗?我们筑基境修士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师叔,您靠谱点啊。您老人家这样,我都不敢出道观了。” 老道人摆摆手,“只要你不滥杀无辜,胡作非为,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行吧。”怀仁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什么,他又开口问道:“对了,师叔您老人家刚说只要足够强,就不用出示通关文牒。那么您老人家” 老道人甩了甩袖子,哼了声,“贫道当然不是在怕什么,只是贫道有个讯息,可以顺便借由这张通关文牒传出去。” 似乎是感觉自己的实力被质疑了,老道人说完这话,自顾自地往石阶上走去。刚走上台阶,似乎想起什么,他又回过头对怀仁叮嘱了一句,“对了,给你服过药了。这些天老实点,最好别近女色。” 原来吃过药了吗,难怪感觉这身伤好得这么快。而且,您老人家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跟我是什么色中饿鬼似的。 怀仁还想开口问如果那啥了,会有什么后果。可是老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拐进回廊左手边的一间房间,顺手还把门也关上了。 怀仁也跟着走上长廊。刚离得远没注意,此时细细一看,他才发现这里的长廊,还是一条画廊。长廊里的每根枋梁上都绘有一副彩画,彩画上的内容五花八门的,不过大多都是一些山水或者花鸟图。 偶尔也有一些人物画,比如距离老道人住着的房间最近的那根枋梁上,就是一副天女采莲图。 怀仁来到老道人房间门口,他犹豫了片刻,没有选择敲门或者贸贸然闯入。 “师叔,确定随便哪一间房间我都可以住吗?要不您老人家再想想?我怕我不小心触碰到一个什么奇怪东西,然后封印松动,把这道观下镇压着的什么千年老妖之类的东西给放了出来。造成弥天大祸,最后被你以此为借口,逐出师门。” 屋里没有声音传出,怀仁等了一会,确认老道人没想理他后,也就随便找了间距离老道人最近的空房间住下。 房间不大,也没什么家具。就一套桌椅,一张床而已,并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但令怀仁感到奇怪的是,这间房子异常的干净,别说什么角落里的蛛丝网,就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这间房子里,整座道观都是这样。就好像虽然有人不住,但还是会天天来这儿清扫一样。 没有多想,怀仁粗略地瞟了一眼,就从房间里走出。很多日常用的东西都留在白露县里,不过没关系。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不用带。 不过在那之前,他准备好好参观参观这间道观。 第34章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怀仁细细回忆了下,他前世好像还真没去过什么道观。寺庙倒是去过几次,不过那里也没见过多少和尚。而且,他还听说有些寺庙的功德箱与时俱进,箱子上还长出了某信和某宝的收款二维码。他一直想去见识见识,以前是懒,现在是没机会。 回字型长廊没什么好逛的,上面那些彩画,换做某些考古学家或者艺术生可能还有点兴趣,怀仁是丁点儿兴趣都没有。 回字型长廊中间处,是一片池子。池上有荷花,水下有游鱼。偶尔一只蜻蜓悬停在水面,轻轻一点,打碎一轮火红落日。 看着这一池子水,怀仁突然有些担心,不知道晚上睡觉会不会有很多蚊子。 怀仁来到阁楼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他抬头,只见阁楼墙壁上方正中间处摆放着一处神像画卷。 画卷上,有个男子手持一根笔杆子,高高坐在公案后,作奋笔疾书状。堂下是两排边缘剪裁成齿形的黑色牙旗,牙旗上还绘有一些图案。不过由于太过模糊,怀仁有些看不清。 两排牙旗并排着的堂下,悬浮着一个身影。这身影有些奇怪,看着好像不是人的模样,若隐若现的。 更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留白,坐在公案上的这个男子,脸部五官一片空白。而且,这人身上的衣服也很诡异,非儒非道的。 怀仁第一眼看到这画的时候,还以为是县令审案。可当看到那个明显不是人的身影,又以为是城隍爷夜审图。可最后看到公案上男子的服饰,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城隍爷哪可能穿成这样。 而且,为什么这男子面容要留白呢 看着这副奇怪的画卷,再结合周围烛火飘摇的诡异气氛,怀仁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哆嗦,从旁边案几香筒中捻出三根香,往烛火凑去。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怀仁感觉这三根香点了好久都没点着。之前他没细看,这一回,他盯着确保香在烛火中燃烧。可他等了许久,再拿起来的时候,香还是没点着。 怎么会点不着,见鬼了不成,怀仁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有些心慌。 既然这香点不着,他心一横,索性也就不点了。他拿着三根点不着的香,来到正中烧香位置上,对着上边的画像拜了三拜,这才将手中的三根香插入香炉中。 做完这一步,怀仁这才起身,不过没有着急离开。这座阁楼有两层,他本来打算去第二层瞧瞧。可是来到楼梯口他才发现,通往二层楼的楼梯上,有一道铁门,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怀仁仔细检查了下,发现铁门上挂着的这把锁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如果稍稍用力,可能就掰开了。最不济,用玲珑棋也能轻易砸开。他默默思考了几秒,还是想不明白阁楼第二层到底属不属于自己可以去的地方。 老道人之前明确说过,自己有能力去的地方就可以去。从这个角度来看,因为自己砸得开锁,所以阁楼第二层肯定属于自己能去的地方。 可在自家道观上,闹出这么大动静。甚至可能耗费一颗玲珑棋,这好像有些不值当啊。怀仁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别这么轻举妄动。这道门被锁上,肯定有被锁上的道理,万一上边真封印着什么妖魔鬼怪呢。 他来到老道人住的房间外,这一次依旧没有敲门,只是隔着门喊道:“师叔,我们这道观是不是包住不包吃啊?我肚子饿了,要不,您老人家出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一片安静,屋内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师叔您饿不饿,要不要饭?您要是真是懒得出门,那我可以给您老人家带点饭。” 屋内还是没有声音传出。 “师叔,你不说话,那我默认你要了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或者有什么忌口吗?对了,这道观不会有什么法术吧?会不会发生一种情况,我刚出去就回不来啊?而且,我们道观与世无争,应该没有什么仇人吧?我可不想一出门就被人乱刀砍死。” 屋内依旧没有声音传出。 “师叔您不说话,那我走了啊。您老人家耐心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对了,我没有那什么通关文牒。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能赖我。而且,日后真出了事,到时候您老人家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晚风吹来,竹影轻轻摇曳,还带来一阵独属青草泥土的气息。 怀仁刚走出道观,顿时便有一股嘈杂声传来。 隔壁金山寺依旧人来人往,香火鼎盛。不时还有一些丫鬟或者家丁模样的人急匆匆走上石阶,往庙里赶去。这些人完全无视排队中的香客。门口的和尚非但不恼,还主动迎了上去。 在道观里完全听不到这种嘈杂声,一打开门却宛若潮水般袭来,好似道观里和道观外是两个世界,声音并不相通。 身后的门无风自动关了,怀仁试探性地往里推了推,发现门打得开,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感情这还是一道自动门啊。 走出道观大门,怀仁径直往隔壁的酒楼走去。人是铁,饭是钢。他如今虽然是筑基境修士,但还没有完全辟谷。灵气这种东西就好像营养液,如果一直打坐修炼,倒也能保持一段时间不会挨饿。 可他如今的状态是,不吃饭,哪有力气打坐修炼。 此时刚刚入夜,到处黑蒙蒙一片。怀仁远远地就看到酒楼从头到下挂着十几颗喜庆的大红灯笼,各式各样的马车几乎把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又不是青楼,只是吃个饭,怎么这么多人。 怀仁正疑惑间,忽然听见酒楼里传来震天响的喝彩声,仿佛地震一般。 “发生了什么事?” 怀仁来到酒楼门口,随手丢出一块碎银给门口的酒楼小厮,一边往里走去。 二两?那酒楼小厮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收下银子,顺便把说到嘴边的话语都给默默收了回去。 他远远地就瞅到怀仁径直往自家酒楼而来,而且看脸面还不像个本地人。加上对方一身穿着也不像什么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所以他本来打好腹稿,准备上前好好暗示一番自家酒楼消费不低,顺便把这客人推荐到另一家酒楼去。 那家酒楼承诺过他,他推荐过去的客人,只要成功消费,就能有两百文钱的进账。如果消费高,还有一笔不菲的分红。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人,瞅着服饰一般,但出手还蛮阔绰。这二两银子,直接让他到嘴边的话语再说不下去。 第35章 生活本就该如此 怀仁随手拨开丝绸帘子,装作经常来的样子,径直走进酒楼的大门。 得了二两银子赏的酒楼小厮异常热情,一直在旁边小心地伺候着。 探出怀仁不差钱的口风后,他更热情了。跳过一楼,直接领着怀仁上了二楼。二楼的布置,有点像摩天轮。这里没有楼下大堂那种一桌一桌的桌子,全部都是单独的包厢,所有包厢围在一起摆成一个首尾相连的圆。 酒楼小厮把怀仁领进一个包厢,包厢北边靠门处有一扇窗。窗下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个果盘,里面放着很多水果。桌子旁的条案上还摆着一个玻璃鱼缸,里边养着两尾他叫不出名字,看着好看但不知道好不好吃的鱼。 让怀仁感到奇怪的是,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一张床。而且,床边的几张床头柜上,还摆着很多镜子。 吃个饭放一张床是什么意思?而且,那么多镜子是干嘛用的? 怀仁走到窗口旁,从他这个角度望下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楼下的情况。 一楼大堂有二十几桌客人团团围坐着,大家凑字啊一起喝酒吃饭,聊天嬉戏。这些客人的正中间处,有一个老人。 老人须发皆白,起码花甲之年,岁月在他脸上磨出厚厚的几层褶子。他身穿一件黑色大褂,端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他身边摆放者一张小桌。桌上的东西也很简单,不过是一把纸扇和一块惊堂木而已。 此时的老人正襟危坐,他高举着纸扇,嘴里念念有词,看着很是热情澎湃的样子。周围的听众也很给面子,不时拍手叫好。怀仁认真听了一会,说书老人好像说的是一个将军打仗的故事。 “这一位是你们酒楼的说书先生?”怀仁转头望向身后那个一直没离开过的酒楼小厮。 酒楼小厮点点头,“今天说的这段是关于怀远将军的故事。 ”他熟练地递过来一张纸给怀仁,继续说道:“这位怀远大将军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据说此人在我们秋水国五百年历史中,功绩可以稳稳当当地位列前三。” 纸张是酒楼的招子,用来招徕客人的小手段,有些类似怀仁前世那些往别人家或者酒店门缝塞的那些小卡片。 怀仁接过招子,只见上边画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男人左手拽着马缰,右手握着一根红缨枪,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红缨枪枪头上隐约可见有血滴滴落,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骇人的光芒。 画像下,列举着画像上的男人最大的一个功绩,也就是当下楼下正在说的那段故事。 “深入敌腹,千里奔袭,毕其功于一役。” 说书的老先生讲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噱头不小。听众们听得也是津津有味,尤其听到这位怀远将军率众在一片葫芦口隐蔽埋伏,险些被敌方探子发现的时候,很多客人听得都入了神,大气都不敢出,仿佛险些被敌军探子发现的人是他们一般。 好些刚吃饱饭,准备结账拍拍屁股走人的客人也不自觉地收住脚,还招呼酒楼小厮多要了几壶酒以及一份下酒菜。 怀仁听了一会,也听出了个大概。 当时敌强我弱,这位怀远将军没有选择硬拼。而是趁着敌军大举进攻本土,后方兵力空虚的时候,率领三千骑奔袭千里,绕路挺进敌腹,把敌国领土糟蹋成一片烂泥,迫使敌军主力不得不撤军回防。 不仅如此,这位怀远将军还在对方回援的时候,在一片葫芦口处,打了个毫无察觉的伏击战,斩首俘虏无数。经此一役,敌强我弱的形势逆转,秋水国趁机大举进犯敌国。如此一来,才有了如今秋水国的这片广袤山河。 男儿带吴钩,收复失地。上凌烟阁,封万户侯。这是每个男子心中的梦,也难怪这么多人捧场。 “你们酒楼的生意很好嘛,这位老先生讲故事也讲得不错,一天能得多少银子啊?”怀仁放下招子,随口问道。 酒楼小厮笑而不语。 “哦,我就随口问问,不能说就算了。”怀仁很快反应过来,酒楼小厮很可能误以为他是来挖说书先生的。 酒楼小厮犹豫了下,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那确实不少了。怀仁没有多在意,而是拿起菜单,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 西湖醋鱼,东坡肉,西湖莼菜汤,干炸响铃,油焖春笋,叫化童鸡,龙井虾仁,叶粉蒸肉,干菜焖肉,宋嫂鱼羹,排南,清汤越鸡全都是浙菜,他刚百度百科上抄来的。 一次性点了这么多菜,他也不怕吃不完。一者,他现在腹部空空如也,急需大量食物。二者,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回去给老道人,权当一份孝心。 酒楼小厮很开心地记下菜名,他跟怀仁重复一遍,确认无误后,赶忙往楼下跑去。然后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还给怀仁带了香豆腐干,苔条花生等的开胃菜和一盘剥过皮的橘子。 怀仁靠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一边吃着橘子,等上菜。一边听楼下老先生慷慨激昂的说书。 他感觉十分满足,生活本就该如此。 十几个菜,没个三四十两银子可出不了这酒楼的大门。 看见怀仁点了这么多菜的份上,酒楼小厮的脸上泛着异样的光彩。 伺候的客人消费高,他们这种酒楼小厮也是有钱拿的。加上刚门口收到的二两银子,今天起码有五两银子入账。 一次性挣了这么多银子,家里的黄脸婆总算能给自己一个好脸色看了吧。 平时因为自己干着这份酒楼小厮这份收入微薄的苦工作,夫妻生活入不敷出,很多时候还得靠着自家媳妇回娘家跟那位干着杀猪工作的老丈人讨要点银子。为了这事,那个黄脸婆可没少给他坏脸色。 可他是打不得,说不得。其实别说打,就连语气稍稍重了点,对街的老丈人都可能拿着杀猪刀过来。没办法,酒楼小厮只好一直忍着,就连一些床帏之事,都得由着对方怎么舒服怎么来。 想到今天一次性赚了这么多银子,晚上回去那个黄脸婆对自己的讨好脸色,他就觉得开心。说不定,熄灯后还可以要求着来一次心心念念很久的坐莲或者推车。 想到这,酒楼小厮笑得咧开嘴。 他感觉十分满足,生活本就该如此。 第36章 新兴高科技产业 怀仁等了没多久,房间里就走进十几个姿色不错的妙龄女子。这些妙龄女子一人端着一盘菜,绕着他所在的桌子走了一圈,依次把菜放在桌子上,然后鱼贯而出。 怀仁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些女子的容貌上,还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只觉一阵香风吹过,桌上十几个菜就上齐了。 酒楼小厮在一旁卖力鼓吹着自家菜色,不时说着什么“本店所用果蔬肉类,无不以时令为上”,“菜品选料讲究,烹饪独到,注重本味,制作精细”,“酒楼大厨乃是当代名厨,据说还在一个小国的御膳房做过副庖长,是我们大老板费了很大劲才请过来”等的话。 酒楼小厮喋喋不休,可当怀仁看完菜色,准备动筷的时候,他又识趣地退后,不再开口。 怀仁很满意。不仅是对这小厮,也对这些菜。 不得不承认,这些菜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吃过的最好的一顿。清炒时蔬,清爽鲜美不腻。干炸响铃,外焦里嫩。叶粉蒸肉,鲜嫩肥美。东坡肉,浓香适口。 怀仁动筷不停,十几个菜没一会功夫就少了四五个。他食量惊人,看得酒楼小厮目瞪口呆。 怀仁开始理解这间酒楼为什么客人这么多了,就冲这些菜品,客人就不会少。更何况,还有一个说书功夫了得的老先生。 老先生说书节奏掌握得非常好,而且每次他刚说完一句话,就有一抹琵琶声随之清脆响起。两者配合默契,平添许多趣味。不仅如此,老先生还很擅长带动场内气氛。偶尔几次故意停顿,都能引得楼下观众拍手叫好。 过了大约一刻多钟,菜过五味,怀仁打着饱嗝,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酒楼小厮拿起腰间一块竹板轻轻一拍,顿时有四个人从门外进来。两名男子手脚麻利地撤下饭菜,收拾桌面。一名女子上香茶,另外一名女子则伺候着怀仁漱口。 等这些人都离开后,怀仁还是没有起身离开的想法。他倚在窗前,看着楼下说书老先生,头也不回地问道:“对了,你是本地人吗?关于隔壁那个道观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来这里当然不是单纯地吃个饭,老道人虽然没跟他说多少关于道观的事,但也没禁止他私自打听。 道观?酒楼小厮愣神了几秒,不理解怀仁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位爷,小的是本地人,您问的是我们酒楼和金山寺中间的这间小道观吗?” 这么惨吗,连名字都不配拥有,沦为地标建筑的陪衬物怀仁点点头,重复问道:“对,就是这个。关于这间道观,你了解多少。” “这位爷您怎么会忽然想起问这个,那间道观现在都没什么人了。”酒楼小厮不解地问道。 “现在没什么人?这意思是说那间道观以前有很多人吗?”怀仁很敏锐地抓住酒楼小厮语言中“现在没什么人”这几个字,他悄无声息地递过去一块碎银。 酒楼小厮眼睛一亮,他不动声色地一甩肩上的毛巾,在怀仁身前的桌子上擦拭着。等收回毛巾,触碰到怀仁的掌心时,那块碎银已经消失不见了。 “倒也不是,据小的所知。那间道观人数一直不多,最多时候可能也不过两三个人,只是现在人更少了,自打我来这里,都没见过有人从道观里出来过。客官您可别看这道观现在破破烂烂的,听说以前名声还挺大。” 什么叫没人从道观里出来过,我才刚出来,难道我特么不是人吗?而且,那道观里的两三个人是怎么回事?莫非其余的人是我那便宜师叔的徒子徒孙? 怀仁开口问道:“名声挺大?为什么?”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很久以前的老黄历了。据说这里以前出过一头残暴的妖兽,进山的村民都被杀了。县令老爷无可奈何,只好向朝廷求援。可不管来了多少方士高人,最终都铩羽而归,有来无回。 后来,听说是白云观的一位老神仙出手,这头妖兽才被击毙。” 老神仙?老道人吗? 打死一头妖兽,怀仁倒是没有怎么惊讶。就那老头在白露县展现出来的实力,别说一头,就算是十头他都信。 “这些都是小的道听途说而来的,可能做不得准,客官当个故事听听就行,勿怪勿怪。” 怀仁随手丢出一颗碎银,碎银在桌上翻滚,准确地滚进酒楼小厮的手缝间。酒楼小厮偷偷摸摸瞅了眼窗外,只见他抬起手,假装整理衣袖。再放下手的时候,那颗碎银就已经消失在他手缝间了。 “你尽管说,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有部分内容与事实有差异,我也不会怪你的。” 酒楼小厮面带为难之色,他犹豫了片刻,伸手往楼下一指,开口道:“这位客官,您请这边看。” 看?看什么? 怀仁不解地朝窗外望去。只见一楼的说书老先生已经说完一章节,此时正伸手抓起一块惊堂木,重重一敲桌面。与此对应的,则是一道种种的琵琶声。 顿时全场一片寂静。老道人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自己反倒闭上眼睛,故作闭目养神状。 怀仁正疑惑间,忽然只见有几位身着轻薄纱衣,皙白皮肤若隐若现的女子从酒楼的里屋出来。 这些穿着清凉的女子每人手上都抱着一坛酒,酒壶上正中间用红笔写着一个数字。如同中了妖术一般,怀仁的目光被一个胸怀四海的女子紧紧吸引住。这名女子身着一袭蓝色纱衣,手中抱着的酒壶,上面数字是“十”。 怀仁恋恋不舍地挪移视线,只见别的女子身上的数字各不相同,从“一”到“十”不等。 “这是在做什么?”怀仁把目光重新转回那个胸襟宽广的蓝色纱衣女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知为何,随着这些女子的出现,台下哗声一片,甚至有不少人对着这些女子吹口哨。而且,二楼很多原本紧紧关着的木窗,此时也都打开了。 怀仁瞥了眼,都是一些男客人,甚至还有些还带了不止一个女婢。 酒楼小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男人都懂的坏笑,并指了指怀仁此时所在包厢里的那张床。 怀仁恍然大悟。 他顿时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一张床了,也明白为什么床上有那么多镜子了。感情这里还是一家集酒楼,茶馆,青楼三合一的新兴高科技产业。 第37章 我可是个正经人 在这里,客人们可以美味,听着书,耍一些快乐的事,这酒楼老板会做生意啊。 怀仁不解地问道:“这都可以?官府不查吗?” 酒楼小厮在怀仁耳边悄声道:“县令三姨太是我们大老板的小姨子。” 这小姨子,是你们老板送过去的吧?官商勾结啊这怀仁指了指一楼那个身前抱着一坛标有数字“十”的女子,问道:“那个数字是什么意思?数字代号吗?还是说,价格?” “既是代号,也是价格。”酒楼小厮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意思?”怀仁不解地问道。他想了想,试探性问道:“十,是不是十两银子的意思?” 看着怀仁跃跃欲试的样子,酒楼小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不是十两,是一百两。” 怀仁收回目光,板起一张脸,沉声道:“我之前问你的是关于道观的事,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个正经人。” 一百两,都能买上十个好点的侍女了。买完在家,自己想怎么耍就怎么耍,何必花这等冤枉钱呢。没必要,没必要,算了算了。 酒楼小厮不理解眼前这个明显不差钱的主为什么态度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他疑惑不解地回头望去,身后也没出现什么女人啊。 “这位客官,如果您觉得贵” 这是贵的问题吗?这是非常贵。怀仁打断他的话,“我真的是正经人,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吃饭。顺便听听书,打听打听道观的事,并不是专程来寻花问柳的。饭菜我很满意,现在你只要跟我说道观的事就行了。” 酒楼小厮有些为难,“之前也跟客官您说过了,关于道观的事,其实小的知道的真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来的。道观观主在苍梧县降妖除魔的事距离现在都过了几十年了,那时候可能我爹都才刚出生。” 酒楼小厮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所以客官如果您真想知道更多详情,建议您花一点小钱。” 怀仁翻了个白眼:“要多少你直接开个价吧,别拐弯抹角的。” “不是钱的事,不是钱的事。”生怕被误会自己在趁机索要钱财,酒楼小厮慌忙摆手。 怀仁疑惑不解,“不是钱的事,那是什么事?” “如果客官真想听道观观主的事迹,小的建议您请楼下正在说书的这位吴老先生来讲给您听。”酒楼小厮顿了顿,继续道:“这不是我为了酒楼的抽成才这么建议的,而是在这城里。如果说对那座道观最熟悉的,除了道观的人之外,吴老先生肯定位居前三。” 位居前三怀仁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以前是道观的人吗?” “不不不,吴老先生跟道观没什么直接关系。只是据说当年道观的老观主斩妖除魔,从妖兽口中救下了几个孩子。其中一个,正就是如今在楼下说书的这位吴老先生。吴老先生从事说书工作后,一直致力于宣传道观。” 酒楼小厮叹了口气,“可惜呐,如今没什么人愿意听啊。” 感情这位老先生还是老道人的老迷弟啊怀仁问道:“为什么没人想听?斩妖除魔,飞天遁地的事,听着不是很刺激,很带感吗?” 酒楼小厮无奈道:“一开始说书的时候,效果确实很好,我们大老板和吴老先生签约,看中的也是这点。加上吴老先生也喜欢跟人宣扬道观的事,双方一拍即合。但无论是多跌宕起伏的故事和传说,听多了,总会乏味的啊。” 这倒是,再好的故事听多了肯定觉得烦。而且,被人提前知道结局的故事,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上拿出来讲。 怀仁哦了声,“行吧,那你去帮我把吴老先生请上来。别人不想听,我想听。对了,这费用怎么结,到时候跟饭钱一起,还是说我单独给吴老先生。” 酒楼小厮摇摇头,拒绝道:“请不了,吴老先生此时还在工作。” 怀仁翻了个白眼,“那他什么时候下班。额,不是下班,是休息。” “恐怕休息时间也不行。”酒楼小厮迟疑道。 “为什么?怎么这不行,那也不行。”怀仁瞪圆了双眼,他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酒楼小厮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感情你们这是在捆绑销售?” 酒楼小厮没听过“捆绑销售”这个词,但大概意思他还是听懂了。他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大老板规定,吴老先生这类的说书人不得单独与客人说书。如果客人想听书,那场上必须有人买酒,而且,买酒的金额要达到一百两银子。如此一来,吴老先生才可以继续说下去。” 这么一说,怀仁立刻就明白了。这家酒楼集听书,酒楼,青楼于一体。说书的老先生故意在处就不讲,暂停,让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出来卖酒。 酒的价格就是那些小姑娘抱着的酒壶上数字的十倍,比如十就是一百两银子。当然,酒肯定不值这个价。酒不重要,重要的是拿酒的女人。 说书老先生故意在处暂停说书,钓足众人胃口。如果有人想继续听书,那么此时场上的人必须加在一起买够一百两银子的酒。如此一来,说书老先生才会继续说书。当然,酒之所以这么贵,还是因为其背后捆绑销售的东西。 不管是为了继续听老先生说书,还是为了抱酒的小姑娘,都得出这笔钱,两者捆绑销售。 怀仁抬头看,二楼很多下贱的人已经举起一块块标有数字的木牌子。他问道:“他们都出钱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出钱了。” 酒楼小厮为难道:“理论上是这样。” “但是什么?” “但是这样吴老先生就不一定会讲道观的事了,我们酒楼规定是出价最高的客人,可以要求说书的老先生讲特定类型的故事。当然,客人如果没有特别想听的故事,就自动顺延下一个。而且,我们酒楼还会为客人免去十两银子的花茶费。” 第38章 祸不单行 “也就是说,我得花一百两银子请大家听书,如此一来,我才能要求老先生给我讲道观的事?” 怀仁揉了揉鼻梁,直到现在他才听懂这个酒楼小厮说的话。 对于他想了解的道观的故事,只有这位说书的吴老先生最为清楚。但吴老先生被酒楼垄断,不能私下与人说书。如此一来,这位酒楼小厮才会建议怀仁出钱,买下那位姑娘。不对,是买下那坛酒,这样才能要求吴老先生讲道观的故事。 酒楼小厮点点头,“确实如此,说书人有自己的要求,不能接私活。这一点,是我们老板跟吴老先生签订合约的时候就说好的。如果违约,被我们大老板知道,吴老先生会受到很重的惩罚。况且吴老先生今日讲书的工作可还没完成,他是不可能跟您走的。” 怀仁有些犹豫。 他倒不是舍不得这一百两,一百两不过买几张火灵符。 主要是花一百两,请大家听书这一点,让习惯白嫖的他无法接受。这不就相当于开会员提前观看吗?自己出钱,会员账号借给朋友看也就算了。不熟或者第一次见面的人,上来就蹭会员白嫖,凭啥呀? 似乎又想起什么,怀仁眼前一亮,他咳嗽一声道:“等等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过买酒最高的那个人,如果没什么想听的故事,可以顺延给下一位对吧?” 酒楼小厮木讷点点头,“是的,不过买酒的客人一般都是要求顺着上个故事继续讲。当然,如果买了酒,客官您想听道观的事,也是可以的。” “顺延的话,你们酒楼补偿十两银子的花茶费,对吧?”怀仁又问。 酒楼小厮继续点头,他有些不理解这位爷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么也就是说,让说书先生讲指明故事的费用,差不多是十两银子?”怀仁继续问道。 酒楼小厮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与此同时,他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那好,酒我不要了。姑娘我也不要了,我给你十两银子。你让那个说书的吴老先生说说道观的事吧。” 酒楼小厮都懵了,他娘的还能这样?要说有道理吧,他自己都看不下去。要说没道理吧,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这位爷,没有这种先例哦,您就别为难我了。”他苦着一张脸道。 怀仁理直气壮道:“是你自己说的,不让说书先生点名说要求的书,就能少十两花茶费。也就是说点名让说书先生说书,价值十两银子。所以,我给十两银子,点名让说书先生说道观的事。就这样,你不答应我就打投诉热线了。” 是什么鬼?酒楼小厮急眼道:“真的没有这种先例,这位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求求您行行好吧。” “您去申请一下,自古以来。第一名就是用来超越的,先例什么的也都是留着给后人开创的。你不去申请一下,怎么知道不可以呢。”怀仁坚持道。 酒楼小厮抹了抹额角的细汗,“真的不行,客官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要是敢跟管事提上这么一嘴,保管第二天马上被辞退。没了工作,我那老丈人不得把我剁成碎肉,当猪肉卖。” 楼下这位说书的吴老先生刚才只说到怀远大将军打完伏击战,最后卖了个关子,没把剩下的事说完。此时,楼下很多没听过这故事的,都被吊足了胃口。他们眼巴巴地等着老先生继续讲大将军是如何以战养战,围点打援,把帝国彻底打垮的故事。 所以,这种时候也是酒楼“卖酒”的最好时机。 男人都有放酒且歌狂的江湖豪气,而且酒醉之人,最为慷慨,最舍得花钱。 来酒楼的,有些是为了美食,也有些是为了姑娘。当然,也有部分人会被说书先生口中跌宕起伏的故事吸引,从而慷慨解囊。因为如果没足够的买酒钱,酒楼是不会安排说书先生继续下场说书的。 酒楼生意很好,自从他来到这,就没出现过空场没人出钱的情况。 这些出钱的人不仅得了在场客人豪气的称颂,请喝酒听书一掷百两的名声,还得了醇酒与美人的陪伴。不管是重名声还是重色之人,都不会错过在这个机会。 这就是酒楼老板的阳谋。 如果这时候,他去求情说什么十两银子让说书老先生讲道观的事,不用怀疑,他觉得自己肯定要被赶出酒楼。如果因此没了工作,他毫不怀疑那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杀猪老丈人会把自己整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怀仁也只好作罢。他摆摆手,“算了算了,真让你丢了工作就太过分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买一坛酒吧,嗯,刚好我师父喜欢喝酒。” 怀仁咳嗽一声,似乎想起什么,他又开口问道:“对了,那个能存着吗?” 酒楼小厮听到怀仁终于不再为难自己,笑得咧开嘴。等听到后面那句时,微微愣神。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下,总觉得这位爷又想出了什么糟糕的点子。 “什么叫存着?您您是想存什么呢?”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小心翼翼地问道。与此同时,他还在心里暗暗祈祷,佛祖保佑,菩萨显灵。保佑这位爷可千万别再折腾什么幺蛾子了,自己真是受不了这种刺激。 “咳,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比如我今天买了这坛酒,但我今天还有事,不方便。买酒送的额外一些服务可能没办法享受到。我是说,能不能等改天。咳,就是那个你懂的吧。嗯,对,其实我是个正经人,我今天只想听听书。” 没办法,老道人之前说过他如今的伤势最好不要近女色。出来之前,他还不以为意,可没想到听书竟然还要先这个。 好像命中注定一样,不对,这应该叫祸不单行。 酒楼小厮微微愣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怀仁在说什么。他都懵了,活了大半辈子。在酒楼里工作了这么久,只听过存钱存酒的,没想到特么还有人想着存嫖? 第39章 狗都吃撑了 酒楼小厮有点为难道:“这个应该也是不可以的,没有过这种先例。”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慌,生怕对方以此为由发飙。不过好在对方听完这话,虽然满脸失望,但其实并没有生气,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怀仁确实满脸失望,他虽然怀疑老道人那句“近期最好别近女色”是忽悠他的,但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尝试。 他刚想说话,又听那个酒楼小厮开口道:“其实客官您不用担心,那种东西,我们酒楼也是有准备的,您不用特地回家拿。而且,我们这里的东西。效果比县上回春堂的药还要好,包准一粒就见效。 而且,我们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绝对不会透露客人。” 怀仁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 他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酒楼小厮说的是什么,回过神来的他真想拿起一榔头砸过去。 怀仁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是正经人,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吃饭听说。那里也没什么问题,所以那个就不用了。额,算了算了,不能存就不能存,浪费就浪费吧,我就不为难你了,你去办吧。” 心痛啊,花一百两银子就为了听一顿说书。其实他倒不是为这点钱心痛,服务不服务的也无所谓,主要是他不想做冤大头。花一百两银子,享受跟别人一样的待遇,这不是冤大头是什么? 酒楼小厮听完前面的话,长舒出一口气。等听到最后,他才反应过来怀仁说的是什么意思,“客客官,您的意思是您同意了?” 他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声音不自觉间也变得颤抖起来。如果是要优先让说书老先生讲道观的事,那么就必须买那最贵的酒,也就是说一百两银子。来到这里这么久,他还没服务过这种大气的客人。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怀仁点点头,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顺便把饭钱也结一下吧,然后给老先生一点打赏吧。五两够了吗,用不用多加点,一般客人打赏是多少?对了,记得跟老仙说一声,故事讲好一点,这事对我很重要。” 怀仁想了解道观以前的故事,看看能不能从里边找出一丝蛛丝马迹,以此推测出老道人的来历,以及之后会给自己什么考验任务。 相比一个考验,一百多两银子,其实不算什么。只是这种请客让人白嫖的方式,让他有点不爽。 估计这笔分红不少,酒楼小厮接过银两后,使劲弓着腰,点着头,眼睛都有些红润。 “够了够了,那些阔气的爷一般打赏也就三两银子,五两银子已经很多了。我替说书的吴老先生,先谢过客官。客官您放心,这件事我马上去办。” 怀仁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等酒楼小厮走后,他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前继续欣赏那位胸前能撑船的蓝色薄纱女子。 一张绝美脸庞,让怀仁即使是在是人群中,也能第一眼就锁定她。并且见过第一眼后,很难再挪移目光。除了两座高耸如云的山峰之外,最吸引怀仁的,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如同井中那被打碎的点点星光。 这个女人很耐斯啊,而且越看越耐看,饶是他这种经历过现代化艺术气息洗礼的人都不禁为之惊艳。 怀仁敢肯定,这种女人要是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肯定很高,带出去也倍有面子。 似乎是第一次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穿这么暴露的衣服,感觉很不习惯,很别扭。蓝色薄纱的女子还不适应自己的穿着,更不适应不远处那堆男人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眼神,她的脸蛋娇艳如桃花,迷茫中带着一份娇羞。 她一直伸出手拉拉自己的衣袖,扯扯裙子,试图让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部位少一点。可衣服就这么短,拆东墙补西墙,遮住了这里,又露出了那里。 怀仁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气质,还是从长相来说,这女子价格最贵都是有道理的。而且,这种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当然,外表是次要的。好看不好看的不重要,怀仁喜欢的是这种胸怀宽广的人。 虽说刚受过伤不能那个,但养养眼也不错。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这么一想,对刚刚多花出去的一百两银子,怀仁也就不怎么觉得心疼了。 从怀仁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刚才接待自己的酒楼小厮下楼,跟一个中年妇女说着什么,不时还掏出那两张银票。 这个中年妇女满脸涂抹着厚厚的胭脂,头发盘得像一朵盛开的花。“花”的五个花瓣上,各自别着一朵金花。 小厮和这个中年妇女没说多久,就回来了。看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怀仁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吴老先生不肯说道观的故事?”没等他开口,怀仁率先问道。 酒楼小厮摇摇头,说道:“不是吴老先生的事,老先生本人是很喜欢宣传道观故事的。而且,客官给了钱,不管老先生再不愿意,都必须讲。这一点,客官您可以放心。” “不是老先生的事,那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一副死了老丈人的样子。”怀仁问。 酒楼小厮心想,那整天欺负自己的老丈人死了,我可能早高兴得跳起来了吧。 “这个,元香姑娘虽然是第一天接客,但不止客官,别人也出价了。”他说。 “那怎么办?难不成得竞价,价高者得吗?” 怀仁有些无语,他一直觉得电视剧中那些去青楼一掷千金,参加竞价抢女人的都是傻帽。有这钱,多叫几个不好吗?一个锤捶背,一个捏捏肩,最后一个给自己洗脚,不香吗? “不不不。”酒楼小厮连连摆手,“我们酒楼没有竞价这种说法,像元香姑娘这种放在别的青楼里也是花魁的存在,可能会拍卖,价高者得。但我们老板比较良心,不屑做这种事,说好的一百两就是一百两,绝不会让客人多花冤枉钱。” 怀仁翻了个白眼,良心个屁,无非是吸引眼球,博关注博流量的手段罢了。 良心? 资本家哪有这玩意儿,狗都吃撑了。 第40章 选择 “那怎么整,总不能分上下半夜吧。”怀仁翻了个白眼。 酒楼小厮一阵汗颜,“客官说笑了,真敢这样做,客人们不把我们酒楼都给拆了。以往这种情况其实也出现过,结果是让姑娘们自己做选择。” “自己选?怎么选?”怀仁好奇地问道:“难不成还得比君子六艺五德四修?” 好家伙,如果真的考这些,那他到底是来逛青楼还是来科举的。 酒楼小厮摇头道:“没有这么复杂,自己选,就是让姑娘自己选。酒楼这边,不会做任何要求,任由姑娘自己选择。” 原来是这样怀仁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有点意思。他去呸,是听说。他以前听说男人去会所,从来都是让姑娘站成一排,然后选的。今天倒是反过来了,让姑娘选客人。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样做的好处,那就是能大大满足被姑娘选中的那个客人的虚荣心,极大概率增加回头客。 酒楼老板看起来不是简单的人,竟然还会走这种细水长流的路线。不过这种虚荣心,是建立在得罪另一个落选者的身上的。 怀仁好奇问道:“那没选中的人怎么办?客人不会不高兴吗?” 花了钱,还落选,不会不高兴才怪。 酒楼小厮神神秘秘道:“到时候,客官就知道了。开酒楼做生意的,肯定不会轻易得罪客人的。” 这话刚说完,酒楼小厮很快意识到不对,赶忙自己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瞧小的这张破嘴,呸呸呸,客官如此英俊不凡,肯定能俘获元香姑娘的真心。” 怀仁摆摆手,表明自己没有在意。虽然这个酒楼小厮这么说,但怀仁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个酒楼的老板多半不简单,不然不可能把一间酒楼经营成这样的规模。而且,让那些客人接受他定下的规矩,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做到的。 怀仁就这么想着。酒楼小厮等了片刻,没见他回应,一脸谄媚道:“客官您觉得如何?楼下管事还在等着小的回复呢。” 怀仁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这事其实没那么复杂,如果实在没选中。他可以等老先生下班后,再秘密拜访一趟。只是,能不这样做,他也不想这样做。毕竟如果被发现自己私自拜访老先生,可能会被定性为老先生接私活。如果这样的话,不知道会给这位迷弟老先生造成什么影响。 “好嘞,小的这就去办。”酒楼小厮喜笑颜开,对着怀仁鞠躬弯腰,然后转而出了房间,往楼下走去。 酒楼小厮跑下去没多久,一楼正中间处便爆发出一阵喧闹。 那个梳着五瓣花瓣发髻的掉粉老妖婆用那又尖又细的嗓子不停介绍着在她身边的女子,然后便有一个个酒楼的客人举起手中木牌。再然后,这些被选中的女子一个个款款走向那些举起木牌的男子旁。 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有人竞选。比如此刻,可能觉得序号“三”和“四”这两位女子配不上这个三十两和四十两这两个价格,没人竞选。怀仁不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他敢肯定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 当然,偶尔也有重复举木牌的情况,但那些女子都很快各自做出了选择。而那些没被选中的男子,也有酒楼里管家前去调节。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些原本脸色铁青的客人,听了他们的话,脸色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不仅如此,怀仁还发现,如果有的选择。这些女人大多选择的全部是一些面容清秀,一袭儒衫打扮的书生,这让他稍稍有些安心。 怀仁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毕竟,前世的他,在那个伟大的国度,无论吃饭还是打车,都有人称呼他“靓仔”。 选人的这一过程非常快,数字从“一”开始,很快就念到了“五”。这也就代表着有五个姑娘已经被领走了。 而且,怀仁发现,从“三”以上的姑娘,全部都是一些在二楼单独包厢的客人举的木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画面看着很像大型相亲现场。 随着时间的逼近,怀仁没来由有些慌。他嘴上说的不在意,但这种被女子青睐,男人之间互相攀比的事,他怎么可能真不在意呢? 他期待又忐忑地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片刻后,他忽然看到有人在楼下朝他挥手。 怀仁回过神,只见之前那个一直服侍着他的酒楼小厮在一楼使劲朝着他所在的窗口挥手,示意他站起来。他茫然地起身,这才发现,随着他起身。不止酒楼小厮,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 可能这些人都想看看一次性能出一百两银子的,会是哪个大款土豪。 怀仁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楼下这些人的目光不止望向自己这边,还望向二楼另一处。他顺着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对面也有一个年轻男子与自己一样,傻乎乎站着。 男子头上戴着一顶造型又高又方正的程子冠,身上是一袭上下一体裁剪的白色直裰长袍。男子站在窗边,面带微笑,看着给人一种亲切可接近的感觉。 怀仁往楼下望去,这才发现楼下舞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剩下最后这位身着蓝色薄衫的绝色元香姑娘。 如果她选中某位男子,就会来到那位男子的房间,与他共度良宵。而没选中的人,今晚也大概率不会寂寞。每个单独包厢都有一张床,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怀仁并不觉得精明的酒楼老板,会让这些床一直空着。 元香姑娘犹豫了很久,她的目光一直在怀仁和对面那位儒衫男子身上忐忑不安地流转。好像她这次选中的人,不是一夜恩客,而是一辈子的如意郎中一样。 就这么过了很久,这位元香姑娘都没有选定。让怀仁讶异的是,她身旁的那些酒楼管事之类的人,出奇地耐心,真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催促或者暗示她做出某种选择。 不只是怀仁,此时,整座酒楼的人都望眼欲穿,等着这位元香姑娘做出决定。 第41章 不是来交朋友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片刻后,这个身着蓝色薄纱,曼妙身材若隐若现的元香姑娘在身旁婢女的伺候下,向左边的楼梯款款走去。 怀仁所处的包厢在大堂右侧,选择左边的楼梯,无疑是一种表态。 一时间,满堂喧哗。很多人起身笑着朝对面那位头戴程子冠,儒生打扮的公子哥道贺。其余人看向怀仁,那眼神中,充满了惋惜和戏谑,仿佛是在看一个可怜人。 对面那位公子哥似乎早有所料,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楼下那些跟他道贺的客人一一招手,还向怀仁这边微微点头以示歉意。做完这些,他招呼着身旁一个面容清秀,书童模样的人过来,低声说着什么。 书童撇撇嘴,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下了楼。他跟一个酒楼管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就听这位酒楼管事高声喊道:“今晚在座所有的酒水,赵公子一人承担。”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满场哗然。所有人纷纷起身向那位赵公子道谢,再无人看向怀仁哪怕一眼。 怀仁也有些讶异,虽说只是请了酒水,但在场百来号人,光酒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没个一二百两银子,可请不起。这么不把银子当钱,这个赵公子的家室背景,可见一斑。 原先一直伺候怀仁的酒楼小厮此时也回到独立包厢,满脸歉意地望着怀仁。 怀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没被女子看上,只能怪自己,怪不得任何人。 酒楼小厮递过来一百多银两,说道:“要不,我去向赵公子说下,看能不能让他出面,让吴老先生说下道观的事。” 这样也好,怀仁刚想回话,忽然楼下传来一声惊呼。 他低头望去,只见原先走向赵公子那边的元香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身形一转,转而走向怀仁这边。他呆呆地看着,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酒楼小厮也是满脸错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幸福”来的太突然,对面那位赵公子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一团。元香姑娘转而走向怀仁这边,这一幕引起了酒楼里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这,怎么还可以临时换人的,没人管管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酒楼规定,不得擅自强迫姑娘们做出决定,一切由姑娘们自行决定。” “是啊,这要是管,老子还就不来了。凭本事赢得的姑娘青睐,凭什么让这些人横插一手。换做别处,都是价高整得。如此一来,我们平民老百姓怎么可能抢得过那些有钱人家。” “只是可怜了赵公子” “你不说我都忘了。快喝快喝,喝完跑路。万一赵公子突然不认账了,不想付酒钱了怎么办。” “对对对,喝喝喝” 楼下喝酒吃菜的客人们彼此靠在一起,他们的表情都很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毕竟他们此时的消费可都是由赵公子买单。直接笑,那好像也太不道义了。 元香姑娘临时改道,擅自更改恩客人选。酒楼里的管事们虽然也很诧异,但碍于规定,还是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她。怀仁和身旁的酒楼小厮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过多久,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怀仁的房间响起一阵敲门声。 酒楼小厮把房间门打开,怀仁以为开门后,看到的会是那位姿色卓绝的元香姑娘。可他没想到的是,门外进来了一大堆人,男的女的都有。 这些人哗啦一声涌进来,一进门就开始布置。有人在地板上铺了一层一看就知道不可能便宜的丝织地毯。地毯上,是一朵娇艳欲滴的大玫瑰花,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 有侍女拿着一幅画往房间墙壁上挂,画上是一张床,床上有帐慢,床上隐约可见玉体横陈。有人往桌上摆放了一个香薰,顿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桂花香。 有两人抬着一张四条屏放在房间门口,每个立屏上,分别绘有“梅兰竹菊”四幅画。有人往桌上摆放着一些喜庆意味的瓜果。还有人拿着一床丝质薄被,被单,一对鸳鸯枕,往床上铺去。 这些人自顾自布置着,从头到尾都没问过怀仁的意思。 怀仁呆呆地看着,这些人布置房间的动作很快。没一会,一间本就装饰不错的房间,被布置得更加豪华,看着就像一间婚房。 房间布置完后,这些侍女布置房间的侍女鱼贯而出,酒楼小厮也很知趣地离开,离开前还给了怀仁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酒楼小厮离开的得太快,怀仁甚至没来得及叮嘱他让说书的吴老先生道观故事讲的详细一点, 片刻后,一个身着蓝色薄衫的女子从外边走进来。随着她走进房间,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阵幽香。 怀仁和她目光交接,女子微微低头,略微有些羞意。 但很快,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把这股暧昧的气氛浇灭。 谁这么不懂事怀仁上前打开门,只见敲门的是之前那个一直服侍自己的那个酒楼小厮。 “怎么了?”怀仁问道。 “对面的赵公子,差人过来给公子送一封信。”酒楼小厮欲言又止,停顿片刻才补充道:“来人还说,请公子您认真考虑一下信上的要求。” “信上的要求?什么要求?”怀仁将信将疑地打开信封。 信上说的东西很多,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怀仁看完,总结出了一句话。 “你给我一个面子,我出三百两银子,你把元香姑娘送回给我,大家当做交个朋友。与我赵公子交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怀仁看完信,开口问道:“这位赵公子是什么来头?” “好像他父亲是一个盐商,家里有的是钱。妻妾无数,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所以他父亲对他,一直都是百依百顺的。” “你确定这位赵公子的爹只是个盐商?” 酒楼小厮点点头,“赵公子经常光顾,很多人对他的身世背景都知根知底的,应该不会错。” 怀仁哦了声,没再说话。 就这?如果只是一个盐商的儿子,他倒并不如何惧怕。 他回屋里,取出笔,在信反面写了几个字。然后,他把信重新塞回去,扔给酒楼小厮,道:“请务必交给赵公子。” 没过多久,对楼望眼欲穿的赵公子收到了回信。他打开,上面写着十几个字。 “老子是来嫖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第42章 城里人真会玩 怀仁写完信,交给酒楼小厮后,转身关了房间门,面对那位姿色绝佳的元香姑娘。房间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上,让本就温暖的房间变得更加暖和,也让本就燥热的怀仁变得更加燥热。他随手脱了身上的外衣,搁置在一张凳子上。 见到他脱衣服,元香猛然拿起一根笛子护在身前,忐忑不安道:“奴家先给公子吹一曲吧?” 怎么突然给我吹曲?怀仁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知道对方会错意了,不过也没解释,只是笑着示意她请便。 “公子,有特别想听的吗?”元香姑娘说。 额,十八摸你会吗怀仁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这话。他摇头道:“没有,你随意发挥吧,来一曲你拿手的。” 元香微微点头,眼见对面那个有着一个好皮囊的年轻男子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她才略微心安。连带着,对对方也多了一丝好感。 男人都喜欢好看的女子,反过来也一样。女子对皮囊好的男子,天生就有好感。 元香自打进房间后,右手五指一直紧握着那根做工精美的笛子,连手心不自觉渗出汗水都不自觉。她拿出一方丝帕,在笛子上擦了擦,这才鼓起勇气,把笛子凑到嘴边。 不一会,悠扬的笛声响彻整个房间。 这笛声,就连怀仁这种门外汉都能听得出来好。但真要他说出来哪里好,他其实还是说不出来。 怀仁刚才吃饭的时候本来就喝过酒,加上房间的温度,让他有些燥热,而且此时美人红唇沾竹笛,他一个正常男人,就更容易想歪了。一想歪,就更加燥热。 裆下很忧郁啊。 此时,他能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坐着,全靠老道人那句“近期内最后别近女色”在撑着。 他呆呆地看着元香,心想漂亮女子真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一时间就连笛声消失了都不知道。 “公子?”元香一曲终了,一连叫了几遍,怀仁才回过神来。 “公子何故一直看着奴家,难道奴家脸上有东西吗?”元香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羞涩说道。 什么都做不了,还不让我看个够吗怀仁咳嗽一声,“元香姑娘琴笛艺高超,我一不留神,就沉浸在这片美妙的笛声当中。若非姑娘唤醒我,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来。” “公子谬赞了。”元香略带一抹娇羞地低头,一抹嘴角的弧度,暴露了她内心的雀跃。 有点渴,怀仁拿起茶杯就往嘴里倒。茶水是冷的,刚好能缓解一下他饮酒后的口干舌燥。他拿起杯子,刚想倒第二杯时,一只纤纤玉手突然从一旁伸过来按住他手中的茶壶。 元香从怀仁手中夺过茶壶,放在桌上,转而又拿了一旁刚那些侍女拿进来的新茶壶,给怀仁倒了一杯热茶。 “夜深风凉,公子最好少喝点冷茶。” 茶是冷的,公子我心是热的啊,而且是那种燥热的热。 热茶太烫,怀仁接过来,只是轻轻抿了口,就没再喝。两人干坐着,彼此都没说话。这么沉默着也不是个事,怀仁另开了个话题,“姑娘姿色卓绝,应该有不少恩客吧。” 元香摇摇头,“虽然自从来到这间酒楼,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但今天还是我第一次上台。” 她犹豫片刻,这才继续说道:“也不怕公子笑话,刚那些侍女在房间里布置东西的时候,奴家还在门外还一直默念酒楼管事们教过的话。但没想,一进了房间,什么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叮嘱?什么叮嘱?”怀仁问道。 元香起身,来到他身后,双手娴熟地在他肩膀上揉捏,“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一些伺候人的活儿。比如这个捏肩捶背,公子可千万别嫌奴家手笨。” 怀仁闭上眼,全身心放松,开始舒舒服服地享受。一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子为自己揉肩捏背,他就感到一阵满足和轻松。 他坐着的凳子是没有背靠的,此时一放松下来,身子不自觉往后仰。 在自己肩膀上揉捏的双手一顿,怀仁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位元香姑娘身体一僵。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了片刻时间,很快,她就继续帮怀仁捏肩捶背。 怀仁见她没有拒绝,自然不会主动离开,反而大大方方地享受这香艳。 这样也不错,这样也不错。 “对了,之前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转而选择我。”怀仁问出这个整个酒楼的人都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当然,最想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可能是那个此时还在气急败坏,对着房间的家具一顿乱砸的赵公子。 身后一时间没有声音,片刻后,才有一个幽怨的声音传来,“奴家不认识什么赵公子,见他那副书生打扮,还以为他是个挺不错的读书人。” 古代女子一般都喜欢书生。除了书生腹有诗书气自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书生一旦高中,就能在一夜之间平步青云,这也算是一种风投。 而且,古代遵循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等的旧社会陋习,学的都是一些类似女红和妇德之类的东西,这就导致她们很向往那种她们没接触过的读书领域。 就像一辈子嫁不出去,讨人厌的媒婆喜欢跟人做媒一样。 “然后呢?你怎么发现那个赵公子真面目的,就因为他请人喝酒,所以你觉得他家境不一般。书生打扮也是装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怀仁问道。 元香摇摇头,“奴家虽然久居深闺,但也不是什么蠢货。来酒楼能花一百两寻花问柳的,家境肯定不一般。” 怀仁更疑惑了。 元香面色绯红,用只有怀仁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呢喃道:“赵公子那个男书童,之前下楼跟管事说要清酒的时候走过我身边。那会儿奴家就发现,那人竟然是个女的。” 怀仁愕然,好半天才理解元香说的是什么意思。 酒楼禁止带侍女,而这位赵公子做书生打扮,偷偷带着个女扮男装,假装书童的侍女,其心不纯啊,多半是存了一龙战两凤的龌龊心思。 怀仁啧啧嘴,城里人真会玩啊。 第43章 精神焕发 怀仁这么自顾自想着,身后的元香忽然哀怨道:“奴家手都酸了,公子难道一直想让奴家这么为你揉肩捶背,在这里坐一晚上吗?” 怀仁面色一尬,额这也没办法啊,我重伤未愈,不能近女色啊。 元香见怀仁没什么动作,忽然停止揉肩,双手环抱住怀仁的脖子,用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擦怀仁的脸。她媚眼如丝,怔怔望着怀仁,不知觉幽幽发出一丝娇柔鼻音。 怀仁后知后觉,他那略带享受的一枕,终究还是枕出事了。都是纯情小年轻,哪顶得住这个。他的身体僵硬,双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不仅如此,他发现不仅自己,怀抱着自己的这个女子,身体也是一片僵硬。 怀仁硬着头皮道:“公子我花了一百多两银子,是来享受服务的。就算我想坐着不动享受服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男人在这方面,终归是不肯服输的。即使是在不行的情况下,也不能说不行,何况他又不是真的不行。 怀仁本意只是想给自己找回场子,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娇羞的元香姑娘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见她身形一转,保持着双手环抱怀仁脖子的动作没变,一屁股坐在他腰上。 怀仁被那一坐,险些要害都被坐坏了。他的身子后仰倒去,倒吸一口凉气,假装板起一张脸,“姑娘请自重。” 元香年纪尚小,来酒楼不过两个月。虽然身处这等烟花之地,但碍于这种社会的保守,缺乏某种启蒙。她对于男女之间的事,一知半解的。事实上,她只知道大概是这么做,但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偶尔好奇,鼓起勇气问一些早入行的姐姐。对方也是啐了她一口,跟她说不用太紧张,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可如今时候是到了,可她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怀仁等了片刻,没等到其余动作。再看她羞意中略带的那一点茫然,瞬间反应过来。他坐起身,从后面搂住她,笑道:“不会就不会,学人家耍什么流氓。” 元香撇过头,委屈巴巴道:“后院的姐姐嫌元香笨,都不肯教元香。” 怀仁最是受不得女子这种委屈模样,他感觉自己心都化了。当然,这种前提得是漂亮女子。 他把脑袋搁在元香的肩膀上,嗅着她发丝的香气,道:“你能一眼发现整座酒楼所有人都没发现的事,说明你不笨。” 元香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发现那个赵公子偷偷携带侍女入酒楼的事,她摇头,“未必如此,酒楼里的管事们眼睛毒辣。这事多半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可能碍于什么原因,才没有出手阻拦。” 那多半是收了钱,所以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怀仁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楼下传来惊堂木重重一响。他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楼下那位吴老先生开始说书了。 这惊堂木,如同一声惊雷,彻底震散怀仁内心那一份旖旎。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他一手环抱住元香弹性极好的纤细腰肢,腾出一只空手打开就近的那扇木窗。 打开窗,能看得到楼下的风景。但他们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人,楼下的人也能看得到他们。楼下某些一直注视着这边动静的人,看到窗户打开,瞪得眼睛都红了。 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元香发出一声惊呼,撇过头去。她想挣脱着从怀仁大腿上下来。但怀仁哪能让她得逞,钳住她的腰肢没能让她如愿。 元香瞪了他一眼。 怀仁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假装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放开我。”元香挣脱不成,羞得满脸涨红,声音细如蚊子。 怀仁哈哈大笑,手却依旧抱住不放。男人行走江湖,比面子比的不止是钱和实力,还有身旁女伴的容貌,身材。当然,如果身旁的这位是他妻子,他肯定不会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出来。 怀仁在她吹弹可破的细腻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放心,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欺负你的,没这种恶趣味。” 得了这句承诺,元香不再挣扎。她哼了声,撇过头去,羞得不敢与楼下的人对视。 怀仁一手抱着美人,一手下意识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开始认真听楼下吴老先生的说书。 先前吴老先生讲到那位大将军的故事,故事最后留了几个悬念。 此时,虽然碍于金主爸爸怀仁换题材的要求,但吴老先生还是尽职地先把上一个故事讲完。 怀仁对此表示理解,不让说完,恐怕这位吴老先生会被楼下的观众殴打成一片。他等了约摸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轮到那个他想听的故事。 “说起五十多年的一件怪事。那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守城士兵忽然听到一句奇怪的声音。他们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有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污秽不堪的人,手脚并用,嘴里咿呀怪叫地朝城门跑来。” “守城士兵当然不会就此任由来人闯入城中,他们拿下来人,拨开头发一看。发现此人竟然是本县知根知底的樵户,吴大才。” “守城士兵们面面相觑,当即一边派人通知李大成的家人,一边把吴大才送往医馆。” “半个时辰后,经过医馆诊断,初步判定吴大才可能是看到什么东西,这才导致惊吓过度。” “医馆灌了药汤,没等多久,又有人找上来。” “原来是城中另一个樵户林茂根的妻子贾氏,贾氏声称自家夫君林茂根今早天一亮就跟吴大才上山打柴,可现在都晚上了,还没回来。贾氏听说吴回来了,这才过来问问情况。” “两个人上山,一个失踪,至今未归,另一个被吓得昏迷不醒。守城的士兵当即把这件事上报县令,县令也不敢大意,马上集合二三十名甲士,命令他们连夜上山搜捕。” “搜捕队伍直到晚上才回来,人没找回来,倒是找到了半件衣服,而且这件衣服上还残留着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最后经过贾氏的辨认,确定这半件衣服属于打柴未归的林茂根。” “所有人心里,隐约有个不详的预感。” “后半夜,一直昏迷不醒的吴大才终于清醒过来。他一醒过来就又哭又闹的,医馆的人灌了药,好不容易稳定住他的情绪。” “可等众人小心翼翼询问山上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吴大才又开始哭闹。众人烦的不行,如此反复几次,才终于从他嘴中得知真相。” “林茂根被一只一丈高的巨虎吃了。” “看到这一幕的吴大才吓得惊慌失措地跑下山。” 说书的吴老先生说到这,忽然一曲肃杀气味十足的琵琶声响起,把众人从故事中带出。 怀仁也回过神来,这只巨虎应该就是酒楼小厮口中的那个妖兽。下一节,道观观主应该就会现身了。 他低头望去,只见元香不知何时,俏脸娇艳如桃花。再细细一看,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攀到一处高峰上。 罪过罪过怀仁没有收回手,而是道貌岸然道:“这位元香姑娘,你在脸红什么?” 元香羞极,啐了他一口,抬起头却发现怀仁脸色其实也有些不自然。她发出一声娇笑,“那公子您脸红什么?” 怀仁故作严肃道:“精神焕发。” 第44章 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一曲琵琶肝肠断,说书继续。 “听完吴大才的话,确认丈夫的死讯,贾氏哭得伤心断绝。可怜贾氏那三岁小儿,因为年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已经死了。他只是看到自己母亲在哭,自己便也跟着哇哇直哭。一时间,那场景,男默女泪。” “出现一头妖虎,根据吴大才提供的妖虎信息,众人很快分析出这件事已经超出苍梧县的处理范围,我们这位县令当即选择上报朝廷。此后,一切相安无事。县令严令任何人上山,也没再发生什么命案。” “就这么忐忑不安地等了约摸半个多月的时间,苍梧县终于迎来了朝廷派来的救兵,几个方士。” “这些方士人手一柄拂尘,身前装有一个黄布袋。黄布袋里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雷击木,黄符纸,五帝钱。由县令带头,整个苍梧县的村民对这些方士的到来表达了最热烈的欢迎仪式。” “这些方士稍作休息,第二天就上山斩妖。” “当天整座牛头山骤现晴天霹雳,水桶粗的天雷一道又一道劈下,仿佛灭世来临一般。所有苍梧县的村民,都瑟瑟发抖地躲在家里,不敢轻易出门。” “天雷持续了大半个时辰,雷声停的那一刻。整个苍梧县在短暂的宁静过后,忽然爆发出一声震天的欢呼。所有人都以为这些方士已经成功斩杀了那头妖虎,纷纷杀猪宰羊,准备开庆功宴。” 吴老先生的话到这,忽然气氛一转。而与此同时,带有浓烈肃杀之气的琵琶声再次响起。听到“所有人都以为”这句话,酒楼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大事不妙。很多不是第一次听这故事的人,心同样被提到嗓子眼里。 曲终,吴老先生说书声再次响起。 “家家户户煮的肉食,放凉了又再次加热,加热后又变凉。如此反复好几次,直到天黑,这些朝廷派来的方士都没有回来。” “一股浓烈的愁绪弥漫在众人心头,县令还在安慰着说些什么类似这些方士已经回京都复命等的话。但这些话,别说村民,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信。” “第二天,县令重金悬赏了三名甲士上山。这些甲士没有寻回方士,只带回了几件残破,沾满血腥气味的方士服。” “这下子,所有人都清楚,朝廷派来的这些方士都被那头妖虎灭了。” “县令忐忑不安地再次向朝廷求援,可这次,求援的信息发上去,却如同泥石入海一般,久久没有回应。” 吴老先生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一下。 满场寂然,偶尔几个酒楼小厮端茶送水的走路声,都异常的响亮。 见他停下,一些没听过这故事的客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后来呢?” 吴老先生抚摸着花白的长须,叹了口气,“后来的事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糟。” “更糟?为什么?”又有人问道。 “当时,方士虽然被全歼。但苍梧县一直没出什么事,所有人都以为只要他们不上山,只要不主动招惹那头妖虎,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所以,除了少部分人贱卖家产,逃离到外地,大部分依旧选择留守苍梧县。” “毕竟,人都是有侥幸心理。可是,这一次,他们错了。这些人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头妖虎跟发疯似的,朝着我们苍梧县攻来。也是直到这时,大部分人才第一次眼见这头妖虎。” “妖虎直起身,高一丈多,比这间酒楼二层楼还高。虎尾一卷,轻松拔起一颗大树。两丈高的城墙,被这头畜生稍微撞几下,就崩碎成一堆石块。你们如今看到的这座城墙,就是在这次事故中被摧毁的。然后,又在二十年前新建的。” “妖虎一扑,三层楼的房子瞬间坍塌。尾巴一扫,方圆两丈内的所有人死伤无数。守城甲士的弓箭,射在蛇身上,只激起一点火花。守城弩倒还有点用,不过射在妖虎身上,也只是剐下它一层蛇鳞。然后,下一秒,连同守城弩在内的甲士,全被妖虎的蛇尾横扫出去,没等落地就成了一滩烂泥。” “妖虎横行无忌,无一匹敌。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所有人都以为整座苍梧城会葬身蛇腹,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天边传来一声怒吼。” 吴老先生说到这,摆出一个造型,铿锵有力道:“孽畜敢尔。”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身着紫色道袍的老神仙突然出现,妖虎闻言,吓得当即就想逃窜。可这头畜生没逃出去多久,整个身子就被一把三尺青锋剑死死定在地上。妖虎死命挣扎,周遭所有建筑全被它的虎尾扫了个稀碎。 可这位老神仙不过双指并拢,以指作剑,对着妖虎轻轻一划。顿时,原先那头所向披靡,近乎无敌的妖虎从喉咙处,被一刀为二。老神仙做完这件事,仿佛只是喝酒吃饭一般,径直离开。” “半个多时辰过去,才有胆大的人上前一瞅。他们上前,这才发现,那头妖虎脑袋身子一分为二,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吴老先生说到这,故作停顿,琵琶声再起。 “哪里来的老神仙?这么猛?” “老先生对我们苍梧县有大恩,不知是否健在。如果健在,我们一定得去拜访,跟他老人家道一声谢。” “道谢哪里够,起码得立一块功德碑。” “对对对。” 众人议论纷纷。 吴老先生轻轻一拍惊堂木,故作神秘道:“其实这位老神仙的居住地,我们大家都听过。” “听过?”人群中一阵喧哗。 “莫非是京都朝天观的李老神仙来了?” “有可能,只有慈悲爱民的李老神仙,才有这种神通。” “吴先生,您老人家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您在这样,下次我们可不照顾您生意了。” 众人靠在一起,议论纷纷。 吴老先生摇摇头,笑了笑。他咳嗽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忽然从二楼某一处地方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这位吴老先生,还真是忠心啊。不知您当年到底是收了那间破道观多少银子?过去这么多年了,白云观早都没人了,您还一直这么卖力鼓吹?” 第45章 狗屁道理 自从说书的吴老先生讲到那位老神仙登场开始,怀仁就一直在认真听书,企图从细节处推敲出一些重要线索。为此,他手都没怎么摸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正到关键处,听书被打断了。他皱了皱眉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声音来自二楼对面。出声之人,正是那位提前请客喝酒,最终打脸输给自己的赵公子。 赵公子这话一出,很多人发出一声惊呼。他们没想到的是,那间夹杂在寺庙和酒楼之间的小破道观,竟然还出现过这等老神仙。 可是,听这位赵公子的语气,事情却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吴老先生摇摇头,“老夫敢保证,今天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句句属实,从无半句虚言。” 一袭儒衫书生打扮的赵公子站在窗边,他左边站着一位身穿一袭大红长袍的妖艳女子。妖艳女子正小心翼翼地把长春橘上的橘丝剔除,再把果肉送入赵公子嘴中。 赵公子懒洋洋地吃着身旁美人为他剥的橘子,他一手依靠在窗边,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肆无忌惮揉捏着右手边另外一名白袍女子的漂亮脸蛋。 白袍女子脸上一阵青肿,脸被捏得冷汗直流,却不敢展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听到吴老先生的话,赵公子笑了笑,“五十多年的烂事,是不是真的,谁又知道呢?故事是否属实,还不是由老先生说了算?所以从这个角度说,人活得久,还是有好处的。” 他这话,明明是对吴老先生说的,却一直怔怔望着对面的怀仁。手上揉捏脸蛋的力度,也不由得加大了几分。似乎是一个小孩子,向别人炫耀着自己的新玩具。 怀仁皱了皱眉头,他认得出这个身穿一袭大红长袍的妖艳女子,正是之前那个女扮男装的书童。而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白袍女子,多半就是酒楼对于这位慷慨的赵公子,做出的一些补偿。 书童光明正大的恢复女装,多半也是酒楼的补偿内容之一。 为什么明明是在跟吴老先生说话,眼睛却向我这边瞟?怀仁隐隐察觉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面对赵公子的阴阳怪气,吴老先生始终气定神闲。他淡淡道:“是不是真的,赵公子找县令查一查县志,自然就知道。如果县令不肯出示县志,赵公子还可以回家问一问自己家中爷爷或者奶奶辈的人物。” 赵公子闻言,勃然大怒,“老东西为老不尊,收了道观香火钱,虚构故事骗人也就罢了,本公子不与你这老匹夫计较,可你竟然胆敢如此阴阳怪气?知道我爷爷奶奶死得早,还让我去问,巴不得本公子早点死?” 他朝后挥了挥手,顿时便有几名恶奴,气势汹汹地下楼,朝着说书的吴老先生冲去。老先生还没来得及反驳,其中一个恶奴就已经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老先生两眼一黑,晃了晃脑袋,整个身子趴在桌上,就此昏厥过去。另一个恶奴对着桌子猛然一踹,桌子连同桌上的老先生一齐被踹飞出去。 怀仁皱了皱眉头,他敢肯定,这个赵公子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旁的元香已经脸色骤变,从他身上起来,打开房间门,急匆匆往楼下赶去。 片刻后,怀仁就看到这位元香姑娘冲进人群中,用自己身躯,死死护在说书的吴老先生身前。 这又是怎么回事? 几名恶奴对待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先生毫不客气,可对待这么一个自家主子曾经青睐过的姑娘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他们摸不透自家那位阴狠的赵公子内心想法。 而且,这位元香姑娘是酒楼里类似花魁一般的存在。他们隐约知道酒楼背后老板的能耐,所以不敢太放肆。 一时间这些恶奴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正犹豫间,忽然身后又多出一个人。 赵公子推开几个家奴,狞笑着扯过元香的头发。 元香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抓着头发,粗暴地甩到地上。 “看不上老子是吧?你个臭婊子。等老子给你赎了身,玩完再送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看你还怎么给老子摆谱装清高?” 看着这一幕,怀仁铁青着脸。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任务:救下吴铭良和吴小柴。任务奖励,半个月修为。” 吴铭良和吴小柴应该就是这对爷孙了,吴铭良应该是说书的老先生,吴小柴应该是元香姑娘。半个月修为也凑合,毕竟只是对付几个空有一身蛮力的无脑武夫。 这时,门外一个酒楼小厮也走了进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怀仁一把拽住酒楼小厮身前的衣服,大声呵斥道。 “那个元香姑娘,好像是这位吴老先生的孙女。”酒楼小厮弱弱道。 “老子没问你这个。”怀仁气极,“我可是花了钱的,可你们呢?就这么对待客人?别人不知道,你会不知道?这一次,我就是专门为了说书的老先生和元香姑娘来的。欺负他们,就是欺负我。任由别人欺负到我头上,信不信,老子把你们这间破酒楼给拆了。” 酒楼小厮被怀仁的语气吓得脸色苍白,他咽了口唾沫,连连摆手,“客官您放心,请放心。这件事,我们老板肯定会补偿客官的,保证让您满意。” “老子不是管你要补偿,爷不差这点钱。”怀仁指了指楼下那堆爷孙女,“我都说了,我可是专门为了姑娘和这位说书老先生来的,这下好了,全没了。我不要钱,我就要他们伺候我。” 酒楼小厮面露为难之色,他迟疑片刻,才开口道:“那对爷孙,没什么家庭背景。而且,他们其实欠着酒楼一大笔债。如果能任由这位赵公子发泄心中的火气,事后赵公子肯定不会吝啬对酒楼的补偿。” 酒楼小厮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道:“酒楼得了钱,肯定会适当减免这对爷孙的债务。运气好,可能还会全免。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被揍还是好事?怀仁闻言勃然大怒,他一把把酒楼小厮推到地上,“好你妈个头,这是特么什么狗屁道理?” 把小厮推开后,怀仁出了房间门,直接一个跨栏,一下子就从三米高的二楼跳了下去。几个酒楼的客人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他们手一抖,酒全撒到裤子上了。 怀仁没理会这些人,他粗暴地推开几个挡路的恶奴,来到正在扯元香头发的赵姓公子跟前。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怀仁一把把这位赵公子踹出两丈远。 第46章 我不能打你吗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围观的吃瓜群众和几个恶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他们就看到赵公子的身体被踹飞出去,直接撞翻两张酒桌,直到撞到一根柱子上,才停下来。一时间,饭菜酒水撒满一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实就算没有系统任务,怀仁也是会出手的。 一者,是为了保障自己的权利。他是付过钱的,合法听说。既然这里没有,酒楼也不管,那他也就只能自己为自己主持公道。姑娘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他还得通过说书的吴老先生了解以前道观的事。 二者,老先生被打这件事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要听道观的事,老先生也就不会说这故事。因此也就不会被扣上虚构故事的帽子,更不会被这位赵公子寻个由头打了一拳。 不仅如此,怀仁怀疑对于元香姑娘是吴老先生孙女这件事,这位赵公子可能早就知道了。 明面上这位赵公子是在针对说书的吴老先生,实际上还是冲着他和元香来的。毕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了元香,让他丢了面子。 事实上,也正如怀仁所猜想的那般。这位赵公子在苍梧县,其实一直以清秀,面目和善的虚假面具见人。一袭儒衫,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加上金钱开道,让不知多少的青楼花魁,待嫁闺中的少女或者已婚少妇为之癫狂。 在男女一事上,这位赵公子一直顺风顺水。时至今日,他自觉自己已经臻至化境。 今日,当元香走向他的时候,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又是一个枯燥且乏味的夜晚。不料,元香忽然一拐,重新选择了怀仁。被拒绝,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面子。原先请的那顿庆贺酒,自然也就成了羞辱酒。如此一来,他又岂能善罢甘休。 酒楼所谓的补偿,这位赵公子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家境殷实的他根本不缺钱。但他还是接受了,表面笑嘻嘻地接受,实际上他却暗中派人调查元香和怀仁。 元香的身世背景,并不难查。身处欢场,只需要一点银子,就能撬开酒楼管事的嘴。 至于怀仁,则是个麻烦事。他让人查了许久,都没能查出什么有用信息。这位赵公子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其实并不笨。能随手拿出二百两银子逛酒楼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查不出消息,反而让他更加忌惮。 因此,他没有,也不敢直接挑衅怀仁。换做知根知底的别人,他早已差遣恶奴冲进去直接把人赤条条地从楼上扔下来了。这种事,虽然少,但他不是没做过。 可他虽然不敢挑衅来历不明的怀仁,但对于元香这种身世背景普通的姑娘,他可就没什么顾忌了。事先收买酒楼管事,再随便抓点小错,就能光明正大让身后的几位恶奴出手教训那位说书老人。 如此一来,由不得这位元香姑娘不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这是他分离元香和怀仁,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教训元香,却又不得罪怀仁。 而且,这一招也存了试探的心思。如果怀仁在这件事情上选择避让,不闻不问。那么此人身后背景多半一般,如此一来,他就敢有更进一步的心思。 比如,让人花点小钱。等人出了酒楼大门,套上麻袋打一顿。当然,他不会直接露面。而是会转几手,让人查不出这件事是他指使的。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你退一步,对方就会更进一步。只是这位赵公子没想到的是,怀仁根本不跟他多逼逼,直接一脚踹得他找不着北。 你没直接挑衅我又如何?我就不能打你了吗? 周围的这些恶奴们眼见自家主子被踹飞,微微一愣神后,马上龇牙咧嘴地朝着怀仁围了过来。至于那个红袍侍女,则提溜着衣服,第一时间跑向那位赵公子。 被几个恶奴围住,怀仁丝毫不慌张。他环顾一圈,选了个身形最魁梧高大的男子。只见他五指微拢,做钩爪状,随后猛然一扯,这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就被扯到他身前。最后,他化爪为掌,猛然在男子胸前一拍。 这个男子顿时落得和那位赵公子同样的命运,被推出去数丈远的距离。同样撞坏两张酒桌的他停下来后,迷茫地摸了摸自己全身,发现自己没有受伤后,长舒出一口气。但下一秒,身后的整张木桌当场四分五裂。 木屑横飞,这突变让他头皮发麻,浑身不寒而栗。 几个恶奴暗自咽了口唾沫,彼此对视一眼,随后,拔腿就往酒楼外跑去。他们知道,怀仁这是留手的。 与此同时,怀仁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任务完成,奖励半个月修为。” 怀仁没有追,任由这些恶棍逃窜。他俯身来到元香身旁,小心翼翼地查探老先生的伤势。老先生右脸脸颊上有一个重重的拳印,如果换做年轻人,这拳还算不得什么。顶多也就疼个几天,无伤大雅。 但这是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先生,老年人身体机能已经退化,随便一个摔跤都可能让他们熬不过去。 不过幸运的是,老先生可能平时比较注重保养,身子骨还算硬朗。这一拳,可能让他得上床修养几天,但并不致命。 他暗自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元香的肩膀,“先把老先生送到医馆去吧。” 怀仁说完这话,率先背起老先生就往酒楼外走去。元香重重点头,她随意地用衣袖抹了抹泪水,配合着把老人放在怀仁背上。 赵公子被怀仁一脚踹飞,兴许是中途撞到桌子,额头上鲜血淋漓的。那名开着高叉的红袍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拿着一些细布帮他包扎伤口。 见到怀仁走过来,红袍侍女龇牙咧嘴地朝着他瞪了眼。反观赵公子,则满脸惊恐地双脚蹬地,企图以此远离怀仁。 怀仁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小心翼翼地背着老先生往外走去。可是他刚走到酒楼门口。忽然惊闻一声暴喝,“何人胆敢在我秋水国内放肆?” 第47章 打更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到这声音的怀仁抬头望去,刚好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踏空而来。男子看着像是个官差,他身穿一袭云缎锦衣。衣服胸前图案为龙头龙爪,鱼身绕过肩膀,龙尾甩到身后。男子身材修长挺拔,再配上这身衣服,显得十分威武不凡。 来人伶俐的眼神在怀仁等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后重新把目光锁定住怀仁,“就是你在我们秋水国境内放肆?” 怀仁眼神微微收缩,因为眼前出现的这人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鱼龙服。而且从他周身灵气波动来看,境界修为可丝毫不比自己差。 这是个官差,那么多半是那几个逃走的恶奴,通知这人来的。而且看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来者不善啊。 怀仁从兜里掏出几两碎银,随手丢给一旁一个看热闹的酒楼小厮,“帮忙把老先生背到酒馆去。” 那名酒楼小厮茫然地接过银钱,再忐忑不安地背过说书的吴老先生。对面那个男子说是帮忙,但那语气和动作,丝毫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怀仁说完这话,转而对元香说道:“你们先把老先生送到医馆,如果我这边解决得早,我也会去看你们的。” 元香看向怀仁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她迟疑片刻,最后顾忌老先生的伤势,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等元香和那位酒楼小厮走后,怀仁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鱼龙服男子。 “国有国法,你一个修行者为何在我们秋水国境内无故伤人?”那名身着鱼龙服的男子没有回答怀仁的问题,反而厉声喝道。 “见义勇为也算无故伤人?”怀仁皱眉说道。 我还没找你们领三好市容勋章呢。 “伤人就是伤人,不必找诸多借口。在我们秋水国境内,修行者与普通凡人的纠纷,由我们打更人处理。就算你有天大的道理,说破天,也没有伤人的权利。” 打更人?怀仁脑补彪哥从空中飞过的画面他翻了个白眼,“那个赵公子横行霸道,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带着几个恶奴出手伤人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不管他们,现在来管我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民与民斗,各凭本事。就算是对方以财势欺人,也自有府台衙门断案,轮得到你在这假惺惺地以行侠仗义为名,行不义事?” “我救人,就是假惺惺,行不义事。您马后炮,逮住我不放,就是真正的正义?”怀仁眼中含着一丝怒意。 面对怀仁的质问,身穿鱼龙服的中年男子发出一声冷哼,“废话少说,你来自哪个门派?速速把通关文牒拿出来。” 怀仁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群玉山”这三个大字。毕竟,老道人还没正式收他为徒。还没进群玉山,就打着人家群玉山的幌子行事,终究不太好。至于通关文牒,他就更没有了。 鱼龙服男子看着怀仁这一副为难的样子,心中已经知晓了大概。他沉声问道:“没有门派,没有通关文牒,莫非你是散修?” 说话间,手中长刀已经微微出鞘。 这么歧视散修? 怀仁不动声色地把玲珑棋捻在手心,确保各处的火云符和瞬身符等符箓也都一一放好在顺手的位置。这才出声讥讽道:“散修又如何?难道散修就不是人,散修就进不得人类城池吗?” “可以是可以,但散修进城必须报备登记,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报备登记?这也没人跟我说啊。 怀仁皱着眉头问道:“如果没有报备,私自进入人类城市,会怎么样?” 鱼龙服男子冷笑一声,“没有报备,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在我们秋水国倒不会出什么事。可是,没有报备,还私自打伤我们秋水国子民。那我们打更人就得好好管上一管了。” 怀仁不服,“我自认没有做错,如果我不出手,任由那名赵公子肆意妄为,可能你们在酒楼里看到的,就会是两具尸首。” 鱼龙服男子抽出刀,“我说过了,民间纠纷,这是府台衙门的职责,与我无关,更与你无关。现在的问题是,你在我们秋水国境内出手伤人。既然如此,我就得管上一管了。我们打更人的职责,就是抓住你们这些以修为乱禁,漠视凡间王朝规矩的散修。” 他抬起头,紧盯着怀仁,一字一语冷声道:“十个纨绔,都没有一个散修能造成的危害大。” 怀仁发出一声冷笑,“哦,我明白了。原来是只敢欺负普通散修,不敢欺负那些肆意妄为的正宗谱牒仙师啊。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是圣人转世,不食人间烟火,以荡尽人间不平事为理想呢。” 鱼龙服男子面色阴沉地看着怀仁,“这不是我们打更人该管的事,若有门派弟子闹事,上头自会派人前去谴责。” “谴责?”怀仁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自顾自笑了起来,“那你们也不过如此,遇到弱势散修直接斩杀。遇到有门有派的弟子,就仅仅只是谴责?你们这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 鱼龙服男子冷哼一声,“你不用拿话激我,上头怎么做,那是上头的事,我们打更人只需要听令行事即可。现在我只知道,你没有通关文牒,是一个散修,在我处理管辖的范围之内。而且你在我们秋水国内犯了事,那你就得接受我们打更人的制裁。” 怀仁啧了声,嘲讽道:“那你可真是朝廷的一条忠犬。” 鱼龙服男子把手中长刀对准怀仁,“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押着你走。” 怀仁翻了个白眼,“我如果想跟你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们打更人话都这么多吗?” 这话话音刚落,鱼龙服男子双手举着长刀,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 怀仁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不敢硬拼。他利用一张瞬身符跳到酒楼楼顶,原以为鱼龙服男子会跟过来。不料对方只是以刀拄地,满脸为难的表情。 怀仁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他嗤笑一声,“是不是怕损坏酒楼,你回去会受处分啊?那我知道怎么对付你了,我就尽量往人多建筑多的市集跑。” 鱼龙服男子面色阴沉,他缓缓从身后拿出一面青幡,瞬间就有几缕妖兽幽魂从青幡里窜出。从青幡上窜出的这些妖兽幽魂,怀仁一个都不认识,但他能隐隐察觉得到这些妖兽的强大。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怀仁暗道一声不好,他刚想祭出玲珑棋防御。 忽然,从酒楼里传出一个声音,“等一下。” 第48章 聪明的纨绔 怀仁循声望去,顿时楞了一下,出声的人竟然是那位赵公子。 他来做什么?难道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赵公子额头上缠着厚厚一圈白细布,在红袍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酒楼。 在看见怀仁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不过可能因为有这位鱼龙服男子在场。想着有所依仗,所以并不如何惧怕。 赵公子朝着怀仁微微致礼。 怀仁犹豫了下,还是选择点点头以示回礼。 赵公子走到鱼龙服男子身前,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道:“小生见过朱清朱大人。” 名为朱清的鱼龙服男子点点头,手中青幡依旧遥遥指着怀仁,“你来的正好,刚才在街上刚好碰到你家的几位侍从。听他们大概说了下情况,我就匆匆赶过来了。幸不辱命,刚好在这里堵住这名恶贼。” “老子那是送人去医馆,不是逃跑。”怀仁反驳。 朱清冷哼一声,“以为占尽道理便出手伤人,以送人去医馆为由伺机逃跑,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怀仁不怒反笑,“自以为救国救民的大圣人,实际上不过是一名欺软怕硬,不懂得变通的腐儒而已。” 朱清闻言勃然大怒,他举起青幡,正欲发难,赵公子已经挡在他和怀仁中间,“朱大人,请听我一言。” 朱清微微皱眉,“赵公子想说什么就说吧。” 赵公子指了指怀仁,开口道:“我来是想请朱大人放过这位公子的。” 这话一出,不止这位名为朱清的打更人,就连怀仁都感觉讶异,不明白这位赵公子闹的是哪一出。 如果这位赵公子是来落井下石的,怀仁丝毫不会感到意外。可眼下,这位赵公子竟然帮一个半个时辰前,还在殴打他的人求情? 朱清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赵公子,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赵公子抚摸着自家额头上缠着的细布,那里隐隐有鲜血渗出。他笑了笑,出声道:“虽然我脑袋被打伤了,但目前神志清晰。朱大人,我非常清楚我在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会帮他求情?”朱清指了指怀仁,问出一个怀仁也难以理解的问题。 赵公子叹了一口气,“此事确实是我咄咄逼人,无理取闹在先,怪不得这位公子反击。” 朱清深深地看了赵公子一眼,摇摇头,“我们打更人不是府台衙门,没什么办案手续,自然也不需要什么被告原告。我只知道他在苍梧县打了人,光凭这一点,我就能把他拖进打更人的牢狱。 所以,即便是你赵公子不想告发,或者不想说,您不想追究责任,但我们打更人依然要依法办事。” 说话间,青幡再次扬起,幡上幽魂肆意咆哮怒吼,隐隐有挣脱束缚,朝怀仁一举扑来的趋势。怀仁手中捻起一颗玲珑棋,也做好随时把它祭出去的准备。 赵公子似乎没感受到这股剑拔弩张的紧迫气势,他没理会身旁红袍侍女扯袖子的小动作,笑道:“朱大人能否给小生一个面子?此事因我而起,小生是真心不想再追究此事,还望大人能行个房间。” “规矩就是规矩。”朱清发出一声冷哼,“本官绝不允许这种散修,在我们秋水国境内肆意妄为。这次不追究,下次他们肯定变本加厉。赵公子,你要清楚,这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不是你不想追究,就能不追究的。” 赵公子想了想,忽然从兜里拿出几张银票。只是他的银票还没递出去,朱清已经发出一声暴喝,“赵左廷,你信不信就凭这几张银票,我能以贿赂罪的罪名,把你当场格杀?” 听到这话,赵左廷也不慌,“朱大人误会了,您一生廉洁奉公,我怎么可能贿赂您。只是家父近些天听闻我们苍梧县打更人分部活动经费不足的事情后,特命我带着几百两银子前来捐赠。只是小生糊涂,一直流连烟花之所,一时竟给忘了。 今天看到朱大人您,小生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朱清沉默不语,很明显意有所动。 赵左廷继续开口道:“朱大人您就不要拒绝了吧,这也是家父的一片心意。况且,您不需要,您那些下属未必不需要吧?保障下属的利益,也是一个领头该做的事。而且,小生听说,最近您所在的苍梧县打更人分部,过是日子可不太好。” 朱清沉吟片刻,他深深地看了赵左廷一眼,随后把目光转向怀仁这边,“下不为例,我会找人盯住你,别让我知道你还在我们秋水国干这些出手伤人的事。否则,定斩不赦。” 放完这句狠话,还没等怀仁开口,这位身着鱼龙服的朱清朱大人,已经自顾自离去。 朱清走后,红袍侍女也被赵左廷使了个眼色支开。三步一回头,很是担心打更人走后,自家少爷再次被打。 等人都走后,怀仁这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想必不只是他,就连那位打更人和红袍侍女,也很想知道。 赵左廷没故弄悬殊,而是直接开口答道:“打更人那边有一套完整的规则制度,你如果只是出手伤人,罪名不重,顶多关押几天或者交一定的灵石罚金就能保释出来。” 他说到这,停顿一下,这才继续开口道:“而朱清这个人太过循规蹈矩,我没把握贿赂他,让他帮忙把你直接弄死在牢狱里。” 话说到这,怀仁顿时明白了。他笑着接过话,“你是怕我出来后接着报复你,所以干脆卖个人情给我,帮我摆平此事,希望以此跟我和解?” 赵左廷点点头。 怀仁好奇地问道:“如果你能把我弄死,是不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动手?” 赵左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他用一种充满遗憾的口气说道:“可惜我办不到。” 怀仁讶异,他倒是没想到这位赵左廷赵公子,说话做事竟然如此坦诚。有把握把对手整死的时候,就不惜一切代价地整死。如果不能,那就乖乖当孙子,寻求和解。 看来,并不是每个纨绔,都是愚蠢的败家子。 第49章 展颜消宿怨 “有道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说起来,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不知我能否有机会,请公子喝两杯?” 赵左廷眼含笑意,朝怀仁做了“请”的手势。 怀仁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摆摆手。 “免了吧,我看着你膈应,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算计我。你也看我不舒服,生怕什么时候又被我暴打。这顿饭,肯定吃得不痛快。你放心,前面的帐一笔勾销。” 怀仁停顿一下,这才继续开口道:“喝酒就算了,不过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我出来的时候,我师叔特意叮嘱让我给他带点吃食回去。” 有师叔,就必定有师父赵左廷眼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不过这丝忌惮很快被他掩饰过去。此时的他心底里是又庆幸又担忧。 庆幸的是,刚才没有教唆朱清杀人灭口。担忧的是,对方仗着师门,对自己下死手。到那时,可能连朱清都保不了他。 没多想,赵左廷打了个响指,开口道:“去,让酒楼大厨炒几份拿手好菜送来。再要两壶上等的寒潭香,如果酒楼管事不给,你直接报我爹的名字。” 一直偷偷在酒楼门口偷听的红袍侍女福了一福,踩着小碎步朝酒楼里走去。 怀仁向他道了声谢,这才继续问道:“对了,关于打更人,你知道多少?你挑能说的说,如果不能说,我也不勉强。”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知道的也不多。”赵左廷摇摇头,他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诚如朱清朱大人所说,打更人就是一个保护国民的组织,它直接隶属于皇帝控制。这种组织在很多国家都有过,当然职位名称可能各不相同。 像我们秋水国的打更人,其实一开始是针对所有在我们秋水国闹事的修士。但后来,得罪的门派太多了。加上,当时发生过一件惨绝人寰,近乎灭国的事。所以,虽然没有指名不准打更人对付门派弟子,但事实上差不多。 打更人不准私自对付门派弟子,即便是那些门派弟子罪证确凿,打更人也不能私自拘役定罪。必须上报,交由朝廷出面交涉,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惨绝人寰,近乎灭国的事?什么事?”怀仁疑惑问道。 赵左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说道:“其实说来话长,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打更人误杀了一个门派弟子,然后大半个国家的人都给他陪葬。” 怀仁瞪圆了双眼,他没想到真会有这种事发生。 皇帝老儿怕的还是有道理的,自己下属犯了错,惹了惹不起的人,反而连累到他,难怪禁止不准对付门派弟子。 你们惹了人,连累我,要老子给你们背锅,气死我了。 相比之下,散修就惨得多了,没爹亲,没娘疼的。在这件事情的待遇上,散修和正宗门派弟子天差地别。 赵左廷笑了笑,“所以,你要多体谅朱清朱大人,倒不是他专门针对你们散修。而是打更人这个护民一方的尺度很难把握,既要对黎民百姓负责,又要对得起上面的君王社稷。 打更人规矩森森严,没有确凿证据,没有彻底查明身份来历,是不可能动刑的。事实上,就算刚刚朱大人抓你回打更人,没个三五天的调查,确认你没背景,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怀仁想了想,如果自己失踪,或者老道人得知自己被抓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为自己大闹一场。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跟押那个老人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对了,你之前说苍梧县打更人分部,最近日子不大好过,是为什么?而且听起来,打更人好像很缺银两?他们每个月的工资额,他们每个月的俸禄很低吗?” 赵左廷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打更人的俸禄,也是要看实力的。比如朱清朱大人,虽然他从没透露过每个月的俸银是多少,但据我所知,应该不在百两银子之下。至于其余人,应该在十两到五十两之间。” 说到这,他抬头望向怀仁,“你觉得这个俸银,算高还是算低?” 怀仁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摇摇头,“不能一概而论,得看每个月遇上的散修数量多不多。” 赵左廷点点头,认可怀仁这个说法。 “在我眼里,像朱清这种实力的人,一个月一百两太廉价了。如果他肯辞官来我家当护院,我爹起码肯出五百两银子一个月的价格。但一个月一百两,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也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诚如你所说,确实应该看每个月处理的散修数量。事实上,不同城镇的打更人实力和数量都有差异。有些城镇的打更人,可能到死都没遇上一个散修。而像我们苍梧县这种虽然只是个小县城,但这里的打更人可不好当。在这里,打更人每个月遇上的散修,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怀仁点点头,“这种强度的工作,一个月一百两,确实太低了。” 对付的是散修,实力碾压的倒还好,不会受伤。要是随便遇上几个阴险狡诈的,不小心在他们底下受了伤,那可就麻烦了。苍梧县打更人分部之所以日子不好过,多半也是伤员多的原因。而这,多半也是这位朱清朱大人,肯接受赵左廷条件的原因。 简单来说,他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看在赵左廷面子上而放过怀仁。而是,他是为了自己的下属,不得不放过怀仁。 而且,不说给赵左廷这种人当护院。就算是当散修,每个月也能挣十来枚下品灵石。一枚下品灵石,相当于一百两银子,工资随随便便是现在生活的十几倍。 酒楼大厨做菜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红袍侍女已经提着一个红色的三层食盒走了出来。她没有直接把食盒递给怀仁,而是交到赵左廷手中。 赵左廷也没多想,直接转手把食盒递给怀仁。 怀仁左手接过食盒,打开看了下。 荷叶粉蒸肉,龙井虾仁,宋嫂鱼羹,沙锅鱼头豆腐,冰糖甲鱼全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不仅如此,还有两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的好酒。酒塞打开时,酒壶里瞬间飘出一股寒气。寒气里,还透出一股酒的醇香。 怀仁很满意,他笑了笑,“不用握手,也能言和。什么再见之类的虚伪话我也不想多说,就这样吧,放心,我这个人随和,你不惹我,我也不会找你麻烦的。” 怀仁说完这话,摆摆手,径直往外走去。 望着他远去,赵左廷忽然远远地朝着他的背影作揖行礼。 这一幕,刚好被匆匆赶来的元香看到。 第50章 男人两大爱好 关于打更人,元香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苍梧县人,多少知道一点。 怀仁从酒楼二楼安然无恙地一跃而下,隔着人震碎一张木桌。这些举动无疑说明他是一个修行者,而修行者并不能在他们秋水国为所欲为。只要出手伤人,不管你是什么人,这些固执的打更人就会找上门来。 所以在医馆里安顿好自己的爷爷后,元香第一时间跑回酒楼。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这位以固执着称的朱大人,但她知道,自己总该做点什么。 “没没事了?”元香双手叉着腰。一路小跑过来,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某个高耸部位跟着急促的呼吸节奏剧烈抖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怀仁艰难地转移视线,她点点头,“算是没事了吧,不出意外,这位赵公子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你们麻烦。” “为什么?”元香累得蹲在地上,其实如果不是顾忌形象,此时她都想直接坐在地上。 怀仁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拉起她,“跑完步不能蹲着坐着。” 夜色温柔,稀疏月光透过树影,投下点点碎光。两人在树荫下漫步,怀仁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着元香的手,跟她讲起她离开后发生的事。 “那个身穿鱼龙服的人,你应该也知道,是个打更人。他好像是个叫朱什么的,哦,对,朱清。这位朱清朱大人呢,为人死板,看到我出手伤人,加上我是个散修,以为我好欺负,就想动手。朱清¥我就¥再然后那位赵公子¥¥¥¥最后我和赵公子” 短短十分钟的事,怀仁足足说了半个时辰。特别是那些战斗画面被他说得惊天动地,煞有其事的样子。一边说着,有时候还放下食盒,摆上一些动作招式。只是牵着元香的那只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 元香被逗得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刨却一些夸张的打斗故事。对于事情发生,她大致了解清楚了。她不希望怀仁为她,得罪赵左廷和朱清。因而听到最后,怀仁和他们和解,也是长舒出一口气。 “对了,老先生的伤势怎么样?”怀仁说完故事,继续问道。 “医馆的先生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不过可能要过几天才能给你讲书了,医馆的先生说这几天最好多休息。”元香用遗憾抱歉的语气说道。 怀仁摇摇头,“人没事就好。” 直到刚刚给元香说故事,他才知道当众让吴老先生说书,是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说书人说书,讲究的是故事跌宕起伏。在此基础上,为了迎合听众的需求,不可避免的会夸大事实。 连他都如此,更别说以说书赚钱的吴老先生了。 而且,那句什么“畜生敢尔”等的话,之前听书的时候听着挺带感的。但如今细细想来,怎么也不像老道人的作风。毕竟那个老道人,直接一剑就劈了整座鸟鸣山,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什么话。为了区区一头虎妖,说出这么中二的台词,他属实很难相信。 他如果要了解道观的事,最好还是要向老先生私下请教。如果老先生为难,那他就只能找酒楼商量商量了,无非就是一个钱的事。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一沉默,怀仁就想找点话题。可他一想找话题,脑子自动浮现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去酒楼做那种事。” 他发现自己有点贱,果然周先生那句话说的真对。 男人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不过还好,这句话被他生生忍住了。 树荫摇晃,今晚的月色很好。元香一只手被怀仁拉着,一只手负后,一蹦一蹦地跳着。她踩着树荫下破碎的光点,跳跃前进,像极了小时候玩的那种跳格子游戏。 “等爷爷身体好些了,我跟你说吧,让他来给你说书。对了,你住在哪?到时候我来通知你。”她忽然转过身,说道。 怀仁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远处的那间道观。其实他们刚才所处的酒楼,就在道观附近。不过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这么久,反而越走越远。 “啊?你是白云观的人?”元香掩嘴惊呼。 怀仁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他现在住在那,勉强算是道观的人吧,虽然他也不知道白云观和群玉山到底是什么关系。 元香眨了眨浑圆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进的道观?” 怀仁认真地想了片刻,开口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时候我是先用左脚迈进道观门槛,再用右脚跨过去的。” 元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掩嘴笑了好一阵,才说道“那我改天也用你这个方法试试,不知道能不能进。我一直挺羡慕爷爷的,因为他跟你一样,进得去那间道观。” “等等。”听出她这话的不对劲,怀仁忍不住打断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进不了道观?” “对啊。”元香理直气壮道:“爷爷进得去,他其实每天说书的时间不多,经常隔三差五就来这间道观里帮忙打扫。要不是怕弄不好,他其实都想把那堵墙重新粉刷一遍。我就不行,每次都进不去,帮不了爷爷,只能在外面老实等着。” 难怪那堵墙破破烂烂的没人粉刷,难怪道观里那么干净怀仁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进不去道观?” “进不去就是进不去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每次去,那里都像是有一睹空气墙拦着我一样。道观里没有人,以前还很多人好奇为什么进不去,但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慢慢淡了,只把它当做一个奇怪的地方。 再惊奇的事,也抵不过家里缺盐少米的鸡零狗碎。爷爷说,我跟这些想看热闹的人一样,心不诚,所以进不去道观。” 怀仁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他都不知道普通人竟然进不去这道观。难怪这么久没人在道观里,道观里的东西也没被偷走。他原先还以为是这苍梧县民心淳朴,路不拾遗。 第51章 传授口诀 月色下,影子被拉得老长。两人折返,默默往道观的方向走。走过来又走回去,看起来有点傻。 “对了,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能进入道观吗?而且,他为什么要打扫道观?” 这两个问题,也是最令他疑惑不解的。如果那堵空气墙是什么阵法或者结界,那么应该所有人都被阻拦在道观外才对。为什么偏偏吴老先生能进道观?他能百分百确认,这位吴老先生就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而且,他为什么要打扫道观?之前那个酒楼小厮说道观观主几十年前曾经救过他,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说书的吴老先生和道观有关系,看来自己是找对人了。 元香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爷爷从不跟我讲这些。每次问起,爷爷就转移话题。我甚至连爷爷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些事,都不清楚。就记得从我懂事起,爷爷每隔两三天,就会打扫道观一次。” 看来问题还得找这位吴老先生怀仁点点头,“那你爷爷这几天倒是可以休息休息了。” 元香点点头,“没办法,受了伤,就算想来也来不了。” 怀仁摇摇头。 元香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道观有人住。道观里有人住,自然有人会打扫,不需要别人代劳。 她笑了起来,“爷爷一定很开心,他心心念念的道观终于来人了。” 两人很快走到道观门口,怀仁恋恋不舍地松开那只小手,和元香道别,各自分开。 来到道观门前的时候,怀仁还小小地紧张了一把。生怕道观门打不开,自己被困在道观外。可庆幸的是,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进了道观,怀仁先去阁楼那边远远看了看。他站在阁楼门外,眼瞅着那三根香没有在燃烧,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出门的时候,香是没有点着的。如今没有点着才是正解,要是香在烧着,或者已经烧完了,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怀仁小心翼翼地来到老道人的房间前,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敲门。 “师叔,您饿了么?我给您带了几道菜,您要吃吗?” 屋内没人回应,怀仁想了想,继续开口道:“夜深了,我就不打扰师叔您老人家了。我把食盒放在门口吧。师叔您饿肚子想吃的话,自己出来拿吧。” 他不敢多打扰,说完这话,真就把红色食盒放在门口,自顾自离去。离去前,他还三步一回头,想看看房间门会不会打开。可他失望了,直到他慢慢挪移到自己房间前,老道人的门也没有打开过。 怀仁进了房间,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跟身为打更人的朱清打了一架。他早已筋疲力尽,此时脑袋一沾着床,就开始沉沉睡去。 在怀仁回了房间后,老道人那道门才悄悄打开一条缝。放在地上的红色食盒悬浮在半空中,顺着那道门缝,自己飞着进了房间。 一夜无话,这一觉怀仁睡得极为香甜。 昨天,他回道观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九点多。如今天刚蒙蒙亮,大概是早上五点钟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 醒来后的怀仁,很难再入睡。他一直都这样,早睡早起,晚睡晚起,只要睡够七小时,就会自然苏醒,就像一块上满发条的钟表。 毫无困意的他随便动了动身子,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又好了不少。也不知道那个老道人给自己涂抹的是什么药,药效竟然这么好。 他打开窗,朝老道人那边的房间瞥了眼。 他这才发现老道人门口的红色食盒已经消失不见,但房间门还是关着的。这说明,他昨天临走前,在老道人房间外说的话,老道人还是听进去了的。 此时天色尚早,他想了想,决定开始配合太上感应篇修行。虽说自己修行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做任务获得修为的速度。但修行和做任务,两者并不冲突,这不是他不努力的理由。 道观里很安静,隔绝了外面一切的喧嚣。不知过了多久,怀仁忽然听到“吱呀”门打开的一声,随后耳朵里忽然响起一句话,“速来见我。” 声音不大,但是异常清晰,就好像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说话一样。 千里传音? 声音是老道人的声音,怀仁没敢迟疑,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向外面走去。 老道人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怀仁走进去。这间房间跟他的房间相差无几,无论家具还是房间大小都差不多。 房间内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倒没什么,只是上边的红色食盒和酒壶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酒壶里空空如也,端端正正地并肩摆放在一起。他又偷偷往食盒里望去,发现尽是一些残羹剩饭,好几个菜吃的是一片干净。 瞥见怀仁的眼神,赵汉青老脸一红,微微咳嗽一声。 怀仁立马回过神来,作揖行礼道:“不知师叔叫弟子前来,有何事吩咐?” 赵汉青平静道:“教你一段口诀,这段时间,你就在道观内,好好修行这段口诀吧。” 怀仁大喜,他拜师除了找个靠山,就是为了这个啊。毕竟,修为好得,好的功法难得。 他当即又是一顿作揖行礼,“多谢师叔,师侄一定勉励修行,早日通过师叔的考验。成为师叔这样的人,行侠仗义,证得大逍遥。” “屁的行侠仗义,管那么宽作甚。”赵汉青嘟囔一声。 怀仁有些疑惑,他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听说书的老先生说起,这间道观的观主行侠仗义的事,这才投其所好。可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 没过多久,只见赵汉青轻轻一点,顿时便有一篇长达上千字的口诀如蚊吟般飞快窜入怀仁的耳朵。 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口诀已经传输完毕。怀仁记性虽说不差,但也没到那种过耳不忘的地步。他刚想央求老道人再多说几遍,说慢一点,可不知为何。只要他心意一动,口诀的内容就自动浮现在脑海里。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下载好的word文档,只要你轻轻点击,随时都能观看。 赵汉青很快给出了解释,“贫道在你灵海里刻下了这篇口诀印记,接下来半个月时间里,你要好好温习修炼这篇口诀。如果半个月后,印记脱落,你还没把这篇口诀修炼到小成以上。那就不用多说什么了,从哪来,回哪去。” 自古,师傅都喜欢聪明一点的徒弟。不然徒弟愚笨,光口诀就要背上十天半个月,那还教个锤子,烦都烦死了,干脆直接逐出师门算了。 怀仁当即点头称是。 半个月,一篇上千字的口诀修炼到小成,听起来倒不算很难,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算小成。而且,这个灵海种印记的功能很赞啊。 有了这个,985,211,不是手到擒来? 第52章 打不过就跑 “贫道近日分身乏术,要准备一件大事。如果你在修行上或者练习这篇口诀的时候遇到问题,就先自行研究解读。如果实在悟不透,也可以每隔三天就来问我一次。” 怀仁正胡思乱想间,又听赵汉青开口道。知道对方这是在说自己昨天打扰他的事情,怀仁赶忙露出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弟子晓得了。” 赵汉青笑了笑,“不知者无罪,事先没有跟你说清楚,你不用担心贫道因此怪罪于你。贫道也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对了,你现在有什么疑惑或者问题,也可以提出来,趁着现在贫道还有点空闲时间。” 怀仁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叔给我的这口诀有名字吗?或者说,师叔您能跟我说我练这个口诀有什么用吗?再或者,我要练到哪一步,才算小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弟子练这个口诀,算是您对我考验的一部分吗?” 赵汉青哑然,他也没想到怀仁一次性问了这么多问题。一个个解答可太累了。 只见他左手一翻,一口小巧棺材被他抓在手中。他把这东西朝着怀仁那本递过去,说道:“差点忘了,没有这个东西,你也无法练习口诀。这样吧,你把这件法宝拿回去,平时多加练习。什么时候能把它驾驭得如臂使指,什么时候才能算小成。” 怀仁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东西的威力,在对付那只猫妖的时候,他可是见识过的。 至于它是什么邪物,怀仁现在其实不怎么害怕了。与其没有法宝,导致自己被人打死,还不如一开始就用邪物魔物。 邪物魔物是由胜利者定义的,正义必胜,是因为只有胜者才是正义。 见他毫无心理压力地接过这东西,赵汉青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怀仁其余问题作出回答,“其余东西你不用管,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那个所谓的考验。反正一句话,人到桥头自然直。什么事情都跟你说了,那还叫个屁的考验。” 怀仁犹豫片刻,接着开口问道:“师叔,这件法宝的外形能变换吗?” 赵汉青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怀仁赶紧继续说道:“当然,弟子不是不喜欢它的外形。棺材棺材,寓意升官发财。只是将来与人对战时,如果我祭出的是这件东西,那么别人一看外形就知道是件凶宝,肯定会有所防范。但如果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剩下的话,怀仁没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老人赵汉青肯定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赵汉青笑了笑,只见他指尖轻点,手中的那口棺材瞬间变换成各种形状。 飞剑,长矛,妖幡,储物袋,玉蝶,青莲,青铜钟,山河图 一秒钟一个变化,看得怀仁眼花缭乱。正在这时,又听他开口道:“你想它变作什么?” 怀仁赶忙答道:“手牌。” 小孩子才戴手表,成年人都戴手牌。而且,正常人哪会防备一块手牌。他都能想象,自己微微抬手,手中手牌放出万丈光芒,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人罩住杀死的画面。 赵汉青不知嘟囔一句什么话,但还是帮着怀仁把法宝形状变成一块手牌的模样。 怀仁大喜,刚想把它拿起来戴在手上。手牌倏地一下,又变成了一口小巧棺材,他的脸色一下子垮了。 逗弄完怀仁的赵汉青则哈哈大笑,“只要你勤恳修行口诀,日后这件法宝想变什么就变什么。贫道就不帮你代劳了,也算留着给你当一个奋斗的小目标吧。” 怀仁一开始还挺失望的,不过听到后面,反而振作起来。听老人这意思,竟然是要把这件凶宝一直留给自己用。 他重重点头,刚想告辞离去,忽然响起打更人的事,急忙说道:“昨夜弟子外出,为师叔您打包饭菜。不料却发生了一件事,弟子觉得有必要跟师叔您通报一声。非是弟子惹事,弟子昨夜” 怀仁以帮老道人打包饭菜为起因,路见不平一脚踹为经过,被朱清这个打更人找上门,历尽千辛万苦才摆脱纠缠为结果。 对于这个老道,他不敢如何添油加醋,只是隐藏酒楼说书和元香姑娘的事。毕竟这些也只是繁枝末节,不重要。 赵汉青听完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口诀教你了,法宝也给你了,何况你还有玲珑棋。这么多好东西在手,若还对付不了几个俗世的打更人,那么直接死了作数,修个锤子的仙。” 怀仁撇撇嘴,没敢说什么。 口诀和法宝自然是有用的,可是短期内注定指望不上。至于玲珑棋,那也是有损耗的,用一颗少一颗的。他本意是想找赵汉青讨个通关文牒,或者类似能证明自己门派身份的东西。 这样,就能一举了却打更人的麻烦。可老道人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要求什么。 怀仁朝着老人恭敬地作揖行礼,告辞一声正想离去。只是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又听身后的赵汉青不放心道:“俗世中打更人也有几个不可小觑的强者,真要遇到了打不过直接跑。不丢人,也别想着什么生怕给我赵汉青丢人。人活着,就是天大的道理。” 赵汉青顿了顿继续道:“跑回道观,师叔自会护你周全。面子什么的,师叔也会帮你赵回来。期间,什么群玉山,或者是我赵汉青的名头,你都可以随便借。如果对方没听过我赵汉青,那你就报另外几个名字,什么楼敬之,廖浅雪,随便你攀关系。有什么事,都让他们来找我。” 这是对方第一次承认和他的师叔侄关系,怀仁心底流过一股暖流。他收回脚,恭恭敬敬地朝着老人行了一个叩首礼。 出了老道人的房门,怀仁回了自己的房间。白云观极为清净,是个修行的好去处。他当即关了房门,选择自行修炼。 但在修炼前,他把那口小巧棺材拿了出来。这东西入手沁凉,可跟上次一样,上边的盖子打不开,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 他默默回忆赵汉青之前说过的话,开始尝试使用灵气控制这口小巧棺材。可无论他怎么尝试,别说赵汉青要求的“如臂使指”,法宝就连动都不动。寻常的御物手段,对这东西完全不起作用。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开始修习赵汉青给的那篇口诀。 就这么修习了一个多时辰,怀仁才囫囵吞枣般修行完口诀第一篇。他修炼时,没感觉到丝毫修为的增涨。联系赵汉青的话,他这才清楚,这篇口诀很可能单纯地只是一篇专门的御物口诀。唯有配合这篇口诀,才能使用这件威力惊人的法宝。 第53章 欲速则不达 修行界中,大部分法宝都由人直接用灵气控制使用,比如他的玲珑棋。当然,也有部分是人和法宝之间建立特殊的关系,比如剑修的本命飞剑。这类法宝,往往能发挥出更惊人的威力,原理参考“人剑合一”。 当然,还有一种法宝,需要配合对应的口诀才能使用。显然,他手中的这件法宝,就属于这种情况。 这口棺材的威力他早就见识过,所以一开始想到修行口诀,能使用这件威力惊人的法宝,他就满脸抑制不住的欢喜。 手牌不手牌的无所谓,主要是喜欢威力惊人的法宝。 怀仁一连修行了三个时辰,直到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才停下来。他如今修为尚浅,还没有完全辟谷,自然还是得吃五谷杂粮。 其实如果是修炼,有灵力这种类似营养液的东西反哺,一时半会他还不会感觉到饿。可是他如今修习的这口诀,与境界修炼无关,自然很快就会感觉到肚子饿。 怀仁径直出了道观大门,轻车熟路地来到昨天去过的酒楼。他开了个包厢,在酒楼里点了一桌子菜,开始大快朵颐。 这一次,他自然还是得给师叔赵汉青打包,带点酒菜回去的。 老人没有明说自己喜欢吃什么菜,怀仁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再去打扰他。怀仁进赵汉青房间的时候,只看得到荷叶粉蒸肉和龙井虾仁这两道菜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于是这一次,他还是点了这两个菜。然后再让酒楼炒了另外几个拿手好菜,一起打包带走。 至于酒,不止寒潭香,竹叶青和秋露白,他也让人带上几壶。 之后,他吩咐酒楼小厮,每天按照这种量,菜品每天轮换一遍。早中晚各一次,每天都送到道馆门口。为此,他直接一次性付了三百两银子的酒菜钱。 给钱的时候,怀仁才发现自己银两不够,他尝试着问能不能用下品灵石付钱。他原以为对方可能会说不行,没想到的是对方欣然接受,并且表示一枚下品灵石能按一百二十两银子折价。 一枚下品灵石一般只能换一百两银子,怀仁想了想,也就想明白了缘由。 两个可能,第一,酒楼交好自己。第二,酒楼需要灵石购买一些修行需要的东西。 怀仁没有多想,只顾着自己狼吞虎咽。吃饱喝足,他就回了道观。 这一次,整个过程当中无事发生。没有女人,没有说书先生,也没有想着一龙战二凤的赵公子。 回了道观后,怀仁把食盒默默放在师叔赵汉青门口,甚至都没有敲门。他知道以赵汉青的实力,不用敲门,也能知道这一切。而且就算不知道,自己也不能敲门打扰他。这种人明显已经辟谷,所谓的吃食也不过是如前世女人喜欢喝奶茶一般的满足口欲罢了。 接下来的两天,怀仁除了去道观门口拿食盒,其余时间都没出过道观大门。一开始,酒楼小厮因为连敲门的动作都做不到,所以只能在道观门口默默等待。直到怀仁打开门,才把食盒交给对方。 但后来,怀仁觉得一直让对方等也过意不去,他就让对方直接把食盒放在道观门口就行。 酒楼小厮送来的食盒有两个,一个他自己的,另一个则是给师叔赵汉青的。但给赵汉青的那个食盒,放在他门口,从来没人动过。 怀仁也不在意,即便赵汉青不吃,他依旧每天让酒楼小厮按两人份的量送。这点小钱,还是不能省的。 一连三天,怀仁都在房间潜心修行那份御物口诀。如今的他,虽说还未做到令那件能随心所欲变化外形的法宝如臂使指,但简单的一些移动动作还是勉强能做得到的。 每一天,他都会把赵汉青门口,上一顿没人吃的食盒换走,再换成新的食盒。 就这么到了第三天,怀仁才惊喜地发现赵汉青门口的食盒不见了。而且此时,赵汉青房间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他欣喜交加,赶忙敲门前去拜见。 进了房间后,赵汉青对他的功课进行一番检验,得知他的进度后,脸上满是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怀仁把这三天修行中遇到的,想不通的几个问题都问了出来。他悟性极高,很多一开始问到的问题,事后经过翻过思考琢磨,都自行解决。只有一些实在无法理解的问题,才选择在这个时候问出。 赵汉青一边吃着菜,美滋滋地喝着酒,对怀仁的问题一一进行指导解惑。 怀仁的问题不多,没过多久,就全部问完了。只是他看赵汉青还在悠闲地吃菜喝酒,丝毫没有下逐客令的意思,于是就又把一些自己理解过的问题拿出来问。 这一举动落在赵汉青眼中,对怀仁就更顺眼了。 赵汉青酒菜吃罢,怀仁也刚好把问题问完。他殷勤地帮忙收了食盒和酒菜,这才告辞离去。 这几天,怀仁一直辛勤修行那份口诀。一开始进步神速,但后来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股燥气,让他隐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经过刚才赵汉青的解惑,他才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过于急切和功利,反而与修行无益。于是,这会儿的他提着食盒,想着把食盒还给酒楼,顺便问一下这几天的饭钱一共花了多少,是否需要再交钱之类的问题。 虽说如今,怀仁已经明确老道人赵汉青三天出关一次。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三天才会吃一次饭,但他还是打算让酒楼每天送两次食盒。他再抠,也不至于在这种事犯糊涂。 有些事情,你做了别人不一定看得到。但不做,别人一定看不到。 行百里者半九十,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能省。 怀仁在内心盘算按照自己如今修炼口诀的进度,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达成“如臂使指”成就。他一边默默盘算,一边走出道观。 只是他刚走出道观,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靓丽的身影。 来人身着一身普通的白色素雅布衣,身材和皮肤虽然大部分都被掩盖在朴素的衣服之下。但看脸蛋,怀仁还是被惊艳到了。高马尾,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当然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她的那双眼睛,清澈又神秘,像贝加尔湖畔。 而且,小小个,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第52章 虎妖 “你怎么在这里?”怀仁讶异道。 来人正是元香。 怀仁这话刚问出口,立马反应过来,“你爷爷身体好点了?” 之前元香跟他说过,如果她爷爷身体好了,能说书了,就来道观通知他。所以,怀仁见她出现在这里,立马反应过来她应该是为了这个而来。 元香脸色苍白,欲言又止。 怀仁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元香摇摇头,这才回答怀仁的第一个问题,“算是吧,总之你先跟我走一趟吧,爷爷想见你。” 怀仁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多想,转手提着食盒就往外走。经过酒楼的时候,他还进了酒楼一趟,把食盒交给酒楼。虽然之前垫付的银子还有剩余,但怀仁还是多付了点钱,顺便叮嘱几句送餐依旧照送。 酒楼里的一个小厮接过食盒,点头弯腰,谢过这几天一直照顾他们生意的榜一大哥怀仁。有人来酒楼为了听书,有人是为了姑娘,可少有人单独为了菜品,这么舍得花钱。 眼见怀仁要走,这个酒楼小厮还跟大哥说了一个消息。 “近几日,赵大官人的农庄里丢了几头牛,衙役在现场发现了一小撮白色的动物毛发。还有人报案说在这附近,看到过一头脑袋黑色,其余身躯都是白色的小老虎。据说这头小老虎倒是不大,只有半臂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很渗人。 赵大官人的农庄在这附近,公子最近如果有事外出,可千万记得小心些。” 老虎?这里怎么会有老虎? 怀仁皱眉问道:“进出苍梧县必须要经由南北两个城门,可这两个城门白天都有甲士看守,晚上大门紧闭。一头畜生,又不会飞,怎么闯进来的?” 小厮说道:“怪就怪在这个地方,听说县令一早上接到赵大官人的报案后,气得把县衙里的王班头臭骂了一顿,职责他们玩忽职守。还发文向阳泉县临时抽调一批衙役,准备加强警戒,共同围捕这头畜生。” 怀仁翻了个白眼,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不是有朱清朱大人的打更人吗?一个朱大人,顶得上几百上千名衙役了。” 小厮急忙道:“我的公子哟,您就别开玩笑了。朝廷的打更人金贵得很,他们哪能干这活儿啊,也不嫌掉价。而且,打更人是单独的一个部门。就连郡守大人都无权指挥他们,更别说我们苍梧县一个小小的县令。” 怀仁嗤笑一声,“那如果不是小老虎,而是一头虎妖呢?他们打更人管不管?” 酒楼小厮闻言色变,他这才想起怀仁修行者的身份。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莫非您知道点什么内情?” 怀仁摇摇头,“就这么随便一问,我也是才从你嘴中说到这事,怎么可能知道是不是虎妖。” 他当然没有什么证据,也不知道什么内情。不过,按照苍梧县这么严格的把守制度。如果没人偷偷帮忙的话,但凭一头普通的小老虎是不可能偷溜进苍梧县的。 而且,他之所以猜测是一头虎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刚这名酒楼小厮说那头老虎很小,不过半臂长。而如果它只是一头普通的小老虎,那它是怎么在无声无息间,杀死并吃掉好几头牛的? 听到没证据,酒楼小厮这才长舒出一口气,“如果是虎妖,小的觉得小的不太确定,不敢乱编排这些大人。” 怀仁笑了笑,“没事,你就按照你猜测的说。放心,只是好奇,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酒楼小厮犹豫片刻,这才微微摇头,并补了几个字,“不在其位。” 怀仁恍然。 如果说依照职责,打更人确实是不管这些的。 那名身为打更人基层领导干部的朱清朱大人曾经说过,“打更人的职责,是抓住那些以修为乱禁,漠视凡间王朝规矩的散修”。 而虎妖这种东西,不在他们处理范围之内。 酒楼小厮畏惧打更人,怀仁也不想为难人。他转头指向不远处那座香火鼎盛的观音庙,“那座寺庙的高僧呢?真有虎妖,观音菩萨是指望不上了,可庙里还有和尚。这些和尚管不管?” 酒楼小厮讪讪笑了笑,“公子就莫开玩笑了,您也说了那是观音庙,又不是十八罗汉庙。观音娘娘都不管这个,庙里那些和尚怎么可能管呢?” 怀仁瞥了眼一直鬼鬼祟祟跟着自己的那道身影,又看了看那座香火鼎盛的观音庙,忽然啧啧了一句,“真舒服啊,打卡上班,到点下班。与自己工作不沾边的事,坚决不碰。” 元香一直默默陪在怀仁身边,甚至当那个酒楼小厮跟怀仁说起那头小老虎的时候,她脸色还一下子变得很苍白。这一切都被怀仁暗暗看在眼里,虽然心底疑惑,但他没有说穿,更没有贸贸然询问。 至于一直在远处鬼鬼祟祟跟踪他的那道身影,怀仁曾远远观察过他的服饰。这人的服饰跟之前身为打更人的朱清有点像,但又不完全相同。他猜测这人应该也是打更人,也就是说是朱清的小弟。 因为之前朱清说过,会一直盯着他。这让他默默打消了那个把跟踪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的想法。这会儿的他,可丝毫不想跟什么打更人扯上关系。打了人,只会给朱清一个逮捕自己的机会而已。 说不定,这个朱清很乐意自己出手伤了他的手下,这才大大方方地派了这么一个拙劣的跟踪者。 虽然不能出手伤人,但怀仁也不会任由这么一个拙劣的打更人这么一直跟着自己。 他跟元香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突然拐进一条小胡同里。 一直跟踪怀仁的那个打更人心生一丝不妙,顾不得暴露的风险,赶忙追了上去,可哪里还来得及?小胡同里岔路极多,他一眼望去,只见到处都有穿着破布衣的贫民在门口晾衣服,堆着杂物,严重干扰他的追击视线。 于是,在道观门口任劳任怨,守了好几天的他。不过一刻钟,就轻轻松松地搞砸了领导交待下来的任务。 第55章 礼尚往来 苍梧县不大,怀仁跟着元香,一路来到苍梧县城东。途中,路过一家水果摊时,他还买了点水果作为登门拜访的礼物。 又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路程,两人来到一家破败的简陋茶馆。茶馆门前挑着一面旗,上头写着五个大字,“数古今风流。” 此时大概是明前茶最为细嫩,也是茶馆生意最为火爆的时候。但这间茶馆却空无一人,生意寡淡得很。 元香熟练地推开茶馆大门,往里走去。怀仁也跟着走进去,一进房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其实从茶馆上的旗子,他就已经猜到了。所以此时眼见说书的吴老先生躺在木床上,他毫不讶异。 他惊讶的是,这间茶馆里有一股淡淡的奇怪气味。这股奇怪气味跟他之前遇到的那几头猫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差不多,不过这股气味很淡,若有似无的。 “你来啦。”病床上,苍老且虚弱的声音传来。 气氛怎么突然古里古气的怀仁把水果放在一旁的低矮木桌上,点头道:“听说老先生身体好多了,我买了点水果特意来看看您。” “有劳公子费心了,老朽身体无碍。”吴老先生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不知为何,他一直盯着怀仁,好像怀仁脸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怀仁被盯得脸色有些不自然,别扭极了。好在吴老先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挪开视线,开口道:“茶馆简陋,让公子见笑了。” 怀仁摇摇头,问道:“这间茶馆,是老先生开的吗?” 茶馆确实简陋,而且无论从外边的旗帜牌匾,还是从茶馆里的墙壁等方面来看,都能看得出这间茶馆已经有些年头了。 老人手哆嗦着指着茶馆的墙壁,脸上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想当年,老朽厚着脸皮借便了全村人的钱,这才开了这间茶馆。那时候的老朽,是何等地意气风发,想着凭借自己这门说书的手艺,怎么都能把这间小茶馆经营成一间大茶楼。” 老人说到这,满脸唏嘘,“可不曾想,即便老朽从白天讲到黑夜,上门喝茶的人依旧寥寥无几。偶有几个客官路过,也只是匆匆喝了碗茶水,然后自行离去。不管老朽如何卖力鼓吹,都留不住客人。 老朽也曾怀疑一群乡野村夫不懂老朽口中的故事,但后来才发现其实是老朽自己的问题。其实就连老朽自己,都不喜欢听那些口中乏味到极点的故事。相比才子佳人,别人可能更喜欢听一些大将元帅,草莽英雄的故事。尽管这些故事荒诞无稽,细节上经不起推敲。” 老先生望向怀仁,说道:“所以说,其实那天在酒楼里说的,老朽说的关于道观的故事,其实并不完全是真的。” 怀仁点点头,表示理解。 说书讲究环环相扣,情节上跌宕起伏,让人有期待感。如此一来,看客们才会驻足停留,甚至消费打赏。 就比如他前世的那些女主播,如果无缘无故离开凳子一分钟,那观众多半要跑一半。但如果女主播说的是去换个丝袜什么的,等会回来跳舞什么的,那么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等的。 老先生之所以一开始茶馆生意失败,主要是因为他说的故事太过注重真实。也不是说注重真实不好,只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以一敌百,沙场万人敌。 当然,老先生之所以做生意失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老先生开的是茶馆,而不是酒馆。 开茶馆,消费群体主要是一些匆匆赶路的过路人,这种人他们有要事在身,喝不得酒,这才喝茶解渴。而且,他们喝完茶,马上就会动身离开茶馆。即便你故事说得再好,那也是美女脱衣服给瞎子看。 只有开的是酒馆,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江湖人喝过酒,才会慷慨解囊。 怀仁说道:“小子明白,您身为酒楼重金聘请的说书人,自然应该为东家考虑。您有您的无奈和苦衷,这能理解。” 吴老先生摇摇头,“谈不上什么无奈和苦衷,无非就是跪着要饭罢了。” 老先生对于自己开酒馆失败的往事一阵长吁短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听小柴所说,公子也进得去那间白云观?” 怀仁微微愣神,想了片刻,才想起来小柴说的是元香姑娘。他点点头,“一位仙长带我进的道观,如果单凭我自己,可能也进不去。” “那位仙长姓甚名谁?什么模样?身上服装可有什么特别?” 吴老先生问这话的时候,手不自觉紧紧拽着怀仁的衣袖,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似的。 怀仁皱了皱眉头,犹豫片刻,还是把老道人的外貌特征和服装大致说了一遍。至于姓名,他故意隐瞒没讲。 吴老先生听完,脸上褶子全都挤成一团。半晌后,他松开拽着怀仁衣袖的手,微微叹了口气,好像听到一个了不得的坏消息似的。 “老先生,怎么了吗?”怀仁不解地问道。 吴老先生摇摇头,他没有回答怀仁的问题,反而再次开口问道:“听说,你想知道五十年前道观的故事?” 怀仁点头。 吴老先生又问道:“你为什么要知道五十年前道观的事情?” 怎么又古里古气的怀仁脸蛋有些疼,他连老道人的名字都不想透露,又怎么可能透露自己了解道观事情的目的。 他哑然失笑道:“老先生,自从进屋到现在,您已经问了我很多问题了。” 自古以来,读书人都讲究礼尚往来。 怀仁这句话的意思是,您已经问了很多问题,那么是不是应该轮到我问您问题了。 吴老先生自然是知道怀仁想问的是什么问题,听到怀仁的话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如他所愿,“礼尚往来”。 “之前在酒楼里,老朽说的故事,与真实情况有出入,但其实差不多。确实有两户樵户,吴大才和林茂根上山砍柴。林茂根看到吴大才被虎妖杀死后,吓得狼狈逃窜回苍梧县。后来,朝廷确实请了一些方士前来捉妖。而且捉妖不成,反被妖杀。 至于最后那个白云观观主也确实出现了,不过他只是嫌虎妖造成的动静太大,太吵,这才随手斩了虎妖,故事远不如我先前所说的那般跌宕起伏。” 第56章 开诚布公 听完吴老先生的故事,怀仁笑了笑,“我就说嘛,我师叔这么一个修炼有成,不苟言笑的修行者,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孽畜敢尔’这种中二的台词,。” 这话一出,老人的脸色瞬间有些不自然。他叹了口气道:“公子谅解,不是老朽故意想抹黑中伤公子师叔。实在是说书需要,如果我不这么讲,或许酒楼连聘请都不会聘请我。” 怀仁理解地点点头,“没事,我师叔不拘小节,不会计较这种事情的。况且,老先生您把他出场方式说得那么拉风,我想他老人家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生气。倒是老先生您,本就不愿说谎,如今为了节目效果,不得不委曲求全,辛苦了辛苦了。” 老人摇头,“当不得公子这么高的评价,不过是为了吃饭而已。” “赚钱嘛,不寒碜。”怀仁赞同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老先生口中的这个林茂根也挺厉害的,是个人物。那么多方士前去捉妖,一个都没逃回来。倒是他,一个小小的樵户,竟然能从虎口逃生。” 吴老先生脸色微变,他讪讪笑道:“如今想来,朝廷派来的这些方士可能不是没逃回来,而是个个死战。宁肯与虎妖决一死战,也不愿意苟且偷生。至于林茂根,可能可能是虎妖当时已经吃饱,再顾不得林茂根。或者,林茂根藏得隐秘,虎妖没发现。” 怀仁故作沉思状,摇摇头:“第一种说法我觉得不太可能,先不说一头虎妖的胃口有多大,一个人填不填的饱。就算是吃饱了,它也不太可能轻易放任林茂根离去,跟别人通风报信。随便咬死拖回洞穴里当储备粮都行。” “这也不一定,那种实力强劲的妖兽,位于山林中食物链的顶端,怎么可能还缺食物?所以,当储备粮的说法,无法成立。” “老先生说得有理,不过您这么说我就更疑惑了,实力强劲到那么多方士都奈何不了它的虎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林茂根?就算不吃,怎么会任由着他跑回城里喊救兵,险些浪出事。或者说,那头虎妖很傻,我看不见得吧?” 老人没说话。 但怀仁已经自顾自给出了理由,“我想,既不是妖兽傻,也不是它浪。多半是林茂根祖坟冒青烟,祖上有大功德庇护,这才得了上天眷顾,让这头畜生发现不了他。老先生,你说对吗?” 老人尬笑一声,“或许吧。” 怀仁皱皱眉头。“那我又有疑问了,这头虎妖盘踞在苍梧城附近已经很久了吧?原先一直和苍梧县的村民和平共处,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伤人的事。吴大才之所以身死,也是因为他胆大包天,放火企图火烧虎穴。这么看来,这头虎妖是正当防卫,对吧?” “应该是。”老人笑得很勉强。 怀仁摇摇头,“可我奇怪的就是这点,这么一头只会正当防卫的虎妖,后来怎么可能干得出攻城,屠戮苍梧县村民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可能它想报复,那些方士虽然没有成功击杀它,但是想必也对它造成了一定伤害。妖兽,说白了也不过是厉害一点的畜生而已。畜生会有报复心理,这很正常。”老人想了许久,如此说道。 怀仁笑了笑,“畜生会报复,确实挺正常的,不过” 听到这个“不过”,老先生的心猛然一揪,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不过什么?” 怀仁故意停顿了几秒,才继续开口道:“不过如果要报复的话,虎妖为什么要选择距离方士讨伐后那么多天,才开始攻城报复呢?畜生的报复心可是极重的,那头虎妖完全可以在杀死那些方士后,马上赶来苍梧县开展报复。” 老人笑了笑,显得很轻松,“这个问题很简单,前面我也说过,那些方士虽然没有成功击杀虎妖,但想必也对那头畜生造成了一定伤害。可能是妖兽重伤,它需要时间痊愈,这才选择在疗伤几天,待痊愈后,再攻击苍梧县。” 怀仁又问道:“老先生的意思,这头虎妖经过疗伤,进攻苍梧县的时候,身体是巅峰状态?” 听到这个问题,生怕落入陷阱,老人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老朽只是一介普通人,况且当时老朽还年幼,怎么可能知道那头畜生是不是巅峰状态。或者,它确实处于巅峰状态。或者,虽然经过疗伤,但它身子依旧疲弱,只有不足两三成的实力。可即便如此,因为报仇心切,这才选择进攻,一切皆有可能。” 油盐不进啊怀仁想了想,又问道:“所以老先生是承认不管如何,这头虎妖经过疗伤,多少已经恢复了几分实力?” “应该是,否则它也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地进攻苍梧县。”老人说道。 怀仁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等的就是这个回答。他故作恍然地哦了声,“那我就更觉得奇怪了。” 老人疑惑不解。 怀仁没有故弄玄虚,开口说道:“能杀死那么多方士的这头虎妖,起码是一条金丹境的虎妖。或许老先生不清楚有一战之力的金丹境妖兽是什么概念,但我可以清楚告诉您,这种修为境界的虎妖,都会释放法术。如果它真想报复进攻苍梧县,可能一个法术,苍梧县就被毁了大半。” 怀仁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像我这种筑基境小菜鸡,都能三两下就把这间茶馆拆了。如果是那种金丹境的妖兽,可能一个法术,就是一大片的建筑坍塌。 法术这种东西,可是最适合说书人讲的东西了。可我在您的说书故事中,好像也没听过这头虎妖使用过什么法术。” 老人还想解释,只是他刚开口,被怀仁冷冷打断: “老先生,您既然有事求我,又何必这种作态。我们何不直接开诚布公,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您如果还想着瞒我,信不信我现在直接一走了之?” 第57章 贾氏盗虎 老人在酒楼说的故事版本,和之前跟他说的那个版本。除了没有道观观主那句“孽畜敢尔”,其余的都差不多。 如果只是这点区别,怀仁觉得老人不至于让元香特地喊自己跑一趟。当然,怀仁之所以判断老人有求于自己,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老人漏洞百出的故事逻辑,元香苍白的脸色以及不时的眼神躲闪 这话一出,不仅老人,就连元香都惊了。瞪圆了漂亮的双眼,掩嘴惊呼。 老人犹豫了许久,忽然开口问道:“最后两个问题,只要公子回答得让老朽满意。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再隐瞒。” 怀仁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老先生您问吧。” “第一个问题,带你进道观的那个仙长,是不是白云观的观主?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他的徒弟?”老人问。 这两个问题,倒是为难住怀仁了。 老道人带他进道观,他也就一直以为对方是道观的观主。但如今细细想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老道人说他来自一个名为群玉山的门派,既然有这个门派,那这个道观又是算怎么一回事?而且,老道人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白云观观主。 至于第二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他也想成为老道人徒弟啊,但现在是正在进行时,不是现在完成时,也不是现在完成进行时。 他挠挠头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领我进道观的那位仙长,我觉得应该不是观主。只是觉得,没有证据。至于我,倒是挺想拜那位仙长为师的,只是现在还在努力,不一定办得成。” 不知道为什么,吴老先生听完这话,开始哈哈大笑,笑得怀仁和一旁的元香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给客官重新把故事讲一遍吧。”笑声过后,老道人说道。 “说从前有个苍梧县,县里有吴和林两个樵户。有一天,吴邀请林上山砍柴。因为两人同为樵户,林也就没多在意,欣然前往。到了山上一条岔路,吴劝说林在山的东边砍柴,说自己去往山的西边,傍晚再来此地会合。林没多想,点头同意。 但林没想到的是,吴根本没去什么山的西边,而是躲在一旁远远观望。其实,真实情况是吴在山的东边发现一个虎穴。他故意使唤林到那边砍柴,是希望借着林砍柴发出的动静,把里边的老虎引诱出来,自己则趁机盗取虎穴里的宝藏。 吴之所以如此笃定虎穴里有宝藏,是因为前些天他在虎穴口捡到了一根金钗首饰。吴回家,一琢磨,就想到了祸水东引这路数。可他没想到的是,虽然把林引到这附近,但虎穴里的老虎压根不上当,从头到尾都没走出来过虎穴。 吴被金钱迷昏了眼,虎穴里的那头畜生越没动静,他的胆子就越大。在经过一系列的引诱方法都不奏效后,吴恶向胆边生,竟想出火烧虎穴的法子。可没等他真正点火,虎穴里的虎妖已经冲了出来。 这才有了后来,林看到的那血腥的一幕。之后,就是老朽先前说的那故事了,林逃回苍梧县,几近疯癫。最终清醒后,才在医馆里与众人告知这一切的真相。县长发兵向朝廷求援,朝廷派方士抵达苍梧县帮忙。” 怀仁皱了皱眉头,这故事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还是有些问题没交代清楚。他开口问道:“老先生还隐瞒着一些事吧?” 比如,虎妖一开始不吃人,但后来又为什么会袭击苍梧县?这期间,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的,这才导致一头虎妖前后性情如此之大。 老先生朝着元香使了个颜色,元香犹豫片刻,向里屋走去。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手中还抱着一只小老虎。 这头小老虎看着有些奇特,黑白相间。它脑袋周围发色是黑色的,其余的则是白色的。就好像造物主本来想造一条黑虎,结果捏完脑袋,突然抽风,又给捏了个白色的身躯。 索性这小老虎的尾巴是正常的,浅黄色。 小老虎蜷缩在元香怀里,明明眼睛是睁着的,可它却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不仅如此,它的眼睛也很奇怪,一片浑浊灰蒙蒙,和抱着它的元香那双澄澈的眼睛,形成鲜明的对比。 怀仁都惊呆了,他不是惊讶这头老虎的奇特外形。而是因为这不是一头普通的小老虎,而是一只未成年的虎妖。 难怪他刚进屋子的时候,就感觉屋内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妖气。可是这小妖,看着奇怪极了。有气无力,就好像生病了一样。而且,它的妖气很淡,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就是它吃了苍梧县里赵大官人农庄里的牛?你们这,怎么会有这么一头虎妖?”他问道。 “不是黄鹂,黄鹂是被冤枉的。”闻言,元香立刻出声反驳。 怀仁怔了怔,才醒悟过来。她说的黄鹂,正是怀抱中的这头小虎妖。他望着小老虎的黄色长尾巴,脸色一阵古怪。 当初那个酒楼小厮说过,在附近出现的那头老虎,尾巴正好是黄色的。 注意到他的眼光,元香愤愤不平道:“真不是黄鹂干的,我的黄鹂从不掉毛。” 怀仁嘴角扯了扯,心说这也能当做理由吗? 这时,说书的吴老先生继续说道:“公子,还是先听老朽把故事说完吧。” 联想先前老先生的故事以及突然出现的这头小老虎,怀仁脑海中一下子出现一个猜测,“莫非,那头虎妖之所以如此发狂,是因为当时这头小老虎出现在苍梧县里?”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那头和人类进水不犯河水的虎妖为什么突然攻城。也能解释为什么这头虎妖空有一身修为,却连一个法术都没放。 吴老先生点点头,继续说道:“樵户吴大才其实并不知道虎穴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金银宝藏,有的只是这么一头虎崽子。而他一开始捡到的那根金钗首饰,可能是路过的行人掉的,也可能是虎妖行凶后,把人拖到虎穴里的时候,不小心掉的。总之,吴大才就这么因财而死。” “那么后来,这头虎崽子,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苍梧县里?”怀仁指着元香怀里的那头小老虎问道。 吴老先生脸色很惆怅,他低下头,片刻后,才从他嘴中说出两个字,“贾氏。” 第58章 贾氏之子 贾氏就是死去的樵户,吴大才的妻子。 怀仁一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清楚事情大概,但还是有些问题没明白。他开口问道:“贾氏一时昏了头,想给夫君报仇。还是说她一心求死,这才独自一人擅自上山,寻找那头虎妖?” 老先生眼睛一片浑浊,盯着屋顶上的横梁,陷入了回忆。良久后,他才开口说道:“或者两种情况都有吧。” 打着给夫君报仇的名义上山,成了自然好。不成也没关系,唯有一死而已。 “后来呢?贾氏到底是怎么在一头虎妖的看守下,成功把一头幼虎拐到苍梧县来的?而且,她为什么要带回苍梧县?她不知道幼虎和成年虎妖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虎妖能感知得到幼虎的位置吗?她这样做,等于是害了” 怀仁说着说着,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她本来就是想把整座苍梧县跟她绑在一起。要么全县人一起帮她报仇,杀死虎妖,要么大家一起被前来报仇寻崽的虎妖杀死。难怪,难怪这头一开始连樵户都没动的虎妖,后面竟然会发展到攻城的地步。” 老先生点点头,“或许贾氏也知道不可能杀死虎妖,她只是一心求死。到后来,在虎穴里没找到虎妖,反而看到那头幼虎。也就是这时,她心底才涌现出这个疯狂的想法。” 老先生停顿一下,继续道:“至于贾氏是如何在一头虎妖的看护下,抓到幼虎的,这个老朽也不清楚。” 怀仁摸了摸下巴,暗自琢磨了会,突然看向元香手里的那头幼虎。 “这也不对啊。”似乎意识到什么,怀仁指了指元香怀中的幼虎,问道:“先生意思是这头幼虎就是五十多年前那头虎崽子的新崽子?” 老先生摇摇头,“如果老朽没弄错的话,黄鹂应该就是五十多年前的那头幼虎。” 怀仁扯了扯嘴角,满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不过半臂长的小不点,你管这叫五十多岁的老虎? “真没骗公子,十多年前我见黄鹂的时候,它就是这副模样。十多年后,它依旧是这副模样,从没长大过。”元香在一旁插嘴道。 怀仁扯了扯嘴角,微微摇头,“我还是不信,除非你们给我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望向元香,元香望向吴老先生。于是,怀仁也望向吴老先生。 吴老先生没有立即作答,他用手抓起怀仁带过来的一颗梨,朝元香扔去。准确的说,是朝她怀中的小老虎扔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怀仁眼见那颗失了准头的梨就要掉到地上,可忽然方向一转,梨无视重力,径直朝小老虎的嘴中抛去。 看着不过小不点的小老虎,竟然有不俗的灵气御物能力。怀仁以为这一幕已经足够震撼,可更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小老虎用嘴叼着那颗梨,三两下囫囵吞下肚后。只见它双腿盘坐,两只前掌微微抵在一起,作合十状,然后口诵:“南无阿弥陀佛”。 一头畜生忽然端坐起来,口诵秃驴们常说的佛教术语怀仁都看呆了,“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它回来后,一直就这样了。” 接下来,吴老先生用生动形象的语言,给他们讲了五十多年前的事。 原来,当时虎妖攻打苍梧县的时候,在场阻止虎妖作乱的除了那名白云观观主,还有一位得道高僧。处理完虎妖后,在处理幼虎一事上,观主和高僧起了分歧。 高僧主张一妖做事一妖当,虎妖犯下的债,凭什么要一头什么都不懂的幼虎偿还。 观主则表示动物皆有灵性,这头虎妖更不例外。今日的所有事,幼虎都看在眼里。如果今天不铲除它,日后必成大患,这一切都是孽缘。 老先生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 怀仁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后来是高僧说服了白云观观主。由这位高僧带走幼虎,再然后,经过它一番调教,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身体一辈子长不大,吃个东西,都要端正坐姿,口吐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老先生摇摇头,又点点头。 “老先生您就快说吧,别跟小子我打哑谜了。”怀仁翻了个白眼。 老先生平静说道:“后来,确实是被高僧强行带走调教。但是,一辈子长不大,不是高僧所为。当时那名高僧和白云观观主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高僧想强行带走黄鹂,观主则趁机在幼虎身上打下了一道法术,黄鹂就变成这样了。 而且,黄鹂不是吃东西才会说这句佛教术语。而是,在接受别人馈赠的时候,才会说这话。” “那后来呢?”怀仁问道:“黄鹂被高僧带走,你们又是怎么再次遇见它的。” 老先生唏嘘道:“大概是十来年前吧,那时候小柴好像才五六岁” 小柴也就是元香。元香一旁忍不住说道:“准确来说,是五岁半。” 老先生没理她,继续说道:“黄鹂是小柴带回来的,准确地说,是救回来的。那时候的黄鹂,奄奄一息,浑身伤痕地躺在森林里。因为身形瘦弱,小柴以为黄鹂只是一头小猫咪,这才好心收养,险些吓了老朽一大跳。” 说到这,元香接过话语。她一边抚摸着小老虎柔顺的皮毛,一边跟怀仁说着她如何历尽千辛万苦,才说服老先生让小老虎留下。为了让怀仁相信,她还一直强调这头名为黄鹂的虎妖,是如何如何地乖,人畜无害。 故事到这里基本已经结束了,但怀仁心里还是有个小疑惑。 他开口问道:“为什么吴老先生您知道得这么清楚详细,要知道您五十多年前,您也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吧?您那时的年龄也就跟吴大才和贾氏那个看见母亲哭,于是自己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也跟着哭的孩子相” 怀仁说到这,忽然瞪圆了双眼,满脸惊讶之色,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手指着吴老先生,“莫非,您就是吴大才和贾氏的那个儿子。” 第59章 前人之罪后人赎 就算是x国大选这样的大事,只要与己无关,也敌不过日常缺盐少米的鸡零狗碎。正常人会关心这些事,但也仅限于把它当做日常吹牛谈资,并且很快就会忘记,绝不会记得这么牢固。 只有吴老先生是几十年前虎妖事件的当事人,才能解释为什么他对这段历史了解得这么清楚明白。而且吴老先生几十年前只是个孩子,符合这一条件的当事人,最有可能的身份就是贾氏和吴大才的儿子。 吴大才和吴老先生的吴,刚好是同一个吴。 怀仁这句话说完,吴老先生始终没回,但基本上是默认了。 故事说到这,怀仁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捋一捋。 首先,故事起因是樵户吴大才因为捡到虎穴外的一根金钗,误会虎穴里有宝藏。于是,吴大才假意邀请林茂根上山打柴,故意引他到虎穴附近。想引诱老虎出洞,再趁机盗取里边的宝藏。不料母虎不上当,吴大才开展一系列蜜汁操作,这才断送了自己性命。 林茂根看到这一幕,吓疯过去。后来,清醒过来,才告知众人虎妖的事。苍梧县县衙立即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朝廷派出方士,但除妖不成反被妖杀。方士死后,朝廷再没增派援兵。 报仇无望,吴大才的妻子在绝望之下,心存死志,一人上山。虎妖没碰见,反而意外在虎穴里抓到幼虎。心中魔鬼作祟,贾氏最终选择把幼虎带进苍梧县,选择把苍梧县所有村民都跟她绑在同一条船上。 妖虎感知到幼虎下落,以为是那些村民绑架自己孩子,这才选择进攻苍梧县。战斗异常惨烈,纵使城内有守城武器,依旧不敌这头虎妖。危难之间,高僧和白云观观主出现,轻松杀死母虎。 事后,贾氏抓的那头幼虎,被白云观观主打了一道法术,抑制自己的力量和体型。然后又被高僧带走,调教驯化成一头吃素懂礼貌的小虎崽。 小虎崽消失了十多年,最终,忽然返回苍梧县,被元香姑娘所救。元香把它叫做黄鹂,然后一直待到现在。 而这位说书的吴老先生,和樵户吴大是同一个吴。也就是说,他就是樵户吴大才和贾氏的儿子。正因为他是当事人,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所以他才对这一切这么清楚。 怀仁捋完,又问道:“既然如此,也就是说,那位高僧和观主对你对贾氏为了一己之私,把幼虎带到苍梧城的事,一清二楚?不仅如此,他们还包庇了贾氏?” 如果贾氏所做的这事被捅出去,那么吴老先生这一家人几乎不可能在苍梧县立足。他们一家,将会遭受千夫所指。 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穿紫袍的白云观观主对这一切并不在乎,也没有说出去的想法。那名高僧则觉得与其让老朽这一家一直在苍梧县世代被人唾弃,还不如让老朽赎罪?” “赎罪?什么赎罪?”怀仁问道。 “有生之年,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元香顿了顿,继续说道:“事实上,爷爷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每个月,都会把说书得来的钱,大部分拿去救济苍梧县的贫民百姓,特别是那几家长辈在虎妖祸乱中枉死的人。”。 怀仁恍然,难怪以老先生在酒楼这么高的说书工资,生活还这么简陋。不仅如此,这位元香之所以被卖进酒楼。多半也与此事有关,之前酒楼小厮也说过,这对爷孙,欠了酒楼很多钱。 所以,很有可能是吴老先生向酒楼预支自己的薪水,本打算慢慢偿还。不料后来发生了一些其他事,可能是酒楼反悔,也可能是闯了什么祸,这才导致元香自愿被卖进酒楼。 怀仁想了想,忽然从兜里掏出几颗灵石,“如果老先生急需银两,在下可以” 话还没说完,这些灵石就被老先生那双枯若老树的大手推了回去。 “老朽已经背负很多债,不想再背负更多的债。就算公子这些灵石是送的,老朽良心上也过不去。而且,老朽现在不需要急钱。” 怎么不需要?您老高风亮节,站到岸上去了。怎么不想想你孙女还在水生火热之中? “就算您老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您孙女元小柴姑娘着想吧?”怀仁急眼道。 “公子,奴家已经赎身了。”一旁的元香连忙开口道。 怀仁一脸茫然。 老先生说道:“先前您走后,那位赵公子向我们和酒楼赔付了大量的银两。那些钱,足够小柴赎身以及还清老朽欠酒楼的债。” 怀仁恍然地点点头,看来那位赵公子还挺上道,这是生怕自己再找他麻烦啊。 不知为何,老先生在解释这个的时候,一旁的元香一直用火热的眼神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怀仁不敢正视她的眼神,他咳嗽一声,再次问道:“对了,冒昧问下,老先生您为什么能自由出入道观?” 之前从与师叔赵汉青的谈话中,他确认道观上被下了一个禁制,寻常人进出不得。可为什么,这个平平无奇的老头,竟然能自由进出? “因为那名高僧说,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观主邀请他来白云观讲佛法,所以他才会来苍梧县。因为他来到苍梧县,才会插手此事,救下幼虎。所以归根到底,老朽应该谢谢观主,报答观主。 而且,当时观主听完这话,也笑着说道观里还缺一个打扫的道童。本来,我也不以为意,但后来才发现,我真的稀里糊涂地能够自由进出道观。” 怀仁试探性地问道:“这话,应该是玩笑居多吧?老先生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只是那位观主的一个小玩笑。” 老先生满不在乎道:“或许吧。” 怀仁有些钦佩。几十年如一日地打扫道观,从一个几岁的小道童,一直心甘情愿地扫到成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道童。 “对了,您见到的那位白云观观主,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比如会动不动帮你整理衣服,看到什么不协调或者说不对称的东西就特别想把它弄协调,弄对称了,否则浑身别扭。” 第60章 庇护 怀仁一直以为这位说书的吴老师以前见到的白云观观主,就是如今还在道观闭关的师叔赵汉青。但根据老人所说,他又觉得那位观主不是赵汉青。 赵汉青言语间对行侠仗义很是不屑一顾,而且还讨厌秃驴 老先生听到怀仁的问话,直接摇头,“肯定没有,如果真有这种事情发生,老朽应该记得很清楚。” 没有强迫症,这就基本可以断定那位白云观观主不是师叔赵汉青了啊,可如果他不是观主,那原先的白云观观主哪里去了?而且,师叔为什么要带他来道观里?他和以前那个白云观观主有什么关系? 一系列的问题浮现在怀仁脑海,他就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老先生开口道: “故事已经说完,老朽想麻烦公子一件事。” 怀仁对此毫不意外,他早就猜出这对爷孙女有事相求。而且,多半是因为那头幼虎。如今,有头老虎在苍梧县里肆虐的消息,铺天盖地地传开,人人自危。 在来这间茶馆的路上,他还看到不少赵大官人和县令的悬赏公告。有意思的是,县令开出的悬赏,甚至还没那位赵大官人开出的多。 怀仁没等他开口,主动问道:“老先生您能肯定黄鹂不是吃农庄牛的那头畜生?” 老先生点点头,“老朽可以发誓,黄鹂一直都在面馆里,老朽和小柴从不敢私自放纵它出去。” “发誓倒不用了。”怀仁摸了摸下巴,望向那头幼虎,“可除了黄鹂,莫非城里还另有一头虎妖?而且,根据见到虎妖的目击证人说法,那头作案的虎妖怎么跟黄鹂长得一模一样。” 想到这,他又开口问道:“老先生您确定当年那头虎妖的后代,只有黄鹂一个?” 老先生说道:“基本可以确定,因为虎妖死后,县衙组织人去过那个虎穴,里边空无一物。而且,根据当时那个虎穴的痕迹来判断,的确只有一头幼虎,不会有两头。” “这就奇怪了,我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唯有妖兽才能利用隐藏在血脉内的威压,悄无声息地施压,吃下几头牛。换做寻常老虎,这些牛不可能不会反抗。也就是说,这苍梧县里,还藏有另外一头虎妖? 可它为何而来呢,肯定不可能是食物。就算只是练气境界的虎妖都不缺食物,没必要专门跑人类城池里吃几头牛。而且,这些开了心智的妖兽,一般不会主动靠近人类城池。” 老先生出声打断怀仁的思绪,“有也好,没有也罢。这些不是老朽和小柴关心的问题?” “老先生的意思是?”怀仁不解地问道。 “赵大官人的农庄里,现场的动物皮毛和黄鹂的几乎一样。我们担心它们最终会查到这里,所以想恳请公子,收留黄鹂几日。” 怀仁一下子了然。他身处道观,要说眼下苍梧县里最安全的地方,那肯定是拥有结界,寻常人进不去的白云观。而这,就是这对爷孙女今天找他来的真正原因。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 “为什么?”元香撇着嘴,“这事对公子来说,不是很简单吗?昔日在酒楼里,公子既然肯救我们爷孙,就说明公子是个好人。可如今这点事,对公子您来说,不是举手之劳吗?为何公子反而不肯救?” “非不愿,实不能也。”怀仁苦笑一声,给出答案:“第一,事实上,我和如今那个带我到道观里的仙长,也才不过认识几天时间。第二,如今我还不算是这位仙长的徒弟。我不可能冒着被问责的风险,私自带一头妖兽进到道观这种圣洁的地方。” 怀仁说到这,看了看元香怀仁的那头名为黄鹂的幼虎,这才继续说道:“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寻常人尚且无法进入道观。你们为什么笃定,一头虎妖就可以?别看我,我进得去道观,肯定是那个仙长施法。我能进得了道观,不代表我能带一头妖兽进得了道观。” 元香听到这,满脸颓然,吴老先生脸上褶子也全挤成一团。 怀仁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元香一手抱着黄鹂,一手紧紧抓着怀仁的衣袖,问道:“公子有什么好办法?” 怀仁说道:“我可以帮你们试探性地去问问那位仙长,但前提得说好。那位仙长如今有急事,在道观闭关,可能得再过三四天才会出关。如果他答应,那么一切都将顺理成章。虎妖能过结界进入道观,也不是什么问题。可如果他不答应,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他愿意帮这对爷孙女,但这一切得建立在不影响到他自己前途的基础下。为了一头虎妖,或者说为了一个女人,急匆匆地去打扰甚至硬闯师叔赵汉青的房间,影响自己的拜师。如果他真这么做,那才是石乐志。 而且,如今的局面来看,他并不觉得这只黄鹂遇到的情况多么凶险。十多年没被发现,怎么会突然就被发现? “可要是在这三四天的时间里,黄鹂被抓住怎么办?”元香不放心地说道。 怀仁摇摇头,“一头老虎,之所以被人关进笼子里,不是因为他吃过人或者伤过人。而是因为它是老虎,老虎是原罪,老虎有吃人伤人的本事。” 言下之意,不管黄鹂有没有吃过赵大官人农庄里的牛。只要它被发现,其实都难逃一死。县令和那些打更人会在意这头一头虎妖有没有吃过赵大官人农庄里的牛,但其实在意的程度不高。 难道一头虎妖没吃过牛,没伤过人,县令和那些打更人就会放任它在大街上乱窜而不管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大多数人心底里的想法。朱迪见尼克的时候,还随身携带防护喷雾呢。 这话,说书的吴老先生听懂了。元香想了想也听懂了,所以场面一时间有些压抑。一时间,整个茶馆都安静下来,唯有元香怀中的那头名为黄鹂的小老虎还在吧唧吧唧地啃着果核。 第61章 吨吨吨吨吨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怀仁起身,刚想说两句漂亮话告辞离去。忽然,那头名为黄鹂的小虎妖耳朵动了动,然后瞬间从元香怀中跳了下来。 小老虎跳到一张桌子上,视线紧紧盯着怀仁来时,带的那袋水果。然后,只见那袋水果晃晃悠悠地飞起来,飞到怀仁身前。 这是什么意思?怀仁本能地拿起那袋水果,打趣道:“因为我没帮忙,没把它带回道观,所以不欢迎我,让我带着水果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吗?” 元香走过去,抚摸着小老虎柔顺的皮毛,摇头道:“它这是眼见公子你起身,以为公子你落下东西,所以好心才提醒你。” 怀仁恍然大悟,这倒不错。换作前世,带着这东西,以后坐车都不用担心落东西了。 小老虎呆呆地看了怀仁几秒钟,随后忽然两只前掌微微抵触,做出双手合十的动作,并且口中又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怀仁发现自己兽语等级不够,不明白它这是想干嘛,于是转身望向元香。 元香没说话,只是拿过来一颗梨给怀仁,示意他递过去。 怀仁顺手把梨给小老虎,小老虎接过,抱着梨继续啃了起来。 元香看着小老虎吃东西的样子,心疼道:“从见它的时候,它就一直这样,从不主动跟人要食物。它会主动帮忙,再借机索要食物。可如果没帮到忙,就算是食物放在它面前,它也不会吃的。 奴家和爷爷也是废了好大功夫,才让黄鹂接受我们给的食物。如果公子无缘无故给它食物,黄鹂肯定也不会吃。” 怀仁试探性地又拿出一颗梨递过去给这头小老虎,果然只见它鼻子微微耸动,看了一眼梨,又继续啃着手中那颗。 “这一切都是那名高僧调教的?”怀仁好奇地问道。 “或许吧。”元香抬头望着怀仁,说道:“所以奴家才敢肯定,赵大官人农庄吃牛的事,不可能是黄鹂干的。” 那这位高僧有点本事啊,能得s卡的驯兽师怀仁点点头,“元香姑娘你放心,等师叔闭关出来,我一定跟他转述这件事。一旦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来这里找你们。不过在那期间,请你们继续小心藏好这头小虎妖。” 从茶馆出来,怀仁径直向道观的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道观,他就发现又有打更人跟踪自己。而且,从原先的一个变成了三个。不仅如此,这三人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偷偷摸摸地跟踪,而是明目张胆地尾随。他们和怀仁靠得极近,如果怀仁再想用之前的法子甩掉这些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怀仁没理会他们,只是当做他们不存在。而那些打更人也只是靠近,并没有做一些其他的事。于是,怀仁就这么在众多打更人的“护卫”下,慢悠悠走向道观。 回了道观,关上道观大门,那些打更人没有擅闯。他们自行散去,只留下一个人在道观对门。 怀仁隔着门缝看了会,没什么意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没事,即便如此,他还是有办法在这些人的包围下脱身。 回了房间,怀仁没有继续修炼那段御物口诀。欲速则不达,而且那段御物口诀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他现在已经可以简单控制使用。距离如臂使指地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拿出符笔,小心翼翼地把符纸铺就在桌子上,开始练习符箓。 火灵符,瞬身符等符箓在他之前对抗猫妖的过程中,都挺有用的。所以,符箓一道还是要自己捡起来的。而且,高级符箓一般都很贵,而且有价无市。所以,最好还是得自己会一门符箓的手艺。 回头找个时间问问师叔,看能不能套出点符箓制作方法。怀仁这么想着,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还是等正式拜师完再要吧。徒弟找师父索要点好处,才显得天经地义。 就这么又过了三天,一切风平浪静。怀仁每天生活都很朴实无华且枯燥,画符,练口诀,拿外卖,吃外卖。 这一天,怀仁正在吃着酒楼送过来的饭菜,忽然听到房门打开的“吱呀”声。他赶忙三两口扒拉完手中的饭菜,往赵汉升房门走去。 果不其然,房间门是开着的。怀仁慢慢走进去,就见一个老人在细嚼慢咽地喝酒吃菜。 怀仁照旧问了一遍自己修行口诀的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疑惑点,对此,老人也耐心解答。 问答结束,考校功课结束,怀仁才小心翼翼地把元香那只黄鹂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没有把那么一大堆故事从头到尾全都说一遍,相信赵汉青也不乐意听。他只说一个朋友有一头无害的小妖兽,最近遇到点事,问能不能暂时来道观避避难。 赵汉青面色古怪,问道:“男的女的?” 怀仁被这问题问的一愣,他心想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不应该问公的母的吗?而且,只是进道观避难,这也有要求吗? “不知道,没问,但我感觉应该是公的吧。”希望人没事,应该是我想歪了。怀仁暗自呢喃了两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赵汉青夹菜的手一顿,他气笑道:“贫道是问你,找你帮忙的那个朋友,男的女的?” 哦,原来是这个啊怀仁老老实实答道:“一对爷孙女。” “女的啊可以啊,这才来几天。”赵汉青似笑非笑。 “凑巧认识的。”怀仁试探性问道:“师叔,咱群玉山应该不禁那个吧?” 赵汉青搁下筷子,拿起一壶秋露白,吨吨吨吨吨地喝了起来。等他放下酒壶,这才说道:“又不是秃驴窝,禁那个作甚。这件事就这样吧,你去把人带进来吧。” 是把妖兽带进来,不是把人啊怀仁张了张嘴,“这件事这么简单?” 赵汉青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起码得先检验一番,验证那头妖兽是不是好的再说吧?随随便便什么妖兽都放进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赵汉青不屑道:“你太小看贫道了,就算是一头元婴境的妖兽,进了道观,也得给贫道乖乖盘着,出不了什么问题。以后这种小事,你自己处理就好了,不用来烦我。观里除了那副死人画,就属我最大,哪来这么多规矩。” 第62章 打更人阻挠 是是是,您老人家天下第一怀仁暗自嘀咕一句,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师叔,之前您说过这道观有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 关于结界的事,之前已经说过。此时眼见怀仁重新提起,赵汉青怎么会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呢?他用筷子指了指怀仁挂在腰间的那块棺材状法宝,说道:“把它放在那头小猫咪头上,就能带进道观了。” “就这个?”怀仁难以置信。 老道人笑了笑,“少见多怪,你以后就知道这东西的无穷妙用了。” “好的,那弟子就先出去了?”怀仁试探性问道。不是他急,某人还在等着他呢。 老道人摆摆手,“去吧去吧,随便你怎么折腾。但要记得一点,那份御物口诀修炼进度不能落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怀仁点点头,做了个礼,转身向外走去。 出了赵汉升房间,怀仁径直向道观外走去,得马上去找元香。至于门外守着的打更人,他并不在乎。无论是使用瞬身符,还是移容术,他都能轻松在他们眼皮底下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怀仁刚打开道观,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娇弱身影。来人一袭布衣,姣好的面容。原先那对澄澈的眼睛,此时浸满了豆大的泪珠。 “公子你怎么才出来,奴家在这喊你半天了。” 来人正是元香。 “怎么了?”怀仁问道。与此同时,他的内心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黄鹂黄鹂被抓走了。” 抓走了?怀仁从元香手中抽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你先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头到尾慢慢说。” 元香一顿一顿抽泣着,“自从那日与公子分离后,奴家和爷爷日夜担心,一直盼着公子的消息。不仅如此,我们还加强了对黄鹂的约束,不让它到处乱跑。可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没迎来公子的好消息,反而迎来了捉妖天师和县衙官差。” “捉妖天师?”怀仁讶异问道。 元香点点头,重复道:“对,捉妖天师。” “那名捉妖天师是什么样算了,你直接说重点吧?是他捉走了黄鹂吗?他怎么捉的,黄鹂当时在茶馆里吗?你确定它没乱跑。”怀仁说道。 “我们把黄鹂放在地窖里,每隔一会就去查看,它怎么可能乱跑。” 元香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有位捉妖天师领着一大帮的衙役登门,一上来就说我们茶馆有妖气。我和爷爷当然不会傻傻承认,正想周旋。可那捉妖天师一下子来到面馆后面的地窖,一把从里边找出了藏在里边的黄鹂。奴家还想塞点银两,不料却被我爷爷死死摁住。 我爷爷咬定嘴说不认识黄鹂,面馆已经关门很多年了,地窖也很多没开过了,根本不知道有一头小老虎就这么藏在我们地窖里。不仅如此,爷爷还一直劝说着那些衙役和天师快些把这东西垃出去。” 元香话音刚落,怀仁突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任务:找出幕后真凶,救出被陷害的黄鹂。任务奖励:随机技能一本。” 怀仁:!!! 竟然有随机技能,那必须得做啊。而且陷害,系统都发话了,那肯定不会有错怀仁犹豫了下,说道:“你也别怪你爷爷,那种情况下,黄鹂是保不住的。要是被那个捉妖天师或者那些衙役怀疑是你们收留虎妖,那么你们肯定也会被以包庇罪打入大牢的。” 如果当时真的塞钱,恐怕这会儿这对爷孙女也在县衙大牢里待着了。 元香摇摇头,拽着怀仁衣袖道:“奴家从没怪过爷爷,当时一时情急,这才犯了糊涂。不过公子,黄鹂是真的被冤枉的,你一定得帮帮它。” 怀仁想了想,问道:“黄鹂现在在哪?是被那名捉妖天师抓走了?还是说被衙役带走了。” “由那名捉妖天师抓了,并且一路带回衙门。奴家亲眼看到黄鹂被带进县衙,然后再没出来,现在应该关在县衙大牢里。”元香说。 怀仁开口道:“我去救,不过你跟着我也是于事无补。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消息。” “奴家绝不打扰公子,公子就让奴家跟着吧。”元香急眼道。 怀仁叹了口气,“我一个人无所谓,就算被怀疑是妖兽的同伙也没事,可你不一样算了算了,那你就跟着吧。不过你要记住,远远地跟着,别被人发现。一旦被人发现你在策划救黄鹂,再联想黄鹂是在你们家中被找出来的,那你们就惨了。” 元香重重点头。 “公子打算怎么救黄鹂。”她问道。 怀仁想了想,忽然开口道:“我们直接去县衙。” 片刻后,两人来到县衙门口。元香忧心忡忡地抓着怀仁一片衣角,说道:“公子,我们真的要去劫狱吗?奴家奴家能为你做什么吗?” 怀仁扯了扯嘴角,“劫狱?谁说我们要劫狱?” 身后打更人还跟着呢,当时见义勇为还被朱清一顿追杀,这会儿要是劫狱,不是找死吗? 元香掩嘴轻呼,“啊?不是劫狱吗?那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怀仁咳嗽一声,认真道:“找县令县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主动释放黄鹂。” 这怎么可能元香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怀仁没理她,留下她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大跨步向县衙走去。只是他走到距离县衙只剩十多步的时候,忽然一名身着鱼龙服的男子拦住了他。 来人是个国字脸的年轻男子,他手持长刀横在他身前,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怀仁皱着眉问道:“不是吧,阿sir,走路也犯法吗?” 那名国字脸的打更人大喝道:“散修不得无端主动靠近朝廷命官。” “报案也不行吗?”怀仁翻了个白眼,“我们道观丢了一只猫,我现在怀疑,是被苍梧县里哪个蟊贼偷了。所以我要去县衙找县令报案,这也不行吗?” 国字脸打更人冷笑一声,“你们道观哪来的猫?再说了,你们道观没外人进得去,怎么会有蟊贼?” “你都说了没人进得去,那你怎么知道我们道观没猫?”怀仁反驳道。 国字脸打更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只见他使了个眼色,顿时便有几名同样身着鱼龙服,腰跨绣春刀的打更人走了过来,把怀仁团团围在中间。 第63章 又见赵左廷 眼见怀仁被几个打更人围住,元香忧心忡忡地靠过来。怀仁皱了皱眉头,忽然轻声道:“走。” 他带着元香离开,来到酒楼。那几名打更人眼见怀仁不再硬闯,也就自行散去,只留那个国字脸的打更人继续明目张胆地跟着。 怀仁没理会他,进了酒楼,点了两杯茶水。他把茶水倒在桌子上,蘸着涂抹自己的眉心,借着那抹热意让自己保持思考。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我发现我错了,就算我们能见到县令,也救不出黄鹂。” 师叔赵汉青刚答应他,那些名字以及群玉山的名头由着他扯虎皮,拉大旗。他原先是想直接用门派跟县衙好好讲理,看能不能把黄鹂忽悠出来。 但如今细细想来,不太可能。官场上的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油条,就算群玉山的名头再大,县衙也不可能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就晃悠得把虎妖给放了。 而且,最关键一点,他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群玉山的弟子。 “那该怎么办?”元香不安地问道。 怀仁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知道那位赵大官人,家在哪里吗?” 整件事的开端,就是有一头虎妖吃了这位赵大官人农庄里的牛。 “赵大官人,就是赵左廷赵公子的爹。”元香说。 这么巧怀仁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开口道:“你留在这,我去找这位赵公子。” 说完,不等她拒绝,怀仁已经转身向酒楼外走去。 走出酒楼的时候,他还向那名殷勤招待自己的酒楼小厮说了句,“给那位姑娘上一桌好酒菜,饭钱从我那些钱里扣。” 大官人,是对那些有钱有势、社会地位较高的男子和富贵人家子弟的尊称。赵大官人,也就是赵左廷的家并不难找。在苍梧县,那几乎可以称得上地标建筑般的存在。 夏季的风温柔地吹着,带走一丝丝燥意。赵府占地十几亩,外围围着一圈高墙。每片高墙都刷得纯白,让穷人根本生不出靠近,玷污之心。高墙内,到处开着一些怀仁叫不出名字的小红花。 偶尔也有几朵小红花,探出墙外。 整座赵府外围,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正门门口那对汉白玉石雕狮子。这对石狮,刻得栩栩如生,狮头昂扬,双目圆睁。石狮高约一丈,比怀仁高出不少。 不知是因为农庄的事,还是因为本来就如此,赵府门口有很多上半身只穿着一件小背心,裸露着古铜色皮肤的武夫在守着。 赵府仆人瞥见怀仁径直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更人。他远远地上前迎接,“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怀仁说道:“请问赵左廷赵公子在吗,烦请出来一叙。” 仆人说道:“在的,这位公子,请问您怎么称呼?小的才好进去通报。” 怀仁想了想,说道:“你就跟他说一个姓怀的来找他,就行了。” 之前在酒楼里,他跟这位赵左廷说过自己的名字。想必他,对自己的名字肯定还记得。 仆人点点头,“烦请怀公子在这里稍等片刻,小的马上进去通报。” 仆人说完,径直走进赵府。他进去后没多久,赵左廷就出来了。可能在仆人通报的时候,这位赵公子正在房间里干些什么美好的事情。此时的他,头发缭乱,衣冠不整。 赵左廷看到怀仁的那一刻,微微愣神,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靠前。待看到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位打更人后,最终还是慢慢走下石阶,向怀仁走来。 “怀公子,您怎么来了?”赵左廷轻声问道。 “听说赵公子农庄最近出了一些事?”怀仁问道。 “您是除妖来的?”赵左廷不解问道,似乎想起什么,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怀公子,请往里面走,里面喝杯热茶。” 怀仁摇摇头,眼神微微示意不远处的那个鱼龙服男子,“算了算了,总不好让这位一直保护我的打更人小哥为难。就几句话,我在这说了就行。” 赵左廷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此最好。他琢磨不清怀仁来是想干什么,有打更人在一旁自然是最好。 “我来,是想恳求赵公子撤案。”怀仁说。 “撤案?”赵左廷念叨了一遍这个词,不解问道:“何为撤案?” “就是说,您派人去县衙里说一声,就说发生在你们农庄里的虎妖吃牛案,你们不追究了。”怀仁说。 “不追究?”赵左廷皱了皱眉头,依旧疑惑不解,“可是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刚县衙还派人来,说那头畜生抓到了。” 怀仁故作神秘道:“真正的凶手另有其兽。” 赵左廷说道:“你的意思是,如今在县衙大牢里关着的那头小虎妖,是被冤枉的?” 怀仁点点头。 赵左廷为难道:“此事是我爹在跟进,我一直没怎么关心过,所以恐怕在下帮不了公子。” 怀仁笑了笑,“真凶逍遥法外,赵公子难道不怕它还一直躲在你们农庄,或者你们赵府附近,待时而动吗?” 赵左廷脸色一变,但仍旧坚持道:“公子的建议,在下收到了。在下一定尽快通知家父,近几日加强防范。” “吃你们农庄牛的是一头妖兽。”怀仁直接道:“你们去跟县令说,就说不再追究此事,我保证把真正的元凶替你们找出来。至于县令那边,恕在下无能为力。” 听到这话,赵左廷脸色马上由阴转晴,“在下虽然和县令没什么关系,但我爹和县令关系不一般。在下这就前去禀告我爹,跟他老人家商量此事。” 怀仁也不计较他的川剧变脸,点点头,“那就麻烦赵公子了,请赵公子放心,只要公子肯帮忙,在下一定尽快揪出幕后黑手。” “有劳怀公子了。”赵公子行礼道。 怀仁回了一礼,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一直跟着的那名打更人也跟着怀仁离去。 等他们走后,一名从头到尾听着这一切的赵府仆人走过来,试探性问道:“公子,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 赵公子摇摇头,“这点小事麻烦我爹做什么,你去派两个人,跟县衙的人说一声,就说我们赵府,不追究农庄的事了。” 那名赵府仆人为难道:“公子,您真就相信那人的话?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敢再说下去。 赵左廷冷笑一声,“万一什么?万一他说的是假的,万一县衙那头妖虎,真的是凶手?” 他呢喃一句,“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县令还会因为我们的不追究,而放了那头妖虎?” 第64章 找打更人帮忙 走出赵府没多久,怀仁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靓丽的身影。 “怎么来了?酒楼的菜不好吃?”怀仁对着来人笑道。 元香没有心情跟怀仁开玩笑,直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怀仁一边往前走,一边把和赵左廷的谈话内容全部和她说了一遍。 “你是说,赵公子同意撤案了?那么,黄鹂是不是有救了?”元香开心道。 怀仁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之前他就说过,老虎之所以被关在笼子里,不是因为老虎犯过什么错,而是因为老虎是老虎。同理,黄鹂之所以被关,是因为黄鹂是一头虎妖。就算赵府不追究责任,县衙也不会放人。 而他之所以找赵左廷,是要让赵左廷说一声,让赵府不要向县衙施压,这样他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他本来就没指望通过一个赵左廷,就能把那头小虎妖救出来。 听到怀仁的话,元香顿时如同一个撒了气的气球。她脸上笑容一僵,问道:“为什么?” 怀仁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自顾自说道:“现在我们还得再去另一个地方。” 片刻后,在元香的带路下,怀仁来到那座威名赫赫的衙门前。 秋水国,驻苍梧县,打更人分部。 说实话,这分部给怀仁的第一印象有些差。 看到那套极为帅气的鱼龙服和绣春刀配置时,如果有人跟怀仁说打更人的薪水不高,他肯定一百个不相信。但如今,别说不高,就算是有人说上头领导跟小姨子跑了,拖欠他们打更人工资,怀仁也信。 因为这里环境实在是太差了,所谓的打更人分部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二进院子。别说和赵家大宅比,这里装修可能还没吴老先生的茶馆好。而且看那墙体斑驳的样子,估计有个一二十年没翻修过了。 守在门口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夏意惹人困眠,此时这位老大爷正趴在门房里打瞌睡。怀仁走过去,连敲了两次,都叫不醒这位门房老大爷。 无奈之下,他只能喊来跟在他身后的那位打更人。没办法,老大爷比说书的吴老先生岁数都大,他怕喊大声了,把老人给喊走了。到时候,真是黄泥掉裤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故意来打更人衙门挑衅的。 负责跟踪怀仁的那位打更人也懵圈了,出差到一半,这活干着干着,干回工作地点了。 “把你们头儿叫出来一下,我找他有点事。”怀仁等他靠近了,如此说道。 “你找我们朱大人有什么事?”那位打更人皱着眉问道。 “咋的,不得无端接近朝廷命官,这其中还包括你们头儿啊?那你也太看不起你们头儿了。”怀仁嗤笑一声。 这时,从院子里又出来了两个同样身着鱼龙服,腰佩绣春刀的打更人。这两个打更人看见怀仁同时一愣,警惕地看着他。 原先那个国字脸打更人犹豫下,还是叫来其中一个同事。不知他跟那个打更人说了什么,只见那人瞥了怀仁一眼后,转身就重新往院子里走去。 然后没多久,怀仁就见到了他想见的那个人——打更人朱清。 朱清从上到下瞥了怀仁一眼,摆摆手,让几个打更人下属自行离去。 等人离开后,两人依旧没有开口说话。朱清是在暗自琢磨对方此行,到底所为何事。怀仁是在欣赏朱清这套鱼龙服绣春刀的装扮,以及他背后的那张妖幡。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怀仁开口问道。 朱清呵呵一笑,“等你犯事了,自然就能进去了,何必急于一时?” 怀仁耸耸肩,满脸无所谓的表情,“等我犯了事,我就一头缩进道观里,反正你们也进不来。” 朱清脸色一沉,明显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苦无对策。他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怀仁笑道:“想找你帮个忙?” “免谈,打更人从不和散修做交易。”朱清闻言,直接拒绝。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没想和你做交易,我也没东西和你做交易,就只是让你帮个忙。” 怀仁原以为朱清会勃然大怒,会气极反笑,没想到他却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说道:“哦?说来听听。” 贱不贱呐,交易直接拒绝,免费帮忙这么殷勤怀仁咳嗽一声说道:“你去县衙帮我跟县令说一声,就说之前赵府的吃牛案真凶另有其人。” “谁?” 怀仁摇摇头,“还不知道。” 朱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在逗我?” “没有,没有。”怀仁连连摆手,拿出忽悠赵左廷的那一套,“我还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我有办法找出真凶。所以我希望朱大人您能跑一趟县衙,跟县令打个招呼,宽恕几天的时间。在这几天里,我一定找出真凶。” 朱清“哦”了声,直截了当道:“不帮。” “真凶尚且逍遥法外,日后发生什么祸事尚不得知,朱大人难道忍心妖兽祸乱我们苍梧县?” “第一,抓妖那是朝廷方士的职责,我们打更人只负责处理散修。第二,我朱某以及一应打更人,都只是吃皇粮,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不是什么悲天悯地的大圣人,我们只需听令行事即可。第三,你不是苍梧县人,所以请少说‘我们苍梧县’这种令人作呕的字眼。” 这么固执?没办法,怀仁决定使用杀手锏。 “你听过赵汉青这个名字吗?” 朱清一脸茫然,“赵汉青是谁?” 怀仁细细观察他的脸色,确认不像作伪后,又报出一个名字,“那楼敬之呢?” 朱清保持着茫然之色,“那又是谁?” “廖浅雪?”怀仁试探性问道。 朱清皱了皱眉头,“很有名吗?” 不应该啊,老道人既然让自己必要时说出这三个名字,多半是有用的啊。怎么这三个名字,对方一个都不认识。 “你说的这三个人,都是修士吗?哪个门派的?” “群玉山啊,群玉山这个门派,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怀仁说出这话,不料对面的朱清当即脸色大变,“你到底是谁?和廖浅雪什么关系?” 第65章 扯虎皮 身为打更人基层领导干部,朱清与守城门的甲士互通信息是常事。 事实上,在老道人赵汉青进苍梧县后不久,守城门的甲士就把通关文牒消息送到了打更人分部。只是当时的朱清在外面巡查,没有第一时间翻阅,这才发生了他与怀仁对峙,差点干起来的事。 这事过后,朱清暗中观察,发现怀仁竟然居住在白云观里。对于那座连进都进不去的白云观,朱清虽然觉得好奇,但当时也没细想。只是觉得怀仁不止是个普通散修,背后说不定另有背景。 当晚,在回到打更人分部后,他才看到那张守城甲士送过来的通关文牒信息。不比寻常守城甲士,朱清比苍梧县内任何人都知道甲士记录的那张通关文牒信息的分量。 而且,根据陆续反馈回来的信息,他总结出一个消息。那张通关文牒的手持者,也就是那个老道人与和他交手的那个名为怀仁的年轻男子一样,都住在道观里。并且,怀仁就是手持通关文牒的老道人带进苍梧县的。 朱清把这些信息反馈至打更人总部,不料打更人的上级反应比他还迅速,猛烈。不到半个时辰,就以秘宝发来通话,措辞严令他必须确保这两人的安全。无论他们干什么,都不理会。 朱清当时听到这话,不服气道:“就算是把县令宰了,把县衙拆了,在苍梧县里到处杀人放火,我们打更人也忍着吗?” 他原以为打更人长官会放松措辞,好言相劝,没想到对方直接说了句,“就算是把你家祖坟给刨了,你都得给老子忍着。” 他当时也没多想,只当对方是个仙二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人去就行了。类似这种的对话,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那时候没如今说得这么狠而已。 而且,打更人长官的话让他隐约有些后怕,当初要是和怀仁打起来或者意外把人打死,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怀仁看到的那些监督跟踪他的人,其实也不过是朱清以监视为由,派出去保护的人而已。否则,针对一个散修便派遣一个打更人日夜不眠地跟踪,那苍梧县的打更人也不用干其他事了。 朱清原先没多想,他虽不满打更人长官的话语,但不敢不把命令放在心上。寻衅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暗自祈祷对方在苍梧县少惹点事,别让他难收场。 可直到刚刚,从怀仁口中听到的那几个名字,才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那时才知道,为什么打更人长官的反应会这么激动。 第一个名字,“赵汉青”,他确实不知道是谁,他的表情也不是装出来的。 可第二个名字“楼敬之”,若不是打更人上级偶然一次说漏了嘴,他都不知道有这号大人物的存在。那是即便自负如他,一辈子都只能仰视的存在。 第三个名字“廖浅雪”,虽然不如前者,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要知道廖浅雪可是群玉山的实权长老,楼静之比她身份职位更高。而且,还有一个他闻所未闻,不知道身份高低的赵汉青。 群玉山的人有多金贵,有多厉害,朱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若非群玉山带头,这份通关文牒制度,根本不足以实施。 具体事情,朱清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时有人类王朝的国王提议修行者进出人类城池必须手持通关文牒,但可惜无人附和。第二天,群玉山的一脉首座率先接下一座人类王国的通关文牒。至此,无数门派纷纷响应。 通关文牒在他们秋水国内作用不大,就像如今,即使怀仁没有手持通关文牒,他朱清一样无可奈何,只能留个档案让人小心提防。 但在一些强势的人类皇朝就不一样了,那些守城的,甚至是一些强大的修士。就算你手持通关文牒,如果入城之人所在门派在他们国度档案上劣迹斑斑,他们一样能拒绝你的入城。 如果不出示通关文牒,甚至想强行入城,被发现更是可以直接斩首,所在门派无法喊冤报复,不然会遭到其他门派和联合国家的群起攻之。 他朱清,见过太多门派弟子的仗势欺人和打更人长官的卑躬屈膝。 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所在的秋水国,能像上述这些人类王朝一样强横。而不是一听到对方门派名字,就吓得只敢派人交涉反抗,连口头威胁几句都不敢。 所以他由衷地感激那个名为群玉山的门派,这也是他知道怀仁背后有人却依旧不以为意,但听到“楼敬之”和“廖浅雪”这两个名字,还想着装一下。但听到对方说出的“群玉山”这三个字,知道对方肯定跟群玉山有关系后,这才脸色大变。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强大的门派,除非那个门派叫做群玉山。因为群玉山给了所有人类王朝,一个平等对视修行门派的机会。 朱清脸色大变,问道:“你和群玉山什么关系?” 怀仁内心长舒出一口气,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我早知道你听过我们群玉山,风轻云淡的表情,“门派机密,恕我不能跟你说。” “你跟廖浅雪又是什么关系?”朱清继续盘问道。他想知道怀仁在群玉山里的身份,但他如今只知道一个廖浅雪实权长老的职位,并不清楚他口中那另外两个人的具体身份,所以才有此一问。 怀仁刚想一记太极推手,再次以“门派机密”为由,拒不回答。却听朱清冷笑一声道:“你再不说实话,我返身就走。什么群玉山,都与我无关,你也不用再找我帮忙了。” 怀仁想了想,开口说道:“那是我师叔。” 他心里想着的是,这个什么廖浅雪,既然能让朱清这么惊讶,肯定境界很高。境界高的人,多半也是如赵汉青一般的老头子。既然是老头子,叫一声师叔总不会吃亏。 可不知为何,听完怀仁说的话,朱清脸色变得异常古怪。 第66章 忽悠 “怎么了?”看到朱清古怪脸色,怀仁不解地问道。 朱清咳嗽一声,摇摇头,“对了,你刚才说你需要几天时间?” 据朱清所知,那位廖浅雪,如今是一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修士。机缘巧合之下撞破一桩祸事,加上她师父的推波助澜,这才有了群玉山长老这个职位。只是朱清没想到的是,这么个芳龄女子,年纪轻轻就有了师侄。 不过,修行世界,辈分乱也很正常。听说还有百来岁的老修士,喊一些年纪轻轻,毛都没几根的修士为师叔师伯的。相比之下,怀仁叫一个年轻女子为师叔,也不算如何惊讶。 怀仁张大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想过提到这三个名字,提到群玉山会有用。可他没想到的是,会这么有用。 特别是最后那个“廖浅雪”的名字,一提及这个,这位打更人基层领导脸色都变了。原先提都不提就拒绝的事,现在也是随口应下。 看来这个廖浅雪在群玉山乃至整个秋水国都很有名,肯定是个有威望的糟老头子。 “八天,给我八天的时间,我保证把真凶抓回来。”怀仁直接狮子大开口。 “不行,太长了。一天,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朱清说。 “一天太短了,七天吧。”怀仁反驳道。 “两天,最多两天,不能再多了。” “怎么跟菜市场砍价似的,然后我六天,你三天。我五天,你四天,最后三点五天成交。至于嘛,好歹是个打更人基层领导,计较这点?丢不丢人啊?”怀仁说道。 “你一个群玉山的弟子,跟我一个吃公家饭,泥潭里混的小喽啰讨价还价。你都不嫌丢人,我嫌什么?” “行行行,我退一步,就四天吧,中不?”怀仁又退了一步。 “不行,顶多给你三天。” “成交,三天后我一定把真凶交给你。你现在先去帮我玩把关在大牢里的那头小虎妖救出来。”怀仁爽快答道。他本来计划只需要两天,谈到这地步已经很满意了。 朱清愣了愣神,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当受骗了。而且,他总觉得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他皱了皱眉头,回忆了下,然后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的是让我去找县令宽恕几天的时间,没说让我去把它救出来吧?” 随便找个理由,让县令卖个面子,拖几天时间倒没事。把妖兽救出来,这怎么可能?县令又不傻,和他们打更人也不是上下级关系。 “哦?是吗?不记得了,没事,那就依你所说吧,拖个几天时间吧。”虽然忽悠不成,但怀仁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朱清小声嘀咕一句,随后率先向县衙的方向走去。 怀仁在后边跟着,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问朱清。比如群玉山是个什么样的门派,门派风评好不好,有什么门规要注意的,门派内妹子多不多,漂不漂亮等等之类的问题。 可他生怕朱清怀疑他不是群玉山弟子,于是又默默把嘴闭上了。 到了县衙,朱清率先走进去。怀仁还想跟着进去,却被一同跟着的一个打更人下属拦着。 “喂喂喂,我可是跟你们领导一起来的,看不起你们领导是不是。有你们领导在,就算我想出手暗杀县令,也做不到啊。”怀仁不满道,他故意嚷嚷,试图引起走在前面的朱清的注意。 拦着他的那个打更人也望向朱清,走在前面的朱清想了想,转头对怀仁说道:“你留在这。” 怀仁面色一尬,最终还是没敢反驳。 朱清进了县衙,怀仁也没闲着,开始向那个负责跟踪自己的打更人套话。 “喂,你知道群玉山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吗?你认识廖浅雪吗?” “最近苍梧县不太平,出了很多妖兽。这位兄弟,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捉妖啊?” 怀仁絮絮叨叨。可无论他怎么尝试搭话,这位国字脸的打更人都不理会他,只是小心提防着他趁机溜进县衙。 没过多久,朱清从县衙里走了出来,而且看他那一脸轻松的样子,多半事情已经搞定了。 “好了?这么快?”怀仁问道。 朱清点点头,“又不是什么大事。” “慢点才能给女人安全感。”怀仁拍了拍朱清的肩膀,没给他琢磨这句话的时间,继续问道:“对了,帮县衙抓妖的那个天师现在在哪里?” 他没有问朱清是用什么借口给他争取的这三天时间,因为他知道朱清这个老油条自有方法。而且,无非也就是一些诸如“这只小虎妖涉及一个我们正在追踪的散修”,“这头妖兽是xx门派的神兽,惹不起”等等的借口。 而后者,也是怀仁后续解救出那头名为黄鹂的虎妖的办法。就像西游记里,没背景的妖怪都被打死了,而有背景的妖怪则都被带走了。 只要抓出真凶,让县令和赵府都有台阶可下。再搬出群玉山这座门派,说明小虎妖是群玉山xxx长老的宠物,不愁县令不放那头小虎妖。 “天师?”朱清想了想,才想起来怀仁说的天师是什么天师,“现在应该在赵家大院领赏吧,他也没有通关文牒,由于来历不明,所以我派了一个手下在跟着。” 还在领赏?那倒是来得及怀仁咳嗽一声,继续问道:“朱大人,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捉妖啊?保境安民,是我们每个男人的职责。” 朱清冷笑一声,“我说你怎么还赖着不走,原来是打起了我的主意。” 怀仁干笑一声,“捉了妖,对彼此都有好处。现在这头躲在背后的妖兽还只是吃牛,下次可能就是吃人了。而且,吃的可能还是你们打更人的这个人。” 朱清翻个白眼,“趁早滚蛋,我们打更人只针对散修,对付妖兽不是我们的职责。” 他说到这,指了指怀仁身后的那个国字脸打更人,“特别是你,少掺和这些事,听到没有。别被人三言两句的大话激起一腔热血,然后就跟着去了。算了算了,趁早滚蛋回部里去吧,你也别跟着他了。” 国字脸打更人挠挠脸,朝着朱清行了个礼,默默回去。 怀仁有些心虚,还真被猜中了。 刚才他确实存了忽悠这个打更人跟他一起去捉妖的想法。 第67章 被发现了 朱清还想说什么,正在这时,忽然又有一个打更人小跑着过来,在他耳旁不知说了什么。 “怎么了?”等那打更人小弟说完,怀仁问道。 朱清似笑非笑地看着怀仁,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找的那个捉妖天师,刚领玩赵府的悬赏,现在应该快走到城门了。” “什么?”怀仁闻言赶忙问道:“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那个打更人向朱清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见朱清微微点头,这才伸手指了个方向。 怀仁又问:“那名天师长什么样?” “背着一柄桃木剑,长得凶神恶煞的。就算身处人群中,也一眼就能认出来。你现在追过去,兴许还追得上。” 怀仁默默记住这些特征,朝朱清和那名打更人道了声谢,就往城外跑去。 找朱清,搬出后台,是让他给自己争取三天时间。找赵左廷,让撤案,是希望他别在听到妖兽暂缓行刑的消息后,对县令施压,让县令难做。 至于找到真凶,怀仁掌握的线索和疑点,就是那位捉妖天师。 根据元香所说,那位捉妖天师当时径直闯入他们的面馆,然后在地窖里找到了黄鹂。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天师是如何发现黄鹂的。 要知道,他当时被元香请到面馆的时候,在面馆里也只是隐约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妖气。别说追踪定位,就连确不确定有妖兽都不清楚。而这名捉妖天师就厉害多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清楚感受得到地窖里的黄鹂发出的那点妖气。 这就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这名天师很强大,强大到能化身哮天犬,隔着那么远都闻得到这股妖气。可这也有问题,如果他真的很强大,应该一眼就看出黄鹂的虚弱。明白黄鹂不可能凭借这点妖气和威压,就能镇得住农庄里的牛。 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这名天师事先得知黄鹂的存在。所谓的带县衙过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可无论哪种可能,都说明这名天师有问题。所以,直接找这名所谓的捉妖天师就完事了。这也是他有把握在几天内找到真凶的原因,甚至,他还怀疑过这名天师其实就是幕后真凶。 只不过他想不到动机,如此栽赃嫁祸一头小虎妖,或者吃几头牛,对这名天师有什么好处?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如何解释赵大官人农场里的那几根动物毛发,以及苍梧县民看到的那头跟黄鹂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老虎。 一路紧赶慢赶地赶到城门,远远地,怀仁就看到一个天师。 天师光着头,满脸黑胡子,倒八眉长得延伸到耳后。他背后背着一把桃木剑,脖子上挂着一串黑色大念珠。念珠垂到肚子上,足足有二十几颗,每一颗都有成年人拳头那般大小。天师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一袭奇怪的黄道袍,胸前很硬核地写着“捉妖天师”四个大字。 非佛非道,光头又穿道袍。真奇特,果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怀仁暗自思忖一句。他并没有追上去,而是选择远远地跟着。 这名天师大概是长得太过凶神恶煞,守城甲士对寻常路人一律放行。可轮到他时,硬是被拉到一旁询问了许久。最后,可能眼前城内没人追出来,也没问出什么怀疑之处,这才只好无奈放行。 怀仁跟着这名天师出了城,一路往郊外走去。看这方向和天色,他怕是今晚要在山上度过了。而且着这跟着,怀仁突然发现一件事。别说境界修为,他在这个天师身上,连气息都感觉不到。 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像一个人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可当你细细察觉时才发现,对方没有呼吸。 怀仁第一反应眼前这个天师是傀儡般的存在,可观举动和气色,他又默默打消了这个怀疑。 一路跟着,只见这位天师道人放着好好的山路不走,忽然一个拐弯,往山路旁茂密的丛林中走去。不仅如此,他还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天师道人来到一处山壁下,然后拨开一簇草,往里钻去。 怀仁等了片刻,这才跟上去。他学着天师道人的样子拨开草丛,只见草丛里隐藏着一个隐秘的山洞。他站在外面往洞口望去,隐约可见有微光。洞口不大,初极狭,才通人。等走了几十步,依旧是这副狭窄的模样。 大概走了一刻钟,豁然开朗。怀仁从山洞里走出,此时他正处于一片山谷里。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壁,高得他只看了一眼就默默放弃攀爬上去的打算。 山谷不大,而且前面只有一条黄泥山路。怀仁顺着山路往上走,没走多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庙。破庙很破,白墙黑瓦,东一个窟窿,西一道裂痕的。顽强的爬山虎从墙壁窟窿和裂痕里杀出一条血路,给破庙增添了一点绿意。 怀仁皱了皱眉头,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要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建一座庙? 此时夜幕沉沉,阴风阵阵,山谷里安静得可怕。再配上破庙门口屋檐下点着的这对大红灯笼,说不出的诡异。 他有些疑惑不解,这么一个身着黄道袍的天师,放着城内舒舒服服的客栈不去住,这么晚跑到这间破庙里来做什么? 怀仁悄声向前走去,庙门是关着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不过这三个字全都被人发泄般地毁去,看不出什么这庙的名字。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破败的墙壁下,拨开爬山虎往里瞧去。只见那个黄道袍的天师,此时正跪在一座黄蒲团上。他面对着一尊佛像,手持一串小佛珠,面容虔诚,口中不知还念诵着什么。 庙里不大,东西陈设也很简单,桌椅香案,香火蜡烛。其中,最诡异的是那尊佛像。 佛像高约两丈,满身金黄。一面悲悯相,一面欢喜相。 怀仁在庙外一直小心观察,忽然只见那名天师从蒲团上站起来。念完经的他把念珠重新栓在右手上,对着怀仁的方向平静道:“贫僧每日须持诵不退转轮经两百遍,辛苦施主等了贫僧这么久的时间。” 与此同时,庙门大开。 第68章 天大地大我最大 自称贫僧,还什么念不退转轮经,这到底是秃驴还是天师道人啊? 那名古怪圣人的眼神往怀仁所在的方向投来,自知已经被发现了,怀仁也就大大方方地走进寺庙。 一边走,一边默默盘算。 他如今储物戒内,还有几把匕首,火灵符,瞬身符等的符箓若干。其中,瞬身符比较少。大部分瞬身符都在之前与猫妖的那一战中消耗殆尽,来到苍梧县后,也一直没补给。 也不是他不想补给,主要是苍梧县内没有合适的店铺。他之前所在的白露县,是个三不管的弱势小国。这种无拘无束的地方,是散修的天堂。但即便如此,也只有个隐秘的杂货小铺。 反观苍梧县,对散修要求多,限制大。寻常散修一进来,就得面对朱清这么个黑脸大汉。也正因为这样,如今的苍梧县虽然人口多,但反而没有一家像样的卖符箓的地方。 瞬身符不多,得省着点花。玲珑棋也是,虽然还剩不少,但这是唯一物品,得省着点花。其实怀仁还有个杀手锏,那就是老道人给的那个棺材法宝。 对这东西的操纵,他如今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但老道人也说过,强行使用的代价很高,让他不要轻易施展。 庙里的古怪僧人从上到下瞥了怀仁一眼,问道:“施主跟踪贫僧,所谓何事?” “贫僧?”怀仁瞥了他那件绘有“捉妖天师”四字的黄道袍,抱拳笑道:“大师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小子佩服佩服。” “有什么关系呢?”古怪僧人笑了笑,“贫僧穿这身道袍,就不能算是僧人了吗?贫僧若时时身披袈裟,死后就能烧出舍利了吗?” 怀仁翻了个白眼,他对手中无剑,心中有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一套,一直持鄙夷态度。 “言归正传吧大师,我想问问您一些事。” 这位古怪僧人双手合十道:“想必是为那头小虎妖来的吧?施主难道也偏袒它?” “也?”怀仁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为什么要说也?” “难道不是?”不知为何,眼前的古怪僧人忽然情绪大变,厉声喝道:“同样是跟随修行,贫僧扫地勿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却从未得到一句夸奖。可那头小虎妖呢?私自下山,吓到上山打柴的樵户,也不过是得了句不痛不痒的呵斥。 不过三天时间,贫僧就能把《华严经》、《法华经》和《楞严经》这三本经书倒背如流,可那人却正眼都不瞧贫僧一眼。反观那头蠢笨的小虎妖,一连教了几天,不过学会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便能让那人足足夸了三天。” 古怪僧人喘着粗气,眼睛直愣愣盯着怀仁,“你敢说,这不是偏袒吗?” 怀仁陷入沉思,根据对方的话语,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个猜测。 良久沉默,寺庙旁的一颗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还是修心不够,这么轻易就动怒。”这名僧人忽然自嘲一句,他朝怀仁摆摆手,“施主请回吧,我佛慈悲。贫僧这一次就不追究你擅闯寺庙的罪责了,下不为例。” 怀仁不仅没走,反而嗤笑一声,“所以大师,您是承认您构陷一头小老虎了?” “这是它应得的惩罚。”僧人大声反驳道。 与此同时,只见他左手轻弹,聒噪的知了声顿时消失不见。 怀仁望着那颗被洞穿出一个大洞的榕树,啧啧道:“您这可一点都不像什么扫地勿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得道高僧啊?” 僧人望着他,眯眼笑了笑,笑意玩味。 “罢了,佛不度你,贫僧来度你。” 怀仁双手交叉抱臂,“不都说你们秃驴很会吵架吗?怎么没说两句就要动手?破防了?” “贫僧只是不想与你做这些无聊的口舌之争。” 僧人随手拿出背在身后的桃木剑,手一抖,那把桃木剑忽然变成了一把月牙铲。 “这都行?”怀仁看得出奇,啧啧道:“那你这身道袍,是不是也会变?” 僧人摇摇头,“道袍不过是一件防御法宝罢了,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一个僧人怎么会穿着道袍怀仁问道:“杀人越货抢来的?” 僧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但默不作声,本身就是一种承认。 僧人挥舞着月牙铲向怀仁铲来,怀仁抽出匕首迎去。只听“铿锵”一声,匕首和月牙铲剧烈撞击在一起。 不过稍一接触,匕首上瞬间裂痕密布。 僧人微微一笑,手中月牙铲顺势往前一压。 怀仁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后仰。下一秒,匕首断裂成几截,月牙铲顺着惯性精准铲过,在寺庙破败的墙壁上,铲出一道几尺宽的裂痕。 怀仁一个后仰躲过这一击后,赶忙又一个侧身翻滚拉开距离。可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僧人忽然一挥手中月牙铲,顿时有一道刺眼的白光袭来,横贯半座寺庙。 仓促间,怀仁只好捻动一张瞬身符做逃命用。 下一秒,整座寺庙轰然倒塌,那座奇怪的双面佛像也随之断裂成几截。 怀仁身处寺庙外,眼见尘土飞溅。尘埃中,凶猛的僧人挥舞着手中月牙铲,把挡在自己前方的所有断壁残垣统统铲了个干净,慢慢向怀仁走来。 刚逃过一劫的怀仁看着这一幕,啧啧嘲讽道:“接二连三地犯了嗔戒,看来大师也不是什么好和尚啊,对圣洁的佛像都如此不恭。” “一万尊纯金佛像,都不如心中一尊真佛。”僧人冷冷看着怀仁,丝毫不为所动,“况且,佛也不是生来就是佛。既然佛都能成佛,为何贫僧不行?天大地大我最大!” 这一次轮到怀仁默不作声。 不是震惊这名恶僧的狂妄,而是震惊对方的实力。以他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怀仁估计他位于筑基境后期到金丹境之间。 刚才又用了一张瞬身符,如今瞬身符所剩无几,他必须得考虑再遇到刚才那种远距离的月光斩,该如何抵挡。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第69章 千钧一发 怀仁这么暗自琢磨,可那名恶僧却丝毫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一记月牙斩不成,他挥舞着月牙铲又向怀仁冲来。匕首在先前那一次格斗中已经损坏,怀仁掏出老道人给他的那个棺材状法宝,硬挡下这一击。 恶僧瞅着怀仁掏出的这东西黑不溜秋的,不免小看了几分。他本想故技重施,可这次他失误了,任凭他如何用力,这东西都巍然不动。别说折断,他的月牙铲甚至在这东西上边都刻不出一道伤痕。 这是什么好宝贝,他暗自心惊,手中刚想近距离打出一道月牙斩,可惜某人早他一步。 怀仁手中接连捻动三颗玲珑棋,径直朝恶僧腹部射去。恶僧只觉腹部一阵疼痛,他低头望去,只见那里已经出现几个血洞。淋漓鲜血正从那儿汹涌而出。疼痛激发他的狠性,他一发狠,一记脚踢踹出。 怀仁已经打出三颗玲珑棋,正准备祭出第四颗的时候,忽然一阵呼啸风声传来。他刚想躲避,可如今才想起躲,哪里还来得及。恶僧这记脚踢直直踹在他的胸膛上,把他踹到数丈远的草丛中。 恶僧此时也不好过,他之所以没重伤,是因为身上这件道袍的护持。如怀仁所料,这件道袍是他抢来的。当时,他偶然结识了一个过路道人,并且与对方进行了一番佛道之辨。当时他状态不好,辩论小落下风,于是愤而持铲杀人。 自此,他原先那件僧袍,就换成了这件道袍。他对这件道袍很是喜爱,不料今日,不过刹那功夫,这件道袍就毁损大半。 要知道,修仙界的防御法器,可不像凡世间的盔甲那般。破一个洞,照样能使用。这些防御法器,内含法阵,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一处损坏,基本整件法器都大不如前。这也是他此刻这般心疼的原因。 这件法器的毁损,就算花费十数年去修补,最终也不一定能够修缮如初。 怀仁被踹飞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下落不明,一时也没了动静。恶僧不敢贸贸然追击,他从储物戒里拿出几瓶药散,看都不看就往自己伤口上抹去。看似在上药,实际上全部心神都盯着一个方向。 那里草丛没过膝盖,是怀仁被踹倒摔落的地方。可直到他上完药,也不见草丛里有丝毫动静。 恶僧收好药散,重新拿起月牙铲。他知道自己的那一脚,不可能致命。怀仁肯定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伺机而动,所以此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恶僧所料,怀仁确实躲在厚重的丛草中。之前猫妖之战,他本来就有伤在身。此时他的胸膛又被踹中,虽说不至于运气都不通畅,但每一次举手投足间,总有种隐隐的疼痛感传来。 他尚且如此,更别提被三颗玲珑棋近距离砸中的恶僧了。 怀仁很怀疑,对方是不是人。否则为何受了这么大伤,别说喊疼,就连一丝疼痛的表情都没有展露出来。要知道,他的玲珑棋,在之前和猫妖的战斗中,可是能洞穿对方身体。而如今,只能勉强在恶僧腹部留下几个血洞。 虽说也有那件古怪道袍的影响,但不可否认,恶僧的十分强大,几乎堪比他之前战过的那头猫妖。 恶僧没有靠近,他观察了一会,忽然拿出一副弓箭,开始搭弓。让怀仁讶异的是,那是一把红色的无弦弓。 他搭着无弦弓,随意地朝着草丛中射着。他射出的弓箭很古怪,发出的声音很大。而且箭矢几乎贴着地面,每次都能刮起一层地皮。 恶僧一边不慌不忙地搭弓射箭,一边细心聆听动静。忽然一个微弱动静传来,他转过头,只见一颗玲珑棋径直朝他飞来。危机关头之下,他不闪不避,手中箭矢汇聚起一点寒光,径直朝玲珑棋来的方向射去。 这个疯子。 怀仁暗中咒骂一句,他没想到恶僧的耳力如此之好,更没想到恶僧竟然狠到选择这种以伤打伤的打法。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反击。与这种体魄蛮横的人以伤换伤,肯定不划算。无奈之下,他只好又交出一张瞬身符。如此一来,他的瞬身符就只剩一张了。 怀仁利用瞬身符逃离现场,没等他做出反击,一道月白弧光斩来。 月牙斩。 这人速度好快啊,怀仁心中暗自一惊。 就像常人直视日光,他下意识眯起眼,催动手中玲珑棋。玲珑棋转守围攻,瞬间就有一道小小的光圈笼罩住它。 月牙斩斩在光圈上,代表玲珑棋防御力量的光圈亮度急转直下。怀仁睁开眼后,第一时间查看光圈光度。看完后,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看这损耗,一枚玲珑棋大概能抵挡两次月牙斩的弧光攻击。 如此一来,就能大大降低他玲珑棋的消耗程度。 怀仁拿袖口随意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污,刚才那一击月牙斩虽然被玲珑棋完全挡下,但受制于反震的力量,身处玲珑棋内的他依旧不好过。 恶僧手中弓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完全收起,此时在他手心的,已经重新变成了一把月牙铲。 他此时也不好过,释放完月牙斩,胸口剧烈起伏。而且随着他的动作,体内的鲜血又开始加剧窜出。 很明显这种远距离的法术攻击对他来说,也很吃力。这让怀仁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能够无限制释放月牙斩,那还怎么打?赶紧想办法逃跑才是正经事。 不过片刻功夫,恶僧手持月牙铲对着怀仁忽然又猛然一挥,白光乍起。 还来?怀仁被这刺眼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眼睛,月牙斩斩在玲珑棋防御发出的光圈上。正当他以为这一次,玲珑棋还能守得住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这道清脆,细微的碎裂声虽然小,但在他耳中却是响若雷霆。 怀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玲珑棋的守护光圈寸寸崩裂。 千钧一发。 怀仁只来得及抱臂护头,忽然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人拽着他的衣领往后扯,一张妖幡护在他的身前。 第70章 突变 来人一袭鱼龙服,腰佩绣春刀,手中拿着的是一张绘有各种妖兽的妖幡。此时,从妖幡上窜出数十只没有实体的妖魂,护在两人身前。 恶僧斩出的那道月牙斩,本就被玲珑棋抵挡了大部分威力。剩下的一小部分威力,也被这些虚无妖魂挡住。 “你怎么来了?”怀仁望着来人,干张着嘴,满脸讶异。他想不到朱清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朱清冷哼一声,“吃过一次亏,还不长记性。你要是在我手底下当差,估计活不过半年。” 怀仁想了想,很快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他被恶僧一脚踹到草丛中,恶僧由于找不到他的位置,化身除草机,四处张弓搭箭。可之后在感知到怀仁位置后,不惜以伤换伤,再次一箭向他射来。 可这一次,射来的箭与第一次除草打探位置时的箭,威力大不相同。这一箭,如果怀仁没有逃开,可能当场就被重伤。 而这一次的情况,跟射箭的情况差不多。怀仁自以为玲珑棋能抵挡两次恶僧月牙铲斩出的月牙斩,于是大大方方地选择以玲珑棋再扛一次月牙斩。可事实上,这一次,恶僧月牙斩的威力远胜第一次。 也就是说,恶僧第一次月牙斩是故意留余力,为的就是迷惑他。 怀仁因此中计,这也是朱清说他吃过一次亏,还不长记性的原因。 “你什么时候来的?”怀仁继续问道。 朱清挥了挥手中妖幡,“来了有一阵了,看你一直被这个死秃驴像猴子一般戏弄,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怀仁不这么认为。朱清帮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背后那个群玉山的门派势力。 这,就是背后有靠山的好处。 “你这打更人,也是为那头小虎妖来的?”那名恶僧上下打量了眼突然冒出来坏他事的朱清,问道。此时的他胸膛此起彼伏,大口喘着气,明显刚刚那一击月牙斩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消耗。 看到这,怀仁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是有cd有法力消耗的,不然整个大乱斗模式,自己有再多玲珑棋都不够他毁的。 “打更人从不管妖兽的事。”朱清摇摇头,手中妖幡直直指着恶僧,“你,也是散修。苍梧县的散修,统统都归我管。” 说到最后的时候,朱清还朝着自己竖了根大拇指。 恶僧指了指怀仁,说道:“他也是散修,散修跟散修之间的打斗,只要不危害到俗世王朝子民生命和财产安全。按例,打更人无权干涉。” “大叔,时代变了。我朱哥的底盘,我朱哥作主。所有条例,最终解释权由我苏哥所有。”怀仁趁机插了次嘴。 朱清瞥了眼怀仁,终究还是没说话。 恶僧没理会怀仁,眼神直直盯着朱清,说道:“打更人,你确定你要插手贫僧和这位小兄弟之间的事吗?你现在离开,贫僧绝对不阻拦,出家人不打诳语。” 朱清眉毛一挑,“你在威胁我?” “实话实说罢了。”恶僧平静道。 朱清不再说话,他直接把手中的妖幡对准恶僧,只见妖幡上顿时便有数十只妖魂冲出,其中表态再明显不过。他手指一划,顿时左手食指被划开一个口子。鲜血滴落,而这些妖魂就像打水一般,排着队去喝他指尖滴落下的鲜血。 鲜血滴落在这些妖魂身上,只见它们身上煞气越发沉重,原先虚无缥缈的虚影也变得更实质了一番。 恶僧饶有兴趣地看着,忽然说道:“日夜养魂的滋味,不好受吧?” 朱清面色古怪,怀仁则疑惑不解。 恶僧注意到怀仁的眼神,耐心解释道:“听说他们这些拿妖幡当法宝的,每天两个时辰就得以鲜血养妖魂一次。一次耽搁,七天时间作废。两次耽搁,妖魂实力减弱一半。看这架势,这个打更人养魂起码养了十年,不然妖魂不会有这么浓烈的煞气。” 朱清没有回话,默默饲养妖魂。等所有妖魂都喝过血后,他忽然低声暴喝,顿时所有妖魂肆虐着向恶僧攻去。 这些妖魂环绕在恶僧身上,原先那件道袍,不过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彻底撕碎。妖魂附在恶僧身上,生啃着他的血肉。每一下,都有一片淋漓的血肉被撕出。 顿时,恶僧身上血肉模糊一片,全身都被啃得不成人样。有些地方皮肉被吃了个干净,还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白骨。 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血腥。 但恶僧也不是吃素的。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你咬任你咬。他挥舞着拳头,往往两三拳便能把一头妖魂打消了个干干净净。 怀仁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有些庆幸自己初见朱清的时候,没有跟他打起来。否则这会儿的自己,多半已经变成一副冢中枯骨。 残酷血腥的厮杀持续时间不长,恶僧的动作越来越慢。一开始,他还能两三拳轻松打散一只妖魂。可到得最后,他已经奄奄一息,挥拳动作越来越无力。即使他再怎么徒劳挥拳,也无法命中妖魂。 朱清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动作,低喝一声“收。” 顿时,所有妖魂全部乖乖回来,重新回到那张妖幡里。虽然如此,但怀仁发现,大半的妖魂都已经被恶僧打散,无法再回来。而且,剩下的妖魂也并不是完好无缺的,好些虚弱得不成样子,好似风中残烛。 这一切都说明这一战,朱清虽然胜了,但也只是惨胜。 反观恶僧那边则是更惨,被啃食得不成人样。全身四分之一的血肉都被吞咽了个干净,他屹立不倒地直直挺在那。若不是胸口剧烈起伏,怀仁都要以为他其实已经死了。 正当怀仁以为这一切就此结束的时候,场上异军突起。 在恶僧身旁,突然出现一头小虎妖。小虎妖不过巴掌大,它的脑袋是白色的,身躯和四肢则是黑色的,就像造物主给它开了个玩笑。 看着这头小虎妖,怀仁大感吃惊,因为它的长相几乎和黄鹂一模一样。 第71章 鸠占鹊巢 虽然这头小虎妖是黄鹂的模样,但怀仁还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它不是真正的黄鹂。 之所以如此判断,不是因为此时的黄鹂还身处县衙大牢,而是因为面前的这头小虎妖气息比面馆里的黄鹂,强大了无数倍。 怀仁心里有个直觉,苍梧县吃牛案那个目击者,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头长得跟黄鹂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虎妖。 妖魂受创,朱清也跟着受伤。自从他收回妖幡后,就开始闭目眼神调息,无暇他顾。 小虎妖突然出现后,低头去啃食身边恶僧的血肉。而恶僧明明一息尚存,可就是对啃食他肉身的虎妖不理会。不但不理会,他还主动撕扯身上的肉,放到虎妖面前。 这一幕,诡异极了。 这算什么?佛陀以身饲虎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怀仁也不会任由小虎妖这么啃食恶僧的肉身。他尝试着朝小虎妖那边扔出玲珑棋。可还没等玲珑棋近身,小虎妖就灵巧地避开。 怀仁又转而攻击奄奄一息的恶僧,可恶僧巍然不动,任由玲珑棋砸在他身上都不管不顾。好似他的整个心神,都放在喂养小虎妖一事上。 小虎妖打又打不着,恶僧打了又没用。怀仁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近身阻止虎妖进食的准备。此时朱清整个人脸色苍白,在地上闭眼打坐。万一自己出去了,他反而被偷袭就不妙了。 没过片刻时间,小虎妖就把身形比它还大的恶僧躯体吃了个干干净净,整个场面一片血腥。吃完后,小虎妖忽然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怒吼。 然后在怀仁震惊的眼神中,原先不过半臂长的小虎妖忽然变成了一头长达两丈的大虎妖。大虎妖的眼里闪着凶光,粘稠的液体顺着它那一对尖牙,从嘴里流出。 虎妖的动作很快,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影径直朝他们扑来,怀仁本能地重新祭出一颗玲珑棋护在身前。 一掌,只用了一掌,虎妖几乎就把这颗玲珑棋的防护力量都给彻底拍碎。 它的力量强度和恶僧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单单一拍就几乎震碎一颗玲珑棋的防御能力。怀仁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无意间又为全球变暖做出一点贡献。 眼见玲珑棋破碎不堪,怀仁不敢大意,赶忙又重新拿出一颗玲珑棋,作为防御。此时虎妖距离他极近,这种距离下的玲珑棋几乎是必中的。可当他正想反击的时候,虎妖忽然张出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嘶吼。 怒吼声惊起一片飞鸟,惊得它们纷纷飞天逃窜。 不止飞鸟,怀仁也被吼得头昏脑涨的。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被人套住麻袋,打了几棒槌一样。 这玩意儿的音浪攻击,竟然还能无视玲珑棋防护? 恍惚间,怀仁还是把手中一颗玲珑棋打了出去。玲珑棋正中虎妖腹部,那里顿时被砸出一个小血洞。虽然皮开肉绽,但他知道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我¥¥,才这点威力,这是什么怪物啊怀仁险些骂出声来,高攻高防外加真伤技能,移动速度还快,这还打个锤子。 “我好像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身旁的朱清不知道是不是被吵醒,忽然说道。 “什么东西?”怀仁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朱清没理会怀仁,一点寒芒先至,随后刀出如龙。他手中绣春刀,径直朝虎妖脖子刺去。原先对玲珑棋避都不避的虎妖,在这一剑面前却选择了退避。 “果然是它。”朱清呢喃一句。 “果然什么?它又是谁?”这一刻的怀仁,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好奇宝宝。 “看到我刚那一剑刺的位置了吗?再有机会放那些奇怪的棋子,你就往虎妖身上那个地方砸?”朱清说。 “我那些棋子,哪里奇怪了?”怀仁不满地问道。 他稍稍回忆了下,刚朱清绣春刀刺的位置,好像是在虎妖的脖子。他细细望去,只见虎妖脖子处有处地方一片乌黑,那里的血留了又干,伤口呈现一片暗黑色。 这可明显是旧伤,怀仁问道:“那处伤口是什么?” 朱清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不是虎妖,而是一只鸠鹊。” “鸠鹊?没听过啊。”怀仁问道:“是鸟吗?” “不是鸟。”朱清摇摇头,耐心讲解道:“鸠鹊是一种虫子,这种虫子能从脖子处钻入人或者各种野兽,妖兽的体内。一旦被这种东西钻入体内,只需半个时辰,它就能杀死原宿主,反客为主。并且控制宿主的身体,以令一种形态活下去。 莫说是你我,就算是拿一些门派里专门照妖的照妖镜,都未必察觉得出。” 怀仁一下子醒悟。 自古以来,只有妖兽修炼幻化成人形,可没有人主动去幻化成妖怪的。所以怀仁一下子醒悟。 也就是说,不管是之前的恶僧还是现在的虎妖,其实都是死物。真正的活物是躲在它们体内,控制它们身体的鸠鹊。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恶僧身上为什么没有发现妖气。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恶僧体魄为何如此强悍。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恶僧连中几颗玲珑棋,受了那么大的伤,看着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恶僧如此慷慨大方地以身饲虎。 可与此同时,怀仁心底还有个疑问。 关于吃牛案,如果怀仁没猜错的话,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鸠鹊一开始就知晓小虎妖黄鹂的存在,所以它变换成小虎妖的模样,到赵大官人的农庄里犯下吃牛案,并且故意让苍梧县里的居民看到它的模样,以此栽赃陷害。之后,生怕苍梧县府衙找不到黄鹂,它又变成恶僧的模样,主动帮助县衙和打更人找到黄鹂的位置。 所以问题来了,这头鸠鹊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到底是想干什么?要知道,它的力量可比黄鹂大得多。 城中甲士和打更人都发现不了它,它事先知道黄鹂住处,上门捏死黄鹂,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黄鹂背后到底是有什么靠山,才让它这么顾忌,不敢亲下杀手。 第72章 真相 身份被点破。 那头虎妖,或者说那只控制着虎妖身体的鸠鹊,看着朱清,眼里露出几分赞叹,“施主年纪轻轻,见识极广,贫僧佩服佩服。” 虽是虎身,但却发出了与刚才那名恶僧一模一样的声音,并且依旧自称贫僧。 “谬赞了。”朱清扬了扬手中的妖幡,笑眯眯道:“看来我这张幡,又能多添一种新妖兽了。” 虎妖看向妖幡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忌惮,“施主,我们何不合作?” 朱清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虎妖笑道:“你这张幡能炼化妖魂,而贫僧则只需要那些妖兽的身子。基于这方面,我们可以多多合作,各取所需。你取妖魂,贫僧取身躯。” 朱清摇头说道:“我怕我前脚刚答应你,后脚就出不去这片山谷。” 虎妖笑了笑,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逛语,贫僧可以立下誓言,保证不会对你出手。” 朱清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打更人规章禁例第一条,就是不能与秃驴合作。” 虎妖面色不改道:“贫僧自认对你们打更人有一定的了解,从未在任何文书上见过类似这样的条例。” “巧了。”朱清转头看向怀仁,“这规矩,今天刚定的。” 虎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得似乎可以滴下水来。 怀仁想了想,也就很快明白过来。 规矩哪有这么容易就订立的,朱清这是在回应自己上一章说的那句话,“朱哥的底盘,由我朱哥做主”。 再换个说法。 “别误会,我不是针对所有的秃驴,我只针对你。” 三人沉默了片刻,怀仁忽然问道:“你这副身躯,是几十年前进攻苍梧县的那头虎妖的身体吗?” 跟黄鹂长得这般像,排除什么异父同母的老王思想,剩下的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虎妖看看自己的身躯,点点头,“确实是那头小虎妖母亲的尸体,那些无知村民,随手把这具价值连城的尸体葬在后山里。若非贫僧盗走,肯定会引来其余修行者或者妖兽的觊觎。” 怀仁暗自翻了个白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把盗墓贼说成一个爱国爱民的侠义之士。 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上交给国家呢? 虎妖不知道怀仁的想法,继续开口道:“可怜这头小虎妖,出生不久就没了母亲。不仅愚笨,天生智力不全。就连它母亲的躯体一直被贫僧小心珍藏都不知道,每次看到这位可以说是贫僧师弟的蠢虎妖,贫僧内心都忍不住雀跃。” “师弟?”怀仁细细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忽然说道:“这么说,你也跟随那名高僧修行过。” “高僧?狗屁的高僧。”虎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知为何,它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一来就霸占贫僧独立建成的寺庙,嘴上说着众生平等。对那头小虎妖呵护有加,对贫僧则是视若无物。” “若不论境界修为,只论佛法高低,他怎么胜得过贫僧。单论佛法理解程度,贫僧才应该是高僧。” 后面这句话,眼前这头虎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喊出来的。 怀仁一下子感觉脑子里所有线索全都连在一起。 根据说书的吴老先生所述,黄鹂出生后不久,就被贾氏从虎穴里抱走。随后引发其母虎妖攻城,之后黄鹂被高僧带走,跟随其修行。 而根据虎妖所说,怀仁感觉自己已经推测出了真相。当年高僧带走黄鹂后,并没有远去,而是占据这里的一座庙,选择在这里教育黄鹂。而当时,在高僧身旁,跟随其修行的,不止是黄鹂,还有眼前的这头虎妖。 或者说,还有一只鸠鹊。 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小小年纪的元香曾经在这座山捡到过黄鹂。如今才能解释,为什么这只鸠鹊不敢直接对黄鹂下手。可能是因为高僧有过什么手段,让它无法这么做。也可能是担心高僧以后回来,惩戒于它。 “别跟它废话了,它在拖时间适应这具躯壳。”朱清说道:“找准机会,用你的棋子往它脖子上砸去。真正的鸠鹊就在那里,一味地破坏虎妖尸体是不可行的,鬼知道漫长岁月里,这头鸠鹊占据过多少具妖兽尸身。” 说完,朱清率先出手。只见他忽然一挥手中的妖幡,顿时又有二十多条妖魂从妖幡中窜出。可能经过刚才的战斗还没恢复过来,剩余的这些妖魂数量不足先前的一半。而且它们看着十分虚弱,好似风中的烛光,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朱清手指屈伸,熟练地点在自己胸膛某个部位上,顿时便有一股鲜血从他嘴中喷出,吐在所有妖魂身上。 顿时,这些妖魂们好像吃了激素一般,变得凶猛无比。它们变得越来越实体化,身上的煞气也增多了不少。 这些妖魂窜出,咬在虎妖身上,虎妖皮肉上顿时发出一阵滋滋的腐蚀声。 虎妖端地无比生猛,他一只兽爪抓起一个妖魂,抓完就往自己嘴巴里扔。这一举动,直接吓到了怀仁和朱清。 好在它似乎需要消化妖魂,一连吞咽了五六只妖魂后,就没有再继续。否则剩下的十来只,还真不够它填饱肚子的。 身边这位打更人基层干部都已经拼命了,养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妖魂都消耗殆尽。这种时候,怀仁也没敢省玲珑棋。他一直在侧翼不停用玲珑棋砸虎妖的脖子。 这也给虎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它不得不分出一只手以及一部分注意力应付怀仁。朱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咬咬牙,不知道使出什么秘法。那些妖魂身上煞气几乎都变得实质化,更加卖力地疯狂撕咬。 但即便如此,场面依旧不容乐观。如果朱清的妖魂全部健在,打这只虎妖可能不成问题。但此时他的妖魂已经不足先前的一半,这才导致即便如此,场面依旧不容乐观。 没过多久,场面上的妖魂已经只剩七八只。虎妖一直用左前肢挡在脖子处,此时那里也已经被怀仁的玲珑棋砸得千疮百孔。 怀仁咬咬牙,再次砸出一颗玲珑棋。与此同时,藏在袖中的左手轻捻一张符箓,整个人瞬间出现在虎妖身后。 怀仁手持那块无坚不摧地棺材状法宝,一举朝虎妖的脖子扎去。 此时,他距离虎妖的脖子不过两尺距离。 第73章 终结 此时,怀仁距离虎妖很近,他都能清晰地看清虎妖脖子上的那处伤口,以及它身上发出来的腥臭味。 很奇怪的一点是,即便靠得如此之近,他都闻不到什么尸臭味。 对于身后怀仁的存在,虎妖后知后觉。它想回防,可怀仁哪里会给它机会?手中硬物像一块钝器,狠狠地插进虎妖脖子上的伤口处。 如削泥般轻松刺入,轻易地撕破那一块的防御。他可以明显感觉自己的法宝已经砸到了底,触碰到一块硬物,那里已经离鸠鹊不远了。 竟然连这里都设置有结界吗? 一击不成,砸在结界上。如果再来一次,怀仁有信心连带结界和鸠鹊一起除掉。所以没有丝毫迟疑,他重新拿起棺材法宝,继续向虎妖的脖子砸去。 当怀仁砸到虎妖脖子处伤口的时候,虎妖全身都在剧烈抖动。而与此同时,它的身体出现很多裂痕,仿佛它的身体和那处结界息息相关一般。 虎妖发出了自开战以来,叫得最为撕心裂肺的一次好声音。声音中还带着一股独属于妖兽的恶心腥味,怀仁被这声音震得头晕目眩的,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怀仁砸出第二击的机会本就不大,被这一干扰,就更没有机会了。虎妖虎尾一扫,顿时把怀仁整个身体都扫飞出去。 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虎尾一扫后,整个身子凌空腾起,理都不理那些还在它身上撕扯着的妖魂,继续向怀仁被扫飞出去的方向追去。 此时它的眼里,仿佛只有这个险些置它于死地的怀仁。 不远处的朱清眼见形势不妙,他咬咬牙,起了个古怪的手势动作。只见缠绕在虎妖身上的那些妖魂忽然都齐齐发出一声吓人的低鸣。然后它们如同吹气球一般,身形不断壮大。 最后,在一片片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这些妖魂以自爆的形式,在虎妖身上炸出了一片片烟花。而与此同时,或许是收到反噬作用,朱清整个人摔落在地上,倒地不起。 受这些爆炸的影响,虎妖身形一顿,整个身体从半空中摔落下来。爆炸的威力很大,饶是没有痛觉的傀儡虎妖,一时间也被炸得站不起来。 不过片刻时间,怀仁,虎妖,朱清全都倒地不起。 虎妖两只前肢被炸毁得几乎只剩一层骨头,可即便如此,它还是想用这堆骨头帮助自己站立起来,可它尝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到。 片刻后,鸠鹊彻底放弃了这片躯体。它缓缓从虎妖的脖子处飞出,直到这时,怀仁才第一次看到这只鸠鹊的真面目。 这是一只白色的虫子,它全身都是白色的,外形和普通蝴蝶有点相像。但和蝴蝶有点区别的是,它的那对翅膀非常大,身子却非常小。如果不仔细看,可能还以为只是一对翅膀在天上飞。 可能受制于结界反震的原因,这头鸠鹊整个身体都是扁扁的。身上还带着白色粘稠液,如果怀仁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这只鸠鹊受伤留下的血。 随着鸠鹊的出现,地面上忽然出现一头小熊。和恶僧以及虎妖一样,这头小熊的脖子处也有一处奇怪的伤口。 鸠鹊从那处伤口钻进去,原先如同死物一般的小熊,慢慢地开始动了起来。起先是几根手指,随后是整个身体。 小熊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适应了下身体后,继续朝着怀仁冲来。 这一次,它甚至都不选择啃食虎妖的补充力量。也不选择对付朱清,只想把怀仁杀死。 朱清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注定无法帮忙。 怀仁被虎妖那一尾巴砸得浑身难受,眼见鸠鹊控制着小熊的身体向自己本来。他狠狠抹了把模糊眼角的冷汗,死死拽着棺材法宝。 小熊在不断逼近,怀仁不仅不怕,反而嘴里默诵着一段口诀。 随着这段口诀,他的七窍都在流血。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停下。而且,随着他念口诀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块棺材法宝慢慢地从地上飞起来。 或许是受制于适应身体的原因,小熊的奔跑速度不快。等它奔跑到怀仁跟前时,那块棺材法宝刚好开始启动。一道红光慢慢笼罩着小熊,被这红光一照,小熊的奔跑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如同看到什么美好事物一般,它呆呆地望着半空中的那块棺材法宝,满脸一副享受舒服的表情。就连身上血肉如同冰激凌一般融化,它都没有感觉得到。 不过片刻时间,这只熊妖完全化为一滩血水。而在小熊消失,鸠鹊暴露的最后一刻,它振翅一跃,从熊妖的身体冲出。鸠鹊很想逃,逃出恐怖红光的笼罩范围,无奈它做不到。 它振着翅膀,努力地想往前飞,可是结果注定徒劳无功。从怀仁的角度来看,它并没有在飞,而是完全静止在红光里。 片刻后,鸠鹊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见它的翅膀处忽然发出一声爆炸。鸠鹊个子虽然小,但这爆炸引起的动静却一点都不小。 爆炸产生一阵巨大的风浪,风浪卷起鸠鹊,带着它向远处逃去。它也因此,逃脱红光的笼罩。 这一切都看在怀仁的眼里,此时的他七窍流血,满脸血污。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控制着红光,继续向着鸠鹊笼罩去。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喉咙一甜。强行吞咽下涌上喉咙的血液,他还想继续控制红光。可就在这会儿的耽搁时间,鸠鹊已经逃出了红光的笼罩范围。 鸠鹊虽然没了翅膀,可是还能贴着地面飞行。它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逃窜。怀仁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看到这一幕,心急之下,再也忍不住。两眼一黑,整个人就这么昏了过去。 鸠鹊一直在细心观察怀仁这边的动静,眼见怀仁昏倒,正当它犹豫不决,想着要不要杀个回马枪的时候,一把绣春刀准确地刺中它的身体。 与此同时,怀仁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任务完成,随即奖励骰子技能。 额外任务奖励,六个月修为。” 第74章 人生四大铁 怀仁有些迷糊地将眼帘撑开一条小缝隙,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横梁交错的屋顶。 此时的阳光还很耀眼,明晃晃地照在地砖上,地砖亮得像一滩池水。被阳光这么一照射,恍惚间,他一时竟没想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在哪。 怀仁别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如此好一会儿后,散漫的目光才略微适应了房间的强光线。目光开始聚焦,也正是此时,好些事情才后知后觉地涌入他脑袋里。 老道人赵汉青,苍梧县,元香,说书老先生,黄鹂,打更人朱清,恶僧,虎妖,鸠鹊对了,鸠鹊!那头鸠鹊最后怎么样了? 他心中一急,本能地想起身。可这稍稍一用力,顿时只觉浑身都疼。 他倒吸几口凉气,冷静下来环顾四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绝美脸庞。少女初长成,脸上虽然依旧略显稚嫩,但身上种种特征都能说明她的身段正在逐渐长开。若是年纪和经验再多些,才能更会体贴服侍人,韵味也就自然变得丰满。 罪过罪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怀仁默默压下心中那股邪念。 他刚才急得起身的动作不算小,再加上此时的碎碎念,这番动作已经足够惊醒一个本就睡眠清浅的少女。 元香揉了揉眼,两眼惺忪地望着怀仁。 怀仁也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 怀仁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双方对视了足足三秒后,元香这时才意识到什么,脸上一抹笑容骤现。她笑得眯起眼睛,说话声音也带着一丝活泼雀跃的气息,“公子你醒了?” 怀仁点点头,不过一轻微动作,顿时引发一阵疼痛。他疼得龇牙咧嘴,小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驿馆,是那些打更人老爷们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也是他们通知我来的。因为进不去白云观,所以就暂时把你安置在这里了。至于公子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奴家也不是很清楚。对了,好像还有一位打更人老爷,跟你差不多。” “打更人老爷对了,朱清呢?”怀仁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怎么样了?” “他伤的也挺重的,不过醒的比你早,早上就醒了。”元香说。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怀仁又问道。 “刚过申时,您都睡了一天两夜了。” 怀仁默默盘算,然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如此算来,距离他上次见师叔赵汉青,也只是过了两天的时间。师叔赵汉青一般三天才开一次门,小小地出关一次。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明天之前回道观,就行了。 可别给人误会自己不想当徒弟,偷偷溜走了。 “对了,你知道算了,你喊一个打更人过来吧。最好是找个机灵点,知道内情比较多的,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他们。”怀仁想问下山谷里,关于那头鸠鹊的事。 他只记得自己和朱清付出沉重的代价,好不容易才重创鸠鹊。可就在最后关键时刻,自己好像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最后关头,也不知道鸠鹊怎么样了。 元香乖巧点头,提溜着裙摆,踏着小碎步缓缓向房间外走去。 怀仁摸摸自己的脸,帅气脸蛋没摸着,隔着两层厚厚的纱布。一层来自于他的手,一层来自于他的脸。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木乃伊一般,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这种程度的伤,好像是强行催动那法宝的后遗症也没人跟我说这东西后遗症这么要命啊。 正琢磨着,他抬头,只见元香领着一个人走进房间。来人也缠着纱布,不过纱布缠着的程度没有怀仁这么夸张。两人面对面站着,忽然一齐笑出声来。然后笑着笑着,牵动伤口,又各自疼得龇牙咧嘴地。 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虽说没有真正扛枪,但经过鸠鹊一战,他和朱清是真正经历过患难生死之交的。男人间的友谊,有时候升温就是这么快。 前几天还是打生打死,互相放狠话的两人,转眼间就成了铁哥们,好兄弟。 “你没死啊?看见你真晦气。”怀仁锤了朱清一拳。 这一拳正好锤在朱清受过伤的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笑着回了一拳,“怎么说话的,要不是最后那一刻,老子抽刀刺死那头鸠鹊,又放出信号箭,让手底下的那些打更人即使赶过来,你小子特娘的早血流而死了。” “放屁,要不是老子拼命催动法宝,你哪有抢人头的机会?” “狗屎,明明是老子不惜用妖魂的爆炸拖延了时间” 一番扭打过后,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元香在一旁一边帮着他们重新把伤口包扎好,一边跟妈妈教训儿子一般数落两个人。大致说的是诸如“两个人岁数加在一起,也有五六十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这么幼稚”等的话语。 “早上醒来的时候,差人去看过了。原先苍梧县和附近几个县以前死去的那些妖兽,尸体都不见了那些妖兽尸体,在鸠鹊储物戒里发现了虎蛟,驼鼠,很多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这些年临县一直有妖兽袭击人的事情发生。 可袭击县城的那些妖兽明明之前已经杀死过一次有人说它们死而复生,是上天对我们秋水国的惩罚,但其实就是鸠鹊搞的鬼我早该想到有鸠鹊的,还以为这些妖兽单单只是长得像毕竟它们长得真的像,一样的丑。” 怀仁对这些不感兴趣,他问道:“对了,你那张幡怎么办?” “不过重头再来呗,还能怎么样?把你小子杀了能弥补回来吗?”朱清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了,县衙那边我去打过招呼了。正在办手续,回头就帮你把那头小虎妖弄出来。没用你们群玉山的名头,只说有个门派。 不过我可事先跟你说好,等救出来后自己小心看着点。乱跑出来,惹出点事,老子我可是很为难的。” 怀仁犹豫片刻,嘴里吐出两个字,“谢了。” “滚滚滚,矫情。”朱清笑骂道。 第75章 子非虎 “身上的伤已经给你包扎好了,你不要乱动,乱扯。包扎伤口的布要勤换,道观奴家进不去,要不你每隔一天来一次,我帮你重新包扎一次。吃的医馆里的老先生倒是没说过这方面有什么忌口的,但尽量清淡点吧。 其他地方也要多注意点,比如伤口要保持干净,虽然你现在能下地了,但还是不要剧烈运动,以免牵动伤口,复发。 医馆的老先生还特意交待过,让你这两天不要洗澡。如果要洗澡洗什么澡啊,伤口碰到水很麻烦的这点很重要,重复一遍,千万不要洗澡。 对了,还有一点,千万别觉得好得差不多了,就急不可耐地拆纱布。除非就连医馆老先生也认为你可以拆,你才能拆。而且,带时候如果真要拆纱布的话,让我来帮你。” “你说,秋天是不是来了。这太阳看着怎么跟个假的似的,一点也不热。”怀仁看着落满手心的阳光,说道:“之前天气还很热的,这才过了几天啊。” 回想起来,前世的家乡好像更过分。一年四季没见过雪,大冬天的穿个长袖出去走街串巷。等回来,热得满头大汗,又默默换回了短袖。开着风扇,哗啦啦对着吹,也不怕感冒。 “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元香插着腰,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怀仁默默收回手,拢在长长的袖子里,没好气道:“听到了听到了。纱布要勤换,不要没等伤口完全恢复就急不可耐地换下。不要剧烈运动,伤口要保持干净。最后一点,不要洗澡不要洗澡不要洗澡。 重要的话要说三遍,我比你多重复一遍。” 怀仁没有跟元香说实话,没有跟她说是因为救黄鹂自己才伤成这样。只说和朱清一起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头妖兽。然后一番激烈战斗后,自己和朱清就这样了。 至于黄鹂,则只说是因为朱清的帮忙,才救出来的。 “这还差不多。”元香哼了声,很快瞪眼改口道:“光记住可不行,要用行动证明。” “是是是,说得出肯定做得到。” “来时洗过澡了,以后每三天洗一次。不用你洗,到时候我会过来接黄鹂回去洗的不用,黄鹂很好养活的,在哪都能睡得安稳每天早上喂点东西就行了,中午和晚上它一般不吃,偶尔会吃点水果。” 与忙碌一天的陈师傅一样,念叨了一天的元香姑娘,重新开始唠叨黄鹂的事。 因为有朱清出面帮忙,所以黄鹂很轻松地就被从县衙大牢里救了出来。可怜的小家伙,直到被放出来的时候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了几天牢,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元香给它洗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澡,才把它身上的臭味洗干净。 虽然黄鹂被放出来了,但毕竟朱清用的是这只妖兽属于道观,属于山上门派弟子。所以,为了演演戏,元香虽然不舍,最终还是决定由怀仁暂时把黄鹂带进道观。 当然也不止这个原因,元香希望怀仁拜托道观里的师叔赵汉升,看能不能帮帮忙。毕竟如今的黄鹂,智力低下。跟中了魔咒似的,满脑子想着的只有一句话,“南无阿弥陀佛”。 关键是这头傻虎妖,除了最亲密的元香和说书的吴老先生之外。其余人给的饭,宁愿饿死都不吃,贼有骨气。听说黄鹂在牢里不肯吃饭的消息,担惊受怕的可不止元香一人,还有听说黄鹂身后有背景的县令大人。 这也是县令大人这么爽快就释放黄鹂的原因。他生怕把这头小虎妖饿死了,黄鹂背后的大宗门要来找他索命。事实上,这位县令大人都暗自琢磨着是不是差人去弄点仙露无根水了。 关于黄鹂不吃嗟来之食这一点,犯愁的不仅县令大人。事实上,怀仁也愁。这意味着他每天都要陪这头小东西演戏,比如不小心落下一本书,茶杯不小心从桌上掉下来。通过这些演戏,让这只小笨蛋感觉到自己真真正正帮到别人了。 如此一来,它才会吃作为奖励的食物。 关于这一点,怀仁觉得很奇怪。当初那名高僧到底是怎么调教的?而且,秃驴所谓的“化缘”,是指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所以才简称化缘。可这里面也没提到必须帮助别人,才能吃别人赠予的食物啊。 唠叨声骤止,看着元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怀仁没好气道:“放心,只要我师叔肯帮忙,黄鹂肯定没事的。” 元香摇摇头,“奴家倒不是不相信那位仙长,只是只是怕仙长不肯帮忙。” 怀仁耸耸肩,“试试呗。” 确实只能试试,或者说,只是多嘴提一句。如果老道人赵汉升不肯帮忙,他也没辙。没把握的事,他从不轻易承诺。 “对了,这货挑不挑食啊?”怀仁指了指怀中的黄鹂,转移话题道:“或者说有没有忌口的,吃不吃肉?黄鹂跟着高僧修行过那么长的时间,佛猫可能还差点资格,但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一头老资历的出家猫吧?” 元香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说道:“没有,好像什么都吃。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吃的。青菜水果,鸡鸭鱼肉的都可以。特别是后者,爷爷以前为了让它长身体,还给喂了好几个月的鱼肉。” 怀仁学着她的样子歪了歪头,“为什么要给喂鱼肉啊?老虎虽然是猫科动物,但并不是猫,它并不喜欢吃鱼吧?” 元香没好气道:“你又不是黄鹂,你怎么知道黄鹂不喜欢吃鱼肉?我当时看它吃的可香了。”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黄鹂喜欢吃鱼肉呢?” “歪理。” “哪歪了,黄鹂之前住在山里的啊,这附近的山,哪来的鱼?” “没吃过,不代表不喜欢吃!” “喂,我可是伤号,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爷爷说过,每个人都有说实话的权利。” “就你有爷爷,我还有奶奶呢。奶奶常说” 第76章 完善移容术 告别元香,怀仁用赵汉青说的办法,把黄鹂带进道观。他还想把元香也带进道观参观一下,元香显然意有所动,但最后还是婉言拒绝了。 怀仁之所以不顾医馆大夫劝阻,今天急忙忙赶回道观,是有原因的。距离上次见师叔赵汉青,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按以往惯例,今天师叔赵汉青会结束小闭关。 他不知道赵汉青是故意三天出关一次,以便指点他修行口诀。还是说闭关三天,最好需要休息一次。但无论哪种情况,他都觉得自己最好赶回来一趟。 两天时间不在,酒楼的饭菜依旧照送。怀仁先把黄鹂带进去,再转身一手一个,把酒楼送过来的饭菜食盒带进去。 怀仁把其中一份食盒送到赵汉青门口后,又分出一个瓷碟,夹了一些菜到里面。他先是表演了一番失足摔碗碟,故意让小虎妖黄鹂接住碗碟。一番虚伪的演戏过后,他吃着酒楼外卖。黄鹂像只小狗一样趴在他身旁,也吃着外卖。 怀仁一边吃,一边细细琢磨。 这一次遇见鸠鹊,损失了约二十颗玲珑棋。瞬身符也是全部用完,至于其余符箓,倒是没怎么损失,因为用了也是白用。 再加上之前遇见猫妖以及给出去的玲珑棋,原先能排得整整齐齐的两排9x9的玲珑棋,此刻只剩一百二十来颗。 入不敷出,玲珑棋无法再回收,用一个少一个。 想到这,怀仁顿时感觉嘴里的饭菜一下子不香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都是你害的。”怀仁用筷子重重点了下身旁黄鹂的瓷碟,不满地说道。黄鹂闻言,歪着脑袋仰天看了怀仁一眼,转而又继续兴高采烈地吃着外卖。 怀仁小声嘟囔一句。 玲珑棋的消耗确实让人心疼,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事实证明,棺材法宝是可靠的。最后一刻,如果不是自己操控这东西大显神威,他和朱清两个人早就命丧九泉之下。 事后,朱清还把鸠鹊的尸身留给他。 根据朱清的说法,鸠鹊的妖魂已经被他抽出来拘在妖幡里日夜淬炼,剩下的尸身于他无用处,还不如扔给怀仁。即便如此,怀仁也把上次打死的猫妖尸体给了他,作为回赠。 鸠鹊是一头金丹境初期的妖兽,只是不擅打斗,不然怀仁和朱清两个筑基境修士早就死了。而且,鸠鹊极为稀有,是一种天生的傀儡师。据说成年的鸠鹊都拥有不下元婴境的实力,能同时操纵十头以上的妖兽。 从这一点上,怀仁用猫妖的尸身交换,稳赚不亏。 除此之外对了,还有个任务奖励,怀仁猛然一拍额头。 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查看任务奖励,他默默查看体内气机运转,一片欣欣向荣,修为明显是增加过的。他昏迷前,依稀有听到系统说起“额外奖励”四个字。 额外奖励是什么?难道是超前完成任务?这也行? 他默默回想,之前系统好像是让他抓住真凶。有可能是他和朱清把鸠鹊杀了,这才给的额外奖励。 好像还挺不错,良心系统,这样距离破境又快了一步。 怀仁又默默去看给的新技能,他一看就傻楞眼了。 骰子?这又是什么鬼? 吃完外卖,怀仁抓紧时间修行口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没过多久后,熟悉的“吱呀”开门声如约而至。怀仁如入定中退出,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房间里,熟悉的简单陈设。案台上,赵汉升举筷不停。他看到怀仁满身被纱布包扎的样子,筷子顿了下,然后又继续夹菜。 怀仁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站在他身旁,没敢主动开口说话。 赵汉青也不说话,不急不缓地吃菜喝酒。 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后,赵汉升敲了敲盛菜的碟子,不满道:“说话啊!怎么,还要贫道请你,你才肯说吗?” “就就那样啊。” 于是,从樵户上山砍柴发现虎穴,到贾氏盗虎,虎妖攻城。再到之后的紫袍观主和高僧出手,高僧带走黄鹂,隐居附近,让其和一只鸠鹊一起修行。再到最近的吃牛案,他和打更人朱清对鸠鹊的出手。 怀仁把整条故事线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因为他想趁机询问赵汉升关于道观以及那个紫袍观主的事,当然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他选择省去。而且还有一点原因,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于请赵汉升治愈黄鹂。 如今的黄鹂,虽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毕竟心智不全。而且,据元香所说,黄鹂虽然有一定的法力,但力气很小,身子骨也很脆弱,并且十几年如一日地长不高。 所以他拜托怀仁,让他请求赵汉青帮忙看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解救的方法。 赵汉升一开始听樵户和贾氏的故事,虽然没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听得眉头紧皱。待后面说道高僧和观主出场的故事,他眉头才稍有舒展,并耐心地听怀仁说完,连夹菜的动作都停了。 怀仁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故事说完。 等听完故事,赵汉升忽然嘟囔一句,“原来沈醉山老秃驴还有这种往事。” 怀仁没听清,问道:“师叔你说什么?” “没什么。”赵汉升咳嗽一声,只是继续夹菜。 “对了,师叔,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改变自己,身体体型或者变换别人声音的术法啊?”怀仁忽然问道。 有这想法,还得得益于这次遇到的这只鸠鹊。 鸠鹊是个傀儡师,他如同寄生虫般寄生在别的妖兽身上,并且能够杀死寄生的妖兽,反客为主,占据控制妖兽的身体。 这其中,有两点好处让他艳羡。 第一,鸠鹊能对寄生妖兽的控制如臂使指。 第二,寄生在妖兽或者人身上,没有妖气,不会暴露自己。 而怀仁自身有个技能“移容术”,但这个节能只能改变面部容貌,不能改变其他诸如身体,气息声音等的内容。鸠鹊的出现,让他突然产生一种学习其他术法,完善移容术的冲动。 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第77章 喝酒吃肉但我是好和尚 怀仁问道:“对了,师叔,你那里有没有什么隐匿气息,改变身体体型或者变换别人声音的术法啊?” 赵汉青想了想片刻,他右手夹菜的动作不断,左手微微屈伸,轻轻一弹,顿时一颗小光点弹出然后,在怀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颗小光点已经没入怀仁的眉心间。 随后一篇近千字的口诀,在怀仁心湖突然存在。 “这是什么东西?”他摸了摸被光点没入过的眉心,问道。 赵汉青一边咀嚼嘴里的饭菜,一边说道:“你不是要改变体型的术法吗?这是修行者常用的缩骨术,这还是以前有个后辈改良过的,直接送你了。” “这意思,我还有师兄啊?”怀仁啊了声,问道。 赵汉青翻了个白眼,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说道:“至于改变声音的术法,贫道从没听过。” “那改变气息的呢?”怀仁继续问道。 没有改变声音的,那使用移容术的时候就只能不说话。而且若是没有改变气息的,就更难办了。修为高的人,一般都能敏锐地感知到别人的气息异常,特别是在一对一单独相处的情况下。气息不对,很容易被人感知查到。 赵汉青故作神秘地问道:“你之前杀死的那头鸠鹊尸体呢?还在不在?” 怀仁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朱清给的那头鸠鹊尸体拿出来。 赵汉青抖了抖衣袖,地上那头鸠鹊的尸体顿时消失不见。 “这类的法子有倒是有,贫道也会,但不能轻传给你。”他顿了顿,给自己斟了杯酒,这才继续道:“因为这些法子都不是我们宗门的。这样吧,这头鸠鹊尸体借我两天,这两天我抽空研究下,看能不能从它身上研究出什么东西。”他耐心解释道。 怀仁赶忙摆手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师叔您可千万别为了我这点小事,耽误自己的大事。” 此刻,怀仁还是有点感动的。赵汉青闭关肯定是有大事要做,但听到怀仁的要求,不仅没有那种家长“你要钱做什么”等的质问,直接就把口诀给了他,还当即应下来要研究鸠鹊,看能不能研究出这类术法。 这说明老道人赵汉青是真正在乎自己的,越是这样,怀仁越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的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耽搁自己的大事。 毕竟,他用屁股想都知道,像赵汉青这等厉害的人物,跑到白云观这种不被人打扰的地方里闭关所做的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赵汉青摇摇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用你操心。至于贫道自己的事,贫道自有分寸。” 既然都这么说了,怀仁也不好多劝,他委婉地开口问道:“对了,师叔您和刚故事里面的那个白云观观主,有什么交情吗?” 赵汉青点点头,“确实有点交情,不然贫道也不会直接带你来到这。” “那那位高僧呢?”怀仁继续问道。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就是关于这位高僧的事。毕竟,黄鹂如今这副状态,很大可能跟带走它的高僧有关。或者,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这个所谓的高僧害的。 “一个疯和尚,喜欢喝酒吃肉,但还说自己是个好和尚。”赵汉青说到这,及时顿了顿,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怀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还有件事要麻烦师叔,与这位高僧有关。。” 赵汉青想了想,试探性问道:“关于那头小虎妖的?” 怀仁点点头,“师叔您等着,我把它带过来给您看看。” 说完这话,怀仁走出房间,一路小跑回自己房间。此时黄鹂正窝在房间角落里,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它以为死了。 据元香所说,它一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怀仁抱起黄鹂走出自己房间,途中还在桌上顺走了一颗火梨。 “这就是那只小虎妖。”他把不过半臂长的黄鹂带到老道人赵汉青身前,如此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把刚顺走的火梨从手中松开。原先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的黄鹂忽然身形一动。它跳出怀仁的怀抱,一举把这颗差点掉到地上的火梨叼了起来。 黄鹂放下火梨,忽然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 怀仁顺手把火梨塞进黄鹂的嘴里,黄鹂也没拒绝,自顾自啃了起来。 他摸了摸黄鹂的脑袋,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名高僧约束的原因,如今这头小虎妖每次都要先帮一下别人,这样过后,它才肯吃饭。而且,弟子看它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不知道高僧与眼前的老道人赵汉青是什么关系,所以怀仁说的是“约束”,而不敢说其它带有主观意思的词语。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用词中性些,既不褒奖,也不批评。 怀仁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而且,据说它如今已经几十岁了,可看着还是跟刚出生的小虎崽似的。就好像,长不大一样。” 赵汉青面色凝重地看着小虎妖,只见他手指一指,原先正抱着火梨啃的黄鹂忽然悬在半空中。虽然身处半空中,但黄鹂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不知道如今自己的处境。 “贫道救不了。”良久后,他如此说道。 怀仁微张着嘴,他很难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神通广大的赵汉升嘴里说出来的。 “黄鹂,是不是要死了?”他试探性地问道。在他的认知里,像赵汉青这种人,不是重伤濒死,或者无力回天的局面,都有得救。 赵汉升点点头,“确实如此,如果过个两三年再送过来,它必死无疑。” 怀仁迟疑问道:“师叔,那照您的意思” “如果过个两三年再送过来,它必死无疑。” 这句话的意思,岂不是说还好是现在送过来。因为送过来的早,所以它还有得救。可再联系前面那句他说他救不了的话,怀仁就有些懵圈了。 这到底是能救还是不能救? 第78章 秋水 “贫道不能救,或者说贫道没把握救,但是有个人肯定能救它。刚好我有件东西要你帮忙带过去给那人,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出发”赵汉青说道。 “出发?是要去找哪位前辈吗?”怀仁想了想,继续问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莫非师叔您说的那人就是那名带走黄鹂的高僧?” 赵汉青摇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下子,怀仁更迷糊了,“到时候?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到时候就是到时候。”赵汉青耐着性子说道。或许是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废话,他又补充道:“这几天不用给我准备饭菜了,不出意外,十天之内,我都不会出关。等我出关,你就知道了。” 怀仁哦了声,恭敬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师叔有要事在身,那弟子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师叔了。” 赵汉青点点头。 怀仁抱起黄鹂,收拾完赵汉青吃完的食盒,刚想走的时候,又多补充了句,“师叔,弟子那研究鸠鹊,改变气息的事不急。岁月悠悠,弟子还年轻,还等得起。您老人家大可先忙自己的要事。” 赵汉青嘴角含笑地点点头。 怀仁告辞离去,只是脚刚迈出门槛一步,忽然又听房间内响起一句话,“近期内,别想着再用那东西了。再用,我敢保证你的死状肯定好不到哪去。等” 怀仁如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并且耐心等待下文。 “等我出关吧,到时候送你点礼物。” 怀仁走出房间,随手关了房门。 等他走后,房间内忽然泛起一阵涟漪。随后,一个紫袍老者如同戏法里的大变活人一般,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对于这个老者的出现,赵汉青好像毫不意外,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是倒了两杯秋露白。 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对方。 紫袍老者摇摇头,表示拒绝。 赵汉青小声嘀咕一句,“又不是寺庙里的那些秃驴,有什么喝不得的。你柴空山就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柴空山也不生气,只是摇摇头,“不是不给你面子,只是十年前那件事过后,我就戒了。” “无趣!”赵汉青不满地哼了声,“所以沈醉山那老秃驴说你可怕,还真不是开玩笑。一个人连酒都能戒,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舍弃的?” 说完,他一脚踩在长凳上,小抿了一口酒。随后眯起眼,浑身打了个哆嗦。 似乎想起什么事,赵汉青放下酒杯后,忽然嘿嘿笑道:“要不是我那傻师侄说,我都不知道你和沈醉山那老秃驴,几十年前还干过这种事?” “当初我是懒得管这件事的,反正那头小老虎再强大,也砸不动我这间道观。救人,以及后面那头小小老虎的事,都是沈醉山那老王八蛋干的。 失心疯和尚,喝酒吃肉就算了,还非要和我打赌。打赌还喜欢跟我反着来,对着干。我说那畜生不会记起它娘亲的事,他就说肯定记得,而且将来多半还会报复人类。我忍了,顺着他说那就除之而后快。 可那失心疯和尚又说了,说我意志不坚定,说我残忍,将来飞升时心魔劫注定度不过。不仅如此,它说人性本善,畜生亦然。说只要这头小老虎交由人类养大成人,将来念及这份恩德,就不会选择对人类报复。 你说这都算什么事嘛,好话赖话。有理没理,都被他一人占尽疯和尚。” 赵汉青好奇问道:“所以你就跟这老秃驴打赌了?你赌这小猫咪依旧会向苍梧县报复,他则赌不会,并且在这附近的山里修行。辛苦花费几十年时间,把它折腾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别说现在这副样子,这头小老虎要是长着三只眼睛,六条腿,九对翅膀,我都信。疯和尚就没有他沈醉山做不出来的事。” “相爱相杀”。赵汉青笑意玩味。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 他又小小抿了一口酒,眯着眼,打着哆嗦,嘴里还念叨着“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照他这种喝法,一杯酒能喝小半天。 柴空山嗤笑道:“你也知道喝酒误事啊?真不知道是说你心大,还是该说你疯狂。抹除飞剑秋水印记的关键时刻,你还敢喝酒?” “这不是忍不住嘛。”赵汉青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确实知道喝酒不好,喝酒误事。不仅喝酒,我还知道不能偷懒,要好好修行呢。可结果呢?知道归知道,还是偏要为之。” 说到这,他用右手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左手,“臭不要脸的东西,说好不喝,不喝。” 然后下一秒,他又嘿嘿笑着拿起酒杯,小抿一口,打了个激灵,大呼一声“舒坦。” 柴空山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直接问道:“你真决定把那柄秋水送出去?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早就想好了。不然我也不会来你这破道观,在秋水国解除秋水剑的炼化,讨个好兆头。没办法,当长辈的总得出点血。抠抠搜搜的,学人家当什么长辈。” 说到这,赵汉青叹了口气,“再有几天,再有几天就行了,哎哟,这几天一直待在这,都快憋死我了。” “活该!”柴空山自嘲一声,“那你可亏了,想不到向来精明,以斤斤计较着称的赵汉青。这一次,竟然舍得把珍藏多年的飞剑秋水送出去。要不是知道内情,我差点都以为这个叫做怀仁的小子,是你私生子。” 赵汉青摇摇头,“未必亏了。” “你可不是亏了吗?这柄秋水,楼敬之,廖浅雪还有沈醉山那老秃驴缠着你要了多少年了,你都不肯给。如今”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汉青蛮横打断。 “未必。” “怎么说?”柴空山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到底看中他哪一点?论资质,你又不是没见过资质比他好的苗子。论心性,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更别说论背景,论机缘了。” 赵汉青笑而不语,打定主意不说话。 第79章 送徒弟 赵汉青越是这副轻描淡写的表情,柴空山看着就越窝火。他当即作势要扒赵汉青的衣服,“把我的观主服还我,穿我的观主服,打扮得像模像样的去抢我看中的徒弟,你能不能干点人事?。” 赵汉青随手一挥,一道结界挡在两人身前。 无奈柴空山技高一筹,他五指微拢作勾爪状,以一记揽雀氏,轻而易举地将结界凝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球。 赵汉青见状不妙,赶忙劝阻道:“几百岁的人了,还这么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柴空山瞪了他一眼,随手把玩着那颗结界凝成的冰球。 半晌后,赵汉青只能无奈地“从实招来”。 “先从我遇见奶小子说起吧。”他挠挠脸,说道。 “我是一个多月前遇见他的,一开始看见了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个修行天赋还不错的好苗子。毕竟如你所说,这种所谓的天才,虽说不至于见过一箩筐,但好歹也见过不少。可后来观察了一阵子后,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柴空山是个合格的捧哏,他及时接过话问道:“什么事?” 赵汉青不屑道:“这事其实之前我跟你说过,一开始见到怀仁的时候,他还没有踏上修行。为生活奔波劳累,成天忙着一些鸡零狗碎的事,为了自身一点小疲于奔命,满手铜臭。” 柴空山摇头否认这个说法,“芸芸众生,每日奔波劳累,也不过是为了‘活着’二字。当然,大部分是为自己而活,为家人幸福而活。除此外的小部分,才是为赚钱而赚钱。也只有后面这小部分人,你才能说他们满手铜臭。” 赵汉青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琢磨,只是继续开口道:“后来,怀仁就突然踏上修行了。而且修为蹭蹭蹭地往上涨,我观察过,几乎是没几天就从筑基境初期晋升到筑基境中期。” “没理由啊,他是吃了增长修为的药?或者是人用了某种揠苗助长的险恶手段?” “没有,如果真的有,我肯定能发现。” “那这确实有点奇怪,就算是天资再高的大宗门弟子,正常修行,如果没有丹药或者药草的辅助也很难有这种修行速度。”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后来就动了试探一下他的心思,想着制造点危险,把他背后的高人逼出来。”赵汉青说到这,停顿一下,这才继续开口道:“这小子身旁有个人,叫做猴子。这个猴子还算照顾人,经常带他任务。 所以好几次我在这个猴子的委托任务里,设置了点陷阱。可你猜怎么着?” “没成?”柴空山问道。 “何止没成!”赵汉青猛然一拍大腿,“每次我设置陷阱的那些任务,那臭小子都像未卜先知似的,提前避开,压根不接。这种感觉,就像我用尽全力出了一拳,可这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真的气死我了。” “两种可能,一者福缘深厚。二者,他背后高人看穿了你的陷阱,在幕后出谋划策。” “谁说不是呢?”赵汉青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抓了三只不同境界的妖兽,逼迫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去抵抗。我想知道是不是真有高人在他背后出谋划策,不仅如此我还在他心里种下一颗印记种子,以此感应他内心的情绪变化。 他如果果真背后有高人,那么即便内心再如何隐藏,当身处绝境时,也会本能地祈求那人来救自己。如果有这种情绪变化,肯定逃不出我的感应。” “但最后你费尽心思,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背后没有什么所谓的高人。所谓的趋吉避凶,不过是得天独厚的福缘罢了。” 赵汉青叹了口气,“确实没查出什么东西,所以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柴空山想了想,说道:“就这一点,不足以让你如此大费周章。你这人,我很了解。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是在谋求什么,你肯定不会动这么多心思,更不会到把自己心爱的贴身佩剑都送人的地步。” 赵汉青眼珠子骨碌一转。 柴空山对赵汉青知根知底,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想说谎。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赵汉青,“你到底在谋求着什么?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当初说的,来到我这道观后就跟我实话的。” 赵汉青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没见我把那东西都送出去了吗” “那东西?”柴空山细细回想了下,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张大着嘴巴,眼睛瞪得浑圆,仿佛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你你是说,你不是给自己找徒弟,而是给那位找徒弟?” 赵汉青冷笑一声,“怕了吧?空山老儿,你连我都打不过,就敢我师叔抢徒弟?不怕被人随手一剑削了?” 说完,他还做了个出剑劈砍对方脖子的动作。 柴空山对赵汉青幼稚的行为早就习惯,此时也不阻止,而是说道:“可那位,你师叔不是早对外声明不收徒了吗?” “我师叔就算是死了,也是群玉山的一脉首座。是群玉山的首座,他就得想着如何找个衣钵弟子把他这一脉传承下去。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似的,抱着一堆陈年旧事不放,跑到犄角旮旯的南境里躲着!” 赵汉青这话说得十分大义凛然,脸上还满是一副不以为然的不屑表情。 “确实如此。”柴空山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下次遇到你师叔,我一定会跟他传递你这种想法。” 这话一出,赵汉青马上缩了缩头,低声求道:“别啊,我也就说着玩的,这点小事不值得让我师叔知道。而且,我师叔他们那一辈的英雄事,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哪敢指指点点?” “出息!”柴空山气笑道:“那你还赶着趟给人家送徒弟?” 赵汉青摊了摊手,无奈道:“这不是没办法嘛,他不收徒是他的事,可我不能看着他不收徒啊。你也知道,我这一脉,和我师叔这一脉亲如兄弟。我师父临终前,拉着我的手,逼着我立下大道誓言,不能让我师叔这一脉断了传承。 我师叔一天没有收徒,我就一天不能回我师父他老人家坟前祭拜。你说这算什么事嘛,自己无法说服自己的师弟收徒,就逼着自己徒弟,去逼自己的师叔收徒。” 第80章 乞巧节 柴空山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难怪你对这个徒弟这么上心,我说呢,明明自己都有徒弟了,还跟我抢徒弟。原来你这老小子,不是自己收徒,是想着给你师叔收徒。” 赵汉青翻了个白眼,“不怪我,都怪我那死了很多年的师父。若不是他,你以为我想这么跟你抢徒弟?我又不是沈醉山那老秃驴,成天想着跟你作对。” 柴空山为之语塞,他想了想,问道:“这个名叫怀仁的小子,虽说资质不错,可也没到那种让你师叔都为之侧目的地步吧?你凭什么如此笃定你师叔会收他为徒?” 赵汉青理直气壮道:“那可就不关我事了,忙前忙后,给他物色了这么个好苗子,他不要,那是他的事。反正事我是做了,不成也跟我没干系?”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多少年过去了,我才遇到这么一个对脾气对胃口的徒弟啊。天资高,福缘深厚,还阴险。若非那一次,我亲眼看见他用左手的匕首捅死敬亭山的那个杂役弟子,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竟然是个左撇子。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吃饭什么的也都是惯用右手,关键时刻整这出。” “这算什么阴险,”柴空山冷哼一声,嗤笑道:“你这是蛤蟆对绿豆,越看越顺眼。” 赵汉青学着他的样子也哼了声。 柴空山又问道:“对了,你是要亲自带他去见你师叔?” 赵汉青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带着去,师叔不会见我的。当年山主亲自前去劝说,都差点吃了一剑必须这小子自己去,不远奔波万里前去。我师叔看在我给他准备的这东西份上,肯定会见他。 至于之后能不能成功拜师那就得看他自己造化了。” 柴空山满脸愕然道:“老小子你确定你不是开玩笑?从这里到南境碧水国,大小横跨十几个大国。这么远的路程,你就不怕他前脚刚上渡船,后脚就被人从万丈高空中扔下来?” 赵汉青耸了耸肩,“我也没打算让他一个人去啊,让一个筑基境的小辈去做这事,确实太难为他了。” “那你还能叫谁护送着你?”柴空山面色一变,“总该不会是我吧?” “你要是愿意,我倒是放心了,看在那层关系上,我师叔总该不会直接” 话还没说完,就被柴空山打断,“我不愿意。” 赵汉青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柴空山喃喃自语道:“既然不是我,也不是那头小虎妖,除此之外,还能是谁呢?” 赵汉青面无表情地指了个方向。 柴空山顺着那个方向想了想,忽然说道:“可霜华不是在闭关吗?” 赵汉青理直气壮道:“让他出关不就行了?” 柴空山想了想,点点头,“也对,好像快一年了。” “好像还差十三还是十四天吧。” “闭关一年就准时准点出关,这怪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反正没这怪癖。”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继承我衣钵的弟子啊。当初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半路你杀出来说你先找到的。我一路跟着,原本还打算到时候掺和一脚,说不定他不选你,反而选我当师父呢。可没想到” 赵汉青无情嘲讽,“没想到的是,我是替我师叔找的徒弟。这下子,你一下子瘪气了,打死你都不敢跟我师叔抢徒弟。” 柴空山深吐一口气,不想说话了。 “其实,关于你这一脉,其实有个好人选。”赵汉青说道。 柴空山皱眉道:“这种事你要是敢跟我开玩笑,可别怪我翻脸。” “没开玩笑没开玩笑。” “谁?” “其实你见过的,就怀仁那臭小子之前救过的那女的不是元香,就之前我们抓几只小猫妖试探他的那一次,好像叫王” “让我想想,好像是叫王琼?” “对对对,就这个,反正你们这一脉又不在乎是不是女儿身” “诶不对,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怀仁如果正式成为你师叔的徒弟,那么你岂不是得管他叫做师弟?” 赵汉青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绿,老半天后他才说道:“那我们就各喊各的,他喊我师叔,我喊他师弟。” 闭关起码十天。 没有多想赵汉升要交待自己带过去的到底是什么事,要见的到底是什么人,怀仁以“顺其自然”四字安慰自己。 他带着黄鹂回了房间,根据感悟,继续修行自己的御物口诀。累了,就参悟赵汉青给自己的改善体型的功法。 这套功法相对御物口诀比较轻松掌握,再配合他的移容术简直是惟妙惟肖。如果再加上声音和改善气息,怀仁觉得自己这功法真是绝了,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必要时,还可以上演一场美猴王和六耳猕猴的翻版。 接下来的几天,他依旧过着拿外卖——吃外卖——养老虎——练口诀——拿外卖的舒坦日子。关于师叔赵汉青的那份食盒,怀仁没有退,依旧让人这么送来。他只是把多的那一份给了黄鹂。 养老虎不像养狗一般,时常要带它出去溜达散心。 唯一麻烦的是,怀仁需要三天一次地把黄鹂送到元香那边,让她帮忙给洗澡修剪皮毛什么的。趁此机会,他也跟元香转述了黄鹂濒死重伤的消息。元香自然满脸愕然,仿佛挨了一个晴天霹雳。 怀仁又及时地跟她说了过几天自己会离开,受赵汉青所托,带一个东西去给一位高人的事。并且还说了,那个高人或许有办法救治黄鹂。 怀仁用的是“或许有办法”这五个字,他不想给了她希望,又让人绝望。 但元香或许没注意到这五个字,只是一直重复着感谢怀仁,感谢师叔赵汉青。 而由于过几天自己就会离开,所以剩下的这几天,怀仁把黄鹂还给元香,让她和黄鹂享受这最后的相处时光。 岁月悠悠,怀仁等了几天,赵汉青那道门依旧没有打开。 他没等到那扇门打开,却等到了乞巧节。 第81章 蓝霜华 乞巧节,也就是中秋节。 女孩子们对月乞巧,祈盼美满婚姻。这也是隔壁送子观音娘娘庙生意最为火爆的一天,虽然怀仁也不理解求姻缘为什么不去月老庙,反而去观音庙。 当然,乞巧节也不是专门针对年轻女子的节日。这一天的男子们没有气抖冷,而是站了起来,祭拜功名,对月祈求功名利禄。 这一天的苍梧县,满街挂着大红灯笼,到处都是一片红红火火的喜庆气氛。就连无精打采的黄鹂,都被抹了几道红色胭脂,虎头上绑了一个大红喜庆的蝴蝶结。 黄鹂是被怀仁强制抱在怀里的,这事还真非他不行。 乞巧节这天的苍梧县,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人一多,很容易发生一些丢失物件的事情。如果不是怀仁拼命拉着,黄鹂早就逃脱离开出去,追着人喊“南无阿弥陀佛”了, 这一天的晚餐,怀仁是在元香家里过的。街坊邻居,闺中密友,一堆姑娘,莺莺燕燕的。几个要好的姑娘围一起,一块儿包饺子。他们把一枚铜钱、一根针和一个红枣分别包到三个饺子里。 据说吃到钱的有福,吃到针的手巧,吃到枣的早婚。 这让怀仁看得一阵无语,手巧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她们吃饺子,吃得有声有色地,不时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怀仁则和说书的吴老先生一起喝茶,吴老先生还给他讲了很多跌宕起伏的故事。只有黄鹂一个人盯着一个大红喜庆的蝴蝶结,缩在角落里眯眼。 吃完饺子后,吴老先生早早睡入梦乡,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也开始各自散去。怀仁和元香走在街上,此时虽然时辰不早,但大街上还是一片乱糟糟的热闹。 “你不过去露一手吗?”怀仁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苍梧县习俗,年轻姑娘们在乞巧节这天备好用彩纸、通草、线绳等材料,通过穿针引线,编制成一些乞巧的小物件。再摆上些诸如巧果、莲蓬、白藕和红菱等的瓜果植物,在天上七姐的见证下,赛乞巧。 哦,七姐就是七星娘娘,俗称织女,也是织女星的女神。 年轻女子们在乞巧节这天做的乞巧物件,也并不是只用于炫耀乞巧。她们可以在节日这天把做的这些物件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聊表自己的心意。 “如果你没心上人,我不介意你送给我。”怀仁笑意玩味道。 “我不想嫁人。”元香摇摇头,“我不想跟别的女子一样。” 她的目光深邃,眺望向远山。 苍梧县四面环山,此时乞巧节下的苍梧县有多明亮,衬托着那些连绵起伏的山脉更加黑暗。 “我想出去看看。”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乞巧节过后的苍梧县,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平静。 乞巧节过后,便是中元。 天空中飘起黄纸与白幡,白天里有大户人家的孝子孝孙带着长龙队伍游行。纸扎的金童玉女,气派十足的瑶池仙台,新叠的金银元宝香烛,成堆成堆地往火堆里扔 游行过后,便是设宴。来参加宴席的宾客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偶尔夸赞几句举办宴席的xx老爷是个大孝子。 怀仁掰着手指数日子,直到两只手指全数完,也不见那扇门打开。 这一天,怀仁正在院子里练习御物口诀,他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先是铁质重物落地的沉闷声,接着便是一声“哐当”,好像有处铁门被打开。 所有的动静都是从道观里发出来的,准确的说,声音是从回廊正中间那处阁楼里发出来的。 怀仁第一反应是道观里遭贼了,但他很快又默默否认了这个想法。连朱清都闯不进来的道观,怎么可能会遭贼? 能闯进道观的贼,那还是贼吗? 怀仁顺手抄起那块棺材状法宝。 “哐当”声音响过后,紧接着就是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怀仁抬头向阁楼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黄衣长衫的男子缓缓从阁楼里走出。 男子缓缓走出阁楼,此时恰好天上一抹阳光打下来,映照在他身上金灿灿的,就像寺庙里的黄金佛像一般。 来人双眉如剑,双眼乌黑如玛瑙,皮肤细致白如瓷。再配合一副清秀的容貌,显得他十分文弱。 怀仁匆匆瞥了眼就没在看,他心想的是,竟然能在这遇见一个颜值这么高的男子。虽然这男子的帅气相比他自己,还是略逊一筹。 怀仁咳嗽一声,正想出声质问发难。 黄衣男子已经皱着他那对剑眉,快步走到怀仁面前。他伸出手,帮着怀仁细细整理了下衣服。 怀仁面色古怪,他的衣服刚才在御物的时候,不小心乱了。 整理片刻后,黄衣男子才暗自长舒出一口气。他望着怀仁出声呵斥道:“没人教过你,服装礼仪是人的第二张脸吗?与人见面交谈,着装整齐是最基本的条件。” 怀仁看着对方梳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样子,忽然一下子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他没猜错,对方应该就是老道人赵汉青的徒弟,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可能是他的未来师兄。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黄衣男子眼见怀仁没说话,继续质问道。 看来强迫症这种病,是可以遗传的啊怀仁颜色缓和,他刚想开口说明自己和赵汉青的关系,忽然一道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怀仁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师叔赵汉青正伸着懒腰,从他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怀仁刚想行礼,可有人比他的速度还要快。 黄衣男子健步如飞,三步跨作两步走,眨眼睛就来到赵汉青身前。怀仁还以为他想行礼,没想到他冲上去后,只是帮老道人赵汉青细心整理衣冠服饰。 赵汉青则一副早已经习惯,生无可恋的表情,任由着他折腾。 如此整理了约摸着一炷香的时间后,身着黄衣的男子这才神色微松,仿佛了却一桩心事一般。也是直到此时,他才对着赵汉青行了一个大礼,恭声道:“弟子蓝霜华拜见师尊”。 第82章 碧水国 “所以,现在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我需要你们帮我把一个包裹送到南境一个名为碧水国的小国去,交给一个人。具体地址以及联系人,霜华知道。到时候,由他带着你去。哦,对了,霜华” 赵汉青说到这,指了指黄衣男子,说道:“霜华,就是这位,也就是你的师兄。” 怀仁如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对着黄衣男子说道:“蓝师兄你好,我叫怀仁。胸怀大志的怀,仁义道德的仁,可不是什么坏人。” 这本是个不是玩笑的玩笑蓝霜华严肃地点点头,“怀仁师弟,你好。接下来由我带领你去南境的碧水国,你放心,师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南境也就是南部,东胜神洲的南部。 天下四大部洲,分别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以及北俱芦洲。怀仁如今所处的秋水国苍梧县,位于东胜神州西部。即将去往的目的地——碧水国,虽然和秋水国属于同一部洲,但一个在西部,一个在南部。 “闲话以后等你们启程了再说。” 房间里,赵汉青打断他们的话语,对着怀仁继续说道:“先前跟你说的小老虎那件事,不是跟你开玩笑。如果要想救那头小老虎,你最好带着它,一起去这个地方,找那个人。” “弟子知晓,此次启程,弟子会带着黄鹂一同前往。”怀仁点点头,迟疑道:“但是弟子担心那位前辈不肯帮助自己”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也无法命令那人。”赵汉青摆摆手,继续说道:“不过看在这东西的份上,想必他会帮你的。” 说完,赵汉青手掌往上一翻,顿时便有一个蓝色包裹出现在他手心上。他伸出手,把包裹递过去给怀仁。 怀仁接过,正想问是不是不能打开包裹看里边的东西时,又听赵汉青道:“这包裹随便你拆,只要你打得开。” 好像当初我进道观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吧怀仁试了试,这才发现蓝色包裹上有一道结界。他可以托着移动带有结界的包裹,却无法打开包裹。 赵汉青把目光转向他和蓝霜华,问道:“我的话说完了,你们有什么意见或者问题,尽管可以提。没有的话,就定于后天出发。” 怀仁迟疑片刻,这才问道:“送东西去往碧水国,是不是师叔您之前说过的对自己的考验。” 他原以为赵汉青会像以往一样继续搪塞这个问题,可这一次,他选择直接正面回答,“是。” “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怀仁点点头,望向站在他旁边的黄衣男子道:“就是不知道霜华师兄有没有什么问题。” 听到怀仁的问题,赵汉青板着脸说道:“为师门尽力,是我该做的职责。” 赵汉青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他能有什么问题?只要能让他出道观,什么事情都好说。” “师叔,您在说什么?”怀仁听不清楚,如此问道。 “既然没问题”赵汉青咳嗽一声,摇摇头,“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赵汉青示意怀仁起身,伸出双手。怀仁照做,随后就见有一柄带着古朴剑鞘的三尺剑,放在他的手心上。 见到这把剑,不知为何,身旁一直严肃正经,仿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蓝霜华,难得的有些讶异。他张了张嘴,又在赵汉青的眼神警告下,默默把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 “这是什么?”怀仁不解地问道。 赵汉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剑用绳子绑在他的身后,这才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准松开它。就算是晚上睡觉,你也得给我把这柄剑死死抱紧了。” 看出赵汉青一本正经的样子,怀仁不敢怠慢,赶忙点头应是。 “对了,还有一份改变气息的口诀,就那天你要的。”不见眼前老人有什么动作,顿时便有一篇数百字的口诀窜入怀仁的脑海里。 把口诀交给怀仁后,赵汉青整个肩膀垮了下来。他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疲态骤显。在他那皱如老树皮的脸上,怀仁感觉到一种忙了个把星期,终于把活儿干完的庆幸和疲惫。 怀仁还想说些什么,赵汉青已经摆摆手,示意他和蓝霜华离开。 “矫情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这两天好好地收拾东西,该道别的道别,别临了走的时候婆婆妈妈的,耽误行程。后天早上出发,霜华知道怎么去南境,到时候由他带着你去就行。” 怀仁把到嘴边的话语咽回去,默默点头,恭敬行礼道:“那弟子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蓝霜华也朝着赵汉青恭敬行了一礼,“此去不知何时再能回来,望师尊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赵汉青闭着眼睛,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怀仁跟着蓝霜华向外走出,只是刚关上房门,又听里屋的赵汉青叮嘱道:“霜华,照顾你师弟的同时,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蓝霜华没说什么,只是重重点头,随后大跨步离去。 怀仁迟疑片刻,关好房门,也向外走去。 前些天,他有跟元香和朱清提起过自己可能离开的事情,但没有细说缘由和时间。他打算好好宴请两人,也算是个告别宴。 这么暗自琢磨着,他本想跟上师兄蓝霜华,向他请教一些问题。诸如附近哪里有卖符箓和法宝的地方,问去碧水国的具体路线规划。不料蓝霜华出了赵汉青房门后虎妖自顾自开始忙了起来,好似完全听不到怀仁说话一般。 不时校对着两排盆栽的对称距离,把香炉里的香灰全部挤压抹平 他就这么忙碌着,足足忙了大半个时辰才忙完。他满意地点点头,看着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道观,脸上带着一丝惬意的笑容。 他慢慢晃悠着来到道馆门外,在看到那股斑驳,面目全非的墙壁时,脸上突然出现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他开始大叫。 那一天,半座苍梧县的人,都能听到一个男人近乎癫狂的尖叫声。 第83章 桃花潭 距离苍梧县几里外的地方,有一处桃花潭。桃花潭水深千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桃花潭旁有一处渡口。 根据师叔赵汉青的指点,在那处渡口有一艘近期刚好要去往青雀国的空中渡船。青雀国当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但没办法,苍梧县并没有直达碧水国的渡船。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先乘坐渡船前往青雀国,再从青雀国转车出发前往目的地碧水国。虽然青雀国距离碧水国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但这段距离相比他们从苍梧县到碧水国的距离,已经缩小无数倍。 正常一个金丹境或者元婴境的修士,能御剑飞上几个时辰已是极限。如果超过几个时辰甚至几个月的路程,他们一般会选择这种空中渡船。 空中渡船飞行速度其实相比御剑飞行快不上多少,但即便如此,修士们还是会选择渡船这种交通工具。因为,灵力有限。 再蠢的修士,都不会让自己处于灵力枯竭的状态。 如果一味地御剑,他们可能要断断续续,飞飞停停地耗上四五个月才能抵达碧水国。可如今乘坐不消耗灵力的渡船,却只需一个月的时间。 自从那天从赵汉青房间出来后,怀仁就把离别的日期通知元香和朱清。也就是那天,怀仁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终于到了出发的这天,师叔赵汉青的房间自从那天后,再没有开过。怀仁和蓝霜华都知道这是老爷子不愿矫情地告别,这才干净利落地选择不见面。 二人在赵汉青房间外各自说了一句道别的话后,转身走出道观。 怀仁抱着黄鹂走出道观,一时有些唏嘘。不知不觉,他在这里也居住了大半个月。 虽然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但道观模样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流水带走了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世人,却好似改变不了这座道观。 唯一的区别,就是道观外的那面墙。 原先那面斑驳不堪的墙体,已经被粉刷成一睹洁白无瑕的墙。很明显,作为徒弟的蓝霜华强迫症程度比之师父赵汉青有过之而无不及。 怀仁已经不知道,师叔赵汉青的强迫症本就来源于徒弟。还是说赵汉青把强迫症传授给徒弟蓝霜华,蓝霜华在这方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走出道观的那一刻,街上的叫卖声,买客的还价声,待宰牲畜的悲鸣声此起彼伏。晨光打在一个鱼摊上,那尾银色小鱼儿鲜活弹跳着,溅起一朵朵金花。 当然,最热闹,最喧哗的还是当属隔壁的这座观音庙。 观音庙,好似离了节假日,生意一样火爆。比如现在,在寺庙外排队的人,从门口排到大街上。 关于观音庙生意如此好,道观却如此冷清的原因,说书的吴老先生曾经给过理由。据说自家这间白云观以前也不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前道观也开放给城中百姓烧香。 在白云观观主和那位高僧降服虎妖后,一时间,白云观的声望达到顶端。但即便如此,白云观依旧保持着油盐不进的态度,只是每月初一十五开放给百姓烧香祈福。 但即便如此,每逢初一十五,道观里依旧人来人往。 直到后来,白云观旁开了这间金山寺。不仅名字起得好,据说还有求必应,连县里失踪的鸡鸭牛羊都能被那些秃驴和尚们准确地找到。虔诚地诵念经文、施粥赠药、收留贫民,偶尔再做几场祈福的法事 反观自身白云观,油盐不进,不仅限制烧香次数和时间,而且寻常道观例行捞钱的水陆道场和周天大醮也是年年不办,苍梧县县衙不得不年年请外来道士和和尚。金山寺不办任何事,在苍梧县县民脑海里,“每逢初一十五,就去白云观烧香祈福”的念头也就慢慢淡了下去。 到后来,老一辈都没这念头了,更别说没经历过虎妖攻城的年轻人了。 是,你白云观观主能抓虎妖,你是牛逼。但那是以前了,老黄历的事情。再说了,几十年前的事,谁做得准呢?有没有这回事还不一定呢。 时间黯淡了白云观在苍梧县子民眼中的光环。 所以就有诸如赵左廷这样的年轻人,放话白云观是个骗子窝。不仅道观里的人,就连为道观说书宣传的吴老先生也是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 而金山寺对于邻居白云观,则一直都是不吹捧,不贬低的态度。这种高人风范,更让人坚定了“金山寺是个好寺庙,白云观是骗子窝”的想法。 后来,来道观烧香的人越来越少。或许基于这个原因,道观观主突然封闭道观,所以就出现苍梧县所有人都进不得道观的现象。 蓝霜华也循着声音望去,不知为何他望向那座大名鼎鼎的金山寺,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之色,眼神中似有几分向往和炽热。 “那座寺庙,原先险些被师父一剑劈成两半。”望着寺庙,他忽然如此说道。 对于师叔赵汉青会做出这种事,怀仁一点都不讶异。毕竟赵汉青曾经一言不合就把整座鸟鸣山都一剑斩成稀巴烂,而且,极其讨厌这些老秃驴。 他讶异的是,什么人,什么事竟然能阻止得了师叔赵汉青。 怀仁问道:“那后来为什么没成?难道这座金山寺有什么奥妙之处,或者里边藏着什么境界深不可测的高人?” “柴师叔阻止了他。”不知为何,蓝霜华说这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庆幸,仿佛在庆幸寺庙没有被毁。 “柴师叔?” “就是这间道观的观主,以后你就知道了,柴师叔喜欢穿一件紫色道袍。”蓝霜华顿了顿,继续道:“师父骂那些老秃驴欺世盗名,柴师叔没有动手,只用三句话就堵住了师父的嘴。” 看来这位柴师叔就是以前和那名高僧一起杀死虎妖的那个白云观观主。 怀仁心里暗自琢磨,嘴上不动声色问道:“什么话?” “一个得了钱财,一个得了心安和片刻的欢喜,有何不妥?你以为那些烧香礼佛的人,都是傻子?” 第84章 送君千里 怀仁和蓝霜华两人缓缓向城外走去,在走出苍梧县城门,两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一袭白色襦裙,双眼似井水般晶莹剔透。 另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鱼龙服,腰佩绣春刀。 元香和朱清。 蓝霜华把手遮在眼睛上,朝着当空太阳望去,似乎是在默默盘算。片刻后,他才轻声道:“还来得及,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该说的话其实早在送别宴上说过了,怀仁本来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行,我跟他们最后再告个别。” 听到这话,蓝霜华自顾自往城门口一个茶摊走去。 元香和朱清走上前来,怀仁苦笑道:“不是说好不送的吗?” 他要离开的消息,几天前就跟两人说了。之前,三人也在酒楼里聚过,吃过欢送宴,并且说好离开的时候不用来送。可没想到,临了出发的时候,两人还是偷偷跟过来了。 朱清叹了口气,说道:“想了想,还是决定来送送你。” “送什么啊,有什么好送的,酒都喝过两回了。” 怀仁翻了个白眼,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就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吗?” 朱清是个筑基境后期的修士,三十多岁,一脚迈进金丹境。放在一般宗门,也能称得上是个小天才。而且,如果有宗门的资源栽培,这个修行速度会更快。可就是这样的他,却愿意把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锁在苍梧县这个人口不过两千的小县城。 外面的世界很大,怀仁觉得朱清应该出去看看。 朱清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领公粮,一辈子吃喝不愁,没事还能欺负欺负没背景的小散修。” 似乎想起什么,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就跟当时欺负刚来苍梧县的你一样。” 这话,朱清自己笑了,元香捂着嘴笑了,怀仁却没有笑。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你留在这,一定有你留在这里的理由。” 朱清收起笑容,片刻后他点点头,“带我踏上修行之路,传授我妖幡和妖魂之术的师父,其实也是个打更人。” 怀仁没有说话,耐心等着他的后续。 “我师父是秋水国很有名的打更人,这样的人当然不止我这么一个徒弟,其实他有很多徒弟。但留下来当打更人的却不多,大部分学了点本事就跑去加入别的门派或者效力别的国家。” 怀仁说道:“如果你师父在传授他们功法的时候,没有说明条件,要他们必须当秋水国的打更人。那你这些师兄的做法,其实也不算错。” 言下之意,你也可以走。 “谁都没错。”朱清点点头,眼神恍惚,“师父虽然没有说,但我始终认为师父教我术法,授我妖幡之术,是希望我们帮助这个国家,摆脱被别人摧残践踏的窘迫局面。而不是让我们摆脱这个受别人摧残践踏,陷入窘迫局面的国家。” 说到这,朱清目光眺望向远方,“我的梦想,是让这个窘迫尴尬的国家变得和其他国家一样强大。我要让那些不遵守规矩的散修和门派弟子永远滚出我们秋水国,我要让他们一想到我们秋水国,第一反应就是退避三舍。 别的国家该有的蛮横,我们秋水国要有。别的国家没有的蛮横,我们秋水国更要有!” 朱清目光远眺,眼里饱含着的是一种名为“梦想”的东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怀仁叹了口气,没再如何劝说。这个理想的难度,他知道朱清当过这么多年打更人,自己心里清楚。 所谓的“通关文牒”制度,其实只是一个明面上的东西,它规定散修和门派弟子进出人类城池国度必须出示通关文牒。这种制度在大国很有用,他们可以以此判断让不让这些修士弟子进城池。 但如秋水国这种小国家,作用一般。毕竟他们连检验对方是不是修士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驱逐了。 只有强大的武力,才能扞卫规矩。 朱清收回目光,重重拍了拍怀仁的肩膀,“所以,要记得老子朱清的大名。说不定你下次想回道观的时候,我们秋水国已经强大到这份上了。到时候连这座苍梧县都进不来的时候。记得提老子朱清的大名,保你畅通无阻。” 怀仁笑出声,反手重重一拳砸在朱清肩膀上。 “那你可得好好活着,甚至早点打出名堂,别我下次来的时候。一提起你的名字,守城的甲士满脸不屑,甚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说着一些类似‘他朱清算个什么东西’,‘朱什么清?什么朱清?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等的话语。” “滚蛋,都要走了,能不能说点好话。” 两人正闹着,忽然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原先那个大放豪言,说要以一己之力强国富民,重振大国风范的朱清。看见此人,却难得的有些发怵。 朱清对怀仁比了个“等我一下”的手势,随后缓缓朝着那人走去。 怀仁往那处方向看了看,他原以为是个穷凶极恶的散修,或者有背景的门派弟子。却没想到,来人只是一个穿着普通,满脸岁月沧桑的老妪。 朱清来到老妪面前,主动打了个招呼。 老妪似乎老眼昏花,她凑上去前,使劲眯着小眼睛往那瞅。好半天才瞧出这个主动跟自己打招呼的人是谁,随后,一巴掌甩了过去。 毫无征兆。 朱清没有还手,只是默默看着她,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随后,第二下巴掌,第三下 怀仁看不下去,他刚想过去劝阻。只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一旁的元香紧紧抓住手。 “别去了,你去了也帮不了朱大人。” “帮不了?”怀仁不解地问道:“那个老妪是谁?难道是他妈?” “不是,那只是本县的一个普通老太太的而已,老太太我自幼就认识了。” 元香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刚来苍梧县的朱清朱大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仅帮我们赶走为非作歹的散修以及周边占山为王的妖兽,不时还帮我们打跑一些骚扰我们的小混混,苍梧县的县民们都很感激他。” 怀仁没说话,耐心等待后续。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死了一个打更人。” 第85章 终须一别 朱清自从走马上任,担任苍梧县打更人基层领导后,一直心怀梦想抱负。所有关于能提升苍梧县gdp和安稳度的事,他都会主动积极的去做。 驱逐散修,惩治门派弟子,剿灭妖兽。闲时化身居委会,调节村民矛盾的同时,教训教训一些偷蒙拐骗的小混混。 这本来是好事,可在后来,出了一件事,彻底打击了他。他率领的队伍在山里围剿一头妖兽的过程中,不幸阵亡了一名年轻打更人。 随着这名年轻打更人的阵亡,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能太过崇信“转世轮回”,那名打更人的妻子直接带着三岁大的孩子绑了石头跳河,留下的遗书里宣称要带着孩子和丈夫会合。 打更人的父亲,五十多岁的老人,受不了这打击,直接卧病不起。在病榻上吃了两天药,最后熬不住,也去了。 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五口人,转眼只剩一个可怜老妪。 这事本来也没什么,打更人本来就是一种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行当。既然做了打更人,就得有这种随时身死的觉悟。 可事情坏就坏在后来申请的阵亡补助金上。 秋水国为了大肆招揽打更人,给的薪酬和福利都很不错,特别是在阵亡补助这块上。一个打更人死亡所领取的阵亡金,足以让一家四口人安安稳稳过十几年。这也是让大多数人,虽然明知危险,依旧对打更人这个职业趋之若鹜的原因。 可正当朱清照常为那名年轻打更人申请阵亡补助金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因为打更人的职责只针对散修,而那名年轻打更人的死亡是因为围剿了不属于他们工作范围内的妖兽。所以,上头以“非因公死亡”的理由驳斥了这份阵亡补助金申请。 不仅如此,上头还下了通告,对朱清做了罚俸一年的处罚,理由是“好大喜功”。 一个苍梧县的不识字老太太,其实哪懂得打更人这些门门道道。 最初的几天,所有人都在劝慰她看得开,称赞她儿子的伟大。可自从这份通告下达后,风头变了。总有人在背后指着她议论纷纷,说着些什么诸如“要不是朱清”,“儿子本不该死的”之类的话语。 议论得多了,她也就懂了。从那些人的议论声中,她知道是那个打更人首领错了。若不是他好大喜功,自作主张,围剿一头不属于他们工作范围内的妖兽,那么她儿子就不会死。 如果她儿子不会死,那么她的老板,儿媳,孙子 想到了这一步,老太太所有情绪如同大坝上一个新掘开的口子,汹涌而出。 “因为朱大人的私底下救助,老太太生活条件还算不错。当然老太太是不肯受朱大人这份恩惠的,她嫌脏,所以朱大人每次都得委婉转几手,才能把钱送到老太太手中。 但类似这种打人的情况,其实已经持续好几年了,每次见面她都得打朱大人几巴掌。不仅如此,她还喜欢到打更人衙门里闹,朝里面扔臭鸡蛋,泼洗脚水,砸烂菜叶。县令和打更人一起凑的补助金,老太太也不肯收,说是要个公道。” 元香说到这,远处那个老太太已经神色痛苦地揪着朱清的鱼龙服,大声哀嚎。不时还发出一些诸如“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等的大声质问。 围观群众围上去,一些知晓内情的人开始劝慰老妪。 怀仁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久久没有说话。 此时,他才明白,为何朱清说一些诸如“即便妖兽打到我们打更人衙门,只要没有上级命令,我们也不能出手”等的混账话。 他才明白,为何朱清一直严令自己下属不准跟自己一起去围剿妖兽,却愿意一个人跟着他,打杀那头难缠的鸠鹊。 “我走了。”怀仁忽然说道,“蓝师兄还在等着我。” 元香面露犹豫之色,“不等等朱大人吗?他应该还有话要跟你说。” “算了。”怀仁摇摇头,“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设身处地,此时的朱清肯定不希望自己看到他这副难堪的模样。 黄鹂一直安静地趴在怀仁怀里,怀仁抱起它,举着它的爪子向元香挥了挥,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笑着说道:“要不要跟我走?” 元香“啊”了一声。 怀仁继续说道:“你不是很想到外面去看看吗?我带你去啊。” 元香满脸愕然,虽一副心有所动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得照顾我爷爷。” 怀仁点点头,面色平静,显然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答复。 “真不早了,该走了,晚了赶不上渡船。”怀仁说道,“别送了。” 元香点点头,果真停住脚步不动。 简陋茶摊里,蓝霜华端坐在一张凳子上。他点了两杯茶水,两个茶碗一左一右地放在他身旁。如果此时有人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蓝霜华和这两个茶碗,以桌子中轴线为中心,刚好是一个完整的对称。 甚至左右衣服都一模一样。 怀仁叫上他,两人一起向城外走去。 元香眼眶通红地目送着他们离去,似乎感知到背后这道目光,怀仁高高举起手中的黄鹂,使劲挥了挥。 几里的距离,对于会御剑飞行的修行者来说,不过弹指间的事情。怀仁和蓝霜华走到一处偏僻无人之处后,蓝霜华祭出一柄蓝色入水的飞剑,直冲云霄。 他的这柄飞剑长约三尺,剑身比寻常长剑略宽。剑身满是蓝色水纹,水纹从剑柄缓缓流淌至剑身,又从剑身背面流淌回剑柄处。 剑名,碧海。 怀仁踩在上边,感觉自己踩在水面上一般。 蓝霜华好似不是第一次乘坐渡船,他轻车熟路地带着怀仁来到桃花潭,不远处的一个溶洞前。溶洞入口处摆着一副桌椅,此时正有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在他左手边,摆放着三叠木牌。 三叠木牌分别叠得整整齐齐的,木牌上的字从左到右,分别为“天”,“地”,“人”。其中属“天”字木牌最少,“人”字木牌最多。 第86章 风月宝鉴 蓝霜华上前与老人交涉,过了片刻,只见他从储物戒里掏出四颗中品灵石,从老人手中接过两个木牌。 接过木牌后,蓝霜华直接把其中一块木牌丢向怀仁。 怀仁接过来一看,只见木牌正面写着一个“地”字,反面则是一个数字,“33”。他趁机看了下蓝霜华的木牌,正面的“地”字跟他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反面的那个数字。他的是“33”,蓝霜华的则是“32”。 蓝霜华往溶洞里走去,可能因为手持木牌的原因,洞口的守卫直接放行。怀仁跟着往里走,他抬头望去,只见溶洞洞口上书写着“龙宫洞天”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进了溶洞,怀仁才发现里面到处都是水。准确的说,溶洞里湖泊成群。蓝霜华掏出一枚下品灵石,租了一艘木船。没人划桨,等两人坐在木船上后。木船无风自动,缓缓向溶洞里驶去。 溶洞里的景观千奇百怪,举不胜数。有那鱼跃龙门,龙女浣纱,龙飞凤舞,玉树麒麟等等的绝妙景象。在溶洞里的尽头,怀仁还看到一座惊世骇俗的龙宫琼楼玉宇。 一路上,只见那宫灯高挂流光溢彩,门帘收卷美不胜收。 一开始,怀仁还站在船头上,双手负后,摆出一副出海寻仙的高人架势。可后来,眼睛只顾着观看这些奇观,连入溶洞里心里拼命暗示着的“一定要装作一副经常来的样子”想法,都被他抛之脑后。 蓝霜华则全程端坐,目不斜视,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木船靠岸后,蓝霜华率先走下木船,怀仁也紧跟在他身后。等两人都下船后,木船又自动返航。 全自动行业啊。 上了岸,怀仁跟着蓝霜华走了没多久,忽然豁然开朗,一片嘈杂的叫卖声传来。走出洞口,映入眼帘的是一艘巨大的三层龙船。 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龙几乎贯穿全船。 飘着两根金黄长须的脑袋是龙头,修长的身体是船身,龙尾构成了船的尾部。这艘大型龙船从外形上看,有点像端午节竞渡用的龙舟。 船体有三层,第三层的房间很少,怀仁估摸着只有十来个,但每个都很宽敞。第二层的房间数量相对多一点,空间也相对小一点。 至于第三层,密密麻麻的,房门一扇接着一扇。怀仁估计这一层,起码有几百个房间。 此时等在渡船下的,除了怀仁他们,还有人头攒动的百来号人,像极了前世乘坐过的那些轮渡。 似乎是还没到上船时间,整艘巨大的渡船都被一层白色光圈笼罩着。怀仁好奇地用手指捅了捅包围渡船的那层光圈,无论他如何用力,手指都寸步未进。 溶洞出口到渡船之间,是一条长廊。长廊两边,是两排摊贩,此时这些摊贩如同菜市场大妈一样,不停叫卖吆喝着。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怀仁心里好奇,上前逛了一圈。 这些摊贩上摆的东西很多,很杂。俗世间的一些瓜果甜食,干果糕点。各种仙家道具也是应有尽有,山上宗门常见的灵果灵药,符箓法宝。这些东西价格也高,怀仁暗自盘算了下,一张火云符,在这里的价格大致是外边的两倍。 但与此同时,相比之前他在白露县里买的那些符箓,品质略微提升。 怀仁检查过后,补了一堆的瞬身符,火云符等的符箓。对于这些能保命,能提升自己战力的东西,他从来都不会吝啬钱财。不仅如此,通过和一个小摊贩的交谈,他还买了一些周边特产。 一颗榆树种子,一个虫罐,一串酒葫芦以及一面铜镜。 榆树种子,据说只需埋在土里片刻时间,便能成长为一颗小树。 虫罐内有一条生钱虫,据说无需喂任何东西,生钱虫每天都能自动吐出一两碎银。虽说生钱虫吐出的银子,起码要两三百年才能回本,但怀仁其实并不如何在意。他要的只是一个新奇,毕竟他又不指望这东西放个几百年赚钱。 榆树象征吉祥富贵,虫罐生钱,代表家有余财,蒸蒸日上。这两样东西,虽说不是如何奇妙,但他作为一个小辈,拿这两件礼物送给那位据说是师叔赵汉青故人的前辈,也勉强算是有心了。 酒葫芦内有一条酒虫,据说是酒家后人培养的。放在水里,都能慢慢把水变成醇酒。放在醇酒里,还能增加酒的口感以醇度。这东西,是怀仁为师叔赵汉青准备的。 这几件东西中,前三者是怀仁自己挑选的,至于那面铜镜,这东西又名风月宝鉴。只要手指轻轻摩擦镜面,就有一名女魅从镜面走出。咳,总之就是有点不正经不过真不是他狡辩,这东西其实是蓝霜华指明要买的。 怀仁买东西的时候,蓝霜华从头到尾都没朝他那边看过一眼,好似很放心此地的治安一样。只是在怀仁问他东西真伪的时候,才主动告知。但看到最后这面铜镜,则悄声传音让他买下来。 听到传音,怀仁虽然不解,但还是朝着蓝霜华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收到了。 “鸟笼符多少钱一张?” 渡口里有些摊子有明码标价,有些则没有,像怀仁此时询问的摊子上的东西就没有标价格。 摊主是个身着一袭灰色长衫的中年人,仿佛看人下菜碟般,他朝怀仁瞥了眼,飞快地报了个价格,“一套十张,一张一枚下品灵石,一套起卖。” 这价格倒也不是太贵,看来对方也看出我不是什么富家子弟。 “贵了,鸟笼符的缺点我就不说了,延时生效,战场上不是个傻子都能及时逃开。而且,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鸟笼符是你自己做的吧?黄色符纸价格多低,你比我还清楚。我又不是没做过符,你这一套符成本几乎为零。” 中年摊主也没想到怀仁对这种鸟笼符这么熟悉,他讪讪笑道:“糊弄不过您,这样吧。您把我这两套符全买走,算您十五枚下品灵石。交个朋友,哥哥我也得生存。” 怀仁弯下身子,拿起两套鸟笼符,又在旁边捡起两套定身符,最后才拿起那面蓝霜华指明要买的铜镜。 “七十枚灵石,一起,我拿走了。” 说完,不等中年摊主开口,拿了东西就往外慢悠悠走去。 第87章 渡船 中年摊主内心飞快盘算。 两套鸟笼符,之前说好十五枚下品灵石。定身符,价格比鸟笼符稍微贵一点。按对方精明程度,两套顶多能卖二十枚灵石。 这两件东西,加起来是三十五枚灵石。总共七十,也就是说,最后这面又名风月宝鉴的铜镜,对方出了三十五枚下品灵石的价格。 铜镜是他在一处隐匿山洞里捡到的,这东西其实他也把握不准价格,当时山洞那具早已风干的尸体旁,除了这面铜镜,还有一件宝甲和一颗玉珠。 宝甲和珠子他偷偷跑去正经商行鉴定过,价值不菲,单个也能价值三十枚中品灵石。可唯独这面铜镜,他一直琢磨不透。 表面上看,与寻常风月宝鉴无异,就连那些商行的鉴定师也这么说。能与宝甲和玉珠放在一起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常物?他不死心,接连跑了十来家商行,可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模一样。 他拼着损耗修为的风险,与风月宝鉴里的那头女魅过几次。本心存侥幸,以为会有什么收获。可没想到,换来的只是精力的损耗,还一个不小心,被那头女魅吸走了一点功力。 实在没办法,他才想着趁摆摊出售符箓的同时,把这东西给卖了,看能不能遇到一个识货的。 可遇到是遇到了,可对方怎么也不像是个识货的,尤其是最好那抹望向风月宝鉴时,不经意发出的淫笑,让他实在无语。 乘坐渡船,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半年一年。这么长的旅途,不是每个人都耐得住寂寞的。船上当然也有某些不比陆地上差的娱乐消遣方式,但那都是需要灵石来支撑的。 风月宝鉴这种东西,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它的价值。女魅的功夫,他是领教过的。连他这种小心翼翼的人,都在舒服之际,不经意间放松心神,被吸走了少量修为。令得他事后后悔不已,又常常不由自主地再次拿出铜镜。 风月宝鉴这种东西当然有风险,但世上明知道不好,还要去尝试的人,还少吗? 寻常风月宝鉴也就卖个四十枚下品灵石,在这种地方遇到有需求的船客,当然能加价。不过考虑到对方的精明程度,以及买了自己四套符。中年摊主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上前要价的想法。 三十五枚下品灵石也不算亏,再多要也只能多要几枚灵石。 至于那块风月宝鉴镜子是否藏有什么秘密,他已经放弃了,只当是那位山洞前辈的恶趣味。卖了就卖了吧,之前也有询价的,不过那些人最多只出个三十枚灵石。相比之下,四十枚已经是他来这摆摊,出过最高的价格了。 苦寻多年都没有结果,贱卖出去,总比砸在自己手中强。而且,还能绝了自己找女魅一番的下贱想法。 怀仁买完这些东西,慢悠悠向蓝霜华走去。他一直在细心聆听身后动静,等确认那个中年摊主没有追上来时,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收好符箓,他把铜镜递交给蓝霜华。可不知为何,蓝霜华假装没看见,拒绝接过这东西。怀仁也没多想,又默默收回手。他只以为自己的这位蓝师兄缠女魅的身体,又脸薄,所以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接过这种东西。 没过多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怀仁回头,刚好看见三层高的龙形渡船上的白色光圈忽然消失不见。 顿时,所有人蜂拥着朝渡船走去。偶尔有几个企图直接飞上去,也被一些守卫模样的人打落。 蓝霜华没有急着上船,而是耐心等待了一会,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带着怀仁上前走去。一路畅通无阻,也没人以“渡船上不准携带宠物”这种理由阻止怀仁登船。 蓝霜华没有在第一层逗留,而是直接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那处阶梯上,有守卫把守,不让人随意进出。不过在看到他们出示的木牌后,守卫很爽快地放行。 到了渡船二楼,怀仁才知道给的那块木牌上的“地”和背面的数字“33”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顶层的房间是“天”字号,最底层的房间的“人”字号。至于渡船中间一层,也就是怀仁他们此时所居住的“地”字号。 地代表层数,数字则代表房间号。 一个“33”,一个“32”。两人房间相邻。在蓝霜华不放心的叮嘱和告别后,怀仁抱着黄鹂,走进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房间不大,一室一卫。两枚中品灵石,也就是两百枚下品灵石,或者说两万两银子,就为了住这么间破房子一个月,肯定是亏的。要知道他在酒楼里大肆挥霍,一天也顶多一百多两银子。 两万两,够他挥霍大半年了。现在换来的,只是在这间破房子住一个月。但考虑住宿问题,肯定是亏的。但如果考虑到在渡船飞行一个月,跨域千山万水,这个价格其实也不算如何贵。 关键是,这份钱,还不能不掏。 但他其实不怎么关心船费,毕竟这趟出行,属于外出公干,一应吃喝,出行所产生的费用,由师叔赵汉青赵公子买单。 怀仁进了房间,耐心等待渡船起航。这艘渡船由桃花潭出发,沿途经过数百个国家,几十万里的路途。 而此时他们所处的渡船属于东神神州西南部的一个大门派,黄龙宗。这条龙舟渡船,只是黄龙宗众多渡船中微不足道的一条。而就是这么一条航线,一年竟也能为宗门带来上百枚上品灵石的收入。 没过多久,渡船剧烈震动了下,如同人打了个哆嗦。随后只听一声轰鸣声,整艘渡船拔地而起。 怀仁打开门望去,只见渡船已经身处万丈高空上了。此时的渡船浑身重新被一层白色光圈笼罩着,仿佛一个巨大的泡泡。 可能由于这层白色光圈的影响,此时他站在走廊上,没有感受到高空上的飓风。 可能因为第一次乘坐渡船的原因,走廊上还有人对着天空和脚下的云彩大呼小叫。对此,怀仁不屑一顾,不过是另类的飞机罢了。 前世的他虽然穷,但由于工作原因,没少坐过这种东西。 第88章 渡船上的那点事儿(一) 怀仁吃着桌上除了新鲜,毫无灵气的瓜果,开始暗自琢磨。 如今他要做的事情有点多,打坐修炼,提升修为自不用说。师叔赵汉青一直交代的御物口诀也不能落下,再者,就是其余两份口诀,都是配合移容术用的。 一份取自鸠鹊尸体,有着隐藏气息的作用。 一份改变身形的缩骨功。 有系统,修行可以暂时抛却一边。怀仁对后两者很期待,他期待这两者功法配合自身移容术的效果。 但他如今主要的精力还是修炼那份御物口诀,闲余空暇时间,才修行另外两种功法。 根据师叔赵汉青所说,这份御物口诀练到一定境界,可以随心所欲变换形状,这也是他优先选择练习这份口诀的原因。 之前猫妖大战,以及这一次与鸠鹊的战斗,都让他深深意识到武器的重要性。他惯用的普通匕首,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一碰即碎。如果没有武器,他就不能主动进攻。 当然,他也能拿着棺材法宝上前肉搏。但这东西太小了,真正把他当一块砖头使用,也不好使。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先前说的手牌自然是玩笑话,如果可以,怀仁希望自己平时把这玩意儿变成一柄不起眼的烧火棍。等真正打起来,再突然变成一柄飞剑,打别人个措手不及。 武器,其实他也有。出道观前,老道人赵汉青特意给了他一把飞剑,到现在这把飞剑还背在他的背上。虽然他不知道这把飞剑什么品秩,但看老道人那郑重其事的表情,也知道这把飞剑不是凡品。 怀仁也曾直接询问蓝霜华具体细节,但对方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不要得意忘形,距离真正能掌握那把飞剑,还早的很呢。 除此之外,他其实还有一把武器。 鸠鹊的那把月牙铲。 “不知道我能不能用月牙铲放出月牙斩,改天问问蓝师兄。” 怀仁喃喃自语一句后,深呼吸一口气,开始修行棺材法宝的御物口诀。随着他真正沉浸心神,内心一片空明,唯有那上千字的御物口诀如实体般出现在他的心湖里。身旁那块不起眼的棺材法宝,围着他起起伏伏,缓缓而行。 修真界的修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时间飞快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啪”的一声敲门声从外边响起。 是谁在敲打我门?怀仁从入定中退出,缓缓皱了皱眉头。 来人显然深谙礼仪之道,先是轻轻敲一下,惊醒屋内人。等屋内人侧旁静听,再连着“啪,啪”敲两下。而不是如他前世大学室友般,一忘记带钥匙,就如同办丧似的疯狂敲门。 怀仁起身,打开门,一阵香风扑鼻,随后只见两个风格迥异的女子站在门外。 一个体态丰腴,身穿鲜红旗袍,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一咬下去准满嘴都是汁。 一个娇小可爱,身穿粉红短裙,娇嫩可人,柿子正处于由青转红的萌芽阶段。 “公子您好,冒昧打扰一下。用餐时间到了,我们是来给您送餐的。”那个体态丰腴,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子指了指另外一个娇小女子手中的食盒,微笑说道。 怀仁抬头望去,只见外面漫天繁星。蓝色的月光,在汹涌的云海上调皮地卖弄舞姿。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修行了三四个时辰的时间。 肚皮发来一声不满的抗议声,怀仁捂着捂着肚子,问道:“谢谢,请问一共多少钱?” “公子您是第一次乘坐这艘渡船吧,这里只是一些普通饭菜,并不需要花费费用。渡船二层的人,都可以免费到渡船中部的饭馆就餐。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会这么冒昧打扰您的。但有一位僧人说您还没出来就餐,所以委托我们送过来。” 原来饭钱都算在船票里了啊,可这僧人是什么鬼?我可从不认识什么僧人怀仁心生警惕,问道:“你们知道那名僧人叫什么名字吗?” 两名女子面面相觑,都想不到怀仁会这么问。这意思,敢情他们两之前不认识?不认识怎么知道对方没吃饭,还劳烦她们送吃的递过来? 两名女子几乎同时摇头,穿着得体大方的女子说道:“他没有说,我们也就没敢问。我只知道那名僧人穿着一件金黄色的袈裟,此时渡船上应该只有这一位身着袈裟,很好找。对了,那名高僧模样俊俏,公子您多出房门走动走动,兴许就瞧见了。” 另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子毕竟年纪小,性子跳脱,赶忙补充道:“对对对,是个帅和尚,虽然还没公子您帅。” 光头哪有帅的?而且到底会是谁给我点外卖呢? 怀仁暗自琢磨了下,他在这个世界里几乎没有认识的秃驴朋友。别说认识,光是知道的都屈指可数。准确的说,只有两个。 一个是鸠鹊寄生的僧人,半个月前已经被他和朱清送入地狱了。毕竟对方是出家人,出家人不常说“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另一个则是活在说书吴老先生口中的那个高僧了,师叔赵汉青喜欢亲昵地喊对方为老秃驴。 无论是这两者其中的哪一个,都不可能给他点外卖。 怀仁想了想,也想不出会是谁,他说道:“麻烦你们一件事。” 体态丰腴的女子把一缕头发捋到耳后,答道:“客气了,公子但说无妨。” “麻烦以后,如果再有人要你们给我带外卖额,就是要你们给我带食物,请不予理会。这一点很重要,我最近忙于修炼,请不要打扰我,谢谢。我的房间号是” 怀仁飞快地看了眼房间门牌,说道:“地字33号房间,请记住这个数字,谢谢。” 听完这话,体态丰腴的女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此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渡船上的旅程一般都很长,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两三个月。他们渡船上尚且如此,更不用提那些跨州的大渡船了,很多都是半年起步。 很多修行者会在渡船上小小闭关,打扰人闭关,可是修行中的大忌。 因此,渡船上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未经允许,不得擅自打扰客人。而她们敲开怀仁房间大门,显然已经构成“打扰修行”的既定事实。 如果这事被渡船管事知道了,轻则罚俸数年,重则直接将她们姐妹俩逐出门派。 此时丰腴女子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位叫她们送餐过来的僧人,和眼前这位皮囊相当不错的仙长是一起的。他们深谙渡船上的规矩,通过这种方式陷害她们,以此要挟。 第89章 渡船上的那些事儿(二) 这种事情,在她们渡船行业上,其实也不少见。体态丰腴的女子听闻这些事的时候,还骂那些女子胸大无脑,这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出来。 可事情临到她们头上,她们也一样看不透。 体态丰腴的女子肠子都悔青了,这下子不仅自己要遭罪,可能还会连累身旁的妹妹,也一起跟着遭罪。 她缩了缩头,战战兢兢地朝着怀仁福了一福,小心翼翼地赔礼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仙长了,奴家和妹妹真的不知道仙长刚刚正在修行请您一定宽恕我们,这件事情请务必不要让渡船管事知晓,您的要求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的。” 说话声音中,都带着一点哀求意味。而且这话,已经是红果果的认命服输了。哀莫大于心死,此时她都可以大概预料到未来一个月内,自己和身旁妹妹的悲惨遭遇了。 什么要求都满足?让你们天天别敲门,只是无论我吃不吃,都定期送一份外卖到我门口也可以吗? 怀仁想了想,还是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他还不知道谁给他点的外卖,万一那人不怀好意,在这些饭菜里下了毒呢? 体态丰腴的女子一直战战兢兢地等着,她原以为对方会趁机要挟,说着些诸如“只要你们两陪我一个月,我就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等的话语。不料她等了片刻,只等了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事没事,下不为例就行。” 她都迷糊了,这又是闹的哪样?难道不为色,只为钱财?或者说,对方只是想看着她们姐妹俩被赶出渡船? 想到这,她的脸色就更苍白了。 至于另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子,则从头到尾都迷糊着,不清楚一向高傲的姐姐脸色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苍白,而且还变得这么低声下气。 要知道,她们虽然只是渡船上的杂役弟子,但也不是寻常地字号房间的人可以随意欺辱的。 怀仁虽然注意到丰腴女子的神态变化,但也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对方晕船或者身体不舒服。 他咳嗽一声,又继续问道:“对了,你们这有没有超市额,超市就是卖一些水果或者干粮的地方。” 体态丰腴的女子欲言又止,一直在心中反复组织言语措辞。如今从她口中说出的一字一词都可能关系到前程未来,由不得她不慎重。 她在这边犹豫,倒是另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子率先接过话题,“有的,在渡船底层船体中部。那里有个小店,卖各种各样的东西。如果”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被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住。 体态丰腴的女子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确实是有,不过那是只有人字号房间的客人才会去的地方,那里虽然收费不高,但服务和食物质量都比较差。 仙长您是地字号房间的客人,其实大可不必去那种地方。我们二层的房间虽然不比顶层天字号有单独的厨师负责饮食,但也有十二时辰提供免费的餐饮服务。您如果想吃饭,随时都可以饭馆。奴家在那里,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翻译翻译,那超市是没钱穷人才去的地方,东西很难吃,而且还要收费。你是地字号房间,虽然比不上天字号的豪华。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还不如直接在我们二楼的饭馆吃饭。好吃,二十四小时营业,还不收费。 怀仁点点头,接过娇小可爱女子手中的食盒,说道:“那我明白了,谢谢你们。” 这话明显就是下逐客令了,体态丰腴的女子瞬间领会。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她也无可奈何。她朝着怀仁福了一福,带着妹妹和无尽的担忧,三步一回头地慢慢离去。 体态丰腴的女子队自己依依不舍的模样,怀仁自然看在眼里。他掏出那把从中年摊主那里买来的铜镜,通过铜镜看了看自己的容颜,忽然感慨了一句。 “唉,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等她们走后,怀仁直接把食盒扔在房间角落里。对于这份外卖,由于来路不明,他没敢直接吃。他转身出了房间,朝着刚那两位女子说的一楼超市的方向走去。 此时渡船虽然已经启程,但二楼和一楼的交界处,还有几名称职的护卫把守着。他们在看到怀仁从二楼出往一楼走去的时候还略微犹豫了下,犹豫着是否阻拦。但最后,他们还是默默选择放行。 他们守在这,职责是阻拦一楼的客人擅自闯到二楼,打扰二楼尊贵客人的清修。漫长岁月中,他们阻拦过无数企图混进二楼的人,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二楼的客人,主动前往一楼。 一般,二楼地字号的客人,对一楼的穷逼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与之来往。 三楼天字号的客人,也不是针对二楼地字号的客人。在他们眼里,这座渡船上除了天字号房间的所有人,都是垃圾。 一楼和二楼交界处的阶梯上,有渡船的守卫把守。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二楼通往三楼天字号房间的阶梯上。 怀仁来到一楼,这才发现相比二楼地字号房间,这里更加拥挤。 这种拥挤不仅单指房间的大小,更指过道走廊。一楼里有些房间是开着的,怀仁装作不经意间往里偷瞄一眼,这才知道这种房间里边就一张床。或者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的空间。 这种房间让他想起了一个很可怕的名词,“棺材房”。 没多想,怀仁继续朝渡船中部绕去。走过这些棺材房,来到一片空地上。怀仁这才发现,这艘渡船不止卖卧铺,卖棺材房,还特么卖站票。 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挤着三四十号人。 这些人横七竖八,歪歪斜斜地躺在空地上,丝毫不在意过往路人的眼光。不仅如此,他们甚至对着来往女修士以及那些渡船侍女的衣着身材,毫无忌讳地评头论足。 不时相视一眼,发出一声男人都懂的坏笑。 第90章 渡船上的那些事儿(三) 怀仁小心翼翼地走着,以免踩到他们的手脚。 掉下悬崖,得到重宝或者举世无双的术法秘籍,一般只在梦里出现。如眼前这些人,一枚灵石恨不得掰成两瓣用,这才是现实中正常的散修。 散修无门路,要想挣钱,特别是想挣大钱,一般都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的是卖命钱,血汗钱。那些门派大佬,随便指甲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宝物,对于散修们来说,都是拼死拼活才能抢得到的机遇。 眼前的景象,让怀仁更加坚定了一定要通过考验,顺利拜入赵汉青门下的想法。 一路小心翼翼地来到渡船中部超市,怀仁大肆购买了很多东西。 水果,日用水,干粮,面包。 全是一些放在储物戒里,可以储藏很久的食物。当然,他还买了一些辟谷丹。辟谷丹这种东西,价格不贵,只是太难吃了。 如果有的选择,怀仁宁愿吃好几天硬邦邦的黑面包,都不想吃一颗辟谷丹。他有幸好奇地吃过一颗,那种味道,让他终生难忘。 买完东西,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回二楼。在走上通往二楼的阶梯的时候,守卫拦住了他。不过在怀仁出示了那块“地33”号的木牌后,那些人又默默放行。 回了房间,怀仁才长舒出一口气。 水,干粮面包,这些东西自然不如免费的二楼饭馆食物好吃。但怀仁不想这么浪费时间,每次出去又回来,起码半个时辰的时间浪费。 境界修行,御物口诀,龟息隐匿口诀,缩骨功。 很多东西还等着他去练,如今的他,时间很宝贵。他打算就这样每日勤勤恳恳修行,水就干粮,糊弄自己的肚子。 想到这,怀仁默默拿出干粮,开始啃了起来。至于食盒里的食物,在不清楚这东西是谁让送过来之前,他是坚决不碰的。 万一有毒呢?出门在外,小心无大错。一不小心,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怀仁就这么啃着硬邦邦的干面包,忽然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又是送外卖的?怎么刚走就又来?不是说好不来了吗? 怀仁疑惑不解,他把干面包咬在嘴里,拍了拍手,从地上起来开门。 在打开房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他愣住了,嘴里的干面包以匀加速运动的方士向地面掉下。 门外的人本能地想伸手去接,但在看清那东西只是一块普通的干面包后,又默默收回手,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吃这东西?我不是给你叫了东西吃吗?还没送来?怎么如今渡船上的人做事效率这么低。” 怀仁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来人正是师叔赵汉青的弟子,也是带他去往碧水国的师兄,蓝霜华。 此时的蓝霜华一袭金黄袈裟,袈裟上满是对称的花纹。最关键的是,原先那头乌黑浓密,几近及腰的秀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看到他,怀仁第一反应不是蓝霜华为什么光头,穿袈裟,而是原来光头真的有帅的。 “阿弥陀佛,你怎么能浪费粮食呢?” 蓝霜华伸出藏在袈裟长袖中的手,轻轻往前一点,顿时便有一颗小火星轻飘飘地朝着地上的干面包而去。 小火星遇到干面包,便剧烈地燃烧起来。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周围的面包碎屑明明隔得远远的,却也一样开始剧烈燃烧。反倒是作为可燃物的木板,没有丝毫烧焦的痕迹。 怀仁又扯了扯嘴角,无力吐槽。 这就是你不浪费粮食的理由吗?说不浪费粮食,那你不应该自己捡起来吃掉吗?烧掉是几个意思?难道烧掉就不是浪费了吗? “师兄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怀仁忍不住问道。 “这样穿不好看吗?”蓝霜华举起双手,把自己这件袈裟的样子更全方位地展露在怀仁面前。 这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吗?你一个正宗道门弟子,为什么背地里却穿着和尚的衣服? “挺好看的。”怀仁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他又问道:“对了,师兄你这件袈裟是不是一件防御法器?” 之前遇到的鸠鹊也是如此,身在曹营心在汉。道袍虽然穿在身,它心依然是佛教心。所以怀仁觉得自家蓝霜华师兄,可能大抵也是这种情况。 “你说反了吧?”蓝霜华右手掌心朝上,瞬间变有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道袍出现在他手中。 “这件道袍确实是件不错的防御法器,以前师父送给我的。如今出门在外,是得事事小心。这件法袍,师弟你要吗,要的话师兄可以送你。反正是师父给的,如今给你,也算是一种传承吧。” “不是,师兄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跟你借机索要法器的意思。我只是想问,师兄你身上这件袈裟是不是一件比道袍更好的防御法器。不然你为什么” 蓝霜华摇摇头,“这倒不是,我身上这件只是一件普通的袈裟。类似这样的袈裟,我储物戒里还有十几件,当年在碧水国打折买的,一两银子三件。” 怀仁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 蓝霜华没理会他,拍开他的手,径直闯入房间。 “咦,这不是送过来了吗?怎么不吃啊?”蓝霜华指着角落里的红色食盒,问道。 怀仁又默默打出了一个“”。 之前,他一直在纠结是谁给他点的外卖。他甚至有过怀疑,是那头鸠鹊死而复生,或者说鸠鹊的亲戚朋友为了报复死去的鸠鹊,跟踪他上了渡船。它们趁机在饭菜里下毒,再让渡船的人把饭菜送过来。等他吃了这些东西,中了毒,再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扯淡,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所以在不清楚状况之前,怀仁对这个食盒里的饭菜敬而远之。宁愿啃难吃的干面包,也不吃这些可能有毒的饭菜。 可直到看到蓝霜华的穿着打扮,他才明白,那两个年轻女子口中身着袈裟的出家人是谁。也就明白了原来这些饭菜是师兄蓝霜华看见他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出来吃饭,这才让人送过来的。 第91章 渡船上的那些事儿(四) 杜鹃醉鱼,酥炸见手青,粉蒸鮰鱼,梅花汤饼,雷公鸭 渡船的饭菜属实不错,虽然没有灵气,都是俗世间那些便宜的食材。但取料讲究,刀工娴熟,烹饪功夫独到,绝对是名厨手笔。 蓝霜华嘴里嚼着醉鱼,手里拿着一根鸭腿。不时拿起酒壶,仰头灌下半壶醇酒。 怀仁看着吃得比自己还起劲的蓝师兄,陷入了沉思。如果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想什么。不过是一份外卖而已,不说一份,十份都不在话下。 可此时的蓝霜华身着一袭袈裟,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光头,不时从他嘴中可以听到“贫僧”二字。 就在刚刚,蓝霜华跟他阐述了他悲惨的一生。 据他所说,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得道高僧。后来遇见师父赵汉青,被对方以“做我徒弟,以后就能成为高僧”的蹩脚理由哄骗上山。 年少无知,怀揣高僧梦的蓝霜华就这样步入拳头。 等长大成人,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可此时也已后悔已晚。他一直大吵大闹,不得已之下,赵汉青和他签订了一个契约。在门派里或者在他面前,老老实实穿道袍。出了外边的门,随你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这,也是他刚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一颗大光头,一袭金黄色袈裟的原因。 眼前的“高僧”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怀仁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问道:“师兄,您刚不是励志以后要烧出舍利子吗?” 翻译翻译,又喝酒又吃肉的,你特么算个锤子的出家人。 蓝霜华把一口鲜嫩肥美的鱼肉塞进嘴里,又拿起酒壶,仰头灌了口酒。他打了个饱嗝,这才理直气壮道:“可贫僧就想喝酒吃肉啊,我如果心里想着喝酒吃肉,嘴上却说我不想喝酒吃肉。这样不就是说谎了吗?喝酒吃肉是破解,说谎也是破戒。 他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说完,又扯了一根鸭腿往自己嘴里塞去。 怀仁一副你t在逗我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怀仁总觉得蓝霜华自从换上这身袈裟后,整个人变得轻佻了许多,与道观里那个严肃的蓝师兄迥然不同。 怀仁此时才想明白为什么师父赵汉青会这么笃定蓝霜华肯随他前往碧水国,为什么蓝霜华看见道观隔壁那座寺庙,会放出那种异样的目光,就像饿狼看到小红帽一样。 酒足饭饱,说的是蓝霜华。整整十道菜,蓝霜华一个人吃了大半。怀仁看着那颗光头频频神游,所以本该是点给他的外卖,到头来大部分落入蓝霜华腹中。 “对了,让你买的那面镜子呢?”吃完后,蓝霜华忽然问道。 怀仁嘴角抽搐了下,饱暖思,古人诚不欺我啊。 他默默把那面铜镜递过去给他,提醒道:“吃完饭,不能剧烈运动。而且师兄你得注意节制着点。虽然你境界高,但马有失蹄,就算你再小心,也有失足的一天。” 蓝霜华接过铜镜的手一顿,面色古怪地看了怀仁一眼,欲言又止。他刚想把手抚摸在古镜上面,怀仁急忙制止道:“师兄,你要干这事,你也得先回屋子里再说啊。” 这么快就馋铜镜女魅的身子,你下贱。 蓝霜华气笑,手一抬,直接请怀仁吃了个爆栗。 “胡说八道什么呢?师兄我可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近女色,一切女色皆为红粉骷髅。” 怀仁双手捂着头,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出家人啊?出家人哪有这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 手一抬,一挥,又一个爆栗。 蓝霜华把手放在铜镜上,注入一丝灵力,瞬间便有一道曼妙身影出现在眼前。 刚出场的女魅不过是一道虚影,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怀仁抱着研究的目光望去,只见这头女魅身段妖娆,面容姣好,身上也没有丝毫妖邪的气息。乍一看,他还以为这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少妇。 女魅肖肩细腰,长挑身材。唇红眉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怀仁顺着那张带着一丝媚意的脸蛋往下望去,只见女魅其余地方也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只是他怕和谐,于是只匆匆瞥了这眼后,就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做正人君子状。 传闻风月宝鉴里的女魅精通媚术和易容术,她可以潜入人的心湖,窃取记忆,根据记忆,变成人喜欢的模样。 简单来说,就是你喜欢的样子,她都有。 有些修士,会因为道侣去世等原因,明知虚幻,明知铜镜里的女魅会吸食自己的修为,但依旧沉迷于此。 铜镜是怀仁从那名中年摊主手中买来的,也就是说女魅眼前这副模样,是为了迎合中年摊主的要求。 这点怀仁倒是觉得挺正常的,年少不知少妇好咳,跑题了。 女魅一出铜镜,眼见换了人,而且是一次性换了两个人,也毫不吃惊。她先是默默打量了下持着铜镜的蓝霜华,再把视线不经意间转到怀仁这边。 顿时乐得她娇躯直颤,一次性享用两个男人,还是两个有着俊俏面貌的男人,这可是多久没出现过的好事了。 至于一个男人穿着袈裟,她也没怎么在意。漫长岁月中,她也不是没享用过得道高僧,甚至有些还是在寺庙里享用的。 此时的铜镜在蓝霜华手中,女魅犹豫片刻。只见她身形一转,原先那个慵懒少妇已经完成变成一个穿着一袭衣不蔽体袈裟的尼姑。 尼姑面貌清纯,身材火爆,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白皙如玉。 她略微瞧了眼自身打扮,想了想,顿时一根木棒和一个木鱼出现在她手中。她左手木鱼,右手木棒,款款向蓝霜华走去。 途中,还不忘朝怀仁这边抛了个媚眼。 妙啊,和尚尼姑的,大型spy现场啊。 女魅缓缓走向蓝霜华,她刚把手搭在对方肩膀上。 蓝霜华反手掐住女魅的脖子,猛然一捏,女魅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就化作一缕飞灰,随风消散。 第92章 渡船上的那些事儿(五)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得怀仁嘴角一阵抽搐,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咳,好好研究研究这头女魅的易容术呢,然后女魅就被打得烟消玉陨。 快乐,啪!没了。 “师兄,你能跟我说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先是传音让买这块铜镜,买完还没享用就把里头的女魅咔嚓了,暴殄天物啊。 蓝霜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有空找个女道侣吧,历史上被女魅吸干修为,反客为主的男修士,可不止一个两个。” 喂喂喂,这东西可是你让我买的,怎么临了,把锅甩我头上了。怀仁刚想反驳,蓝霜华已经拿起铜镜,猛然一拳砸下去。 拳头没事,镜面却是瞬间支离破碎。 几十颗灵石呢,怀仁心头一阵滴血。换做以前,他得做多少鸟鸣山任务,才买得起这么一块镜子啊。 “让你买下来,是为了铜镜里边的东西。”蓝霜华翻了个白眼。 “里边的东西?那不就是女魅吗?” 蓝霜华选择用实际行动回答,他默默拨开支离破碎的镜面,从中提出一个白玉盘子。 “这是什么?”怀仁像一个好奇宝宝般问道。 “润物盘,或者说春雨盘。”看着这东西,蓝霜华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之色。他把盘子随手丢给怀仁,说道:“拿着吧,以后回群玉山,把这东西上交给门派,会有不少潜在的好处。当然,在这之前,你可以先拿着用。” 怀仁忙不迭地接过,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问道:“好处?什么好处?莫非这是宗门内流失在外面的重宝?” “不算什么遗失的重宝,这东西是宗门内一个古怪前辈的法宝。老人绰号春雨,把润物盘封印在寻常的风月宝鉴铜镜里,让人找不着,也是他最爱干的事。要不是以前接触过这东西,连我也看不出来。 一百多年前,老人外出宗门,至今未归。宗门里的人都以为他去哪潇洒了,但现在看来,他多半已遭不测。” “那需要把这件事上报给宗门吗?万一是仇杀呢?多少应该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吧?。”怀仁小心翼翼问道。 只是话刚说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这都还没拜师呢,怎么就操心这些事。而且就连蓝霜华都已经默认他是群玉山弟子,还存着让自己带着这东西上交宗门,领好处的想法。 “此处地点,摊贩的容貌,包括你刚讨价还价的过程,我都已经用留影虫记录下来,用渡船上专门的飞剑传讯回宗门了。这几天,应该就有宗门内的人过来苍梧县调查此事。” 蓝霜华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应该查不出什么有用消息,女魅这种东西靠的是趁人心神放松,以低级双修的方士吸食灵力。而刚那头女魅修为很低,这说明,它最近出铜镜的次数很少。而且在这之前,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地步。 这也说明,距离这位前辈仙逝的时间,过去了很久。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多半已经查不出什么有用信息。那个中年摊贩跟你一样,只是个小筑基境,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是杀害春雨老人的凶手。顺着信息查过去,多半只能找到前辈的陨落地点,查不出其余什么信息。” 筑基境怎么了?筑基境就不是修士了吗?而且,你录像怎么不说一声,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斤斤计较,讨价还价了。师兄你这样贸贸然开录像,我很尴尬啊。 怀仁扬了扬手中的白玉盘,问道:“对了师兄你刚才说把这东西交上去,会有很多潜在的好处是什么意思?这位前辈的徒子徒孙有很多吗?” 好处就好处,潜在是什么意思? 蓝霜华摇摇头,“没有,这位前辈在群玉山内是个古怪的存在。既不属于六大首座任何一脉之下,也不喜欢结交收徒拜师,甚至就连好友都是寥寥无几。 润物盘是一个类似养剑葫的存在,能温养法宝威能。而且,这东西他也从不藏着掖着,经常拿出来帮人。宗门内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他们喜欢在闭关前,把法宝寄养在他这里。也正因如此,这位前辈虽然修为不高,但名望很大。 老人虽然身死,但当初帮助过的弟子,很多都已经成长为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如今我们宗门内六大首座中的其中一个,就曾受过这位前辈的恩惠。 这也是我说潜在好处的原因。你把这东西带回门派,上交上去,这些受过那位前辈的人多少会承你一份恩情。虽然不一定第一时间出来送你东西,但多少会记你一份好。” 怀仁点点头,默默记下。 有了这一丝好感度,说不定就能在关键时刻影响大人物的一个决定。某些在他眼中宛若天塌下来般的大事,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其实不过就是挥挥袖子的小事。 温养法宝?怀仁看了看还背在背后的剑,以及自己手腕处的棺材法宝。他刚想开口问话,只见蓝霜华翻了个白眼,说道:“想多了,这种级别的东西,早已经温养到极致。先不说还有没有提升空间,就算是有,也不可能仅仅只靠一块润物盘。” 怀仁想了想,又掏出一件武器,正是从鸠鹊手中得到的那把月牙铲。 眼见怀仁手里的武器,蓝霜华“咦”了一声,不见他有如何动作,怀仁手中的月牙铲便自动飞到他手中。他拿着月牙铲,当做金箍棒那帮耍了耍,忽然说道:“这东西,有点意思。” “这从一名僧人手中得到的。准确的说,是从一头被鸠鹊占据身体的僧人手中得到的。” “僧人?”蓝霜华眼睛一亮。 眼见他好像对这方面的故事感兴趣,于是,怀仁就把在苍梧县里发生过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真假黄鹂,打更人朱清,跟踪僧人,鸠鹊现身 故事说完,蓝霜华很明显对手中这把月牙铲更感兴趣了。或者说,更满意了。 “这东西,我要了。” 他大手一挥,如此说道。 第93章 渡船上的那些事儿(六) “这东西,我要了。” 蓝霜华满意地挥舞着手中的月牙铲,说道:“师兄我也不占你便宜,你要什么宝贝尽管说。” “送师兄你就是了,反正这东西留在我这也没什么用,而且师父才刚送了我一把剑。”怀仁问道:“对了师兄,你要这等凶器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东西实际名字为方便铲,不是月牙铲。”蓝霜华用手比划着,得意地摇摇头,“铲头长十八寸,代表十八层地狱。铲叶尾端各有一环,代表阴阳二气。铲头裤端挂有五个铁环,代表五行。 结合在一起,意思就是佛家之人在五行之中,当平衡阴阳,普修正道,如此方可脱离苦海,铲平十八层地狱铲尾八寸六分,寓意八方。以三角之式,代表三才” 蓝霜华说起这些来,精神焕发,只是苦了一旁听得头疼的怀仁。他如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反正我也听不懂。你字多你说的对。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手忽然摁住他的脑袋,阻止了他的点头。 怀仁眼珠子轱辘转了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兄,怎么了?” “我是说,这方便铲我拿走了。作为交换,我拿另一件给你。别想拒绝,世上只有师兄给师弟礼物法宝。哪有身为师兄,却抢自己师弟东西的份。别墨迹,快说,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法宝?攻击,防御,还是辅助修行的?” “真不用师兄,有你在,我应该遇不到什么危险。就算遇到危险,也有你在,轮不到我出手。”怀仁摇摇头,他掏出一把玲珑棋继续说道:“而且,我有这个。” 蓝霜华显然是见多识广,不仅对润物盘和月牙铲了如指掌,对这些棋子也是略有耳闻。他讶异道:“玲珑棋?这不是已经覆灭的彩云宗的东西吗?你怎么会有的。” “偶然得来的,准确的说,是师父给我的。”当下,怀仁就把当初在鸟鸣山上以及后来遇到师叔赵汉青的事情大致说了出来。 蓝霜华痛心疾首道:“师父说的没错,玲珑棋在那两只小老鼠手中,果然是暴殄天物。看似每一颗玲珑棋都还在,但其根本已经在每一次战斗中默默毁损。如今这些玲珑棋的威能,已经不足原先巅峰的一半。” 怀仁点点头,“类似的话,师叔也说过。” 蓝霜华没有回话,他看着手中的这堆玲珑棋,陷入了沉思,不时喃喃自语,“不过也不是没有修复的可能加大舌苔草,辅以辰砂和金钱线 不行,辰砂过于刚硬,与玲珑棋内部纹路有差异嗯,换成卷柏倒是不错以炼器术开道,最后配合润物盘修缮温养,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蓝霜华在这边嘀嘀咕咕的,怀仁听得一阵迷糊,忍不住问道:“师兄,你在算什么?” 蓝霜华还是没回话,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说道:“既然拿了你的月牙铲,总要给你点补偿。既然你坚持不要其余东西,那我就尝试着帮你修缮玲珑棋吧。虽说注定无法恢复玲珑棋的巅峰水平,但帮这些东西增强一点威力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怀仁本能地拒绝,但听到他要帮自己恢复玲珑棋威力,他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应下。如今他的法宝中,玲珑棋是适用范围最广,用的最多的一种东西。 斗猫妖,斗鸠鹊。一路行来,玲珑棋居功至伟。 “那就麻烦师兄了。”怀仁一次性把储物戒里剩余的一百多颗玲珑棋一股脑拿了出来,交给蓝霜华。 “你倒是不客气。”蓝霜华笑骂一句。 “跟外人才谦逊礼貌。您是自家师兄,我还客气什么呢?”怀仁笑道。 “这话倒是中听。”蓝霜华也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回去研究这东西了。如果成功了,我会第一时间过来通知你的。” 说完,没等怀仁应下,他已经揣着玲珑棋,一个人往外走去。 研究狂啊这。 “喂,师兄你的月牙哦不,方便铲。”眼见蓝霜华连那柄心爱的方便铲都没拿,怀仁赶忙大声说道。 可蓝霜华的全副心神好像都在手中那些玲珑棋上,他一个转角离开房间,好像根本没听到怀仁说的话一样。 怀仁挠挠头,放弃冲出去的想法。下一次再给他就行了,不急于一时。 怀仁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关上房门。他闭目,静心养神,调整自己的情绪,准备开始修炼那份御物口诀。 可当他还没开始入定,忽然“啪”的一声,房门又被敲响了。 师兄吗?难道是来拿月牙铲的? 抱着疑惑的心理,怀仁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成熟风味,来人正是之前那个带着妹妹来给自己送食盒的姐姐。 又是送外卖吗?刚不是说了不要再送了?老子说话你当耳边风?咱虽然老实,但也不是这么任由人欺负的啊? 怀仁板起一张脸,正想假装生气,把人赶跑时,这名女子往长廊左右偷摸望了两眼,眼见没人后,如同一只泥鳅般从门缝里滑进怀仁的房间。并且按着他的手,把门也给关了。 这又是闹哪样?强闯民宅? 怀仁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结果。他正想出声询问,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传来。他扭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个女子已经开始脱衣服。 怀仁倒吸一口凉气,看了一会后,他才恋恋不舍道:“姑娘请自重!” 白露县,一处不起眼庭院里,两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一位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女子脸上有两道长长的疤痕。一左一右,完全毁了那张精致的脸庞。 空气中一阵涟漪荡漾,随后只见一位身着紫色道袍的老人突然出现在女子眼前。老人看着女子,眼睛里闪过一丝赞叹之色。 良久后,他微笑着开口问道:“你可愿追随贫道修行?” 第94章 渡船上的那些事儿(七) 好说歹说,足足劝说了半个多时辰,怀仁才把那个送外卖的女子劝出自己房间。 这件事情一波三折。 一开始,怀仁还很懵,还以为对方送完外卖又送外卖。 听完对方说的故事后,他一个头两个大。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设计陷害,以此威胁投诉她的意思,更没有对她妹妹有什么非分之想。 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差不多了。那个体态丰腴的女子红着脸,将信将疑地穿好衣服往外走去。 可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光着头,穿着一袭袈裟的蓝霜华不敲门直接走了进来,进门就说要拿回他的那把方便铲。 他推开的那一瞬间,三人短暂的目光对视后。蓝霜华率先反应过来,直接来了一记否认三连。 “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飞速退出战场,连那把方便铲都不要了。 送外卖的渡船女子看到蓝霜华,脸色苍白。 蓝霜华正是之前让她送外卖的那个出家人,现在这个出家人出现在这里,一副跟怀仁很熟的样子,这让她如何再相信怀仁的话? 毕竟之前怀仁就说过,他不认识什么出家人。想到这,她哭得更大声了。 之后,无论怀仁再说什么,她都以“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来应付,始终坚信怀仁和蓝霜华是串通好的,以此设计陷害她们。 为此,怀仁一阵头疼。 劝说不成,最后怀仁也烦了,没吃着鱼还惹一身腥。他直接装恶人,威胁着说如果她再不走,自己就真去找管事投诉了。如此一来,对方才停止哭泣,战战兢兢地离开。 送走人,关好房门,暗叹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事”,怀仁重新调整好心神,开始入定修行。 今夜月色很美,照在他身上泛着银色的光。 一夜无眠,之后的日子便一直都是如这般朴实无华且枯燥的修行。怀仁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那些从渡船底层买来的干粮,以此勉强糊弄一日三餐。遇到关键瓶颈,为了不被饥饿打扰入定修行,他还直接服用辟谷丹。 一颗辟谷丹,能让他三天不受饥饿影响。 就这么过了不知多久的时间,怀仁终于感觉到一丝心神不宁。修行就是如此,讲究张弛有度。若是一味苦熬,只会让自己如同一根紧绷的绳子一般,随时断裂。 怀仁从入定中退出,暂停这份修行。这段时间里,师兄蓝霜华或许是忙于帮他升级玲珑石,没有再来打扰他。而那个送外卖的姐姐,或许得了威胁,也没再敢来敲门送外卖。 这让他得了片刻的安宁。 怀仁伸了伸懒腰,他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往门外走去。 出了门,怀仁才发现此时的渡船已经来到海面下。 受制于特殊地域或者一些大王朝,大门派的空中管制影响,虽然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渡船的航线并不是一条完整的直线。 在这种情况下,有时候渡船会选择潜行入海。周围都是蔚蓝的海水,身处深海,慢慢地都是压迫感。拥有深海恐惧症的怀仁不敢多看,默默向饭馆走去。来到饭馆后,抱着反正不要钱的想法,他点了一大桌子菜。 金陵烤鸭、彭城鱼丸、羊方藏鱼、水晶肴蹄、清炖蟹粉狮子头、霸王别姬,红烧沙光鱼、凤尾虾 约摸着半个时辰后,怀仁吃干抹净。他本想回房间好好舒舒服服睡一觉,可正在这时,船身微微震荡。不知何时渡船已经不在深海航行,而是停靠在一个岸边。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雪景。 大雪纷飞下,几座雪白的山脉环拥着一片冰湖,湖面上全是浮冰。这些浮冰形态各异,各有千秋。它们无时无刻都在经历着流动,撞击,凝固与融化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份精妙绝伦的画卷。 此时正值清晨,异常安静,这些冰块徐徐漂动,彼此邂逅时还会发出窸窣的撞击声响。 湖面剔透冰蓝,冰川共长天一色,仿佛整个天空都连着这片冰湖。 怀仁顺着冰湖往上望,只见山岭上多华美建筑,落雪把这里染成一片五彩斑斓的琉璃仙境。 渡船上的游客陆续从房间里走出,早有渡船管事在一旁殷勤地为他们介绍。 通过旁听,怀仁得知这里是一片名为冰晶湖的地方,而渡船将在这里停靠两个时辰。名义上是采购补给,但他觉得多半是一些导游坑骗游客的手段。 因为渡船管事一直在殷勤地劝着船上的旅客下船到湖上和山上游玩。不时说着一些类似“冰晶湖的观星台是整个东胜神洲南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地方”,“不下冰晶湖非好汉”,“来东胜神洲,不来冰晶湖,等于白来”等的话语。 这种套路很常见,只要你下了船,有的是方法掏空你的钱包。 一楼那些睡在空地上的精壮汉子,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他们没有理会渡船管事的话语,只是打了个哆嗦,低声咒骂一句,然后翻身继续沉沉睡去。 三楼也是一片安静,没人出来。 只有一些早有准备的渡船二楼女客人,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手拉着手兴高采烈地下船。偶尔也有女人带着丈夫或者道侣一起下船游玩的。 怀仁依靠在栏杆上,就看见一个胖女人兴高采烈地拖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下船。女子肥胖,丑陋如猪,是个练气境的小修士。看着年龄大概四十出头,但怀仁知道真实年龄估计还得再多个大概一半。 男人是个普通的小伙子,没有修为,但面容不错。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正是精力和体力都旺盛的时候。 他虽然不情愿,满脸假笑,但依旧不得不顺着女子的心意,陪玩冰晶湖。 肥胖的女子,一个能抵两三个男子那么重。却做小鸟依人状,依偎在骨肉如柴的男子身上。男子正值大好青春,却身心疲惫,满脸黑眼圈。他的手只能搂住女人半个腰,却不得不勉力为之。 这两人站在起来,满满的都是故事。 那种伴随着钢丝球的故事。 第95章 渡船上的那些事儿(八) 怀仁伫立在渡船栏杆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不远处一个兼职“导游”的渡船管事过来,殷勤地给他介绍冰晶湖的风光,邀请他下船。 怀仁摆摆手,礼貌地拒绝了。 他对赏景这种东西一直没什么兴致,好看的美景就如同女人的脸蛋,经不起近距离细看多看,很容易腻。 初秋的晨风带来冰晶湖清冽的气息,偶有一只飞鱼窜出湖面,在阳光下肆意挥洒着汗水。然后在天上的飞鸟俯冲到湖面之前,又调皮地掉回湖水。一甩尾,如那娇羞的小娘子,消失不见。 下船登山看湖景的人越来越多,怀仁依靠着栏杆,不时还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撞了几下。 他还看到那对姐妹花,成双结对地牵着手走下渡船。在看到怀仁的瞬间,姐姐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妹妹则摇摆着头朝着怀仁挥挥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呀眨,似乎是在询问是否还记得自己。 为了不吓到那位姐姐,怀仁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假装没看见。姐姐犹豫了下,还是带着妹妹绕路往另一个出口下船。怀仁耸耸肩,也没做过多理会。 很多人都下船,隔壁师兄蓝霜华的房间,却自始至终都关着,没出来过。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陆续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这些人看着满手的东西,笑了起来。她们一笑,渡船的管事也就跟着笑。 怀仁看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或许受制于冰晶湖清冽的气息,他感觉心神一片舒畅,原先的困意也被一扫而空。 怀仁默默给自己打个气,回了房间,继续修行。 经过先前的修行,如今他的御物口诀已经大有长进,可以指使那块神秘的棺材法宝做一些类似变大变粗等的简单动作。但距离变成什么飞剑或者手牌等,还早得很。 至于师叔赵汉青给的飞剑,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就这么寸步不离身的挨着,虽然还不能御剑,但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自己跟它心神相通似的。 知道这是亲密度还不够的原因,怀仁也没过多深究,继续自己枯燥乏味的修炼。 之后的时光大抵也是如此,师兄蓝霜华自从那天后,再没出现过。那个大半夜偷溜进自己房间脱衣服的好心姐姐,也没再来敲过他的门。 秋处露秋寒霜降,立秋过后是处暑,再之后是白露。 历经一个月的渡船进度条,也在白露这天被拉到尽头。 “终点站青雀国到了”的提示音,在整座渡船上回荡。怀仁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门。而就在他走出房门的同时,隔壁房间的门也被打开了。也就在此时,时隔半个多月,怀仁才见到自己的这位蓝师兄。 蓝霜华满脸掩不住的疲惫,脸上满是专属“时间管理者”的痕迹。一见到怀仁,蓝霜华就丢过来一袋东西,“勉强搞定”。 听到这四个字,怀仁眼睛一亮。他刚想打开袋子好好看看,就被一只大手摁住。 “财不外露。”蓝霜华说。 接下来,两人交了房卡,退了房。对了,所谓的房卡,就是之前上船前买的那块标有房间数字号的木牌。 不过白露时节,北风呼呼的刮,雪花飘飘洒洒。 或许是考虑到天上太冷,也或许是距离太远的原因。出了渡口后,蓝霜华没再选择御剑飞行,而是直接祭出一块用核桃做成的木舟。木舟很小,不过半指长,但认真望去,却纤毫毕现。 中间高起而开敞的部分是船舱,用箬竹叶做的船篷覆盖。船旁还有小窗,左右各四扇。 蓝霜华朝半空中把手中的木舟扔出去,瞬间,木舟变成了一张长达一丈的大船。而此时的大船,外部造型也和之前那个微型核桃木舟一模一样。 蓝霜华招呼怀仁一起上船后,朝着船舱扔出几块灵石。瞬间,灵石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木舟忽然自己动了起来,载着他们二人朝着天空飞去。漫天飞雪,遇到木船,如遇烈火般,瞬间消融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此时,怀仁才有心思观看蓝霜华给的那个袋子。 袋子里装着的是一块玉盘,正是之前从铜镜砸碎取出的那块润物盘。除此外,就是一堆玲珑石。这些玲珑石,相比之前,饱满了不少。 不等怀仁询问,蓝霜华已经笑着说道:“这玩意儿的修缮,可比寻常物的修缮,难太多了。如今的玲珑棋相比你之前,大概能增加三成威力吧。” 怀仁笑道:“谢谢师兄。” “等价交换罢了。”蓝霜华摇摇头,叮嘱道:“润物盘里我还帮你放了几颗玲珑棋在里边,关键时刻你可以再拿出来。润物盘温养的时间越长,这种石头的威力会更大。” 怀仁点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对了,师兄你竟然还会炼器术啊?” 蓝霜华点点头,说道:“师父教了我一年就没再教了。” “为什么?” “因为那次我企图把我们门派发下来的道袍捣鼓成袈裟,然后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捅到师父那里去了。”说到这,蓝霜华叹了口气,“所以那件事情过后,无论我在说什么,师父都不肯再教我炼器术。” 怀仁: 一路再无言,木船载着两人远去。期间,蓝霜华时不时就拿出一些灵石放在木舟上。不到半个时辰,吃了十几枚中品灵石。这让怀仁不禁感慨,这船简直就是一头“油老虎”啊。 他没有飞行法器,背上的飞剑还不能正常使用。原先还打算厚着脸皮跟师兄蓝霜华讨要这艘木舟,可如今也只能默默打消这个念头。 用不起啊用不起。 就这么飞了几个时辰,临近夜幕的时候,蓝霜华忽然伸手往船身一按。整艘大船开始慢慢降落,停靠在一座城池前。 怀仁讶异地发现,这座城池有些古怪。 外边无风也无雨,但城池方圆三里地内,却是细雨连绵。而靠近城池的几步内,又是一片晴朗。 风雨过后没有阳光,这里的阳光和风雨,仅有一线之隔。 第96章 大俗大雅一念之间 当下的情况就像一个“回”字。 回字外和最里边的中心圈,无风无雨。只有外圈,被一层淅沥小雨覆盖着。就好像玉皇大帝给这块地方开了个玩笑,雷公电母,你们往这儿给我使劲招呼。 怀仁还发现,这种雨虽然下在身上,但并没有打湿衣服,就好像被人体吸收了一般。 蓝霜华却好像见怪不怪一般,他带着怀仁默默往这座人类城池走去。 这座城池很高,足足有七八丈。城门正中心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临安城”。城门口,有两排穿着鲜红铠甲的甲士一动不动地伫立着,为首的是一文一武两位男子官员。 其中的文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他头戴笼冠,身穿阔袖红色长袍,腰佩一枚银鱼符。武官浓眉大眼,眉间自有英气。一身鱼鳞甲,头戴长缨盔,右手时刻按在腰间长剑上。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蓝霜华和怀仁走在人流中。旁人进出城门畅通无阻,唯独他们两人被甲士拦住去路,带到文武两位官员前。 没等他们问话,蓝霜华主动拿出一张纸。 这张纸,怀仁之前也见过一次,师叔赵汉青带他进苍梧县的时候,拿出来的也是这种纸张。它还有个名字,叫做通关文牒。 为首的武官随手接过通关文牒,刚想例行问话,不经意间望向通关文牒的那一眼,让他止住了问话。他看了眼通关文牒,再看看蓝霜华,又看了眼通关文牒,又再看看蓝霜华。如此反复数次后。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是群玉山的?” 蓝霜华没有过多比比,他直接把手掌按在通关文牒上,顿时原先那张通关文牒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种光芒足足闪耀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停下来,武官把通关文牒递给身旁的文官,说了一句“身份无误”。 说完,他又奇奇怪怪地看了眼蓝霜华,嘴里嘟囔一句,“什么时候群玉山也收和尚了?” 文官接过通关文牒,他拿出一本蓝色书册,对照着通关文牒记录上边姓名,门派等的信息,小心地记录着。 武官则把目光转向怀仁这边。 怀仁有感般抬头,蓝霜华已经抢先指着怀仁说道,“怀仁,怀疑的怀,麻木不仁的仁。我们群玉山,新收的弟子,筑基境初期的修为。由于事情匆忙,还未来得及返回山门办理通关文牒,烦请通融一下。” “既然是群玉山的仙师,我们当然会给这个面子。”武官略微迟疑,点头说道。 文官一直在旁边记录着信息,他一边记,一边还向蓝霜华询问一些诸如“为什么来这里”,“预计什么时候离开”等的问题。 蓝霜华对答如流,“师尊命我们前往碧水国,天色已晚。只能在这合理暂住一宿,预计两三天后离开。” 片刻时间后,文官点点头,收起书册,对蓝霜华微微欠身道:“为两位仙师准备的地方在鱼龙客栈,天字号21和22号房。如果需要,我们可以派人带你们前去。提前预祝两位仙师,在我们临安县过得愉快。” 不远处排队等候检查的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他们指着怀仁和蓝霜华议论纷纷, “竟然是鱼龙客栈的天字号房。”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蓝霜华摇摇头,“之前已经来过一次,就不劳烦你们带路了。” 文官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旁的武官拿出一块木符,说道:“如果两位仙师遇到什么误会,请不要冲动。务必用此传音符通知我们,城里的打更人会第一时间赶来处理。” 说完,手一挥,两旁的甲士让出道路。 翻译翻译:就算是我们的人错了,你们也不能私自出手。 怀仁跟着蓝霜华微微行礼,接过两块木符,向两人道了声谢,混在人流中缓缓向城中进发。 等完全进了城,怀仁才指着城门外问道:“师兄,那些雨为什么这么奇怪?” “不是雨。”蓝霜华摇头说道:“只是一种小术法而已。” 眼见他疑惑的小眼神,蓝霜华伸手往他眉心一眼。怀仁本能地闭眼,再睁开眼时,只见城门外的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漂浮在空中的蓝色颗粒。 蓝色颗粒弥漫在漫天中,它们落到不同的人身上,会起不同的效果。有的消失不见,有的则附在他们衣服上,身体上。身上没有蓝色颗粒的人,在城门内外进出畅通无阻。而那些身上附有蓝色颗粒的人,则无一避免地被守城甲士带到一旁。出示通关文牒,交由一文一武两位官员问话。 “那些蓝色颗粒只是一种小术法,这种术法其实没什么杀伤力。不过它会感知到人体内的灵力,进而附体。境界修为越高的人,身上沾着的蓝色颗粒就会越多。” 怀仁下意识往自己身上望去,只见自己身上果然多出十几颗蓝色颗粒。他用手拍了拍,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拍不掉这些东西。 “别白费力气了,过半个时辰自动脱落。” 怀仁抬头,只见蓝霜华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这种蓝色颗粒。其中就属那颗帅气的光头,沾染的最多。 “师兄,你是什么境界啊?”他问道。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跟你差不多,比起师父就差得远了。”蓝霜华说得风轻云淡,但嘴上那一抹弧度,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临安城里街道广阔,每一条主干道都能容纳七八只马车并驾齐驱,道路两旁种着很多行道树。 主干道纵横交错,把整个城区切割成一个个正方形区域。每个区域里,靠近道路的,位置比较好的是一些诸如酒楼茶馆珠宝店等的豪华大商铺,内里的则是一些各式各样的院落。 一路行来,他还经过一处很热闹的地方。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但这里已经有好多穿着大胆的敬业女子早早守在这里,招揽生意。灯笼酒绿,好一片繁华。 这些名字起着“金凤楼,环采阁,潇湘馆”等的建筑对面,则是清一色的道观和寺庙。不知是天色已晚,还是香火不足的原因,此时这些道观和寺庙来往人数稀少。 怀仁心中一阵暗叹,妙啊。 烟柳之地和寺庙道观对立,大俗和大雅竟在一念之间。 第97章 请不要跟贫僧说这些 如今酉时,大概晚上六点多。这边的酒楼上有明角灯,放眼望去,整条烟柳巷上足足有数千盏,照妖得对面的道观寺庙如同白日。 烟柳巷里的风流之地,到处都有穿着轻纱衣服,头上别着茉莉花,大红花以及各种金玉珠宝的女子。 烟柳巷后是一片内湖,此时有灯船鼓声响起,两旁帘卷打开,湖里焚的龙涎香雾一齐喷出。香雾,湖景,月色,美人,一齐构成一幅天宫仙女图。 蓝霜华对这些不敢兴趣。如同酒鬼闻到酒香,赌鬼看到筛盅,反而是对面的寺庙,让他挪不动脚步,满眼都是异样的目光。 “进庙烧香,见佛磕头。不行,贫僧一定要进去礼拜礼拜。”说完,他转头望向怀仁,“师弟,与我一同走一遭吧。” 怀仁摇摇头,“师兄你去吧,我不信这个。” 蓝霜华横眉一挑,用一种看待异教徒一般的眼光审视着怀仁,“我佛慈悲,为何不信?” 虽说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但怀仁的这一点信仰不足以让他迈动步伐,耗费卡路里,走进寺庙里。 他嘴角一阵抽搐,反问道:“信了就一定能成吗?我这个人很现实,如果佛祖能实现我的愿望,那我就信。” “付出是有回报的,佛祖实现你宏愿的前提是虔诚的信仰。你朝我佛迈出一小步,我佛朝你迈出一大步。” 翻译翻译,你都不信,佛祖怎么可能实现你的愿望。他老人家那么忙,哪有空理你这个伪信徒。 这话怀仁总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在厕所见过他坚持地摇摇头,“我也曾经憧憬过,后来没结果。” 蓝霜华双手合十,说道:“你向佛祖许愿求助,说明你以前还是信我佛的。如果愿望实现,说明是佛祖保佑你。” 怀仁翻了个白眼,“可问题是我的愿望没实现过啊,难道他老人家很忙吗?” 蓝霜华一本正经道:“没有实现,那是因为佛祖相信你。他老人家相信你凭借自己的本事和力量,是能够靠自己实现愿望的。如果现在不能,那么未来也一定可以。” 怀仁: 漂亮师兄,这话到头了知道吗?你怎么跟个读书人似的。 那些读书人一边说“出淤泥而不染”,一边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边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边又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好话歹话,都让这些读书人说完了。我看师兄你也不赖啊,比读书人还读书人。我这愿望成不成,你们佛祖都有功劳。到头来,还反赖我一句心不诚。 怀仁梗着脖子坚持道:“不去!” 蓝霜华又劝说片刻,眼见劝不动后,只能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独自离去。 等他离开后,怀仁自顾自抱着黄鹂等着。 百无聊赖,他四处张望。忽然,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一片寺庙香火寥寥无几,可有一座建筑却是人来人往,香火鼎盛,比那些道观寺庙加在一起还旺盛数倍。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座建筑牌匾上刻着“明光庙”三个大字。 为什么这么一座庙会有这么多的香火?怀仁抱着疑惑的目光,正想上前,忽然,一条粉色纱巾从半空中飞了下来,好巧不巧地朝着怀仁的脸飞去。 纱巾上还裹着一个香囊,明显是有意为之。 怀仁灵巧一避,带着香囊的纱巾精准地砸在他原先待过的地方。就这样,一场虽然比不上潘金莲西门庆。但同样是精心策划过的“高空坠物事件”,就这么被他轻易化解。 他抬头,只见对面金峰阁二楼栏杆处,有一个胸中有大沟壑的女子正朝他呼喊道:“公子能帮奴家把香囊送上来吗?” 女子说完,身旁的一些同事也朝着怀仁热情呼喊,纷纷招呼他上去做客。 “公子上来玩啊。” 被他抱在怀里的黄鹂眼见香囊掉落,瞬间便想扑过去做好兽,把失物送回主人家,无奈被怀仁死死抱住。 怀仁无视楼上那些声浪一波大过一波的热情呼喊,正想继续上前参观参观那座明光庙,看看这明光庙有什么非凡之处,竟然能在佛祖道祖眼皮底下抢饭吃。 忽然。一个人影垂头丧气地向他走来。 “不是去礼佛吗?怎么这么快?”看着向自己走近的蓝霜华,怀仁不解地问道。说这话的同时,他还看了眼对面的金凤阁,快可不是什么好事。 “别提了,说到点要关门了,不让进,说明天再来。”蓝霜华颓然地摆摆手,一边向前走,一边示意怀仁跟上步伐。 和尚也有朝九晚五。 或许是礼佛的计划不顺,也可能是因为怀仁不听他的一起礼佛,蓝霜华选择报复。 他一边走,一边语重心长地跟怀仁介绍着城里的规矩,比如“不可随意出手伤人”,“不可私自斗殴”等。若是被发现,城里的打更人可以第一时间把人驱逐出去,严重者,甚至斩首示众。 生怕怀仁不当回事,蓝霜华反复强调。威胁着说城内可能有境界不弱于他的修士坐镇,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这些规矩,其实早就在见识过那场术法雨,以及城门口那一文一武的官员暗示中,怀仁就已经知晓。可眼下蓝霜华要说,怀仁身为师弟,也就只好耐心听着。 但这也让他从侧面认识到这座临安城,以及他背后那座青雀国的强大。 就这么如同听和尚念经般,走了约摸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最终,蓝霜华带着怀仁来到一间三层高的客栈。 这间作为临安城唯一指定招待所的客栈还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同福客栈。 客栈老板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并且在检查过木牌,知道他们是住在顶层天字号房间的客人后,就显得更热情了。嘘寒问暖,一会儿问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准备热水泡澡,一会儿还问需不需要他们客栈在城里帮忙购置些什么物件。 蓝霜华一一回答,临了要上楼的时候,客栈老板还神神秘秘地跑过来,说要不要准备一些娱乐项目。还说什么花魁不在话下,甚至一些绝色女修士也有。只不过后者,需要多花一点小钱。花点,不多。 然后就被身为顶着一颗大光头,化身正义之光的蓝霜华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出家人不近女色,请不要跟贫僧说这些。” 第98章 明光庙的那些事儿(一) 同福客栈是临安城唯一指定招待所,怀仁他们就是被强制着要求来这里住的。不止他们,怀仁还在这里看到很多修行者。 那些修行者在看到客栈老板化身舔狗,如此谄媚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要知道,这老板对待他们时,一开始虽然也很热情,但眼见他们出示的木牌后,瞬间变脸,挥挥手,只让一旁的小厮接客。 他们可从没见过这个客栈老板笑脸能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的,所以当下看向怀仁他们的眼神中,六分柠檬,三分“不过如此,我上我也行”的不屑,剩余的一分才是好奇。 在这些修行者异样的眼神中,怀仁和蓝霜华跟着客栈小厮来到顶层。 他们没有回各自房间,而是先到顶层的专属餐厅,美美的吃了一顿。 鲤鱼焙面、清炖狮子头、脆炸玉兰球、苏肉焖鱼唇、火鸡锅巴、江干绣球扒竹荪 反正不要钱,还能水字数,怀仁也就敞开肚子吃。在客栈里的所有消费,由城里的打更人部门买单。 美美饱餐一顿后,怀仁和蓝霜华各自回了房间。 在这之前,怀仁还与蓝霜华讨论过寄信的问题。在得知临安城内就有寄信服务,并且收费不高后,怀仁找客栈小厮要了一些笔墨纸砚。准备把今天在临安城内的所见所闻都写上去,寄给朱清。 那个打更人毕生的梦想,就是把所在的秋水国,打造成类似这座临安城的规模。 检测记录来往修士的境界修为,禁止修士插手城内事物,驱逐处决以武乱禁的修士无论哪一点,都是朱清所在的秋水国,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的。 对于朱清,劝说无果,怀仁身为朋友,只好选择默默支持。 信封的最后,怀仁还另附了一张纸,他把渡船上以及临安城里遇到的一些趣事,以及有关黄鹂的故事都写在上边。他没有单独署名给谁,但他知道不管他说不说,朱清都会把这封信给元香看。 写完信,怀仁继续入定修行。 经过渡船上的修行时光,如今他那份御物口诀已经真正小有所成。可以简单地变成看着像是一把剑的模样,但细节方面严重失真,距离真正的剑,还差得远。 如今只是能勉强变换形状,当做武器用。但对于用灵力祭出,怀仁不敢尝试。上次施展过后,给他留下了阴影。再加上师叔赵汉青也警告过不要随便乱用,所以他不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至于其余的诸如缩骨术,隐匿气息的龟息法等的口诀,由于比较简单,怀仁已经真正登堂入室。配合移容术,他自信就算是亲近之人,一时之间也很难看出。 一夜无眠,这一夜,怀仁越修行越精神。直到蓝霜华敲醒他的房门,怀仁才睡眼惺忪地揉揉眼,假装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不情不愿地醒来。 吃过没选择水字数的饭,两人往客栈外走去。据蓝霜华所说,他们要在此地待上几天时间,等待时机。 怀仁没有多问缘由,他想好好替朱清看看这座繁华的大城市。 昨晚到的时间太晚,今天怀仁才看清这座大城市的真面目。 各种吃喝玩乐的娱乐方式应有尽有。 有修士专门带着一家几口上演高空飞行项目,他们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美丽的字符。有修士专门售卖一些诸如留影符,净尘符等不需要灵力施展的符箓道具。 也有修士售卖一些可爱灵兽,不过一指长的草魅。拳头大小,可以随四季开花结果的柠檬精。拥有一定灵智,可以学人说话的莲藕小人等等。 这些灵兽都有一个共同点,善良无害。 他还看到有修士组成的杂技团把一头可爱的小猫变成一只凶猛的大老虎,老虎纵身一跃,扑向一位观众。可没等那人逃开,半空中的老虎已经变成漫天的红色花瓣,花瓣飘飘洒洒,落到那人身上。 随后,落在男子身上的花瓣摇身一变,又变成一个穿着暴露的美女。在男子近乎呆滞的目光中,女子环住男子的脖子,倾身一吻。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大街上看到各种被当做坐骑的奇珍异兽。 有的长得像虎,却生长着一对红色翅膀。也有的外形像马,头上长着犄角,爪子像老虎。也有的外形像喜鹊,生着三个头,六条尾巴。 这些奇珍异兽此时好像都被驯服,乖乖充当修士们的坐骑。而且,临安城里的人民,看见这些异兽坐骑,非但不惊。反而饶有兴趣地指指点点,更甚者有未经人事的小孩直接冲上去,想上前去摸那些异兽。 吓得那些异兽的主人赶忙勒住身下坐骑的步伐,生怕自己的坐骑不小心伤到这些小孩。 与之相比,怀仁怀抱着的这只黄鹂,就显得平平无奇。一路走着逛着,两人又来到那块大俗大雅仅在一街之隔的烟柳巷。 蓝霜华望着一旁满是佛教气息的大慈恩寺,两眼发光。他整理了下衣冠,抛弃怀仁,朝着大慈恩寺的方向大跨步离去。 有两个小道童蔫蔫地缩在一棵跟他们一样蔫蔫的树下,望着自家寥寥无几的香火,再看看隔壁人来人往的明光庙,满眼都是哀怨之色。 与他们一样,怀仁也在看着这座明光庙。 昨晚没走近,此时近了怀仁才看清。明光庙门口披着一块红绸匾额,上面刻着“明光庙”三个大字。每个大字,都是用金粉细细涂抹的,在一旁灯笼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其余的瓷砖,墙壁,也都价值匪浅。整座明光庙上上下下,仿佛都写着“有钱”二字。 与昨天看到的一样,寺庙和道观香火寥寥无几,反倒是这座非佛非道的明光庙,人潮拥挤,香火比前两者加在一起还旺盛数倍。 明光庙前有一个类似摩天轮一样的转盘,转盘上有十几个格,每个格子上都摆着一个石质香炉。每当香炉上的香插满后,身旁守着的一个老妪就会轻轻一按。与此同时,转盘就会轻轻转动一格。原先插满香火的香炉升上去,另一个空的香炉则会转下来,继续供游客们上香。 可即便有十几个香炉的轮换,老妪还是时不时就得手动清理香炉香火。最贵的沉香原样不动,檀香剩余一半的统统清理钓,最便宜的木香,则不管剩余长度多少,一律清理。 第99章 明光庙的那些事儿(二) 明光庙的香火异常旺盛,怀仁顺着人流走了几分钟才走到庙前。 庙前的石阶旁,竖着一块功德碑。功德碑分为左右两部分,左边是一些事件记录。大概意思是记录这座明光庙近几十年来的几次修缮时间,以及在这些修缮时间里,共筹集多少善款。 功德碑右边部分则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捐款人名字和捐款数字。 “陆放:5000两 陆尧:3000两 陆国鸣:3000两 陆襄:2800两” 绝大多数的善款都是陆姓子弟捐赠,当然也有部分是临安城善男善女所赠,怀仁还在上边看到打更人以及县衙的捐赠款项。不过都不多,加起来也就500两。 人潮拥挤,不仅妇女,就连一些看着不像富贵子弟的年轻男子也往明光庙赶。 “这位兄台,请留步。”怀仁拦住其中一个国字脸的汉子问道:“请问这明光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们都要往那去烧香。” 说话间,几两碎银不动声色地被递了过去。 被拦住,男子刚才发飙,眼见有碎银,赶紧把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男子抱拳道:“这位兄台有所不知,这可是我们青雀国大名鼎鼎的明光庙。” 接下来,这名汉子开始娓娓道来。据他所说,这明光庙供奉着的是他们青雀国的一位开国将军。这位明光将军为青雀国立过功,为开国的崇明皇帝流过血。若是没有他,可能就没有如今繁荣昌盛的青雀国。 为了表彰他的功绩,皇帝下令建祠立庙,这也就是这座“明光庙”的由来。如今主持明光庙的,是明光将军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人。 “仅仅因为这个,应该还不足以让这座明光庙在这么多寺庙楼宇的竞争下,鲸吞如此之多的香火吧?”怀仁问道。 人都是现实的,他们会关心国家大事,也会对这些开国将军津津乐道,并且留下柠檬的泪水。但要说没有其余好处,是不会有这么多人一直来祭拜这座明光庙的。 “今天是明光庙的答疑日。”男子又说。 答疑日?为什么叫答疑日? 前面说到,明光庙是始祖皇帝为了纪念那位开国将军而设立的。设立之初,开光崇明皇帝带头来此庙烧香,此后路过此地的各位王宫大臣,封疆大吏也纷纷响应,来庙里祭拜,使得明光庙以傲视群雄之势强势登顶,力压方圆百里的道观寺庙。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这才使得明光庙香火达到顶峰。” “事?什么事?”怀仁问道。 “民间一直有传闻,明光将军羽化登仙。后来某一天,明光庙的陆家子弟忽然宣称明光将军化身下凡,为人世间的愚民百姓排忧解难。据说,明光将军化身附身在一座神像里,无论是是儒释道三教辩论,还是四书五经的讲义解读,都对答如流。 不仅于此,好些世俗人情,将军化身也能通过推算演化得知。据说还有人曾经在将军的指引下,在家中榆树下,挖出一桶黄金。” 怀仁捏了捏下巴,跃跃欲试,“什么问题都可以回答吗?” 这倒是有意思,如果什么问题都可以提问的话,他倒是想问下海贼王什么时候能更新完?或者c++到底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语言? 男子迟疑了下,这才说道:“以前倒是可以。” 这话一出,怀仁就知道后面肯定有“但是”二字。 果不其然,他等了片刻,又听男子开口道:“但是据说明光庙将军化身出了点问题,虽然现在也能答疑,但并非每道题都回答,也并不是每天都回答。 明光庙对外宣称人世间污秽较多,将军化身力量消耗殆尽,不可轻启。所以,如今就改为只在初一十五这两天答疑。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明光将军会指引庙祝,选取虔诚的香客,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 正在这时,怀仁脑海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任务:调查明光庙的真相。任务奖励,半年修为。” 半年修为?怀仁两眼放光,这个奖励可不低啊。而且,调查明光庙真相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劳什子的明光庙,另有内幕? 他默默思考,所谓的明光将军化身显圣,肯定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至于以前来者不拒的答疑,变成如今挑肥拣瘦,只在初一十五这两天答疑,这中间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 那男子眼见怀仁默默沉思,也没打扰他,而是自顾自离开。 怀仁没理会,他把目光锁定在明光庙上。如今倒是可以先混进去,查查所谓的答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有种预感,系统任务所谓的真相,就掩藏在明光将军化身前后的变化之中。 正在这时,怀仁抬头,只见一个身着布衣的瘦削年轻男子被一个明光庙的护卫拎住后衣领,直接扔了出来。 “快滚,再让我发现你来捣乱,我打死你。” 在众多看热闹的目光里,那年轻男子灰溜溜地爬起来,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灰溜溜走了。 不远处,有几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又是他这都第几回了” “这还算少的了,听说这人以前一天起码来四五回” “泼皮明光庙想过给钱了事,可这泼皮也不收” “不是为钱,就是为名哗众取巧敢如此污蔑明光将军” “请问各位,这人是怎么回事?”怀仁走到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三人间,开口问道。 说话间,几片香兰草已经被他递了过去。所谓的香兰草,是一种类似口香糖之类的东西。这东西是怀仁刚才闲逛的时候买的,在这个世界里,起着类似烟或者槟榔的作用,是搭讪问话的必备法宝。 先前的汉子,粗衣布衫,可以用碎银问话。但如今这几位,一身精致儒衫,腰佩玉佩,看着明显不是缺钱的主。 那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接过怀仁递过去的香兰草。 其中一人一边把香兰草往嘴里塞,一边开口骂道:“是个认死理的,或许脑子还有点毛病。” 另一个人或许得了香兰草,也开始娓娓道来: 据说这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污蔑明光庙。说明光庙里的化身一事是假的,说明光将军的功绩有误。 这事一度闹到县令大人那里去,但因为年代久远,且事情太过荒谬,所以县令大人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可自那以后,这人就一直来这里闹。现在虽然有所收敛,但一天也起码来两三次。每次都诋毁明光将军,可总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第100章 明光庙里的那些事儿(三) 告别充当旁白作用的路人甲乙丙,顺着他们给出的地址,怀仁成功找到一处破旧的老房子。 他推开门,瞬间便有一股难闻的潮湿味扑面而来。房间里一片脏乱,到处都堆满了书。堆积如山的书山里,有一张宽不过半臂的床榻。 床榻旁还有一张低矮的桌子。 此时,他要找的那个男子正伏在桌子上看书。他面容瘦削,头发凌乱,可能因为刚被人从明光庙里扔出来。身上沾染了灰尘,衣服也脏兮兮的。 他的脸和书靠得极近,似乎恨不得把脸都挤到书里去。 男子身后,是一个脸盆,此时屋顶上正以两秒一次的速度,匀速落下水珠。水珠如同时钟滴答声般,滴到脸盆上,溅起一朵透明的小花。 男子很瘦,当怀仁走进房子的时候,他还在那低头看书,浑然不觉。 怀仁咳嗽一声,男子才反应过来,他使劲皱巴着眼睛,瞅了怀仁几眼,脸上带着一丝刚从书海里回过神来的迷茫。 正常人面对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陌生人,一般都会大声质问。可他反应过来后,却只是轻声道:“你是谁呀?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怀仁说道:“我来向你了解明光庙以及明光将军的事。对了,我叫怀仁。” 说完,他伸出手,做握手状。 “我叫舒冲。”男子眼睛一亮,瞬间睁得浑圆,可不过一瞬间,他又低下头,呢喃自语道:“你帮不了我。” 怀仁强行握住他的手,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舒冲抽出手,摇头道:“你出去吧,别打扰。” 怀仁直接开口问道:“明光庙里那具所谓的将军化身到底是什么?” 舒冲犹豫片刻,然后苦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怀仁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你去人家庙门口闹什么?玩呢? 舒冲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只能跟你说一些我事后了解到的情况。每个被抽中的香客,都会被带到一个小房间,进去后他们面对的是一尊神像。这些人向神像提出问题,神像会一一回答。 以前的明光庙暂且不说,无论什么问题,都对答如流,信手拈来。可是如今” 眼见对方说到最后,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怀仁接过话头,试探性问道:“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舒冲点点头,说道:“如今的明光庙,答疑选人情况很特殊,而且大多挑的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问题。” 模棱两可?这倒是有意思。怀仁手指摩擦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细说来听听。” 舒冲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如今明光庙只在初一十五开放神像答疑,而且能参与答疑的人并不多。陆家会事先让香客把要问的问题以及编号提前写好放在一个密闭木箱里,然后等到时间了,统一抽签。” “抽签这个过程,你细说一遍。”怀仁忽然打断舒冲的话语。 “每个月初一和十五这两天显灵答疑,其余时间,每天抽取五位最虔诚的香客。把他们的问题放在密布木箱里,等到初一和十五这两天开箱,随机抽取。” 问题和编号放在一起?中间还隔着这么多天,摆明了是要暗箱操作啊。至于虔诚的香客,那不用多问,肯定大部分是比谁捐的钱多。当然,为了以示公平,也会抽取几个充钱少的,刺激消费。 怀仁问道:“对了,你先前不是说香客的问题模棱两可吗?这是什么意思?” 舒冲直接举了个例子,“比如上个月,有一个秀才,生前未能尽孝,他来到明光庙询问自己死去的老母亲在九泉之下的情况。” 怀仁满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等会,就这?这种问题也能问?” 这种问题已经不是模棱两可了吧?这种问题随便胡说八道都可以。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可着劲儿地说好话。说他娘在九泉之下过得多幸福,光陪吃饭的老头就有七八个之类的。 怀仁又问道:“明光庙最辉煌的时候,那座据说无所不知的将军化身,不会也是问的这样的问题吧?” 如果真是这样,临安城的百姓们是有该单纯啊。前世随便一个风水大师在这里,都能混个国师当当吧? 不知为何,听完怀仁这质疑的话语,舒冲显得异常激动,“你才骗子,那是真正的有才之辈,上至儒释道三家教义,圣人典籍解读,下到开方抓药,各种奇巧物件的使用原理。他都对答如流,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可以诋毁的?” 舒冲异常激动,说着说着,竟然还咳嗽起来。 怀仁皱皱眉头,从一旁递过去一杯水,无奈道:“行行行,算我说错话。以前的将军化身是个大能之辈,如今的只是个骗子,行了吧?” 舒冲接过水杯,猛然喝了一大口,咳嗽才有所好转。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激动有些不好意思,他涨红着脸。 好半晌才继续道:“其实神像给出的答案,也不全是好话。” 接下来,舒冲又举了个例子。 “前两个月,临安城城里的王员外来明光庙询问失踪妻子林氏的下落。神像的回复是在城里泥沙巷的一处破旧房子里。 王员外带人前去,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人。不过人已经死了,初步判定是上吊自杀。明光庙那具化身还说” 说到这,话语戛然而止,怀仁忍不住问道:“还说什么?” “神像还说王员外妻子林氏轻生,犯了杀生之罪,如今已经下地狱。不仅如此,它还细数了林氏好几宗罪,暴虐,肆意打骂下人。懒惰,顺走珠宝店珠宝等。” 怀仁皱了皱眉毛,“死者为大,且先不说这些事是不升真的,那位王员外难道不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王员外当场发飙,直接喊人声称要拆了明光庙,索性被县令派人拦了下来。但后来根据家里下人以及珠宝店老板的说辞,王员外妻子林氏这些罪过都一一被证实。 王员外伤心到当场昏厥,第二天派人过来捐了五百两善银。自此,临安城里的人,对这座明光庙更加趋之若鹜。” 怀仁默默揉捏眉心,仔细思考。 男子继续开口道:“事实上,在真正答疑之前,还有一个步骤。也正是这个步骤,让整个临安城的百姓,都对明光庙奉若神明。” 第101章 明光庙里的那些事儿(四) “还有步骤?”怀仁问道:“什么步骤?” “事实上,在真正答疑开始之前,还有一道问答环节。被选中的香客会进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一座神像。香客在真正答疑之前,可以询问一些关于自己的问题,让神像回答。明光庙的人称这一步为明己身,这样有利于香客建立与明光将军的联系。” 怀仁又问道:“年龄长相,有无婚配,家庭住址这些吗?如果暗箱操作,这些问题事先都可以实现查清。” “你说的这些都太简单了。”舒冲摇头道:“事实上香客可以询问自己心上人的名字,小时候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什么。甚至有些人明明已经忘了,通过神像的回答下,才能回想起来。” “这个倒是有点意思。”怀仁思索片刻,问道:“按你这么说,这些所有问题,那具破那具神像都能准确回答出来?” 男子点点头,“确实如此,不管是本地,还是外地人,他们的问题,神像都能准确回答。这也是明光庙神奇之处,也是临安城里的人信奉明光将军真正存在的原因。” “既然你说得这么神乎其神”怀仁停顿一下,继续说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诋毁明光庙,说明光将军的坏话?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手头应该没有什么证据吧?” “我确实没有证据。”男子点点头,“如果有,我早就上交给县令大人了。” “那你怀疑的疑点或者动机呢?你怀疑,总得有个方向吧。” 男子迟疑道:“首先是时间和次数上的变更,那具化身由原先从早到晚,马不停蹄地答疑,到如今变得一个月只接待两天。中间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 怀仁接过话语道:“而且答疑内容也变了,由原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能,变成一个情感咨询专家?” 虽然之前没听过“情感咨询专家”这个词,但从字面上也大概能理解几分意思,舒冲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只是这么点猜疑,你就敢说人家黑庙,难怪会被赶出来。”怀仁揉了揉眉心。 从舒冲破房子走出,怀仁一路往回走。刚走到主干道,迎面就走来一颗大光头。 “师兄,你怎么在这?”他问道。 蓝霜华双手合十,“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接下来,怀仁把明光庙知道的所有事都跟蓝霜华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提系统颁布任务的事,只是说好奇使然。 “查,给我狠狠地查。这么一间非佛非道的寺庙,竟然独揽了这么多香火。查,必须查。” 怀仁嘴角一阵抽搐,感情师兄你这么激动,是为了你同事的饭碗打抱不平啊。 既然要查,当然要先从那具所谓的明光将军化身开始查起。 一路回到明光庙,一听到怀仁要先混入香客队伍,与所谓的“明光将军化身”进行1对1情感咨询的时候。蓝霜华大手一挥,豪迈地拿出五百两银子,捐赠给明光庙。 银子开道,怀仁也从一个连进大门都要排队的普通人,荣升为可以自由进出s通道的怀大善人。不仅如此,他还成功插队,把写有自己名字和问题的纸张,放进本该在昨日截止的答疑木箱中。 明光庙对外公开抽签的时间是在午时,两人没等多久,明光庙就开始抽签。 抽签的人是个大腹便便,一身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据旁白说,这个中年人正是陆家当代家主,陆明昌。陆家,明光将军的后代,传承到陆明昌手中,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的时间。 自明光将军后,陆家虽然没再出过什么人才,但靠着福荫,也还算京城一线家族。但后来由于一次站错队,选错皇子继承人,因此被贬谪到这座临安城。再到现在,昔日祖上辉煌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陆家只是一个只会抱着“明光庙”这座摇钱树的商人家族。 抽签过程比较简单,陆家家主陆明昌在大庭广众之下,从木箱里抽出五个名额。不知蓝霜华做了什么手脚,他信誓旦旦地向怀仁保证一定会抽到写有“怀大善人”那张纸条。 可等抽完前四张,都没一个姓“怀”的时候,蓝霜华开始慌了。他悄悄地在袖中接连掐了几个法术动作,并向怀仁投来一个“稳住,我们能赢”的坚定眼神。 可等最后一张纸的抽取接过出来,还是没有姓怀的。反而是身旁一个容貌俊美,一袭湖绿缎子的华贵锦袍男子如喜当爹般,向身旁人高喊道:“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 蓝霜华愤愤不平道:“不可能啊,我明明把木箱里所有的纸条都换成了你的名字,怎么可能还会抽到别人?” 说完,他还不服气地想上前打翻抽签木箱,倒出里边的纸,质问陆明昌,但最后被怀仁及时制止住了。 怀仁没好气道:“你现在出去,岂不是承认是你在捣乱?到时候再被人认出你早上刚从大慈恩寺里出来,你那座秃驴庙的所有同事,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蓝霜华气呼呼道:“那怎么办?” 怀仁似笑非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先把那些纸变回来再说。” 片刻后,一个容貌俊美的公子哥缓缓朝着蓝霜华走来。他身旁的一些下人还想跟着,却被他随手打发离开。 蓝霜华围着这名男子转了几圈,赞叹一声,“妙啊,要不是熟悉你的气息,我还认不出来师弟你。” 这个容貌俊美的男子自然就是怀仁。 如他所料,明光庙的人在暗箱操作。不管他们在木箱里抽取到了谁,事后都会另外公布那张夹在双层袖间的纸条。这也是师兄蓝霜华即便把木箱所有纸条都换成他的名字,但依然没被选中的原因。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瞒过从小看春晚魔术表演长大的怀仁,所以在得知“落选”后,他并没有如蓝霜华那般气急败坏,而是当即想出另一个计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他们掉包纸条,怀仁就索性直接用移容术配合缩骨术,直接“掉包”被明光庙选中的那人。 第102章 明光庙里的那些事儿(五) “对了,原先那位‘中了中了’的公子呢?”蓝霜华问道。 怀仁眯眼笑道:“被我扒了衣服,捆在附近地窖里,估计要到晚上才能醒来。” 蓝霜华啧啧了两声,“你这可比化形术和江湖上的易容术高明多了,师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朝着怀仁使眼色,生怕他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怀仁当然不会教师兄蓝霜华移容术,事实上,他也教不了。最多只能把移容术用在他身上,让他过过瘾。 抽签抽完,被选上的五位“幸运”观众就可以按照抽签顺序,陆续进场。怀仁扮作的是最后那名公子哥,此时还没轮到他,明光庙安排他们这些还没等到的人在一座偏殿里耐心等候。 负责招待他们的人还说,此时耐心虔诚念经,还可以增加与明光将军的联系。联系越多,明光将军回答得就会越详细。 说到最后,还不忘很隐晦地提醒一句,捐钱也可以。 结果,其余幸运观众都在忙着捐银两,敲木鱼,掐念珠。唯独怀仁舒舒服服地靠在背椅上,准备小憩一会。昨夜一夜没睡,是有些乏了。 看得那位明光庙管事很是疑惑,根据事先调查情况来看。五人中,这位公子哥由于自己儿子目前还重病在床,所以最虔诚,捐的香火钱也最多。这也是他们明光庙选中此人的原因,可如今看来,怎么不像这么一回事? 难道他儿子病情好了?也不对啊,要真好了,就更应该捐钱谢恩了。此时,这位明光庙管事满脑子都是问号。 被抽中的香客陆续走进一间小房间,又陆续走出来,每个人间隔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而且,让怀仁奇怪的是,这些人出来后,无一不是满心欢喜的模样,似乎中了彩票一般。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有人前来叫怀仁。怀仁伸了个懒腰,在接待管事简直要喷火的眼神中,大跨步走进里屋。 房子很小,不到十平米。里边的陈设也很简单,只摆着一张正方形的实木桌。实木桌正中间摆着一尊金身神像,神像造型是一位身披金甲,手持长缨枪,作挥刺状的将军。 桌上还摆着一对蜡烛,以及一些贡品。 带他进来的那个管事上前,从桌上抽出几根香,点好后,递给怀仁。怀仁直接挥了挥,随手把香插在香炉上。 明光庙的管事默默打消指责怀仁“大不敬”以及没有下跪的罪过,而是直接关好门,走出门去。 等明光庙里接待管事一走,实木桌上的那具神像忽然熠熠生辉,浑身散发着彩色的光芒。神像闪烁了很久,才慢慢停了下来。 看着这一切,怀仁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给它安个跑马灯。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凡人,有何问题需要本尊解惑?” 怀仁皱了皱眉头,以他的修为,可以清楚地听见这个声音确实是从神像里发出来的。而不是什么人藏在桌子底下或者房间夹层密室里,装神弄鬼。 没有犹豫,他直接拿出被打打晕人的纸条,清了清嗓子,对着上边的问题,问道:“请问,我是谁?” 答疑之前,要先象征性地问几个无聊的问题,这是规矩。但这个问题问出来,连怀仁内心都在一阵吐槽。这是什么蠢问题啊,哲学三连你也只问了三分之一啊。 怀仁原先以为神像会念出那个被他打晕的倒霉蛋名字,可他失算了。几乎是在他问出这问题的那一瞬间,从神像口中吐出两个字, “怀仁。” 听到这两个字,怀仁瞬间后脑勺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原先以为所谓的神像,所谓的明光将军化身,不过是装神弄鬼之术。他原先以为明光庙做了这么多手脚和黑幕,是为了拣选自己知道答案的人。 可事情发展一步一步地偏离他的想法,所谓的明光将军化身,还真是从神像里发出来的声音。所谓的答疑,还真的就是答疑。起码对方准确回答出了他的名字,而不是那个被打晕倒霉蛋的名字。 此时一个问题深深浮现在怀仁脑海里,为什么神像会知道我的真实名字? 且先不说这个就连师兄蓝霜华境界这么高的人,都很难看穿的移容术,是不是真被看穿了。就算被看穿,对方又怎么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怀仁此时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既然对方不按剧本出牌,怀仁也不想按倒霉蛋写在纸条上的问题来问。 他直接收起纸条,开口问道:“我师兄是谁?” “蓝霜华。” “我师叔是谁?” “赵汉青。” “我是什么修为境界?” “筑基境初期。” 怀仁一连问了很多问题,大部分问题,那尊神像都对答如流。但有些问题神像也没给出答案。 比如“我未来有几个老婆”,“海贼王里桃之助哪一集死”,“新华字典第100页第9行的第8个字是什么”等问题。 最后,怀仁问道:“我修行到现在为止,过了多久的时间?” 怀仁以为这次,对方仍然会选择沉默,以表示自己不知道。可他又出乎意料了,对方的回答很快,“三个多月。” 这一次,轮到怀仁沉默了。他细细想了想,穿越到现在,他在白露县待过两个月,鸟鸣山一事后拜赵汉青为师。虽然没真正拜师,但也跟随他在苍梧城里待了半个多月。之后被赵汉青要求去碧水城,在渡船上又待了一个月的时间。 下了渡船,在师兄蓝霜华的带领下,来到这座临安城。所有这些时间加起来,修行时间确实差不多是三个多月的时间。 难道自己这些经历,对方都看在眼里? 这个念头刚刚想起,又被他毫不犹豫地否决掉。仔细联想自己问出来的问题,对方哪些回答出来了,哪些答不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胆的猜疑浮现在怀仁脑海里。他面色一变,试探性地开口道:“大吉大利?” 这一次,神像回答依旧很快。 “今晚吃鸡。” 第103章 明光庙里的那些事儿(六) 在对方这个答案说出口后,怀仁忽然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其实想过对方也是跟他一样的穿越者,也想过对方是从未来来的,自己一举一动对方都了然于胸。可当这些天马行空的猜想都被一一排除后,结合神像能回答以及不能回答的问题,他忽然豁然开朗,想到一个最有可能的可能。 即使是在怀仁捧腹大笑的过程中,神像也没有丝毫动静,没有出声发问问他为什么笑。 怀仁停止大笑,他深呼吸一口气,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神像。把神像抓在手心后,怀仁猛然一捏,只听“砰”地一声,神像碎裂成无数块。 金块碎裂一地,露出里边的真面目,一条褐色的虫子。这条虫子,还有个响亮的名字,蛔虫。 成年蛔虫成精后,都有读心术,可以轻易探查人内心的想法。当然,这得建立在对方是凡人,或者修士没有防范的情况下。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这句话。而蛔虫之所以有这种回答,是因为它感知到怀仁内心的答案。 而那些诸如“我未来会有几个老婆”,“桃之助什么时候死”等的问题。蛔虫之所以答不出来,是因为这种问题的答案就连怀仁自己都不知道。而通过读心术,蛔虫能轻易地回答出其余他本来就知道的问题。 换句话说,所谓的明光庙解疑,其实就是个骗局。 这条褐色蛔虫,一暴露在空气里,仿佛中了什么毒药般,整个身子剧烈挣扎。然后扑腾没几下,忽然停止动弹,这条蛔虫精竟然就这么死了。 在怀仁哈哈大笑的时候,等在外面的明光庙管事就有所察觉。只是先前也有过这种问完问题,情绪发作很严重的人,所以他也就没有在意。 可神像碎裂那么大的声音,他们怎么可能听不见?所以在觉察到这丝清脆的异响后,他第一时间选择冲进来。 等他冲进房间,看见明光将军神像碎裂的那一刻,人都傻了。 陆续也有人闻声而来,他们望着地上碎裂的神像碎片,头皮发麻,不知所措。也有人指着怀仁,大声喝道:“你你疯了?” 怀仁收好蛔虫的尸体,忽然身上带着的那块木牌微微颤动,他瞬间警觉。这块木牌正是进城时,守城的两名官员交给他的。 怀仁警觉过后,本能地想把腰间的木牌扔出去。可哪里还来得及,在木牌颤动后不久,空气中浮现出一片涟漪。涟漪中,隐约可见三个身影。 怀仁原以为这木牌只是一个有通讯功能的大哥大,只是看这动静,好像还是个带有gps定位系统的自动报警器。能自动感应犯罪,并远程定位抓捕? 好东西啊这,难怪城里的修士这么老实。 他暗叹一声不好,刚想溜之大吉,涟漪已经消失,三个男子稳稳当当地出现在房间里。 这三人统一鱼龙服制服,一出现,二话不说,齐齐朝着怀仁抓去。 来者不善,怀仁直接捻动袖中的瞬身符,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可那些突然出现的打更人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只迟钝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追了出来。 怀仁还想跑,忽然一个打更人朝着他丢出一个铜圈。铜圈散发着金光,瞬间就把怀仁罩住。任凭他如何捻动瞬身符,都无法逃脱。 另外一个打更人低声念叨咒语,金光瞬间缩小,化作三道枷锁扣在他的头,手和脚上,让他无法动作。 三人中最后一个打更人似乎很嫉恨怀仁捏碎明光庙神像金身的行为,他猛然挥拳,朝着怀仁的头砸来。 当时那个拳头离怀仁的脸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可就在下一秒,那个拳头的主人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退出去数丈远。 一颗大光头忽然出现,一如既往地帅气。 “阿弥陀佛,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 蓝霜华打退打更人后,伸手在怀仁身上的三处枷锁轻轻一点。那缠绕在怀仁身上的三副枷锁瞬间脱落,枷锁化作三截断裂的铜圈,“哐当”几声,掉在地上。 法宝被毁,领头那个朝着怀仁丢掷铜圈的打更人瞬间如遭重击,捂着胸口,连吐好几口血。 “师兄。”怀仁松了松手腕,笑嘻嘻地喊了句。 蓝霜华手一挥,一个爆栗,“让你进庙调查真相,可没叫你把人家神坛都给拆了。” 怀仁活动全身手脚,反驳道:“我只是砸了一个神像” 手一挥,又一个爆栗,“还顶嘴,整个神坛最重要的不就是那尊金神像嘛。” 蓝霜华忽然出现,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打退一个打更人,再轻而易举地把铜圈化作的枷锁打断。这一行为瞬间震慑住了那三名打更人。 自知不敌,他们没有再选择出手。领头的那个打更人用手背随手抹掉嘴角的血液,然后伸手祭出一块狮子玉符。玉符祭出后,泛着红色一样的光,慢慢飞向半空中。 似乎生怕偷袭,打断明显有摇人动作的玉符。另外两个打更人联手护在领头的打更人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怀仁和蓝霜华所在的方向。 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蓝霜华既不选择逃,也没有选择出手。 怀仁试探性地用肘子碰了碰师兄蓝霜华,“风紧扯呼?” 蓝霜华没有理会怀仁,甚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怀仁手中的那条蛔虫。 “原来就是这东西搞的鬼?” 打更人的通讯和交通工具很发达,怀仁刚想回话,只见空气中一大片波纹涟漪闪过,眼前忽然出现一大片人。 足足数十个打更人,为首的是那个武官,正是昨天他们进城时,在门口查他们的那个武官。 为首的那名武官本来一现身,就想下令动手,可在看清蓝霜华后,又悄悄地咽回到嘴边的话语。 他的目光在怀仁身上停留许久,怀仁知道是自己身上的移容术问题,赶忙解除。瞬间,一个容貌俊秀的小伙子,变成另一个更加帅气的小伙子。 第104章 明光庙的那些事儿(七) “大人,就是他,冒充我们明光庙的香客,打砸我们庙里最宝贵的金身神像。各位大老爷,你们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啊。” 明光庙管事眼见怀仁容貌变换,联系先前异样举动,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现场这么多打更人撑腰,以及梁静茹给的勇气,他赶忙上前告状。 原先那个被蓝霜华打得呕血的打更人小队长也上前,在为首的打更人武官耳边低声禀报。 那名武官没理会明光庙管事,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他犀利的眼神在蓝霜华和怀仁身上不断扫描,“就算是群玉山的人,在我们临安城闹事,也得给个说法吧?” “有说法有说法的。”蓝霜华勾勾手,示意打更人武官上前说话。 武官丝毫不为所动,义正言辞道:“有事说事,本官行得正,坐得直,事无不可对人言。” 蓝霜华耸耸肩,用略显无赖的语气道:“那我不说了,这事泄露出去,连我都担待不起。” 武官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妥协。 蓝霜华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示意对方蹲下。不知他说了什么,那名武官的脸色丰富多彩,瞬间变换几次。 打更人武官嘴唇微动,明显是在和蓝霜华传音。 双方谈判的过程中,明光庙管事开始搞事。眼见打更人武官不理他,他转而向一边的打更人基层人员痛述怀仁的罪行。 所有的打更人听着他声泪俱下的表演,脸上越来越震惊。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人在临安城里如此猖狂,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特别是刚打更人小队长放出来的紧急求助信号,很多打更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所有打更人脸上越来越震惊,看向怀仁和蓝霜华的眼神也越来越不怀好意。 他们虽然震惊愤怒,但没有一个人动起来,因为他们还没接到行动的命令。只要为首的武官没有下令,他们就会一直耐心等下去。 即便如此,他们的眼神看得怀仁都有点发怵。刚三个打更人联手,都能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眼下这么多人,还不把他吞了? 当下气氛越来越紧张,就像一根紧绷的绳子,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无数双打更人的目光,注视着怀仁以及打更人武官。 深秋的太阳落得早,明光寺的白墙在金晃晃的空气中,被斜切下一大片阴凉。 半晌后,武官举起右手。顿时,所有打更人目光齐刷刷望向他的右手。 武官右手微变,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空气中刹那安静,隐约可听外面大街上,摊贩走街串巷的叫卖声。 片刻后,那个被蓝霜华打得呕血的打更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带着两名下属齐齐上前一步,右手握拳,“砰”的一声,猛然拍在左胸上。随后,一阵涟漪泛过,三人齐齐消失在原地。 再之后,陆续不停地有人上前,一阵阵“砰”声响起,越来越多人消失在原地。从头到尾,没有人发出任何一声质疑。 看着这一幕,怀仁知道那应该是一个类似撤退的手势。 武官等所有打更人下属都屈辱离开后,用眼神狠狠剐了眼蓝霜华,说了一句,“你最好说的是真的”,然后也消失在原地。 一阵阵涟漪如水波荡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武官走后,怀仁好奇地走过去,“师兄,你跟他说了什么啊?” 蓝霜华咳嗽一声,“我和他说了我们师父的大名,然后他就被吓跑了。” 怀仁翻了个白眼,这话信了,他就是傻子。 打更人首领,外加数十个打更人。浩浩荡荡地来,灰溜溜地走。 不远处的明光庙管事眼瞅事情不对劲,也想跟着遛,可后衣领瞬间就被人扯住。 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怀仁一把把对方扯到地上,掏出那只已经被他掐死的蛔虫,质问道:“你最好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事望着那只蛔虫精,一脸茫然道:“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啊。” 蓝霜华刚过来得急,没看见发生在里屋的事。他虽然知道怀仁手中的这玩意儿是蛔虫,但不知道具体详情,当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怀仁把自己在明光庙里遇到的事,以及如何推测出神像里藏着蛔虫的经过都一一说了一遍。 蓝霜华揉搓着自己那个大光头,感叹一声,“妙啊。” 怀仁向师兄蓝霜华使了个眼色,“师兄,上次你教我的噬心蛊毒术,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这一次,刚好有实验体,可以实践演练演练。” 蓝霜华拍了拍自己的那颗大光头,本来还想出声询问,但看到自己师弟使的眼色,哪里还会不明白什么意思。 “那诶,哦,那个啊,那个简单。” 说完,只见他忽然浑身煞气腾起,天上一只杜鹃恰好路过,转瞬间便被黑气席卷。落到地上,变成一只只剩骨架的“黑乌鸦”。 “黑乌鸦”扑腾一声掉在那个管事前面,管事如川剧般瞬间变脸,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一直重复说自己不知道。 良久后,怀仁摆摆手,“你走吧。” 这样都不说,多半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管事如释重负,慌不择路地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又朝着怀仁和蓝霜华重重磕了两个头。 “咱们是不是得找陆家家主问问看?”怀仁转身望向师兄蓝霜华,“如果我去找陆明昌,打更人会不会找我麻烦。” 蓝霜华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就不去找陆明昌。空口无凭的,谁会搭理你?而且,你刚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管事还好。要拿去对付这种老狐狸,是行不通的。再说了,威胁逼迫城内大家族族长,我可不敢保证城里的打更人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 怀仁问道:“那该怎么办?” 蓝霜华没回答怀仁的问题,反问道:“你到底在查什么?之前查明光庙化身,可如今都查清楚是一只蛔虫精在作怪了,你还想查什么?” 怀仁沉默不语,总不能跟他说系统没有提示任务完成吧? 第105章 明光庙里的那些事儿(八) 蓝霜华没有咄咄逼人地追问,他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把师父给你的那东西拿出来把。” 师父,也就是赵汉青怀仁本能地想解下背上的剑,又听蓝霜华开口道:“不是剑,是另一件法宝。” 怀仁想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那个棺材状法宝,赶忙递过去。 之前那个棺材状法宝已经被怀仁练得似剑非剑,似刀非刀。 蓝霜华接过来的时候,还古怪地看了怀仁一眼。随后轻轻一抖,这丑东西重新恢复成棺材状。 他把手中的棺材状法宝高高抛起。与此同时,法宝忽然绽放出一片蓝光,在蓝霜华灵气的指引下,笼罩向怀仁。 准确地说,是笼罩向他手中的那具蛔虫尸体。 这法宝的威力,怀仁可是见识过的。眼见蓝光照过来,他赶忙跳开。 “师兄,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或者你告诉我名字也行啊。狗作者总不能一直棺材状,棺材状的写吧?而且,你现在是在对一条蛔虫做什么啊?” 蓝霜华一本正经道:“飞剑,剑名蛔虫。” 怀仁嘴角一阵抽搐,“我怎么觉得是你现起的呢?” 蓝霜华没再搭理怀仁,片刻后,只见那条死去的蛔虫尸体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光点。光点看见怀仁,似乎想起什么,拼命地想往外逃。 可被蓝光笼罩住,他什么都做不到。 蓝霜华朝着光点指去,蓝光骤然消失不见,悬浮在半空中的棺材法宝慢慢飘向怀仁。而与此同时,那个光点大放光芒,最终慢慢凝成一只蛔虫模样的虚影。 “这是什么?”怀仁瞪圆双眼问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妖魂形态,如果闭上眼,不看灵魂状态,他甚至还会以为那条蛔虫死而复生了。 蓝霜华摆摆手,说道:“你别管那么多,时间有限,你要问什么就对着它问吧?” 怀仁按下内心的讶异,对着蛔虫问道:“你为什么会在神像里。” “是陆家的人把我抓进去的。”蛔虫说。 接下来,怀仁开始了长达半个时辰的问话。 据当事虫所说,它是在几十年前被人类修士抓来这里来的。在经过数年,回答问题就给东西吃,不回答就打的调教下,它被人以法力封印在神像里的。自那以后,它几乎一直都过着这种窥视人心,回答问题的宅男生活。 陆家人会在答疑日之前,提前选出二十位充钱充得比较多的香客。拿出这些香客放在密闭木箱里的纸条,陆家人事先秘密带它去那些香客前,以术法窥视人心,以此查探能否回答出他们写在纸条上的问题。 如果不能回答出来,他们就不会选这些香客。反之,则可以选。 至于答疑前,问的那些近乎弱智的问题,也是要体现蛔虫窥视人心的神通。也正因为这种暗箱操作以及蛔虫的能力,才使得这具“明光将军化身”看起来全知全能。临安城的百姓,也才因此对明光庙趋之若鹜。 也是直到此时,怀仁才后知后觉,为什么蛔虫不是全说好话或者坏话。因为事先陆家人已经摸查过,蛔虫只需要根据陆家人吩咐的内容说就行。 据蛔虫所说,他在那个询问母亲在天之灵情况的男子身上,感受到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尽悔意,所以陆家人指使他说好话,把他母亲说得宛若真的活在天堂一般。 至于那个王员外,蛔虫说他内心满满地都是对妻子的恨意。恨她仗着娘家人势力,不答应自己的纳妾。所以它结合王员外内心的记忆,往死里诋毁王员外妻子。王员外所谓的气到昏厥,也不过是一出戏而已。 至于所谓的妻子上吊自杀,也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王员外很中意“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七个字,尤其是后面“死老婆”这一项。 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到,蛔虫瞬间湮灭。 寻常的妖魂虽然也能从妖身上剥离,但那都没有思考能力。如蛔虫这种能问话的妖魂,怀仁还是第一次见。 眼见怀仁满脸疑惑的小眼神,蓝霜华犹豫片刻,叹气道:“算了,师父既然把这东西交给你,想必也是让你继承它。所以我提前说出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错。” 他咳嗽一声,这才指了指棺材状法宝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你可以利用你手中的这东西招魂,灵魂的世界太过玄妙,一时半会我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灵魂脱离身体后进入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无止境地飘荡着。 而你手中的这东西,能利用一些东西作为传媒,把它们从那个世界临时征兆出来问话。用来传媒的东西,最好是被征兆之人的尸体。其次,是他们生前亲密之物,越亲密越好。” 怀仁刚想开口,又被蓝霜华打断,“你别问我师父为什么单单把这东西交给你,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蓝霜华长舒出一口气,他用力拍了拍怀仁的肩膀,“反正你就利用你这东西,好好折腾你的事。要知道那个固执的大块头不好忽悠。说服他让你继续做下去,我可废了不少的力气。” 大块头应该就是打更人武官了话都让蓝霜华说完了,怀仁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他点点头,继续思考。 如今的“明光将军化身”其实只是一条蛔虫,蛔虫是近几十年被抓到这里来的,可以前的呢? 按照路人,以及舒冲所说,以前的“明光将军化身”,无所不知,无所不言,简直一本活脱脱的百科全书。 可现在呢?百科全书变成假冒情感咨询专家。 怀仁有种强烈的预感,找到以前的那具“明光将军化身”,知道陆家人为什么要把它换成一条蛔虫。就能清楚地知道所谓的明光庙真相是什么,也就能完成系统任务。 怀仁望了望手中那块棺材状法宝,微微一笑。 “既然打更人不让自己折腾如今的陆家家主,那么折腾死去的陆家家主,总归是可以的吧。” 蓝霜华略微有些犹豫,“征兆需要死者生前亲近的东西,越亲近越好。如果你想溜进陆家祠堂,恐怕不行。你已经在明光庙里出过一次手,此时陆家的人没有出现在这,显然是打更人那边做了陆家的思想工作。 打更人为了安抚陆家,是不会允许你肆意妄为的。可能你一靠近陆明昌的陆宅,就会被驱逐出临安城。” 这倒是有点难办,怀仁想了想,忽然喃喃自语道:“最了解自己的,不一定是自己,也可能是敌人。” 第106章 明光庙里的那些事儿(九) 明光庙是陆家开的,陆家的敌人,怀仁只知道一个。 怀仁带着师兄蓝霜华来到舒冲的住所,蓝霜华在见到舒冲的一瞬间,脸色骤冷,不过很快又被他掩盖住。 打断书呆子的看书动作,怀仁开门见山道:“我想了解一下明光将军的事迹。既然你先前说明光将军的事迹有误,那就请你说说哪些地方有误。” “你们去过明光庙了?”舒冲问。 怀仁没有说话。 舒冲挠挠头,从书堆里翻出一本厚厚的蓝色小册子,递给怀仁。 “这是什么?” 怀仁随手接过来一看,只见册子的封面上,写着《明光传》三个字。 舒冲说道:“这是一本个人传记,是一位名叫上官野的宫廷史官编撰的。据说这位史官和明光将军同朝为官,后来关于明光将军历史的记录,最早也是借鉴这本书。” 怀仁接过来一看,只见上边密密麻麻地记载着明光将军的人物生平,名誉成就,后世子孙概况,以及一些后人对他的评价。 明光将军,原名陆明光。 三次投戎,最后在一场攻城战中初露峥嵘,成为一名小将。自此,开始真正展露在历史大舞台里。再之后如同开挂般,手下士兵越打越多,升官速度也快来越快。 怀仁随口翻着小册子,问道:“先前你说明光将军功绩记录有误是怎么回事?” 舒冲开口道:“这本是市面上流传的版本,但是” 舒冲欲言又止,怀仁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你就说吧,非要我问你一句‘但是什么’你才说,那就没意思了。” 就跟前世肥皂剧一样,心机绿茶女泼女主脏水的时候,总会跟男主说一句“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最后在男主再三保证不会怪她,也不会把她说出去的情况下,才开始娓娓道来。 泼脏水成了,就是好好当十几集的女一号。失败了,还是善良的好妹妹。 咳,言归正传。 舒冲说道:“之前我也说过这本是市面上流传的版本,里面好些内容都做不得准。据说,编撰这本书的上官野老先生,他的后人也在这座临安城里。上官家的后人手中有一本原版的《明光传》,里边真实地记录着明光将军的功绩。” 说到这,舒冲指了指怀仁手中拿着的这本《明光传》,“据说和你手上的这本,有很大区别。” 怀仁眯起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舒冲说道:“我也是几经周折,才打听到的。” 怀仁哦了声,不再说话。身旁的蓝霜华还想说着什么,也被怀仁悄悄按下。 舒冲点点头,“那本原版是上官家的骄傲,他们保存得非常完好。” 怀仁拿起手中的《明光传》问道:“原版和这本,你知道主要区别在哪里吗?” 舒冲点点头,熟练地翻动怀仁手中的册子,指着其中一页说道:“大概就是这里。” 怀仁低头望去,只见那一页上记录的是一场类似“鸿门宴”的故事。 原来,当年开国的崇明皇帝因顾虑“唇亡齿寒”,所以应友国南齐之约,亲自率领军队入齐国,共同抵抗敌方大泉王朝的入侵。 战争胜利后,在庆功宴上,齐王企图扣下崇明皇帝。但最终,由明光将军带着崇明皇帝,突出重围,返回自己国都。 怀仁一目十行,很快看完这一页的内容,他开口问道:“原版的故事剧情是什么?” 舒冲说道:“原版这一页直接被撕下来了。” “撕下来了?”怀仁皱了皱眉,“谁撕的?” “不知道,但确实被撕了。几年前陆家在县令的帮助下,请上官家出示过这本原版。据陆家人所说,这一页确实被撕了。而且,不是在他们手中被撕的。据上官家的老先生所说,他们拿到的书,就是被撕扯过的。” 蓝霜华插嘴道:“所以,你怀疑有猫腻?真相或许就在被撕过的这一页上?” 舒冲好奇地望了眼蓝霜华的那颗大光头,苦笑道:“确实如此。我也曾偷溜进去过上官家,看过那本原版。原版上确实少了庆功宴上的那一页,其余部分我倒是没看出来什么东西。” 怀仁心中忽然有了个注意,他转头望去,刚好看见师兄蓝霜华也把目光转了过来。 顺着舒冲给的地址,加上沿途许多路人的热情解答,最终怀仁以耗费二两碎银的代价,成功找到了一座门口挂着“药庐”牌子的院落。 药庐半开着,周围围着一圈篱笆。站在院子外,隐约可以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捣药声。这里,就是据说传说中身为史官世家的上官家。 上官家是老牌史官,家族十几代人都干过史官。可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被流放到临安城里来。和明光将军的后人,做了个伴。 只是,两者虽然同样失去官职,同样远离中心权力,如今的生活条件却天差地别。身为明光将军后人的陆家,坐拥一座明光庙,日进斗金。 而史官后人的上官家,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到得如今,只能开一间小医馆,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从这里查起,打更人应该不会发现吧?”怀仁得意洋洋道。 蓝霜华略微思考,说道:“如果没被发现,肯定没事。但如果被上官家的人发现了,上报给打更人,那就不好说了。” “速战速决吧。” 蓝霜华点点头,表示认可。 由于对象只是一些普通人,所以怀仁和蓝霜华略微施了一点类似隐形术的小术法,就成功地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混进了院子里。 院子不大,除了入门的东面,其余三面都是一些住宅。两人一间间地找过去,很快排除了作为药房和生活起居的西面和北面宅邸。 两人来到南面的最后一间屋子,一用遁形符遁入房间,他们就知道找到目的地了。 这处房子里的所有窗户,被木条封死。所有的墙壁上,也都挂满了黑布。此时虽然是大白天,但这里屋舍幽暗。不仅如此,房间地板上还铺着薄薄的一层生石灰,各个角落也还摆放着皂角粉末。 房间幽暗,是为了避免强光。铺生石灰,避免潮湿。皂角粉末,避免虫吃鼠咬。 而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满满的几排架子上,都是书。而且,都是古书,那种可能稍稍一碰就毁坏大半的古书。 第107章 明光庙里的那些事儿(十) 怀仁和蓝霜华对视一眼,彼此开始分头行动。至于地上那层暴露他们踪迹的石灰,眼下暂时顾不上了。不过也还好他们是修行者,能够夜间视物如白昼,否则在这种幽暗,不能点灯的环境下,还真没辙。 不久后,怀仁终于找到了他们此行所要寻找的东西。 一本名为《明光传》的书,这书比舒冲给的那本略微厚一点,老旧一点。 怀仁小心翼翼翻阅,只见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明光将军的人物生平,功绩荣誉以及后人对他的一些评价等等。 怀仁根据目录和舒冲的指示,直接找到明光将军帮助崇明皇帝逃脱南齐皇帝宴请的那一篇。果不其然,这一页是残缺的。 怀仁把书以及自己那块棺材状法宝递给蓝霜华,轻声说道:“交给你了。” 以这书开启召唤术,,召唤原作者,问出残缺页的内容,这就是他们两人来这里的目的。 书页残缺,年代久远,无法考证?没关系,直接找誊写此书的当事人来问就行。 当事人已经死了?也没关系。按照狄仁杰的话来讲,死者也会开口说话。 蓝霜华拿过传记书,直接翻到序言部分,查看作者。 果然可见上边“上官野”三个大字。 他把传记书悬浮到半空中,顿时,整个棺材法宝发出异样的蓝色光芒。 征兆模式,正式开启。 “这东西亮度不能调低点吗?别等下把人引过来了。”怀仁低声问道。 蓝霜华自顾自施咒,没有回话,只是法宝的亮度果真黯淡了许多。 随着他的施咒,片刻后,终于人影隐约出现。 怀仁皱了皱眉头。 召唤术召唤出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一本传记书,同时征兆出两个人?准确地说,是召唤出两个老头。 这两人都是满头白发,服装也很接近。圆领窄袖,一身大红袍,腰佩鱼袋,看着好像还是个官员。 唯一的区别,其中一个头戴折上巾,另一个则没有。 怀仁向师兄蓝霜华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蓝霜华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在他以往的生涯中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蓝霜华面色古怪,“刚才使用术法的时候,我在心里默念这本书的编写主人,也就是上官野。因为这东西只能征兆出与祭品最亲近的人,按照正常情况,出来的也只会是上官野一人而已。可为何” 可如今买一送一怀仁皱了皱眉头,望向出现的那两人,他刚想开口询问那两个老头哪个是上官野。 忽然,只见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老眼昏花地对着另一个头戴折上巾的老头喊道:“爹。” 另一个老头喜当爹,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他使劲眯着眼瞅了许久,才试探性说道:“你是寻儿?” 没有带帽子的老头使劲点头。 接下来又是一番问候,两人从“你怎么会在这里”等的哲学问题,一直聊到诸如“howareyou?”“i039;fe,andyou?”等的亲切问候。 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看得怀仁一阵牙疼,这是什么情况,大型认亲现场吗? 让双方温存了好一会后,怀仁才不得不出声打断道:“在下怀仁,请问你们两位,谁是上官野老先生?” 没办法,召唤术持续时间有限。 其中那个头戴折上巾的老先生狐疑地看了怀仁和蓝霜华几眼,开口说道:“老夫正是上官野。” 怀仁把目光又转向另外一个老头。 “老”另一个老头本来也想自称老夫,可能顾忌身旁他爹的存在,及时改口道:“鄙人上官寻。” 有戴帽子的叫上官野,没戴帽子的叫上官寻。上官野是上官寻的爹,上官寻是上官野的儿子。怀仁迅速在心里做出一番信息辨认。 “在下怀仁。” 怀仁向两位老先生拱拱手,指着蓝霜华说道:“这位是我师兄蓝霜华,不好意思,打扰两位老先生重逢,实在是有要事要请教两位。” 头戴折上巾的老先生微微歉身还了一礼,说道:“就是您把我们召唤出来的?” 怀仁点点头,直接从兜里拿出那本传记,翻到被撕掉的那一页。他刚想开口问话,就听上官野老先生惊讶说道:“这不是老夫所编的那本《明光传》吗?怎么,怎么被撕了一页?” 怀仁嘴角微微抽搐,“我还刚想问老先生呢?事先说明,这可不是我撕的。” “这书,老夫生前特意叮嘱过后人,定要妥善保管。怎么” 说到最后,上官野狐疑地望着身旁的上官寻,也就是他儿子。 上官寻当场跪倒在他爹上官野身前,一声“孩儿不孝”过后,鼻涕眼泪直下,哭得像个没要到钱去网吧打游戏的小孩。 上官野一时也有些发懵,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扶起上官寻,可自己身体却和上官寻接触,却是一穿而过。 他收回手,无奈道:“都这么大人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可无论他怎么劝说,上官寻都不起身。 此时,怀仁心底里已经隐隐有些答案。他直接拿出从舒冲那要到的那本小册子,翻到记录明光将军救出崇明皇帝,也就是庆功宴上的那一页。 这本小册子是《明光传》的20版本,也就是如今市面流通的那一版。而上官家保存的,由上官野编写的那本,则是10版本。 “这是”上官野看了一会,忽然面色大变,呢喃自语道:“等等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明光以盾撞之,卫士仆地这,不可能,我写的不是这样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似乎想到什么,上官野上前企图揪住上官寻的衣袖,无奈又抓了个空。他厉声质问道:“寻儿,你告诉我,我写的,怎么变成了这种鬼东西?” 上官寻抽了抽鼻子,哽咽老半天,鼻涕眼泪全糊到雪白发须上。之后,他才断断续续地开口道:“父亲您去后,崇承皇帝下令大修,核查历史当年明光将军已故,陛下下令这段历史由老由孩儿负责。 于是,孩儿就去找明光将军的后人,当时的陆家家主陆禹良核查。后来后来陆禹良送了孩儿一箱金条” 听到这,上官野一个趔趄,颓然倒在地上。 第108章 明光庙里的那些事儿(十一) 上官野颓然倒在地上,头上的布巾掉下来,露出头上稀疏的几根白发。原先颇具威严的老先生,顿时像个被自家儿女抛弃的可怜老头。 他干笑几声,摇头道:“老夫说怎么把救陛下的所有功劳,都记在他陆明光一个人头上原来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哈哈” “父亲,孩儿知错” 上官寻还想扑过来求情,却被上官野一脚踹开,“还记不记得老夫当年教导过你什么?修史的人要对得起历史,你写的每一个字,都是要被亿万万年以后的无数后人看的。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后人,怎么对得起先烈。 明光以盾撞之,卫士仆地荒谬,哈哈哈太荒谬了更不用说后面那些什么狗屁身中数十箭,杀出重重血路,护送陛下回国哈哈哈他陆明光要真有这本事,我们早打败大泉王朝,至于有后来的什么和亲嫁女哈哈哈” 上官野用恨子不成龙的复杂表情望着上官寻,半晌后才说道:“知道为父气的是什么吗?不是气你贪图小利,为了那一箱金条,私自修改史书。也不是心痛后世万万年的后人,都要看这些错误的历史。 我气的是,我在你身边二十多年的言传身教,可到头来,你连编一段历史都编得这么浮夸且不说当时齐国账外数百校刀手,就说账内三十甲士和一众齐国武将。你跟我说,他陆明光如何在这些人的保护下,杀出那条你所说的重重血路。 身中数十箭哈哈哈,荒谬他陆明光确实勇猛,可再勇猛的勇士,身中数十箭,怎么可能还不死?教了你几十年,你就写出这些狗屎不如的玩意儿,我心痛的是这个啊。” 当下气氛有些尴尬,上官野说完这话后,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除了上官寻的啜泣声,依稀可见屋子外医馆的捣药声。 怀仁和师兄蓝霜华面面相觑,良久后,怀仁出声问道:“敢问老先生,当年事实究竟如何?” 上官野没有出声,平静的目光望向自己儿子上官寻。 上官寻立刻会意,他用衣袖抹了把老泪,这才开口道:“其实当年,救助皇帝陛下的另有其人。那个人不是陆明光,而是杨宇成将军。” 杨宇成?怀仁立刻翻动着手中的《明光传》,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却听上官寻开口道:“不用找了,这里边肯定没有杨宇成这三个字。事实上,杨宇成不是我们青雀国的将军。相反,他是齐国的一位将军。” 齐国?不是敌国吗?怀仁纳闷。 上官寻继续娓娓道来。 原来,当时青雀国崇明皇帝率领陆明光等将军援助齐国,共同对抗大泉王朝。大战胜利后,大泉王朝大败,割地赔款,注定一百年内无法再犯。庆功宴上,身为东道主的齐国皇帝动了歪心思,想动用武力扣留崇明皇帝以及陆明光等人。 青雀国方面没有防备,毫无疑问地全被抓下。关键时候,是齐国的杨宇成将军反水。 杨宇成认为应当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打败对手,不能在这种时候背刺自己的友军。所以,他动用自己的行台军逼迫齐国皇帝,放回崇明皇帝以及陆明光等人。 事后,崇明皇帝劝说杨宇成转投青雀国,杨宇成以“不可能背叛自己国家”为由,毫不犹豫地拒绝。再后来,杨宇成被齐国皇帝以“通敌罪”抓入牢狱,以每日一刀的酷刑,足足关押了三年。 再再后来,青雀国打败齐国。狱中,听闻国家已经沦陷的杨宇成,在面对敌方将领陆明光的劝降下,直接选择自尽明志。 《明光传》里虽然明光将军是主角,但在庆功宴这一段中,上官野老先生反客为主,不吝笔墨地描写敌国将领杨宇成的功绩,这也引起了明光将军后人的不满。 根据当时史书记载,杨宇成和陆明光虽然归属两国,但两人在共同对抗大泉王朝时,结下了深厚友谊。 所以当时的崇承皇帝修建,整理历史时,有意修建“成光庙”,供奉祭奠杨宇成和陆明光两人。“成光”这名字,分别取自杨宇成的“成”字和陆明光“光”字。而且,是成在前,光在后。 陆家后人肯定不愿意当时已成平民的杨家后人在这件事上反压自己一头,所以经过一番运作,收买,甚至逼迫杨家后人自污祖先清民。 这才使得“成光庙”硬生生变成了如今的“明光庙”,也才有了如今的荒谬历史。 故事讲到这,已经结束。 与此同时,怀仁脑海中响起系统冰冷的声音,“任务完成,奖励半年修为。” 随着这句冰冷的声音,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怀仁心头。经过苍梧城的任务奖励以及在渡船上那一个月的修行,他本来就处在破境的边缘,如今多了这点修为,再也忍不住。 怀仁的身子猛然一颤抖,没有索然无味,他只感觉浑身舒坦。 “筑基境中期了” 眼瞅着身旁的蓝霜华有感般,向自己投来的疑惑眼神,怀仁赶紧正襟危坐,转移视线。 “对了,两位老先生,你们知道明光将军化身事件吗?” 上官野和上官寻面面相觑,两眼茫然。 上官寻不解问道:“化身?” 于是,怀仁把明光庙化身的事都说了一遍。 “换做我以前的脾气,可能大骂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如今”上官寻看了看自身,苦笑道:“如今自己这副鬼样子,有些事已经不得不信了。” 上官野摇摇头,“就算鬼神之事为真,老夫也不信那是什么明光将军化身。陆明光这人,打仗倒还有几分本事。可要说学问,呵,就算他成神,老夫也绝不信一个化身能到这种无所不知的地步。” 看两人神态语言不像作伪,那么所谓的明光将军化身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具是蛔虫,可以前的呢? 正在这时,蓝霜华忽然向怀仁使了个眼色。 怀仁会意,他起身,走到门口。四周一片安静,他从内往外,轻轻推开那扇不知道多少年没被打开过的沉重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落日的红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一直待在幽暗房间里的怀仁,略微有些不舒服。他伸出手,挡在自己眼睛上。透过眼缝,他看到了一些人。 准确的说,是很多人。 医馆的人,打更人,甚至那个打更人武官也在。 第109章 御史 此时,这些人正趴在窗户上,作偷听状,除了那个一直板着一张黑脸的打更人武官。听师兄蓝霜华说,这人叫做薛廷贵。 对于这些人的偷听,怀仁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毕竟上官野和上官寻这两位老爷子又是骂,又是哭的。如此大的动静,医馆内的陆家后人怎么可能不知晓? 他们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想破门而入,可入口被蓝霜华随手设置的结界挡住,他们进不来。于是,他们就去打更人衙门报案。 一开始只有三个人组成的打更人过来调查这件医馆灵异事件,但他们来了之后,也破不开蓝霜华的结界。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继续摇人,把薛廷贵都给请动了。 薛廷贵在得知蓝霜华和怀仁在里面后,不知为何,没有选择尝试破开结界,而是耐心等待。直到怀仁在师兄蓝霜华的示意下,打开门。 打开门后,几位打更人正想冲过来抓住怀仁,却被薛廷贵挥手制止。 几名陆家后人绕过怀仁企图进入房间,通过刚才的偷听,他们已经知道那两缕魂魄,正是他们陆家的祖先,上官野和上官寻。 他们像一群犯了错的小孩子般,跪在祖宗面前,不知所措。 这群人中,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爷为首,眼下的上官家,属他辈分最高。似乎自觉对不起祖宗,老太爷在身旁孙子的搀扶下,跪倒在地,然后开始向上官野和上官寻两位老祖宗禀报家族的情况。 从家族如何一步步没落,失去族内几乎世袭罔替的史官职位,沦落为一介医馆老先生。 上官野和上官寻一直耐心聆听,满脸唏嘘,他们刚想开口,门外的打更人武官猛然以剑柱地。瞬间,所有上官家的后人全部消失在房门外。 “蓝霜华,身为御史,需要时刻注意什么,应该不用本官跟你强调吧?” “固执。”蓝霜华小声嘟囔一句,随手挥了挥衣袖。顿时,上官野和上官寻烟消云散。 怀仁一直安静地侧身在一旁,思考事情,忽然耳旁风声大作。 他抬头,只见一个拳头直直朝自己胸口砸来。 怀仁眉头一皱,反手拧住对方手腕。可还没等他用力扭,忽然一股灵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顺着手腕向怀仁攻来。 怀仁不守反攻,左手也砸向对方胸膛,不料对方早有防备,也跟着举起左手。就这样,怀仁与对方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掌。 一掌过后,怀仁倒退三步。 对方,却是纹丝不动。 “薛廷贵!” 一声熟悉的暴喝传来,随后“铛”地一声,有飞剑出窍的声音传来。 飞剑重重斩在怀仁和打更人武官之间,名为薛廷贵的打更人武官在和怀仁对完一掌后,不再纠缠,轻飘飘退出房间。 蓝霜华飞奔到怀仁身前,问道:“怎么样?” 怀仁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污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蓝霜华犹不放心,他把手搭在怀仁肩膀上,感受过他的气息后,这才长舒出一口气。他转头望向打更人武官,质问道:“薛廷贵,你这是在做什么?信不信老子拆了你们打更人的房子?” 眼见长官出手,其余的几名打更人也想跟着上前,却被薛廷贵挥手斥退。他摇头道:“擅自破坏明光庙神像,未经报备,私自闯入他人家中。如此藐视临安城王法,赏他一掌,这惩罚还算轻的了。” “轻你妈!”蓝霜华直接破声:“老子不是跟你解释过?” “一码归一码。”薛廷贵一板一眼回答道:“第一,我妈早已经入土为安了。第二,我知道你跟我说过这小子的来历。但即便他来历再惊人,也不能在我们临安城这么肆意妄为。而且,若非顾忌他的身份,就不是简单的赏一掌的事了。” 蓝霜华勃然大怒,碧水飞剑腾起一片深蓝色的光,杀气腾腾。 薛廷贵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我要是你,见好就收。这座城里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闻言,蓝霜华略微犹豫。 怀仁抓住师兄蓝霜华的手腕,微微摇头,“没事,师兄,先放着,以后我自己来。” 他转头又望向薛廷贵,笑道:“。虽然我很不喜欢放狠话,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眼下这句话,好像还挺应景。” 薛廷贵无所谓道:“要报仇,那你最好快点,我可未必会一直待在临安城。” “草你个薛廷贵,老子这就飞剑传书,把这件事禀报给我师父,让他老人家好好治治你。” 说完,蓝霜华抓起怀仁,当即消失在原地。 水露石出,真相大白。之后一切事情的发展,也是水到渠成。 虽然上官寻和上官野没有吩咐什么,但上官家的老太爷还是带着孙子上官青向县令大人递交了一份说明。把当年的事情都完整记录在内,县令大人和陆家当年不会轻易相信这份说辞。特别是陆明昌。 这位陆家家住态度强硬地表示这一切都是污蔑,没有证据。 沦落为开一家小医馆的上官家当然承受不住陆家这么大个家族的压力,但后来薛廷贵作为人证出面。经过他三两句话后,对于上官家几近灭门的灾祸,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解除。 县令大人在薛廷贵的点头下,不得不相信这份事实。他震惊之余,在当天以急件次日达的快递方式,向朝廷汇报这件事。 一切仿佛结束了。 客栈里,怀仁正向师兄蓝霜华逼问“御史”二字是何解释。 “所谓御史是什么意思?而且,御史应该注意什么?难道是不能让上官家后人和他们的祖宗说话?” 当时,在上官家后人的医馆里,武官首领曾经说过“御史”这两个字。而且,在上官家后人和祖宗的大型见面会上,蛮横打断,逼迫师兄蓝霜华不得不收回打散上官野和上官寻的魂魄。 在怀仁的逼问下,蓝霜华纠结了片刻,不得不叹气道:“算了,反正既然你已经开始处理御史的事。现在跟你说这些,师父应该也不会怪我。” 第110章 真相 蓝霜华没有急着解释,他抬起头望着怀仁,反问道:“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苍梧县和临安城,为什么都设有打更人吗?” 怀仁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 蓝霜华点点头,“你应该想到了,所谓打更人,只是一个统称,几乎每个稍微有点实力的国家都会设置这个官职,因为有专门的修士帮助这些国家训练打更人。” 怀仁试探性问道:“训练打更人的,职位就叫御史?” 这叫什么事?难道我还得去带徒弟?不过如果我以后在御史这个岗位混得好,朱清还有薛廷贵,是不是得喊我一声老师?或者上师?这样想想,好像也挺不错的。 怀仁这边正偷着乐呵,又听蓝霜华道:“不是,那些也是打更人。打更人的概念很模糊,其中既有在人类国度保护普通凡人的,也有负责处理妖兽入侵的。而你是御史,御史也是打更人的一部分。” “你是说,朱清以及薛廷贵他们的上司,是负责拯救世界的另一类打更人?”怀仁问道。 蓝霜华摇摇头,“不是,每个国家最早一批的打更人确实是一些山上宗门扶持的。这些人到处宣传打更人的概念,在这些国家里埋下一颗种子,任由他们各自发展,这也是各个国家的打更人之所以良莠不齐的原因。 这些国家发展出打更人后,又组成一个宽松的联盟。联盟之间,并没有什么攻守同盟条约,一切自由行事。只是在一些类似修士血洗人类城池等的大问题上,联盟会团结起来,共同讨伐抵抗。” 怀仁问道:“所以,群玉山也扶持过山下势力?” 蓝霜华点点头,“群玉山至今扶持不下数百个国家的打更人,打更人检查通关文牒的制度,最早也是我们群玉山首肯的。” 怀仁默默思考。 其实至今为止,他还是不知道山上宗门发展打更人势力是为了什么?打更人的出现,最吃亏的其实是散修。散修无法为所欲为了,其次就是那些宗门以及妖 想到这,怀仁忽然豁然开朗。 如果说一个宗门扶持山下势力,有可能是为了收徒。那么很多个宗门共同扶持山下势力,就不可能是收徒这么简单。 再联系前面说的,部分打更人负责处理妖兽入侵的事 蓝霜华继续说道:“打更人其实有很多分支,其中就包括御史这一项。所谓的御史,并不需要直接参与战斗,他只需要见证历史,记录历史,并且寻找历史的真相。 像你最近解决的明光案,就属于御史的工作。至于打更人之下,为何要设置纠正历史的御史,这一点,其实我也不知道。” 怀仁已经在心底默默盘算,御史和打更人,以及妖兽入侵的联系了 蓝霜华看着怀仁苍白的脸,忽然骂道:“狗日的薛廷贵。” 怀仁沉默思考,没说话,打不过没什么丢人的,努力修炼以后找回场子就是。 正在这时,忽然有客栈小厮匆匆来报,“两位大老爷,楼下有人托我送来一本书。” “书?怎么会有人送书?”蓝霜华不解地问道。 怀仁也问道:“谁送的?” 客栈小厮摇摇头,“那人没说,不过我认识她,他叫上官青,是医馆的先生。” 医馆?上官家的人? 怀仁接过酒楼小厮递过来的书,有关医馆的事情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上官青,这人他记得。之前在上官老太爷身边服侍着的一个小年轻,修长身躯,喜欢穿一袭白色长衫,腰间配着一个刻有“上官”二字的玉佩。 其实,怀仁知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弄清。明光庙里以前那具无所不知的明光将军化身,到底是什么? 根据蛔虫所说的情况,不可能是它。之前他也趁机询问过上官野和上官寻,两位老人家都一脸茫然。 带着这个问题,怀仁翻开书。 只是他刚看到第一页,就愣神了。这是 残阳似血。 怀仁带着师兄蓝霜华赶到舒冲家的时候,舒冲正在收拾东西。准确的说,是收拾书,满满的几大摞,用一辆牛车拉着,叠得比人还高。 “这是准备逃吗?”怀仁问道。 “到底还是找来了。”舒冲气喘吁吁地把一叠书摞到牛车上,抹了把汗。 怀仁直接把一本黄色的小本子扔到舒冲身前,开门见山道:“这一本,是上官寻老先生的日记,是刚刚上官家的人送来的。里面详细地记录了上官寻老先生在篡改史书时的过程,以及内心的煎熬。” 根据这本书,怀仁和师兄蓝霜华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用术法征兆的时候,会同时出现上官野和上官寻两个人。 那是因为上官寻老先生自从帮明光将军后人篡改历史后,感觉很对不起自己父亲。或许是报应,上官寻晚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的时间不多。一清醒,就抱着他爹上官野编撰的那本原版《明光传》痛哭流涕。 而召唤术是根据物品和姓名的方式征兆的,在征兆的时候。根据名字,师兄蓝霜华征兆出上官野。根据执念,征兆出了上官寻。这才出现,一次征兆,出现两人的情况。 舒冲饶有兴趣地翻着那本明显不是正经人写的日记,怀仁在一旁继续道:“据上官寻老先生日记所说,他一开始在陆家后人的要求下,确实写过明光将军身中数十箭,带崇明皇帝突出重围。但后来,自觉太浮夸,又改成身中数箭。 而我也去县衙里找县令借过县志,人物志上清清楚楚记录着当时的明光将军身中数箭,并没有提及什么身中数十箭。而且,县衙师爷也说没听说过数十箭的版本,还问我们是不是道听途说来的。 但是,你一开始给我们的那本书,却清楚记录着明光将军身中数十箭。而且,上官寻老先生也承认过这个版本。 也就是说,你事先看过上官寻老先生的日记。或者说,你看过原版的《明光传》,否则你不可能会这么说。再换句话说,对所谓的明光庙真相,你一直都很清楚。但是,你却一直都假装不知道。 你做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借刀杀人,引诱我们去发现真相。” 第111章 书虫 面对怀仁的质问,舒冲一边随手翻阅着日记,一边头都不抬地道:“继续说。” 怀仁说道:“我试着从作案动机上分析,怀疑你是杨家后人。也就是说,怀疑你是杨宇成将军的后人。也只有你是杨家后人这一点,你才有可能如此费力地追查真相。可我询问过医馆上官的人,可他们都说杨家早死光了” “杨家确实早死光了,当时的陆家权势滔天,怎么可能还能容忍一个没了主心骨的杨家。况且,这个杨家还属于敌国势力。陆家有太多太多方法,随手捏死一个杨家。” 怀仁没回答,继续说道:“一开始,我还以为上官家记错了。可能还真有一丝杨家血脉后人逃脱陆家的追杀,流浪在外。但后来查着查着,我没找到你和杨家的联系。反而,找到你和上官家的联系。” “哦?”这次,舒冲终于抬头。他望着怀仁,问道:“我和上官家什么关系?” “关系倒也谈不上。”怀仁指着这栋破旧老房子,说道:“我查到,这栋房子,是上官家的一处旧宅。几十年前,被上官老太爷送给家中一位教书先生。” 舒冲手抚摸着房子的一根木柱,喃喃自语道:“都几十年了。” “所以,你跟陆家到底有什么仇?”怀仁指了指蓝霜华,说道:“师兄跟我讲了你的身份,但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先生留给我的书都在这里,我也懒得搬家。没想到,这都被你查到了。” 舒冲目光凝聚在窗外的麻雀上,思绪却飘到无比久远的过去。 随便在哪,反正有书就行。 它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书,朝着那位年轻的教书先生挤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虽然它知道,自己的笑容,对方注定看不到。 也对,不是修行者,怎么可能看得到它们书虫?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诞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诞生的。 但是,没关系的。 随便在哪,反正有书就行。 它自出生起,就在这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房间不大,但是有书,这就很足够了。满满的,整个房间都是。它爱书,喜欢读书。所以它出生后,第一眼看的,不是那个年轻的教书先生,而是这些书。 如果可以,它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但不行,它不能离那位教书先生太远。所以,它不得不白天跟着它去医馆教书,听着那些动不动哭哭啼啼的熊孩子背书,听他们喊这位教书先生为“白先生”。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离“白先生”太远,但它隐隐地感觉,这位白先生是它的主人。它之所以能从这些书中诞生,归功于眼前这位“白先生”。 它看书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比白先生还快,更不用说学塾里那些连背首诗都得好几天的小孩子了。 就这样,白天跟着教书,晚上跟着看书。不知过了多久,它发现那些挨了板子,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变得跟白先生一样高了。 可书再多,还是有读完的那天。白先生虽然比他早读书,但速度远远不如它。所以在它读完房间所有书的时候,白先生还在慢悠悠读书。 在白先生平时教书的医馆里,它能明显地感觉其中一间屋子里,藏着很多很多书。虽然那房间没打开过,但它就是知道。 每一次白先生教书的时候,它都在内心呼唤白先生打开那扇门。直到后来,白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他的呼唤,还真的打开了那扇门。 不过,不是在白天,而是在黑夜。 那时候,它已经识字。不知道知道白先生教书的地方叫做医馆,也知道这里为什么要放那么多生石灰和皂角粉末。 但它不知道的是为什么白先生要三更半夜偷偷摸摸一个人去,它也不知道一个医馆为什么有那么多和医药无关的书。 但是,没关系的。 随便在哪,反正有书就行。 医馆里的书真的超级多,它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偷偷摸摸去。后来,几个人举着火把进来,抓住了白先生。 白先生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扬言说什么要去县衙报官之类的话。医馆的人不许白先生这么做,把他关了起来。 再后来,它随着白先生被带到一个名为“陆府”的地方。在那里,有个身穿道袍的人一直盯着它看,似乎是能看得到它。 再再后来,它和白先生分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它可以离白先生很愿意。再后来,有人和它说只要它听话,就给它书看。 它答应了,然后就被送进一尊神像里,每天都得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 虽然神像里很黑,每天回答问题也很累。但是,没关系的。 随便在哪,反正有书就行。 再再再后来,它才知道。 其实,有关系的。 “那位白先生后来呢?”听完故事,怀仁问道。 舒冲摇摇头,“进了陆府,就没再出来过,哪还有什么未来。” “世上有一种精怪,叫做书虫。据说这种书虫,是从书里诞生而来的。但是,据说只有那些日夜一心看书的人身边,才会诞生这种书虫。 书虫,酷爱读书。通人语,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怀仁说道:“要不是蓝师兄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给我科普,我还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书虫这种东西。舒冲,书虫,或许我早该想到的。” 说到这,怀仁指了指舒冲,好奇问道:“那你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城里的打更人没有发现过你?” “其实很多东西,书里都有的。”舒冲自嘲一声,“读了一辈子书,什么治国齐家平天下,一样都没沾边。反倒是这些占据肉身,隐匿气息的邪门歪道,一个比一个精。” “隐匿气息?”怀仁眼睛一亮。 舒冲翻找了半天,从叠得高高的书堆里抽出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说道:“这一篇,你把它倒过来看,就是了。” 怀仁小心翼翼地接过,虽说他隐匿气息的法门也有,但是技多不压身,多一门总该不是坏事。而且,说不定,以后还能拿给师叔赵汉青,看能不能把两种法门糅杂在一起。 第112章 离去(一) “所以,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们的身份,也知道明光庙的真相,但你就是没说,反而是一步步循循善诱,利用我们帮你揭穿真相?” 把东西小心收好,怀仁继续质问道,丝毫没有“拿人手短”的觉悟。 关于自己被利用这件事,怀仁其实一直都知道。 舒冲先是引诱自己去探查那具藏有蛔虫的将军神像,再故意在自己面前说出上官家以及原版《明光传》的事,引诱自己和师兄蓝霜华前往医馆,召唤出上官野和上官寻。 也就是说,自己师兄会召唤术的事,舒冲很有可能早就知晓。 “这也是书里看到的?”怀仁好奇问道。 舒冲没说话,只是从一旁拿出一本很古朴的书。 “这是什么书?”怀仁接过书,问道。 舒冲指了指怀仁系在手腕处的棺材状法宝,说道:“这书里有记录你那个奇怪法宝的信息。” 怀仁眼睛一亮,只是他刚翻开第一页,书就被师兄蓝霜华抢走。 蓝霜华抢过书,随手扔进储物戒里。面对怀仁不满的小眼神,他指了指舒冲,对着怀仁说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问啊,你身为替补御史的职责还没做完呢。” 理不直,气还壮,仿佛刚才抢东西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问什么嘛,一切都一目了然。”怀仁小声比比。 事情也正如他所说。 从舒冲刚讲的故事里,不难得知,他就是那条书虫。 舒冲,书虫。舒冲自诞生后,一直跟在一位名叫白先生的教书匠身边。白天跟着他教书,晚上跟着他一起看书。二人世界,其乐融融。 后来,白先生读完书,书瘾犯了。他觊觎医馆上官家藏着的那些史书,于是晚上偷偷溜进去看。后来,被上官家发现。 白先生根据上官寻老先生的日记,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愤世嫉俗的他在被发现后,依旧企图向官府告发。但上官家为了不惹祸上身,选择把白先生交给陆家。 陆府有修行者,看穿了舒冲的身份。于是,为了明光庙的香火,陆家把舒冲困在神像里。让它白天为信男善女们答疑解惑,晚上看书。 这也是为什么明光庙香火如此旺盛的原因,毕竟书虫阅书无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许多古文典籍也有独特见解。 再后来有一天,舒冲突然脑子转过弯了,这才撂担子,逃出神像的束缚。陆家遍寻舒冲不得,不得不以内幕暗箱操作+蛔虫的方士,制造一起新的“明光将军化身”。 当然,如果说书虫是高仿,是莆田系。那么这蛔虫顶多只能算a货。 再之后,舒冲以一个在书里学到的,类似“铁拐李附身乞丐”的方士附在一个死人身上。再以舒冲的名义,向官府买下这栋久无人居住的宅子,这才有了如今的舒冲。 但舒冲毕竟不是修行虫,它所有的力量仅限于来自书本上,本身并没有修为。而且,书上的经验告诉它,直接向官府告发是没有用的,它这只胳膊拧不过陆家这条大腿。所以,它只是闹,并没有向县令大人说出真相。 后来,它在临安城里看到了怀仁。通过棺材状法宝,认出怀仁和蓝霜华的身份。于是,它一步步引诱怀仁帮它揭发真相。 再后来,上官野和上官寻两位老头子出现。虽然两位老头子没说什么,但上官家还是感受到两位祖宗对错误历史的同心。加上有打更人作证,上官家这才成功向县衙告发陆家。 错误的历史这才得以修正。 怀仁用肘子碰了碰师兄蓝霜华,问道:“现在怎么办?” 蓝霜华当即翻了个白眼,他拿出一颗留影珠放到怀仁手上,说道:“身为替补御史,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客栈,把你在明光庙里遇到的事情都一一记录下来。最后,连同这颗记录证据的留影球在内,一起寄到群玉山。” 怀仁指了指舒冲,说道:“我说的是它。” 工作报告当然要写,只是眼下还有一条当事虫没处理完。 蓝霜华一板一眼道:“上报群玉山,由群玉山处理。” “这”怀仁面露为难之色,于情于理,他都不认为这条书虫有什么错。 “身为御史,你必须如实上报。具体处罚,由上头派遣打更人处理。但” 蓝霜华说到这最后一个“但”字的时候,拖长了尾音,“上报是必须上报的,但什么时候上报,就看你自己了。而在这之前,你可没有义务看着一条书虫。” 说到最后,他还小声嘟囔道:“这都是薛廷贵那老王八蛋的工作,咱干嘛要帮他。” 怀仁脸上一喜,望向舒冲道:“你现在就走吧。” 舒冲一脸平静,只是恭恭敬敬地朝着怀仁和蓝霜华各自行了一个礼。 看着他拖拽那么一大车书如此费劲,怀仁还另送了他一个储物戒。 一抹残阳,把舒冲离去的背影拉得很长。 怀仁目送着那孑然一身的孤独背影,忽然想起一个事。他对着身旁的师兄蓝霜华问道:“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之前说,书虫不能离开主人身边。但如果离开了,会怎么样?” 之所以有这个问题,是因为白先生的结局没有交待。虽说进了陆府没再出来过,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但书虫呢?难道主人死了,书虫就没顾忌了? 蓝霜华揉着自己那颗大光头想了想,说道:“理论上,主人死了,书虫也会跟着死亡。可” 两人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陆家当初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太阳已经大半个身躯遁入远山,舒冲离去的背影也已经再也看不到。 其实在离开之前,怀仁还问过它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想着离开明光寺里的神像,不余遗力地揭发真相。” 舒冲当时的回答是这样的。 “后来,我读过很多很多的书,多到我不想再读。可最忘不掉的,还是那段盼着白先生赶紧教完书回家,和他一起在月光下看书的时光。” 第113章 离去(二) 第二天,在交过木牌后,怀仁和师兄蓝霜华一起离开临安城。本来按照计划,两人在这里要再多待几天。据蓝霜华的说法,他们的目的地——稻香镇开启大阵的日子还没到,那个地方只有在大阵关闭的时候才能进入。 但蓝霜华又说一想到跟薛廷贵在同一座城,就感觉晦气,恶心。所以两人就早早走人,宁愿慢悠悠把时间耗费在路上,也不想待在这里。 半空中的木舟上,怀仁忽然问道:“师兄,你说那条书虫,最后会怎样?” “书虫记忆量庞大,凡是它记住的东西,一般再忘不掉。最恐怖的是,书虫擅长举一反三,在细节上推敲。光看书,都能看出几样修行术法。”蓝霜华啧啧摇头,“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可惜了,可惜了啊。” 怀仁不解地问道:“可惜什么?可惜没带回群玉山?” “可惜,这头书虫命不久矣。”蓝霜华叹气。 “啊?为什么?” “这种天生地养的精怪,极难出现,寿命也很长。之所以数量稀少,是因为出现的条件苛刻。而且有部分书虫伴随像白先生这样的凡人身边出现,寿命受凡人寿命影响。我就见过一条老书虫,伴随在儒家书院一名老先生身旁长达上千年。” 怀仁问道:“那师兄你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蓝霜华叹了口气,“按照它们书虫一族的寿命,确实能活个上千年。特别是它这种奇迹般脱离主人束缚的,天知道能活多久。可谁让它脑子抽风,附身一具死尸,能活到现在,其实已经算奇迹了。” 蓝霜华拍拍怀仁的肩膀,“每个活着的东西都会死的,没事,这两天师兄教你一份往生咒。你没事的话,就帮这只书虫念念。” 还没死呢就往生咒怀仁翻了个白眼,“师兄你竟然还会往生咒啊?” 蓝霜华手一挥,一个爆栗敲下。 “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忘了师兄我可是要成为一名死后烧出舍利的高僧。怎么可能连一篇小小的往生咒都不会?” “哦,那你现在背来我听听。” “咳那个,该出发了,否则错过了时间。” “你刚还说不急的,要等大阵关闭的时间。” “下次,下次教你” 星夜,临安城。 不同于白天有节奏的捣药声,夜晚的药庐格外寂静。所有屋子静悄悄的,只有一间屋子点着一根蜡烛。风一吹,房间众人的影子跟着乱舞。 此时,正有一个身躯修长的年轻人端坐在大位上。他穿着一袭白色长衫,腰间配着一块刻有“上官”二字的玉佩。 年轻人名叫上官青,如果怀仁在这,肯定能发现这个年轻人,正是给他们送日记的那个人。除了上官青,其余的所有上官家的人,包括那位辈分最高的老太爷也都在。 不过上官青是坐着的,其余包括老太爷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站着的。 令人讶异的不是一个小子如何窃居高位,而是包括上官老太爷在内的所有这些站立在两旁的人,全部面无表情,两眼无神,就好像傀儡一般。 上官青左手托着脑袋,食指轻敲脸颊,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忽然有一个黑衣人推门而入,在他身前汇报消息。 “朝廷已经下旨,近期礼部会过来临安城,着手将明光庙更改为成光庙,共同祭拜陆明光和杨宇成” 上官青双手交叉,他想了想,忽然问道:“那两个群玉山的人走了吗?” 黑衣人点头,“属下亲眼看着他们出城的,那个秃驴太厉害,属下怕暴露,不敢跟的太近,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出了城” 上官青笑道:“那可不是什么秃驴,未来板上钉钉的群玉山六脉首座之一。” 说完,他又喃喃自语道:“群玉山的人既然走了就好办了激起那条呆子书虫的回忆,内夹一些关于隐匿气息和附身的书,还特意从陆府把白先生的尸体弄出来,弄到连书虫都认不出的地步 我废这么大力气,一个成光庙的半座香火可满足不了我的胃口成光庙?改成宇成庙还差不多。” 说到这他忽然起身,腰间那块刻有“上官”二字的玉佩,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大大的“杨”字。 杨宇成的杨。 上官青打了个响指。 顿时,两旁那些上官家的人,开始各自行动。他们有序地走到厨房里,把一些早就准备好的柴火分别搬到医馆各个角落,又在柴火上边浇了火油。浇完后,又开始往自己身上倒。 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在做的只不过是一件类似烧火煮饭一样的小事。 很快,空气中火油味越来越重。上官青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霎时便有一抹火苗调皮的跃起。 他把火折子往医馆里远远一甩,医馆里的屋子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再加上有火油引燃,顿时火苗就进化成火龙。 黑衣人跟在上官青身后,缓缓走入黑暗里。 他们走远,依稀还能听到上官青的喃喃自语,“有了这场火灾,再往陆家里随便扔点什么东西,成光庙就彻底变成宇成庙了。” 火龙里,所有陆家人呆呆地看着火焰在自己身上烧着。他们身上不时还发出一些如同爆炸般的“砰砰响”,可他们都无动于衷,仿佛身体不是他们的,不会感到疼痛一般。 “来人呐。走水子!” 上官青等人走后,过了很久,才传来打更人慌乱的声音。而此时的医馆,早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因为医馆的突然起火,临安城里一片忙里忙外。 而此时身为临安城打更人首领的薛廷贵,却注定无暇救援这场大概率会被定义为“陆家报复谋杀”的火灾。 因为此时他的眼前,还站着一个人。 薛廷贵冷峻地眼前的人,准确地说,看着眼前的那位老人。被人靠近三尺之内,才有所察觉。 这个感觉,让他如坠冰窖。直觉告诉他,如果眼前人想杀他,他早已经死过千百遍了。 第114章 稻香镇(一) 在看到来人一瞬间,薛廷贵就想启动城内那座杀力惊人的惊神阵。也就是因为有这座阵法在,他才能无所畏惧地面对境界修为比他高的蓝霜华。 可这一次,他失算了。无论他如何催动,阵法都没任何反应。 “阁下是” 薛廷贵强装镇定,只是他刚开口问出这三个字,脖颈处就已一片冰凉。夜已深,天已凉,可他的心更凉。 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直觉告诉他,乱动,会死人的。 “既然你打了我师侄一掌,那我也还你一掌。” 薛廷贵只听到这一句话,然后就感觉胸口如遭雷击。一股热流从腹部横冲直上,“哇”的一声,他一口鲜血呕出。 怀仁和师兄蓝霜华一路坐着木舟,慢悠悠行驶在半空中。 慢悠悠飞了几天,怀仁和蓝霜华才抵达碧水国。这里的防护力量显然比青雀国还大,在这里,他们二人虽然没有进人类城池,但就算这么在木舟里吃着火锅唱着歌,都会时不时地遭到一些巡逻打更人的盘查。 这么又行驶了两天,他们才终于抵达目的地。这里四面都被冰山环绕,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冰山白雪下,是一片冷冽的蓝湖。一眼望去,湖水跟大海一样广阔。 按下木舟,蓝霜华带着怀仁降落到一块石碑前。石碑上刻着“稻香镇”三个大字。可再往前,却是一条死路,被一座高达百丈的冰山堵住。 在这里,不止怀仁他们,还有不少人,也在这里耐心地等着。 怀仁用胳膊肘子碰了碰师兄蓝霜华。 知道怀仁想问什么,蓝霜华故作神秘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这个“等会”只持续了不过片刻的时间。 片刻后,如同戏场上帷幕被拉开,那座冰山忽然消失。随后,怀仁就看到了注定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知道那座石碑上“稻香镇”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地如其名,这里到处种满水稻,遍地金黄。 此时,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三种颜色。远处冰山的雪白,冰山脚下湖水的湛蓝,以及眼前遍地水稻的金黄。 随着冰山的忽然消失,稻香镇也就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座冰山忽然消失在面前,可众人好像见怪不怪一般,毫不惊讶,鱼贯而入。蓝霜华也带着怀仁往里走,一边和他介绍这座稻香镇。 原来,那座冰山不是真的冰山,那只是稻香镇的一座大阵显化。 稻香镇与世隔绝,每个月只开放那么几天。也只有这时候,大阵关闭,外人以及稻香镇里面的人才能得以进入这座稻香镇。 蓝霜华说的等待时机,等的就是稻香镇大阵关闭的时间。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这座稻香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阵法的原因,稻香镇外冰山雪水,镇内一片绿水青山。绿水青山之间,还有茫茫然,望不尽的稻田。 此时好像正值水稻成熟的季节,整个稻香镇一片忙碌。 男人用镰刀一片一片地割下金黄的水稻,搁置成堆,放到一旁。不远处,女人正操控着一台扇车。她把有杂质的稻谷倒入斗中,用手轻摇扇叶。就这样,饱满的稻谷从下方口中成片成片的流向打谷桶。 至于老人,则负责用一个簸箕撮稻谷,抖掉稻谷壳或者一些杂物。一个小孩嘴里叫着“我来帮爷爷”,拖动着比他人还高的稻谷。 偶有一只蜻蜓飞过,悬停在半空中。小孩瞬间扔下稻谷,朝着蜻蜓扑去。 整个稻香镇,好似一片与世隔绝的桃源仙境。 一路跟着蓝霜华翻山越岭,小心翼翼地走过稻田间的泥泞小路上。最终,怀仁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边,看到一座茅屋的轮廓。屋后边是一块菜圃,菜谱旁还围了一圈歪歪斜斜的木栅栏。 此时,正有一个身穿黄蓑衣的老头光着脚,依靠在草垛旁休息。老头眼眶凹陷、颧骨突出,满脸沧桑气息。在他身旁,还有一架木制水车。 水车旁,是一条水深不过膝的小河。河里有几个绑着总角辫的小孩子正在玩耍,他们用手捧起水,浇灌在停止运转的水车上。 蓝霜华走到老人身前,恭敬行礼。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怀仁震惊了。 “见过师叔祖。” 怀仁不敢有丝毫耽搁,本能地跟着照做,口称“见过师叔祖。” 表面稳如老狗,但他内心却慌得一批。 什么情况?这么个戴草帽,身穿蓑衣的普通老头,是个什么老祖?那他的辈分岂不是比师叔赵汉青还高了。 不远处几个小孩眼见这一幕,顿时咯咯直笑。他们学着蓝霜华和怀仁的动作,嗲声嗲气道:“见过师叔祖。” 然后刚说完,又咯咯笑了起来。 稻香镇的所有成年人和孩子,都很熟悉这个住在茅屋里的老人。起初,还有人心疼老人家。不时往他家门口挂一些腌肉条和萝卜干,只是无论挂什么,都被老人扔到门外。 后来,就再没人管过他了。老人脾气古怪,不仅不收东西,连别人跟他打招呼都不爱搭理。到得现在,稻香镇里已经没有人爱跟老人打交道了。 老人似乎哑巴一般,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稻田不说话。好半天后,才懒洋洋道:“起来吧,对了,我让汉青带的东西呢?” 蓝霜华起身,把目光转向怀仁这边。 怀仁会意,马上拿出师叔赵汉青让他送过来的那个包袱。他本来想把包袱递给蓝霜华,让蓝霜华拿过去给老人。 可没想到,蓝霜华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看到他的动作一般。怀仁也就只好上前几步,把包袱亲自递过去给老人。 其实,在上渡船前,他还在苍梧城渡口旁买了几样新奇小玩意。 片刻时间就能生根发芽的榆树种子,每天自动吐露一两银子的生钱虫 小玩意不值什么钱,关键是新奇,寓意好。 怀仁本想把这两样东西当做礼物送出去,只是当下有些摸不准老人性格。而且顾忌对方“师叔祖”的身份,他也就没敢拿出来。 老人接过包袱,开始慢慢打开。 怀仁本来还想提醒一句包袱上有禁制,小心一点。可他没想到的是,老人的手稍稍一触碰,包袱上的禁制瞬间土崩瓦解。 第115章 稻香镇(二) 很快,包袱被打开,露出里边东西。 两件衣服,两件很普通的灰色长衫。长衫上还绣有一对鸳鸯,只是这对鸳鸯绣得有些一言难尽,看着就像两头胖鸭子。 明明是两件普通的衣服,老人看着衣服却满脸缅怀之色。他的手抚摸着衣服,微微颤抖。 片刻后,老人收起衣服。他看都不看蓝霜华,径直望向怀仁,说道:“你就是汉青想让我收徒的人?” 收徒?什么收徒?怀仁一脸茫然,本能地望向蓝霜华。可蓝霜华却没有理他。 老人目光在怀仁身上一扫而过,说道:“能让汉青不惜动用我欠下的人情,以此让我收下当徒弟的人。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怀仁嘴角一阵抽搐,他在腹中打好腹稿,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老先生可能误会了,我师叔跟我说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个包袱带过来给您。同时,这项任务,也是对我的收徒考验。” 说到这,他还扬了扬手中的黄鹂,“不仅如此,我还想请您帮忙救助它。” 老人看都不看黄鹂一眼,他默不作声地从一旁的包袱摸出来一个球,然后猛然摔在地上。 瞬间,球体破裂成无数块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是一个画面。而且,都是关于怀仁的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怀仁看到无数个自己。 白露县寿材铺,做符箓,两次上鸟鸣山,杀敬亭山外门弟子,斗猫妖,抵达苍梧城道观,酒楼斗恶霸,与朱清发生冲突,联合朱清斗恶僧,上渡船,调查明光庙,与薛廷贵对一掌 最后一幕,也就是刚才的画面。自己和蓝霜华跪在地上,对着老人口称“见过师叔祖。” 稻香镇外是凛凛寒冬,镇内是炎炎盛暑。可看着这一幕幕画面,怀仁却滴了一颗冷汗下来。 原来自己自从穿越后的所有情况,一直有人盯着。 “师叔祖” 一旁的蓝霜华眼见怀仁发愣,还想插嘴,只是他刚开口说出这三个字,就听一声呵斥,“出去!” “是。”蓝霜华抱拳行礼,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出去!”老人提高声调。 蓝霜华苦笑一声,默默往镇外的方向走去。 临走前,他还不动声色地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示意怀仁往那看。怀仁转头望去,只见那里竖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几个大字,“绘一块稻田,废百年修为。” 与此同时,怀仁心湖里响起一个字,“守。” 守,自然是守在这,别离开的意思。 蓝霜华提醒完怀仁,默默往外走去,很快走出稻香镇。 老人赶走蓝霜华,也没再管怀仁,自顾自走到河水旁,舀水清洗脚上的泥泞。 一旁的几个小孩,还在那自顾自玩水,好像根本看不到老人似的。 怀仁等对方做完这一切,才开口道:“小子不懂师叔祖的意思,还请师叔祖指点。” “指点个鬼。”老人嘟囔一句,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耐心开口道:“简单来说,就是我欠赵汉青一个人情。他让你来这,不是什么对你的收徒考验,而是想动用人情,让我收你为徒。 为此,他动用大量留影球。把你以前的一举一动都记录在内,想以此说服我。” 留影球里连他和猴子第一次见面的画面都有,也就是说,早在第一次见面之前,赵汉青就一直在背后默默注视着自己。 不寒而栗,怀仁心中忽然有种被卖了的感觉。 “呵,莫非你还以为当我傅经年的徒弟,你亏了不成?想当年,想拜我为师的人,从这里一直排到南儋部州。” 想当年乔碧萝的榜一礼物还刷得飞起呢怀仁心中一阵腹诽。 自称傅经年的老人似乎一眼看穿怀仁的心思,“你还别不服气,就连汉青都没资格当我徒弟。你问问他,跟我比,他脸红不脸红。” “人不在,当然由着师叔祖您说。就像现在,我还敢说蓝霜华师兄打不过我呢。”怀仁梗着脖子道。 老人被逗乐,他刚想开口又来一个“想当初”,只是话到嘴边,又临时改口道:“怎么说着说着,好像我求着要收你徒弟似的。” 他对着怀仁摆摆手,“滚滚滚,不收不收不收。别打扰我看风景。” “我不走。” 怀仁一下脾气也上来了。虽然不知道师叔赵汉青到底在想什么,但从老人嘴中得知,师叔赵汉青付出的人情好像不小。这样一来,怀仁就更不能轻易走了。 况且,蓝霜华临走前,还叫自己守着。 “随你。”老人翻了个白眼,“看在汉青的份上,我不赶你走,你爱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只是别碍眼,而且,我必须提前跟你声明。在这里,不得损坏稻田,不得修行。你敢犯其中任何一条,我马上把你打个半死丢出去。” 怀仁皱眉问道:“不得毁坏稻田我理解,可不能修行是什么意思?” 老人没有回答怀仁的问题,他起身拿着镰刀往稻田走去。随着他的起身,空气中忽然荡起一片涟漪,好像有什么东西随风消散一般。 随后,那几个小孩子好像这才能看到老人似的。他们朝着老人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装模作样地说了句“见过师叔祖”,顿时引得同伴一片哈哈大笑。 而老人也不恼,只是专注忙自己的事。 怀仁想了想,在老人的茅屋旁,又搭建了一座小茅屋。 至于老人说的不让修行,怀仁想了片刻,连修行口诀的想法都默默打消。就当给老人家一个面子吧,他这么想。 就这样,怀仁带着黄鹂,大大方方地在稻香镇里住下,开启他的隐居桃源之旅。 一开始,还只是赌气,遵从师兄蓝霜华的吩咐。但后来,他慢慢喜欢上这地方。躺在树荫下的草垛上,悠悠然地晒太阳,看冰山与金黄稻田共处的独特景色。 至于吃的,也难不倒他。稻香镇里民风纯补,他给人打半天稻谷,就能免费蹭三天的饭菜。再不济,野外好些果子,或者一些野味,也够他吃的了。 至于黄鹂,那就更简单了。怀仁吃什么,它就吃什么。 第116章 有目共睹 雄鸡一声天下白,欺男霸女的太阳把月亮赶跑。 又是新的一天。 怀仁已经忘记自己来这里多久了,他只知道自己在这里,每天都睡得很香甜。醒来后抹抹嘴,伸了个懒腰,怀仁走到河边开始淘米,顺便捞了把青菜扔进土锅里。 土锅是跟一家四口的夫妇借的,青菜是从师叔祖菜圃里摘的。 闲来无事,又不能修行。怀仁除了帮那对夫妇农耕,就会去翻隔壁茅屋里的书。 反正老人只是说不让修行,不让碰稻田,也没说过不让碰菜圃,不让碰他屋里的书。 老人茅屋里不多,怀仁最喜欢看的是一本游记,一本类似《徐霞客游记》或者《鲁宾逊漂流记》的游记。书里讲述着主角远游当今世界的四大部洲,而他去过的每一处奇山怪石,江河湖里都有传奇故事。 老人对怀仁偷书偷菜的举动熟视无睹,仿佛默认一般。老人无所谓,怀仁自然更加无所谓。 吃过早餐,看了会书,闲来无事,怀仁折了根笔直的青竹,开始闲逛。不知不觉间,走到某个地方,他看到一个小土包。小土包不旧,也没有石碑。虽然有明显祭拜的迹象,但周围杂草丛生,无人修剪。 “这么懒,祭拜也不知道顺便除除草,很明显又是个糊涂的子孙。”怀仁嘟囔一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随手处理掉那些杂草。不仅如此,眼见四周光秃秃的,他还在小土包周围埋了两颗榆树种子。 榆树种子遇土即长,很快开始生根发芽,长成两颗笔直的榆树。 先前,这两颗榆树种子,他本来是想送给茅屋旁那位老人的。可如今眼见他脾气古怪,一见面就把蓝霜华都赶出去,怀仁也就没敢多事。 种完榆树,怀仁拍了拍手,提着他那根青竹棍,继续巡山。 不知不觉,太阳恶霸被打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怀仁站在半山腰上往下看,只见稻香镇内灯火点点。他抬头,只见天上繁星密布,恰如人间星火点点。仿佛有一面镜子,隔在天地间。人间灯火映照在镜子上,就成了天上的繁星。 登高望远,能看到这副景象的,可不止怀仁一个。此时,正有两人在天上御剑飞行。但很可惜,这两人注定没有欣赏天上繁星或者人间星火的精致。 毕竟,他们一路无视灵力消耗,匆匆南下赶到这里,可不是来看景色的。 二人一路横冲直撞,就连那座封锁稻香镇气候的阵法,都被他们蛮横破开。只是在临近那一座带有菜圃的茅草屋旁,二人才稍稍停缓飞行速度。 可就在他们靠近茅草屋的时候,异变突起,地上那些废弃秸秆如飞剑般向二人刺去。 二人中,其中一名鹰钩鼻的灰衣老者解下背后的披风,往前一扔。所有秸秆刺在披风上,如雨打芭蕉,发出阵阵脆响。 另外一个红袍男子稍显年轻,或许不甘屈于灰衣老者的保护下,又或许是想展现展现自己。他祭出一块古朴的铜镜,抢功劳般挡在披风之前。瞬间所有秸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秸秆当然是从稻田旁来。 同伴为自己分担压力,可灰衣老者在看到秸秆刺向稻田的时候,却是瞬间头皮发麻。他咬破手心,一滴血滴在披风上。瞬间,披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护在稻田上。 所有被同伴砸回去的秸秆,刺在披风上,消失不见。 做完这件事,灰衣老者才长舒出一口气。他狠狠瞪了眼身边的年轻人,指着那块“毁一座稻田,废百年修为”的牌子,说道:“来时跟你说过什么,都忘了吗?” 年轻人理屈,没有反驳,只是脸色依旧不以为意。 灰衣老者咳嗽一声,他朝着茅屋恭敬行了一礼,“弟子肖伯端携带徒弟锦鲤月,前来拜访傅师叔,请傅师叔出来说话。” 没人回应,秸秆依旧根根倒立,朝他们刺去。 红袍男子神色散漫,不满地嘟囔一句,“师父你礼数周全,奈何人家不理你啊,真真是热脸贴冷屁股。” 被自己徒弟这么说,灰衣老者脸色也有些挂不住,隐隐还有些怒气,“恳求师叔不要再与弟子们玩这些挠痒痒的游戏了。” 老人缓缓走出茅屋,挠着脸,望向半空中的两人,沙哑开口道:“给你们三十秒的时间。” 红袍男子眼中似有怒意,只是刚想开口,就被灰衣老者凌厉眼神制止。 灰衣老者开门见山道:“如今宗内有大事发生,掌门特意命令弟子走一遭,恳请傅师叔与我们一同回群玉山。” “大事?”老人冷笑一声,“莫非天要塌下来了?” 灰衣老者刚想开口,又听老人道:“你们所谓的大事,无非就是联合橘颂宗打观音山,或者联合观音山打橘颂宗。再或者,被他们联合起来打。几千年来,都是这种把戏,没什么意思。” 灰衣老者恭敬行礼道:“此事关乎我们群玉山未来千万年大计,傅师叔您身为群玉山六脉首座之一,怎能缺席?” “不去!”老人果断拒绝,“换做安禄康亲自过来请我还差不多。对了,那小崽子让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不喜欢仰着头跟人说话?” “让你仰着头说话又如何?”红袍男子笑了笑,“就凭你也敢直呼掌门大名?” 作为群玉山百岁之内唯一的化神境修士,宗门内年轻修士,都是他的手下败将。除了那个喜欢顶着个大光头,披着一件袈裟,自称死后一定会烧出舍利的怪和尚。 当然,之所以除了那个怪和尚,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对方成名比他早,并且经常不在宗门内。他倒是想找那个怪和尚打一场,奈何找不到人。 据说,当年那个怪和尚在年轻一辈的宗门大比上轻松赢得第一后,留下一句“没一个能打的”,然后飘忽忽下山去,此后再也没出现在群玉山内。 至于茅屋旁的那个老头子,当年确实厉害。传闻中,这个老头子突然发疯,与世为敌,一人战九人,天下十人的榜单被他杀了大半。 但他看着觉得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起码老了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 第117章 撒气 傅经年平静地望着锦鲤月,没有说话。 不顾身旁灰衣老者凌厉眼神制止,锦鲤月继续开口道:“在我刚上群玉山的时候,山上一直都流传着你独占九人的传奇故事。那时候,我也由衷地敬佩你,崇拜你,但是你已经老了。老得快要死了,老得只能靠躲在这里,躲避别人的挑战。” 傅经年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锦鲤月说道:“天下第一这个位置你已经坐的够久了,既然如今你都老得快要死了,何不把位置直接让出来?” 傅经年哦了声,笑道:“让给你吗?” “让给我,当然是最好,不然等被别的宗门的人找上门来,打趴在地上。到时候脸可就难看了。” 傅经年勾勾手,“来试试?” 锦鲤月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长剑,眼神炙热。 灰衣老者厉声喝道:“够了!你给我住嘴!” 锦鲤月脸上阴晴不定,他思索片刻,手上长剑随意挥舞两圈后,又被他随手塞回剑鞘中。 “怎么,不是要打败我,坐天下第一的位置吗?”傅经年嗤笑道。 年轻嘻嘻笑道:“玩笑话罢了,傅师叔祖不会舍得一张老脸,对付我这么个晚辈吧?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听。” 似乎是意识到再待下去很可能要出事,灰衣老者朝着傅经年恭敬行了一礼,“既然师叔不愿意出山,那弟子就如实回复掌门。叨扰了,告辞。” 说完,朝锦鲤月使了个眼色,就往外走去。 锦鲤月略微犹豫,忽然心湖响起一阵怒喝,“快走!” 他刚一转身,忽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把他整个人往地下拽去。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整个人已经坠入那片稻田。 整片稻田被这人形炸弹一炸,瞬间倒了大半刚插下去的稻秧。 等锦鲤月随手扒拉开稻秧,迷迷糊糊地起身时,刚好看到插在田边的那块牌子,“毁一座稻田,废百年修为”。 他的心猛然一跳,“师叔祖,这可不是我干的,您老人家可不能耍无赖啊?” “无赖?难不成还是我把你扔进稻田里的?”傅经年笑道。 说话间,目光偏移他处。 目光偏移的方向,正是怀仁所在的方向。怀仁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远远地在一旁观望,没有出声,安静地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随着傅经年的目光转来,怀仁瞬间感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就像一座山压在自己背上。 怀仁瞬间会意,赶忙开口道:“是我,是我,是我把他扯下来的。” 话音刚落,那股巨大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不见,怀仁像一条被捞上岸的带鱼,大口喘着气。不过片刻时间,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透。 傅经年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锦鲤月。 一个小小的筑基境,别说拽,连我一根小指头都抬不动锦鲤月脸色一变,他挤出一抹难看的笑脸,求饶道:“既然有人承认了,那师叔祖就找他吧,弟子这就告退。” 傅经年摇摇头,“是你砸的,我就找你。” 说完,他指了指怀仁,“而你,应该找他。” 话音刚落,傅经年猛然一甩衣袖。锦鲤月瞬间瞠目欲裂,浑身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湮灭。 短短几个呼吸间,一个长发飘飘的年轻人就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够了!”灰衣老者去而复返,厉声喝道:“我知道师叔您对群玉山有偏见,可您把气撒在一个小辈身上,成何体统?” “你说错了。”傅经年摇摇头,“毁他百年修为,是因为他毁了我一块稻田。” 话音刚落,傅经年以指作刀,轻轻一划。锦鲤月一条臂膀瞬间被割下。 “斩他一条臂膀,才是撒气。” 毁损百年修为,斩下一条臂膀。不过片刻功夫,一个丰神俊朗的修行天才,变成一个奄奄一息的废物老头子。 从头到尾,灰衣老者敢怒不敢言,甚至连出手相救的勇气都没有。 傅经年隔空一踢,把地上还在不停呕着鲜血,痛苦挣扎的锦鲤月踢向半空中,“带着你徒弟给我滚,告诉安禄康,少他娘的来烦我。” 灰衣老者默默接下自己的徒弟,隔空取回还在地上跳动的那条臂膀,这才御剑远去。 至于锦鲤月,紧紧抱着自己的左手臂膀,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等两人走后,四野再次呈现一片安静。若非地上的那摊鲜血以及被毁的半块青稻田,怀仁都要以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其实都没发生过。 傅经年淡淡地收回目光,转头望向怀仁那边,说道:“把这里收拾一下,明天把这块稻田的土重新翻一下。” 如果换做前些天的怀仁,肯定会拒绝,并犟几句,可如今的他哪还有这个胆子。他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不用明天,我现在就翻。” “德性。”傅经年笑骂一句,返身回了自己的茅屋。 接下来的几天,怀仁收敛自己的行为。他原先还想把从老人屋里拿出来的书拿回去,可自从那晚后,傅经年都没再出来过茅屋。 他也不敢贸贸然闯进去,生怕被傅经年以一个“左脚踏进他茅屋”的罪名废去修为或者斩下臂膀。 再过得几天,傅经年终于肯结束自己短暂的“宅男”生活,重新回归一个插秧老农的形象。 这一天,傅经年忽然来到怀仁跟前,问道:“后山的那两棵树,是你弄的?” 树?什么树? 怀仁小心翼翼地回道:“师叔祖您是说那两株榆树吗?” 傅经年点点头。 当下,怀仁连死了的心都有了。如果事先知道那座小山包与傅经年有关,他肯定不会多管闲事。 “师叔,我做错了什么吗?”怀仁小心翼翼地问道。 由不得他这么怂,毕竟眼前这老头。随便就把一个看着牛逼轰轰的修道天才给废了。 傅经年笑意玩味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那是谁的坟吗?” 怀仁摇头如拨浪鼓,问道:“是谁的?” 傅经年深深看了怀仁一眼,没有回话,只是摇着头走开了,原地留下一脸懵逼的怀仁。 第118章 琉璃塔 自从那次问话后,傅经年再没找过怀仁。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在怀仁以为自己已经差不多适应这种农耕生活的时候,老人傅经年又把他叫到茅屋里来。 见面后,老人开门见山道:“过几天稻香镇的阵法开启了,你可以下山了。” 怀仁心里咯噔了下,他小心翼翼问道:“师叔祖,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傅经年摇摇头,随即一指点在怀仁额头上。 不过轻轻一指,怀仁体内灵力汹涌澎拜如潮水,没来由忽然一口鲜血喷出。可这一口血吐出,怀仁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胸内舒畅,灵台清明。 以内视法徐徐观之,他才发觉自己莫名从筑基境中期变成筑基境后期了。 这要被多指几下,不得直接金丹境元婴境了。 怀仁蠢蠢欲动,又听傅经年说道:“给你点甜头,你还尝上瘾了?以后遇到那个喜欢渡修为撑爆人经脉的老怪物,怕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还有这种怪胎? 怀仁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傅经年叹了口气,“你体内的情况很怪,我几乎感受不到任何修行痕迹。换句话说,你这身修为虽然不高,但大部分来的莫名其妙。” 怀仁低下头,以此掩盖自己的震撼神情。事实上,他除了在渡船上修行过一段时间,其余修为几乎都来自系统的任务奖励。 “是不是,我的修行基础打的不好?”他问道。 “恰恰相反。”傅经年摇头道:“这正是我喝汉青都感到奇怪的地方,体内没有过多修行痕迹,偏偏修形基础打的还算牢固。” 闻言,怀仁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自长舒出一口气。他没经历过百日筑基,从练气境到如今的筑基境后期,仅仅过去四个月的时间。四个月,从踏上修行到距离金丹境一步之遥,简直是一个骇人听闻的破境速度。 也正因为破境快,所以怀仁一直担心自己修行基础是不是没打好。 傅经年不知道怀仁内心的想法,还在继续开口道:“留你在这里不让你修行,也是有原因的,而不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变态规矩。汉青拜托我,让我看看你体内是否有什么诡异之处。我原本是想让你停一个月修行,慢慢打熬心境,如今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修行讲究松弛有道。你在渡船上那一个月,过于拼命。如今慢下来,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不然我刚也不敢点化你破境。” “谢过师叔祖。”怀仁抬起头问道:“那师叔祖,您观察了我一个月,可有发现什么?” 傅经年摇摇头,他伸出手,说道:“把琉璃塔拿过来。” “琉璃塔,什么琉璃塔?”怀仁不解地问道。 傅经年也不跟怀仁多逼逼,只见他手一伸,怀仁储物戒中那块棺材状法宝瞬间被抽了出来。 在见到棺材状法宝的同时,傅经年愣了下,随后哑然失笑道:“这是在嘲讽我啊,难怪汉青这小子远远跟了几万里路,临近稻香镇就跑没影了,原来是担心我教训他。” 怀仁没听明白,“师叔祖你在说什么?” 傅经年没回答怀仁的问题,只见他伸手一翻,一个玉盘出现在他手中,玉盘和棺材状法宝一靠近在一起,瞬间如同莲叶上的两滴小水珠,融合在一起。 这两个东西融合在一起,发出璀璨的光芒。片刻后,光芒消失,映出一个“塔”模样的东西。 这东西看着像李靖手中的宝塔,只是颜色不一样。托塔天王那个塔是金黄色,不过傅经年手中这个是白玉色。十二楼,层层飞檐,艳艳白净光明。 傅经年随手把手中的东西扔给怀仁,说道:“这东西叫做琉璃塔,如今送你了。和刚才那一指点化,一并算作对你的奖赏。” “奖赏?什么奖赏?” 怀仁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好事,难道是被迫背锅那次?不应该啊。 傅经年没有开口解释。 事实上,他之所以突然转变态度,源自后山的那座孤坟。那座坟没有立石碑,但除了赵汉青等群玉山的老人隐约猜得出那是什么人的坟,其余人都不知道。 傅经年一开始以为是赵汉青告诉怀仁那座坟的来历,让他以此曲线救国,讨好自己。可后来几经试探,才发现他根本不知情。 帮忙修缮一座孤坟,不让修行果真没修行。正因如此,怀仁才获得傅经年的一丝好感。而因为这一丝好感,加上日常生活也没有其余让他讨厌的地方,导致他对怀仁看得比较顺眼。 而正因为这“顺眼”二字,让他决定把这座琉璃塔送出去。 怀仁自然不知道傅经年给的琉璃塔,象征着什么。他只知道原先那座棺材状法宝就已经很牛逼了,如今再加上升级融合,肯定会更牛逼。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这么牛逼的东西,傻子才不要。 怀仁把琉璃塔小心收好,这才开口道:“长者赐,不敢辞,弟子谢过师叔祖。” 再次听到“师叔祖”这三个字,傅经年面色古怪,不过没有发作。他用怀仁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一句,然后指了个方向,说道:“去那边倒一杯茶给我。” 别说一杯,就算是十杯,我也给您倒怀仁没有丝毫犹豫就起身,从不远处桌子上的茶壶里倒出一杯茶,毕恭毕敬地递给傅经年。 傅经年接过,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道:“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样子,老陪我一个老不死的东西,窝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能行。” 怀仁面露犹豫之色。 傅经年笑骂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把我给你的这东西拿回去给汉青看,包准他只会夸你给他长脸,绝对不会骂你。” 怀仁眼珠子咕噜一转,这才放下心。他从自己屋里把黄鹂抱出来,嘿嘿笑道:“对了,师叔祖,这个,您也顺便帮忙医治下?汉青师叔说过,它命不久矣。” 黄鹂一动不动的,如果不是那微弱的气息,怀仁都以为它只是在睡觉。 事实上,黄鹂的病情一直在加重。日子一天天过,它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第119章 感觉身体被掏空 傅经年五指伸出,分别探在黄鹂的头和四肢上。良久后,他才缓缓收回手。 怀仁问道:“这就好了?” 从头到尾,老人没发出任何动静,甚至黄鹂都没什么反应。至今都是那副一动不动,奄奄一息的模样。 傅经年点点头,“差不多。” 怀仁迟疑道:“那” 傅经年一眼看出怀仁想问什么,他嗤笑一声,“你以为是什么?我随便点点,它就可以活蹦乱跳,飞到半空中给你表演一招闪电五连鞭?真要这样,你第二天就能给它收尸了。” “那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傅经年淡淡道:“会昏迷一段时间,之后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恢复灵智,什么时候彻底痊愈,就要看它自己造化了。这段时间内,可以多喂一点参汤或者肉末。” “谢谢师叔祖。”怀仁恭敬行礼。他想了想,又问道:“师叔祖,黄鹂到底怎么了?” “灵智被封印,心湖间满是佛教梵文。这等诡异手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沈醉山那小王八蛋干的吧。” “应该是。”怀仁点点头。沈醉山和白云观观主结识的那位得道高僧,就是他打死虎妖后,又带走黄鹂。然后隐居苍梧城附近大山里,占据鸠鹊的寺庙,调教黄鹂。 傅经年望了眼怀仁,说道:“下山后,告诉霜华这个小兔崽子,别什么事都学沈醉山那小王八蛋。” 沈醉山是师兄蓝霜华的崇拜对象? 怀仁嘴角一阵抽搐。难道蓝霜华喝酒吃肉,梦想死后能烧出舍利,这一切都是跟那位神秘的沈醉山和尚学的? 傅经年摆手,“没什么事了,下山去吧,别错过阵法关闭的时间。奉劝你一句,别学张伯端那老王八蛋,仗着自己屁大点的修为,就敢肆意破坏阵法。还有,下了山后,让蓝霜华带你回一趟群玉山。” 张伯瑞?怀仁满脸疑惑,又听傅经年解释道,“张伯瑞就是那天晚上你见到的那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 原来是那个鹰钩鼻,一脸反派相的老头怀仁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他指着自己建的茅屋嘻嘻笑道:“这儿我还是挺喜欢的,以后如果没事,我会常来这里的,师叔祖记得别把我这房子给拆了。” 傅经年翻了个白眼,“那我肯定拆,省得你再来偷我的书。” “那也没事,师叔祖你拆一座,那我就盖两座。” 又闲聊两句,最后,怀仁朝着傅经年行了一礼,抱着黄鹂,转身离去。 下山的道路和上山的时候一样,傅经年没骗他,此时稻香镇阵法已经关闭,门口处阵法显化的冰山消失。 进稻香镇的人比出去的人多得多,怀仁逆着人流走了一段时间,很快看到了那颗熟悉的光头。 “师兄你刚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吧?”怀仁看着蓝霜华,讶异问道。 “不然呢,要是被师父知道我抛弃你一个人离开,我肯定没好果子吃。”蓝霜华一脸戚戚然,“对了,师父交待你的事怎么样了?” 怀仁嘴角一阵抽搐,事实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赵汉青究竟交待的是什么事。明面上,他可只让自己送包袱。但听傅经年的话,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面对蓝霜华期待的小眼神,于是怀仁把发生在稻香镇内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活该啊,张伯瑞这老不死的,叫你编排我师父,这回踢到铁板了吧鲤鱼精跟着这种师父,也是倒大霉了” 怀仁说的过程,蓝霜华一直自言自语。 “锦鲤月是一条鲤鱼精?”怀仁好奇问道。 “当然不是。”蓝霜华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傻,都叫锦鲤月了,肯定是锦鲤精啊。” 怀仁揉了揉眉心,“不是你说的他鲤鱼精吗?” 蓝霜华理直气壮,“名字带个鲤字,还是一条鱼。说他鲤鱼精,我错了吗?” 没错没错,你开心就好似乎想起什么,怀仁好奇问道:“锦鲤月好像是群玉山的人吧?群玉山不是人族宗门吗?怎么还有人收精怪作弟子?” “是有一些宗门奉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宗旨。但包括我们群玉山在内的大部分宗门都是有教无类,收徒只看品行资质。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条活过上千年的书虫,就是我们群玉山的弟子。 不仅如此,它还是我们群玉山某位前辈的弟子加道侣。从这个层面来讲,它辈分比你都高。” 这是办公室外加师徒恋啊怀仁翻了个白眼,“活了上千年,辈分比我一个新近弟子高,不是很正常吗?对了,傅师叔祖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别什么事都学沈醉山那小王八蛋。 怀仁转告完傅经年交代的话,又问道:“师兄,沈醉山是谁啊?” 蓝霜华没回答怀仁的问题,似乎想起什么,他忽然异常激动地追问道:“对了,那东西呢?你不是说,师叔祖把那东西给你了吗?” “东西?什么东西?”怀仁挠挠头,“你是说琉璃塔?” 蓝霜华重重点头。 于是,怀仁把琉璃塔从储物戒里拿出来。 蓝霜华接过琉璃塔,像抚摸娇妻的皮肤一般轻轻抚摸着琉璃塔,眼睛瞪得浑圆,“这下子你可发财了。” “至于嘛。”怀仁气笑。 “你懂什么?”蓝霜华翻了个白眼。他把这东西重新递交给怀仁,说道:“你再试试催动它?” 怀仁摇头如拨浪鼓。 当初稍稍使用一下,就七孔流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他可不敢随意使用。 “用!你还信不过我嘛?” 怀仁将信将疑地祭出琉璃塔,不知道是因为境界提升一个小台阶,还是因为这东西被升级过。他总感觉这琉璃塔异常好使,简直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他心意一动,催动琉璃塔。瞬间,从琉璃塔里泛出一道恐怖的蓝光。和那次用出来对付鸠鹊的光芒,一模一样。 而与此同时,体内灵力如开了闸的湖堤一般,一泄而空。 正在这时,蓝霜华忽然往怀仁身上轻轻一拍。顿时,怀仁一身灵力停止外泄。而与此同时,玲珑棋失去灵力支撑,缓缓从半空中落下。 怀仁喘着气,收起玲珑棋。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一次,好像没有受伤。 “没有核心玉符,那顶多就是一件残次品。每次使用,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如今有了玉符,当然不一样了。” “可也不顶用啊。”怀仁如同一条被丢上岸的鱼,大口喘着气。 就刚刚只催动那么一会,就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 第120章 师叔 吃过药,稍微恢复了点灵力,怀仁才感觉不那么难受,这玩意儿太恐怖了。 “对了,师兄,傅师叔祖不是我们群玉山的人吗?但我怎么觉得,他对宗门很仇视啊?” 稻香镇里,虽说那个名为锦鲤月的红袍男子有作死的成分,但毫无疑问的是。傅经年出手伤人,是因为对宗门的仇视,这让他很好奇,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你还叫我师兄?”蓝霜华面色古怪。 怀仁纳闷道:“不叫你师兄,叫你什么?” 当下他的身份,也有些奇怪。本来他是想拜赵汉青为师,可赵汉青又让他来这里找傅经年。傅经年也说赵汉青是让自己来拜他为师,可直到现在,傅经年也没说自己收徒。导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拜成了哪位师父,就感觉很莫名其妙。 蓝霜华嘴角一阵抽搐。 事实上,他从怀仁刚讲的故事中已经得知。眼前这傻小子,多半已经拜师成功了。而且,是拜的师父是傅经年。 那杯茶,就是拜师茶。手中那个玲珑塔,就是他们那一脉首座的信物。这说明,傅师叔祖不仅是把他当徒弟看,更是当未来首座培养。因为这玲珑塔信物,本来就是他们这一脉首座的象征。 至于先前的棺材状,只是自家师父赵汉青的一个恶趣味,以此讽刺师叔祖像个棺材里的死人般,待在这么个穷乡僻野的鬼地方。 想到这,蓝霜华面色有些不自然。 “师兄,关于傅师叔祖的事,你知道多少?”眼见蓝霜华没开口,怀仁继续问道。 蓝霜华翻了个白眼,“老黄历了,我哪知道啊?” 事实上,这并不算他撒谎。关于傅经年的事,他确实知之甚少,除了那些一直广为流传的故事。 传说中,傅经年很小的时候就被群玉山内一位辈分很高的太上长老相中并带上山。少年得志,往后一直都是压得宗门内同辈之人抬不起头。 后来,宗门惨遭大变。关键时刻,傅经年独自一人仗剑打退敌对橘颂宗的进攻,并且开始反攻。剑指之处,无人敢缨其锋。最终,在对方祖师堂里大门上刻下自己“傅经年”的大名。傅经年自此声名大震,被誉为“群玉之首”。 再后来,傅经年开始执掌一脉首座。不断征伐,为宗门立下赫赫战功。再再后来,就是那场骇人听闻的一人独战天下九人。 也就是在那之后,不知为何,傅经年与宗门内发生巨大分歧,心灰意冷之下,一个人隐居此地。而具体原因,蓝霜华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傅经年的结发妻子死了,却不知道这条人命的背后和群玉山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无数群玉山打更人和御史孜孜不倦追寻的真相,他们希望从中找出误会,重新迎回那个杀力无穷的傅经年。 “那我们,现在是要回群玉山?”怀仁问道:“傅经年让我回一趟群玉山。” “恐怕不行。”蓝霜华摇摇头,“我们还得回一趟临安城。” “临安城?你不是说想到和薛廷贵在一个城里,就恶心作呕吗?为什么要回去?”怀仁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 蓝霜华开始与怀仁娓娓道来。 据说,在他们离开之后,临安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只是凭空生出一些蛇虫鼠蚁,后来城外测验区分修士和平民的大雨术法突然失灵。 再后来,临安城天气大变,闪电雷鸣盘旋临安城,终日不散,似乎是在威胁恐吓。 不仅如此,天上还下着怪雨。普通人淋了雨,直接高烧不起。 城内的打更人淋过雨,也是各个萎靡不振。虽说不至于影响性命,但要说让他们像以往一样正常工作巡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的打更人衙门,只剩包括薛廷贵在内的十几个还在苦苦坚持的打更人。 再再后来,也就是现在。临安城内已经一片混乱,灵气浑浊,遍地污秽。 “虽然我也讨厌薛廷贵,不想帮他。但没办法,按照规定,御史不能对这些事视而不见?而且,临安城里数万百姓是无辜的,我佛慈悲。” 蓝霜华拉上怀仁,两人乘坐木舟,一路赶回临安城。 木舟上,怀仁皱着眉头问道:“所谓的御史到底是什么?而且,这种事,找我也没用吧?” 他到现在还一直没明白御史有什么用,而且他还真不觉得这种事找他这么一个小小的筑基境修士,有什么用。 “前两天见过师父,师父说可以跟你说” “赵汉青师叔也来了?” “是啊,我也是刚知道,他一直不放心地跟在我们身后。看到你被欺负,还打了薛廷贵那傻大个一掌” “他老人家现在在哪?我能去见他一面吗?对了,那你这一身袈裟,他没说什么?” “在外哪管得了我这个”蓝霜华只顾得上回答怀仁最后一个问题,他摆摆手,“你别打岔,说正事呢所谓的御史,像你之前处理过的明光案,只是个练手的小案子。真正的御史,需要做的,是探索真相。 或者,寻着一丝蛛丝马迹,找出其他宗门或者咬住那些草灰蛇线,伏线千里的算计。” 略微停顿,蓝霜华继续道:“当然,也有专门留在人间,探索人类历史真相的御史。这部分人大多都是普通人,他们专门调查一些类似明光案,这种尘封已久,真相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案子。这种人,你以后可能会经常接触,” “听起来很难的样子。”怀仁有些担心,虽然他看过几百集柯南,但这些推理侦探题他还是没信心。 他苦笑道:“可我还是没明白,就连他薛廷贵都调查不出来的事,找我这么一个小弱鸡有什么用?” 蓝霜华深深叹了口气,他指了指怀仁手中的琉璃塔,道:“你还是不明白,重要的不是你,而是它,或许你可以用它找出临安城为何变得如此大乱的线索。” 说完这话,蓝霜华忽然意识到,自己往后好像不能跟怀仁这么说话了。 自己称呼傅经年为师叔祖,怀仁是傅经年徒弟。也就是说,自己不但不能叫对方师弟,好像还得反过来,尊称对方一声师叔? 第121章 宇成庙 木舟里,一张桌子上,琳琅满目。 桌上摆着的是怀仁的青春,也是他的全部家当。 一百来颗玲珑棋,师叔赵汉青给的,其中部分还在润物盘里进行加工强化。 赵汉青师叔给的飞剑,虽然从没使用过。但蓝霜华说剑通人性,背了这么久,好感度已经加的差不多了,勉强可以使用。 一堆灵石,其中下品居多,中品灵石较少。 最重要的法宝,琉璃塔。这东西好用是好用,可惜太过耗费灵力。怀仁估摸着自己使用不到二十个呼吸的时间,就会被彻底吸干。 鸟笼符,定身符,瞬身符,火灵符等符箓若干。 鸟笼符和定身符效果差不多,都是把人困住。其中鸟笼符束缚效果比较强,但是有延迟,而且是范围控制,只能预判施法。而定身符虽然能定身,但是束缚效果弱,容易被挣开。 这两样都是怀仁在苍梧城渡口买的,可到现在还没使用过。 说起渡口,他身上还有一个生钱虫罐以及酒虫罐。前者暂时送不出去,后者是打算拿去送给师叔赵汉青的。 怀仁把所有东西放在桌上,目光在这些宝物上一样样打量过去。他默默思考在遇到敌人时,自己应该如何处理。 没办法,虽然师兄蓝霜华说有他在,应该不会遇到危险。可目前的临安城,明显有妖邪作祟,小心出不了大错。 就这么不计灵石消耗地飞了半天后,怀仁已经可以远远看到那座风雨中的雄伟建筑,临安城。 如今的临安城沉浸在一片电闪雷鸣间。临安城外十丈之外的地方无风无雨,偏偏临安城,以及临安城十丈之内的地方,风雨大作。仿佛老天爷在说,我就劈你,我就劈你。 靠近临安城,蓝霜华在木舟上划出一道禁制光圈。瞬间所有雨水如热汤泼雪般,瞬间蒸腾了个干干净净。 怀仁好奇地把手伸到光圈外,沾了点雨水。这些雨水虽然看着和正常的一样,但放在鼻尖细闻,隐约有一股腥臭味。这股臭味很浓,好像这些雨水曾经浸泡过一条死了三个月的带鱼一样。 不仅如此,怀仁能隐约感觉得到手掌上的雨水,确实在慢慢侵蚀自己的灵力。 蓝霜华对着怀仁的手轻轻一点,只见那些水珠瞬间漂浮起来,主动撞击在光圈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心点,这些雨水不简单。” 怀仁点点头。 按下木舟,怀仁和蓝霜华降临在临安城城门口。此时的临安城已经大不如前,怀仁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行人络绎不绝。无论修士还是普通凡人,进进出出。但此时的临安城,却像是一座荒城,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什么人。 薛廷贵似乎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在城门口等候。此时的城门口,就剩他一人。他明明没有任何动作,但所有雨水都靠近不得他一丈之地。 怀仁好奇地打量着薛廷贵,听说师叔赵汉青为了自己,已经打过他一掌。 此时的薛廷贵,明显已经不复往日的威风凛凛。或许是因为心烦临安城内突发的怪事,虽然极力想打起精神,但怀仁依旧能看出他整个人状态萎靡。 “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 薛廷贵朝怀仁他们两人点头微微致礼,然后就带头往城里走去。风雨肆虐,却近不得三人身前一丈地。一边走,薛廷贵还一边介绍如今临安城的情况。 受制于诡异雨水的影响,如今的临安城,早已实行战时封禁。所有人不得私自出门,至于每日的物资和粮食,由县衙统一分配。 县令每隔三天,会派持有打更人衙门防护法宝的衙役挨家挨户的上门送物资,送补给。 而打更人也不好过,职责所在,他们被迫顶着风水,追查城内线索,企图找出这一突发事变的真相。 尽管有防护法宝,但衙门衙役和打更人的情况还是不好过。 城中打更人沾染风雨,轻则萎靡不振,重则浑身软弱无力。而普通人,一碰到这些雨水,则是清一色的卧病在床。 若非薛廷贵早早有所察觉,使用城内那座大阵拖住雨水半天时间。整个临安城,还不知道在第一波雨水进攻下,有多大的伤亡。 三人走在大街上。 不同于之前的酒肆满堂,香客如云,此时的临安城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风雨打刮着破布碎屑,呼呼吹过。偶有木椅竹竿之类的东西被吹动,发出撞击的哐哐声。 原先那条大俗大雅尽在一念之间,拜过佛烧过香就能去对方烟柳之地逍遥快活的烟柳巷,此时也早已空无一人。 怀仁还看到那座“明光庙”,只是如今那座“明光庙”已经换过牌匾,改成了“宇成庙”。明光庙前的那块捐赠石碑,也早已经被人推倒,上面满满地都是被人踩踏毁损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怀仁不解地问道。 薛廷贵耐心解答。 原来,在他们离开那天。县令就向朝廷禀报明光庙的事,忠臣沉冤昭雪。虽然这“忠臣”是以前敌国的忠臣,但如今敌国早已不复存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朝廷经过深思熟虑,派发礼部官员,把“明光庙”改成“成光庙”,共同祭拜杨宇成和陆明光两位将军。 可后来又发生了身为御史后人的上官家,全家被放火烧死的惨剧。经过打更人调查发现,是陆家所为。陆家对上官家的检举告发心存不满,这才痛下杀手,一夜之间火烧十余人。 这案子的人证是幡然醒悟的陆家小儿子,物证是陆家突然大量购进的柴木火油购置单。加上有作案动机,一时间,朝野震惊。 皇帝一怒之下,把所有陆家人被关进监狱,秋后问斩。 上官家的悲剧,自然瞒不过临安城善良淳朴的老百姓。不知是谁带头,所有不齿陆家暴行的老百姓冲进已经改过名字的成光庙,推倒石碑,砸碎明光将军像。不仅如此,他们还搞了个联名上书,玩了一遭先斩后奏。 碍于民情民愿,皇帝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他们撤销明光将军像的要求。于是,原先那座香火鼎盛的明光庙,就这么变成了如今的宇成庙。 一座只祭奠杨宇成将军一个人的庙宇。 第122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一) 怀仁抱着黄鹂,一路跟着蓝霜华和薛廷贵。 如今的黄鹂,虽然还是经常浑浑噩噩的,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上不少。起码多少有了点自我意识,饿了也会主动吃东西。 远远的,怀仁就看到整个打更人衙门建筑被一个巨大的,犹如透明蚊帐一样的东西倒扣住。天上所有的雨水,打到“蚊帐”上,瞬间蒸腾,发出阵阵白气。 打更人衙门入口处,有两个当值的打更人各自手持一把银色长叉把守着。在眼见薛廷贵三人靠近的时候,这两个打更人用手中银叉掀开“蚊帐”,以便怀仁他们进入。而等人进入后,他们再默默把“蚊帐”放下。 听薛廷贵说,这个“蚊帐”是一件大型防护法宝。在临安城事变后的第二天,这件法宝就被薛廷贵祭出,用来保护衙门里到处走来走去的打更人。 而在眼见这法宝的神奇之处后,一些商贾富户甚至县令都来隐约地提及能不能给他们也整一个。可无论什么人来,都被薛廷贵以“法宝有限”的理由,毫不犹豫地拒绝。 进入打更人衙门建筑,怀仁才发现这里乱哄哄的,简直一团糟。 此时的打更人衙门,已经拆了一大半建筑。好多不重要的办公建筑都被拆了,夷成平地。在平地上,躺着很多衣不蔽体的难民。 天上的雨水还没到肆意腐蚀砖木的地方,所以正常人安心待在家里,还是能幸免的。薛廷贵告诉怀仁,这些都是城里无家可归,或者家里房子受灾严重的灾民。 没有耽搁,薛廷贵带着怀仁和蓝霜华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一个小房间。看得出来,这就是薛廷贵以前的办公地点。而房间虽然小,但依旧隔开一大半,临时充当手下打更人的办公地点。 眼见薛廷贵回来,不少打更人排着队走进来。有的是来汇报工作的,有的则是要让薛廷贵签署一些文件。 足足忙了小半个时辰,薛廷贵才忙完。 最后一个汇报工作的打更人眼见怀仁他们,很有眼力见地端上来三杯热茶,然后才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抱歉,事情有点多。”薛廷贵朝着怀仁他们来了个稽首礼,“首先,很感谢你们肯来。” 话音刚落,蓝霜华无情拒绝,“咱可不敢受你这礼,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你薛大统领打一掌。” 薛廷贵淡淡地看了眼怀仁,说道:“这一次,如果你们能帮临安城顺利化解危机。别说一掌,我让你们打一百掌又如何?” 蓝霜华小声逼逼几句,怀仁接过话题,开门见山道:“薛大人,长话短说吧。我想知道事情都发生快一个月了,你们这边有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薛廷贵似乎早有准备,他直接递过来一张写满人名,境界修为和宗门的纸张,说道:“这张是半年内所有进出过临安城的修士名单,但经过排查,这些人几乎都没有作案动机和嫌疑。” 怀仁接过来一看,很快就在名单尾部找到他和蓝霜华的名字。 又一张纸递过来,薛廷贵说道:“这张,是临安城三年内所有发生过的大事。我们企图从中找出点什么线索,但依旧一无所获。” 怀仁接过纸张。 只见医馆上官家全家被烧死,陆家全族下狱,明光庙更名成光庙,再更名宇成庙等的大事,也被记录在上面。 怀仁看着这两张纸张,忽然问道:“所以薛大人的意思是说,你们找不到任何线索?” 薛廷贵想了想,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不能够吧?就说这雨,薛大统领难道看不出什么端倪?”蓝霜华插嘴道。 薛廷贵淡淡道:“我也知道是哭女,但知道了没用。” “怎么可能没有?”蓝霜华横眉一挑,他倏地起身,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本古老书籍。他从书籍上撕下半页,猛然一抖,这半页书瞬间燃烧起来,“既然知道了是哭女,那么只要探查城内怨念最深的地方不就行?我虽然不是正宗练气士,但望气术” 越到后面,蓝霜华的声音越小。到最后,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古籍书页燃烧生成的青烟漂浮在他眼前,透过这层青烟,他足足望了几大圈才停下,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薛廷贵开口道:“望气术我也会,而且我也猜得到是哭女在作祟。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找你们来。” 蓝霜华不死心,他对着怀仁说道:“你来试试。” 怀仁会意,知道他说的是琉璃塔,赶忙把这东西递过去给他。 蓝霜华接过又把东西还了回来,“你来试,这东西我现在用不了。” 说完,一段口诀传入怀仁耳朵。 “记住了没有?”蓝霜华说道:“口诀比较简单,你记住了就赶快试试。”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蓝霜华不能用,但怀仁依旧点点头,“记住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师兄你再说一遍吧。” 于是,蓝霜华又重复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怀仁这才开始修行这段口诀。如蓝霜华所说,这段口诀确实简单,他只用不过片刻时间就学会了。 怀仁以新学会的望气术催动琉璃塔,一股青色雾气从琉璃塔中飞出,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受青色雾气影响,怀仁感觉眼睛一疼。他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整个世界已经大变样。原先那个色彩斑斓的美丽世界,依旧变成了一坨坨的颜色,仿佛红外热成像一般。 最大最密集的一坨是白色,他们就位于不远处的打更人衙门里。怀仁依稀记得,那个方向是打更人衙门里灾民避难聚集的地方。白色也不止这些,出了打更人衙门,整个临安城到处都是这种白色。 至于身边打更人则是统一的紫色,只是每个人身上紫色的浓郁程度不一样。怀仁抬头,只见薛廷贵身上紫色最重,紫中还带着一点红,而蓝霜华则是一片大红大紫。 怀仁好奇地往自己身上望去。 “啊” 他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倒在地上。 第123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二) 怀仁感觉自己的24k钛合金狗眼都要瞎了,一阵灼痛。 琉璃塔失去望气术的维持,“当”的一声,摔在地上。与此同时,周边青色雾气慢慢消散。 青色雾气不止对怀仁一个人起作用,对身处房间内的薛廷贵和蓝霜华也同样起作用。怀仁在好奇观望的同时,他们两个人也在借由雾气的效果寻找怨灵。 直到怀仁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两人才从望气术状态中苏醒。 蓝霜华止住怀仁不停扭动的身躯,一指轻轻点在他的双眼上。 怀仁原先一片火辣辣的眼睛,瞬间只觉一片清凉。他眨了眨眼睛,确认那片火辣辣的灼烧感消失,这才缓缓从地上坐起来。眼前视线虽然一片模糊,但有越来越清晰的迹象。 没瞎就好,没瞎就好。 “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吧。”薛廷贵说道。 怀仁欲哭无泪,“屁大点的地方,我能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啊?” 薛廷贵想了想说道:“临安城虽然不大,但这种东西还是挺多的,但具体的我不能跟你说。” 比如城内那座攻伐的大阵阵眼,囚禁在打更人衙门地底下的一些妖兽封印石,某些修为特别高的前辈。再或者,一些身负重大气运的人。 不能说个屁,老子就只看了自己一眼怀仁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事后,这才开口问道:“对了,你们刚才找到了吗?要不再来一遍?” 蓝霜华和薛廷贵同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蓝霜华叹了口气,“不用了,城里确实找不到怨灵。能造成如此规模天雨的怨灵,在望气术的世界里,肯定不是一般的黑,一眼就能看到。” 薛廷贵点点头,以示自己认可蓝霜华的判断,“也就是说,城内可能有人以特殊的手段或者秘宝,遮掩那头怨灵的气。” 话说到这,气氛重新变得安静。怀仁小声问道:“话说,有人能跟我解释下什么是哭女吗?”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哭女。 薛廷贵解释道:“所谓哭女,就是一种怨灵。哭女是由失去孩子的女人变成的,她们四处游荡哭泣,企图把自己的不幸传播给别人。普通怨灵的眼泪,是有毒的。而怨灵如果力量够强” 怀仁指了指天上,试探性问道:“就会变成这种类型的天雨?” 薛廷贵点点头,“能形成这种规模的天雨,怨念肯定是足够强的。可是我们用望气术地毯式搜索,可全都一无所获。” 失去孩子,怨灵似乎想起什么,怀仁忽然拿起薛廷贵递过来的那两张纸张。他从头到尾的翻阅,就听薛廷贵说道:“不用查了,怨灵盘旋临安城,说明怨灵生前肯定是临安城的人。可我们查过近十年内那些腹死胎中的女人,他们的尸首并没有异常,不具备成为怨灵的可能。” 怀仁问道:“怨灵,应该不止是那些腹死胎中的女人,才会形成的吧?” “一般腹死胎中,或者刚出生没一两个月就去世的婴儿,对女人的打击才大。这种情况下,才有可能形成怨灵。” 怀仁忽然说道:“可如果积少成多呢?这种情况下,怨念应该也不少吧?” 积少成多,也就是说孩子死得够多。 薛廷贵眼前一亮,他从抽屉里抽出另一张纸张,用红笔在上面的人名上圈出一个个圆圈。足足圈了三四十个圆圈后,他忽然敲了敲身旁的一块木板。瞬间,便有一个年轻打更人进来。 薛廷贵对着那个打更人说道:“找几个人跑一趟,查一查这名单上的人,看她们有没有成为怨灵的可能。” “是!” 打更人很快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时辰后,原先那个离开的打更人重新回来。 “报告,都已经查验过,没有发现怨灵的踪迹。” 闻言,薛廷贵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满脸愁眉苦脸。 怀仁接过年轻打更人手中的纸张,这才发现这张纸上圈画的大多都是那些商贾富户家的女人,一个女人底下起码有五六个孩子的那种。 临安城没什么多子多福,越穷越要多少生的传统思想。一般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养得起这么多孩子。 怀仁目光在纸张上缓缓移动,良久后,他忽然指着一个名字道:“这个陆枝锦为什么不查?” 陆枝锦,是当代陆家的主母,也就是陆明昌的母亲。 陆家,就是作为明光将军后人的那个陆家。 薛廷贵抬头瞥了眼名单,刚想说话,那位汇报的年轻下属已经抢先开口道:“不可能是陆枝锦。” “为什么?” “这位仙师,您有所不知。医馆那把大火过后,整个陆家跟着下狱。陆明昌开始还反抗,一口咬定那把大火不是他下令烧的。但后来又松口,承认了一切罪行。唯一的要求,就是释放他母亲陆枝锦。 圣上感其恩德,于是同意了。本来陆家已经定于近期问斩,但临安城突然出了这种事,行刑也就暂缓了。” 薛廷贵接过话语,“也就是说,如今的陆枝锦还活着。不仅他还活着,所有陆家的人,都还活着。而之所以这份名单上,标明他们已经死了。那是因为县衙的衙役们贪图方便,索性直接把他们写成死人。 后来虽然暂缓行刑,但是那些衙役们也懒得更改了。” 薛廷贵说完,摆摆手。年轻打更人很快会意,识趣地退下。 “怨灵横行无忌,在临安城里肆意妄为。不仅制造出这场天雨,更残暴杀害掳走城内很多百姓。如今,城内惶惶不安,已经有很多人下落不明。 不仅如此,我们之所以用望气术找不出怨灵的踪迹。很有可能是因为有不明修士用某些可以遮掩气息的法宝或者手段,帮这头怨灵掩藏行踪。” 说到这,薛廷贵起身朝怀仁和蓝霜华行了个大礼,“如今,朝廷援兵迟迟未到,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此事关乎我们临安城内数万百姓的身家和性命安全,请两位仙师和我一起分头行动,共同追击怨灵。 事成之后,如果两位群玉山的仙师对我之前的不当行为有所不满。我薛某人,任凭你们处置,绝无二话。” 第124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三) 望气术近距离使用,一般的遮掩法宝或者手段不生效,所以怀仁他们准备分头行动。为了安全起见,薛廷贵给了怀仁和蓝霜华一人一个他们打更人内部用来通讯的法器。 怀仁一路来到烟柳巷,明光庙,哦不,宇成庙外的广场。他凝神望去,可能因为境界低的原因,看不出什么。但凭直觉,怀仁总感觉那栋红砖绿瓦,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宇成庙,有问题。 相比上次他来的时候,多了一丝安静祥和。而这股安静祥和,在这个鼠虫为患的临安城里,显得特别突兀。 就像黑夜里的一团火焰,总会吸引飞蛾的目光。 宇成庙四野无人,怀仁来到庙门前轻轻一推。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在这条只有风雨声的长街上,显得特别突兀。 和外面一样,宇成庙里也是到处都有蛇鼠虫蚁。但和外面有所区别的是,这里的动物好像更大一些。 怀仁刚迈进门槛,就有两只大如肥兔的老鼠围上来。可还没等这两只老鼠靠近,就已经碎成一团团烂肉。 再往前走,怀仁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处院子。这里院子正中间是一座彩色弥勒佛铜像。但此时的弥勒佛铜像已呈颓败之势,十数只老鼠十分嚣张地从弥勒佛像胖嘟嘟的肚子,脸颊以及手臂上窜进窜出。 怀仁捻动一张火灵符,轻飘飘飞向弥勒佛像。瞬间,整个铜塑雕像燃起熊熊火焰,一片密集的“吱吱”声响起。 随后可见一群老鼠飞速地从佛像里窜出,可还没等它们窜出几步,就已烧成一片飞灰。 继续往上走,是几段石阶梯。中间一处石阶上,摆着一个古色古香的三层铜制香炉。此时,香炉也已经遭罪。 怀仁走过去,这才发现香炉里竟然还有余灰。而且,看这些余灰的颜色,好像还是这几天烧的。 见到这些余灰,一个猜测莫名在怀仁心里腾起。 临安城事变距离开始已经过去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么长时间过去,还有心情来这里烧香的人,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只有一种人,才有心情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烧香。 幕后主使。 仔细检查过通讯器,以及法宝符箓,怀仁沿着石阶慢慢往上走去。石阶再往上,是一片牌坊。牌坊后,就是宇成庙的主殿了。 怀仁没有贸贸然走进去,而是沿着庙宇旁的泛青池走动。宇成庙沿袭之前的明光庙,占地面积很大。除主殿外,还有很多偏殿。 太岁庙,文武庙,财神庙,土地庙,华佗庙,金花庙等等。 来此刻的香客,也不全是只为拜祭将军庙而来。或许,他们在偏殿祈求财源广进,无灾无病的时候,可比在主殿祈求,还要虔诚。 这些偏殿很小,从外面往内望去,一览无余。怀仁走完一圈,逛过很多偏殿,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香客或者邪祟之物。 没再犹豫,贴着一颗高大的古榆树,怀仁径直向主殿走去。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此时的主殿里,居中的神坛上竟然空空如也,就好像神像被人搬走一般。 一路小心翼翼地往主殿深处走,忽然眼角余光右侧有黑影一闪而过。怀仁捻起一颗玲珑棋,作势要扔,可等转过头却发现,啥也不是。映入眼帘的,只是一颗高大的古榆树。准确的说,是一根古榆树的树枝。 杯弓蛇影了。 怀仁自嘲一声,继续往前走。可走没几步,才感觉不对劲,古榆树的树枝什么时候都特么快伸到主殿里来了?刚进门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怀仁本能地一个左翻,一根拳头粗细的树枝刺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砰”的一声,厚重的大理石,瞬间四分五裂。 怀仁滚到一旁后,立定一看,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根古榆树枝条从外面伸进来,如同一条手臂般,在主殿中里肆意挥舞。 怀仁直接拔出身后赵汉青给的那柄飞剑,一个蹬腿,就冲了上去。 榆树枝条应声而断成数截,可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纸条被断裂成数截后,从断裂的伤口上,竟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很快,一声震响传来。从怀仁这个角度望出去,只见殿外的那颗巨大古榆树,像一个苏醒的巨人,肆意伸展自己的身躯。片刻功夫,原先一颗高达三丈的古榆树,身形已经暴涨数倍。 无数枝条宛如粗大巨蟒,刺破主殿的屋顶,外墙,径直向怀仁刺来。片刻功夫,整座宇成庙主殿已经被毁得千疮百孔。 殿内一根柱腿被刺断,整个大殿开始倾斜。 怀仁直接捻动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瞬身符,瞬间消失在殿内。主殿将侵,屋顶的根根木梁砸在粗大的枝条上,却连它一点树皮都没擦破。 无数枝条肆虐,瞬间一个天宝火龙琉璃顶的宇成庙主殿,被砸成一片废墟。废墟中,枝条再次向殿外的怀仁袭来。 怀仁也不惊慌,他把一颗玲珑棋扣在头顶上。经过润物盘强化过的玲珑棋发出皎洁的光芒,化作一个圆圈笼罩住怀仁。 古榆树枝条刺在光圈上,光圈纹丝不动。就这样,怀仁顶着玲珑棋赋予的乌龟壳,慢条斯理地把黄鹂固定在自己身上。随后他拿起长剑,左右挥动。 那么多古榆树枝条在身前,他根本连看都不看,只是持剑无脑平a。无数枝条根根断裂,诡异的鲜血染红一地。 每一根枝条断裂,古榆树都会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声。 就这样,怀仁像一个莽夫,直直朝着古榆树杀去。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伐树技能升到多少级了。他只知道自己双手持剑,从主殿的东墙一直砍到西墙。来回砍了不知道多久,一路上是血流成河。可他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一眼都没眨过。 最后,怀仁来到榆树身前。对着巨大的榆树主干,当头就是一刀。 一刀过后,整颗古榆树从中被劈成两半。古榆树内是中空的,一看到里边的景象,怀仁瞬间惊呆了。 他总算知道,临安城里那些失踪的人都去哪了。 第125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四) 眼前的一幕,让怀仁彻底惊呆。 男人的长衫,女人的裙子,小孩的肚兜这些东西与榆树内无数鲜血混杂在一起。不仅如此,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诸如毛发以及器官等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怀仁感到骇然。 看这情形,这颗古榆树起码吃了二三十个人。也就是说,城里失踪的人,有很大一部分在这里。 此时还有一个问题,宇成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颗成精的古榆树?古榆树跟最近的临安城事变有什么关系? 古榆树树干上里无数鲜血流出,彻底染红了地面,这些鲜血以一种很诡异的速度渗进地砖里。 怀仁愣了下,似乎想起什么,他直接举剑横劈,拦腰斩断整颗古榆树。他挖开地砖下古榆树表层的土,这才发现地底下还藏着无数的树根。这些树根都朝着一个方向生长,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这些树根都泛着鲜红色。 古榆树整个裸露在地表层上的部分都被怀仁拦腰斩断,可这些树根还活着,好像是在吸收这些鲜血一般。 但怀仁知道,并不是树根在吸收鲜血。因为这些鲜血在树根内处于一种流通的状态,就好像打点滴时,输液管在输送血液似的。 怀仁扒开表层的皮,顺着土壤下古榆树树根鲜血流动的方向走去。就这么走了片刻时间,他来到一处简陋的偏殿里。 偏殿大门紧锁,木门上画着两位文武官员神像。文官持刀,武官持锏。 怀仁没敢贸贸然闯进去,他围着偏殿饶了一圈,这才确认古榆树树根目的地就是这里。 此时,这座偏殿紧锁着门。木门上画着一文一武两位官员,文官持刀,武官持锏。怀仁推开沉重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武官将军立像。 这具武官神像左手持刀,刀尖向上,右手做抚须状。 如果怀仁没猜错的话,这具高大的武官神像,就是主殿里消失的宇成将军神像。在武官神像底下,是两排并列站着的八位文武属官。 怀仁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进入偏殿。经过刚才的古榆树一事,怀仁一直小心提防。只觉告诉他,那具将军神像以及这些属官神像,并不是死物。 可他没想到的是,危险竟然来自背后。木门上画着的那文武两位官员画像,慢慢从门上脱落,掉到地上,逐渐显形,化成两具泥塑神像。 这两尊文武泥塑神像,一位使锏,一位挥刀。唯一目的,都是怀仁的后脑勺。 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对此,怀仁毫无防备。 也幸亏是之前在对战古榆树的时候,那颗强化过的玲珑棋,此时还保留着一丝防护力量。 玲珑棋散发出最后的光芒,挡住铜锏和长刀的进攻后,闪烁一下,棋子商店光幕瞬间消失不见。 不过也幸亏玲珑棋这最后的这力量,怀仁终于回过神来。 听到身后动静,怀仁稍稍侧移,使得第二下铜锏和长刀的进攻落空。他踩在文官泥塑的胸膛上,借着踹力,一剑刺向武官泥塑。 有了古榆树的莫大信心,怀仁坚信自己的长剑能一举把这个不讲武德,搞偷袭的武官泥塑像刺破。 可是他失算了,在自己的长剑与武官泥塑像之间,出现一抹虚无缥缈的黄烟。他的剑刺到这些黄烟上,却如同斩到盾牌上一般,进不得丝毫。 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厉害?怀仁讶异。 身后长刀和身前铜锏继续落下。怀仁双腿一个猛蹬,跃出他们的攻击距离。 闪到一边的怀仁直接祭出琉璃塔,被那诡异的光芒笼罩,两座属官神像寸寸崩裂。附在它们上边的黄烟,也被琉璃塔吸了个干干净净。 怀仁只祭出片刻功夫,看到这些黄色烟气都被琉璃塔吸走后,赶忙停止法宝的驱动。可即便如此,琉璃塔这会儿的消耗,也让他累得够呛。 像是施展过几千几万个望气术,怀仁感觉自己的体内空空如也。 直接往嘴里丢了两颗回复灵力的丹药后,怀仁举起飞剑,继续与这两尊泥塑神像战在一起。这一次,由于没有古怪的黄烟护体。再加上泥塑像已经被琉璃塔砸的寸寸崩裂。怀仁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两尊泥塑神像砸成两堆废土。 可等他收拾完泥塑像,回头看时,当即愣住了。 整整八具属官神像,各自手持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他们此时都活了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怀仁。 没有丝毫犹豫,怀仁拿出通讯器。你摇人,我也会摇人,大家一起摇就是了。 狮子玉符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缓缓升到半空中。片刻后,好似受到什么东西干扰,玉符又默默掉了下来。 怀仁微微皱眉,他记得薛廷贵说过,如果玉符求教成功,会心生感应才对。 这明显是通讯失败,他不死心,又重复试了一遍。可还是一样。 在怀仁用玉符摇人的时候,那些属官没有偷袭他这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小同志,而是静静看着,好像一群等待军令的将士。 一阵刺骨阴冷的气息忽然传来,怀仁心生不妙,赶忙祭出一颗新的玲珑棋防护在身前。下一秒,一坨绿色粘稠液体吐过来,如泼墨般浇在玲珑棋散发出的光圈上。 黏液似乎带有腐蚀性,被它泼到,整个光圈瞬间如同水入油锅,发出“滋咂”的微型爆炸声。 光圈上,玲珑棋发出的光芒瞬间黯淡一大半。 明明没看到任何东西,绿色黏液就吐了过来怀仁有感般以望气术祭出琉璃塔,顿时身边青色雾气弥漫。在雾气笼罩下,怀仁眼前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远处的宇成将军神像上缠着密密麻麻的黄烟,而在神像旁,却有一大坨浓郁的黑色。虽然以前没见过哭女,但怀仁第一时间知道那托不明黑色东西就是哭女。 不仅如此,在哭女身上,还有一些古怪的黄烟笼罩着。这种黄烟,和神像台上的黄烟一模一样。 神像,黄烟,哭女 怀仁一下子知道那些黄烟是什么东西了。 第126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五) 之前,在稻香镇的时候,由于无法修行。闲暇时间,怀仁除了晒太阳,最喜欢看那本从师叔祖傅经年茅屋里顺出来的游记。 那本无名游记里,记载过这么一个故事。 说有一个穷酸秀才和千金小姐,在花节上彼此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有钱人家讲究门当户对,不愿意自己一辈子或者几辈子积攒下来的钱财便宜别人,棒打鸳鸯是常有的事。 穷酸秀才每天绞尽脑汁,想办法接近那位千金小姐。可因为那户千金小姐守卫森严,所以每次计划都不成功。 这一天,穷酸秀才一筹莫展地来到两人初见的土地庙上。也是没有办法,这才虔诚祈求土地公的保佑。许是这份毅力,感动了土地公。土地公现身,自称是秀才这一脉的老祖宗。他送给秀才一缕黄烟。 说是把它拿出来,别人就看不到他。踹进兜里,别人才看得见他。 秀才欣喜若狂,当即“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当晚就带着黄气,隐身潜入千金小姐闺房,把对方啪啪啪了。 后面故事当然没有那么简单,秀才有了隐身挂,食之无味后就起了歪心思。至于那位土地公虽然确实是秀才的老祖宗,但他送那缕黄烟也是别有用心的。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怀仁看到的东西,和故事人物的相通性。 眼前的黑不是黑,那代表着哭女的怨念。可哭女明明近在眼前,怀仁却看不到。加上那缕黄烟,和土地公类似的神像身份,瞬间就让怀仁联想到这个故事。 能摆在傅经年身旁的书,怀仁可不信只是什么天方夜谭的游记。他相信,就算是故事也是有几分真实性的。 换句话说,怀仁猜测有人用了和游记故事里土地公差不多的黄烟神通,以此隐藏哭女。这黄烟,很有可能不仅仅只是隐形,还有遮掩气机的功能。 所以,薛廷贵和蓝霜华这才无法通过望气术寻找到哭女。而怀仁之所以现在能看到,是因为两人此时的距离已经非常近。 怀仁缓缓收回琉璃塔,此时在他眼前,哭女已经完全暴露身形。 哭女看着和普通老太婆没两样,满脸褶皱。一身华贵锦衣,如今却是破破烂烂。它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长长的头发拖曳在地上。最恐怖的是她的两只眼眶,那里,一颗眼珠都没有。 怀仁暗自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哭女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转移目光,往居中那座神像望去。 此时,整座神像都被密密麻麻的树根扎着。看着就像那颗巨大的古榆树用树根刺死将军像,但怀仁知道不是这样的。 古榆树应该只是负责把鲜血运输给神像,通过这些鲜血,整座神像变得越发栩栩如生,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丝血色。 神像上扎着的树根,不仅仅只是来自房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供桌下。 怀仁手捏一颗玲珑棋,径直朝着供桌射去。 一个属官还想拦截玲珑棋,它扑过来,却被玲珑棋瞬间洞穿身子。玲珑棋射在供桌下,供桌“砰”的一声散架,激起一片木屑泥沙。木屑泥沙中,隐约还有一道白光。 尘埃落定,怀仁望去。 只见供桌下还藏着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被一道光圈圈禁着,出去不得。在他们的身上,一道道树根贪婪地吸食着他们的血液。 通过他们身边的食物和行礼,怀仁大概可以猜得出,这些人应该都是庙里的虔诚香客。这些人收拾了细软食物行李等东西,企图躲在宇成庙,在将军大人的保佑下度过难关。 促使他们做出这一决定的,可能是平时的虔诚礼拜,也可能是宇成庙发出的那种独特的温和气息。 就像黑夜里的火光,让人在无处可去之下,下意识做出逃到这里的举动。可就是这一举动,几乎葬送了他们的性命。 此时,在供桌下的这些人明显还有气息。虽然被树根吸食血液,吸得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可他们还有喘气,眨眼等明显是活人的举动。 在看见怀仁的第一眼,他们是兴奋的,仿佛溺水濒死之人抓到一根稻草。他们干张着嘴,怀仁却听不到他们的话语。他们用手拍打着光圈,企图以此让怀仁救他们出去。 这些人的目光不仅是看着怀仁的,不时还齐齐看着怀仁身后的某个地方。而且,目光中还透露着一丝恐惧之色。 怀仁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在看见身后东西的那一刻,他忽然愣住了。 这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哭女的脸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此时,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扎着十来根红色长矛。每一根长矛上,都挂着一具尸体。这些尸体明显已经死透,体内的鲜血也已经流干。 尸体生前,明显遭受过巨大的折磨。大部分尸体上,连一块好肉都找不到,嘴巴里的牙齿也被悉数打碎。他们大部分毛发都被连根拔出,好些地方连头皮都被扯出。只有头上的部分头发,和他们身上的穿着,在默默证明他们的主人身前不是一个秃驴。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四五十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也有原本应是待字闺中的芳龄女子,更有本在学堂里,摇头晃脑,咿呀念着三字经的稚童。 可如今,他们都不动弹了。这些人中,怀仁只见过一个人。那就是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陆明昌。 事实上,怀仁并没有见过怨灵哭女。而他之所以感觉哭女眼熟,不是因为见过她,而是因为见过她的家人。也就是如今墙壁上,唯一一个被特殊对待,被棺钉盯住四肢,长矛刺透肩膀的中年男子——陆明昌。 而根据外表长相身份推算,眼前的哭女很有可能就是陆明昌的母亲,也就是那位本该活着,被青雀国皇帝特赦的陆枝锦。 结合眼前的酷刑,加上之前临安城里发生的事,以及那本游记里了解到的内容。怀仁心中隐约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觉得自己距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 第127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六) 杨家。 杨宇成的杨家。 通过分析,怀仁猜测是杨家后人在背后搞鬼。 只有杨宇成的杨家后人,才会对陆家有这么深的怨念。 当着陆家主母陆枝锦的面,把陆家所有后代折磨致死,再把陆枝锦变成一只哭女,这无疑是一种仇恨的宣泄。 再反过来看上官家的遭遇。 身为帮助陆家篡改历史的上官家,医馆那把大火,彻底绝了他们这一脉。如今看来,发生在医馆的那把大火,很有可能不是陆家所为。 真正的凶手,还是杨家。目的就是,嫁祸给陆家。 身后忽然有风声沙沙作响,怀仁原地高高跃起,躲过持刀属官的这一击。 属官一刀劈空,还想挥舞着武器朝半空中的怀仁砍去,可它已经注定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怀仁抄起手中的琉璃塔,把它当做一块砖头,照着属官的脑袋砸去。从属官的脑袋到脚踝,琉璃塔极其顺畅的一砸到底。属官整座泥塑像,被从中劈成两半,寸寸崩裂。不过片刻时间,就已化作一坯黄土。 其余属官眼见同伴去骗,去偷袭,不仅没有效果,反而是送人头。于是,很干脆地一拥而上。怀仁没有大意,更没有闪,干净利落地选择1v7。 这些属官身上没有那种古怪的黄烟,战斗力甚至比不上木门上那两只“门神”。怀仁小心避让属官们的进攻,每一次出手,都能砸碎一头属官。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哭女以及主神像那边。 哭女自不用说,神像还在源源不断地吸食鲜血。这两个才是大小boss,属官充其量只是小兵和炮车。 在连续解决三只属官,眼见那边的哭女以及主神像还是无动于衷。怀仁不再等待,他假装大意,后撤一闪。实则虚晃一下,袖中捻动一张瞬身符,整个人出现在神像台那边。手中琉璃塔金光灿灿,向着神像的脑袋砸去。 关键时刻,怀仁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望去,眼前的神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老太婆哭女那张阴森恐怖的脸。 根根寒毛倒竖。 此时已来不及收招,怀仁手中琉璃塔径直砸中哭女。哭女发出一声哀嚎,她整个身体好像是水做的,被琉璃塔砸中的地方,变成一滩青色黏液。 这些黏液看起来可不简单,怀仁赶忙收手,以一张瞬身符,返回原先位置。 他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可即便如此,右手臂和左腿上和青色黏液接触过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 随手一脚踹飞一个靠近的属官,怀仁从身上拿出一些外伤药,匆匆忙忙敷在伤口上。 此时,他也有些庆幸。幸亏哭女身上很多黏液都被琉璃塔的力量蒸发掉,否则就他刚才那一下,肯定会迸溅出很多黏液。如果那么多黏液溅到身上,怀仁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怀仁受了轻伤,哭女也不好过。 她原本的想法是借着怀仁靠近的功夫,悄悄把黏液溅到他身上。如果有可能,还可以直接给对方来个拥抱。它没想到的是,怀仁手中的琉璃塔如此强势,一个照面,就打散她体内四分之一的黏液。 怀仁看了哭女一眼,又重新把目光转向神像那边,刚才神像和哭女来了一记移形换位。古榆树虽死,可这些树根好像还活着。 此时的神像,还在树根的运输下,源源不断吸食着血液。 怀仁直接祭出一颗强化过的玲珑棋,瞬间便有一个光圈在他身上张开。无视身旁弱鸡属官的攻击,怀仁左手琉璃塔,右手长剑,齐齐攻向神像。 他的想法很简单,你越想做什么事,我就越不能让你得逞。 神像想做的事,很简单,吸食鲜血。 无论是属官的自杀式进攻,还是哭女的移形换位。其实都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延时间让神像吸食血液。 怀仁不知道神像吸收完那些血液,到底会有什么异变,他只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那些泥塑属官太过笨拙,根本追不上怀仁。眼见追不上,它们忽然从手中变出弓箭,一箭一箭地朝着怀仁射过来。 怀仁灵巧避过,偶有一些避不开的,也被他格剑弹开。 能跟上他速度的,只有哭女。 不过此时的哭女吃过刚才的大亏,也已经不再敢施展移形换位这一招。 她飞奔过来,挡在怀仁和神像的路途中间。一边跑,一边从她口中吐出两坨黏液,其中一坨黏液瞬间凝固成一面盾牌,被她拿在手中。 另外一坨,则附身在神像身上,形成一张类似保护膜一样薄薄的东西。 怀仁手中长剑斩在盾牌上,虽然削出一道深刻的伤痕,但距离完全摧毁盾牌,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佯装举起琉璃塔,从左侧攻击哭女,实则从右边晃了过去。 大跨步,手中长剑高高举起,斩在神像上。 “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保护膜的关系,长剑不过斩进头上神像不过一公分的深度,就再进不得丝毫。怀仁拿起琉璃塔,还想再来一下。神像保护膜上的黏液忽然开始动了起来。它们汇聚成一团,顷刻间就又变成了一个哭女。 哭女顺着长剑扑过去,作拥抱状,企图用身上的黏液缠住怀仁。 怀仁抽剑后撤,身后另一个哭女也已经赶过来。仓促吃下,怀仁被她一盾牌砸在后背上。 “当”的一声,瞬间怀仁就被砸飞出去。在半空中,就已经呕出一口鲜血。 怕误伤神像,不远处的属官刚才没有发挥空间。此时眼见怀仁被击飞,他们纷纷张弓搭箭,瞬间便有四五把箭预判式朝着怀仁落脚点射去。两个哭女也没闲着,她们重新融合在一起,席卷向半空中的怀仁。 关键时刻,半空中的怀仁一个急坠,猛然落地,这才避免一落地就被箭矢射死的惨剧。 落地后的怀仁,刚一站稳,就突然举起手中长剑,对着身旁那一大摞树根斩去。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落到供桌附近。 “锵”地一声,所有齐齐树根断裂,浓浓的血液流出来,整个场面一片寂静。 第128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七) 事实上,怀仁一开始就冲着这些为神像运输鲜血的树根来的。直直冲着神像而去,只是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把哭女调离供桌。 当然,如果能因此直接破坏神像,那是最好的打算。实在不行,才退而求其次,转而破坏树根。 这些树根,主要有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来自被殿外那颗古榆树吞食的人。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供桌下这些被掳来的人。 怀仁这一斩,直接将所有送神像传输鲜血的树根全部毁去。 鲜血从树根流出,慢慢向四周散开,将整个地板染得一片血红。死一样的寂静,只剩供桌下那几个一息尚存的幸存者,由于脱离树根束缚,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啪,啪,啪。” 良久后,三下鼓掌声从偏殿深处传来,怀仁抬头,只见一个身材修长,身着一袭白色长衫,腰悬玉佩的年轻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怀仁瞳孔一缩,“是你?” 他在审视来人的同时,来人也在审视着他。 瞥了眼对方腰间的那块玉佩,怀仁淡淡道:“我应该是称呼你为上官青?还是杨青?” 来人,正是之前在临安城里,给自己递送上官寻日记的那个年轻人。也就是上官家,一直在侍奉老太爷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 怀仁问道:“所以,焚烧医馆,嫁祸陆家,把陆家主母陆枝锦以及她的一干儿孙掳来此地。当着陆枝锦的面一遍遍地折磨她的儿孙,再施法把她变成怨灵哭女。引发临安城种种灾难,这些都是你干的?” 事实上,怀仁在看到陆枝锦,再联想上官医馆家的那把大火。心底就已经隐隐猜到是杨宇成将军的后人,杨家在背后搞鬼。 也只有杨家,才会同时对篡改历史的上官家和陆家有如此大的敌意。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那个一直侍奉在上官老太爷身边的上官青。 看来,上官家和当年传闻中被陆家灭族的杨家之间,还有一段小故事呢。 忽然,怀仁脑海中又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任务:击败杨青,救出被囚禁的百姓。任务奖励:一年修为。” 一年修为怀仁嘴角一阵抽搐。 以前任务顶多只奖励半年修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系统这么大方。当然,大方的同时,也意味着这任务的困难度。 上官青,哦不,杨青似笑非笑,“一开始我还担心偷换死囚的事情被打更人发现,后来才发现,打更人也不过如此。” 怀仁眯眼道:“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待在上官老太爷身边的?杀人夺舍?还是他们上官家收留了你们杨家这一脉?” 杨青把手搭在神像上,抚摸着神像。片刻后,他耸耸肩,开口道:“所谓的收留,无非就是狗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原来,当时陆家屠杀杨家的时候,上官家当时是上官寻做主。上官寻篡改历史后,一直很愧疚。后来又利用职务之便以及和当时陆家的一点亲近之意,偷偷留下一个杨家的血脉,并一直待在身边。 那个杨家的血脉一直继承到今天,也就是如今的杨青。 杨青说完,忽然盯着怀仁嗤笑道:“任由你拖延这么长时间,你不想着好好养伤,竟然还在愚蠢地尝试能否求援?” 怀仁悄悄停下袖中玉符。 如同杨青所说,他确实是在暗中用玉符求援。可让他意外的是,无论他重复多少次,都没有回应。就好像一个手机,突然来到一处装有信号屏蔽器的地方。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哭女和所有属官都安静地站立不动。 怀仁打了个哈哈,直接朝杨青丢过去一颗玲珑棋。 杨青没有动,属官没有动,哭女也没有动,但神像动了。它挡在杨青身前,玲珑棋打在神像身上只能抖落一身泥土。 神像安然无恙,但他身上的黄烟消散了一点。 看来问题关键,还是在这些黄烟身上啊。 杨青眯眼笑道:“原先,这具神像我是想给薛廷贵,或者你师兄蓝霜华准备的。但没想到,中途被你意外闯进来。不过还好,幸亏意外闯进来的人是你。” “看不起人不是?”怀仁翻了个白眼,表面若无其事,心里暗自盘算得砸多少颗玲珑棋,才能把那些古怪的黄烟彻底捣毁。 “或许过个几十年,我还会怕你。至于现在?呵,不过是一个稚童拿着一把绝世好剑罢了。” 杨青说完,忽然张开双臂,动作有点像泰坦尼克号上的rose。 与此同时,那具将军神像忽然四分五裂。整座神像化作一团,像糊水泥般糊在杨青身上。顷刻间,杨青身上被涂满泥土,变成一个新的泥塑神像。 而这座神像的脸,此刻也变成了杨青的脸。 “杨青”转了转头,活动了下四肢。 让它这样适应身体,就更没机会了。怀仁毫不犹豫地祭出杀手锏琉璃塔。琉璃塔悬浮在半空中,诡异的光芒笼罩在神像上。 杨青身上的黄烟在飞快消散,可他依然没有着急。他不急不缓地伸手抚摸身旁怨灵哭女的头,骤然间,哭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随后,只听“砰”地一声。哭女整个身子炸裂开来,碎成一地的金水。 这些金水在杨青的控制下,化作一件金衣裳,被他披在身上。 黄烟消散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金水的不断蒸腾消失。 片刻后,这件用哭女性命做成的金衣裳消失不见。杨青缓缓开口道:“我要是你,就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愚不可及,还没开始就把自己这一身灵力都耗光。” 怀仁咬牙再坚持了一会,这才不得不收回琉璃塔。 没办法,他的灵力明显不足以支撑到玲珑塔彻底毁灭杨青。再这么下去,他灵力挥霍一空。失去灵力,他只会是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鸡鸭。 怀仁把一直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黄鹂拿下来,随手抛出殿外,“这辈子大概率就这样了,能跑就跑吧,莫要跟着我陪葬。” 说完,他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琉璃塔,“好朋友,再不能携手作战杀敌了。” 第129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八) 怀仁这话是假的,但眼下的状态可不是装的,刚才强行施展琉璃塔,想要一举杀敌。可没想到,中途杨青忽然打散哭女,以她为代价,硬生生抵挡住琉璃塔。 此时他体内灵力消耗大半,脸色惨白,四肢发抖,看着就像一个高级时间管理者。 自从哭女一声惨叫,化作一件金衣裳覆盖在杨青身上,临安城的天雨就停了下来。 黄鹂经过傅经年的治疗后,虽然还是经常会浑浑噩噩,但如今情况已大有好转。此时,它被抛出殿外后,本能地朝着一只肥硕的老鼠扑去。 或许是因为天雨的关系,庙里的老鼠胖若肥兔,明显不是什么善茬。很快,一虎一鼠,就就这么愉快地斗在一起。 杨青略微犹豫,还是选择放过那头痴呆虎。他能感觉得到那只黄鹂的精神状况,十分紊乱。绝不是装的,更不可能听从命令,扭头就会跑出去搬来救兵。 杨青转头望向怀仁,“放弃吧,此时,就算是薛廷贵在这,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怀仁随手拿出一瓶丹药,看都不看就仰头灌下。他像个小混混般坐在地上,苦笑一声,“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对手,那就让我休息会,再打,成不?” 杨青哑然失笑。 为了抵抗琉璃塔那诡秘的金光,自己牺牲了一只哭女。身上的防护力量也被削去小半,你灵力倒是简单,很快就能恢复。可我这身防护力量,怎么恢复? 而且,战场上,哪有这种让对方休息完再打的情况。 杨青刚想开口,忽然两颗玲珑棋砸来。 年轻人不讲武德,说是休息,背后搞偷袭。 他刚想嘲讽一句,只见玲珑棋砸在身上,瞬间砸出几个浅浅的小洞。看着那几个差点洞穿,伤到自己的玲珑棋,杨青一阵后怕,就差一点,自己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杨青想不通的是,两次玲珑棋,为何会发挥出两种不一样的强度。 他自然是不知道有润物盘的存在。 怀仁也觉得一阵可惜,早知道刚才应该再多拿出一颗玲珑棋。三颗玲珑棋一起,虽说依旧很难打死,但造成一点伤还是可以的。 杨青控制着神像往前攻去,怀仁忽然摆摆手,示意他等下。 “又怎么了?”他皱眉问道。 “容我给自己算个命。”怀仁说道。 “算命?”杨青不解道:“算什么命?” “算命当然就是算命,算我到底命该不该绝。”怀仁说完,忽然右手一伸,掌心瞬间出现三颗骰子。 他双手合十,把骰子夹在手掌中间,“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六六大顺,就给我来三个六吧。” 说完,猛然一掷。 骰子在地上滚动,片刻后,显楼出上边的数字,“三,三,五。” 怀仁用手轻拍自己胸膛,“三三五,十一点大。还好,还好,虽然加的不多,但聊胜于无,总比扔个小,活活把自己削成傻逼的好。” 这三个骰子,正是怀仁之前在苍梧城,完成怪僧任务时,系统给的技能奖励。 经过他这段时间的摸索,他已经大致研究出这副骰子的技能作用。 其实很简单,就是骰宝,赌大小。 四到九点为小,十一点到十七点为大,十点当做无事发生。如果点数是大,则是增加自己临时修为。反之,如果点数是小,则削弱自己的临时修为。 而增强或者削弱的数值,则刚好对应与十点的点数。 比如怀仁刚刚投出来的是,十一点大,刚好比十大一点,那么他将会增加一成功力,持续时间为一个时辰。 反之如果是九或者八,则会降低一成或者两成临时修为。 总之,就是投出来的点数与十点做对比,增加或者降低相应的临时修为。 杨青一直在一边饶有兴趣地观望着,甚至在怀仁投出骰子的时候,他还在小心戒备着。可等了片刻,依旧没什么反应,他嗤笑道:“莫非你这位群玉山的仙师还是个烂赌鬼,死到临头还想赌” 剩下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脸上笑容都开始凝固,“怎么可能?” 随着杨青的话语,怀仁也感觉体内多了一股奇怪的力量。刚好是一成的修为,不多,但让他信心倍增。 “你是怎么做到的?”杨青阴沉着脸问道。 怀仁嘿嘿笑道:“没看懂?没事没事,容我再示范一遍给你看,你就知道了。” 说完,作势要扔出手中的骰子。 杨青毫不犹豫地操控着神像,加快速度朝着怀仁奔去。 扔一次骰子,就增加一成修为力量。这要是,多扔几次,那还得了?杨青默默在心底做出个决定,接下来,无论怀仁再做什么,再多说什么,都一定要阻止。 扔个骰子,随随便便就能提升修为。这个人,太可怕了。 在杨青冲锋的同时,不远处仅剩的四名属官,也开始张弓搭箭,朝着两人无差别攻击射来。 杨青似乎是个t,皮糙肉厚,射在他身上的弓箭都自动掉下来,毫发无损。相比之下,怀仁就显得十分狼狈。他不仅得面对杨青的攻击,还得小心时不时飞来的流矢。 屈指弹开一根流矢,怀仁手持琉璃塔,一踏步,径直朝杨青脸颊砸去。 打人专打脸。 杨青双手负后,不避不闪,脸颊结结实实地挨了怀仁这一击。他虽然倒退几步,但整个人依旧巍然而立,显得十分轻松。 “不过如此。”杨青笑意玩味道:“该我了吧?” 怀仁哪会傻乎乎地跟杨青玩这种我砸你一下,你打我一拳的回合制游戏。他当即操起琉璃塔,继续往杨青脑袋上招呼,只是他的攻势被杨青轻松侧身躲过。 侧身躲过的同时,杨青一只手按住怀仁的脑袋,轻轻往后一推。 怀仁瞬间被横推出去数丈之远,直到撞出相邻一座偏殿的外墙,才堪堪止住身形。 一人一招。 其中,杨青只是微微倒退几步,反观怀仁则是直接被打出去数丈远。 而且,怀仁还有武器优势。 一个照面,就是大败。 悬殊差距,一眼便就看出。 第130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九) 杨青舌头捣鼓了几下受伤的嘴唇内部,“呸”地一声,吐出一点带血口沫子,“一把赤羽剑,一座琉璃塔。空有这两件绝世宝物,奈何主子是个废物。 临安城里那些眼高于顶的修士碍于打更人的存在,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但也仅限于表象。随便施舍点小恩小惠给城里的小混混,让他们出马,或者暗中施一些不起眼的术法,哪一个人收拾不得? 我这辈子最恨你们这些成天飞来飞去的修士,随便被人踩到脚,或者说话语气稍稍有些不对,就要杀人全家。我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抠出来,再塞到你们里。” 怀仁用袖口随便抹了抹嘴角的污血,然后扬了扬手中的飞剑,“你认识它?” 这把剑是当初从道观里出来时,赵汉青送他的。赵汉青没说这柄飞剑叫什么,蓝霜华又不肯说。所以怀仁直到刚才,都不知道剑名。只是从杨青话语中才得知,这把剑名为赤羽。 “赤羽,修炼至大成,更是可以召唤出可铸山煮海的火凤。可惜啊,如今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说到这,杨青瞥了怀仁一眼,自豪道:“论学识,就算是那条只知道看书的呆子书虫,都比不上我。” 怀仁细细咀嚼这句话,忽然抬头讶异道:“你知道舒冲?” 杨青冷笑一声,道:“他连在明光庙里读什么书,怎么逃出陆家,逃出来后又遇到什么。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怀仁脸色一阵煞白,“那也就是说,我们在临安城的一切举动,你都知道?或者说,都是你安排的。” 杨青哈哈一笑,虽然没点头,但那洋洋得意的眼色,无疑是把“是的,没错”四个大字刻在脸上。 杨青望向怀仁,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之色,“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绝招或者秘宝吗?越多越好,全都展示出来吧。这样等你死了,那些东西,就都是我的了。死了一只哭女,得到你这么一具傀儡,血赚不亏。” 说完,根本不等怀仁回复,又是猛然欺身一拳。 怀仁右手横剑胸前,硬吃下这一拳。左手琉璃塔刚想挥下,杨青已经一脚踹正中他胸膛。瞬间他整个人又倒飞出去数丈。 途中,怀仁重重踩地,这才止住不断后退的身形。 杨青笑得很疯狂,“没用的没用的,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左撇子了。这种程度的偷袭,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说完,猛然一挥袖,一道巨大的风刃斩出。 怀仁一个左翻滚,勉强躲过这一击。再回头看,那边已经出现一道三丈长的沟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结束翻滚,刚想起身的怀仁忽然耳中传来轻飘飘的这句话。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怀仁耳中,却是响若雷霆。他毫不犹豫地举起琉璃塔,看都不看就向一旁砸去。 手中琉璃塔还未抡直半个圆,就被止住。随后,怀仁只觉腹中一痛,整个人已经倒飞出去数丈。 “还没回答,还没回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有没有,有没有,还有没有什么没拿出来的秘宝,越多越好。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此时的杨青,眼睛一片血红。他像疯了似的,疯狂砸着周围一切够得着的东西。 铜鼎,偏殿,石阶,香炉,大树,弥勒佛像 场面十分混乱,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片刻后,杨青忽然重重一拳,砸在地上。身下地砖瞬间破灭成粉末,凹陷进去一个半丈深的大洞。 他脸色狰狞地望着怀仁,好像疯狂过后,才恢复一些理智。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痛苦之色这才变成一丝诡异的笑意,“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要把你杀了哦。” 说完,整个人瞬间出现在怀仁身前。杨青双手紧握,刚想重重砸在怀仁后背上,眼前的“怀仁”却忽然消失。 杨青愣神一秒,这才判断出是瞬身符。他刚想追击,脚下却如同和一座万丈高山连在一起似的,沉重无比。 他不解地低头望去,这才发现是一张定身符。定身符这种符箓品秩很低,困不住人。他刚想随手挣开,异变突起。四周忽然腾起一些木柱子,牢牢把他困在其中。 杨青琢磨片刻,才反应过来。 在自己身前布置一张定身符,定身符之外,还布置一张鸟笼符。等自己攻过来的时候,定身符和鸟笼符同时生效。鸟笼符启动慢,容易被人逃开的缺点,也会由于有定身符的定身拖延,变得精准生效。 妙啊。 这一招虽然简陋,但还算颇有见效。 但鸟笼符可困不住我多长时间,趁着这点时间,你会做什么呢?琉璃塔,还是飞剑? 杨青抬头,仔细寻找怀仁的身影。只见刚使用一张瞬身符逃开的怀仁,刚刚立定身形,辨别方向后,他毫不犹豫地再次使用一张瞬身符。等他身形再次出现的时候,人已经离庙的外墙仅有三丈之地。 翻过那道墙,他就能使用打更人的通讯器,以此引来蓝霜华和薛廷贵。 杨青此时才明白,之前一步步退让,虽说确实是打不过自己,但也是怀仁故意为之,故意被自己打飞。对方知道打不过自己,所以一次次被自己打退,借此离逃出去的庙宇外墙更近一点。 等离得足够近了,才使用定身符+鸟笼符的组合,困住自己片刻时间。趁着这片刻时间,明目张胆地逃跑。 可惜啊,你以为自己真的能逃得掉吗? 杨青微微一笑,他五指微拢,做出一个抓馒头的手势。不远处那个距离院墙仅仅只有数丈之远的怀仁,瞬间如同铁钉遇到吸铁石一般,被牢牢倒吸回去。 怀仁整个人身形倒退,以背朝着杨青的方向,向他急速靠近。 片刻后,怀仁整个身子剧烈撞击在鸟笼术生成的木柱上。 后背的剧烈疼痛,险些让怀仁晕厥过去。他抬头,那张恐怖的脸出现在眼前。 杨青把手放在怀仁脑袋上,轻声道:“真是个聪明的胆小鬼。” 第131章 临安城妖孽作祟(十) 眼见那张狰狞的面孔骤然出现在眼前,怀仁根根寒毛倒竖。再顾不得后背的伤势,他猛然一个左翻滚,逃脱出杨青身边。 而杨青也只是静静看着,好像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怀仁又捻动一张瞬身符,拉开一段距离,如此才稍稍安心。也是此时,他才有时间稍稍去感受背后的伤势。 一片火辣,就像被大火炙烤过一般。血水与长衫混合在一起,每一次动弹,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杨青摇摇头,“天赋不错,可惜连金丹境都不是,废物一个。”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一道气劲猛然朝着怀仁弹出。 怀仁虽然一直在查看后背伤势,但整个人注意力还是一直盯着杨青那边。眼见杨青有所动作,他赶忙祭出一颗玲珑棋护在身前。 玲珑棋散发出的光圈只持续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被彻底攻破。玲珑棋消散后,被气劲击中的怀仁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飞起来,直直撞向一座偏殿的柱腿。 整根柱腿瞬间出现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痕,片刻后,柱腿断裂成两截。“轰隆”一声,整座偏殿无情地砸落在怀仁身上。 尘土遮天蔽日,有如沙尘暴一般。 可杨青却依旧不满意,他疯了似的,对着怀仁倒下的方向挥袖。每挥动一次袖子,就斩出一道巨大的风刃。风刃如同犁地般,在地上犁出一道道长达数丈的巨大沟壑。 尘埃中,整个偏殿被斩得稀碎,地上好像被人画了无数个蜘蛛洞,密密麻麻。 杨青脸上泛起病态般的赤红,他发泄般挥袖,嘴里还念念有词,“让你欺负我们,让你欺负我们。” 偏殿里,怀仁藏身在另一根柱腿后,不断有风刃从他身旁斩过。躲避自不用想,那么多风刃挥出,且先不说能不能躲掉。就算能躲掉,造成的动静,也只会引起杨青的注意力。 如今,他只能祭出玲珑棋小心护着自己。并且内心小心祈求佛祖保佑自己,让自己别被风刃斩到。 似乎由于他一个修道之人,一遇到事,不求道祖,反而去求佛祖。最终,他还是被一道风刃斩到了。身上玲珑棋帮他挡掉大部分力道,即便如此,剩下的力道依然不是怀仁能承受得住的。 怀仁整个身子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看到怀仁,似乎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想干嘛。杨青忽然怒吼一声,一蹬腿,整个人扑向怀仁。 怀仁挣扎着坐起身,祭出琉璃塔。 琉璃塔发出的光芒直直定住半空中的杨青。 杨青沐浴在琉璃塔发出的诡异光芒中,神像上的黄烟不断消散,不断崩塌。但与此同时,怀仁身上的情况更糟。眉心印记一片乌黑,似乎整个人下一秒都会倒下不起。如今他维持琉璃塔,只是在勉力支撑。 光芒中,杨青眼色血红,不断张牙舞爪。他张大着嘴,忽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被这一吼,勾动体内紊乱的气息,怀仁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 此时,他的血已经不再鲜红,而是变成一片紫黑。 这一耽搁,半空中的琉璃塔“锵”地一声脆响,摔落在地上。可还没等怀仁再次强打起身子,重新祭出琉璃塔,挣脱束缚的杨青已经扑了过来。 可就在杨青往前冲,快要抵达怀仁身前的时候,他猛然停了下来。 杨青右手平伸,瞬间就有一个泥塑属官被他吸过来。他随手把属官往前一扔,落地的时候,泥塑属官还想朝着怀仁攻去。只是瞬间,就有一些丝线缠住它的身子。还没等它挣脱,身前根根木柱忽然竖起,形成一个鸟笼把它夹在中间。 “重复的招式对我可是没用的。” 杨青嗤笑一声,绕过鸟笼阵,猛然一脚踢在怀仁小腹,怀仁瞬间如足球般高高地飞出去。 怀仁再一次重重坠落在地面上,他挣扎着坐起身,竟是再也起不来,索性也就干脆盘腿而坐。 他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污血,颤颤巍巍地拿出飞剑和琉璃塔,手指在两件法宝上轻拂而过。 杨青笑眯眯盯着怀仁,“这是做什么?打算把这两件东西送给我,换你一条性命吗?一把赤羽剑,一座琉璃塔。别说你一条命,加在一起可以换你十条命了。可惜呐,我不吃你这一套。只要你死了,这些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了。” 怀仁没有理会,他把琉璃塔和赤羽剑抓在手心里,紧紧握住。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宁愿毁掉,也不能把它们留给别人。 只是无论他如何用力,琉璃塔和赤羽剑都安然无恙。 怀仁破天荒有些想笑,别说保护好它们,自己连带着它们一起同归于尽的能力都没有。 怀仁由于重伤,骰子技能增加的临时修为早已不复存在。 杨青贪婪地望着杨青,说道:“对了,你那段可以临时提升修为的秘法呢?说出来,只要你肯说出来,我保你不死。” 世间临时提升修为的功法有很多,但全都有后遗症。他之所以潜意识里留着怀仁一命,也是因为想近距离观察秘法的后遗症。 但让他惊讶的是,这个秘法好像没有后遗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秘法可丝毫不比另外两件秘宝差。 杨青见怀仁不说话,继续开口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不会亲手杀你。我这人重诺,你若不信,我可以以大道誓言发誓。” 说完,信誓旦旦地摆出一副立誓的姿态。 怀仁嗤笑一声,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嘴角有鲜血流出,“不亲自杀死我,可把我打个半死,最后再让你手下杀死我。这样一来,就不算违背誓言了吧?拉倒吧,我可没这么傻。” 杨青脸上阴晴不定,他面露狰狞之色,“那你就去死吧,等你死后,我用搜魂术搜索你的记忆,也是一样的。虽说搜魂术有点风险,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这话,他就想冲上去,只是又有感般望向天空。 那里,有一柄冰蓝色飞剑,正朝着这边径直落下。 第132章 不过三掌 湖水般湛蓝色的剑从半空中高高落下,落在怀仁身前,炸出一个大洞。 仅剩的四名属官,以及庙宇内无数的蛇虫鼠蚁在剑至的那一瞬间,寸寸崩解。就连杨青身上那些神秘黄烟,都一下子被斩了大半。 有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从天而降,落到剑柄上。在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长相奇特的小老虎。小老虎手中,捏着一枚玉符。 在和尚身后,还有一名身穿厚重盔甲的将军,正不紧不慢地向这里走来。步伐虽然不快,但异常稳重。 杨青轻轻挥散眼前的灰尘,在看到黄鹂的那一瞬间,眼中非但没有出现恍然的神色,反而更加疑惑。 此时,他已经猜得出怀仁把通讯玉符偷偷塞到黄鹂身上。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么一只精神紊乱的黄鹂,是如何用玉符通知蓝霜华和薛廷贵的。 如杨青所料,怀仁确实没办法直接让黄鹂跑出庙门,通知薛廷贵和蓝霜华赶来此地,但他可以间接地做到这一步。 这也是怀仁直接祭出杀手锏,琉璃塔的原因。他当然知道琉璃塔无法彻底杀死杨青,所以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哭女。只有哭女一死,外面的天雨才会消失。天雨消失,还在外面还会寻找哭女的薛廷贵和蓝霜华碰头后,就会知道怀仁这边出事了。 怀仁用琉璃塔猛攻杨青,本意是想围魏救赵,看能否借机铲除哭女。可他没想到的是,杨青直接把哭女当做弃子,以此抵抗琉璃塔。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 怀仁先是偷偷用束缚术把通讯玉符绑在黄鹂身上,然后假装放生它。黄鹂猫科动物懵懂本能,促使它和庙里的老鼠战在一起。这一举动,也麻痹了杨青的神经。 片刻后,束缚术消失,通讯玉符从黄鹂身上掉下来。黄鹂此时仍旧有“把失物交还给失主,博取食物”的怪癖。而玉符是薛廷贵从手下打更人手上要过来,临时递交给怀仁他们的。 也就是说,玉符的真正主人,是薛廷贵手下的打更人。上面的气息,更多的属于那些打更人。 于是,黄鹂本能地带着玉符向庙外跑去。而它一旦跑出庙门,外边在找怀仁的薛廷贵和蓝霜华自然会感知到这里。 蓝霜华身上袈裟无风自动,杀气腾腾地望向杨青。 薛廷贵走进蓝霜华身边,试探性道:“要不我来?这毕竟是我的分内事。” 蓝霜华厉色道:“照顾好我的师弟就行。” 薛廷贵欲言又止,片刻后只回了两个字,“放心。” 听到回复,蓝霜华随手把站在他肩膀上的黄鹂放到地上,眯眼问道:“就是你伤了我师弟?” 杨青脸上戾气不减分毫,“就算这副神像没回复到巅峰水平,但仅凭你蓝霜华一个人,要收拾我,起码得留下半条命。” 蓝霜华一言不发。 手中长剑微微晃动,似乎是在又能够和主人并肩作战而感到雀跃。飞剑悬停蓝霜华身边,只是蓝霜华非但没有握住它,反而轻轻拨开它。 飞剑通人意,一阵哀鸣后,感知主人心意的它,只得不情不愿地掠向蓝霜华眉心,一闪而逝。 杨青嗤笑一声,“怎么?怕自己心爱的飞剑被我打坏?还是说,没信心对付我。想借你师弟手中,那两件更好的法宝?” 拙劣的激将法,想逼着蓝霜华不去使用那赤羽剑和琉璃塔。 蓝霜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空着手,一步步走向杨青。 杨青面上大喜,只是这抹喜悦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重新收敛起来。 蓝霜华的脚步越来越快,转瞬间来到杨青身前,然后一掌拍在他脑袋上。 第一掌。 杨青身上黄烟彻底消散,脚下骤然炸出一个半丈深的大洞。 第二掌。 膝盖以下的身躯荡然无存,杨青整具神像外壳布满密密麻麻的纹路,看着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第三掌。 身上神像彻底崩裂,杨青软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有鲜血涌出。 尘埃落定,蓝霜华打着哈欠,拖拽着一条腿,慢慢从坑底走出。 造成临安城数百人失踪和死亡,打得怀仁几无还手之力的杨青,就这么被蓝霜华如同死狗一般,随手拖拽。 薛廷贵近前,细细查探着杨青身上的碎裂神像快,“这是一种古老秘法,利用香火之力塑造神像。只是前提条件必须使用秘法的人,和供奉之人属于同一脉。这也是杨青事先摧毁明光庙,改为宇成庙的原因。 这个秘法能吸食信徒香客体内的鲜血,从而增强香火力量,重塑神像。还好发现得及时。如果任由他继续下去,或许能达到化神境的实力。” 薛廷贵一脸无语,他偷偷瞥了蓝霜华一眼,“只是即便如此,他应该也有元婴境的实力吧?” 蓝霜华来到怀仁身前,把怀仁拉起来,喂了他一颗青色丹药后,这才淡淡道:“元婴境,化神境的。在我眼里,有什么区别吗?” 薛廷贵面色古怪。 蓝霜华嗤笑道:“现在才反应过来就算加上城内那座大阵,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了?早知道,我就该冒着被宗门问责的风险,也要揍你一顿。或许如今,就没现在这么多破事了。” 薛廷贵知道对方在气头上,气自己在临安城内,都没办法保护好怀仁,因此也就没敢还嘴。 吃过丹药,怀仁面色稍显红润。身上伤口虽说不至于完全痊愈,但也已经不再流血。 蓝霜华扶起怀仁,向庙外走去,“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薛大统领了。我们两个外人,就不耽误你薛大统领救国救民了。” 薛廷贵叹气一声,没理会蓝霜华的阴阳怪气。他随手朝半空中丢出几个白球,白球暴露在空气中,迅速变成一条条灵蛇。这些灵蛇落地,径直向杨青爬去。转眼间,这些蛇又变成一副副枷锁,把杨青身上脖子以及手脚等地方彻底锁死,让他动弹不得。 做完这一切,薛廷贵才寄出一块玉符。 与此同时,城里所有的打更人都收到薛廷贵的讯息。这些打更人,纷纷放下手中工作,匆匆往宇成庙赶来。 第133章 黄鹂的变化 薛廷贵做完这一切,才慢慢往庙宇深处走去。他能察觉得到,在那里还有很多活人的气息。 黄鹂也好奇地跟着薛廷贵往里走去。 薛廷贵来到偏殿,随手挥袖打散供桌下,关着人的光圈。 那些被关着的人,顿时挣扎着往外逃,陆陆续续地也有打更人赶来此地。 黄鹂一旁好奇地观望着,看着这些人像逃离地狱般,疯狂往外跑去。 忽然,一个中年妇女身旁的包袱不小心被一个打更人踢到。包袱滚落到不远处,还没等打更人和那中年妇女反应过来。 黄鹂已经纵身一跃,把那包袱叼回妇女身边。它双手合十,说道:“南无阿弥陀佛”。 黄鹂突然说话,那名中年妇女明显吓了一跳,可眼见身旁那么多打更人没管,下意识以为黄鹂是打更人的灵宠。 于是,她也跟着双手合十,说了句“谢谢。” 黄鹂没要到想象中的食物,又说了句,“南无阿弥陀佛”。 妇女刚刚逃脱险境,哪里有空理会一只莫名其妙的小老虎。 身旁一个男子似乎是她丈夫,厉声喝道:“快走,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鬼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他走过来,抢过黄鹂手中的包袱,扶起妇女就往外走。 黄鹂挡在两人身前,还想索要食物,却被男子随手一脚踢飞出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蓝霜华坐在床边,伸手逗弄着黄鹂。身为血腥味来源的怀仁躺在床上,看着屋梁,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情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 不知过了多久,薛廷贵走了进来,如此说道。 在薛廷贵的口中,故事主角是一个明面上姓上官,实际上姓杨的少年。 关于杨家的一切,由于过了很多年,已经没人再提起。记录着这一切的书籍,也被上官家封禁在屋里,并且严禁所有人进入那间屋子。 大部分上官家的人并不知道这一段历史,更别提身为当事人的杨青。 杨青并不知道自己不姓上官,他与自己的祖祖辈辈一样,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氏。小时候的他是学堂里先生最为喜爱的学生,爱看书的乖孩子。可自从他偷偷溜进那间被严令禁止进去的屋子,得知那份秘密后,他的人生轨迹就彻底改变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关键是如何处置杨青。在上官老太爷召集族人商量此事的时候,有一个女子偷偷溜进杨青被关押的房间,让他咬死自己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发现什么秘密。 杨青并不傻,也确实这么做了。 年少无知,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躲猫猫的好地点。 杨青就这么蒙混过关了,只是从那时起,他就再看不到他的母亲。那个让他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能说的女人就此消失在人世间,理由是缺乏对孩子的管束。 自那时起,杨青看的书,更多的是那种野史佚闻,志怪奇谈。 据杨青所说,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杨家的真相,只是想为那个女人报仇。 故事说完,场面依旧十分安静。不是震惊,而是不在乎。 蓝霜华对这个故事没兴趣,他看似逗猫,实则内心一阵头疼,特别是在又看到薛廷贵的时候。 对于这趟稻香镇之旅,他其实不想来。 人生天地间,怎么活下去,是自己的事,要个锤子的保护。 只是这是师父赵汉青的吩咐,加上自己这个“师弟”确实年幼,这才勉强答应。 上次薛廷贵打了怀仁一掌后,师父赵汉青直接找到他面前,给了他几拳,骂他为何废物到连人都保护不了的地步。 他至今都忘不了赵汉青说的那句话,“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师弟,你直接下狠手打死,死无对证。宗门祖师堂那边,我帮你去吵。实在不行,我撒泼打滚,求你傅师叔祖出面。” 只是如今,怀仁又被欺负,如何善后,让他头疼。一剑挑死杨青?大可不必,不用他说,薛廷贵有的是法子让杨青生不如死。 所以,此时他头疼的是,自己大概率又得挨骂了。 与蓝霜华一样,怀仁同样对杨青的故事不感兴趣。 当个孝子,不是你当刽子手的理由。 怀仁头疼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弱鸡啊?从一开始的猫妖,到怪僧,再到眼前的杨青,好像每一个都能随随便便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系统任务在他昏迷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虽然没听到提示,但看体内状况,确实已经完成了。多这一年的修为奖励,怀仁感觉自己距离金丹只差临门一脚。 薛廷贵面无表情地把故事讲完,又木讷地站了一会,这才离开。怀仁其实看得出这个汉子的欲言又止,只是不想理会。 在床上又躺了一天,得益于蓝霜华的丹药。怀仁虽说脸色还是不太好,但精神气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这让恨不得把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丹药都给怀仁用上的蓝霜华,暗自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两天,怀仁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走路。 虽说走得慢,步子小,但起码能在院子里散散步,逗逗黄鹂。 如今的黄鹂变得很奇怪,面对着别人给的食物,毫不犹豫地吃,更会主动寻找以及索要食物,要知道,以前只有怀仁喂的食物,它才会吃。 不仅如此,它已经不再看到什么东西掉下来,就会帮人还回去。接受过别人食物,就会口诵的那句“南无阿弥陀佛”也已经停了下来。 好像经历过什么刺激似的。 这一切种种表明,黄鹂在逐渐变好。怀仁满脸欣慰,就像老父亲看到儿子终于有了出息一般。 黄鹂在变好,怀仁还是挺开心的。只等他痊愈了,就能把它送回苍梧城了。 唯一不乐意的人,就只有蓝霜华了。 以前的黄鹂,只要说出那句“南无阿弥陀佛”,蓝霜华就会觉得烦。他认为从这么一只不伦不类的小老虎口中说出这句话,是对佛祖的一种侮辱。 可如今黄鹂已经不这么说了,蓝霜华还是觉得烦。 第134章 前往群玉山 这天,怀仁在懒懒地晒太阳,蓝霜华在不远处逗虎。 他抱着小黄鹂,一本正经地碎碎叨叨,“黄鹂施主,之前的你已悟正道,可如今又为何重入歧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黄鹂施主你要以我为榜样,毕竟你还有一条漫长的修炼之路要走。来,重返正道,先从‘南无阿弥陀佛’这句话开始。” 黄鹂被按住脑袋,哼哼唧唧地叫了几声,就是不开口说。 蓝霜华强行板过黄鹂的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黄鹂施主你好好跟我吃斋念佛,修炼心性,或许有朝一日你也能成神兽。知道孔雀大明王菩萨不?那可是佛母。你好好跟着我,或许有朝一日,你能成为佛父也说不定。” 黄鹂张嘴照着蓝霜华的袈裟就咬下去。 蓝霜华无奈道:“我这袈裟可不是什么防护法宝,只是普通衣物,经不起你这么咬。” 黄鹂似乎听懂了,咬得更开心了。 “三毒者:贪嗔痴也。要想成为神兽佛父,还是先从管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开始吧。” 哼哼唧唧,咔嚓咔嚓。 “喂喂喂,快松口,我只剩这一件袈裟,之前的都被我师父扔了。” 黄鹂越啃越开心。 哼哼唧唧,咔嚓咔嚓。 寒露时节天渐寒。 虽说寒露这天,不算什么大的传统节日。但临安城里还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庆祝重获新生。大街小巷,游人如织,形影相吊。 薛廷贵曾跟怀仁提及过几次,说县令以及城内一些名望之士想过来感谢宴请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怀仁不仅不去,他本来还打算和蓝霜华在今天离开,前往群玉山,可最后还是被薛廷贵强行多留了一天。 怀仁没有凑热闹的心思,蓝霜华同样如此。所以虽然外面锣鼓响震天,两人也只是坐在院子里闲聊。 两个白瓷小酒杯,三叠佐酒酱菜。 阳光酥暖,无闲事挂心头,正是人间好时节。 怀仁他们对外面的世界没兴趣,黄鹂却不一样。怀仁总觉得它的心智恢复得越来越快,现在好像处于小孩子阶段,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 城里第一声锣鼓敲响的时候,黄鹂就想往外跑。怀仁还想拦住它,可被薛廷贵拦下。薛廷贵说会安排人跟着黄鹂,不会让它出事的。 近来,薛廷贵总是有事没事往这边跑。也不说什么,就在那坐着。不时还大献殷勤,看得怀仁尴尬极了。 薛廷贵想说什么,怀仁其实大概也知道。不过对方说不出口,他也懒得去理会。 寒露节过后的一天,怀仁和蓝霜华前往附近的渡船口,准备乘坐渡船前往群玉山。 渡船临开时,薛廷贵过来送他们。 木讷汉子挠着头,不说话。 良久后他才沉声道:“大恩不言谢,反正就几句糙话,我也就随便说了。之前说过,临安城事了,任凭你处置,这话依旧有效,欢迎你随时前来取我这条命。或者以后你怀仁只要让人捎句话,要我锤谁,我立马就赶过去锤谁,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叫薛廷贵!” 说完一抱拳,沉声道:“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然后,就这么走了。 怀仁和蓝霜华登上渡船。 这艘渡船是三层,相比之前他们坐过的那艘渡船还要大,但是载的人比较少。渡船上没有分什么天地人不同等级的房间,只有顶层有房间,而一层和二层全是一些稀罕货物。 很明显,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这艘渡船跑货为主,载客为辅。 据蓝霜华所说,这里没有直达群玉山的渡口。他们要搭这艘渡船,前往一个名为彩锦国的国家。在那下船,之后再飞行两个时辰,前往黄英渡船口再转一次渡船,之后才算靠近群玉山的地界。 渡船上,蓝霜华一直忙着调教黄鹂。这是他最近孜孜不倦努力着的事,企图把黄鹂的猫生拉上正轨,为成为“佛父”做准备。 相比这一人一虎,怀仁神色并不轻松,不时询问蓝霜华一些问题。 没办法,这次是要前往群玉山。 据蓝霜华所说,天底下属三个宗门最大。前两个分别为橘颂宗和观音山,最后一个就是他们群玉山。 天下四大部洲,东胜神洲是群玉山的地盘,这里是人运昌盛之地。在这里,很少能看到妖族。 观音山在西牛贺州,那里佛教思想浓厚。 南瞻部洲人妖交杂,生活在那里,就算是普通人类,也时常面对那些一身皮毛,长着虎爪象牙鹿角等的妖怪。因此,这里的橘颂宗弟子不仅有人,还有数量不菲的妖族,算是属于一种宗门特色。 至于北俱芦洲,人迹罕至。据说那里是修士的流放之地,更是妖族兽族巫族等族群的聚集地。 群玉山,东胜神洲。 观音山,西牛贺州。 橘颂宗,南瞻部洲。 三大宗门各自占领一个部洲,但这并不代表三者泾渭分明,互不侵犯。例如观音山和橘颂宗也有在东胜神洲开宗立派,群玉山也派了人在另外两个部洲创立下宗,传播教义。 三大宗门之间彼此仇视,除了身处不同部洲的天然仇恨,更多的还有抢占气运,抢占洞府灵脉,掠夺资质高的修道天才等原因。 赵汉青对此不屑一顾,按照他的说法,连山野村夫都知道做个记号,各自划分一部分区域,砍属于自己的柴。 即便蓝霜华说得轻松,明言其实群玉山也就那样,不过尔尔。但怀仁总觉得不放心,总询问蓝霜华一些琐碎问题。比如: “如果有人问我师父是谁,我应该怎么回答?” “入群玉山,是不是还要什么考验?考验内容大概有什么,如果通不过怎么办?” “就算一时侥幸进了宗门,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要求,比如一年之内要如何破境之类的。” “都有什么门规,以后是不是要经常做御史的工作” 蓝霜华一开始还会耐心解答,宽慰他的心。但后来距离群玉山越来越近,怀仁越来越焦躁,问题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琐碎。蓝霜华干脆不搭理他,被问得烦了,直接一个禁言术禁言几个时辰,或者施一个禁制,把怀仁关在房间里。 按他的意思,回答这些问题,真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不念一百遍“罪过罪过”,良心不安。而且有闲心回答这些问题,还不如好好调教黄鹂。 按他的说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黄鹂跟了他,就是一只佛虎了。 第135章 抵达群玉山 这一天,群玉山发生了一件怪事,在整个宗门内广为流传。 事情的起因来源于山下一个名为秋水国的小国家呈上来的通关文牒记录。 对于这些通关文牒记录,宗门和山下国家一直都有互相核对。一方面,是这些宗门要了解宗内弟子的踪迹。另一方面,那些山下人类国家则是要了解对方是不是真的来自那些宗门。 核对通关文牒记录,本来是小事,一直只是由一些外门长老负责处理。可今天根据秋水国报上来的通关文牒显示,两个月前有一个名为怀仁的群玉山弟子,曾路过他们秋水国的苍梧城。 这其实也没啥,关键是,那个外门长老查看了所有弟子名册,都没有找到“怀仁”这两个字。 而那个“怀仁”,据说假借的身份是廖浅雪的师侄。 于是,负责此事的外门长老,自然而然地去找廖浅雪询问消息。一经询问之下,廖雪琴才知道自己名号被人打了幌子。外门长老也才知道有人假借群玉山弟子身份行事,于是,这位外门长老当即派人详查此事。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不是什么群玉山或者廖浅雪名声被害。反而是,有人在借他们群玉山的名头,做好人好事。 消息传回来,众人面面相觑,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廖浅雪是什么人?宗门新晋天才弟子,跟随他师父楼敬之完成过很多宗门任务,闯出过偌大名声,资质更是直追那个喜欢穿袈裟的怪胎。 这也是当时怀仁被打更人找上门,赵汉青会说让他随便借用名号。不管是他,还是楼敬之,亦或廖浅雪都可以的原因。 但问题是,廖浅雪本人只是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芳龄女修士。 三十出头,在山下人间,确实算是中年妇女。但在山上宗门,说芳龄一点不为过。毕竟山上修行,动不动就闭关一二十年的。 起初这件事也没啥,杂役弟子通关文牒核对对不上,自然会有宗门内的一些外门弟子前去查探。 但毕竟事关宗门内天才少女廖浅雪,于是宗门内一位平时与其亲近的长老,就开起了对方玩笑。 “廖浅雪,你的那个好人师侄什么时候来群玉山找你?” 天才人物自带流量,放个屁都可能上热搜。 于是,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几乎整个群玉山的人都知道有个名叫怀仁的人,冒充群玉山弟子,以廖浅雪师侄身份自居,做好人好事。 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那个叫怀仁的人,肯定是廖师姐的追求者。不然那群玉山那么多长辈,为什么单单说一个廖师姐。 也有人说,这肯定是宗门内某个被廖师姐拒绝过的弟子干的,被拒绝后,企图以这种方式曲线救国。 因此,怀仁这个名字,在他还没上群玉山之前,已经先一步闻名整座群玉山了。 此时的怀仁并不知道,他和蓝霜华以及黄鹂一路风波,终于赶在某个风雪夜抵达群玉山。群玉山景色极美,冠绝一洲。 风雪中的群玉山,亮如白昼,雪漫青山。 怀仁定眼望去,只见厚重的积雪中,藏着一块块宛若鸽子蛋的玉石。 这些玉石亮晶晶的,正是它们,把整座群玉山照得宛若白昼。从天上往下看,仿佛浩渺繁星一般。 蓝霜华说这些玉石是群玉山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经过玉灵阵催化,所凝练出来的产物。这些玉石里内含一定灵气,但和灵石有所不同,这些阵法产物不可直接吸收。 群玉山里的这座玉灵阵需在风雪天才能催动,所以也只有在风雪夜才能看到这副场景。群玉山最开始的名字,也是因此得来。 临近群玉山地界,就能看到有一座润薄丝滑的大阵宛若琉璃碗倒扣一般,讲整座群玉山山脉笼罩在其中。 蓝霜华一脚将大阵踹出一个大洞,带着怀仁径直入山。 沿途撞见一些趁着雪夜偷偷出来赏雪约会的道侣,他也直接视而不见。甚至有些人认出蓝霜华,与他抱拳致礼,他也直接无视。 反倒是怀仁,路过的时候笑着跟这些人挥手拜别。 黄鹂偷偷从蓝霜华肩膀上跳下来,像一只傻狍子一样快乐地蹦着,好像没见过雪似的。不时扑通一声,一头栽进厚厚的积雪里,直接被淹没,不动弹了。 怀仁一开始还担心着跑过去,可没等他靠近,黄鹂又从比它还高的雪坑里跳了出来,吱吱叫着继续往前蹦去。 重复两次后,知道它是在跟自己玩耍,怀仁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任由他而去。 蓝霜华在前边带路,很快两人一虎来到一座坟前,坟前石碑上书写着“唐青薇”三个字。 他们刚靠近,倏忽间从不远处丛林里窜出一个五人小队的巡逻修士。 其中一个稍显年轻的修士看到怀仁他们,厉声喝道:“大胆秃驴,竟敢擅闯我们群玉山。” 话刚说完,嘴巴就被身旁的巡逻修士捂住了。为首的一个巡逻队长不断躬身道歉,“不好意思,新人不懂事,打扰蓝师叔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巡逻队就此离去,毫不拖泥带水,好像蓝霜华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巡逻队远远离去,怀仁似乎还能听见那个队长训斥年轻修士的声音。 蓝霜华从头到尾都没理会那个巡逻队,他从储物戒中抽出一包香,指了指那座孤坟,说道:“来,上三炷香,拜一拜。” 怀仁没敢多问,他接过三炷香,点燃,根据蓝霜华的吩咐照做。 等怀仁做完后,蓝霜华才满意地点点头,“记住这个地方,以后,每个月至少来拜一次。” 怀仁心里暗暗记住“唐青薇”这三个字,他试探性问道:“师兄,这座坟的主人是谁啊?” 蓝霜华本能地想一个爆栗敲下去,似乎想起什么,这才悄悄作罢。他翻了个白眼,“别问那么多,该你知道的时候,会有人跟你讲的。” 怀仁哦了声,又问道:“那现在我们应该去干什么?” 蓝霜华大手一挥,“吃饭,睡觉,过几天带你册封仪式。” 怀仁脑门上缓缓浮现出一个“?”。 纳尼?刚入门的弟子,也有册封仪式? 第136章 祖师堂会议(一) 群玉山,不止是一座山。准确的说,群玉山是由十几座山峰组成的一片山脉。 最早的群玉山,确实只是一座山。后来,由于门派的发展壮大,群玉山上人均占地面积越来越小。所以不断有门派大能驱役搬山猿或者五鬼搬山术,在群玉山的周围,搬来钟灵石秀的山脉。 这才形成了如今的群玉山山脉。 至于最早的那座群玉山,早已经消散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如今取代群玉山正中间位置的山,名为夜雪峰。 夜雪峰上,向来鲜有人来,因为这里是群玉山掌门安禄康的修行之地。不仅如此,这里还是宗门祖师堂所在之地。 祖师堂的夜雪峰,除非祭祖或者有重大事情要商量,否则不会有人来此地打扰安掌门清修。 而此时,虽然未到祭祖时节,但夜雪峰祖师堂前,灯火通明。 此时偌大的祖师堂里,七把椅子,却只坐着四个人。 坐在正中,身着一袭靛蓝色道袍,仙风鹤骨的,便是大名鼎鼎的群玉山当代掌门安禄康。 安禄康往下的大殿里,摆着三排椅子。此时,左边为首的位置上是空着的。其余五张椅子里,也有两处椅子是空着的。 群玉山祖师堂议事,人数不一定,但能够落座的,只有掌门和群玉山六脉的首座,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此时,掌门安禄康还未开口,堂内其余三人已经都在暗暗盘算此时匆匆开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殿内,一人起身开口道:“启禀掌教师兄,除去常年不在宗门里的绿竹峰傅经年傅师叔,朱华峰首座赵汉青以及因因病缺席的落霞峰意羡师妹。其余秋水,孤鹜,长天三峰首座都已到齐,请掌门示下。” 说话之人身材高大,相貌庄严,正是孤鹜峰的首座,季长青。在群玉山里,季长青不仅掌管孤鹜峰一脉,他还兼管着整个群玉山的刑罚。 整座群玉山弟子,最害怕的不是身份最高,喜欢身穿一袭靛蓝色道袍的安禄康安掌门,而是这位不苟言笑的季长青季首座。 季长青说到落霞峰因病缺席时,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语气不由得也停顿了一下。 能担当群玉山六脉首座的人物,自然是群玉山宗门翘楚。而身为宗门翘楚,怎么可能因病缺席。 场内其余三人,一边把询问目光投向掌门安禄康,一边暗自腹诽林意羡这个老娘们,肯定是提前知道什么风声,这才随便寻了个借口不与会。 安禄康沉吟了一下,忽然说道:“霜华师侄回来了。” 话音刚落,满场寂然,众人都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王八蛋,又回来了。 群玉山掌门之下,设有六脉首座。分别为绿竹峰,朱华峰,落霞峰,孤鹜峰,秋水峰以及长天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放在仙家宗门里,也是一样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平日里,群玉山弟子总喜欢议论宗门内谁的修为最高,暗自较劲哪一脉的弟子最天才,资质最高,修为最好。 各脉首座底下弟子平时吹牛逼的时候,都喜欢吹嘘自己那一脉的xx师兄如何如何厉害,仿佛他们的师兄是宗门内年轻第一高手。 但这一切情况的发生都有个先决条件,朱华峰那个喜欢穿袈裟的怪胎不在宗门里的时候。 平时大家凑在一起吹牛逼“老子这一脉天下无敌”,也就罢了。可当那人在群玉山,门下还有弟子还胆敢这么说。那他们口中的这些天资绝伦,天下第一的师兄一般都会把这些师弟们吊起来打。 我才不是什么宗门内年轻一辈第一高手,不是我,别瞎说。 季长青继续出声道:“掌门师兄,此次匆匆召我们前来,应该不是只为了霜华师侄回归山门的事情吧?或者说,您要说的,是跟霜华师侄有关?” 安禄康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霜华师侄返回山门,这是一件大事,但也还没大到需要我们在此开会商量的地步。霜华师侄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此次前来,还带回傅师叔的一封口信。” 提及“傅师叔”三个字,场内众人脸色微变,其中当以一个鹰钩鼻的灰衣老者脸色最为铁青。 此人就是张伯瑞,秋水峰首座。 之前他奉掌门安禄康的命令,带着徒弟锦鲤月前往稻香镇。不料,人没请回来,自己徒弟还给人废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敢出手。 安禄康没让人等多久,只见他手指轻点,大殿之上瞬间出现一幅画面。正是怀仁在一座坟前烧香祭拜的画面。 安禄康指着画面中的怀仁,说道:“傅师叔口信里,说此人就是他的亲传徒弟。并且他老人家决定退位,让此人接替绿竹峰首座。”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段画面,但场内众人眼光何其毒辣,早就看出怀仁境界不高。 “我反对,我们群玉山首座哪个不是炼虚境以上的修为。就算是几千年前,和橘颂宗,观音山斗得你死我活,先贤前辈不断陨落的年代。首座最低也是化神境的修为,何曾有过一个金丹境都没到的毛头小子担任首座的先例?” 灰衣老者张伯瑞率先跳出来反对,恶狠狠道:“我们群玉山的规矩,首座位置,需要由掌门提名,交由半数以上首座认可,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可他傅经年呢?他何曾把掌门师兄和在座的各位首座放在眼里?还是说,他傅经年已经把我们群玉山首座位置当做传家宝了?想传给谁,就传给谁?” 当下,张伯瑞话音刚落,便有执掌刑罚一事的孤鹜峰首座季长青接过话题,“傅师叔虽然德高望重,但首座一事确实马虎不得,须从长计议。” 这话一出,剩下的那个矮胖道人也是一阵点头,表示认可。 灰衣老者张伯瑞还嫌不够,再次跳出来加一把火,“还请掌门三思。” 安禄康沉吟了一会,也点点头,“张师弟和季师弟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就由你们二人负责回信,把此中缘由说给傅师叔听。” 张伯瑞心中一惊。 之前在稻香镇,一言不合就把自己徒弟弄残废,他可不想再面对那位脾气古怪的老人。他往前一步,正想找个借口回话,却被季长青抢先上前,挡在了身前。 季长青对安禄康道:“掌门师兄,不日我就得前往东南,无暇在宗内长住。此事,不如就麻烦张师弟了。” 这可是妥妥的祸水东引啊。 安禄康沉吟了一下,张伯瑞心里暗呼不妙,果然过了一会,就听他开口道:“季师弟说的也有道理,此事就麻烦张师弟了吧。” 季长青微微一笑,张伯瑞面如死灰。 第137章 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此事就此作罢,接下来,祖师堂里的众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大殿正中画面里,从那个少年储物戒里的琉璃塔中,飞出一缕青烟。青烟顺着绿竹峰的望月台,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此地飞来。 片刻后,场中众人忽然有感般停住话头,纷纷往大殿左边第一张椅子望去。 那里,原先空无一人的椅子上,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而在看见那个人的瞬间,场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起身行礼, “见过傅师叔。” 这缕青烟,当然不是傅经年本人,而是他的一道化身。 傅经年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说道:“不用飞剑传信这么麻烦了,我现在就在这,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直接提出来。” 安禄康望向张伯瑞。 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对于傅师叔的礼貌之情,张伯瑞把头低得非常低,低到安禄康根本看不清他面目的地步。安禄康既然看不到张伯瑞的脸,张伯瑞自然也是如此。 无奈之下,安禄康只好把目光转向季长青。 季长青仰着头,似乎平生第一次发现祖师堂天花板上的图案竟然如此好看。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上前一步,对视傅经年开口道:“傅师叔,此事我们先前讨论过。虽说假以时日,您的这名弟子必能挑起一脉首座职责。但此事他毕竟过于年轻,而且您老人家春秋鼎盛。退位让贤的事,是否再缓缓?” 此话一说,居中的安禄康顿时向说话之人投去感激的目光。傅经年皱眉望去,见到来人后,默默舒展眉头。 此人,正是长天峰首座顾盼盼。 盼盼,胖胖,很可爱的名字。人如其名,顾盼盼是个很可爱的老头。他身材矮胖,中间秃头,两边留有短短一捋头发。 好说话,好脾气,好像从没有人见过这位长天峰首座发过脾气。就算是强势如傅经年,都不得不给对方一个面子。 如果说季长青掌管宗门刑罚,是所有弟子最害怕之人。那么顾盼盼,就是群玉山所有弟子,最亲近之人。 “春秋鼎盛?”傅经年横眉一挑。他把手捧在嘴前,哈了口气,作取暖状,“老了,越来越感觉群玉山的天越来越冷了,风哗啦啦地往裤腿管子蹿。之前有个年轻人说得对,老得快要死了,就该挪挪位置了。” 话音刚落,场中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张伯瑞。 张伯瑞泰然自若,好像感觉不到这些人的目光似的。 安禄康从正中专属掌教的位置走下来,他走到傅经年身前,开口道:“傅师叔言重了。” 傅经年摆摆手,“言归正传,我这弟子,是汉青给我选的。不算多满意,但也还凑合,我已经决定我那绿竹峰首座的位置,就传给他了。至于你们” 说到这,傅经年笑意玩味地扫视众人一圈,“群玉山确实有首座需要掌门提名,半数以上首座认可才行。但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这可是绿竹峰,我们绿竹峰首座之位,向来是想给谁就给谁,何曾需要别人的提名或者认可?” 满场寂然。 “都一样,都一样。”良久后,顾盼盼站起来打圆场,“那少年既然是汉青师兄选的,汉青师兄必然也认可他的首座位置。恰好,小老儿我最爱那英雄出少年的戏码,我也同意那少年的首座位置。加上傅师叔自己的一票,已经是符合规定的三票了。” 他望向安禄康,“接下来,只需要掌教师兄的提名认可,就行了。” 安禄康立刻会意,顺坡下驴地乐呵呵道:“傅师叔认可之人,我怎么可能反对?” 顾盼盼率先鼓掌道:“那我们就提前恭喜傅师叔高徒荣登首座之位,请傅师叔放心。这几天我们就找个良辰吉日,尽快给他办理册封仪式。” 听到这话,傅经年脸色才稍有缓和。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说完起身,“很久没回来过了,我出去走走。” 说完,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原地,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直到傅经年离开,那些假装低头看地板,抬头看天花板的人才稍稍收回目光。 安禄康狠狠瞪了眼季长青和张伯瑞后,这才缓缓走回属于他掌教的位置。 久久都没人说话,安禄康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但他是何许人也,怎么会承认自己是被迫妥协的。 安禄康咳嗽一声,“我提议那名少年为绿竹峰新任首座,如今绿竹峰的傅师叔和朱华峰的赵师弟都已经认可过他,还有谁赞同或者反对的吗?” 安禄康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卡住。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傅师叔的徒弟叫什么名字,所以只好临时改口为“那个少年。” “我同意。”顾盼盼率先开口道。 接下来,季长青和张伯瑞也相继表示赞同。 “那就这样,全票通过。” 安禄康指了指顾盼盼,说道:“那就由顾师弟选个良辰吉日,尽快为傅师叔这一脉安排册封仪式。” “谨遵掌教师兄之命。”顾盼盼抱拳行礼道。 安禄康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就想起身离开,逃离这个一度令他十分尴尬的地方。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就先这样吧。” 说完,不等人回答,率先起身开溜。 只是他走到快到祖师堂门口的时候,这才想起傅经年的化身还在群玉山,生怕傅经年来询问,自己连他徒弟叫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安禄康回头问道:“对了,你们知道傅师叔的徒弟叫什么吗?” 他望向离他最近的季长青。 季长青望向张伯瑞。 张伯瑞望向顾盼盼。 顾盼盼把目光转向安禄康,形成一个封闭循环圈。 无奈之下,顾盼盼开口道:“待师弟我找霜华师侄询问一声,就知道了。” 安禄康嘴角抽搐两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闹半天,竟然连人都不知道叫什么。我这个掌门到底提的,是什么狗屁名。 走,赶紧走。 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第138章 一个人的绿竹峰 “走吧。” 怀仁一直待在坟前,等三炷香烧完后,蓝霜华才挥手示意怀仁跟着他离开,“记住这个地方,以后最好每个月来一次。” 夜深,雪重。 一路走在山间小路上,不时还能听到积雪从树上落下来,簌簌作响的声音。 就这么走了一会,绕过一座深潭,眼前忽然出现一条宽敞的石阶。二人走上石阶,来到一片巨大的广场上。广场上足足有数百平,全是用洁白的汉白玉石堆砌而成。即使在这样的深夜,也熠熠生辉。 脚踩着这样的汉白玉石地砖,怀仁步子都不敢迈得太大。 但这不是让怀仁震惊,最让他震惊的是眼前绚烂多彩的虹桥。 怀仁环顾四周,默默数了一遍,这才确定这里足足有七条虹桥。每座虹桥都散发着七彩光芒,它的一头搭在广场边缘上,另一头高高耸起,搭在一眼望不到边的云海里。 蓝霜华没理会怀仁眼中的震惊,只是挥手示意他继续跟上。 两人走到广场边缘,怀仁看到虹桥边上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铜制熏香炉。熏香炉内青烟袅袅升起,形而不散,绘成一个大大的“竹”字。 怀仁转头穷目望去,只见其余六座虹桥旁也都各自摆着一个铜炉。那些铜炉上也有青烟缓缓升起,不过形成的字却各不相同。 分别是“华”,“秋”,“孤”,“长”,“霞”,以及最后的“夜”字。 没等怀仁开口询问,蓝霜华已经率先做出回答。 “先前跟说过,群玉山主要有六脉。这里的有六座虹桥,分别通往六处主脉。绿竹峰,朱华峰,秋水峰,孤鹜峰,长天峰以及落霞峰。” 怀仁又瞥了眼熏香炉上的“竹”字,心里马上意识到他们此次要去的地方是绿竹峰。 他再次数了数,确定自己没数错后,问道:“这里应该是有七座虹桥吧?” 蓝霜华瞥了眼“夜”字方向的虹桥,说道:“最后一处虹桥通往夜雪峰,祖师堂会议所在地,也是我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安掌门清修之地。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去。” 说完,他一只脚踩上虹桥。只是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什么,他又默默退了回来。 “师兄,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怀仁问道。 蓝霜华没有理会怀仁,他眯起一只眼,丈量了广场上其余熏炉彼此之间的距离后,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片刻后,似乎想起什么,他猛然伸手一抓。 顿时,整座宽达数丈,延伸直入云海的虹桥轰隆一声颤动。随后,怀仁就看到整座巨大虹桥慢慢挪移到与铜炉对齐的地步。 蓝霜华又眯眼审视了一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神色轻松,好似了却一桩心事似的。 怀仁心中默默打出“”。 挪移虹桥动静不小,很快引起巡逻修士的注意。只是他们气势汹汹地飞过来,刚想降落质问是什么人,看到是蓝霜华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朝前飞去。连降落都不敢。 蓝霜华一脚跃上虹桥,怀仁也跟着走上去。虹桥泛着七彩绚丽的光芒,即使是在这样的深夜里,也不用担心看不清脚下的路。 怀仁小心翼翼地走在虹桥上,眼睛盯着脚下,目不斜视。无它,只是因为虹桥上没有护栏。他默默在心底发誓,等他以后混牛逼了,一定要给虹桥加上护栏。别的他管不着,起码他们绿竹峰的虹桥要有。 只是一想到要实现这个伟大的宏愿,起码得等他混上首座位置,才有可能实现,他就感到一阵气馁。 不远处风雪大作,虹桥上却无风无雪,甚至滴雪不沾。 虹桥极高极长,越走越高,走到顶端时,白云都已经沉到脚下。无数白云,像河里打着漂儿的树叶,缓缓流动。天上长空如洗,四下白云如练,宛若一片琉璃仙境,美极了。 过了虹桥最高点,开始走下坡路。又胆战心惊地走了片刻时间,云海消失,眼前焕然一新。 怀仁跟着蓝霜华跃下虹桥,映入眼帘的是整片整片的竹林。竹林间,有一条小小的青石板路。沿着青石板路再往前走,是两处茅屋房。 茅屋旁,有一块小菜圃,不过可能无人打理,此时菜圃里已经长满了荒草。菜圃旁,还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三个大字,“绿竹峰”。 怀仁嘴角抽搐了两下,这转变也太大了。而且,画风和之前看到的那些高大上的虹桥,汉白玉石地砖,熏香炉严重不搭。 蓝霜华一眼看出怀仁的心思,他笑了笑,道:“傅师叔就喜欢这样,原先的那座大殿都被他拆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改天让人给你重新搭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宫殿。” “不不不,这样挺好,这样挺好。”怀仁连连摆手。 群玉山是整个东胜神洲最大的宗门,能成为这里的弟子,不被开除出去,怀仁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这就好比辛苦考了好几年,终于通过国考。工作第一天,就让科长把机关大院推倒,重新装修装修。 这得多傻叉的人,才会这么做啊。 蓝霜华也没多想,他摆摆手,道:“随便你,反正不出意外,以后这里是你的地盘了,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你。” “对了。”似乎想起什么,他指了指一间茅屋,道:“你先住这里吧,另一间一直是傅师叔祖住的。不知道里边还有没有什么东西遗存,保险起见,你还是先住这吧。” 怀仁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反正两间茅屋看着感觉都差不多,住哪间都一样。 “对了,其他的师兄师姐呢?”怀仁问道。 蓝霜华嘴角抽搐两下,不出意外,你的师兄师姐应该起码是季长青,林意羡等其余几脉首座了。 他也不想解释太多,只是随口应付道:“那你得翻过这道虹桥,重新踏上别的虹桥,才能抵达他们的山峰。” “不是,我的意思是”怀仁说到这,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脸色微变,“什么?你的意思是整座绿竹峰就只有我一个人?” 蓝霜华哈哈大笑,“是的。” 第139章 顾盼盼 把人送到绿竹峰,说了句“早点睡”,蓝霜华就离开了。 怀仁无心睡眠,一个人绕着整座绿竹峰走动,走过望月台,走过行亭,最终又返回虹桥。整座绿竹峰遍地都是翠竹,走累了,他就坐在竹林上休息。 丝毫没有睡意,怀仁心里想着的,是这里可能就是他以后十年百年都居住的地方了。 竹叶露珠晶莹剔透,缓缓滑落,搭在怀仁头上。 怀仁抬头,只见不知不觉,风雪已经停了。天地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撕开黑夜的帷幕。太阳从东边升起,天边朝霞灿烂,霞光万丈,仿佛孕育着无限的可能。 黄鹂打了个喷嚏,雀跃地扑向一只迎着朝霞缓缓升起的蝴蝶。 迎着绚烂的朝霞,怀仁心胸为之一宽。一口浊气吐出,好些原先懵懵懂懂的修行气结,都豁然开朗。他闭上眼,舒展双臂,任凭天地灵气洗刷着自己的灵台。 怀仁沉浸在这一刻的美好,再睁开眼时,只见太阳已经恋恋不舍地告别远山,向高空中爬去。他收回手臂,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周围事物的一举一动更加敏锐。 收拢心神,以内视法巡视心湖。心湖那里,有一颗小小的金丹正如浮萍一般,缓缓流淌。怀仁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是一名金丹境的修士了。他有些懵,好像突然被告知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 初成金丹客,方为我辈人。 只有抵达金丹境,才算真正意义上的修道中人。这是因为,在金丹境之前,就像一个人身处一座棺材房,随便伸个手,踹个腿,都可能碰壁。处处捉襟见肘,局限性很大。 但只要凝练出金丹,那就不一样了。 金丹和筑基境,一境之差,却是云泥之别。就好像是停电深夜里的两户人家,其中一户有发电机,另一户没有。 金丹境以下的修士,就是那没有发电机的人家。他们只能默默点起蜡烛,安慰自己这是在吃浪漫的烛光晚餐。但有发电机的另一户人家,却是可以靠发电机发电,惬意地吃着火锅唱着歌。 所谓金丹,就是与天地接轨,并且能临时跟天地借用灵气,以此施法。 一场顿悟突破一个大境,让怀仁为之振奋。他赶忙盘坐在竹林下,凝神修行,以此稳固境界。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怀仁忽然只觉心湖里一声脆笛响起。笛声悠悠,他凝神望去,笛声化作一只蓝色的蝴蝶,慢慢振翅高飞。 循着蝴蝶望去,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睁开眼,从入定中退出。 怀仁晃了晃脑袋,定眼望去,这才看清来人。 那人身材矮胖,脸上挂着一抹让人亲切的笑意。他这一笑,眼睛眯成一道缝,看着跟个李荣浩似的。 怀仁赶忙起身,向来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您是?” “顾盼盼,长天峰首座。”来人笑呵呵说道,说完还朝怀仁伸出一只手。 首座?这可是大人物啊。这是领导视察吗?而且这名字怎么这么亲民,听着还很耐饿怀仁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伸出手,与这眼前个名字和人一样可爱的老头握手。 “不知首座大人来此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怀仁微微欠身道。面对这只大人物,他握手都不敢用力。 “不用叫我首座什么,直接喊我顾盼盼就行。当然,你要喊我胖胖也行。”说到这,顾盼盼拍了拍自己挺着的大肚子,“因为我确实挺胖的。” 人到中年,身不由己。 怀仁摇头如拨浪鼓,他再不懂事,也不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顾盼盼松开手,说道:“下次修行的时候,最好设置一处禁制。修行到一半,被人打扰,可是大忌。” “小子记住了。”怀仁赶忙点头,他此时才后知后觉来人的强大,竟然能在不知不觉间,引导自己结束修行。 “霜华师侄带你来的吧?对了,你叫”顾盼盼说到这,故意拖长了语调。 “怀仁。怀念的怀,仁义的仁。”怀仁赶忙接上。 顾盼盼了然地点点头,“回答一开始见面你问的问题,小老儿我来是提醒你,三天后,记得参加册封仪式。” 册封仪式?之前蓝霜华也有说过怀仁惶恐不安地问道:“请问首座大人,这到底是要册封什么?” “你不用管那么多,甚至什么都不用做,这几天就待在这里就行了。”顾盼盼脸上保持着那抹和善的笑意,“好了,你刚破境,还需要时间稳固境界,小老儿就不打扰了。” 说完,一步踏上虹桥,像商场自动扶梯一样。虹桥载着他,飞速远去。 怀仁挠了挠脑壳,有点懵。 刚才那个到底是不是首座?而且,到底是什么册封仪式,竟然需要劳烦一脉首座过来亲自通知他?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突破金丹境,怀仁如今已经能做到辟谷。但虹桥那边,还是不时会送一些珍奇美味过来。怀仁一开始是不知道的,直到看到黄鹂叼着一尾松花桂鱼跑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怀仁全身鸡皮疙瘩凸起。这里是神仙宗门,他大气都不敢出,你敢在这里偷东西吃? 他一整天诚惶诚恐,生怕有人上门追问。可直到晚上,看到虹桥对面飘过来几道菜。他才知道原来黄鹂没有偷东西吃。 但他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师兄蓝霜华照顾自己,派人送来的餐。 就这样,很快来到第三天。 这一天,怀仁还在竹林里一座行亭里修行。他有感般抬头,只见虹桥那边有几人缓缓走下来。 不一会儿,那几个人缓缓来到行亭外,他们手中还拿着几个木盒子。 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带头行了一礼,说明来意,“我们是奉顾首座之命,过来给您送册封仪式上所穿的衣服。” 顾首座?顾盼盼。 怀仁很快就把这三个字与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李荣浩的可爱老头联系在一起。 “麻烦各位了。”怀仁向来人微微欠身。 没想到,那些人腰弯的更低了。 怀仁不知道在想什么,鬼神神差般又微微躬身。 不料这一次,这些人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吓了怀仁一跳。 第140章 册封大典 这可如何使得?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怀仁赶忙想上前拉他们起来,可还没等他靠近,这些人已经站起身来,嘴里还说着一些类似“不敢不敢”的话语。 怀仁也没在意,他伸手想打开木盒,去看看里边的衣服。 不料其中一人直接打开木盒,拿出里边的衣服,然后就要过来伺候他宽衣。 起码派个女的过来啊怀仁连忙挥手表示自己来就行。 那些人闻言,也没坚持,只是背过身,默默退到虹桥边。 怀仁打开几个木盒,只见里边从头到脚一整套的套装。 每一个木盒上还都标有套装部位的名字,整得比网游套装还炫酷。 凤翅紫金冠,踏雪无痕履,幻彩银沙衣 名字好听,卖相更是不俗。 怀仁回到茅屋美滋滋地换上,他走回虹桥旁,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换好了,现在我们要干嘛?” 黄鹂眼见怀仁这一身酷炫到爆炸的装扮,跳上他怀里,好奇张望着。 其中一人说道:“您说笑了,吉时已到,换好衣服后,我们自然是得马上前往您册封首座的仪式上。想必这会儿掌门和其余几位首座大人也已经快到了。” “好的,那就走吧。”怀仁点头应道。只是他没走出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折回来问道:“等会,你刚才说册封我什么?” “册封首座。” “啪”地一声,黄鹂从某人怀里掉了下来。 卯时。 整座群玉山已经热闹起来,不断有人从虹桥走下,抵达月瑶台。 月瑶台,就是怀仁之前看到的那片四周摆有铜制熏香炉,拥有可以抵达其余六脉主峰以及夜雪峰虹桥的巨大广场。 据说,这片广场之所以称为月瑶台,是因为这里摆放的七座熏香炉其实是七件法宝。这些法宝可以吸食月华,令熏香炉上的香气形而不散。而在每个月十五,月华最旺盛那天,熏香炉上还会倒影出天上月的倒影。 整片广场上,会出现地上七月遥相呼应天上月的罕见景象,这也是月瑶台这名字的来历。 所有弟子抵达月瑶台后,再乘坐传送阵,分批传送至杏花峰的祭天殿。而拥有飞行法器,或者可以御风飞行的弟子,则可以直接前往,不用通过月瑶台中转站。 八卦是所有人的天性,此时这些弟子正在议论纷纷。 “听说新来的这位绿竹峰首座大人是傅师叔的新收的天才弟子。” “怎么可能?新收弟子直接册封首座?这也太夸张了吧。” “切,这有什么。绿竹峰和朱华峰,一直以来都是独苗,一人即一脉。听说之前张伯瑞师叔前往” “嘘,别说了,秋水峰的人过来了,别惹事” 此时,祭天殿外。众人口中故事的主角怀仁手里正拿着宣文竹简,一个人坐在后台,有些紧张。 所谓的宣文,就是演讲稿。大概意思就是说自己叫某某某,是某某某的弟子,今后成为绿竹峰首座,以后一定如何如何。希望大家支持,我肯定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期许等等之类的废话。 还好宣文有人提前给他准备好了,不然换做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写。就算写得出,肯定也是贻笑大方。 大家好,我是练习时长几个月的个人修行者怀仁,喜欢女人,钞票 经过再三确认,怀仁才意识到他们没有弄错。 从他们口中,怀仁得知自己的师父已经是稻香镇里的那位喜欢穿着一袭蓑衣的傅经年。而傅经年收自己为徒后,据说直接宣布退位,把位置让给了他。 “吉时已到。” 钟声响起册封典礼开始的讯号,早早踩在传送阵上的怀仁骤然出现在祭天殿前。 眼见他出现,满场哗然,在场的所有群玉山弟子怎么都想不到新任绿竹峰首座会是这么一位年轻帅小伙。不过也有人吃柠檬,说着一些类似“相由心生”,“说不定此人已经百岁高龄”等的话语。 怀仁听不到祭天殿外的声音,他一步步走上数百层的朝天梯。朝天梯旁有六处桌椅。这六处桌椅,分别属于前来观礼的五脉首座以及掌教安禄康。 这五脉首座,怀仁只认识一位,朱华峰首座赵汉青。不过此时赵汉青没来,朱华峰由蓝霜华代为参加。 怀仁一一与这五脉首座和掌教大人打招呼,行稽首礼,这才登上朝天梯。 册封典礼仪式十分复杂。 首先是迎神,在燔柴炉内腾起烟火。之后,行三上香礼。三拜群玉山那些为了宗门,将热血洒入地下的先贤英灵。紧接着是进献,再然后宣读祝文,焚烧祭品,奏礼乐 仪式整整持续两个时辰的时间,之后所有仪式这才全部完毕。 穿着一袭靛蓝色道袍的安禄康安掌门这才率先起身,宣布册封怀仁为绿竹峰首座,并赐予一枚象征身份,刻有一个“竹”字的独山玉牌。 紧接着,是其余五脉首座的恭贺声。再然后,满场弟子不约而同作揖行礼,高喊:“我等恭贺绿竹峰首座大人。” 再再然后,怀仁还礼,宣读群玉山历史以及他的就职演讲稿。 不知为何,他在说自己就职演讲稿的时候,一说到“我怀仁”三个字的时候,场下一片哗然。他们目光狂飞向一位闭目眼神,睫毛微微颤动的妙龄女修士。不时,还伴随着一些类似“怎么是他”,“就他叫怀仁啊?”等的字眼。 怀仁摸不清状态,只能迎着头皮继续往下念。 最后,掌声雷动。掌声中,有人高喊“册封大典结束”。直到这时,众人各回各家,怀仁才能打卡下班。 第二天,怀仁也没闲着。按礼,他需要亲自协礼上门拜访掌教大人以及其余五脉首座。而隔天,掌教大人和其余五脉首座会派人回礼。 自此,整个册封仪式才算完全结束。 考虑到绿竹峰的特殊性(除了竹子,什么都没有。并且怀仁是群玉山史上最穷,最弱的绿竹峰首座),负责此次册封大典的长天峰首座顾盼盼,考虑周倩,还帮怀仁备了需要拜访掌教和几位首座的礼物。 这一天,怀仁一一拜访完掌教以及四脉首座,轮到最后一处朱华峰时,他才稍稍有喘气机会。 第141章 无稽之谈 朱华峰上,蓝霜华为怀仁沏茶。 怀仁气呼呼道:“师兄,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吧?怎么事先也不给我打声招呼?” 朱华峰首座是赵汉青,赵汉青不在,由唯一的大弟子蓝霜华接待怀仁。虽然朱华峰也是一脉单传,但相比之下,这里比怀仁的绿竹峰可热闹多了。 连绵不绝的琼楼玉宇,不断有妙龄女子进进出出。摆放熏香,清扫宫殿。 “别别别,你这声师兄我可承受不起。”蓝霜华笑了笑,“给你一个惊喜,多好啊。什么都见了底,那多没意思,我还特意叮嘱过顾师叔不要告诉你。” 怀仁翻了个白眼,“惊吓还差不多。” 这是实话,刚听到要册封自己为首座的时候,怀仁内心是这样的。 ヽ(○′?`)??我一定是在做梦。 然后对方再三保证没开玩笑后,是这样的。 ?_?将信将疑。 最后,确定自己真的要当首座后。 (ノ=Д=)ノ┻━┻人在东胜神洲,入群玉山不过几天就荣升首座,请问这个升职速度正常吗?在线等,挺急的。 怀仁和蓝霜华面对面坐着,开始聊天。从绿竹峰,一直聊到朱华峰。 “见过掌教和其余四位首座了,感觉怎么样?” 怀仁仔细回想了下,说道:“长天峰首座顾盼盼,那个可爱的老头亲自出来接我。这次册封大典,也属他帮我最多,我对他观感最好。 其次,是安掌门。 秋水峰首座张伯瑞,之前在稻香镇见过,虽然他弟子被傅师师父伤过,但依旧对我笑嘻嘻的。不知为何,在那里我总感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孤鹜峰和落霞峰这两脉首座我没见着面,只是一些弟子出面招待我。” 傅师叔祖四个字,怀仁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叫师父。 怀仁说完,又问道:“这几脉的人,我应该注意什么吗?” 前世中,那些宗门里尔虞我诈的塑料同门情,还历历在目。 蓝霜华一手抱过黄鹂,开始撸猫,“我们朱华峰自然不用多说,历来就与你们绿竹峰交好。长天峰关系一般,但这一脉首座顾盼盼。老好人性格,就连傅师叔祖都愿意给他一点面子,应该也不用担心。” 蓝霜华说到这,忽然停顿一下。怀仁忍不住问道:“那秋水峰,孤鹜峰以及落霞峰这三脉呢?” “落霞峰只收女弟子,首座林意羡跟傅师叔祖其实有些渊源,应该不用担心。孤鹜峰主管刑罚,历来对其余弟子都是冷冰冰的态度。至于最后的秋水峰” 蓝霜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虽说在宗门内,对方应该不会如此胆大包天,但还是小心一点吧。秋水峰弟子数量最多,鱼龙混杂的。以前他们最喜欢占用你们绿竹峰的地盘修行,被傅师叔教训过一顿后,稍稍有些收敛。 但据师父赵汉青所说,这个张伯瑞笑面虎,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你们两脉早有过节,这也是傅师叔祖为何一见张伯瑞带着锦鲤月前往稻香镇,就狠下杀手的原因。” 怀仁在心中默默记下“张伯瑞”,“秋水峰”几个字眼。 蓝霜华眼见怀仁一连庄重,笑了笑,“不用太过担心,在这里,他们应该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对你下手。” 怀仁耸耸肩,“但愿如此吧。” 不怕明目张胆,就被偷偷摸摸下黑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怀仁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一阵猫叫声。只见一只羽毛洁净如雪的母猫走了过来,它仰着高傲的头,踩在地板上的脚印像是一朵朵白色的小梅花,漂亮极了。 或许是异性相吸,黄鹂感觉手中的鸭腿忽然不香了。它也走过来,绕着母猫转圈,不停的嗅来嗅去。 “这可是东南秦川独有的灵宠,传闻拥有上古龙族的一丝血脉。”蓝霜华指着地上那一串串梅花脚印,说道:“你看你看,这些梅花是不是和步步生莲有异曲同工之妙?别小看它,这东西高傲着呢。别说你,就连我,它都不一定会搭理。” 都说龙日老虎,日蛇,没想到竟然还有日猫的怀仁抱着欣赏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黄鹂忽然绕道那白猫的身后,然后趴了上去 白猫起先一愣,还想反抗,然后被黄鹂摁住脑袋。微微动了几下后,白猫反抗力度越来越小。 怀仁: 蓝霜华: 蓝霜华愣神了许久,这才把两只小东西分开。分开的过程不顺利,除了被黄鹂咬了几口,还被那白猫挠了几下。 白猫是赵汉青的心头物,他不敢如何训诫。但黄鹂没背景,加上是主谋,这会儿正接受蓝霜华如暴风雨般的训诫。 “佛祖没教过你要戒色,我还没教过你吗原来你不化缘,是如今改化日了说好的做圣兽呢?不是说好等我烧出舍利,我们一起一起被人画在画里,挂在墙上供奉的吗?” 他碎叨他的,黄鹂压根没听。此时的它已经被关在结界里,和白猫这对被拆散的小情侣,正隔着一道结界观望。 怀仁忽然说道:“刚想起一个故事。” 蓝霜华不解地问道:“什么故事?” 于是,怀仁说出法海和小青在水里斗法的故事。故事中,小青被法海抓住,法海让她使出浑身解数,乱他定力。小青为了活命,照做了。最后,法海进入圣贤模式。 听完这个故事后,蓝霜华摇摇头,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道:“无稽之谈。” 知道他在想什么,怀仁笑了笑,“你们佛家不是讲究皮相皆空,众生平等吗?” 蓝霜华若有所思。他本能地转过头,望着白猫。 白猫通灵,似乎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当即挠了他一爪子。 这时,黄鹂也已经挣脱出禁制,对着他的袈裟就是一口。 长天峰。 此时,一个鹰钩鼻的灰衣老者和一个年轻男子正面对面坐着。 年轻男子身上穿着一件血红色道袍,衬托得他脸色苍白,好似时间管理过度一般。但事实并非如此,男子脸色苍白,是因为他左手处那截空荡荡的袖管。 红袍男子正是被傅经年一指断臂的锦鲤月,鹰钩鼻老者则是长天峰主人,张伯瑞。 第142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张伯瑞脸色阴沉到似乎能滴出水的地步,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差到了极点。 之前,他主动带着徒弟锦鲤月前往稻香镇。任由锦鲤月挑衅傅经年,逼傅经年出手,是有原因的。 他的秋水峰是群玉山人数最多的一个分支,大大小小附属山脉十余座。嘴巴多了,资源就开始捉襟见肘。 与秋水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傅经年的绿竹峰这一脉。绿竹峰一直一脉单传,传到他这一代,更是夸张到近百年不回宗门,门下一个弟子都没有的地步。 这当然是他张伯瑞乐意看到的局面,毕竟人一直不在宗门,还没徒弟。随便发生点什么事,这一脉就彻底没了。 所以在知道安掌门有意请傅经年回山的时候,他主动请缨前往。为的不是请人,而是把事情搞砸。 事情也不出他所料,徒弟锦鲤月挑衅傅经年,傅经年出手,把人打残。既把喊傅经年回山的事情搞砸,让傅经年继续留在稻香镇。又可以添油加醋,增加掌门对傅经年这一脉的糟糕印象,为以后吞并绿竹峰做准备。 他坚信自己只要熬到傅经年那个老不死寿终正寝,整个绿竹峰将尽被他收归囊中,期间死伤一两个徒弟并什么关系。反正他的徒子徒孙加起来,已经有数万人的规模。 只是他没想到,傅经年在外面竟然悄无声息地收了一个徒弟。不仅如此,还强势地把自己绿竹峰首座的位置让给了这个徒弟。 这让他有种前功尽弃的气馁感觉。 锦鲤月翻动着眼前的两个木盒子,问道:“这是绿竹峰那个人送来的。” 关于怀仁,他之前在稻香镇见过一面。对于对方当上绿竹峰首座的位置,他虽然惊讶,但也不至于到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头,临死前的无奈之举罢了。 张伯瑞点点头,他指着一个木盒道:“这里边是一截莲藕肉身,这应该是顾盼盼给的,想居中调和我们和绿竹峰的关系。那个新来的小子,不可能拿得出这种东西,更不可能送这东西过来。 叫你来,也是因为这事。有了这东西,你的手就能接上了。姓傅的手段过于阴狠,寻常恢复术无法生效。没有这玩意儿,一时半会我还真接不上你的断手。” 锦鲤月眼前浮现出那张笑起来,眼睛咪得看不到,满脸褶子的老脸。他嗤笑一声,“满脸挂着伪善,整得整座群玉山就他是好人似的。” 话虽如此,说得轻描淡写,但他眼中还是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炙热。 他之前被傅经年废去一身修为,靠着以往修行的经验,以及无数丹药和法宝辅助,这才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重新开始并且达到金丹境中期。只要接上断手,他精进修为的速度就更快了。甚至,破而后立。 张伯瑞没接这话茬,“装作不知道就好,我宁愿欠那傻小子的人情,也不欠顾盼盼的。这截莲藕肉身价值不菲,明天多带点丹药和灵石当做回礼送过去吧。” 锦鲤月点点头,“弟子知道了,那弟子就先” 说完,他指了指门外,一副迫不及待回去炼化莲藕肉身的表情。 张伯瑞摆摆手,示意他离去。只是锦鲤月走到一半,又被张伯瑞喊住,“且慢,你明天直接把你的九品莲台送过去。” 锦鲤月听到前面的丹药还不以为意,听到“九品莲台”这四个字却是当场炸锅,“凭什么,师父,这是你答应借我的。我如今境界全无,好不容易靠这东西修炼到金丹境中期,为什么就要送出去?” “如此,才能显得我们大度。”张伯瑞伸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我有个计划。” 声音太小,狗作者也只能听到几句类似“杀人”,“嫁祸”等的话语。 锦鲤月细细琢磨自家师父的建议,他面带一丝担忧之色,“一脉首座被杀,可不是什么小事,掌门一定要严查的。万一,万一怀疑到弟子头上” 那你就去死,死的是你又不是我张伯瑞笑了笑,“没事,我会临时渡一点修为给你,让你提升半境的实力。不仅如此,我还有秘法,虽说不能让你左手完全痊愈,但片刻功夫使用还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来调查的人一看实力境界对不上,加上袭击的人还有左手,与你完全不符合。如此一来,你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锦鲤月面上一喜,他刚想应下,又听张伯瑞用可惜的语气说道:“只是这半截莲藕肉身是不能留了,我们得毁了它。这样,你把莲藕肉身毁了,明天送回绿竹峰,尽量把动静搞得大一点。如此一来,别人就都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没用过莲藕肉身了。” 锦鲤月犹豫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臂绑,“可是可是毁了这半截莲藕肉身,弟子这手可能就永远无法恢复了。” “不会的,我们秋水峰也有紫金莲花。再过几年,我就能把你这手接上。而且,你忘了你被废一只手,境界全无,不得不重新开始,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吗?只要你这么做了,就能让傅经年断子绝孙,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死了都没人收尸” 张伯瑞持续蛊惑。 “傅经年一没了徒弟,以后再在外边出了什么事。他们绿竹峰一脉,可就差地垮了。到时候得利的,可是我们。我们秋水峰人数最多,我会像安掌门建议,把你分出去,提拔你为新任绿竹峰首座。 今日的隐忍,是为了来日的爆发。一个首座,可不是几条臂膀可以相提并论的。只要你当上首座,还怕自己的手无法痊愈吗?” 锦鲤月脸上坚定之色越来越重,原先的犹豫慢慢消失,转而的是一丝暴戾。 第二天,怀仁在一些杂役弟子的提醒下,早早起来焚香斋戒,沐浴更衣。 今天,他要老老实实地挡在绿竹峰,接待其余五脉首座以及掌门安禄康的回礼。 顾盼盼是最早一个来的,蓝霜华第二个。三人,很开心地聊了一会。黄鹂和蓝霜华带来的那只白猫,也躲起来,悄悄做着些快乐的事。 接着,二人离开。紧接着的是孤鹜峰,长天峰以及落霞峰的人。他们首座没有亲自来,只是吩咐人送来点东西。 紧接着,是秋水峰的人。 一路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如此招摇过市,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第143章 没安好心 绿竹峰只有两处茅屋,上不了台面。 怀仁选择一处行亭,作为招待来客的地方。这里距离虹桥不远,十分僻静。而且整处行亭,都是用珍贵的凤尾竹搭建而成。山风吹过,竹影轻轻摇曳,隐约还能听到一丝凤鸣。 选择这地方作为招待所,倒也不算寒碜。 怀仁本想偷懒,假装不知道对方来,躲在行亭里等人上门。可秋水峰的人如此招摇过市,没办法,他也就只好亲自过来虹桥处迎接。 秋水峰为首的人,怀仁恰好认识。正是那个在稻香镇被傅经年废了修为的人,锦鲤月。不过看对方这悠长气息,境界已经恢复不少。 秋水峰负责拿礼物的杂役弟子很多,成堆成堆的礼物,挤满了整座行亭。 双方本来就有仇恨,还给送这么多礼,没安好心啊。怀仁隐约嗅到阴谋的味道,“张师兄也太客气了吧?怎么送了这么多啊。这可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一边说,一边打手势让人把礼物拿回茅屋离去。 张师兄,自然就是张伯瑞。 他拜师傅经年,整座群玉山比他辈分大的,屈指可数。蓝霜华,锦鲤月这些,按辈分都应该喊他师叔。只是怀仁从不敢在蓝霜华面前提这个,原因无它,怕被打。 锦鲤月脸上笑意不减,“这次过来,主要是感谢首座大人昨天送的那截莲藕肉身。这截莲藕肉身,对我左手恢复有很大帮助。” “师侄你太客气了,这是师叔我应该做的。”怀仁目光转向身旁的几个杂役弟子,悄声问道:“莲藕肉身?什么莲藕肉身?” 这些杂役弟子隶属长天峰,是顾盼盼临时借给他的。没办法,他的绿竹峰虽然贵为六脉之一,但在人数上实在过去寒碜。 长天峰为首的杂役弟子躬身行礼道:“启禀首座,昨日您送往秋水峰的礼物中,确实是有一截莲藕肉身。只是之前您说过,这些礼物都是要送出去的,您越看越心疼,所以让我们不用汇报礼物内容。” “是吗?”怀仁挠挠脸,用在场几人恰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早知道就不送这个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锦鲤月脸色也阴沉下来。 怀仁打了个哈哈,面向锦鲤月,“哦,没事没事,我的意思是你们值得更好的。” 锦鲤月也跟着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不自然,“对了,首座大人,此次前来,是有个事情要跟您道个歉。” “哦?”怀仁心生一丝警惕,“师侄做了什么错事吗?” 你跟我说职位,叫我首座大人。那我偏要跟你论辈分,喊你师侄。 锦鲤月“吧嗒”一声打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露出里边一小截如同莲藕一般的小东西,“我们秋水峰的弟子毛手毛脚,不知轻重。昨天收礼物的时候,不小心把您送的那截莲藕肉身摔坏了。 是我御下无方,所以,师尊罚我专程来给您道个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弟子特意给您送来了这个。” 说完,又打开一个木盒。 “九品莲台。” 看到木盒里的东西,身旁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就连怀仁都感觉不可思议。 十二品莲台本是西方圣物,但在后来接引道人斗法龟灵圣母时。蚊道人趁虚而入,飞往西方,一口气吃了三品。原先的十二品莲台,也就只成了九品莲台。 莲台受损,佛门晚诞生了近千年。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趁虚而入,直接成了佛门大股东。 眼前的这方九品莲台,虽然不可能是西方两位教主座下法座,但光看这品相,也知道它是何等不俗。 “这方莲台,本来是师尊赐予我,让我从头开始,加速修行用的。师尊此举,也有督促我勉励修行的意味。”锦鲤月咬咬牙,装出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说道:“但如今为了表达弟子的歉意,弟子自愿把这东西献给首座大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惜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怀仁接过两个木盒,他先是看了放有莲台的那个木盒。爱不释手地把玩了片刻,这才松手。 他如今法宝什么的已经不缺了,缺的就是境界修为,缺的就是这种可以加速修行的宝物。虽说有系统任务,但加速修行,提升实力这东西,怎样快都不为过。 怀仁又拿起另一个木盒,只见木盒里确实有一小截白净如玉的莲藕身。可莲藕神中间出,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这可不像摔伤,而且不知为何,怀仁发现在自己拿过木盒的时候,锦鲤月手不自觉颤动一下。眼神看似飘忽不定,实则一直在注意他手中的动作。 怀仁一下子留意到这个小细节,他摇摇头,“师侄莫慌,回头我找一下顾师兄,看下这东西能不能修一修。不行的话,我再厚脸皮跟他老人家讨要一截。” 说完,“吧嗒”一声,关好木盒,放在身后。身旁的人会意,马上把这两个木盒连同一点其他的礼物一起送回了怀仁住处。 锦鲤月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师父张伯瑞本意是让他把这截莲藕肉身毁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因为莲藕肉身损坏的原因,左手无法痊愈。之后张伯瑞再施展秘法,提升修为,短暂接上左手。使用一些类似左手指月等只能够用左手才能施展开来的术法,杀死怀仁。 境界修为和左手术法,都对不上。所以他虽然有动机,但事后不可能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晚上杀人后,他再把今天送出去的莲台等东西再抢回来,假装是门内弟子杀人夺宝。 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要把莲台这么珍贵东西送过来的原因。 计划虽然是这样,但是锦鲤月留了个心眼,这截莲藕肉身并没有完全被损坏。藕断丝连,如果通过秘法炼化藕丝,那么这截莲藕肉身就还能使用。 他本意是把莲藕肉身给怀仁看了眼后,再拿回来。可没想到眼前这厮,不仅一口一个师侄,千方百计占他便宜。而且还以修复名义,堂而皇之地拿回送出去的礼物。 算了,晚上过来杀你的时候,再一起把莲藕肉身和莲台也拿回来就行了。 与此同时,怀仁脑中响起一个系统声音。 怀仁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第144章 夜袭(一) “任务:抵挡锦鲤月的偷袭。任务奖励:半年修为。” 怀仁在脑海里听到的是这个声音,众所周知,系统是不会骗人的。 看着怀仁用犀利的目光审视着自己,锦鲤月心里咯噔跳了下。 莫非暴露了?不应该呐。 “首座大人,怎么了吗?”他问道。 怀仁摇摇头,关切地问道:“师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有吗?”锦鲤月摸摸自己的脸,随后反应过来,他故作痛苦地捂着左臂,“可能是旧伤又犯了。” 此地不宜久留。 怀仁像个死直男一般,关切道:“既然师侄身体不舒服,那就早点回去吧,记得多喝烫水。” 烫水是什么鬼锦鲤月一怔,本想询问,但想了想又作罢。还是早点回去吧,而且何必跟个死人废那么多话。 “那我就先回去了。” 怀仁点点头,向锦鲤月投去宛若关切儿子一般的目光,“去吧去吧。” 今晚我必杀你锦鲤月向怀仁行了一礼,低下头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暴戾阴狠。 看着锦鲤月离去的背影,再联想刚听到的系统任务,怀仁陷入了沉思。 月黑风高杀人夜。 锦鲤月揉了揉师父张伯瑞帮自己接上的左手,虽然不如原先手臂灵活,但也还算凑合。再配合出门前,临时渡的半境修为,他如今已经是个接近金丹境后期修为的人。 虽然距离自己巅峰实力还有些遥远,但偷袭一个金丹境初期的小修士起码特有九成八的胜率。 锦鲤月跃下通往绿竹峰的虹桥,他没有急着奔向不远处那两座茅屋,而是在心里默默盘算。 出来之前,已经让所有安插在别处主脉的暗线打探过。可能来此地救援的人不多,而且都在各自洞府里。 唯一安插不进去的,只有一座不收弟子的朱华峰。不过他也不担心,师父张伯瑞这时候已经前往朱华峰,找蓝霜华喝酒。 只要确定蓝霜华不在此地,并且让师父张伯瑞拖住对方。他就有把握诛杀怀仁,让那个早该下地狱的傅经年绝望。让他后继无人,让他死的时候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等了片刻,忽然右手手腕玉环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烧感,锦鲤月这才心中大定。 玉环是一件法宝,师父张伯瑞那边也有一只。只要任意一方用灵气微微催动玉环,另一方就会感到灼烧感。 这是他和师父张伯瑞约定好的暗号,有灼烧感就表示可以行动。 金丹境后期,偷袭一个金丹境初期的修士,他不觉得自己有失手的可能。 锦鲤月蒙上脸,使用潜行术悄无声息地靠近不远处那座茅屋。如果此时有人往这边看,也只能看到一道影子穿梭在竹林里。 茅屋正门紧锁,唯独有一扇窗是开着的。锦鲤月小心地从窗子里翻进去,借着月光审视整间茅屋。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此行要寻找的东西。 两个造型别致,古色古香的木盒。 锦鲤月清楚记得,自己的九品莲台以及那截莲藕肉身,就存放在这两个木盒里。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拿起木盒,忽然大腿被人碰了碰。 嗯?锦鲤月警觉望去。 一只猫,额,准确地来说,是一头小老虎出现在他面前。 小老虎指了指自己胸口,示意他往那望去。 锦鲤月定睛一看,只见那里写着几个小字,“木盒是空的。” 空的?怎么可能?他愣神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他嗤笑一声,“故弄玄虚,盒子里肯定布了陷阱,当场开盒子就会触动陷阱。不急,等回去慢慢开。” 他把木盒扔进自己储物戒,空出来的一只手往黄鹂的头上捻去。 可他的手在抵达黄鹂脑袋约摸一尺距离的时候,一个小光圈忽然亮起,挡住了他这一指。一击不成,锦鲤月恼羞成怒,他还想继续进攻,可心头忽然感到一丝不妙,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暗道一声不好,刚想离开,却发现脚步异常沉重。 这个感觉,定身术。 锦鲤月随手挣脱开定身术,周围异变再起,十数根木条腾起,如同鸟笼般把他困在里面。 这是鸟笼术? 他心里咯噔跳了下,定身术好解,鸟笼术可不好解。 暗处,怀仁单手握拳,朝前扔出三颗骰子。 骰子落地,显示出上边的数字。 4,5,6。 15点大。 好运气啊,这还是第一次摇这么大,看来老天爷也帮我怀仁感觉体内力量在不断激增,原先他还想利用玲珑棋消耗对方灵力,再徐徐图之,不料这次却省事了。 足足多了五成的力量,怀仁直接祭出玲珑棋,诡异光芒笼罩向锦鲤月那边。 这光好像是琉璃塔。嗯,我对绿竹峰这么了解,他们的镇峰之宝,我肯定不会看错的。 握草!琉璃塔! 锦鲤月忽然泛起毛骨悚然的感觉,全身鸡皮疙瘩凸起,心底的恐惧爆炸开来。 琉璃塔这种重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傅经年来了吗?不对,真要是傅经年,自己还不够格他用这东西。 他细细环顾四周,这才看到暗处的怀仁。没想到傅经年老儿,把这种好东西都给出去了,看来不是随便找个人把首座位置送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危机关头,他忽然有点想吃柠檬。 与此同时,心底疑惑越来越多。木盒上的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有一头小老虎在这?为什么小老虎事先有宝物护体?为什么会有定身符后的鸟笼符?为什么怀仁能提前知道我要来这里? 此时,锦鲤月脑中的问题,堪比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诡异的光芒终于落下,笼罩在他身上。 锦鲤月笑了笑,危险当头,依旧怡然不惧。 他一心想要打败傅经年,怎么可能不了解琉璃塔。若是换做傅经年在此催动琉璃塔,他肯定逃都不用逃,就已经死了,可如今只是一个怀仁。 小小金丹境初期,可笑可笑。 锦鲤月祭出一块白玉盘,白玉盘周身有水波荡漾,琉璃塔发出的所有光芒都被这个盘子吸收。 就这? 锦鲤月志得意满间,可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声音虽小,在他耳中却是响若雷霆。 第145章 夜袭(二) 锦鲤月回头,只见白玉盘上裂出一道小小的缝隙。裂痕在光洁的白玉盘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他猛然回头,这才注意到此时怀仁气息远比自己白天见到的还要悠远绵长。 临时破境了?不可能啊,这不是前几天才刚刚破境吗?而且,就算是破境,力量也不可能突然加这么多吧? 之前一直隐藏实力,诱导自己出手? 没等他细细琢磨,越来越多的“咔嚓”声传来,整个白玉盘已经碎成四分五裂。 不再犹豫,锦鲤月朝着四方放出一道道左手指月术法。瞬间,整处茅屋里,到处都有皎洁的月光出现。 月光如银水般流淌在地上,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向怀仁攻去。 怀仁不得不调整琉璃塔角度,以此对付地上的这些诡异月光。 纵然有银水的阻挡,依然改变不了白玉盘的命运。玉盘寸寸断裂,骤然一声闷响,碎裂成无数块。 琉璃塔月光再次来袭。 危机当天,锦鲤月异常冷静。他用三根手指头刺在自己左肩处,一口浓郁的鲜血吐出,竟硬生生挡住了这些月光片刻的时间。 这招是他的秘法,威力极大。不到危险关头,他不会轻易使用。因为这秘法的催动是以牺牲修为作为代价,一旦使用,会有掉境的风险。 此时,他催动这秘法,不仅是为了挡住琉璃塔进攻。这一举动,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那就是逃跑! 鲜血只持续不到几个呼吸间的时间,就被琉璃塔蒸发了个干干净净。 空气一片震荡,锦鲤月的身躯分崩离析。化作无数黑影,逃往各个方向。 只要有一点黑影存在,他就能血影重生!正是这招秘法,给了他挑衅傅经年的勇气。可惜,上次还没等他用这秘法,整个人已经被打废了。 怀仁手持琉璃塔,调整方向,点射各处黑影。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黑影往各个方向逃窜。 “情报有误,我还会再回来的。” 空气里想起一声桀桀怪笑。 还好事先把九品莲台和莲藕肉身拿回来了。 锦鲤月是这么想的。 所有黑影在黑夜中急速离去。 怀仁脑海里传来一个“任务完成”的声音,随着身体一震抽搐,一切变得索然无味。他收回琉璃塔,若有所思。 任务都完成了,那肯定就是锦鲤月。 片刻后,一缕清风拂面。他抬头,只见一颗大光头忽然出现在眼前。 来人看了眼乱糟糟的屋子,惊愕了一秒,然后问道:“不是说好了,打起来马上喊我的吗?” 怀仁摇头,“别提了,能打得过,就没喊你了。可没想到,还是让对方跑了。对了,你那边怎么样。” 蓝霜华把杯子放在茶壶附近,说道:“如你所料,张伯瑞果然来了。丫的闲着无聊,来朱华峰找我喝酒。也是脑子秀逗了,这话我会信吗?哪位得道高僧会喝酒?” 你丫的,敢不敢等酒气散了再来跟我说这话怀仁说道:“师兄高风亮节,严以律己,死后肯定能烧出舍利子。” 蓝霜华十分受用地点点头,“来的人是锦鲤月?” 怀仁说:“应该是,欲盖弥彰,越想掩饰什么,反而越容易暴露出来。” 他此时也是一阵后怕,若是事先没有系统提醒,若是骰子技能没有摇出一个“四五六”十五点的大,平白让他多出这么多功力,今晚还真是难过了。 就算用玉符通知蓝霜华,张伯瑞肯定也会千方百计地阻挠。 蓝霜华把凳子摆正,沉声道:“秋水峰的人也太过分了,后面你打算怎么办?直接上门找他们理论吗?” 凉拌。 怀仁摇摇头,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蓝霜华,没图你说个几把,没证据上个屁的门。 接下来,他把锦鲤月蒙面,提升修为以及故意用左手施展左手指月术法的事情说了出来。 蓝霜华勃然大怒,“这可是在群玉山里,这里都这么嚣张。若是出了宗门,那还得了?也是我师父和傅师叔祖都不在,要不然,早拿着剑上门砍人去了。” “算了。”怀仁摇摇头,“自己的事自己来吧。” 如果是张伯瑞,他倒是不介意喊人比后台。 蓝霜华正擦拭着一个花瓶,他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帮你在这里布置几个防御阵法。即便锦鲤月下次来,你也能及早知道,有所防备并且抵挡一阵时间。给你的通讯玉符不要丢,出了事马上通知我。 另外,我再给你布置一个传送阵,传送地点设置在我的朱华峰。一有事,马上钻进传送阵里。” 怀仁双手在身前搓动,不好意思道:“会不会太麻烦师兄了?” 蓝霜华摆摆手,大义凛然道:“客气了,我们两家什么交情。就算是让我天天在你这守着,也可以。” 怀仁开心的笑道:“好的,那就麻烦师兄了。锦鲤月可能还会来,在防护法阵和传送阵建好之前,就辛苦师兄在这里守着了。” 蓝霜华脸色一僵,嘴角抽搐两下。 怀仁拿出两个木盒,“对了,师兄你再看看这个。” “吧嗒”两声,木盒被打开,露出里边的东西。 “好东西啊,哪来的?”蓝霜华把玩着其中一个木盒里的莲台,爱不释手道:“有了这东西,我修为精进速度起码快上一倍。” 什么你,那是我,东西是我的假装听不出蓝霜华画外音,怀仁不动声色地把莲台收回,又指了指另一个木盒,“师兄,你再看看这个。” 蓝霜华定眼望去,“莲藕肉身?这东西是顾盼盼那老头给你的吧?不过,你无灾无病的,他怎么送你这种好东西?可惜,这一刀,劈成两半,完全毁了。” 怀仁把事情讲了一遍。 说完,他问道:“我总觉得锦鲤月白天看这东西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所以想请师兄好好看看,这东西有没有什么玄机。比如,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两截重新长在一起。” “玄机?”蓝霜华皱了皱眉头,他反复查探,还真给他看出点端倪。 “来,你看这。”他对着怀仁说道,一边说,一边一指点在怀仁额头上。 瞬间,怀仁只觉眼前的世界清晰了无数倍。就好像一步岛国画质片,变成蓝光1080p。顺着蓝霜华指着的地方看去,怀仁看到一条小小的银丝连接在两快断藕的交接处。 第146章 大白天不讲武德 怀仁试探性答道:“藕断丝连?” 蓝霜华点点头,“只要有一缕藕丝,就可以用秘法,把两块断藕重新连接在一起。当然,这需要很长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你去找顾盼盼那老头,要几斤太华莲池的水泡着,然后等半个月就行了。” 怀仁恍然大悟。 难怪白天锦鲤月瞅这两截莲藕,就像单身四十年的死鬼,瞅见寡妇洗澡似的。 蓝霜华说完,再不管怀仁,径直向一旁走去。不时动动这里,挪挪那里。 “师兄你这做什么呢?”看了一会,怀仁问道。 蓝霜华认真说道:“你这里实在是太乱了,触目惊心。” 乱?男人房间不都这样吗?怀仁不解。 “被子不能放床上,垃圾不能放垃圾桶里茶杯要有茶杯的亚子,放得里茶壶那么远,你以为尿壶呢屏风歪了,鞋子没对齐,帽子不能挂在这里。既然是三张凳子,就应该摆放成三足鼎立之势,角度要正。还有,床上这卷纸是怎么回事?” 说完,眼神不善地看着怀仁和黄鹂。 我的房间我做主,天王老子都不能对我这么指指点点怀仁咳嗽一声,“师兄,我房间一直都很整洁的,这些肯定是刚才锦鲤月过来的时候给我打乱的。” 锦鲤月师侄,这口锅,请你背好。 夜深,秋水峰。 一处密室,两人三更半夜,四目相对。锦鲤月左手五指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心里六神无主,七上八下地等待着,可对面的张伯瑞九十不肯先开口说话。 无奈,锦鲤月只好开口道:“请师尊放心,弟子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和证据。就是不知道为何消息会走漏,怀仁事先肯定得知我会偷袭他的事。” 张伯瑞目光如炬,他盯着锦鲤月问道:“你确定你白天送东西的时候没有说错什么话或者做错什么事?” 锦鲤月挺起胸膛,直视张伯瑞的目光,“肯定没有。” 其实,他此时已经隐隐怀疑是白天自己投向莲藕肉身的异样目光引起怀仁注意。可这会儿,他哪敢承认。 张伯瑞压下把眼前这位不成器弟子拍成肉泥的冲动,“算了,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吧。如果有人问起你来,我会说你遇到修行关隘,出去散心了。” 说完,不等锦鲤月回话,径直向外走去。 锦鲤月赶忙行礼道:“弟子谢过师尊。” 等人走后,锦鲤月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强行临时提升境界,使用秘术逃脱,这两者的后遗症十分巨大,特别是后者。当时面对那座传说中杀力巨大的琉璃塔,他不得不付出破境的代价来逃生。 不过冒险是值得的。 锦鲤月拿出从怀仁房间里顺出来的两个木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打开木盒,没看见自己预想中的宝物。只有一坨猫屎,以及一张纸条。 “都跟你说了盒子是空的,你还不信。” 片刻后,一声不甘的怒吼响彻整个房间。 清晨的露珠在竹叶上快落地滚动,压弯了竹叶的腰。轰隆坠地,散落漫天晨光。 怀仁在屋内修行,原先那座小如巴掌的莲台,已经被他祭出放在屁股下。不得不说,有了这东西,修行速度是快。虽然此时还远未破境,但升级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蹭蹭蹭地往上窜。 黄鹂和它那头白猫在竹林地里快活地干些爱干的事,它们持续这种状态已经很长时间了。怀仁乐见其成,蓝霜华想管却管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仁右手食指忽然被扯动。 他猛然睁眼,大白天都敢来偷袭? 距离锦鲤月夜袭绿竹峰那晚上,已经过去好几天时间。这几天时间里,蓝霜华除了帮他布置防护法阵和传送阵外,还多布置了一套防盗系统。 任何人,只要踏进绿竹峰,会在无形间牵动绿竹峰里的气机。气机牵引拉扯,触动怀仁食指。如此一来,一有人进入绿竹峰,怀仁都能感知得到。 就像猎物缠上蜘蛛网,蜘蛛瞬间就能知晓。 怀仁跟出去,远远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正往这边走来。女子白衣如雪,相貌非凡,背上还背着一把比她人还高的长剑。剑未出鞘,但那色泽鲜亮的剑鞘,隐约有天蓝色波光涌动,一看便知道不是俗物。 大白天,光明正大搞偷袭吗? 怀仁想了想,决定先下手为强。他直接祭出三颗骰子,往地上一扔。 骰子停止转动,他定睛一看。 1,2,3。6点小。 瞬间,怀仁只觉自己体内力量少了一大半。他最近抽搐,好家伙,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没犹豫,怀仁直接掐动和蓝霜华的通讯玉符。通讯玉符微微发烫,上面有光芒一闪而过。如今力量被大大削弱,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怀仁估计对面那女子起码是元婴境级别的,不过防护法阵,应该能支撑到蓝霜华往这边来吧。 正盘算着,那年轻女子似乎是感知到了这里,忽地转过头来。她目光如电,冷冷盯着怀仁藏身的方向。 怀仁赶忙背过身去,藏身在竹子后。也得亏他瘦,不然这小小的竹子还真藏不住他的身躯。 年轻女子抽出背后长剑,遥遥指向怀仁藏身方向,喝道:“出来!” 剑身起码长两米。 怀仁不禁想到前世某张图,拿着一柄40米的刀,说允许你先跑39米。 “鬼鬼祟祟,谁躲在那?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年轻女子厉声喝道。 来我的地盘,说我鬼祟?私人地方,我脱裤子放屁你都管不了我怀仁没出声理会,拢在宽大袖子里的手,随时准备捻动一张瞬身符。 实在不行,只能使用瞬身符传送到屋内。再通过传送阵,传送到朱华峰。 年轻女子丝毫没给怀仁拖延时间的机会,从她眼中激射出两道白光,径直向怀仁而来。 怀仁一道瞬身符躲过这一击,白光洞穿绿竹。“咚”的一声,竹子应声而落。 怀仁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正当他想辨明方向,再次向茅屋内的传送阵奔去时,一柄长剑已经落下。 当时那柄长剑距离他的脑袋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但下一秒,那把剑的女主人停下来了。伴随着的是一声着急且难以置信的惊呼: “首座大人?怎么是你?” 第147章 下宗求援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出现在这里很正常,你出现在这里才不正常好吧?年纪轻轻的,去骗去偷袭。 怀仁猛然后跃,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他刚想说点什么,有感般抬头。 漫天云海出现一个大洞,一剑破开天幕,径直落在怀仁和对面那年轻女子之间。气机荡开,周遭数丈范围内所有竹叶无边萧萧下。 人未至,剑先至。 下一秒,一个男子缓缓从天而降。身上袈裟无风自动,一颗大光头迎着日光闪着耀眼的光芒。他屈指微微一弹,女子那柄长达两米的长剑瞬间被弹开。 “弟子廖浅雪拜见师兄。” “师兄,他想杀我。” 随着男人的降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蓝霜华惊讶地看着年轻女子,“廖师妹怎么在这里?” 年轻女子静静地看着怀仁,“浅雪如何敢想杀师叔?” 怀仁看着蓝霜华,“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师兄别听她狡辩。” 蓝霜华揉了揉眉心,一个头两个大,“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怀仁说他感知到有人闯入绿竹峰,一出来就看到廖浅雪。肯定是她触动阵法,光天化日之下搞偷袭。 廖浅雪则声称自己过来绿竹峰是有事的,她奉命过来通知怀仁,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竹林后,这才愤而出手。 “掌门有令,请怀师叔于午时到夜雪峰一聚。”廖浅雪恭敬地朝着怀仁和蓝霜华各施了一礼,“话已带到,怀师叔,蓝师兄,弟子先行告退。” 说完,倒退几步离去。离去前,眼光还向怀仁这边瞄了眼,眼眸深处似乎有不知名情绪闪过,但转眼间却又消失不见。 最后时刻收手,应该确实是过来传令的,不知道掌门找自己有什么事。 等人走后,怀仁认真地说道:“师兄,下次请你少喝点酒。” 蓝霜华一本正经道:“胡说,我从不喝酒。” 怀仁嘴角抽搐两下,你酒气都快扑到我脸上来了,还敢舔着碧莲说这话? “对了,掌门有让人通知你也过去夜雪峰吗?” 蓝霜华微微摇头,“没有,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一般不会有什么事。” 说完,他又问道:“对了,来群玉山之前,你是不是和廖师妹见过?” “不可能。”怀仁肯定道:“这长相,再配一把这么长的剑。如果真见过,我肯定有印象。” 蓝霜华哦了声,没多作理会。 近来,门派内有个消息愈演愈烈,消息主人公正是怀仁和廖浅雪。 有人说怀仁追求廖浅雪,反过来喊对方师叔,是为了吸引廖的注意力。也有人说怀仁之所以能当上首座,都是因为廖浅雪。自从追求廖浅雪失败后,他奋发图强,这才入傅师叔祖的法眼,咸鱼翻身。 更有人说昔日的怀仁,廖浅雪爱理不理。今日的怀仁,廖浅雪高攀不起。 花里胡哨的一大堆,甚至都传到朱华峰耳里了,所以蓝霜华才有此一问。 蓝霜华说:“好了,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回去喝咳,回去参悟无上佛经。” “等等师兄,还有一件事跟你说。”怀仁喊住想溜之大吉的蓝霜华,道:“师兄你下次过来,出场方式能不能简单点?” 简单点,出场的方式简单点。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竹林,“你看看你,一过来就毁我一小片竹林。” 午时。 夜雪峰。 瓢虫热得不耐烦,支开翅膀,忽地向半空中飞去。 怀仁在一名小道童的带领下,步入夜雪峰承光殿。承光殿里没人,小道童让怀仁耐心等待,说自己过去请掌教大人,然后便离开了。 怀仁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整座承光殿采用的是单檐歇山顶,殿身五间六柱。他抬头,只见殿内藻井彩绘上百幅龙凤图,看得他目不暇接。 没过多久,小道童又领回来一个人。怀仁看过去,只见是个年轻女子。再看脸,正才发现是廖浅雪,早上还来给他传过话。 廖浅雪朝着怀仁福了一福,然后很快别过脸去。从始至终,包括行礼的时候,都是一脸漠然,好像怀仁欠她钱似的。 又过片刻时间,身着一袭靛蓝色道袍的安禄康从大殿里屋走出。 他一走出来,就开门见山道:“此次让你们两个来,是有一事,要让你们下山去处理一下。” 说完,抬头看了眼小道童。 小道童瞬间会意,开始娓娓道来。 先前说过,群玉山是东胜神洲道统,一洲山上宗门的执牛耳者。 不管是为了天材地宝,还是为了占据灵脉或者收取有慧根的徒弟等方面考虑,派人建立下宗都是必要的事情。 而群玉山有一处下宗,近几天遇到点麻烦,不得不向主宗求救。而这,就是安禄康让怀仁和廖浅雪下山的原因。 话刚说完,廖浅雪低声道:“落霞峰头上那片云海越来越淡薄,师尊命我前往别处采集云海。师命难违,分身乏术,还请掌门另找他人。” 怀仁也出声道:“弟子最近颇有感悟,似乎破境之日就在这几日,实在不愿在这种关键时刻外出走动。” 安禄康怔了一下。 他之所以安排怀仁和廖浅雪一同下山,自然是因为听闻了宗内的八卦——“怀廖之恋”。所以他才临时兼职月老,安排这对情侣一起下山走动。打打小怪兽,培养培养感情。 毕竟宗门内如果有人结成道侣,是他乐见其成的事。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好意人家似乎不领情。一开口,这两口子就齐齐拒绝。 安禄康想了想,看向廖浅雪,道:“既然意羡师妹有所安排,那我也就不再强求。” 真要强人所难,你师父不得从落霞峰飞到夜雪峰来砍我? “多谢掌门师伯。” 安禄康摆摆手,示意不用谢,随后转向怀仁这边,“福至心灵,怀仁师弟是个有福之人。往后顿悟和各种天材地宝都不会缺,更应该多走动走动。” 怀仁辈分比较尴尬,严格意义上来说,安禄康确实应该喊他师弟。 而安禄康这句话翻译翻译,就是说: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第148章 人间正道 安禄康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继续道:“更何况,这处下宗名为桑麻宗,隶属你们绿竹峰名下。由你这个绿竹峰首座前去,合情合理。” 原来,群玉山下宗一般都是六大主峰的弟子出去建立的。虽说下宗都是群玉山的下宗,但人有亲疏之别。哪一脉弟子出去建立的下宗,这下宗自然会跟出身的这一脉交好。 而出事求援的桑麻宗创立者,以前是绿竹峰一脉。 怀仁想了想,沉声道:“回禀师兄,我愿意前往。不过弟子初来乍到,我想请求派两个人和我一同前往。” 安禄康微笑着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可。” 他喊上廖浅雪与怀仁一起去,本来就是心存着让廖浅雪保护怀仁的想法。毕竟,自己这位师弟,辈分高。可是实力只能说暂时不高吧。 从承光殿里出来,怀仁径直去了朱华峰。 找打手,当然是找和尚比较好。 和尚是自家人,免费,实力还高。 “我拒绝。” 朱华峰上,蓝霜华毫不犹豫地拒绝怀仁的邀请。 “为什么?”怀仁问。 “我又不是你保姆,你去到哪我跟到哪。而且,我如果去了,还有你什么出手的机会。掌门说得对,你是该历练历练。” 蓝霜华坐在一张蒲草圆座上,他轻轻翻过一页佛经,继续道:“给你个建议,去长天峰找找看。” 长天峰?哦,顾盼盼怀仁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点点头,告辞离去。 等人走后,蓝霜华才偷摸着桌子底下拿出一瓶只喝完一小半的松花酿。嘬一小口,浑身打个哆嗦。 长天峰上弟子人数稀少。偶尔看到一两个,也是倚靠在树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个小道童认出往山上走着的怀仁,主动带他前往顾胖胖的住处。沿途有些人看到怀仁,也是毫不顾忌地指指点点。 甚至有胆大的,远远地询问他是谁? 听得小道童瀑布汗,成吉思汗。一直给同门使眼色,不停用宽大衣袖抹额头。他可是知道身后的这个人,论身份地位来说,仅次于掌门,和自家师父平起平坐。 可当看到怀仁没什么不悦后,他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顾盼盼住所没有在长天峰最高处,而是很亲民地安在半山腰。 抵达目的地,通传过后,小道童刚想离开,手里忽然被塞过一个小东西,摸着感觉是颗棋子。但温润如玉的质地告诉他,不是什么寻常物。 “玲珑棋,不算什么珍奇的宝物,拿着好了。” 说完,怀仁整整衣冠,往房间走去。 房间不大,陈设也比较简单。顾盼盼弯着腰,松松垮垮地坐在一张蒲草圆座上。等怀仁轻轻走近房间,他才勉力睁开眼,伸了个长长的拦腰。 怀仁歉意道:“打扰师兄清修了。” 顾盼盼摆摆手,“到了我这个年纪,早已经不修行了,能突破早就突破,不可能等到现在。年轻时候还有点念想,想着飞升渡劫什么的。可现在,呵,早淡了。” 说完,提起紫砂茶壶,给怀仁倒了一杯。 看着离开小火炉,依然在“咕咚”响着的茶壶,怀仁低声道:“热水即便放久了会冷,但只要烧开,依旧会有沸腾的那一天。” 说完,自觉失言,怀仁赶忙道了声歉,“小子孟浪了。” 顾盼盼摇摇头,把茶壶放回火炉,这才搓着手轻声问道:“师弟来长天峰,应该不止找我这个老头子叙旧这么简单吧?” 怀仁尴尬地点点头,“确实是有件事想麻烦师兄。” 说完,他把掌门安禄康让他下山历练,以及蓝霜华建议他来这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顾盼盼眼角含着笑意,他指了指怀仁屁股下的蒲草圆座,问道:“有没有觉得这东西很熟悉?” 熟悉?怀仁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莫非是” 顾盼盼点点头,“对喽,就是那个无良的蓝霜华送的。他这人呐,不值钱的东西才会送。而且是强行送,不能不要的那种。美其名曰,联络感情。然后一有什么事,自己不想做,就使唤别人。” 怀仁会心一笑,这确实像师兄蓝霜华的风格。 “什么时候出发?”顾盼盼问道。 怀仁答道:“三天后,乘坐飞鱼宗的渡船前往南诏国渡口芦苇荡,从那里再前往位于月牙湾的桑麻宗。” 顾盼盼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桑麻宗的事情我也略有所闻好吧,你先回去吧,三天内,我保证选出两个人与你一同前往。” 说完,看到怀仁欲言又止,顾盼盼笑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一同说出来。” 怀仁从储物戒里掏出十颗玲珑棋以及一罐生钱虫,说道:“这些日子,多谢师兄的帮忙。这几颗棋子,聊表师弟的一片心意。不算如何,还请师兄收下,随手赏赐给门下弟子也行。” 让弟子教自己册封首座仪式,自己掏腰包出礼物,给太清池水让恢复那两截断藕,如今又答应派人保护自己前往桑麻宗 眼前这个脸上总是挂着一幅和煦笑意,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的不起眼老头,帮了怀仁太多太多。多到怀仁这么厚脸皮的人,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至于这罐生钱虫”怀仁停顿一下,朝着顾盼盼恭敬行了一礼后,说道:“祝愿师兄修为如这罐生钱虫。每天都积有盈余,步步高升。” 没过多久,怀仁离开。 顾盼盼抚摸着这罐生钱虫,呢喃道:“或许真该时候振作起来了。” 临近出发的那天,怀仁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同伴。 一个总佝偻着身影,看着像个驼背的男子。他身着一袭灰色布衣,身材矮胖,时刻摆着一副谦卑的姿态。 另一个男子则与前者截然相反,他昂着头,高傲得像一只天鹅。不仅如此,他还背对着怀仁,展露给外人看的似乎永远是那个挺拔的背影。 矮胖男子微微歉身道:“首座大人您好,师父喊我们两陪你走一趟桑麻宗。对了,我叫赵微,卑微的微。” 说完,又指了指身材高大的男子,“这位是” 他刚想说出名字,就听那人自己道:“我是人间正道。” 第149章 前往桑麻宗 这话一出,天空中仿佛飞过三只乌鸦,尴尬极了。 赵微及时出来救场,“他是扶摇师兄,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扶摇。” 赵微说完,挠挠头,打了个哈哈,“首座大人您别介意,扶摇师兄人不错,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人有点傲,但是实力很强劲,比我厉害太多了。” 怀仁微微摇头,他对着那个名为扶摇的男子后背问道:“你是自愿前往桑麻宗的吗?此事不必勉强,若是不想去,我可以和顾师兄说声招呼,保证你不会受到什么处分。” 扶摇微微摇头,“师父说你需要帮助,我的帮助。而真正的强者,是愿意主动去帮助别人的。” 后面,“我的帮助”以及“真正的强者”这几个字,咬字极为清晰。 “好的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怀仁嘴上这么说着,却回头望着赵微。他指了指扶摇,又指了指自己脑袋。 赵微抬起一片衣袖抹了抹汗,微微摆手,仿佛在说他的扶摇师兄脑子没有问题。 一袭白银的扶摇负手而立道:“我愿意帮助你,但有一个要求。如果你不能答应我,就算是师父逼我,我也不会帮你的。” 怀仁嘴角抽搐两下,道:“但说无妨。” “强者都是独来独往,只有弱者才会成群结队!”扶摇双手负后,背对着怀仁。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急着说话,仿佛是在等怀仁消化这句话的时间。 良久后,他才继续道:“所以,在前往桑麻宗的这段旅途里。我会和你们单独分开,不会和你们走在一起。当然,等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肯定是会出来的。放心,真正的强者是不会对弱者见死不救的。” 怀仁揉了揉眉心,脑阔疼。 说实话,他现在很想抄起一块砖头。朝着这个自称强者的扶摇脑袋上砸去。 临出发前,还有一些琐事要做。 走了一趟朱华峰。 把黄鹂寄养在那,还与师兄蓝霜华告别。虽说自己稀里糊涂拜傅经年为师,但怀仁心里终究还是把赵汉青也当成自己的师父。所以,他很乐意喊蓝霜华为师兄。 蓝霜华对寄养的黄鹂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但碍于怀仁面子,还是捏着鼻子接受了。他的厌恶很简单,因为黄鹂对那只白猫犯了色戒,导致他的“造佛父计划”泡汤了。 去了一趟夜雪峰。 名为告别掌教师兄,实际上就是要钱。他很隐晦地提及自己是个穷光蛋,申请公费出行。安禄康也很大度地同意了,给了怀仁一个想都不敢想的金额。 还去了一趟长天峰。 感谢顾盼盼师兄的“借人”,并且询问一些诸如“那个扶摇是不是神经病”等的问题。 这天,怀仁和赵微前往附近渡口。之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是因为那个自称扶摇的真正强者要独来独往,不屑跟他们这些弱者成群结队。 按照赵微的说法,不用管扶摇师兄,反正他会跟着我们的。 渡口距离群玉山并不远,空中渡船,他也坐过两三次,这次也就没想着介绍渡船。只是在选渡船房间一事上,出了点分歧。 怀仁本意是想选三个“地”字号房间,而扶摇忽然跳出来。同样的后背,同样的负手而立,“真正的强者,就该享受符合他身份气质的待遇。” 虽然扶摇不说人话,但怀仁还是听懂了他想要住“天”字号房间的意思。 怀仁想了想,反正这一趟也是公费出行,而且自己也从没住过“天”字号房间,于是就同意了。 只是这时,赵微又不肯了。他坚持自己只是个跑腿的,住哪都是住,不值得耗费这么多灵石住一个“天”字号房。怀仁嘴上答应得干脆,买票的时候还是大手一挥,直接要了三间“天”字号房。 扶摇随手从怀仁手中拿走房间木牌,好似一切理所应当。 赵微则对怀仁一阵感恩戴德,一直点头哈腰。 两者呈现一种十分鲜明的差距。 渡船上再无出现那种仙子半夜偷偷溜进房间,脱衣服坦诚相待的美事。虽然也有敲门询问需不需要服务的,怀仁也略有所动。但当对方报出价格后,他很干脆地来了个“再见三连。” “对不起,告辞,打扰了。” 至于眼前女子有没有去敲扶摇以及赵微的房间,他们又如何应对,怀仁就没兴趣知道了。 路途漫漫,渡船上除了昂贵海鲜,就没有其余娱乐项目。怀仁心如止水,每天都在配合莲台修行。 直到下船,都不见扶摇的身影。倒是赵微,人如其名,每天都会来一趟。帮怀仁打扫房间,问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而且,他每次来,都带来一大堆好吃的。 布袋鸡,葱烧海参,烧二冬,三丝鱼翅,白扒四宝,糖醋里脊,红烧大虾每天不重样。 不仅如此,还带来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 阅书无数,能说书逗乐解闷的书虫。 叮当作响,能根据主人心情,随心所欲播放音乐的木盒。 当然,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名为“镜花水月”的镜子。 这种镜子相当于前世的直播。 观众对着镜子可以看直播,主播对着镜子,则是可以开播。当然,观众要看直播是要钱的,主播开播是能得到钱的。 里边有大儒二十四小时讲书,在线答疑解惑。有前辈修士讲解自己的修道心得。也有各处宗门仙家美景实况。还有人四处直播,播自己独自或者与朋友闯秘境以及各类先人洞府时,所遇到的麻烦。 更有衣不蔽体,穿着清凉的仙子对着镜子搔首弄姿。针对这种情况,怀仁总是会在一个人的时候独自默默观看。他打算收集这些她们搔首弄姿的证据,等回了群玉山,再向掌门师兄举报。 这种直播还有弹幕和打赏功能。每次,看到一些人在这些穷到衣服破破烂烂的仙子频道里那些污言秽语,怀仁都会默默鄙视一番。 心里想着的是,她要是以后不播了,我还怎么收集证据。 这份举报的功劳,他并不想分出去。所以,每当赵微到他房间的时候,他都会默默转回前辈修士讲解修道心得的直播频道。然后等人离开后,又默默调回来。 第150章 月牙湾下的遇袭 群玉山距离桑麻宗的路途很远,即便是乘坐渡船,都要坐上三个月的时间。 得益于赵微的那些小玩意,怀仁在渡船上的生活还算充实。修修仙,听听音乐,看看直播。 三个月时间过去,怀仁和赵微在南诏国渡口芦苇荡下船。至于“人间正道”,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怀仁也没在意,权当这头孤独的野狼不存在。 按赵微的话来说,该出现的时候,扶摇师兄肯定会出现的。 顾名思义,芦苇荡有很多芦苇。一茬一茬地顽强生长着。蜜蜂稳稳地悬停在半空中,待寻到目标后,再一个冲刺,狠狠刺进花儿娇嫩身躯里。日光下,托着漂亮花朵的叶子,显得更绿了。 一切的种种迹象,都说明此时的南诏国正处于夏天。 这个世界的天气很怪,好像独来独往,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一套天气系统。 赵微这个狗腿子,早早地祭出一把墨绿色飞剑。飞剑上,还放着一个真皮沙发。沙发附近,左右还有护栏。 这套沙发,怀仁一下子认出是渡船上的。至于护栏,则是有一次与赵微闲聊时,和对方说起过。 那一次聊天的时候怀仁隐约和赵微提及“飞剑护栏”这个概念,可他没想到的是,赵微记在心里,并且很快推出“沙发+飞剑护栏”的20版本。 神通广大到可怕,怀仁很怀疑要是自己跟他说自己有个朋友,那里不太行,赵微都能当场掏出点滋阳补肾的药丸。 按照楚兄的话来说,“你啊,总是能给我玩出点新花样。” 舒舒服服地坐着沙发,两人前往位于月牙湾的桑麻宗。一路上风餐露宿,到第三天的一个晚上,怀仁他们终于抵达月牙湾。 月牙湾是一个国家,他们此行要前往的桑麻宗,就位于这个国家的领土上。这个国家有一道长达数千丈的的月牙长滩,月牙湾这个名字因湾形似半月而得名。 夜幕降临,海面上闪闪烁烁的光芒像一条条火舌。怀仁正和赵微讲这些发光细菌的事,他的生物成绩并不理想,但他虾鸡鹅讲,赵微也就虾鸡鹅听,彼此都不耽误。 正讲到一半时,“人间正道”忽然出现。 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负手而立以及以后背视人。怀仁心想,也就是自己打不过他,不然非得把他扒拉过来,看他眼珠子是长在后背还是上。 扶摇背对二人,负手而立。他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那边有很浓的血腥味。” 赵微不放心地提醒道:“出门在外,能别管的就不管。这里距离桑麻宗只有半天的路程,我们可以等明天前往桑麻宗,跟桑麻宗的宗主重灵真人说这件事,再交由他们负责调查处理。” 怀仁正犹豫间,扶摇又说话了。 他嗤笑一声,微微摇头,故作高深道:“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而且,你摇头的幅度能不能大一点,要不是老子刚晋升金丹境,拥有夜视的能力,根本看不清你有没有在摇头。 怀仁一口老槽吐不出来。 忽然,从不远处丛林间钻出几个浑身血腥味的人。令人好奇的是,这些人的服装都是清一色统一的青衫。怀仁刚想抽出飞剑赤羽,提醒一番,忽然身边传来“锵”一声。 这是刀刃出鞘的声音。 他用眼角余光一瞥,只见赵微已经拔出一把长刀。长刀在月光照耀下,闪动着诡异的光芒,明显不是凡物。 他微眯着双眼,暗自心惊。 这出刀的速度,比我还快啊。 赵微护在怀仁身前,猛然一刀劈下。刀气纵横,斩出一道长达两丈的沟壑。他对着丛林间钻出的那几人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那几个男子虽然心惊赵微这一刀之威,但仍没有停住脚下的步伐,只是临时改了方向,从他们身旁跑过。 这身上的血迹,这慌不择路的动作,看着像是在逃跑啊。而且,这些人虽然伤痕累累,但明显气机比普通人绵长,一看就是修行者。 被追杀了?怀仁暗自琢磨间,只见赵微已经刀口微微调整方向,重新对向丛林那边。 几个呼吸间过后,从丛林里窜出十来个蒙面男子。 为首的人瞥见怀仁等人后,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顿时,这十几伙人分成两批。一部分继续追杀逃跑的人,为首的首领则带着另一部分人留下,径直走向怀仁这边。 一个眼睛长在后背上的神经病,一个看着忠心耿耿的护卫,以及一个长相俊美帅气的公子哥。 首领随意一打量,很快判断出三人的身份。 他笑嘻嘻地对着三人拱手道:“敢问三位,来自何门何派?” 说话间,手一按,朝后做了个很隐秘的手势。 顿时,身后几个手下各显神通。扔符箓的扔符箓,施法的施法。更有的,忽然从手中变出一对比人还高的开山斧,杀气腾腾地攻来。 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成了死人。纵然身后有天大的护身符,又有何用? 关键时刻,赵微持刀一记横劈,瞬间就有一道风墙出现在怀仁身前。所有符箓,术法甚至开山斧的攻击都被风墙挡住。 放完风墙,赵微一记苍龙出水,从风墙杀出去,与这些人厮杀作一团。 自始至终,扶摇都保持负手而立的姿态。 亚索的w啊怀仁拿起长剑,刚想出去帮赵微,眼见扶摇还站在原地装高手,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这位爷,你能不能别光站着,好歹去帮帮忙?” 扶摇巍然不动,“真正的强者就应该干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像这等小打小闹,赵师弟一个人就能应付。” 怀仁怒道:“那你就给我滚去追跑出去的那几个人。” 扶摇沉吟片刻后,抖了抖袖子,轻喝一声,“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了,作为真正强者的我就大发慈悲地帮帮你。” 说完,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真是个神经病怀仁吐槽一句,刚想冲出去帮赵微,却发现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所有蒙面黑衣人都倒在血泊里,赵微身上没有伤,只是脸色十分阴沉。 他一路小跑过来,对着怀仁略带歉意道:“弟子无能,本想抓一两个活口,可没想他们” 怀仁走过去,只见地上蒙面人的尸体全都化作一滩腥臭的烂水。他一下子了然,这应该是蛊虫作祟。只要被施咒者失手被擒,蛊虫就会发作。不仅杀人灭口,还能毁尸灭迹,防止被人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好狠的心啊,竟然下这种蛊毒。 而与此同时,许多疑问也在怀仁心中爆开。 这些蒙面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杀别人?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给他们下了这种蛊毒。 第151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原地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一阵清风拂面。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后背,以及几个浑身鲜血的血人。 看见这些人都没蒙面,清一色的青衫。怀仁讥笑道:“人间正道这么强的强者,也没抓到活口?” 扶摇负手而立,没有心虚,理直气壮道:“真正的强者,是内心世界的强大,能忍受百年千年的孤独。而不是以这种抓不抓得到活口,来作为是否强者的判定。” 怀仁嘴角抽搐两下,嘟囔一句,“承认抓不到有这么难吗,抓不到就抓不到呗,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扶摇沉吟几秒,道:“真正的强者,不该只计较一时得失胜败。” 怀仁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我绝对有办法在蛊虫发作前抓到活口。” 是是是,你大意,你没有闪。对面一言不合就自杀,不讲武德怀仁懒得搭理扶摇这个神经病,他瞥了眼地上这几个被追杀的血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祸水东引?你们是不是和那些蒙面人一伙的,企图害我们。” 好言相劝是行不通的,说不定对面还会以一句“这是秘密,无可奉告”来搪塞。所以怀仁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扣一顶大帽子在说。 地上的那几个人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怀仁在说什么,他们赶忙求饶道:“仙师冤枉,仙师冤枉。” 赵微何其机灵的一个人,他也瞬间反应过来,“冤枉个屁,那么多路,可你们偏偏往我们这边逃。你说这不是祸水东引,你问问我手中的刀,它信吗?” 说完,猛然一斩,又是一道数丈长的沟壑。 这些人吓得瞠目欲裂,其中一人说道:“仙师冤枉,仙师明鉴。我我们是桑麻宗的弟子。” 桑麻宗?怀仁双眼瞳孔骤然冷缩。 据这些人所说,他们是桑麻宗的弟子。奉宗主重灵真人之命,把一批货物运往渡口。在渡口那里,会由渡船负责把这些货物运往群玉山。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走出桑麻宗地界,这些黑衣人就忽然从天而降,杀了他们的同门,还想抢货物。 他们死伤大半,仓促之下逃命,这才撞见怀仁他们。 “仙师爷爷饶命,小的们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祸水东引,引他们来杀仙师爷爷啊。” 怀仁沉吟片刻,问道:“你们要送的货物在哪?” “在那在那,应该还在那。”其中一人指了个方向。 赵微很有眼力见地抽刀虚晃,威胁道:“愣着干嘛?还不前方带路!” “是是是。”几人唯唯诺诺地应道,忙不迭地起身跑前方带路。 他们把怀仁带到一个地方,这里好几辆堆满货物的马车挤在一起。地上一片断肢残骸堆在一起,鲜血把这片土地染成了红色。 此时,正有一个蒙面人正把地上的这些尸体堆在一起。尸体下堆有木柴,明显是想焚尸灭迹。 直到怀仁他们走近,这个蒙面人才反应过来,“什么人在那?” 话刚说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对。对方足足七八个人,而自己只有一个人。蒙面人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怀仁朝扶摇的后背使了个眼色,扶摇点点头,“所谓真正的强者,就是每个人都翘首以盼你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 说完,整个人骤然出现在黑衣人面前。黑衣人抽刀力劈,只是刀刃斩到扶摇的身上,扶摇没事,反而是刀身崩裂成十数截。 黑衣人大惊,还想逃,扶摇一只大手已经捏住对方的肩膀。他刚想用力,可就在这瞬间,黑衣人整个人软倒下去,身上所有皮肉,毛发以及衣服都被腐蚀成一片烂水。 扶摇一怔,只是很快又重新摆出一副负手而立的高人架势。他飘飘然飞回身边,面对怀仁不善的颜色,他假装抬头望天,说道:“今晚月色真美,美得太过耀眼,容易晃晕真正强者的眼睛。” 怀仁给了他一个白眼,跑到马车旁,翻着上边的东西。马车上都是一个个箱子,上面还有禁制。怀仁随手解开禁制,“吧嗒”一声打开箱子,只见里边都是一些药草。 再打开一个箱子,还是药草。 赵微从一旁走过来,随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后,这才说道:“确认过了,这些箱子里装着的都是雪见草。雪见草是制作几种丹药的重要材料,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桑麻宗孝敬,送往群玉山的药草。 桑麻宗坐拥一处秘境,里边产有很多雪见草。作为一个下宗,桑麻宗每年都会采集部分药草给群玉山。这种雪见草,材质特殊,无法用飞剑传送或者放在储物法宝里,所以只能用渡船运输。 另外,那几个人的身份腰牌,我也都一一核实过,确实是桑麻宗的弟子。综上所述,可以确定这是一起盗窃雪见草的案件。以往也有发生过这种,有散修或者作案团伙中途阻截桑麻宗的雪见草,到黑市贩卖的先例。” 怀仁横眉一挑,骂道:“那个狗屁重灵真人不管?” 赵微摇摇头,“这个弟子不太清楚。” 怀仁冷笑一声,一连抛出几个问题,“你给我好好查查,看看这些护送雪见草的桑麻宗弟子都是些什么境界?这些劫持雪见草的黑衣人是什么境界?几车雪见草又价值多少灵石?” 赵微一愣神,虽然不明白怀仁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马上环顾四周,开始搜寻答案。 “真正的强者,对周遭的一切信息,都应当了如指掌。”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听到这个声音,赵微立即放弃了答案搜寻。 隔了几息,这个清冷声音才继续道:“桑麻宗弟子生存下来的只有四个,但从其余尸体上来看。大概是两个筑基境后期的弟子带头,其余七八个弟子都是练气境中期至筑基境初期不等。 这些黑衣人虽然都是一群臭鱼烂虾,但他们的修为比这些桑麻宗弟子高一点,都是筑基境中期修为的人。为首应该是被赵师弟一刀砍死的那个首领,筑基境后期。 至于这些雪见草,因为只能贩卖到黑市,所以价格不稳定。不过,大概是三百枚到五百枚上品灵石之间。” 这话一出,赵微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怀仁会出问那三个问题。 这肯定不止是一桩单纯的杀人越货事件! 第152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之所以说不是单纯的杀人越货,是因为有三个疑点。 疑点一:这么一大批雪见草价值连城,桑麻宗宗主怎么会愚蠢到只派一群练气境和筑基境的弟子去送? 疑点二:这么一群不过筑基境的黑衣人,怎么有胆子劫桑麻宗的货物?而且,好巧不巧地还真就给他们劫成功了。 要知道,桑麻宗虽然只是一个下宗。但再不济,它也是群玉山的下宗。宗内筑基境修士满地走,金丹境修士多如狗。 不过筑基境的修士,除非事先获得某种情报,或者是有梁静茹勇气加成,否则不可能这么胆大包天。 疑点三:这些黑衣人没留下活口。 这说明,这些黑衣人不是临时组成的散人。而是有计划,有预谋地劫雪见草。而在这些黑衣人背后,还有幕后黑手。这个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是给这些黑衣人下蛊虫的人。 想通这三点,赵微面露郝颜,“首座大人,依您的意思?” 与此同时,他对怀仁不免高看几分。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却想不通。而怀仁,不过略微一扫眼,就发现问题所在。 怀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望向扶摇那边,“麻烦沧桑哥,帮我洗除这几名桑麻宗弟子的记忆。主要是清除他们见到你,以及见到雪见草的情况。” 扶摇沉声道:“真正的强者,乐于帮助弱者。” 足足五息时间过去了,扶摇还是没有动。怀仁没好气道:“那你这个真正的强者倒是动一下啊,帮帮我这个弱者。” 扶摇问道:“真正的强者有一事不明,沧桑哥是什么意思?”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看起来很沧桑吗?不能吧?” 因为人间正道是沧桑啊怀仁翻了个白眼,“真正的强者,是不会在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后,又一次食言,没抓到活口的。” 扶摇再不说话,默默向那几个桑麻宗弟子走去。 赵微近前问道:“首座大人,那我们还去桑麻宗吗?” 种种疑点都表明,桑麻宗有人手脚不干净。里应外合,以货物被劫为由,私吞本该运往群玉山的雪见草。而他们发现这一点,前往桑麻宗,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去是肯定要去的,毕竟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管什么雪见草的运输。”怀仁转身面向赵微,“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吗?” 赵微摇摇头,“师父只说了您需要两个人和您一同前往桑麻宗。” 怀仁叹了一口气,“为了对付一名女鬼。” “女鬼?不可能吧,鬼可无法长久存活于世间。我们在渡船上过了几个月,如果是女鬼的话,早已经消亡了。” “不,师弟你错了。”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鬼物不是不可以长久存活,只是条件严苛,需要借助外力。比如借助阵法,或者其余一些适合阴物温存的合适法宝。” 赵微心一惊,这些条件的唯一共同点,就是有人在幕后指使。 “嗯。”怀仁点点头,沉声道:“这也是掌门师兄一定让我跑一趟的原因,桑麻宗向我们群玉山求援的是一张血书。上面直接点明如果群玉山再不发兵救援,可能整座桑麻宗都将不复存在。” “血书上怎么说的?”赵微好奇地问道,只是这话刚说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对劲,这话不该由他这种人问出口。 怀仁摇摇头,宽慰道:“没事,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说桑麻宗外,有一名女鬼日夜盘旋。很多桑麻宗的弟子,都遭了她的毒手,被吸干一身修为和精血。” 赵微试探性道:“那会不会是桑麻宗的重灵真人率领众弟子与女鬼厮杀,那些修为比较高的人都去抵挡女鬼了。所以,护送运输雪见草的人,才只能是这些修为比较低的弟子。” 怀仁没说话,只是目光转向那些因为被扶摇抹除部分记忆,此时还昏厥着的弟子。 赵微会意,当即就想走过去,拍醒他们,却被怀仁阻止了,“你去把这些雪见草打包一半带走,由沧桑哥负责把雪见草带到一个地方藏好,等我们离开再取出来。” 赵微楞了一下,“带走一半?” 怀仁微微一笑,“事后把锅甩到杀人越货的散修头上就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沧桑哥清除这几个桑麻宗弟子的记忆?” 桑麻宗偷得?我偷不得? “其实不用专门找个地方藏好。”赵微马上领会怀仁想干嘛,他目光转到扶摇身上。 扶摇负手而立,作望天状,“真正的强者,自然有一些压箱底的独特手段。” 说完,抖了抖袖子。瞬间,马车上一大半装有雪见草的箱子都消失不见。 怀仁瞪圆了双眼。 扶摇露出这一手,又恢复那副清高的姿态。赵微立刻开口解释道:“须臾纳芥子,化神期独有的手段。雪见草不能存放于储物法宝里,但可以用这种手段存放。” 高科技啊这怀仁不解道:“那还护送什么啊?直接派一个化神境的修士按时来收租就行了。” 赵微笑而不语。 怀仁话刚说出来,也是瞬间明白过来。化神期修士,在整个群玉山,那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雪见草虽然珍贵,但还不至于惊动这些人出手。毕竟,渡船来回桑麻宗和群玉山之间,需要六个月的时间。 而且,事实上桑麻宗的人只需要把雪见草送到渡船上就行了。之后,若是雪见草在渡船上丢失,自然由渡船所在的宗门赔付。 “对了,你之前说桑麻宗以前也有过这种雪见草被劫的经历,是吧?” 赵微点点头。 “最近一次被劫是在什么时候,桑麻宗有没有向群玉山上报过人员阵亡名单?阵亡名单里,最高修为的人是什么境界?” 赵微面露难色,求助的目光望向扶摇那边。 沧桑哥手扶额头,作雕像思想者状。片刻后,清冷的声音才响起,“桑麻宗雪见草被劫发生过有很多次,群玉山也派人来协助蹲点,打杀过数十人。但事后都查不出什么,这些人都是散修。 最近一次被劫,应该是三年前。上报过的战损名单里,上到金丹境,下到练气境都有。那次打得比较激烈,阵亡名单足足有十几个人,潘岳,刘颂亭,张艺峰,迪丽热爽,郑八” “停停停,我不需要具体名单。” 眼见沧桑哥还在不停报下去,怀仁不得不出声打断。 他奇怪地瞥了扶摇一眼,感情沧桑哥还是个高容量硬盘啊,什么东西都记得。 第153章 抵达桑麻宗 沧桑哥如同倒豆子般报阵亡名单,怀仁并不想听,他朝赵微使了个眼色。 赵微秒懂,瞬间朝着那些桑麻宗弟子走去。 怀仁对着扶摇说道:“对了,到了桑麻宗的时候,除非万不得已,你不要现身。现在你也先藏起来,不要让这些桑麻宗弟子知道你的存在。” 化神境,啧啧,派个化神境大佬给我做保镖,顾盼盼师兄可真大方。 扶摇没有询问怀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扬了扬下巴,高傲的头颅微微点了点,仿佛在说,“朕,已阅。” 只是虽然如此,但依旧没有急着藏起来。而是等到那些桑麻宗弟子快醒来的前一秒,才倏地一下消失。 仿佛多停留一秒,就能证明他不是因为怀仁命令,才藏起来似的。 几个桑麻宗弟子一脸迷茫的起来,赵微先是说明自己和怀仁的身份,再先入为主地给他们灌汤。赵微说他是从一些黑衣人手中把他们救出来的,然后黑衣人没抓着活口,都死了。 至于雪见草额,那是什么东西? 这些桑麻宗弟子的情绪在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 先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总宗群玉山终于派人来的激动,然后是同伴战死的悲哀,最后是押运的雪见草丢失,很可能被清算责罚的苦恼。 至于雪见草有没有可能被怀仁他们拿走这种可能性他们没想到,毕竟怀仁可是一脉首座,一脉首座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掉价的事? 之后,赵微对他们进行逐一单独问话。 所有弟子口供都大致相同。 在他们出来前,掌门重灵真人率领门派弟子和数位长老力战女鬼,这才为他们争取到一丝用马车护送雪见草前往渡船的时间。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但怀仁并不如何相信。 据沧桑哥所说,最近一次雪见草被劫事件就发生在三年前。那一次战况惨烈,就连金丹境修士都战死了。可为何桑麻宗如此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敢派这么点筑基境练气境修士护送?再不济,也该派个金丹境当队长吧? 反之,那群杀人越货的蒙面人也是如此。刚被打杀过,还敢来。而且,只派了一群筑基境修士来。真当命如草芥,割完一茬又一茬? 怀仁现在可惜的是,那群蒙面人尸体以及他们身上的物件都被蛊虫腐蚀了。否则,他就可以用琉璃塔召唤死者魂魄,问个清楚。 怀仁暗中琢磨,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望向一旁。刚自己说收起一半雪见草,可沧桑哥好像直接收走了一大半。 一大半和一半,这中间的差价 怀仁指着几个桑麻宗弟子,道:“你们整理出两辆空马车,把同门的尸体带回桑麻宗。” 被指着的几人连忙起身,点头应是,没有丝毫不情愿。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死后,曝尸荒野。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留下一个桑麻宗弟子前往渡船口,跟船家说不寄快递了。其余的大部队,返航前往桑麻宗。 这些弟子神情都十分沮丧,出来十多个人,只回去几个人。不仅如此,还丢失了大半的货物。只是一想到幸亏遇到怀仁他们,否则他们这些人和雪见草都全军覆没,神情这才稍有缓和。 从清晨第一缕阳光走到彩霞满天,众人才走到桑麻宗地界。 远远地看见怀仁他们,有一名桑麻宗的道童近前询问。等他走近才发现,浑身浴血的几个人是他们同门。一番感人肺腑的问话过后,怀仁亮明身份。道童激动万分,一边高呼“有救了有救了”,一边急急忙跑回桑麻宗。 此时,怀仁才得以近距离打量这座桑麻宗。 桑麻宗不大,看着像是一座老宅。时间淡褪了墙壁上的朱红,崩塌了一角亭台飞檐。只有宗门外的古树和野草,自在又坦荡,嚣张又放肆。 此时,这些墙壁,屋檐以及各处草木上,虽然看得出有清洗过的痕迹,但隐约辨认得出上面残留的血迹。 不多时,数十个人在一名双眉如剑,身着月白色道袍的年轻男子率领下,走出桑麻宗大门。 为首的年轻男子龙行虎步,径直向怀仁他们走来。看似目不斜视,实则目光迅速在怀仁他们三人身上一扫而过。 “首座大人。”爽朗的笑声中,这位年轻男子朝着怀仁迎了上来。 “您应该是重灵真人吧。”怀仁笑着拱手。 “首座大人,久仰久仰” “重灵真人,久仰久仰” 怀仁惊讶对方看着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一宗之主。然后再想想,自己十八岁,首座。 哦,那没事了。 接下来,依旧是一顿不痛不痒的寒暄。他说“感谢总宗愿意派人前来”,你说“这都是分内事,应该的应该的。” 在场气氛轻松又活跃,赵微和众多桑麻宗弟子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在这种活跃的气氛下,双方貌离神合。怀仁吐槽身为桑麻宗宗主的重灵真人不过只是个金丹境。 巧的是,重灵真人也是这么想的。他嫌弃怀仁身为群玉山首座,也不过是个金丹境。这让他有些担忧接下来的除女鬼行动。 紧接着,处理雪见草丢失事件的时候,就不那么愉快了。 听完手底下几名桑麻宗弟子的汇报,重灵真人脸都黑了,当场气得昏过去。 之后掩埋战死袍泽尸体,询问活人一些关于被杀人越货的细节。主要是盘查他们是否串通外人,里应外合图谋那批雪见草。 当然,被问话的只可能是那几个失职的桑麻宗弟子。怀仁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不受牵连,只是进行了友好的一番询问。 虽然发生了雪见草被劫这种大事,整座桑麻宗风起云涌。但当天晚上,重灵真人还是在自己的府邸里大摆宴席。 晚宴核心,自然是怀仁以及重灵真人二人。 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怀仁和重灵真人高居主位。名为李荣年的桑麻宗副宗主企图坐在怀仁旁边。但被怀仁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理由是位置是留给赵微的。 赵微一直在怀仁身后,站着如喽啰。他原以为宴席没自己的份,却没想到怀仁给他留的是这么一个位置。诚惶诚恐推辞不过,只好落座。只是从头到尾,菜盘子都不敢转一下,永远只敢夹身前的那盘菜。 而被拒绝的李荣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略带歉意地向赵微投去对不住的眼神,随后默默坐回重灵真人身旁的位置。 第154章 众生相 能参加此次宴席的,除了怀仁他们,其余都是桑麻宗长老以上级别的人物。这些人,包括李荣年在内,大多数都是金丹境的修为。好些人身上还挂着彩,带着一丝血腥味。 怀仁猜测,就是与女鬼的战斗中留下的。 而此时的座位分布是这样的。 怀仁坐在主位。赵微坐在怀仁左手边,重灵真人坐在怀仁右手边,李荣年坐在赵微左手边。 不仅如此,怀仁还发现一件事。坐在左侧的人,隐隐以李荣年为主。这一批人自成小团队,从头到尾都没和右侧同门说过话。 至于右侧的人,则是以重灵真人为首。他们也不主动和左侧的同门说话,仿佛当对方不存在一般。其中,怀仁还注意到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男子。 之所以注意到这人,是因为他坐在重灵真人这一边近乎尾席的位置上。而且,宴席上几乎人人觥筹交错。只有他,独自一人饮酒。别人和他攀谈,他也不搭理。 怀仁稍稍询问了下,这才得知他的名字叫薛同贵,是桑麻宗里的一名长老。性格木讷,司掌刑罚,却不擅交际。 重灵真人和李荣年这两批人,拉帮结。这些人以一张椅子为三八线,泾渭分明。但你别说,热闹哄哄的,乍一看还挺和谐。 晚宴就在这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下步入尾声。 之后,菜盘子全部撤下,婢女们摆上香茗,所有长老离席,只留怀仁和重灵真人两个人。李荣年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离去。 这才开始步入正题。 重灵真人开门见山道:“雪见草被劫一事,让首座大人见笑了,实在是分不出人手。” “哪里哪里”怀仁问道:“关于劫匪,宗主大人有什么怀疑对象吗?或者说,桑麻宗平时有什么结怨对象吗?” “这应该没有。而且我们暂时还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真是令人汗颜。”重灵真人羞愧道:“不仅如此,洞府内大部分雪见草还只是初长期,这次被劫,可能短时间内无法再交付一批了。” 怀仁叹气,“哎,可惜了那些战死弟子。” 重灵真人一愣,也只好跟着说道:“是我疏忽了,要不是我一时大意,这些弟子也不会死,雪见草也不会被劫,如今也不会” 怀仁冷不丁打断道:“听掌门师兄说,桑麻宗如今遇到女鬼袭击?” “是的是的。”重灵真人点头如捣蒜,“女鬼凶狠,要不是因为她,我们也不至于只派那么些低级弟子护送雪见草前往渡口。更不会因此着了道,到现在都还在发愁怎么补齐欠下的这些雪见草。” 怀仁低头揉了揉眉心,借机翻了个白眼。 这位重灵真人三句不离“无法交保护费”这件事,明显是想让怀仁出面,跟掌门安禄康打个招呼。 群玉山和桑麻宗虽说属于上下关系,但实际上联系比较少。两者关系有点像流氓收租,你给我保护费,我保护你。这才有了之前桑麻宗雪见草被劫,求助群玉山的事情发生。这一次的女鬼事件,也是如此。 像这种货物被劫的情况,群玉山一般不会过问,只要保护费不要少了就行。当然,这不意味着群玉山无法管束桑麻宗。 理论上,桑麻宗的宗主认命,群玉山都是可以决定的。 重灵真人反复提及雪见草被劫,短时间内无法交保护费一事的时候,怀仁就把话题往“可惜那些战死的英灵”和“女鬼”身上扯。 当下也是如此。 他笑道:“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得尽快解决女鬼的事,麻烦宗主大人细说一遍女鬼的情况吧。主要想了解她到底什么修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桑麻宗的?女鬼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她会进攻桑麻宗?” 翻译翻译,就是你少他娘地跟我说这些,这不是我该管的。我只负责女鬼,无法交保护费的事,你自己跟掌门师兄说去。 “女鬼大概是在半年前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只是一直徘徊在桑麻宗附近,好些落单的香客或者弟子,因此丧命。” 怀仁问道:“重灵真人联合那么多长老,也未能斩杀这头女鬼。这头女鬼莫非有什么能耐?” “这倒不是,女鬼主要有两个难缠的地方。” “哦?” “第一,女鬼的恢复能力极强。就算是被我们设计重创,没两天,又生龙活虎地攻过来。” “那第二点呢?” “第二,女鬼有众生相。” 怀仁脑壳上缓缓打出一个“?”。 深夜,怀仁回了桑麻宗为自己准备的豪华厢房。房间里,赵微正在殷勤地给怀仁打热水。 怀仁则用茶水涂抹眉心,借着这一丝暖意,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良久后,他对着赵微问道:“对这位重灵真人的话,你觉得有多少可信度?” 刚才,他和重灵真人谈话的时候,赵微是一直在的。而谈话中提到的所谓众生相,一般出现在妖物身上,最为典型的就是妖狐。 拥有众生相被动技能的妖狐,能让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那一款。比如双马尾萝莉,知心邻家大姐姐,丰腴少妇简而言之,你喜欢的样子,她都有。 但这种众生相,出现在鬼物身上,这还是怀仁第一次听说。 “属下不知,但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断,桑麻宗起码有人和那些劫雪见草的黑衣人有关,而且最少是副宗主级别。” 怀仁没好气道:“桑麻宗副宗主和宗主各只有一个,而且看情形,相处不融洽,就差没打起来了。你还不如直接说嫌疑人是重灵真人或者李荣年呢。” 赵微嘿嘿笑了声,他走过来,拿出一些灵石放在怀仁身旁的桌子上。 “这是干什么?”怀仁数了数,足足有十枚上品灵石。 赵微道:“刚才宴席开到一半,李荣年突然暗示我出去,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多半是关于我的吧?”怀仁喝了一口热茶,“你这小子,是不是把我个人拿出去卖了?” 赵微嘴角含着笑意,道:“他问首座大人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噗怀仁险些一口茶水喷出去,他用衣袖抹抹嘴角,道:“那你怎么说的?” 看着情形,是要给我送女人啊。 “丰腴,成熟。”说这话的时候,赵微还做了一个往上托的猥琐手势。 错,我全都要。 不过如果只能选择一种,确实少妇好一点。 嗯,十八岁以上男人应该都会这么选吧。 第155章 二五仔 怀仁问道:“就这一句话,给了你十枚上品灵石。” 赵微点点头。 怀仁有些唏嘘。 当初自己境界低的时候,每天苦恼着如何赚钱。做符箓的时候,怕做坏,甚至纠结半天才敢落笔。没想到,现在光是打探自己一个消息,就有十枚上品灵石进账。 怀仁只收了五枚上品灵石,把剩下的推到赵微那边,示意他收下。 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在滴血。早知道这么值钱,我就自己出卖我自己了,何必给中间商赚差价。 “谢谢首座大人。”赵微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地收下。 怀仁道:“咱这位桑麻宗副宗主,心思倒是挺活跃。莫非是曲线救国?想着万一宗主出点事,他这位副宗主好得了我的支持,顺利当上这个宗主职位?” 赵微不假思索道:“如果雪见草被劫一事当真和重灵真人有关,那他这个宗主必不可能再做下去,换人是迟早的事。这种时候,您还真有决定新任桑麻宗宗主的权利。毕竟桑麻宗创始人,以前就出自绿竹峰一脉。” 怀仁意有所动,还想说点什么,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他抬头,不出意外,送鲍的来了。 怀仁微微点头,赵微顺势打开房间门。 刚一开门,就有一阵香风飘进来。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油腻的脂粉味。 门外那些莺莺燕燕没有贸贸然走进来,只有李荣年一个人走进房间。看见赵微,他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外面那些女的,再指了指赵微,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坏笑。 等首座大人挑完了,老哥我给你留一个。 李荣年走进房间,对着怀仁拱手行礼道:“见过首座大人。” 他刚想说我给你带了几个妹妹,就听怀仁开口道:“来的正好,我刚好也有事问你。” 李荣年一愣,答道:“首座大人您请说。” 怀仁问道:“关于女鬼的事,你知道多少?” 女鬼?大晚上的抱着妹妹不香吗?说什么女鬼李荣年试探性问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女鬼的来历,想知道她为什么死纠缠着你们桑麻宗不放,想知道她为什么灭不掉,受伤痊愈速度这么快?你们遭受女鬼袭击,也已经半年多了,就没去调查过什么吗?” 李荣年感到一阵汗颜,微微颔首,“启禀首座大人,小的知道的一切,宗主大人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 你们两不是不合吗?多问一遍,谁知道他有没有说实话怀仁说道:“抱歉,我这人记性不太好,所以麻烦副宗主大人说一遍。” 于是,李荣年开始娓娓道来。 故事中,桑麻宗起先是不断有弟子消失不见,起先大家还不以为意,以为是这些弟子受不了宗内枯燥乏味的生活,自行逃离或者到不远处镇子上干些爱干的事。 以前也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反正后来或早或晚地会回来。可后来失踪的弟子越来越多,而且从不见有弟子回来过。于是,宗内这才知道出了事。于是,重灵真人开始钓鱼,假装落单,把女鬼引了出来。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女鬼实力雄厚,他们根本没办法彻底杀死女鬼,最多只能重伤。不仅如此,还被反杀几个弟子。 没多久,噩梦终于来临。女鬼虽然重伤,但她痊愈速度很快,很快再次找上门来。这一次,他开始堂而皇之地攻打山门。不仅如此,她每次虽然都重伤,可每次都死不了。 反之,桑麻宗弟子的数量却越来越少。不得已,重灵真人只得向总宗群玉山求救。最后,他们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救星,威武不凡的首座大人。 威武不凡,是他对怀仁的评价,不是自己吹的怀仁微微颔首,又问道:“雪见草的事情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想着交保还想着上贡。” 李荣年动了动嘴皮子,唯唯诺诺,犹豫几次才把话说完,“我们求救信呈上去几个月了,可还是没动静。重灵真人以为群玉山之所以见死不救,是” “他认为群玉山没派人来,是因为没送礼的原因。所以这才在这种关头,派人送雪见草?” 李荣年没说话,明显是默认了。 怀仁又问道:“你们给群玉山送雪见草,一般是几年一次?” “四年一次。” 怀仁“哦”了声,没再说话。 上一次送雪见草,是在三年前。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又该交保护费了。 因为没到期限,所以不能明目张胆地给群玉山送雪见草,再明目张胆地劫。这才饲养一头杀力惊人的女鬼,让她攻击桑麻宗。自己再带人迎击女鬼,刚好以提前给总宗送收雪见草为借口,挑一些境界低的弟子护送雪见草。 如此一来,才能另外找那些黑衣人杀人越货。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求援书递上去好几个月了,群玉山都没回信。最后,是直接派了怀仁他们过来。而好巧不巧的是,刚好给怀仁撞上杀人越货事件。 重重猜想,都直接指向重灵真人。 毕竟,女鬼能够长时间存在,并且进攻桑麻宗。以及黑衣人身上的蛊虫,都表示有幕后黑手在作怪。 而在这种时刻,能做到决定上贡雪见草,并且安排运输队人选的人,只有重灵真人。 “那你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怀仁想了想,继续补充道:“在女鬼身上,或者在你们宗主重灵真人身上。” 直接把女鬼和宗主放在一起说,这是红果果的怀疑啊李荣年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怀仁这么简单粗暴。 他没有急着怀疑,而是认真,仔细地想着。 二五仔啊这,听到自己老板被怀疑。没有第一时间替老板辩解,反而是想着帮人搜集证据,坐实老板的罪名,借此夺位。呸,无耻怀仁喝着茶,淡淡道:“没事,慢慢想。你知道的,我很欣赏你。” 听到“欣赏”二字,二五仔眼睛都红了,他使劲皱巴着眉头。片刻后,他忽然僵住,脸色一阵煞白。 怀仁问道:“想到了?” “嗯。”李荣年点点头,“几个月前,我们第一次伏击女鬼。那一次,女鬼伤的很重,从她身上掉下来半块白鱼鸳鸯佩,玉佩上刻着一个‘逸’字。” 第156章 矛头直指宗主 “逸”字?什么意思? 眼见怀仁不解的眼神,赵微在一旁适时提醒道:“桑麻宗宗主重灵真人,俗世名叫刘凡逸。” 怀仁恍然大悟。 “对,我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块玉佩不是女鬼身上掉落下来的,而是宗主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可宗主看到这半块玉佩的时候,大惊失色,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连否认这半块玉佩是他的。 不仅如此,拿到玉佩的时候,还像触电般赶忙扔到地上。而且我刚才才回想起来,我之前在宗主房间里,见过另外半块鸳鸯玉佩,和这半块基本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刻字不同。” 怀仁心意一动,“女鬼身上掉下来的那半块鸳鸯玉佩现在在哪?” “因为不是什么贵重物,所以被扔在杂物室里,我这就去取。”李荣年脸上带着笑意,大跨步离去,仿佛明天他就是桑麻宗新任宗主似的。 没多久,李荣年回来了,他把半块白玉鸳鸯佩交到怀仁手中。 怀仁细细打量手中的鸳鸯佩,如李荣年所说,这玉佩上确实有一个“逸”字。他问道:“你确定你曾经在重灵真人房间里,见过另外半块白玉鸳鸯佩?” 李荣年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 怀仁想了想,又问道:“重灵真人经常外出吗?或者,比如闭关修炼什么的?” 李荣年想都不想就摇头道:“没有。” 怀仁拱手道:“好,若此事当真水落石出,我会向群玉山禀明你的功劳的。如果再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我很欣赏你。” 二五仔,出卖自己上司,烂人一个。 李荣年听出怀仁口中下逐客令的意思,他略微犹豫地指了指房间外的几个女人,道:“听闻首座大人亲自前来援助我们,宗内有几名女弟子仰慕您,主动要求过来服侍您。现在她们就在门外等候,不知” 送鲍的终于来了,怀仁原本想应下,可一听到“女弟子”三个字,当即脸都黑了下来。 他一字一句沉声道:“不需要!” 接连赶路,怀仁确实有些累了。此时正是让身体放假,鸡儿不放假的时候。如果可以,他肯定不介意与这些丰腴美人在床上学习学习月牙湾这个国家的特色方言。 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二五仔喊来的,竟然是一些女弟子。 女弟子是什么概念? 首先,这些女弟子肯定是二五仔李荣年或强迫,或威逼利诱喊来的。说不定,有些还是他被他潜规则,荼害过的女弟子。 打着服侍的名字,行一些吹枕头风,或者监督偷听谈话等的脏事。这些倒还好,她们馋怀仁身子,怀仁自觉自己吃点亏,也就算了。 可他怕的是,二五仔得不到宗主位置,就在事后出损招。 比如半年后,有个女弟子突然挺着大肚子,来到群玉山门口,骂怀仁抛妻弃子。 再比如,与他欢好的这女弟子忽然暴毙。群玉山日报上瞬间出现一条消息,“震惊,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怀仁首座潜规则桑麻宗某位女弟子,完腻后再残忍杀害,抛尸荒野。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 又或者,有人用法术记录下来床上学习方言的经过,事后勒索 不需要?李荣年不明就里,怎么就突然不需要了。他还想说些什么,赵微已经挡在他身前,礼貌地把他请了出去。 “你怎么看?”等人返回,怀仁对着赵微问道。 这话问出,怀仁也觉得奇怪。怎么有种“元芳,你怎么看”的即时感? 赵微道:“目前来说,属重灵真人嫌疑最大。” 怀仁大胆推测。 如果幕后黑手真是重灵真人的话,那么他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是为了劫保护费,特意养了一只女鬼袭击桑麻宗。这样才有理由光明正大让人提前把保护费交出去,以此让群玉山发兵救援桑麻宗。 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自己可以带着境界高的人一起和女鬼打斗,这才有理由派一些境界低的小喽啰弟子去运送雪见草。之后,再安排亲信劫雪见草。 这事从逻辑上是能说得通,可是还有诸多槽点。而且,整个作案手法略显粗糙。 如果换做怀仁自己来做这种事,即便雪见草是宗门物资,不能轻易动。那也可以仗着自己宗主的地位,每一次偷偷过来拿一点雪见草。等东窗事发,再找个机会一把火把放着雪见草的药房烧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自己宗门内的弟子开玩笑。毕竟,每送一次雪见草,就得牺牲数十个弟子。 而且,李荣年还说过重灵真人没有经常外出或者闭关。这就说明,有以下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重灵真人让黑衣人劫雪见草,劫完又想办法把这些雪见草偷偷带回宗门炼药。 这个可能看起来有点傻,而且一旦被发现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第二个可能,重灵真人让人劫的这些雪见草,是拿出去卖钱的。可从来只听过雪见草被劫,没听过桑麻宗护送其余东西被袭。如果只是求财,应该来者不拒,所有东西都劫。 为什么一定要是雪见草呢? 想到这,怀仁对着赵微问道:“雪见草具体有什么功效?” 赵微满脸犹豫之色,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想起,“凝血止痛,疗伤圣药。” 夜光洒下一片清辉,桑麻宗内满地都是虫子窸窸窣窣,叨叨个不停的声音。 夜光下,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借着阴影,在桑麻宗里乱窜。 不一会儿,他翻过窗户,跃进一处开着的窗户里。 房间里的人正抱着一卷经书苦读,看到黑衣人进房间,虽然讶异,但没有惊叫出声,“你怎么来了?群玉山的人今天刚到宗门,你要是被发现我就完了。” “主人让我跟你说一声,再不送雪见草过去,就等着他被活活疼死吧。”黑衣人道。 “不是已经拿了一大半吗?怎么这会儿还这么急要?” “什么一大半?。” “嗯?什么意思?” 似乎想到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第157章 质问 月色下,芜湖的海风吹过整座桑麻宗。 良久沉默后,两人忽然同时说道: “一颗雪见草都没劫到。” “他们被劫了一大半雪见草。” 这话一出,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月白色道袍的男子苦涩道:“那人进桑麻宗的时候,没有携带雪见草。你知道的,雪见草这种东西无法放入储物法宝。这样,你道出事地点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发现埋藏雪见草的踪迹。” 黑衣男子道:“你的意思,是那人把雪见草藏在这附近?” 月白色道袍男子点点头,“只有这个解释,根据那几个出事的弟子所说,他们醒来的时候雪见草已经被劫走一大半,而且他们没亲眼看到雪见草被劫的场面。再之后,他们一直跟群玉山的那两人在一起,除了出事那地方附近,不可能还有别的地方。 明天我会再去问问那几个弟子,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 蒙面人想了想,道:“除了群玉山的那两人,不可能还有别人有机会劫走雪见草。但如果没找到雪见草,我们是不是反正那两个人看着也不像很难对付的样子。” 说到这,他做了个手掌抹过喉咙的手势。 年轻男子揉了揉眉心,“尽量不要弄出这种事吧,一脉首座死在桑麻宗,我这个宗主肯定干不下去。” 他停顿片刻,忽然笑道:“不过等人离开群玉山地界,死在哪,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次日,怀仁一个鲤鱼打挺,早早起来。 昨日没有请人用鳝,精气神异常的好。没什么事,又不用上班,早起也只能修炼。没办法,据重灵真人和李荣年说,女鬼上次已经被打退。不过按照以往经历,她很快会恢复力量,卷土重来。 怀仁建议在附近搜寻,看能不能找到女鬼的下落,却被重灵真人和李荣年双双劝阻了。据他们所说,他们以前也找过,可一直追踪不到。而且此时就算找得到,这会儿女鬼力量早已恢复七七八八了。寻常金丹境修士遇到她,基本都是送。 重灵真人和李荣年这两人可是死对头,处处较劲。但他们都认可的事,一般没错。 所以,怀仁这会儿能做的事,也就只能干等着。 他们信誓旦旦女鬼一定会再次来袭,唯一担心的,反而是怀仁这个打野能不能一劳永逸地除掉女鬼。 毕竟,除掉和打败,这两者可是不一样。 二五仔李荣年派弟子在怀仁房间外盯梢,所以眼见怀仁房间窗门大开,第一时间就赶过来请安,嘘寒问暖。怀仁猜测,他对待自己亲爹,可能都没这么真诚。 随手把人打发走,怀仁想了想,带着赵微往重灵真人方向走去。 他自然是不认识路的,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赵微不过来了一天,就把桑麻宗内的路都认了个七七八八。 一路走到专属重灵真人的院子里,守门的弟子一边让怀仁耐心等待,一边派人通知重灵真人。 没多久,怀仁又见到了这位桑麻宗宗主。 “不知首座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客气了,没什么大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双方不痛不痒的寒暄几句,重灵真人把怀仁迎入房间。 坐下,饮过一杯热茶后,怀仁率先开口道:“思前想后,也找不出女鬼弱点。一夜辗转难眠,怕给群玉山丢人,故而一大早就来找宗主大人,请宗主大人帮忙解惑。。” “让首座大人费心了,女鬼的事,我们也是头疼得很,但实在找不出她有什么弱点。” 怀仁不解道:“那来历呢?我觉得只要找出女鬼的来历,或许才有办法制服她。” 这傻逼女鬼这么头铁,要说吸阳气,别处地方那么多阳气,偏偏找你们桑麻宗的茬?没有什么猫腻,才有鬼。 重灵真人说话吞吞吐吐,“这我们也想知道女鬼的来历,可无从得之啊,那女鬼拒绝和我们沟通。” “不能从女鬼身上的衣服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来查吗?” “女鬼虽然每次来都是不同的衣物,但那些都是寻常农妇的衣服,无从得之。” “那饰品呢?”怀仁笑了笑,直接从储物戒里拿出做完李荣年拿给他的那半块白玉鸳鸯佩,“听说宗主大人你这里也有半块鸳鸯佩,和这半块的材质一模一样。” 重灵真人就像被闪电劈过一般,当场楞在原地。 怀仁也不急,他把玉佩拍在桌子上。开始喝茶,一时间连空气都沉默下来。只剩怀仁拿着茶杯,在杯垫刮出的轻微响动。 重灵真人望着桌上的玉佩,似乎陷入久久的回忆。 怀仁等了片刻,眼见他依旧无动于衷,神色清冽道:“宗主大人,这上面的‘逸’字,不用我多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或者,您希望我自己来搜?” 赵微扭了扭脖子,一副兴高采烈,蠢蠢欲动的样子。 重灵真人叹了口气,趔趄起身,往床头走去。他掀开被子和床下的第三格木板,从里边的暗格拿出半块鸳鸯佩。 他把玉佩拿出来,递给怀仁。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这个动作耗尽了他全部心神。 “是李荣年跟你说的吧?”他问。 怀仁没有开口,只是细细端详这另一半的鸳鸯佩,只见上边刻有一个“梅”字。这半块鸳鸯佩的材质和李荣年给他的那半块一模一样,他把两块鸳鸯佩放在一起。 无声无息中,两块鸳鸯佩合在一起,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怀仁举着那半块刻有“逸”字的鸳鸯佩,道:“这半块玉佩,李副宗主说是从女鬼身上掉下来的。而它明显和你房间里的这半块玉佩相吻合,宗主大人,请问您对此有何解释?” 重灵真人摇了摇头,“这两块玉佩,我都认识,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玉佩会从女鬼身上掉下来。可能首座大人您不相信,但我还是得说一句,女鬼的事和我毫无关系。” 怀仁看了他片刻,这才说道:“那就请宗主大人,说说这两块玉佩背后的故事吧。” 重灵真人嘴皮子微动,最终还是咽了口唾沫。这口唾沫连带着把到嘴边的话语都咽了回去,他摇了摇头,“只是个人私事,我不想说。” “啪”地一声,茶杯碎裂,茶水混着茶叶,迸溅向四周。 第158章 矛盾激化 听到重灵真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怀仁怒道:“据我所知,这女鬼就是来报仇的,几天一次地来,每次来都有桑麻宗弟子因她而牺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只换来宗主大人你一句轻飘飘的‘私事,不想说’?” 重灵真人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动作,明显打定主意不管怀仁再说什么,都不理会。 怀仁还想说什么,忽然外边传来一阵喧嚣。 赵微跑出去,很快就又回来了。他附耳在怀仁身旁道:“外面有位桑麻宗长老,带着几十名弟子闹事,说是要见他们宗主。” 怀仁淡淡道:“就说宗主大人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他们。有什么事情,等过几天再说。” 赵微点了点头,轻飘飘退出去。 可没过多久,房门外的吵闹声越演越烈,甚至隐约还能听到武器出鞘的声音。 房间内,怀仁喝道:“把李荣年给我叫来!” 李荣年很快赶来,他还想走进房间,却被怀仁一把推在门外。 门外,整个院子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足足有一百来号。 怀仁跟着走出门外,对着外边这些人道:“重灵真人身体不适,今日起,宗内大小事务,一应交由李副宗主代劳。” 说完,又对着李荣年道:“李副宗主,贵宗宗主身体不适,最近这些时间,就别让他出门。身体不好,再感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再不济也是个金丹境修为的修士,怎么可能还畏惧感染风寒李荣年很快反应过来,他面上一喜,对着怀仁拱手行礼,“是!” 说完,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两名弟子往房间内走去。 李荣年和重灵真人虽然表面上是宗主副宗主,亲如兄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不和,李荣年想夺宗主的位置,路人皆知。 眼见李荣年的人闯进重灵真人房间,这些桑麻宗弟子的吵闹声音越来越大。 “我们要见宗主。” “把宗主大人放出来。” 这些人中,为首的是一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男子。怀仁认得出,他就是桑麻宗司职刑罚一事的长老,名为薛同贵。 薛同贵上前一步,对着怀仁沉声道:“首座大人,您到底想做什么?值此宗门危急存亡之秋,首座大人不但不想着怎么抓女鬼,反而搞起了内斗?莫非您是得了姓李的什么好处,想着把我们桑麻宗都卖给他了” 说话间,向一旁使了个眼色。顿时,就有人企图越过怀仁,向房间走去。 “锵!” 剑光划过,刺耳的出鞘声回荡在空气中。空气仿佛闪了一下,下一秒,薛同贵等人和怀仁之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不断向外蔓延,所有橘颂宗弟子骚动起来,他们赶忙向后退去,以免自己掉入裂缝里。 司职刑罚的薛同贵瞪圆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这一剑,如果斩在他身上,他自认肯定无法躲避。 原先,他还以为这位在群玉山里,是靠拍马屁得到的首座。来桑麻宗,只是带人走个过场,混混功绩。能降服女妖,自然是最好。实在不行,到时候也能拍拍屁股走人。 可刚才这一剑,彻底打消他内心的质疑。此时的薛同贵内心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此人当真能够解决桑麻宗女鬼问题? 李荣年咽了口唾沫,如仰望天神一般看着怀仁,此时他的满脑子都是问号。 他当然看得出怀仁和他一样,是金丹境初期的修为,境界甚至比不上眼前金丹境中期的薛同贵。 可他干打包票,刚才那一剑,就算是薛同贵,都无法硬接下来。那一击,起码有金丹境后期,接近元婴境的实力。 “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抱歉抱歉。”怀仁面向李荣年,“麻烦李副宗主把这里收拾一下,裂缝也派人修好。不小心把宗主大人的院子弄成这样,在下实在深感抱歉。” 李荣年点头哈腰,“收到。” 怀仁转头望向薛同贵这边,他淡淡道“薛长老,现在我们能好好聊一聊了吧?” “”薛同贵沉声道:“首座大人您请说。” 怀仁默默收回袖中的骰子,示意薛同贵一旁说话。 薛同贵抬手往后一挥,瞬间所有桑麻宗弟子像蝗虫一般,从院子里撤出去。 “重灵真人和女鬼有关系。”怀仁拿出那对鸳鸯佩,开门见山道。 接下来,他把关于这对鸳鸯佩的事都细细说了一遍。 “不可能!”薛同贵听完后,沉声道:“女鬼不可能是宗主豢养的,每次和女鬼战斗中,宗主都身先士卒。如果女鬼真的和宗主有关,那他为何如此卖力?宗主肯定是无辜的。” “无不无辜,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查清楚了才知道。”怀仁眼睛死死盯着薛同贵,“至于薛长老,您一言不合带着上百名桑麻宗弟子闯入宗主府邸,包围我和宗主大人。我有理由怀疑,你想杀死我和宗主大人,趁乱自己登上宗主位置。” 一言不合,先给人戴高帽子。 薛同贵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听到弟子的禀报,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本首座杀了你们的宗主。还是说,你怕你们宗主事迹败露,所以一下子喊来这么多人,想把本座除之而后快。如此一来,你们宗主犯下的罪行,也就随着我这个死人,永远掩埋在地底。” “属属下不敢。” 帽子扣得太严重,吓得薛同贵一个老实人瑟瑟发抖。 怀仁淡淡道:“本座也不是无理之人,如今重灵真人确实有嫌疑。如此一来,自然不能放任他自由。否则,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本首座会继续调查,在真相大白之前,希望薛长老可以耐心等候。如果贵宗宗主是无辜的,在下肯定还他一个清白。” 薛同贵面露犹豫之色,片刻后还是抱拳沉声道:“如此,就谢过首座大人了。” 呼搞定。 怀仁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种情形,真要闹起来,还真不好收场。就算他和赵微打得过这群桑麻宗弟子,可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矛盾一旦激化,他总不可能把眼前这一百多名桑麻宗弟子全杀了吧? 如此一来,自己这张群玉山首座体验卡,怕是要提前到期了,还是不能续费的那种。 第159章 你喜欢的样子她都有 欺负完老实人,怀仁刚想喝口热茶润润嗓子,准备下半场的忽悠,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 一个桑麻宗弟子不经通报,直接越过守卫擅闯进来,“报首座大人,薛长老,女鬼又来了。” 薛同贵猛然一惊,急匆匆向外走去。 怀仁连忙也跟着往外走去。 没多久,来到桑麻宗宗门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女子被众多桑麻宗弟子重重包围。 怀仁跟着薛同贵近前,沿途所有弟子都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女子似乎也有察觉,慢慢转头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十分清丽的脸蛋,泛着水的迷离眼睛仿佛在说话。红润的嘴唇像一颗大苹果,让人好想咬一口。酒红色大头发刚好垂到腰前,淡黄长裙尽显她那一等一的魔鬼身材。红色蝴蝶结绽在胸前,与胸前那一对高耸为伴。 如果可以,下辈子我想当一个红色蝴蝶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位姐姐好好看,满足我对少妇一切想象。 不对,这里怎么可能有大波浪?对了,众生相。之前说过,女鬼有众生相,你喜欢的样子她都有。 怀仁沉默片刻,再定眼望去。只见那张清丽无比的脸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一片。女子浑浑噩噩的,两颗眼球像贴膜般贴在鼻子两侧,眼眶空洞洞的,一片漆黑。 最惹人注意的,是女子的左手。那只左手异常臃肿,比寻常成年男子手臂还大上两倍。手臂上青筋暴起,呈现古怪的血红色。 青衣女鬼抬了抬左手,把左右两只眼球塞回眼眶。她望向怀仁他们这边愣了神,塞眼球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似乎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女鬼朝怀仁这边嘶吼一声,随后冲了过去。 “首座大人当心些,寻常法器对女鬼不起作用。”说完,薛同贵手中忽然出现一把长刀。长刀刀柄和刀鞘皆为雪白色,但上面的暗金色纹路,证实了此刀的不简单。 薛同贵抽刀迎向青衣女鬼。 但在此之前,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气机震荡,一抹赤色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女鬼腹部。长剑与女鬼腹部连接着的血肉,发出阵阵“滋滋”声,如同烤肉一般。 女鬼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随后,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女鬼那只奇怪的左手刺在自己腹部上,把那里的血肉连同长剑一起挖出。再“锵”地一声,丢在一旁。 一击得手的怀仁皱了皱眉,手中金光冲出,化作一个圆圈,将青衣女鬼裹挟住。 怀仁手持琉璃塔,控制着力道,慢慢缩小金圈。如果可以的话,他想降服女鬼,从中套话,而不是直接打杀。这也是他的飞剑,刚才刻意避过女鬼要害的原因。 女鬼在金圈中横冲直撞,可任凭她如何冲撞,甚至撞得头破血流,金圈都巍然不动。不仅如此,金圈还在慢慢缩小空间。 此时的女鬼,注定已经是瓮中鳖。 可就在这时,身后剑光骤现。一柄细小如发的飞剑猛然刺在金圈上,金圈瞬间被撕开一个小口子。 女鬼面色狰狞,那只臃肿奇怪的红手猛然抵在这小口子上,用力一撕。顿时,整个光圈被撕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女鬼身上衣物自动脱落,身子除了左手的部分。其余全部化作一团黑雾,顺着口子逃出。 一旁的薛同贵也才反应过来,手中贴满符箓的长剑猛然祭出,直刺黑雾。关键时刻,那只奇怪的褐色手臂挡在黑雾前。 “叮”地一声,长剑刺在手臂上。长剑上剑尖崩裂,剑身符箓碎裂大半。而那只诡异的手臂,却只是擦破一层手皮。 怀仁调整琉璃塔方向,忽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草,偏偏这时候,增益buff消失。怀仁强打起精神,他暗骂一声,还想追击,可哪里还来得及。那只古怪的手臂已经裹挟着黑雾往天边飞去。 怀仁脸色阴沉如水,他望向不远处那个身着一袭月白色道袍的年轻男子,“这件事,希望宗主大人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之前,薛同贵带人闹事。怀仁暗中用骰子技能摇了个大,一剑之威逼退上百人。之后,靠嘴皮子功夫忽悠薛老实人的时候,忽然一个桑麻宗弟子前来禀报女鬼袭击的事。 怀仁此时增益buff持续时间还在,当即迫不及待斩了一刀,祭出琉璃塔困住女鬼。可没想到的是,身为桑麻宗宗主的重灵真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私自放出女鬼。 若非他那横空一剑,怀仁自信此时已经把女鬼收在琉璃塔里严加审问了。 在场的众人,此时也呆呆地望着那一袭月白色道袍。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自家宗主竟然会帮一头肆意残杀他们的女鬼。 “李荣年!” 怀仁一声大喝,把众人从震惊中唤醒,他指了指重灵真人,道:“把罪犯刘凡逸关押入牢,如果被他跑掉,你这个副宗主也不用当了。其余人,跟我来。” 说完,带头往女鬼逃亡的方向追去。 赵微第一时间跟上。 接着反应过来的是李荣年,他对着怀仁离去的方向恭敬行了一礼,沉声应道:“是!” 低下头时,震惊失望之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疯狂的狞笑。 李荣年一脚踹在重灵真人膝盖窝子上,把他踹倒在地。左右嫡系一人按住一条胳膊,把重灵真人的脸死死抵在地板上。 其余桑麻宗弟子一片哗然,面露不忍。他们不知所措地望向薛同贵,薛同贵面无表情地朝前伸手一挥,低声喝道:“走!” 随后,自己向怀仁的方向追去。 不少桑麻宗弟子扭头望了眼狼狈的宗主,一咬牙,也跟上薛同贵步伐。 这边的怀仁瞬身符一张张地祭出,很快便让他看见了前面那只裹挟着黑雾逃离的手臂。可无论他如何接近,那只手臂一直和他保持着十来丈的距离。 很多时候,怀仁以为加一把油,祭出一张瞬身符就能追上的距离。可当真正用过瞬身符后才发现,那只手臂依旧在不远处。 怀仁追着追着,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自己好像被秀了。 第160章 被风筝了 这是被风筝了啊。 怀仁再次使用一张瞬身符拉近一点距离,同时手中赤羽剑甩出一抹红光,径直刺向那只古怪的手臂。 飞在半空中的手臂猛然一个下坠,避过这一击。可它避得过,那团黑雾就没这份身手了。赤羽剑从黑雾上一穿而过,没有发出臆想中的“滋滋”腐蚀声。黑雾如同烟花般忽然爆开,随后如同一阵风,消失在空气里。 怀仁瞳孔急剧收缩,赶忙控制着赤羽剑冲向那条古怪手臂。可那条手臂保持着下坠势态,向地面砸去。 雨水滴在湖面上,尚且能激起一片小水花和一阵涟漪。可这条手臂砸在地面上,却瞬间消失,什么动静都没发生。 赤羽剑落下,“砰”地一声,炸出一个数丈高的大坑。 不等尘埃落定,怀仁径直跳入大坑里。他在大坑里摸索一阵后,发泄般猛然把一块石头踢飞出去。 草,上当了。 黑雾无声无息爆炸湮灭,怀仁可不认为女鬼就此死了。再联系古怪手臂一直与他保持着的那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被风筝了。 手臂确实是手臂,可黑雾却不是原先的女鬼。真正的女鬼多半已经趁怀仁没追上来的时候逃离,而他追上看到的黑雾只是障眼法,为的就是引诱他继续追击,掩护女鬼撤退。 飞剑落地,炸出的声响不可谓不大。 很快,赵微赶到现场。看到大坑中怀仁阴沉的脸色,一时间没敢靠近。接下来赶到的是薛同贵,以及陆续赶赴此地的桑麻宗弟子。 等人齐,怀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大坑里走出,“所有桑麻宗弟子三人一队,自由搜索女鬼。一旦发现女鬼踪迹,其中两名弟子负责防守戒备,另外一名弟子第一时间放信号。如果遇到那条古怪手臂,不要犹豫,直接分开逃命。”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算了,五人一队吧,注意自身安全。” 那些桑麻宗弟子抱着求助的眼光望向薛同贵,等瞥见薛同贵微微颔首的动作,这才齐齐拱手道:“谨遵首座大人命令。” 随后,他们五人一组,各自散开,往不同的方向追去。 薛同贵还想靠近过来,却听怀仁淡淡道:“这里有两片森林,我们一人一边。麻烦薛长老负责东侧森林,而我负责西侧森林。这样一来,如果找到女鬼,也能第一时间驰援。” 听出怀仁言语中的疏远,薛同贵停住步伐,点头道:“谨遵首座大人命令。” 说完,大跨步离去。 怀仁一边向西侧森林走去,一边暗自琢磨。 首先,就是桑麻宗宗主重灵真人。 为什么他会帮助女鬼逃脱?他和那名女鬼是什么关系?怀仁猜测,如果能找出那两块鸳鸯佩的来历,应该就能推测出这两者的关系。不过,其实从“鸳鸯佩”这三个字,也能隐隐得知这两者关系。 其次,就是那只古怪手臂。 之前可从没人跟他提过手臂的事,那截手臂虽然长在女鬼身上,但明显是独立个体,是活物,它和女鬼多半是互利互惠的共存关系。这种关系类似蜜蜂插花,花借助老工具人传粉授精。 手臂来历是什么?它能帮女鬼逃命,女鬼身上那种近乎神奇的恢复能力,多半也仰赖于这条古怪手臂。那么女鬼呢,她能帮那截手臂做什么? 最后,就是女鬼了。 她为什么攻打桑麻宗?之前,怀仁一直以为女鬼是重灵真人豢养的。重灵真人让她攻打桑麻宗,自导自演劫雪见草,这样也符合女鬼需要特定条件才能长久存在的条件,重灵真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而且符合“鸳鸯佩”的设定,她和重灵真人是男女关系,互相演戏也说得过去。 可雪见草事件结束了,她像狗皮膏药一样还继续攻打桑麻宗,这又是为什么?如果没有手臂,怀仁会怀疑重灵真人是幕后黑手。可那截古怪手臂的出现,让怀仁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再细细联想“鸳鸯佩”和女鬼袭击宗门,怀仁甚至觉得重灵真人始乱终弃女鬼,他们彼此间是那种相爱相杀的狗血关系。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怀仁忽然轻声道:“人间正道?” 一个清冽的嗓音在怀仁耳旁响起,“在的。” 伴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 一如既往的负手而立,一如既往的以背视人。 在的?你以为你也有两个两个本命字吗怀仁无奈道:“你能好好转过身来说话吗?” “纵观古史,我发现真正的强者,都是如此说话行事的。”扶摇高扬着头,道:“我这只是在效仿古人,可能他们觉得你们这些蝼蚁,连仰视我们这些真正强者的资格都没有。” 算了,没救了,等死吧怀仁放弃把他身子扭过来的想法,他问道:“之前女鬼逃跑的时候,你看清楚往哪个方向逃了吗?” 扶摇背对着怀仁,大声道:“不知道!” 怀仁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你还敢这么大声说话?” 扶摇理直气壮道:“你只是让我隐在暗处别暴露,又没有说让我注意女鬼的动向。” 说得可真他娘的有道理怀仁又问道:“那你知道手臂算了,你肯定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没说让你跟着那条手臂。行了,没事了,你继续藏着吧。” 逼王的存在,是怀仁的依仗。关键时刻,能将军,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就算是女鬼或者那条古怪手臂找上门来,他觉得扶摇这个逼王想必也能应付。 想到这,怀仁忽然对扶摇说道:“事先说好,如果我遇到什么生命危险,你可千万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是别人,他肯定不需要多吩咐什么。可如果是逼王怀仁怕自己死后,质问他为什么不救自己到时候,逼王理直气壮地来一句,“你只是让我隐藏起来,又没让我保护你。” 扶摇仰着的头,微微点了点,“对弱者抱有同情,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是我们这些真正强者应该做的事。” 怀仁伸手扶额,向森林深处走去。 我谢谢你哦,时刻提醒我是个弱者,菜鸡。 第161章 罪孽 不远处的赵微快走几步赶上来,道:“其实不用抓到女鬼也行吧?现在基本能确定就是重灵真人在幕后捣鬼,我们可以回去审讯他关于女鬼的事。” “谁说重灵真人一定是幕后黑手?”怀仁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而且,直觉告诉我,怀仁真人不会轻易说的。” 赵微嘴巴张得大大的,讶异道:“啊?不是他?不然还有谁?” 怀仁摇了摇头,“事情没这么简单。” 其实,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雪见草。他有八成把握,雪见草被劫一事,就是这个重灵真人指使的,可他一直想不通重灵真人指使人劫雪见草有什么目的。 钱财?不可能,他暗自询问过李荣年,宗门内的灵石或者除了雪见草外的药材宝物,都没有神秘失踪过或者被劫过。 所以重灵真人指使劫雪见草一事,不可能是为了钱财。他没必要只盯着雪见草,薅羊毛也不是这么这么薅的。 除了钱财,那么有可能就是自己或者别人需要雪见草。再联想雪见草的用途,凝血止疼。 怀仁忽然问道:“对了,女鬼有没有可能需要使用雪见草?” 赵微嘴角抽搐几下,“不可能,雪见草只对活人的伤势有用,而女鬼又不是活物。” 也是,都能化作黑雾了,不可能用得上雪见草 忽然,怀仁有感般抬头,只见一道耀眼红光缓缓向上升起。 红光上,带着桑麻宗专属的“桑叶”标志。 找到女鬼了?这是东侧森林的位置怀仁心头一喜,连忙召出一片云往红光方向飞去。赵微也祭出飞行法宝,跟在怀仁身后。 两人刚飞到半空中,忽然身后森林又有一道红光缓缓升起。 两开花,同时发现女鬼和古怪手臂? 怀仁停下,指了个方向,对着赵微说道:“分头行事,你去这边,我去另一边。” 可紧接着发生的情况让他们懵逼,一道又一道,越来越多的红光升起。不过片刻时间,就有足足八道红光升起。 怀仁无力吐槽。 这他娘的是细胞分裂,发现了八只女鬼吗 到处都有传讯红光,分身乏术。怀仁和赵微索性一起向着最近一处红光飞去。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怪味。 怀仁有个朋友,袜子不攒到一盆不洗。此时他闻到的这种怪味,比那一盆臭袜子放在宿舍一个月还要臭。 这里有十几间茅屋,看着像是一个小村落。早已有五名桑麻宗弟子在村头等待,怀仁按下云头,不解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女鬼呢?” “我们没发现女鬼?”其中一名桑麻宗弟子道。 怀仁当即脸黑了下来,搞什么名堂,没发现女鬼也乱放信号。 “首座大人,请往这边来。”另一个桑麻宗弟子说道。 说完,带头往村里方向走去。 怀仁跟着往前走,越往村里走,那股比臭袜子还难闻的臭味越来越重。片刻后,前方带路的桑麻宗弟子带着怀仁走进其中一间茅草屋里。 一推开门,尘土飞扬。一只蜘蛛结在门上的巢穴被撞破,吓得它赶紧吊着一根蜘蛛丝滑落到地面上,迈动着八条小短腿蹭蹭蹭地往外逃窜。 屋内不大,陈设也很简单。这里好像很久都没人住了,稍稍一迈步,都能带动一片尘埃。而且,各个角落到处都有蜘蛛网。 屋内弥漫着一股恶臭,怀仁捂着口鼻细细搜寻。其中一个桑麻宗弟子径直走到一个木柜前,然后猛然打开。 瞬间,就有一团恶臭难闻的东西掉了出来。 怀仁一开始还不明就里,可看了几眼,却是吓了一大跳。 那是人。 准确地说,那是一家三口人。 男人和女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在他们怀中,是一个估摸着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只不过,此时的他们早已成了三具干尸。 虽然怀仁很不想这么承认,但他们此时的样子,很像几条黏在一起,经过太阳暴晒的干咸鱼。在这三具干尸连接处,是一个大大的黑洞,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们身上一穿而过似的。 怀仁沉声道:“是女鬼干的?” 几名桑麻宗弟子面面相觑,没敢开口说话。 赵微祭出一张长白纸条,微微捻动。白纸条开始变黑,片刻后忽然燃烧起来。纸条燃烧速度越来越快,顷刻间就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里有很浓的怨气,应该是那名女鬼干的。”赵微道。 “好,很好!你们几个分头去一趟别处红点,看看他们是不是跟你们一样,也是发现干尸这才报的信号。” 怀仁停顿一下,继续道:“另外,传音给李荣年,让他注意着点重灵真人。如果让人跑了,那重灵真人犯下的一切罪行,就由他一个人承担。” 先前,怀仁以为重灵真人顶多也就是因为顾念私情,这才放女鬼一条生路。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女鬼竟然如此劣迹斑斑。 如此一来,不管重灵真人知不知情女鬼犯下的这些祸事,都绝不能姑息。 怀仁蹲下身,望着那道贯通这一家三口的伤口,问道:“女鬼能吸食血肉吗?” 赵微想都不想,直接摇头道:“不可能!鬼物都是三魂七魄变异而成,若是自然老死或者病死的人,三魂七魄被拖累,无法变成鬼灵。可若是意外身死,也临死前有莫大的执念或者怨念,这才有一丝可能变成鬼物。 这种鬼物难出现,但又很容易消散。可能一道春雷响起,或者一个阳气男子走过,再或者遇到一段佛经,鬼物就会消散。所以,世间很少出现那种鬼物害人的事情。” “停停停,打住。”怀仁插嘴道:“我问的是女鬼能不能吸食人血肉?” 问你话呢,不是让你科普。 赵微还是摇头,“我的意思是,初生的鬼物都是很脆弱的,别说害人,他们甚至没有自保能力。即便意外得到一些机缘成长的,鬼物们也只能使用阴气攻击。另外,鬼物没有实体,顶多吸点阳气,无法吸收血肉。” 怀仁“哦”了声,说道:“那我知道这一家三口是怎么死的了。” 第162章 钓鱼 似乎想起什么,赵微面色一变,“您的意思是说?那条古怪手臂?” 怀仁点点头,“从这伤口的大小来看,确实很像。” 他转头面向那几个桑麻宗弟子,“带我们去看别的尸体。” 整座村子到处都散发着这股难闻的尸臭,怀仁估计全村每户人家都有类似的惨案。 很快,怀仁来到另外几座茅屋。在这里见到的尸体,和第一次见到的那些干尸一模一样。 “可为什么那条古怪手臂不自己动手呢?它明明有能力单独行动,为什么还要依附女鬼。”赵微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怀仁想了想,道:“有没有可能是像我们吃牛肉羊肉。” “牛肉,羊肉?” “对,人吃羊,羊吃草,草木向阳而生。这是一条完整的食物链。但我们无法跳过,比如我们不能直接吃草吃到饱,也不能直接吸收太阳光里的能量。所以,就需要一个中间转化物质。手臂可能也是这样,它没有消化食物的功能。毕竟它只是手,没有消化吸收食物的功能” 赵微一下子明白怀仁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说,女鬼就是这个类似牛羊的中间转化物?那条手臂无法直接吸收血肉,所以它把血肉储存到女鬼身上,女鬼再反哺回手臂?” “或许吧,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女鬼和手臂之间,明显有一种互惠互利的共生关系。我有一种直觉,女鬼之所以能长久存活世间,也是那条古怪手臂的原因。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明问题。” 女鬼交保护费给手臂,手臂保持女鬼存活,保证她存活。而这也是她敢一而再再而三攻打桑麻宗的依仗,毕竟有靠山底气足。 “其余地方的红光有消息了吗?是什么情况?”怀仁转头望向桑麻宗弟子。 “刚确认过了,他们也没有发现女鬼和手臂的踪迹。和我们一样,都是发现了干尸和村子的异常。” 怀仁哦了声,似乎想起什么,他忽然祭出琉璃塔。琉璃塔闪动着诡异的光芒笼罩着上面的干尸。 “还能这样?”他讶异道。 只见光芒中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上女鬼化作一团黑雾紧紧禁锢着几个村民,村民竭力想反抗却无法动弹,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古怪手臂刺进自己体内,吸干自己的血肉。 “果然是这样。”赵微向怀仁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 怀仁表面上风平浪静,不仅没有半点喜悦之情,甚至内心愤懑。 这些干尸起码已经存在几个月,可问题是这时候才发现,这说明桑麻宗对自己的地盘一点都不了解。以前追杀女鬼的时候,多半也只是随便找找。这事,要是捅到群玉山,桑麻宗管理得齐齐大清洗。 走出村子,一点火苗从怀仁指尖跃出,轻飘飘飞向村子。片刻后,火星升级成火龙,整座村子开始剧烈燃烧。 “通知其余桑麻宗弟子,让所有遇到干尸的弟子,准备点火油,把村子都烧了。这种干尸有毒,不能留。” 没有就此放弃,而是继续搜寻。直至早上六点升起,晚上六点落下,十万年如一日奉行“667”工作制的太阳公公也打卡下班,怀仁这才不得不带人回桑麻宗。 刚看见桑麻宗的大门,消息灵通的李荣年已经迎了上来,谄媚道:“首座大人辛苦了。” 怀仁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重灵真人怎么样了?” “依照您的吩咐,一直用封灵箍锁着。属下安排几个人,24小时盯着,绝对不会出岔子。” 怀仁又问道:“他有交待什么吗?” “没有。”李荣年摇头如拨浪鼓,“死鸭子嘴硬,首座大人要亲自审问吗?如果要的话,我现在立刻给您带路。或者属下耍点小手段,保准能从他身上探出点消息。” 你这点小手段,怕是起码要把人弄残废的地步吧怀仁摆了摆手,道:“行刑也不一定能拷问出什么问题,先晾着吧。他救了女鬼,刚好拿他钓钓鱼,看女鬼会不会也来救他。” “首座大人英明神武。”虽然不甘,但李荣年没敢忤逆怀仁做出的决定。 接下来,怀仁让李荣年给自己安排了一顿饭菜,美美地吃饱喝足,还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期间,包括李荣年以及好几个桑麻宗长老都要求求见,却统统被赵微拦在门外。 这些人的心思,怀仁不用见都知道,他也懒得在这群人面前演戏。 白天发生的事情,乐坏了李荣年。生怕夜长梦多,他如今是想方设法,希望从怀仁手中讨要到一份“圣旨”。斩立决最好,其次就是行刑拷问。如此一来,等怀仁走后,他这个副宗主才能名正言顺地摘除掉前面的这个“副”字。 至于其余那些求见的长老,大抵分为两派。要么是李荣年这一脉的长老,他们为了讨好李荣年,要求立即处决重灵真人。 要么是重灵真人这一脉的长老,苦口佛心地说自己在桑麻宗资历如何如何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狼子野心的刘凡逸(重灵真人)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为了表达自己对桑麻宗的忠诚,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往外挤的同时,还拿出不少灵石和奇珍异宝。赵微假装推脱不过,默默把灵石和宝物收下。 但可惜这些人最终还是没能见到怀仁的面,赵微以一句轻飘飘的“首座大人不会冤枉好人”,就打发了他们。 这些长老还忙着去李荣年那里献忠心,也不强求。废话几句后,转身离开。 屋里,五五分账后,怀仁忽然对赵微道:“去,通知李荣年。就说重灵真人勾结女鬼,自导自演劫雪见草一案。即日起,暂停一切宗主事宜。还说我已经写信到群玉山,向掌教大人推荐他为新一任宗主,让他尽早准备好行刑台。 总宗群玉山的批复回文会在这两天下来,等回文一下发,立马在行刑台上公开行刑。” 赵微愣了愣,“真杀啊?” 先前,怀仁跟他说过重灵真人身上还有很多疑点。 怀仁摇头,“没办法。等不及女鬼伤势恢复了,而且多半从女鬼身上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我要让那幕后黑手尽快自己跳出来。” 第163章 赴死 第二天。 夜幕降临,虫子都不叫唤了,黑暗的阴冷气息弥漫整片大地。地处偏野的桑麻宗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源源不断吸引飞蛾。 桑麻宗前,一座台子正在通宵达旦地修建。自从怀仁那道命令发出后,李荣年欣喜若狂,让人一天三班倒修建行刑台。 一想到那个一直压在自己头上,喜欢身穿一袭月白色道袍的重灵真人,再过不久,就会在这座他亲自督建的行刑台上被处死,他就感到浑身血脉在膨胀涌动。 而等重灵真人死了,桑麻宗宗主位置,迟早是他的。 嗯,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大雪纷飞,不过片刻时间,触目所及之处已是一片洁白,没有一丝污垢。 行刑台不远处,有数个打着哈欠的桑麻宗弟子。望着天上的鹅毛大雪,他们嘟囔抱怨一声,继续把目光放回手牌处。 “对三。” “要不起。” 整个桑麻宗,自从女鬼到来后,气候紊乱,有时凛冬,有时酷暑。所以此时眼见忽然大雪纷飞,众人也没如何怀疑。 只是这些忙着打牌的桑麻宗弟子却没有看到,一片片如鹅毛般轻盈的雪花,悄悄割裂建造行刑台工人的喉咙。 直到鲜血在这片苍茫大地上点缀出一点红,才有一个桑麻宗弟子反应过来。他放下牌,刚想拨动怀里的传讯工具,一把匕首已经刺进他心房。这个桑麻宗弟子到死都不理解,为什么一刻钟前有说有笑的牌友,这会儿这么翻脸无情。 安静又持续了片刻时间,很快,一道红光打破浓如墨的夜幕。 随着这道红光,夜色下的鬼魅身影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径直朝着桑麻宗里进发。没有任何言语,这些人却极其默契地朝着一栋房子进发。 如果李荣年在这里,肯定可以发现,这些人进攻的对方,正是他秘密关押重灵真人的房间。而这个房间,他只跟怀仁以及一个心腹说起过。就连负责看守重灵真热的护卫都是临时随机决定的。 这些杀手人均一把特制弯刀,弯刀的刀身上还有一条血槽。刺入人体后,只需要一刺一斜就能放满血槽。 他们下手讲究,每次下手要是往脖颈,要么就是往心口处招呼。几名桑麻宗弟子猝不及防之下,一照面之下就成了一句句冰冷的尸体。 房间里,未等赵微过来,怀仁已经迅速起身。 “你去外面帮忙,千万别让人劫走重灵真人。”怀仁对着赵微吩咐道:“本来就是钓鱼,别鱼儿没钓到,诱饵还被叼走了。” 赵微想都不想,就往外走去。 等人离开后,怀仁手持飞剑赤羽,贴着墙边,屏息安静等待。 不久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从窗口处跃入房间,这人似乎非常熟悉怀仁房间布置。不等落地,就有一柄飞剑对着床的方向刺去。早早守株待兔的怀仁持剑飞快刺出,剑刃几乎没遇到任何阻挡就刺穿那名杀手的胸部。 杀手本能地想扭头,怀仁已经左手按住他的头,给他来了个一百六十度转头表演。不过刹那功夫,这人连怀仁的脸都没看到,就完全身死。 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人,怀仁还想拖拽那人尸体往后扔,却忽然听到一阵“滋滋”声。低头望去,他这才看见那黑衣人身上如沸水般剧烈滚烫。他赶紧抽剑后退,不到片刻时间,整具尸体已经烧成一片灰烬。 这手法,和那批劫杀雪见草的黑衣人很像啊怀仁没多想,继续倚靠墙壁,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就这么又宰了两个人后,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怀仁身上根根汗毛倒竖。他猛然祭出一张瞬身符,逃离屋子。 与此同时,一声心急的怒吼传来,“首座大人当心。” 伴随着这身怒吼的,是一片冲天火光。一声爆炸后,整间房子都被大火笼罩。 “太好了,首座大人您没事就好。”来人眼见怀仁平安无恙,走过来行礼道:“李副宗主让我过来保护您。哦对了,我叫李卫文。” 怀仁说不出这弟子的名字,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直到他说出后面那句话,怀仁才想起来,这人是李荣年的小弟,经常跟在他身旁。 “李荣年在哪?”怀仁问道。 “副宗主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让我带您过去,小心”远处一颗黑色铜球砸过来,李卫文反手抽出一柄长剑。剑尖散发出紫色的光芒,遥遥指向铜球。铜球在气机牵引下,向半空中飞去。 “砰”地一声,半空中炸出一朵绚丽多彩的花。 “往那个方向走,副宗主正在那边等您。”这招似乎很费体力,李卫文气喘吁吁道:“首座大人您先走,我殿后。” 怀仁点点头,顺着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去。只是刚走到转角,忽然两旁各自杀出一个黑衣人。 怀仁似乎早有预料,先发制人,一剑刺入左边倒霉刺客的心口处。这时候,右边的黑衣人也已经扑了过来。几乎同时,怀仁刚想拔出那把刚插进去,还有余温的长剑。身旁这个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几乎用尽浑身力气,阻挡怀仁的拔剑动作。 怀仁一脚把这个注定已经活不了的黑衣人踹出,此时,另一名黑衣人手中长剑距离怀仁头颅不过半丈。可下一秒,怀仁却诡异地出现在这个黑衣人身后,一拳砸向他后脑勺。 宛若手劈西瓜般炸响。 砰! 场面一片血腥。 “首座大人小心身后!”不远处传来李卫文焦急的呼唤,怀仁本能地转过头,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再把头转回来的时候,一柄长剑裹挟着紫气向他疾速射来。李卫文持剑前冲,忽然感觉身形速度骤减。再下一秒,无数木桩子将他重重围困。 这是,定身符+鸟笼符?可恶,什么时候 留给怀仁的时间虽说不长,但比留给国足的时间长多了怀仁不急不缓地抽出飞剑赤羽,对着李卫文。 他没有动手,可下一秒,鲜血迸溅,染满木桩以及半面墙壁。 “砰”地一声,李卫文的尸体直直倒地。 自知不敌,直接从容赴死。 第164章 师徒情深 毫无疑问,李卫文和黑衣人是一伙的,都是为了救重灵真人而来。但所有黑衣人,在身死的那一刻,全身化为灰烬。可唯独这李卫文,自杀过后,依旧保留着身躯。 怀仁猜测可能是因为李卫文是卧底间谍,只负责传讯,所以体内没有放置蛊虫。 妙啊。 他撤掉鸟笼术,把李卫文的尸体小心放在一处房间里。等做完这一切,耳旁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要不是看到你放置的符箓,本强者刚刚差点就忍不住,要出手救你了。” 怀仁没有理会,只是默默盘算能用李卫文这具躯体做什么事。耳旁烦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临危不乱,面不改色。这份心性,实属罕见,本强者愿意称你为年轻一代最强。” 怀仁没好气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黑暗中,那个声音沉默了几秒,才说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李卫文和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 “废话,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怀仁理直气壮道:“就李荣年那个爱权如命的人,我死了,他肯定无法坐上宗主位置。所以他身旁如果有一百个护卫,肯定恨不得派九十九个来保护我,怎么可能只派李卫文一个人来?” 黑暗中的那个声音沉默了,良久都没再说话。 抱歉,打扰,告辞。 没过多久,一大群身着桑麻宗弟子服饰的人过来。在他们中间的,正是全副武装的李荣年。 一见到怀仁,李荣年扔下众人,带着像是死了爹娘的凄厉哭腔跑过来,“见到首座大人安然无恙,属下也就放心了。” 你是放心你的桑麻宗宗主位置吧怀仁以剑鞘抵住李荣年,阻止他的靠近,然后用一根手指指着地上那具尸体,“这个人,你认得不?” “啊?他叫李卫文。”李荣年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是我大徒弟,我和他感情深厚,有着十几年的师徒情。没想到这次忽然的遇袭,他就这样为宗门壮烈牺牲了。” 声泪俱下,间或夹杂着几声哀嚎。 这人明显是想杀死我,嫁祸给你。啧啧,感情深厚还往你身上扔锅怀仁嘴角抽搐几下,“你要不再瞅瞅,别等会冤枉错人。” 李荣年看都不看,“不用看,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我和他与其说是师徒情,但更多的还是兄弟情。” 股道热肠的兄弟情嘛怀仁收起长剑赤羽,道:“让人好生看管这具尸体,我没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动它。走,我们去重灵真人那。” 在路上,怀仁才跟他说起李卫文伙同黑衣人,企图谋杀他的事。 “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听完,李荣年先是表露忠心,反复声明此事与他无关。紧接着,面露凶相,恶狠狠地诅咒李卫文的十八代直系亲属,还扬言要把他的尸体挫骨扬灰。只是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怀仁“看管好尸体”的吩咐,这才讪讪然住了嘴。 丝毫忘了自己刚才说“十几年师徒情”的事。 怀仁对此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不觉得李卫文偷袭他的事是李荣年指使的。一来痕迹过重,二来没动机啊。 怀仁一死,就没人支持他当桑麻宗的宗主位置了。虽然,怀仁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当。 一路往前,很快来到一处隐蔽房间。这房间是李荣年临时秘密决定更改的,说是以戴罪之身,还在象征着宗主身份的宫殿不合适。 怀仁假装不知道他生怕女鬼把重灵真人劫走的想法,就同意了。事实上,在这处隐蔽房间的护卫问题上,李荣年很小心谨慎。他直接联系保安队长薛同贵,把整座桑麻宗大半的护卫都秘密安排在附近。 怀仁他们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遍地黑色衣服,以及散发着恶臭气味的腐水和灰烬。 “刘凡逸呢?”李荣年问道。 “在里边。”赵微走过来,指了个房间。 “没跑就好。” 怀仁往里走,沿途还路过几滩腐水。眼见他走进来,很快就有人过来清理这些腐水。 他开口问道:“一个活的都没抓到?” 赵微摇摇头,表情凝重。 李荣年接过话题,“邪门得很,跟特么贞洁烈女似的,身体都不让碰。动不动就化成腐水,化成灰烬的。刚才我还听说,有人在这些黑衣人当中看到了以前死去的同门师兄呢。都说是女鬼召唤死去的冤魂,回来报仇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怀仁猛然停下脚步,“你把那人叫来。” 李荣年咽了口唾沫,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对身边人吩咐道:“赶快去把张老三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上缠着绷带,满脸疲惫之色的年轻人被喊来。 “张老三,首座大人有话问你。有什么说什么,不得添油加醋,胡言乱语,听见没?”李荣年呵斥道:“要是让我发现你小子敢乱说话,一定饶不了你。” 说完,还做了个挥拳的手势。然后,转头面向怀仁的时候,就是一副谄媚的嘴脸。 怀仁对着张老三问道:“你确定你在黑衣人中见到死去的同门?” 张老三耸着肩膀,缩着脖子,望向李荣年,又听怀仁道:“你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理会别的。” “对,如实回”李荣年话说到一半,被怀仁一个瞪眼,剩下的话再说不出来。 张老三挠挠头,开口道:“属下负责在外围防护,和黑衣人缠斗时,打落过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巾。虽然对方很快重新把面巾戴上,但我能确定他就是杨昭师兄。我和杨昭师兄是同个村子出来的人,被同个师父收为桑麻宗的外门弟子。 只是他天赋比我好得多,很快就晋升内门弟子,成为宗主那一脉的人。要不是几年前的那场意外发生,说不定杨昭师兄现在都能晋升为长老了。” “胡说什么呢?宗门内晋升长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了?”李荣年一旁不满道。 怀仁皱了皱眉头,直接伸手一划,瞬间就有一道隔音结界出现在李荣年和他们之间。 布置完结界,他才继续问道:“几年前的意外?什么意外?” “就三年前护送雪见草,被劫的那一次。” 第165章 逼近真相 三年前? 怀仁想起来了,据说那一次桑麻宗死伤惨遭,就连金丹境都死了好几个。 “你确定你看到的不是类似傀儡之类的东西?” 雪见草,又是雪见草。 “不可能!”张老三反驳道:“怎么可能有这么逼真的傀儡,我连对方每个关节上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傀儡怎么可能脸上有血色?” 怀仁细细琢磨。 张老三看他这样,反而开始心虚,“当时夜色比较暗,我也怕自己认错人了,所以没敢开口认人。而且,当时情况比较乱,我是和几个同门一起围攻的那个黑衣人。所以,或许也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首座大人您不要把小人话放在心上。” 怀仁摇摇头,宽慰道:“没事,我自己会有判断。” 随手撤除隔音结界,怀仁对着李荣年开口道:“等会你找人出去发个通知,问下还有没有人见过黑衣人真面目。如果有的话,统计下这些黑衣人长得像谁,并且是什么时候,以什么原因离开的桑麻宗。” “好的好的。”李荣年点头哈腰,转头给了身旁弟子一个爆栗,“听见没有,问下还有没有人见过黑衣人真面目。如果有的话,统计下这些黑衣人的信息” 说到最后,李荣年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望着怀仁,后知后觉道:“首座大人您也觉得是女鬼联结地狱冤魂上来索命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怀仁拍了拍李荣年的肩膀,道:“反正我不怕,平时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说完,继续往房间里走去。 赵微走过来,学着怀仁的动作,也拍了拍李荣年的肩膀,“我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说完,也跟着怀仁走进房间。 李荣年: 他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对哎,凭什么都冲着我来,搞得跟我做过什么亏心事似的。” 进了房间里屋,才发现这里有激烈的打斗痕迹。明显,之前的黑衣人一直杀到了这里,可还是没能把重灵真人救出去。 重灵真人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原先那套看着威武不凡的月白色宗主道袍,也早已被扒下。如今的他,衬衫长裤,头上也没戴道观。凌乱的长发滑下,显得有些狼狈。 怀仁径直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前面,开门见山道:“已经有很多人因你而死了。” 重灵真人没开口。 “你应该知道,我专门让人建那个行刑台,就是为了吸引你背后的人过来。你就是鱼饵,只要你没死,我完全可以用你钓更多的鱼。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因你而死。” 重灵真人已经没开口,只是眼帘上的睫毛微微颤动,暗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不平静。 “哦,对了,李卫文已经死了,你知道他的吧?啧啧,想暗算我,再把锅甩给李荣年,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竟然这么忠心。要知道,原先投靠你的那些长老,可没一个肯出来为你说话的。 而且,他身上竟然没有蛊虫。我原先以为是因为他是二五仔的身份,但现在细细想来,好像也不对。我看警匪片,那些除了主角的卧底动不动就被抓,说明卧底更危险,更需要蛊虫。 其实李卫文还算好的了,身上没有蛊虫,他起码保留了身躯。不像今晚上这些来救你的黑衣人,身体都被蛊虫腐蚀腐蚀光了。山下一直有个‘入土为安’的说法,传闻人死后如果没被安葬,连转世投胎都做不到。” 话说到这,重灵真人这才开口,“我和李卫文没什么特别关系,只是聊过几次。虽然他已经决心加入我们,但由于时间仓促,所以还没来得及放置蛊虫。 李卫文不是二五仔,他之所以加入我们,是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宗主之位落到李荣年头上,未来的桑麻宗会是什么下场。” 听到这话,一旁的李荣年脸都黑了,只是碍于怀仁在场,才没敢说话。 不怕你少说话,就怕你不说话怀仁故作恍然般点点头,他随手布置一个隔音结界,这才说道:“为宗门的未来而死,死得其所。” 重灵真人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怀仁笑了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压根没打算让李荣年继任桑麻宗宗主位置。” 重灵真人盯着怀仁几秒,似乎是在思考他这句话的可信度。良久后,他才叹了口气,“你答应我两个条件,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抑住内心的狂喜,使自己面色保持平静,怀仁这才道:“你先说条件。” “第一,安葬所有战死的人。” 怀仁不假思索道:“没问题,战死的桑麻宗弟子自不用说。至于其余黑衣人,由于尸骨无存,我能答应你给他们每人立一个衣冠冢。” “第二,找一个靠谱的人继任桑麻宗宗主的位置。” 怀仁点头,“这点没问题,怎么说桑麻宗也是我们绿竹峰走出去的山门。我不会看着它,白白落寞。” 重灵真人直勾勾看着怀仁,恶狠狠道:“我要你发誓。” 这两个条件并不苛刻,怀仁也没想骗他。没有丝毫犹豫,他当即立了个大道誓言。 重灵真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他立誓,确认无误后,这才长舒出一口气,“去芦荡山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芦荡山?怀仁望向一旁的赵微,赵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自己地方。 怀仁这才接着问道:“怎么去?以什么方式去?有暗号吗?” 问这话的时候,他想起电视剧对暗号的片段。 么哈?么哈? “芦荡山半山腰上有个陡坡,那是去往山顶的必经之路。陡坡左手边有颗歪脖子树,树是空心的。把假树皮拨开,按下里面的机关,地上会出现一条密道。顺着密道往里走,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人和事。” 是崇祯皇帝吊死煤山上的那颗吗怀仁继续问道:“芦荡山上有什么?” 重灵真人心累地摇摇头,“你去了就知道了,就算我现在跟你说,你也未必会信。” 怀仁“哦”了声,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女鬼是怎么回事?” 第166章 开门见山 重灵真人抬头作望天状,老半天后才开口道:“她叫春梅。” 梅花不都冬天开吗,这名字起的不符合季节啊。怀仁没有插嘴,耐心等待后续。 “我和春梅是在很久以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还不是修行者。没有两小无猜,也没有青梅竹马,只有到了适龄年龄的无奈。” 重灵真人说起这段“相亲史”的时候,语气平淡。成年人的世界,不讨厌就是喜欢。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两人光速定亲。一对白玉鸳鸯佩,成了他们定亲信物。就在一切仿佛好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生一桩变故。 重灵真人没具体说是什么变故,只说可能是那桩变故后,春梅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怀仁忍不住问道:“没故意败坏你人品的想法,我就是想单纯问问,你真不是因为发迹后,嫌弃人家?” 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三大喜,不是没理由的。正常人踏上修行后,每天看那些貌美如花的女仙子,再回头看看自己的脏糠之妻。 一个字,“膈应”。 而且,女鬼有“众生相”的神通,他有理由怀疑重灵真人是个渣男,上完嫌人丑。 重灵真人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那桩变故发生在我加入桑麻宗之前。” 怀仁内心深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最后一个问题,女鬼身上的那只奇怪左手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重灵真人摇摇头,“当初自那桩变故后,我和她的婚事就取消了,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我也是看到那半块鸳鸯玉佩才猜测她有可能是春梅,来桑麻宗就是为了找我。所以所以前几天,才会忍不住出手。” 郎有情,妾有意,兄弟你很有做宁采臣的资质啊。 “这个找字,用的有点草率吧。”怀仁淡淡道:“据我所知,春梅一开始就是冲着桑麻宗来的,很多桑麻宗弟子被她残忍杀害。这说明,她是过来报复的。不仅如此,她还肆意杀害过很多无辜村民。” 怀仁停顿一下,继续问道:“你要不再回想一下,看能不能想起有关那只古怪手臂的记忆。” 重灵真人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她家教很严,就算是定亲后,我们也只见过几面。你说的那只奇怪手臂,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忽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完全不像以前那副温婉可怜的模样。” 爱情让人疯狂。 “好吧。”怀仁起身,“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再来找你的。”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任务:调查春梅死亡真相。任务奖励:半年修为。” 随手安慰几句,打发走李荣年。回去的路上,怀仁对着赵微问道:“重灵真人的话,你信几成?” 嘴上说的是问,但其实并没有问的想法。因为很快他就开始自问自答。 “要凝结成这种级别的女鬼,死前的怨念肯定极深。从死后找重灵真人报复这点来看,这重灵真人肯定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而重灵真人自觉愧疚,这才在前几天冒险救下女鬼。” 说到这,怀仁忽然停顿一下,“逻辑上没什么问题,可和雪见草有什么关系?而且,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这些黑衣人算了,等到了芦荡山就知道了。” 一路自言自语,到了房间。没等多久,门外传来李荣年焦急的声音。赵微打开门,李荣年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不好了,首座大人,出事了。” “女鬼又打上门了吗?”怀仁不以为意地从他手中抢过纸张,只扫了一眼,他就知道出什么事了。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写的是名字。 一百来名桑麻宗弟子中,足足有十三个人表示,在袭击宗门的黑衣人中见到过他们以前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 这个比例着实有些吓人,一个人还有可能是看错。但一群人,可没有全部看错的可能。 李荣年咽了口唾沫,补充道:“我找人根据他们报的名单查过了,这些人大部分已经死了,少部分则是自愿离开或者被违规违纪被逐出师门。这其中,死了的人,大部分都是因为几年前押送雪见草而战死的人。” 李荣年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女鬼” 女鬼归来,复活众多战死怨灵。虽然没明说,但怀仁知道他想说的是这个似乎想起什么,怀仁冷不丁问道:“重灵真人的父亲或者兄弟子嗣之类的人,有是修行者的吗?最好是在桑麻宗有一定威严的。” 李荣年对关于重灵真人的信息十分了解,他不假思索道:“有的,重灵真人的父亲刘颂亭。刘凡逸和他父亲刘颂亭一起被宗门内一个辈分很高的长老看中,一起收为徒弟。后来,刘凡逸资质更好一些,当上宗主。 而刘颂亭则只是长老,再后来刘颂亭因为一次护送雪见草的事件身死。” “现在可有刘颂亭的尸体?” “那肯定有,不然怎么确定是他。”李荣年理直气壮道:“但现场一片乱糟糟,根本无法勘察,只能从尸体上衣着依稀辨认出。” 电光火石之间,怀仁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打发走李荣年,怀仁直接从他那要回那具李卫文的尸体。关好门窗,琉璃塔轻转,随着一声呼唤,一道幽魂从李卫文尸体上飘出。 “李卫文”明显不知自己处境,迷茫地看了半天周围的环境,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而接下来,怀仁上来就是王炸。他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直接吓死“李卫文”。 嗯,如果鬼魂能在死一次的话。 “冒昧问一下,如果没有雪见草,芦荡山上的刘颂亭还能再坚持多少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卫文强打着让自己镇定,可那哆嗦着的嘴皮子,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还嘴硬?”怀仁冷笑一声,“重灵真人可把这一切什么都说了。 刘颂亭是刘凡逸,也就是如今的重灵真人的父亲。他身为芦荡山长老,带队护送雪见草。途中遇袭,宗门核查过后确认他身死,可这人根本就没有死。如今,他还好好地住在芦荡山。” 第167章 前往芦荡山 “当年护送雪见草遇袭,根本不是上报宗门的两败俱伤。而是刘凡逸的父亲刘颂亭在九死一生中,杀退敌人。可他也因伤势原因,不得不服用大量雪见草止血。 可雪见草这种东西,对于伤势治标不治本。所以他要想活命,就得一直不停地服用雪见草。他身为桑麻宗长老,自然知晓桑宗内见草的存量。回了宗门,纵使自己儿子是宗主,也不可能一直拿雪见草给他疗伤止痛,反而还会被政敌攻讦。 于是,他为了私吞这批本该运往群玉山的货物,起了诈死的心思。他把自己和部下的衣服,与歹徒做互换,假装自己与歹徒同归于尽。 之后,带着人落草为寇,靠着雪见草的效果勉强续命。然而,雪见草并不是无限的,用完了就得继续想办法要。于是” 这些东西,是怀仁根据既有事实推断出来的,虚虚实实。因为是几年前的事情,所以说得模糊一点也没事。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怕破绽太大,他也不敢瞎编乱造,所以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事?”李卫文拼命摇着脑袋,很难相信怀仁竟然知道这些事实。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怀仁淡淡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要帮助春梅逃跑,明显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李卫文双目茫然,“春什么梅?” 于是,怀仁把春梅和刘凡逸的相亲故事说了一遍。 故事说完,李卫文忽然哈哈大笑,不知道在笑什么。良久后,他才开口问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把我召唤出来做什么?” 怀仁:“他说的话,我相信,但我唯一不信的,是他说前往芦荡山的方法?” 李卫文好奇道:“哦?他是怎么说的?” “芦荡山半山腰上有个陡坡,陡坡左手边有颗歪脖子树,拨开歪脖子树的假树皮,按下里面的机关,地上就会出现一条密道。顺着密道一直走,就能抵达芦荡山。” 李卫文听完后,久久没出声,怀仁等了片刻后,才听他道:“这话确实没错,我们以前去芦荡山,确实是这么干的?” “但是呢?” 李卫文深深看了怀仁一眼,才开口道:“但问题是那边有人以术法监视着,只要有人打开树皮,周遭的一切景象就会传送到芦荡山一处法宝上” 接下来的话,李卫文没再说,但怀仁还是听明白了。他如果带着人大张旗鼓地前往芦荡山,在打开老树皮的那一瞬间,芦荡山上的人就已经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如果地道复杂点,或者设置过什么陷阱机关,那么他们完全有可能在被捕之前逃脱。 难怪这么轻易就出卖自己老爹怀仁想了想,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破坏掉那处法宝?或者说,不经过地道,直接前往芦荡山?” 李卫文摇摇头,“芦荡山是一座孤山,险峻,地表很难挖通。那条地道通往山的内部,传说是一头鼠大王的寝宫。只是,这会儿已经被人类占领了。之所以选择芦荡山苍山,也是这个原因。” 怀仁想了想,也就不再追问。他此时才明白,为什么重灵真人这么轻易就出卖自己的父亲,感情人家仗着门口有保安和监控,这才这么肆无忌惮。 “哈哈哈”李卫文忽然哈哈大笑,“我原以为他之所以救女鬼,是因为女鬼有其他特殊的作用。可没想到哈哈哈,为了一己之私,儿女情长。” 重灵真人曾经说过,这个李卫文十分热爱宗门。 怀仁想了想,道:“你放心,我会找个合适的人选继任桑麻宗宗主位置。” 白雪皑皑,怀仁走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此时,他的模样已经从原先的英气逼人,变得朴实无华。 如果真有桑麻宗的弟子遇见他,肯定会惊讶切亲切地询问一声,“卫文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没错,这个“李卫文”,就是怀仁用移容术变的。 “李卫文”对重灵真人十分失望,在得知怀仁并不准备打算让李荣年当宗主后,他对怀仁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到芦荡山内部的环境,交头暗号,下到一些鸡毛蒜皮的习惯。 所以怀仁当即决定使用好久没派上用场的移容术,冒充并且前往芦荡山。 顺着半山腰往上走,很快就抵达一个陡坡。陡坡旁还真有一块歪脖子树,怀仁在树上轻轻一扣,顿时便有一层厚厚的树皮被扣下来。 树心是空的,树皮被剥下来,顿时露出里边的一颗木雕龙首。据李卫文说,只需把龙首轻轻往走一转,就能和芦荡山里的人对话。 可这里附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冒充声音,企图带人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木雕龙首轻轻转动,很快传来一阵呐喊声,“谁啊?” 声音中,还伴随着时不时的咀嚼声音。 “海大柱,你又在吃东西!”怀仁怒喝一声,“等会我就告发你。” 据李卫文所说,看守监控的正是这个名为海大柱的死胖子。喜欢吃又懒,还胆小怕事,所以才领了这么一份苦差事。 李卫文说海大柱在芦荡山的地位最低,可以随意欺负。所以此时他呵斥他,才显得比较真实。 李卫文还说过,亲近“重灵真人”这一脉的弟子,这几年都会隐约以告退或者被废除功力的情况便,派往这里。这其中,海大柱是个特例。据说,是因为有一次被他撞破秘密,这才被一同带到芦荡山里。 “当”地一声,石碗放下的声音。 “原来是李老哥啊?怠慢了怠慢了。我这,我这不是难得偷一次懒吗?” 说话间,只听“轰隆一声”,地面上白雪被掀开,露出一条地道。 “结界呢?还不快把地道结界给我开了!”怀仁怒喝道。 “噢,马上马上。”说话间,一座润薄丝滑的结界碎裂。 通往芦荡山的地道,不仅隐秘,还有结界。如果不是李卫文说起,怀仁强闯,肯定会触发禁制。 “对了,昨晚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的兄弟回来了吗?” 怀仁向地道里走去,耳旁还传来海大柱吃饭的声音。 怀仁头都不回,道:“关你屁事,想知道任务,就一起去。” “不想知道,不想知道。”海大柱当即怂了。 第168章 混入芦荡山 在怀仁身子完全踏入地道的那一刻,身后的铁板“哐当”一声盖上了。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让他以为自己被入土为你了。地道的入口极窄,才通人。他往里走了数十步,才渐渐宽敞明亮一点。 由于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监控,怀仁不敢明目张胆。只是借着扶墙的动作,研究地道墙壁材质。如李卫文所说,这里的墙壁材质确实十分坚硬。他没有使用术法,光凭肉身竟然连在墙壁上捏出一个指印都做不到。 一路下斜,走了约摸着有一刻钟的时间。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圆形空地。此时,他已经身处山的内部,按道理这里应该是一片幽暗。但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这里光线十分充足。 怀仁好奇地抬头望去,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头上的天花板是一条河。河水清澈,还能清晰地看到河底的七彩鹅卵石。而山洞内的光线,正来源于透过河底,照射进来的光线。 山洞内部的头上是一条河?这个发现险些颠覆怀仁的三观,老爷子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赶紧收敛起讶异的表情。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山洞内回响,随后只见迎面走过来一个白发男子。 白发男子熟络地走过来,沉声道:“昨晚的事情,老大已经知道了。老大他人现在还在房间休息,先等会吧。等人醒了,我再过去通报。” 这个老大,八成就是幕后黑手刘颂亭了。巧了,我也不想这么快直面他怀仁沉声道:“快点,桑麻宗的事耽误不得。” “我尽量。”白发男子点点头,说完径直往里走去,完全不跟他客气。 怀仁跟着他往里走去,来到一处大厅。大厅空间很大,人却只有寥寥几人。这些人百无聊赖地在一旁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显,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昨晚救援失败的事情。 大厅四周,有很多房间,足足有十几个。居中有一个火红色的房间,很大,怀仁猜测那里就是刘颂亭的住所。 看到怀仁来,这些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就重新收回目光。就算是白发男子,也只是远远给怀仁丢过来一颗火梨。 怀仁啃着火梨,沉默中,终于有人率先出声。 “那个新来的首座,不说是个黄毛小子吗?怎么折损了我们这么多人马,都没能把宗主救出来。” “难道是李荣年?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聪明啊。” 怀仁安静地听着,忽然听到有人朝他这边喊道:“李老哥,那个新来的首座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算什么?要我昧着良心说自己坏话吗怀仁沉声道:“人家有埋伏,此次我们行动计划被人发现了,他们应该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李卫文袭击怀仁的计划是临时决定的,这个计划只有他和配合的几个黑衣人知道。其余的人都不知道,这也正是他可以冒充李卫文,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又有人说道:“埋伏?莫非他们早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应该不会,据我所知,他们的是在防备女鬼救援。因为那个首座认为宗主救了女鬼,女鬼也会反过来救援宗主。” 怀仁抬起那张紧蹙着眉头的脸,接着说:“我单知道他们有所防备,可我不知道他们防备如此森严。要是那几天我多找李荣年打探消息,说不定就能提前得知消息。” 有人过来劝慰道:“李老哥,你已经尽力了。多亏你,我们才知道宗主被关的地方。” 怀仁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对,不能怪李老哥!要怪就怪那个从群玉山下来的小子,实在太过狡诈!”有人拍着桌子,怒吼道。 “对!从雪见草被劫那会儿,我就预感要出事。当时本来计划着让那群新娃子练练手,我们在背后看着。可没想到,对方点子这么扎手。” 他们在这里高谈阔论的时候,不时有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过来端茶送水递水果。根据李卫文所说,这些女子都是被掳来的。可他看着,这些女子好像很喜欢这里的样子。 怀仁随手从婢女端着的盘中拿过几颗草莓,对着身边一个男子问道:“海大柱还在老地方吗?刚进来的时候迟迟不给我开门,我要找他算账去。” “应该还在吧,刚还见着呢。”男子随手指了个方向。在那里,有一条岔路,不知通往何处。 “好。”怀仁点点头,嘴里塞了颗草莓,气呼呼地朝着男子指着的方向而去。 大厅里其余人眼见怀仁离去,也没多想。 怀仁沿着岔路往里走,很快来到一个小房间。房间很小,脏乱不堪。正中间,波光淋漓,依稀可见那就是歪脖子附近的景象。 此时,房间里有个小胖子,正啃着一根大鸡腿。他啃得十分用心,连怀仁靠近都没察觉到。 感情还真有监控啊怀仁用力拍了拍保安队长小胖子的肩膀,小胖子吓得手中鸡腿都差点抖掉了。等看清来人,他讪讪笑道:“李哥,你来了啊。” 怀仁没有跟他废话,而是开门见山道:“打开地道的开关在哪?” “嗯?”小胖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怀仁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他指着一个木刻的人形雕像,道:“这个,这个就是打开地道的开关。” “哦?机关怎么用?”怀仁看着雕像,饶有兴趣地问道。 “灵气催动就行了。” 话音刚落,小胖子就见怀仁已经朝着雕像输入一道灵气。雕像没有任何动静,可透过画面,他知道,地道已经被打开了。 小胖子焦急道:“李老哥,你这是做什么?这个不能随便玩的,要是被人发现,我们两都完蛋了。快,快点转回来。” 说完,手往木雕像那里伸,想要关闭地道入口。不过手刚一伸出,就被怀仁阻止了。 与此同时,画面中涌进很多人。这些人身着桑麻宗弟子的服饰,齐齐想着地道冲进来。 敌人?小胖子头皮炸裂,他刚想大喊“敌袭”儿子,一只手已经覆上他的嘴巴。 “不想死,就别出声。” 第169章 风雨欲来 小胖子人都傻了,真的。 他虽然只是个保安队长,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知道李卫文但很受宗主以及老大器重,地位比他这个看门保安高不知多少个档次。而就是这样的他,竟然私自打开地道,放外人进来? 二五仔,小胖子内心深处偷偷给对方打了个标签。但下标签归下标签,眼下被人掐住喉咙,他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 地道入口被打开,李荣年冲在最前面,带着桑麻宗弟子杀进地道里。他们的声音很小,足足等到距离此地只有十数丈距离时,才有人反应过来。 可此时哪还来得及,人海战术,不到片刻时间,所有反抗的人都被一一制服。 出乎怀仁意料的是,直到这种时候,幕后的刘颂亭依然没有现身。 这么沉得住气?怀仁叼着小胖子餐盘中的一根鸡腿,说道:“放心吧,小胖子,没你什么事。” 这次计划就是如此,怀仁先混进来,伺机打开地道入口。李荣年负责带队,等地道入口打开,一拥而入。 “有个问题。”李荣年朝着怀仁走过来,说道:“这些人,经过确认,全是以前桑麻宗的弟子。” 怀仁点点头,“这么一说,就对上了。重灵真人和他爹刘颂亭以各种方式,把忠于自己的心腹分裂出去,聚集在芦荡山。” 他和李荣年并肩着走出去,顿时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这些人纷纷大骂“李卫文你个二五仔”,“吃里扒外的东西”。 怀仁对此不生气,反正被骂的是李卫文,和他怀仁有什么关系? 径直来到火红色房间门口,怀仁敲了敲门。 第一次敲门,没反应。此时怀仁心里已经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赶忙再敲了一次,还是没反应。他没有再拆,而是直接祭出飞剑赤羽,破门而入。 屋里没有活人的气息,怀仁原本以为刘颂亭已经跑了,只留下一些人做诱饵。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刘颂亭已经死了。 刘颂亭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心口上插着的那把匕首,加上顺留而下的满地污血,怀仁都要以为对方是不是睡着了。 “畏罪自杀吗?”李荣年走到刘颂亭尸体边,满脸严肃。 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怀仁丢下一句“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刘颂亭”后,径直返回小胖子海大柱的房间,“昨天有没有人来过?” 小胖子好不容易安下心,一根鸡腿刚咬掉一层皮,就被怀仁整个鸡腿抢走扔到地上。他使劲摇着头,“没有。” “你确定?”怀仁表情严肃地盯着他。按照污血的痕迹来看,死亡时间大概就是昨天。 “确定,昨天只有人出去,还没人回来。”小胖子点点头,欲言又止道:“但是刘老大房间里还有一座小型传送阵” 话还没说完,怀仁已经跑开了。在刘颂亭的房间里,还真让他找到了一座小型传送阵。如果怀仁光明正大地带人前来芦荡山,很可能人家后脚就用传送阵传走了。 “确定是刘颂亭。”李荣年检查过后,对怀仁说道。 怀仁捣鼓着传送阵,李荣年在一旁看着,他好奇地问道:“这传送阵通往哪里?” “试试不就知道了?”怀仁把他推到传送阵上。下一秒,传送阵开启,李荣年整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李荣年:??? 就这么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李荣年才回来。据他所说,传送阵的目的地是在东边的一座不知名山头上。在那里,他什么都没发现。 而在这期间,怀仁几乎搜遍了整座房间。可惜还是没找到什么线索。 “什么,老大死了?” 芦荡山内,刘颂亭的小弟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瞠目欲裂。看着怀仁他们的眼神,像是要喷火。 “不用这么看着我们,人不是我们杀的。而且从污血的痕迹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怀仁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昨天,是谁最晚看到刘颂亭?还有,他房间里的传送阵,知道是谁在用吗?” 此时,怀仁已经解除移容术。众人眼见不是李卫文背叛他们,虽然依旧难受,但心理已经好受多了。 说实话,刘颂亭畏罪自杀是他没有想到的。从这些小弟的口供中,怀仁得知昨晚刘颂亭昨晚很早就睡了,并且没出过房间。而这个时间点,桑麻宗的偷袭计划还在进行着。 对方还没知道战斗结果,就迫不及待畏罪自杀?这怎么听怎么扯,人儿子还被囚禁着呢。“刘颂亭是被人杀死的。”怀仁在心中做出判断。 更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的一点是,他的招魂术居然无效。 就好像对方提前知道他可能会使用这一招,所以先下手为强,把刘颂亭的三魂七魄都给掐灭了。 听到怀仁的问话,众人想了想,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从没听过老大的房间里竟然还有传送阵。” “昨晚大概戌时的时候,老大就不见人影了。” “从没见有人单独来找过老大。” 死的确实是刘颂亭,不再是什么替身。这一点,怀仁和李荣年都检查过。怀仁之所以选择一个人冒进,就是想突击,不想给对方喘息逃往的机会。可他没想到的是,还是慢了。不,不是他们慢了,是对方太快了。 就好像,无论桑麻宗的救援计划成不成功,刘颂亭都得死。而这么做的原因,无疑是不希望怀仁顺着刘颂亭这条线,挖到他身上。 而去,还有一点让怀仁感到有些不寒而栗。对方这么做,无疑是笃定了怀仁能找到芦荡山。换句话说,怀仁每一个行动,或者说即将开始的下一个行动都牢牢被对方看在眼里。 怀仁摇摇脑袋,扫清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走,先把人押回去。不准借此机会滥用私刑,他们固然有错,但具体处罚,等我上报群玉山由掌教大人定夺。” 李荣年没敢造次,于是桑麻宗弟子们押着这些人,往自家宗门而去。 桑麻宗,深夜。 怀仁坐不住,起身在大厅里踱步。 “我感觉很快要出事了。” 这句话,既是对赵微说,更是对隐藏着的“沧桑哥”说。 第170章 秘密处死 房间内,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阳世之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三魂随之离体消散。七魄以每天消散一魄的速度消散,直到七日后完全消失。不过一天,刘颂亭体内三魂七魄就完全消散,说明他肯定不是自杀。” 我知道啊沧桑哥,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我还知道灵魂净重21克呢!别问为什么,因为我以前网名就叫做“对你的爱净重22克”。但具体为什么是22,而不是21,他还真忘了。 怀仁想了想,道:“我试过用琉璃塔召唤刘颂亭的灵魂,可不起作用,这证明魂魄已经被炼化。炼化刘颂亭魂魄的人,多半就是杀害刘颂亭,制造自杀假象的人。 他在暗,我们在明。李荣年那边又问不出什么线索。除非对方下次动手的时候被我们抓到把柄,否则我们很难查到这人是谁。” “也不一定。”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微风拂面,下一秒,沧桑哥挺拔的后背出现在眼前,“就算是魂魄被人炼化了,只要时间不长,还是有办法追踪。只不过,这需要不一般的办法。” 那你特么早干嘛去了,磨磨唧唧的怀仁问道:“仙之巅,傲世间,有我扶摇便有天。真正的强者,肯定会帮我的。” 这马屁拍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仙之巅,傲世间,有我扶摇便有天”扶摇眼睛一亮,这话不错,适合做新的开场白。默默在心底记住这句话后,他开口道:“去拔几根刘颂亭的毛发来,最好是短发,越短越好。短发新生,与人体联系最为密切。” 怀仁点点头,马上照办,不一会儿,他带着几根很短的头发回来了。 扶摇沉声道:“你走到我面前来。” 怀仁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办了。很快,他就明白沧桑哥为什么让他到面前去了。因为在说出“看好了”三个字后,扶摇把刘颂亭的一根毛发放在符箓上,然后开始提笔画符。 感情这是要教我画符啊,以符箓之术寻找三魂七魄吗?不过特么的,面对面画符,为什么不是你转过身来,而是要我走过来? 随着沧桑哥行云流水的画符动作,一张符箓渐渐成型。很神奇的是,随着他的画符动作,符箓上的毛发逐渐消融。到得他收笔,上边的毛发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成功了?”怀仁问道。 扶摇没有回答这问题,只是高昂着头,问道:“刚才画符的步骤,看清了吗?” “看清了。”怀仁点点头,“但还是请沧桑哥再画一遍,我怕我记不住或者记错了。” “呵。”扶摇轻蔑一笑,自信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话音刚落,一顿影像视频传入怀仁脑中。画面中,沧桑哥挥洒汗水,勤劳画符箓的身影真的很帅。虽然,没他帅。 扶摇近距离传输完影像视频后,把符箓拿起来。随着他指尖灵活的动作,一张符箓顷刻间被折成一只纸鹤。纸鹤被抛在半空中,飞起来,像个醉汉一般晃悠悠地朝着墙壁撞去。 “顺着纸鹤指引的方向,就能找到炼化刘颂亭三魂七魄的那个人了。等完全靠近,纸鹤会自行消散。”扶摇把手重新放到身后,背过身去,这才继续道:“这一次例外,下一次就靠你自己画符了。这张符,就当是我的一份回礼。” 回礼?不得我先送礼了,你才能回吗?可我什么礼物都没送啊怀仁指了指还在撞墙壁的纸鹤,一脸无辜道:“对了,折纸飞机行不行?我不会折纸鹤。” 扶摇深深看了他一眼,默默转过头去。 想起刚才是以毛发为中介联系,画的符箓。怀仁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三魂七魄被吸走的那个人是个和尚,没有毛发怎么办?可以用腿毛吗?” 纸鹤在前方晃晃悠悠地飞着,怀仁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忽然,前方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他赶忙把纸鹤收到袖子里。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两个人,原来是李荣年和薛同贵。 “见过首座大人。”李荣年疾走几步,对着怀仁行了一礼,道:“刚和薛长老一起安顿完芦荡山的那群人。” 怀仁回了一礼,“李副宗主辛苦了。” 薛同贵也走上前来,“见过首座大人。” 与此同时,怀仁能清晰地感觉到,袖中的那只纸鹤,如火烧般飞快湮灭。 对芦荡山内那些以假死判离宗门之人的调查,足足持续了三天时间。往群玉山那发的汇报文书,累坏了一把又一把的飞剑。最终,掌门安禄康大手一挥,示意此事全权由怀仁这个绿竹峰首座负责。好家伙,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但有一点,原宗主重灵真人,也就是刘凡逸必须处死。至于宗主处死后,继任位置没有明确,寓意自然不用说。 假死叛逃的原桑麻宗弟子,大多手上沾染过命案。有的当场处死,有的被流放,最轻的都是废除一身修为。 当然,其中也有个例外,那就是小胖子海大柱。据说,海大柱之前是因为偶然撞见同门计划盗窃雪见草一事后,才被抓上芦荡山的。当时有人建议当场处死他,可另外有一人和海大柱关系莫逆,直接给做了担保,强行带上芦荡山。 众多叛逃的桑麻宗弟子为了自保,互相检举,唯独到海大柱这,却像是统一口径一般,都说他没犯过命案。原因是此人胆小如鼠,什么都不敢做。后来,也就落得个守家的工作。自此,被带到芦荡山的他开启了自己的保安生涯。 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处罚,就连最轻的海大柱落了个关禁闭半个月的处罚,罪魁祸首们更不例外。 刘颂亭自不用说,死者为大,只是宣读了一番罪行就作罢。而原宗主重灵真人,按例本该在行刑台公开处刑,但怀仁想了想,还是决定私底下秘密处死。 毕竟,重灵真人虽说间接害死过无数桑麻宗弟子,但在位期间政务勤勉,深得很多桑麻宗弟子的信赖和尊重。秘密行刑,算是对他这份工作的肯定。 第171章 中毒 怀仁,赵微,李荣年,薛同贵以及其余一众桑麻宗长老都坐在一处院子里。院子正中间,坐着一位双眉如剑,身着月白色道袍的年轻男子。 他就是本次行刑的主角,重灵真人。 雨没有下,但气氛依旧不太融洽,除了薛同贵还在和重灵真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余所有人都没开口说话,安静地等待所谓的“吉时”。 太阳炙烤着大地,可依旧没让人感觉有多少暖意。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扑通”一声,一个桑麻宗长老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碰瓷?怀仁愣了下。 身旁其余几个桑麻宗长老显然没有安全意识,他们本能地伸手去扶,没想到一个趔趄,扶人不成,自己也跟着倒地。 怀仁皱了皱眉头,也想起身,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使唤不上力气。他转头望向身旁的赵微,赵微也是脸色苍白,一脸茫然。 “中毒了啊。”怀仁心中一凛。 “这这是怎么回事?”几个头发斑白的桑麻宗长老惶恐不安道。 其中一个桑麻宗长老摔倒在地后,扒拉着身旁的薛同贵。不料手刚扯到薛同贵衣服上,就被他随手甩开。 “你”这个桑麻宗长老满脸惊愕地看着这个几乎从不生气的老好人薛同贵,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反常。可等到薛同贵若无其事地起身,其余人才纷纷反应过来,薛同贵没中毒。 顿时,所有人纷纷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薛同贵,你好生大胆!” “来人,快来人!” “竟敢下毒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出刘凡逸了吗?桑麻宗可不是你薛同贵一个人的桑麻宗。此时交出解药,还不算晚。” 薛同贵眼神从这些头发斑白的长老面前一扫而过,嘴巴里吐出四个字,“一群废物。” “你” 这些长老气得面红耳赤,久久说不出话来。当然,更多的是诧异。先前的薛同贵虽然不至于打不还口,麻不还手,但一些克扣门下弟子俸禄等的事。薛同贵别说出头讨回,就连逼逼几句都不敢。可今日,却一反常态。 其中一个离得较近的长老或许是不了解眼下局势,也或许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反正,他就是冲上去了。他拽着薛同贵的手臂,把脸凑过去,怒吼道:“姓薛的,有种今天你就打” 然后话还没说完,就被打脸了。薛同贵果真在他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老不死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瞬间,一个猩红巴掌印出现在眼前。 “这”重灵真人本以为自己肯定难逃一死,此时眼见薛同贵出手,还以为是来救自己的。他面上一喜,跟着起身,不料腿骨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快给我拿解药来,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解药没有,刀倒是有一把。 “噗嗤!”一声干脆利落的声响落在众人耳中。 薛同贵抽刀斩在重灵真人肩膀上,瞬间把他整条右手胳膊斩断。重灵真人脸上那股茫然之意还未消失,又添狰狞痛苦之色。 “啊!”重灵真人抱着自己失去的右臂,痛苦哀嚎。 在场其余人也都呆住了,看向薛同贵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魔鬼。他身旁那些桑麻宗长老不顾一切地蹬腿,向外爬去,纷纷远离他。 这时,外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明显,有一大批人正往这边赶来。片刻时间后,足足数十个桑麻宗弟子赶到院子里。 “快,将薛同贵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眼下为首的是自己嫡系徒弟,副宗主李荣年声音瞬间大了起来,对着薛同贵趾高气扬道:“拿下薛同贵的脑袋,赏上品灵石一百枚。” 怀仁摇头,“没用的。” 果然,这些桑麻宗弟子虽然过来了,但他们手中刀刃不是对着薛同贵,而是对准怀仁他们。 “你们怎么可能?”李荣年难以置信。 自从上次怀仁囚禁重灵真人时,薛同贵能够瞬间集结那么多弟子给他施压。怀仁就隐隐知道此人不简单。在这么个派系林立的宗门,能瞬间集结一批敢反抗总宗首座的弟子,又怎么可能简单。 “刘颂亭就是你杀的吧?”怀仁问道。 薛同贵笑了笑,然后点点头,“他知道的太多了,还妄想自己去自首,换来儿子的平安。所以” 说到最后,薛同贵耸耸肩,“怨不得我。” 重灵真人听到这话,停止哀嚎,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薛同贵。 怀仁对着重灵真人问道:“你知道薛同贵和你父亲合谋吗?” 重灵真人没有说话,只是满脸苦涩。 看来刘颂亭瞒着自己这个傻儿子很多事啊怀仁暗自思索,又听薛同贵道:“是我让刘颂亭不说出去的,刘颂亭这人和他儿子一样好骗,随便找个理由我就糊弄过去了。” 自己父亲被辱,重灵真人望向薛同贵的眼神中充满着怒意。 怀仁好奇问道:“你的目的,无非就是桑麻宗宗主这个位置。可我好奇的是,杀了我,你还怎么做这个位置?” 薛同贵笑道:“女鬼为了救回重灵真人,不惜血洗桑麻宗。此役中,绿竹峰首座怀仁,副宗主李荣年,以及一干桑麻宗长老全部战死。反之另一边,元宗主重灵真人身死,女鬼众创,下落不明。这不是很好的结局吗?” “啧啧,原来是早有预谋。”怀仁也跟着笑笑。他还想说着什么,忽然阴风大起,随后只见一团黑雾从天而降,猛然缠在薛同贵身上。 重灵真人眼见黑雾,初是一愣,随后很快振作起来。他呕出一口鲜血,头上黑发瞬间变得斑白。不仅如此,他整个人也变得苍老起来,就像一个即将寿终正寝的老者。 这好像是一个秘术,秘术过后,重灵真人恢复行动。他怒吼一声,高高跃起,手中长剑直直劈在薛同贵头上,“去死吧!” 薛同贵侧身,轻松躲过这一击。他的一双拳头十分古怪,上面还套着一双印着佛文的金色手套,像是有备而来似的。所有黑雾在触碰到金色手套的刹那,都会被消融一部分。 夫妻同心,却并不能断金。薛同贵虽是以一敌二,却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看着这些人的打斗,怀仁表面上稳如老狗。实际上,他内心也是稳如老狗。 “沧桑哥,就决定是你了,出来吧。” 第172章 粉墨登场 前些天,纸鹤符箓在薛同贵面前消散的时候,怀仁就已经有防备了。虽说炼化魂魄和杀死刘颂亭的人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但此事一定跟薛同贵有关。 为此,他暗中单独找过薛同贵几次,企图引诱他出手。当然,这是建立在背后有沧桑哥保护的基础上。 可薛同贵明明铁狼一匹,偏偏还要装好人,一直隐忍不出手。怀仁虽然是预言家,但又不能单票出狼,所以也只好隐忍。可他没想到的是,薛同贵企图搞个大新闻,开挂自爆,一晚上全刀死。 即便如此,怀仁依旧不慌。 “沧桑哥,快出来,拿下薛同贵。” 怀仁内心传音扶摇的同时,另一边正打得火热。薛同贵似乎早就料到女鬼会来,一双带有佛文的血手打的女鬼化作的黑雾不断消散。而那只古怪手臂,不知道什么原因,此时竟然也没有出来帮忙。 很快,使用秘术强行脱离束缚的重灵真人和女鬼都被薛同贵打倒在地,生死不知。 一旁的桑麻宗弟子也开始行动,为首的人吆喝道:“把这些长老统统押进去,薛长老即位,还需要这些老匹夫支持。当然,敢耍滑头的直接一刀砍了。支持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很多人都被绑了带到房间里关押起来。很快,就轮到怀仁这边。他原以为自己也会是个关押的下场。毕竟自己身份尊贵,不料 “李荣年是死敌,必须死。”说完,为首的人又指了指怀仁,“这个狗东西也不会支持薛长老即位的,直接砍了,以免横生事端。” 握草,凭什么李荣年就有全名。而我怀仁,却被一口一个“狗东西”。 手起刀落,李荣年人头飞了起来。下一个就是他了。怀仁一边不断尝试逼出体内的毒,一边在内心传音焦急呐喊: “沧桑哥,你在吗?” “沧桑哥?” “日,沧桑哥,你别玩隐身了,快出来!” “扶摇,老子草你大爷” 面前刀光闪过,耳边风声炸裂。 当时,那柄刀距离怀仁的脑壳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但下一秒,刀身断裂,耳边响起一声叹息: “仙之巅,傲世间,有我扶摇便有天!” 一剑破空而来,“铮”地一声刺入院子中,落在怀仁身前一丈位置上。剑身古朴,但上面无数雷光乍现。与此同时,整座桑麻宗头顶上的天空风起云涌,剑气冲天,搅碎所有风云。 紧接着,是第二把飞剑。 第三把飞剑。 直至十二把飞剑。 场上所有人心神大震,瞪大眼睛,骇然地望着这一幕。 等十二把飞剑都落下后,一道身影从远处急掠而来。沿途间,所有建筑围墙,都被他撞出一个大洞。所有飞剑剑柄抵在一起,刚好形成一个落脚点。来人凌霄踏空,潇洒地踩在落脚点上,背对众人。 怀仁是在场唯一一个有幸被正对着的人。当然,他有理由怀疑,要不是此刻院子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都有人,就连他都没资格被正对。 备胎嘛,是这样的。 气机滚动,轰隆作响,身旁的大殿建筑齐齐塌了一半。烟尘弥漫中,怀仁听到薛同贵的怒吼,“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坏我好事。” 扶摇高昂着头,做望天状,“我乃天人也,尔等却只是蝼蚁,还不配知道我的姓名。” 哥,别闹了,你刚才装逼过头,说过自己名字了。还有,能不能先把我体内的毒解了怀仁无力吐槽。 薛同贵默不作声,提刀直直朝着扶摇悍不畏死地冲来。当然,悍不畏死的结果,当然是死。 无数气机裹挟在他周围,地上青砖片片掀起,声势滔天。即便如此,薛同贵还是选择前冲。周身气机如剑,如绳索般勒在他身上。他脚步越来越慢,虽然早已是七窍流血的惨淡光景,面容狰狞,但仍选择前冲。 最终,在距离扶摇一丈之地外,身形轰然倒下。 几个眼疾手快的桑麻宗弟子当即选择往院子外飞去。只是他们人尚且在半空中飞着,身子却不自觉已经变成了两截。 见状,其余所有桑麻宗弟子都放下手中武器,“砰砰砰”地跪地求饶。 怀仁尝试动了动手脚,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体内的毒已经解了。薛同贵七窍流血,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他来到女鬼和重灵真人身旁,这才发觉这一人一鬼也死了。重灵真人被一拳打穿腹部,气机顺着血肉灼烧。女鬼被打得露出原形,浑身伤痕累累,却看不到一滴鲜血。 至于那只奇怪的手臂,还在地上如一条被救上岸的鱼一般,剧烈弹跳着。怀仁发现这手臂上被贴了一道佛文符箓,他猜测这正是薛同贵能制服女鬼的依仗。 怀仁朝扶摇使了个眼色。 扶摇虽然背对着,但很快会意。他看都不看就往身后拂袖,顿时就有一层厚厚的冰凝结在这条奇怪手臂上。 一旁的赵微也赶过来,拿着几张符箓贴在手臂上,把它收起来。 满地血腥恶臭怀仁环顾四周,微微叹息,“为了一个宗主的位置,至于嘛?” “修为,长生,名利,地位可以追求的东西太多了,人才会忘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只有天人才能免俗,才不会有这种糟心事。” 你什么时候从真正强者改为天人了耳边清冷高傲的声音响起,怀仁叹了口气,“沧桑哥,打个商量,下次早点出现可以吗?” “呵。”一声轻蔑过后,扶摇不屑道:“我乃天人也,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粉墨登场的。玩的,就是心跳。” “玩你大爷,下次你要再这么吓我,我肯定向顾盼盼师兄告状,还有!”怀仁指了指那些被他破坏掉的所有墙壁和建筑宫殿,“下次能不能好好走路,你说你,每次不撞坏点东西,就不能见人是吧?这这这,所以这些,全部都由你修。” 扶摇沉默了几秒,道:“你不觉得这么帅的出场方式,才符合我这样的天人吗?” 怀仁: 第173章 臣服或是死亡 立夏。 距离薛同贵叛乱一事已经过了半个月时间,如今的桑麻宗是一堆烂摊子,原宗主重灵真人死了,副宗主李荣年以及负责刑罚的薛长老也死了。存活下来的都是一堆尸位素餐,“干啥啥不行,争权夺位第一名”的废物长老。 原先,宗主重灵真人出事,李荣年是众望所归的候补宗主,没谁敢和他抢。可如今李荣年也死在薛同贵手下,其余长老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或者说别人和自己一样臭鱼烂虾。 于是,这些人不约而同地对宗主位置动起了小心思,开始向怀仁行贿。找不到见怀仁的机会,就转而行贿赵微。 房间里。 赵微正如背课文般念叨个不停,“郑长老送了一个转心莲子瓶,陈长老送了一对百寿如意,尹长老送的是花卉香筒” 怀仁摆摆手,打断赵微的喋喋不休,“不用说那么多,你就直接跟我说你支持谁就行了。宗主位置又不是拍卖,不是谁给的多,谁就能拿下的。” 赵微想了想,道:“柳长老,哦,柳长老就是那个你说满脸麻子的那个,他送的是一尊银鎏金无量寿佛。他说他会真心为宗门做事,以后还会带领桑麻宗做大做强,打到西牛贺州” 怀仁不耐烦地打断道:“停停停,说肯定是这么说啦。个个都说为宗门做事,难道为自己啊?做大做强,打到西牛贺州?打到再说啊,我还说打出银河系呢。” 赵微欲言又止,“可桑麻宗终究是要有一个宗主的。” 怀仁直视着赵微,忽然道:“你想不想留下来?” 留下来?赵微一脸懵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着自己,满脸难以置信,“首座大人您的意思是我?” 怀仁点点头,“没错,就是你,在离开之前给我答复就行了。顾师兄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跟他解释。” 离开房间,让赵微一个人思考。让他做桑麻宗宗主,怀仁是一开始就想好的,绝对不是什么临时起意或者消遣。 怀仁是一个投桃报李的人,既然顾盼盼帮了他这么多,又是帮忙筹备继任首座大典,又是派遣赵微和扶摇助他行事的,他当然不会小气。 再说他也不亏,桑麻宗宗主这个位置,给谁不是给?让给那些只会捞钱的老东西,顶多只能多榨出一点油水。还不如做个人情,顺水推舟让给赵微。 至于扶摇不是怀仁厚此薄彼,而是这个骄傲的“天人”根本看不上桑麻宗宗主的位置。怀仁有理由相信,就算是让他做群玉山宗主。到他这边,也只有三个字,“没兴趣”。 怀仁在这个“天人”的陪同下,慢慢往一处秘密地方走去。此刻,他想去做的事,才是真正的临时起意。他不喜欢赌,但这次如果赌赢了,将会是暴利。 这处秘密房间里,摆放着一个漆黑盒子。盒子是由珍贵的百年条纹橡椿木做成,是怀仁从桑麻宗库房顺出来的。这种木材,能很好地隔绝盒内东西与外界灵力的联系。通常是做成木牢,用来关押化神境以上修士的,可此时却被怀仁用在这种地方。 而他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是因为盒里关押的那条古怪臂膀着实不一般。 根据沧桑哥所说,这条古怪臂膀有灵性,能通人言。换句话说,几乎可以把它当做人一般看待。 怀仁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封印。而正是这些封印,死死地控制住这条古怪臂膀。他朝着扶摇使了个眼色。 扶摇会意,虽不情愿,但还是照怀仁吩咐,一层层剥落手臂上的封印。先是几张珍贵符箓,再是厚厚的冰层,最后是薛同贵那张不知名的佛文法帖。 冰层和符箓解除的瞬间,那条古怪手臂马上从盒子里弹跳起来。可等扶摇把最后那张佛文法帖揭下来的时候,手臂反而不动弹了。 从手臂上渗出一团黑气,慢慢往佛文法帖侵蚀而去。法帖上的金光在黑气的侵蚀下,慢慢消散,最终被黑气完全腐蚀干净。 做完这一切,古怪手臂这才从桌上悬浮起来。身躯微微摆动,像是在观察周遭的环境。 怀仁对着手臂,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的话,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现身,我们一起聊聊。” 沉默了片刻,古怪手臂忽然开始胀大。很快,它就胀大成一个小孩子模样的人。不仅手脚齐全,长出一张脸孔,脑袋后还扎着一根小辫子。 “年轻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怀仁直接丢出一张卷轴,卷轴非常大,在地上足足滚了三丈远,才完全铺开。他手持着卷轴的一端,说道:“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是选择我们签立契约,互帮互助。还是选择殊死拼搏,看看自己能不能杀了我,逃出这个地方。” 身后的扶摇往前走一步,此时的他再不敢掉以轻心,就连那招“背对世人”都不敢使用。 手臂幻化出来的小孩子一脸错愕,片刻时间才反应过来。身下木盒被一拳拳打烂,他一个字一个字沉声道:“我选择前者,相信我,我们各取所需,互相合作,就像我和那头女鬼一样。有生之年,我是不会背叛你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怀仁摇摇头,“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契约,只相信自己。” 说完,他从储物戒里拿出匕首,往指尖处轻轻割了一刀。 瞬间,密闭房间里响起一阵宛若水龙头滴水的“滴答”声。鲜血源源不断地滴在卷轴上,却并没有溅射开来,而是直接消失不见。 过得片刻,怀仁用灵力在指尖上轻轻一抹,伤口这才完全愈合。失血过多,怀仁稍稍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他对着那“小孩子”道:“和我签订契约吧。” 说完,他主动站到卷轴的一端,并且示意对方走到卷轴的另一端。 绑着辫子的“小孩子”思索片刻后,叹了口气,“也罢,老夫这就和你签订这平等契约。不过事先说好,这个契约我最多只能答应维持十年时间。” “老东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现在你性命都掌握在我手里,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怀仁面色狰狞,“这不是临时的平等契约,而是永久的奴仆契约!” 第174章 女鬼春梅 怀仁话音刚落,整座房间里暗潮涌动,黑雾丛生。 扶摇不得不再次主动上前一步,随着他的这一步。四周剑气横生,地砖片片炸起。剑气和黑雾缠斗在一起,很快就把黑雾彻底消灭感觉。 做完这一步还不够,剑气化作一股龙卷风,把手臂化作的“小孩子”紧紧包围起来。似乎只要对方说出一个“不”字,扶摇就要暴起杀人。 怀仁振臂,冷笑道:“要么成为我的奴仆,赌我能不能带你重返辉煌。要么,带着你那曾经作为强者的狗屎尊严去死。” 剑气滚滚,古怪手臂化形的“小孩子”沉吟片刻后,缓缓走到卷轴的另一端,和怀仁遥相而立。他沉声道:“莫无涯,愿意成为您的仆人。” 而就在这个自称莫无涯的男子踏上卷轴的那一刹那,整张卷轴忽然无风自舞。卷轴爆发出血色光芒,上边所有气血如同流水般涌动,游走。最终,这些卷轴上的气血以“小孩子”为中心,以一种诡魅的方式流入他体内。 与此同时,莫无涯浑身骨骼劈啪作响,身形和力量逐渐攀高。原先裹挟着他的剑气风暴,此刻也如同退潮般急速消散。 扶摇眯着眼睛,双手紧紧握着剑柄,手心处早已经渗出汗水。他几次请示怀仁要不要出手打断仪式,却被怀仁眼神制止。 这让扶摇隐隐有些后悔。 这张卷轴是他给怀仁的,上边记载了一个禁忌阵法。阵法要求以鲜血为媒介,将卷轴上两者的生命链接起来,以此实行奴仆契约。 怀仁若是死了,身为奴仆的莫无涯自然会死。可奴仆死了,身为主人的怀仁只会受伤,不会身死。这就是“奴仆契约”四字的来由。 这卷轴和这不为人知的秘法,是扶摇在一处古老秘境里寻到的。就这么一张来历不明的卷轴,换做扶摇自己,肯定不敢赌,可怀仁敢! 在得知手臂极有可能是一个以秘术重生的老前辈,以及自己手中拥有这张卷轴后,怀仁就决定要赌一把。 而当时,怀仁只问了扶摇一个问题,“成功率有多高。” 扶摇的回复是在仪式前,自己斩杀对方的成功率有八成。但在仪式中,要护着怀仁不死,并且成功击败对方,却只有不到三成把握。至于仪式的成功率,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谁都不知道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会有什么压箱底手段。说不定,以秘法强行解除契约都有可能。” 扶摇紧紧盯着怀仁,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情绪,但他失望了。怀仁脸上极为平静,若不是那略微显得急促的呼吸声,他都要以为怀仁真的镇定自若。 怀仁紧紧盯着那个“小孩子”逐渐成长,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十分苍白。 成败在此一举。 原先的“小孩子”没过多久已经变成一个中年男子,他扭了扭脖子,“咔嚓”声在房间内回档,无数气机在他周身旋转。最终,他发出一声嘶吼,所有气机如同一个被点着的火药桶,开始向爆炸。 首当其冲,所有围着他的剑气风暴转瞬间被摧毁。 秘法上记载,主人以气血链接奴仆,使得奴仆自身力量有一定提升。可扶摇没想到的是,这种力量的提升如此巨大。 该死! 扶摇瞬间来到怀仁身前,想为他挡下这股气机。手中长剑已经举起,却被怀仁摆手制止。下一秒,无数气机袭来,从怀仁和扶摇身边席卷而过。秘密房间所处的宫殿开始摇晃,摇晃没持续多久,遭遇气机袭击的所有建筑都在一瞬间化为齑粉。 可居中的怀仁和扶摇还是毫发无损。 “该死,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一个堂堂群玉山首座,豢养了你这么一个鬼东西吗?”怀仁愤怒道。 力量大增的莫无涯并没有被力量比自己弱的怀仁惹怒,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座润薄丝滑的大阵宛若碗状,将他们三人笼罩在其中。而在“碗”之外,是一层厚厚的雾气,遮挡住别人的视线。 扶摇自始至终都护在怀仁身前,若不是怀仁制止,他早就上前一剑捅穿莫无涯腹部了。 莫无涯望着一脸警惕的扶摇,笑了笑,“长天峰的小子,收起你的剑。契约已经建立,如今,我比你更加在意主人的生死。或许你不清楚这种契约,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身为奴仆的一方,没有主动解除的可能。” 说完,他转头面对怀仁,“见过主人,替我向傅经年问好。如果可以,替我跟他说一声谢谢,谢谢他当年的手下留情。” “女鬼名为春梅,据我所知,他和刘凡逸是在很久以前相识相爱。本来两人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有一天,待字闺中的春梅忽然被歹徒掳走。刘凡逸再找到她的时候,是在城外一处破庙里。 破庙里充斥着血腥气和臭气,春梅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身上不仅有血,还有便溺之物。当时的她浑身鼻青脸肿,衣衫褴褛,上身衣服被褪到一半。 在见到刘凡逸的时候,她兴奋得顾不上穿衣服,手舞足蹈地跟他讲着自己如何以便溺之物抹脸抹身体,才没有被对方得逞。 刘凡逸沉默着过来替她披上衣服的时候,春梅敏感地察觉到了爱人脸色的不自然,然后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脸上的光彩也慢慢黯淡下去。再后来,春梅就失踪了,只留下一封信,断了与刘凡逸的婚事。” 莫无涯说到这,静静看着怀仁。 怀仁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不是我质疑你,有个地方有点含糊不清。刘凡逸为什么能找到破庙?巧合吗?在他找到破庙的时候,破庙里为什么没有其余男子的踪迹?” 按道理,这种强x犯要么耐心地为春梅清洗身子。要么恼羞成怒,忍着屎尿臭味,也要把那事做完。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可唯独没有这种一见对方身上有便溺之物,就径直离开的。 怀仁扯了扯嘴角,“难道这个强x犯也有洁癖?” 莫无涯摇摇头,带着赞美道:“主人真聪明,一眼瞧出问题所在。” 怀仁愣了下,反问道:“什么意思?” 莫无涯说道:“女鬼春梅之所以被掳走,后来之所以失踪,其实都跟一个人有关。” “谁?” “刘颂亭。” 第175章 真相 “刘颂亭?”怀仁纳闷了,这件事情跟刘颂亭有什么关系? 莫无涯笑道:“传闻刘颂亭和刘凡逸父子二人同时被桑麻宗一个长老看中,一起带回宗门。这件事,主人应该知道吧?” 怀仁点点头,这事他还真知道,之前有人跟他说过。 “风传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事实上,刘颂亭比他儿子更早被那个桑麻宗长老看中。那个桑麻宗长老是在收刘颂亭为徒后的一年后,才在一次偶然机会上见到资质更好的刘凡逸。而在此期间,就发生了春梅被绑架一事。 哦对了,提醒一点,春梅是纯阴之体。” “纯阴之体?”怀仁惊讶出声。 所谓的纯阴之体是一种罕见体质,凡间女子如果是这种纯阴命,少年时便可以看见鬼物。一般的乡野村夫生了这种体质的女儿,通常会把她当做不详的象征。或丢弃,或溺死。但拥有这种纯阴之体的女人如果踏上修行,修行会比常人快上一倍有余。 怀仁试探性问道:“所以刘颂亭是纯阳之体?” 山上有个说法,如果纯阴之体和纯阳之体双修,修炼速度会大大增加。莫无涯说春梅被绑架和刘颂亭有关系,所以怀仁才有此猜想。 莫无涯笑着点点头。 “哦,原来如此。”怀仁恍然大悟。 都要下聘成亲了,刘颂亭自然能知道自家儿媳的生辰八字。可当他发现自己儿媳是纯阴之体时,于是,一个邪恶的计划在自己体内滋生。他派人把春梅掳走,却又没有行那事。 之后的事情水到渠成,春梅虽然清白还在。但刘凡逸身为一个有处女情结的旧时代男子,对此依旧心怀芥蒂,二人貌合神离。终于有一天,春梅终于受不了这种冷漠,不告而别,但这正中刘颂亭下怀。 “春梅一直知道刘颂亭是桑麻宗弟子,所以当刘颂亭提出要教春梅引导术时,春梅毫不犹豫答应了。而等春梅小有所成,刘凡逸又及时提出双修的请求。春梅当然不肯答应,当场回绝。 因为双修一事不能用强,所以刘凡逸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软禁,虐待春梅都无果后,转而用春梅家人威胁她。无奈,春梅只好被迫同意。如此数次后,春梅不堪受辱,终于在某一天晚上自尽了。” 怀仁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所以,春梅心中满是对刘颂亭的怨念,这才化为恶鬼?” “怨念可不止如此。”莫无涯摇摇头,“春梅毕竟修行过一段时间,加上双修反哺,所以,在死后扔保持一定灵性。她的灵魂飘荡回家,可直到回了家她才发现,她心心念念的父母早已在她失踪的时候因悲伤过度而亡了。 也就是说,刘颂亭一直在骗春梅,骗她说她父母尚在,以此逼迫双修。重重情绪在此时爆开,加上拥有一定修为,所以春梅才一下子化身厉鬼。” 怀仁沉默许久,才说道:“所以,春梅去桑麻宗是为了找刘颂亭复仇。可那时的刘颂亭早已经因为雪见草被劫一事重伤,落草为寇,躲在芦荡山里。春梅找不到刘颂亭,因此杀桑麻宗弟子泄愤。无形间,才与原先的爱人刘凡逸为敌?” 莫无涯摇头,“我因为化作手臂,寄生在春梅体内,所以对她的事情知道得很多。但关于她为什么攻打桑麻宗的事,情感很复杂。杀人泄愤,为了逼刘颂亭现身,为了给自己和父母报仇,迁怒刘颂亭的儿子刘凡逸。 这些情感好像每样都沾一点,可能就连春梅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主要原因。” 怀仁淡淡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了见爱人刘凡逸。” 女妖的欢喜相,每次来之前都会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这些都说明,她心里还是有刘凡逸的。所以,后来眼见刘凡逸遇到危险,这才不管不顾地赶来援救。只可惜,还是不敌早有防备的薛同贵。 故事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怀仁脑中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任务完成,奖励半年修为。” 之前,受益于奴仆契约的反哺,怀仁直接升了一小级。如今的他已经是金丹境中期的境界修为。再加上这次的任务奖励,距离元婴境就更近了。 要不是主动解除契约,身为奴仆的莫无涯会身死,怀仁还真想解除契约,再重新订立契约。如此一来,别说元婴境,就是飞升境都有可能。 在系统奖励修为到来的时候,莫无涯和扶摇同时有感般朝怀仁看了眼,只是没看出什么,这才作罢。 这些天,扶摇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怀仁身边。不仅如此,他看向莫无涯的眼神中总带着一丝警惕之色。怀仁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所以也就没拒绝。 但事实上,怀仁对自己的安全有信心。契约制定后,他和莫无涯宗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就算闭上眼,他都能隐约感觉得到莫无涯的位置。 怀仁十指并拢交叉,右手中指轻敲左手手背。 他自认自己是个喜欢记仇的胆小鬼,算计过他的,帮过他的,他肯定都会有所回报。 顾盼盼,赵汉青,蓝霜华以及扶摇等曾经对他有恩。他肯定会一一报答回去。至于张伯瑞和锦鲤月等流,刺杀的大恩他也铭记于心。 如此又过了几天。 这一天,月牙湾渡口,怀仁正和沧桑哥扶摇告别。来之前,他已经和赵微见过面,告过别。此时的赵微虽说还未正式举行桑麻宗宗主册封仪式,但已经有宗主之实。 桑麻宗内大小事务,都由他处理。 这次乘坐渡船,怀仁并不是回总宗群玉山。事实上,他想回秋水国,苍梧城一趟。去那里看看赵汉青,之后再去稻香镇见见师父傅经年。 扶摇按道理,没什么事,早就应该回群玉山复命了。可他以游山玩水为名,强行留下来。虽然对方不说,但怀仁知道他不是去什么游山玩水,而是为了自己的师弟赵微。 虽说赵微得了怀仁的支持,在桑麻宗开始建立自己的嫡系,但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扶摇担心赵微在这里出事。 第176章 离别 怀仁在登上芦苇荡渡口渡船之前,还专程在渡口集市上买了点小东西。 一根禅杖,是给师兄蓝霜华的。蓝霜华即便身处总宗群玉山,也是身披一袭袈裟。对此,没人敢说什么。只有在他师父赵汉青身边,才会换回道袍。怀仁一直觉得他身上缺了点什么,直到前几天才想起,缺的就是禅杖。 披袈裟不用禅杖物理超度,是没有灵魂的。 给顾盼盼买的是一只香筒,里头装着月牙湾独有的太清香,足足有一百零八根。之所以买这个,是因为他听扶摇说顾盼盼三天两头有去祖师堂礼拜上香的习惯。而月牙湾独有的太清香远近闻名,香味清新,经久不散,是祭拜的绝佳上品。 给扶摇买了一个鎏金玳瑁剑鞘,这剑鞘即便在日光下也是布灵布灵,一闪一闪的,实属装逼必备之物。 至于赵微,因为刚送过一个桑麻宗宗主位置,怀仁也就没有多送什么。只是挑了个寻常的青玉壶,里边装着几颗强化过的玲珑棋,留着给他护身。 其余诸如赵汉青,傅经年等人,因为暂时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礼物,怀仁也就没有买。 修仙修的是人情世故,这些香火还得烧着。 由于担心赵微,扶摇把怀仁送到渡口后就急匆匆返回桑麻宗了。等人走后,立刻就有一位渡船管事模样的人朝着怀仁他们走来。 “您就是怀仁怀仙师吧?” 来人言语和善,无论待人接物,都是滴水不漏,让人如沐春风。一番交谈过后,怀仁才知道,原来赵微已经派人打点过了。此次出行,渡船上一应房间,吃食等的问题,都已经安排妥当。 最关键的一点,无论食宿,统统免费,由赵微赵公子买单。 可能是因为“桑麻宗宗主的朋友”这身份太过吓人,这名渡船管事从怀仁抵达渡口再到进渡船房间时,一直都是陪着笑的,十分热情。不时还给怀仁介绍着此次出行的路途,以及途中一些美景。 上了渡船,在抵达房间的路上,眼见渡船管事近乎谄媚地陪着怀仁。很多人猜测怀仁是什么来头的同时,纷纷拿出一张张制作精美的名牒,递给怀仁。整得怀仁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是没想到修仙竟然也有这种名片。 不过好在,他不给人回递名片,其余人也觉得理应如此。 这艘渡船很大,足足高有十几层,是一头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可等怀仁进了房间,他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渡船。进房间之前,他还以为顶多只是一处平平无奇的三室一厅或者两室一厅的房间。 可等他进了房间,才发现人外人有。这里竟然有一栋高达七八丈的三层阁楼,阁楼上立着一块牌匾,牌匾上上书“望湖楼”三个大字。 这还不是最骚的,最骚的是三层阁楼旁竟然还真的有一片湖。湖水碧波千里,蔚蓝如海。怀仁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纳须弥于芥子的神通。否则,渡船虽然大,可也没大到在一处房间放一片湖的夸张地步。 进了房间,渡船管事很识趣地离开,并且言明无论什么吩咐都可以找他。沾赵微的光,怀仁才能住进这么一处豪奢阁楼。对此,他很满意,没什么不满。 阁楼,红木镂雕琴桌前。 怀仁对着莫无涯问道:“既然你如今这副光景,是我师父傅经年害的。难道,你就不怨他吗?” 此前,莫无涯跟怀仁坦白过很久以前那场惊世骇俗的大战——傅经年一人约战天下九人。 据说,当时师父傅经年外出,把结发妻子留在总宗群玉山内,并布下一个结界保护。可等他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结界内的妻子惨死。他临走前布下的结界防护力量极强,若非天下十大高手,其余人破不了这结界。 此事一出,震惊四洲之地无数高手。 傅经年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既然除了他之外的天下九人都有嫌疑,那么全杀了,不就得了? 而事实上,傅经年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直接随便挑了一个人,把他打残打废。如此一来,其余榜上有名的修士人人自危。他只要稍稍放出一句狠话,顿时这些人都聚齐在一起。 那场大战的结果自不用说,两败俱伤,没有一方是胜利者。傅经年经此一役,这才隐居在稻香镇。因为他认为群玉山不仅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反而有坐视不管的嫌疑。 说回那个一开始就被傅经年杀鸡儆猴,随手打残的天下十人,他就是莫无涯。换句话说,这个如今充当怀仁保镖的,曾经贵为以前的天下十人之一。 “既然你如今这副光景,是我师父傅经年害的。难道,你就不怨他吗?” 莫无涯摇摇头。 怀仁面色古怪地望着他。 莫无涯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良久后才无奈道:“好吧,确实怨,确实恨,可我哪敢说出口啊?先不说傅经年如今实力,就冲他是你师父这点,我就不敢报仇了。” 停顿片刻,他才继续道:“其实当初你师父傅经年已经对我手下留情,真正把我害到这副田地的,其实另有其人。” “哦?” “那天被你师父打伤后,我回自己洞府想着疗伤。不料,早已有人在洞府外恭候我。他们实力强劲,企图对我斩尽杀绝。最后,我不得不燃尽一身精血,使用秘法逃亡。我身子四分五裂成无数块,可最终存留下来的,只剩这一条臂膀。” “伏击?”怀仁讶异道:“伏击你的也是天下十人之一?” 莫无涯摇头,“不确定,只是有可能。” 受死骆驼比马大不是天下十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伏击你啊。怀仁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仇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有过猜测,但并无真凭实据。我当初一直都是天下第十一,可在那段时间里,我忽然成了天下十人之一。” 怀仁扯了扯嘴角,这也太惨了。刚晋升能够让世人记住的十大高手行业,转手就作为夕阳产业,被淘汰了。 他拍了拍莫无涯的肩膀,“没事,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报仇。” 第177章 除了修道什么都不会 两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转眼到了该离开渡船的时间。 怀仁下船的渡口,名为风花渡。此地,距离秋水国的苍梧城已经很近了。只是这个近,是相对于渡船速度的。单靠自己飞,起码也得不计灵力地飞上几天几夜。 怀仁不急,所以问过方向后,慢悠悠地朝着苍梧城的方向飞着。莫无涯没有出现在怀仁身边,而是应他要求,隐藏在幕后。 怀仁给莫无涯的要求是,不到最后一刻,不需要现身。 虽说没有现身,但莫无涯还是在暗地里传音私聊,为怀仁介绍附近的宗门和国家。据他所说,这附近有一个名为春山宗的宗门。 春山宗是一个小宗门,修为最高的宗主黄芽真人也不过金丹境的修为。这个宗门以炼药和贩卖符箓为生,门下弟子人数不多。 至于附近的国家,则是一个名为梁宇国的小国家。 莫无涯说起这些,头头是道,甚至哪个地方有什么美味都记得一清二楚。然后,当怀仁问了一句话后,他就闭嘴,不再说话了。 “你记的这些,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夜幕将至,怀仁卧在云头上畅游。速度七十迈,心情自由又自在。此时,脚下是一条僻静山路。他本想一鼓作气,再往前飞一会儿,等找到个好点的客栈再歇息,却忽然感知到脚下某个地方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不动声色地按下云头,顺着那股熟悉气息找去,怀仁很快就找到一间破败古寺。令他讶异的是,破败古寺里不仅有人,还有不少鬼魂。 如果有纯阴之体的女子,或者天生通灵的人在这,就能看到这些鬼魂此时正如火车站排队检验进站的人流一般,有序进场。 场景十分诡异。 不同于桑麻宗那头名为春梅的女鬼,此时他看见的这些鬼魂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戾气。这也就意味着这些鬼魂身上力量十分薄弱。别说天上的惊雷或者地上的城隍庙,可能就连殷实人家贴在门口上的门神画像,都能让他们魂飞魄散。 怀仁好奇地往里张望,这才看到一个老熟人。 虽然那人面容相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有所改变,头发也不似之前那般凌乱,但怀仁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舒冲,书虫。 怀仁从那些鬼魂身旁走过,大跨步走进寺庙。有几个男子鬼魂本来还想怒斥怀仁不道德,不排队。可等看清怀仁后,立即离得远远的。 成年男子身上的阳气,对这些弱小鬼魂也有损伤。 古寺里总共有两个人,除了舒冲之外,还有一个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持笔在桌子上作书写状,有一只鬼魂在他身前好似在说着什么。舒冲原本还在观望年轻男子写信,听见脚步声后,眼皮子才从书信上挪开。 他使劲皱巴着眼睛朝怀仁身上瞅,初时还不以为意,可很快就呆愣住。他愣神片刻,拿起袖子抹了抹眼睛。等看清真的是怀仁的时候,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然后猛然朝怀仁这边冲了过来。 他像一只猫似的,朝着怀仁转了一圈,欣喜道:“怀仁,你怎么来了?” 声音不小,但在这安静,破乱不堪的古寺里,却是异常刺耳。 伏在桌子上作书写状的年轻男子不悦地朝着舒冲等了一样,舒冲捂住自己嘴巴,做了个噤声音的手势,男子才不情不愿地收回目光。 舒冲拉着怀仁往古寺外走去,重复问道:“怀仁,你怎么来了?” 当日,临安城匆匆一别后,没想到还能在这相见,一时间怀仁也有些感慨唏嘘。 “路过,察觉到你的气息,就下来看看。”怀仁笑着反问道:“你怎么在这?” “四处流浪,走着走着就到这了。”舒冲打量着怀仁,忽然讶异道:“金丹境?你怎么这么快?” “不快不快,侥幸侥幸。”怀仁拱手,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便指了指古寺里那个正在书写书信的男子,问道:“他在写什么?” 说完,又指了指那些正在排队的鬼魂,道:“他们又是在做什么?” “房仲永正在写信。”舒冲顿了顿,补充道:“替那些鬼魂写信。” 房仲永这名字,有点惨啊怀仁讶异道:“写信?” 舒冲点点头,他指了指那些还在排队的鬼魂,道:“房仲永可比我厉害多了,他有一项特殊的本事。他帮这些鬼魂把要对后人说的话写在信中,这种书信材质不一般。书信一经燃烧,信中内容会自动托梦给他们的后人。” 这倒是有点意思,而且这托梦服务,好像在哪里见过怀仁问道:“一个梦要多少钱?能持续多长时间?如果我要让对方做点特殊的梦,是否还得烧个童男童女之类的东西?” 舒冲被怀仁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点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梦境不收费,房仲永不是这样的人。” “不收费?”怀仁抚摸着下巴,“那他能从传梦中得到什么?修为?灵感?还是说,他是在做学做好人好事?” “你等会问问他,你就知道了。” 这个“等会”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等到古寺里所有鬼魂都排完队离开,舒冲才带着怀仁重新返回古寺里。 舒冲指着怀仁,开口道:“这位是怀仁,怀先生。” 他正想为怀仁介绍,房仲永已经自己自我介绍道:“在下房仲永,你可以认识我。没错,我就是南儋部州,橘颂宗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年,你想笑就笑好了。” 南儋部州,橘颂宗,怀仁听过。可“房仲永”这三个字,怀仁可从未听过,他嘴角抽搐几下,正想好好问问自己为什么要笑。 忽然,心湖内响起一道传音。 “房仲永,曾经是橘颂宗的天才人物。五岁踏入修行,六岁完成筑基,八岁金丹境,曾经被誉为南儋部州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怀仁假装漫不经心地朝着房仲永瞥了眼,筑基境后期。 天才?就这? 心湖中的私聊继续传来,“曾经确实是轰动一洲的天才,可惜在他九岁那年,有人说他除了修道什么都不会。房仲永为了证明自己,一怒之下就退出橘颂宗。之后的他曾经修行儒学,佛法,妖法,鬼术等等。 之后,更是在人类先后学习厨艺,木匠,耕种,商人” “等等等等。”怀仁忍不住传音私聊打断道:“这么多,她忙得过来吗?为什么要学这么多啊,不累吗?” 莫无涯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因为他,除了修道,真的什么都不会。” 第178章 秃驴的事 人菜瘾大,不去当修道天才扬名立万,跑这儿来帮鬼魂写家书怀仁犹豫了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听过他名头还是说没听过。 好像这两者,都挺伤人自尊的。 “怀仁,怎么了?”舒冲见他发呆,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怀仁回过神,摇摇头,正欲说话,忽然寺庙外传来一声怒喝,“大胆妖孽,竟敢徘徊于此等佛门重地,分明是对我佛的挑衅。看招,让小僧度化你!” 怀仁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小沙弥。小沙弥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子,身披袈裟,双手合十,大拇指上挂着一串天台菩提子串成的佛珠。他面容异常虔诚,身上隐隐有佛光闪现。 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佛光护体,修为不简单啊。 在小沙弥面前,是一头没来得及离开寺庙的小鬼魂。可怜这头鬼魂,在佛光照耀下,身形越发虚无缥缈,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住手!”房仲永一声怒喝,身形闪到鬼魂面前。他左手一捞,明明是无形的鬼魂,却被他捞到手中并朝远去狠狠甩去。 “哪里逃。”小沙弥跟着想往鬼魂逃离的方向追去,却被人抓住肩头。 房仲永沉声道:“哪里来的小秃驴?” “你才是秃驴!”小沙弥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着急道:“这不是有头发吗?哪里秃了哪里秃了?” 怀仁近前,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小沙弥脑袋底下确实还是有些头发的,不过是薄薄的一层。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小沙弥说完这话,也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对,当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是小僧失态了。能遇到施主们,是小僧的造化。可施主为何执迷不悟,私放鬼魂?此等鬼魂,擅闯佛门重地,与佛不敬,实在该杀。” “不是的不是的,它们不是有意逗留寺庙的。”舒冲连连摆手,接下来,他向小沙弥讲述了房仲永在寺庙里为这些可怜鬼魂写家书传梦的事。 小沙弥听完后,连连点头,“好人当有好报,先前是小僧错过施主了。但愿施主今后道缘深厚,福泽绵长。” 房仲永听完这话后,脸色有些不自然。 怀仁对着小沙弥好奇问道:“这位圣僧,敢问法号何名?” 听到“圣僧”两个字,小沙弥眼前一亮,连忙道:“小僧法岸,未曾请教施主们姓名?” “他叫怀仁。”舒冲接过话语,随后指了指自己和房仲永,“我叫舒冲,这位是房仲永。” “几位施主名字都很不错,特别是这位怀仁施主。”小沙弥转头望向怀仁,“我佛讲究慈悲为怀,仁爱平和,施主与佛有缘。” 这就过分了吧,仁不是儒教核心思想吗?怎么成了你们佛家的东西了怀仁道:“圣僧谬赞了。” 小沙弥又是眼前一亮,他刚想说话,就听房仲永道:“我刚发现一件事。” 这话一出,顿时吸引在场其余人的目光。 众人盯着房仲永,又听他道:“我从他们传梦的内容中,听到他们提起一件。?” “怎么啦?”舒冲及时捧哏。 房仲永说:“此地归宝鸡国所有,国王重病,岌岌可危。国师大人向国王建言,说是可用一千一百一十个孩童的心脏做药引,如此定能痊愈。此等残暴之事,国王竟然同意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须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宝鸡国国王如此残害他人儿女,就不怕将来也有此报吗?” 舒冲恶狠狠骂道:“太不是人了。” 这不是比丘国的剧情吗怀仁冷不丁冒出一句,“这里不是叫做梁宇国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转移到怀仁身上来。这是在纠结国家名的问题吗?大家伙都在关心那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孩童,就特么你关心是不是叫梁宇国。 “梁宇国?这好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吧?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上才知道这名字,咦,怀仁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哦,我也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怀仁向黑暗中某个身影投去鄙夷的目光,过时消息害死人啊。 房仲永冷不丁出声道:“我打算去救他们。” 说完,询问目光扫向在场众人。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无论如何,都不能以他人儿女心脏为药引。吃人是不对的,仲永施主有担当,有作为,小僧愿随同仲永施主一同前去。” 舒冲点头道:“也算我一个,此等人神共愤的事,人人得而诛之。” 眼下,就只剩怀仁一个人没表态了,三人目光齐刷刷望向怀仁。 你们一个筑基后期的橘颂宗弟子,一条无所不知的书虫,一个起码金丹境的秃驴,制止这种事情易如反掌,我就不去了吧怀仁沉声道:“我还有急事” 话音刚落,脑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系统任务:救援宝鸡国孩童。任务奖励:一年修为。” “你有急事,所以你不和我们去了吗?”舒冲问道。 “怎么可能!”怀仁咳嗽一声,“我,我的意思是说我有急事要去往宝鸡国,我们刚好顺路。等办完我的事,我去找你们。” “甚妙。” “太好了。” 小沙弥捻动手中佛珠,道:“种此善因,必得善果。怀仁施主有急事,还不忘与我们一同救援这些无辜可怜的孩子。此等大义之举实在令人钦佩,果然与我佛有缘。” 怀仁嘴角扯了扯,“圣僧客气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房仲永大手一挥道。 “诶,不等等吗?”怀仁指了指古寺外,为难道:“如今天色这么黑,走夜路不安全。” 三人同时转头望向怀仁,不约而同道:“你不是说有急事吗?” 怀仁嘴角扯了扯,“额对,有急事。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走吧。” 于是,四人灭了篝火,往山下走去。 宝鸡国国都九江城距离此地不远,一路上,小沙弥法岸跟众人说起他的事。说他来东胜神洲游历,如何如何的艰难,如何如何的受排挤。同样是一件法宝禅杖,别人去买,十枚中品灵石,偶尔还能打折。 轮到他去买,一听说他是别洲人士,就要收他十五枚中品灵石。原本行性温和的小沙弥,说起这事的时候,满脸愤愤不平。 舒冲笑道:“那你不会说你是东胜神洲的人吗?” 小沙弥摇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怀仁也笑了笑,“那下次你看中什么,我去买。我只多收你一枚灵石的跑路费,这样下来,你还能多赚四枚灵石。” 小沙弥恍然大悟,“对哦,怀仁施主好办法。” 众人又是笑。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众人才感到九江城。九江城没有宵禁,城门大开。入了城,寻了间客栈住宿。 店小二正趴在柜上打盹,听到声音马上惊醒,“几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本店还有几间上房” 他看到小沙弥,楞了一下,“怎么还有一个秃驴?” 第179章 卖佛祖抵房费 小沙弥指着自己脑袋,大声道:“你才是秃驴,你全家都是秃驴!” “对不起,对不起客官。”店小二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忙道歉。 怀仁一把拉下小沙弥,舒冲也及时上前当转移话题,他拍出一两碎银,道:“要四间上房,温三壶酒,两碟茴香豆。” “好嘞,客官稍等。” 酒和茴香豆马上送上来,四人没有急着回各自房间,而是坐一起聊天喝酒。小沙弥由于是出家人,喝的是茶,其余三人则是酒。 “少见多怪,和尚就一定是秃驴吗?和尚就不能留头发吗?”小沙弥恶狠狠道。 “和尚怎么可能留头发?”舒冲无奈道:“你们佛门不都是剃尽三千烦恼丝吗?怎么看你,不情不愿的。” 小沙弥理直气壮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何能剃?” 怀仁道:“那你不愿剃发,怎么还拜入佛门?而且,你这头发这么少,刚剃过吧?” 这个世道,可不比前世。一般和尚都得严守清规戒律,根本没有什么带发修行。 “我愿意遁入佛门,青灯常伴我佛,可没说愿意剃发啊?”小沙弥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每隔七天,我的头发就会自行剃一次。” 这倒是有意思,怀仁询问的目光投向舒冲。 舒冲摇头如拨浪鼓,“我什么都不知道,书上从未记载过有这种喜欢给人剃头发的妖怪。” 房仲永试探性道:“会不会是你师父怕你下山不出家了,趁你睡觉,偷偷给你剃的?” 小沙弥摇摇头,“不可能,我以前还专门不睡觉,可头上头发还是被剃光了。你们懂那种感觉吗?明明身旁没人,可头发还是一簇一簇地往下掉。” 不懂,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再说就渗人了怀仁举起碗,招呼道:“来来来,喝喝喝。” 舒冲和房仲永都是不会喝酒的人,不过几杯酒,人就倒了。房仲永一边酒气冲天,一边使劲拍打着小沙弥光秃秃的脑袋。不仅如此,还委屈巴巴地说着这些年的辛酸事。 当师爷,举报县令贪污,反被县令逐出县衙。当算命先生,因为说实话被人追着打。做点倒买倒卖的生计,亏过几万贯钱。当大夫,医死过人。不仅如此,服用自己发明的药方,还把自己金丹境的境界给活活吃成了筑基境。 听得怀仁一直笑。 只是苦了背着房仲永的小沙弥,心疼自己头上的头发挨打。 把醉酒的两人送进房间,怀仁刚想回自己房间,就听小沙弥道:“怀仁施主,你不是有急事要离开吗?怎么还在这。” 怀仁面上笑容瞬间凝固。 随便编了个理由打发走小沙弥,怀仁回了自己房间。 只有一人的房间里,怀仁问道:“那个小沙弥是什么来路?” 威风拂面,莫无涯忽然出现在眼前,他摇摇头,“不晓得,不过看他身后那功德之光,想必来头不小。” 似乎想起什么,怀仁忽然道:“对了,他说他是别洲来的。” “别洲?”莫无涯脱口而出道:“那多半是观音山的人。” “观音山?”怀仁问道:“你对观音山有过了解吗?如今观音山宗主是谁?” 他们群玉山是东胜神洲的老大,观音山和橘颂宗则分别是西牛贺州以及南儋部州的老大,但怀仁细细想来,好像自己对观音山和橘颂宗这两个宗门毫无了解。 “观音山没有宗主。”莫无涯第一句话就震惊到怀仁了。 “没有宗主?怎么可能?”怀仁讶异道。 “据我所知,观音山主要有八个宗门流派,这八个流派间各自有各自的教义。”莫无涯停顿片刻,继续道:“佛门神通和道门术法威力差不多,但修行方式不同,本质上也就有很大的区别。” 莫无涯娓娓道来。 据他所说,佛门术法讲究“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这话不仅是偈语,更代表他们的修行方式。秃驴们可以通过敲木鱼,捻动佛珠或者念经书等方式增强自身念力佛力,但佛力本身没有道门术法那么多繁琐。 有时候一道佛光打出,可能一开始还是驱鬼咒,等降临到人身上就成了疗伤术。而这一切的转变,都取决于施术者的一念之间。 而道门术法不一样,虽然大道三千,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管如何变通,一阳指都不可能变成妙手回春。 莫无涯说到最后,盖伦定论道:“整个西牛贺州,以观音山为主,大多修炼这种佛门术法。而这位小沙弥,或许是观音山的重要人物。” 次日,怀仁在楼上时,隐约听到一楼小沙弥似乎是和人在说着什么。 “施主只要佩戴这串佛珠,就可不被寻常的邪魅妖物近身” 怀仁走下楼梯,刚好听到店小二在向小沙弥点头致谢,“多谢大师相赠。” “赠人即是赠我,助人即是助我。”小沙弥摇摇头,语速变得飞快,“如今便是施主帮助小僧的时候了,这串佛珠由一百零八颗天台菩提子串成。在我们寺庙里供奉超过上千年,经手过的住持以及班首达数千人。 此物赠予施主,不收施主黄白之物。只要施主不收小僧和三位萍水相逢的朋友,昨夜在店里的一应住宿费用” 然后话还没说完,“铿锵”一声,佛珠就被店小二抛回给小沙弥。 “大师请自重。” 怀仁笑了笑,他走过去,对着店小二问道:“还差多少钱?” 昨夜四人叫了点饭菜,开了四间上房,舒冲虽说事先垫付过一点碎银,但明显不够。 怀仁一边交钱,眼角余光瞥向佛珠。 小沙弥说的轻飘飘的,但如果真按他所说的那般,这串佛珠可不一般,很可能是观音山历代住持的手中物。这么多大人物共同传承下来的东西,别说什么驱邪了,就是说延年益寿,增长寿元福缘他都信。 这店小二,若是知道佛珠的价值,怕是要哭死。 小沙弥带着歉意道:“阿弥陀佛,不好意思,让怀仁施主破费了。小僧本想卖了这串佛珠,抵挡客栈费用,无奈卖不出去。” 怀仁笑了笑,“圣僧还是留着吧,这种东西,落到寻常人手中,未必是好事。” 小沙弥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还是怀仁施主想得周全,是小僧草率了。” 第180章 杀进皇宫 正在这时,忽然从外走进来一队巡逻甲士。这些人一进门,为首的甲士队长就趾高气昂道:“昨天,有没有看见带着孩子来投客栈的。” 店小二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摇着头道:“没有。” 小队长举起长矛对着店小二,厉声喝道:“知情不报,可是死罪。” “有有有。”一个体型富态,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从里屋出来,“几位差爷不好意思,昨晚投店的人有点多,我这位伙计忙糊涂,忘记了。” 说完,他伸手朝着为首小队长握去。两人握手,又很快分开。从怀仁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客栈掌柜不动声色地把几两银子塞进小队长手中。 掌柜猛然一巴掌拍在店小二脑壳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差爷去楼上三号房。” 小队长不动声色地收起银子,指着店小二冷笑道:“下次想清楚再说话,小心祸从口出。配合我们工作,有赏银拿。要是故意捣乱” 抖了抖长矛,“哼!” “是是是,差爷教训得是。”掌柜的点头哈腰,“这我一侄子,刚从乡下回来帮我,不懂规矩,以后我一定严加看管。再者,服从皇帝陛下命令,是我们的义务,可不敢要什么赏银。” 宝鸡国国王颁布悬赏令,提供或举报小孩线索者,可得十两赏银。掌柜这意思,明显是把到手的赏银给出去。 听到掌柜这话,甲士小队长这才面色缓和。店小二虽不情愿,还是被迫往楼上带路。不一会儿,楼上传来喧哗。 盆子器皿歪倒的声音,孩子的哭声,妇女的哀泣声,甲士的咒骂声,摔门声,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怀仁抬头看到甲士小队长手中抱着一个婴儿从楼上走下来。在他身后,有一个头发凌乱,衣衫单薄的妇女,苦苦拽着他的手臂哀求。 为首甲士猛然一甩手,顿时把女人推搡倒地。客栈一张桌子“砰”地一声,也被推出去数米,上面摆着的杯子摔成一地碎片。 就在这些甲士即将踏出客栈门的时候,忽然一个光头挡在众人身前,“施主,打人是不对的,抢人孩子更是不对。苦海无边,望施主回头是岸。” 甲士咒骂道:“哪里来的小秃驴?快快滚开” 法岸张了张嘴,长呼出一口气才止住自己情绪,“小僧是从西牛贺州的观音山而来。” 顿了顿,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小僧确实是和尚,但小僧有头发,不是什么秃驴。” 这话一出,顿时哄堂大笑。甲士小队长皱了皱眉头,抱着孩子想从法岸身旁路过。法岸身上爆发出一圈光圈,刚好堵住门,抵挡众人前进的步伐。 法岸执拗道:“请几位施主把孩子还回去,并且向孩子的母亲道歉。” 甲士小队长伸手摸了摸法岸身上的光圈,发现过不去后,向身旁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会意,猛然抽刀,砍在光圈上。 “铛”地一声,那名甲士小弟虎口裂出鲜血。他往刀口上望去,顿时头皮发麻。只见刀刃上多了几个缺口,反观法岸的光圈却是纹丝不动。 为首甲士面露凝重之色,他对着法岸作揖行礼道:“这是皇帝陛下交待下来的事,还请这位高僧不要为难我们。” 法岸摇头道:“无论谁的命令,只要是抢人打人,就是不对。” 巡逻甲士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怀仁叹了口气,他从一旁走过来,一把抢过甲士小队长手中的孩子。 那名甲士还想反抗,被怀仁单手举起,随手一扔,扔到外面大街上。几个甲士抽刀,可还没等他们砍下,他们也体验了一次“空中飞人”项目。 所有甲士全被扔到大街上,甲士小队长趔趄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想了想,大手一挥,沉声道:“走!” 不远处那个被抢走孩子的妇女跑过来,抱过怀仁怀里的孩子,对着怀仁和小沙弥法岸不停磕头跪谢。 “阿弥陀佛!施主不用客气,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怀仁朝法岸翻了个白眼,道:“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只不过是几个普通人,能动手,就不要逼逼。 “小僧不会打架。”法岸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父说,打人是不对的。” 怀仁气笑道:“那你大老远从西牛贺州赶来,没碰上什么土匪抢劫之类的东西?” “有!”法岸回答得很干脆,“他们打破不了小僧的金光罩,就放弃了。为此,小僧还苦口佛心教育了他们整整一晚上。” 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怀仁朝小沙弥法岸竖起一根大拇指,“圣僧了不起。” 店小二从一旁走过来,沉声道:“几位客官,还是赶快逃命吧。” 法岸轻捻手中念珠,“阿弥陀佛,施主不顾自己危险,也要帮助他人,这种精神实在值得” 怀仁站他前面,打断他的话语道:“我们为什么要逃?” 店小二急道:“几位客官虽然会法术,可是这是皇帝陛下下的命令。而且,国师是春山宗的人。你们若不赶紧离开,等春山宗的人来了,就跑不掉了。” “你疯了,胡言乱语。”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来,拧着店小二的耳朵往里走,“要不是看在你爹和我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我早把你交给官府了。你管这么多,是不是存心想害我。” 春山宗?怀仁摸摸下巴,这个宗门,之前莫无涯跟他说过,看来这个消息倒是还没过期。不过国师是几个意思? 正琢磨着,忽然感觉袖子被扯动。怀仁转头望去,就见法岸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说话间,舒冲和房仲永也从楼上走下来。二人动作十分相似,一手扶腰,一手扶额,满脸身子被掏空的样子。 刚才巡逻甲士们上楼搜人的动作太大了,他们早就听到了,只不过一直在一旁观望。此时,听到小沙弥法岸的问题,也向怀仁投去求助的目光。 怀仁咳嗽一声,大手一挥,“能怎么办?我们直接杀进皇宫去。” 第181章 凡尔赛 京兆府后堂,京兆尹正在悠闲的喝着茶。 这几个月来,因为一千一百一十个小儿药引的事,他几乎愁白了头,整天提心吊胆。如今小儿数量虽然还没凑够,但已经缺的不多了。如果不出意外,会在这几天内凑齐。 堂外传来敲门声,京兆尹放下茶杯,说道:“进来。” 几个人从门外走进来,京兆尹瞥了来人的伤,淡定道:“又被打了?” 近些月来,强抢小儿入药,府内衙役被打的事,常有发生,已经是见怪不怪。 来人点点头,“有几个贼子。” “先抓起来,如果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等此事了结就偷偷放了吧。”似乎想起什么,京兆尹坐直身子,警惕道:“你们来找我是想说什么是?莫非那些小儿被带走了?” 来人摇摇头,迟疑片刻,道:“要不,大人您先坐稳了。” 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放肆!”京兆尹端正身姿,大义凛然道:“本官虽为文官,但早些年也曾追随先王征战沙场,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本官没见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直接说!” 来人道:“有几个外地修行者阻止小的办事。” 外地修行者?怎么外地修行者都卷进来了。不慌,这些人就算有怒火,也是朝皇宫和国师府发京兆尹咳嗽一声,强装镇定道:“何必惊慌?就算是修行者,也自有国师大人和皇帝陛下处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不是的,大人,他们好像是奔着你的京兆府来的。” “砰!” 京兆尹整个人从椅子溜到了地上。 来人喝道:“贼子快来了,快,帮大人换上衣服,从后门走。” 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这是什么下人的衣服?不,我不换这种衣服,我宝鸡国的臣子,宁在雨中高歌死。杀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宝鸡国臣子” 昨夜抵达九江城的时候太晚,如今出了客栈,怀仁他们才发现。九江城的大街上没几个人,而且大多都哭丧着脸。 听说,宝鸡国当今皇帝秉承先帝遗志,励精图治。在他的带领下,国力达到鼎盛时期。然而人力有时尽,皇帝陛下日渐苍老,衰弱。而正在此时,“英明神武”的国师大人出现了,那副需要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孩童心脏为药引的药方应运而生。 为了不让人把自家儿女带走,国师还下令九江城许进不许出,所以怀仁他们昨晚入城才那么容易。而每一天,巡逻甲士都会去客栈这种地方巡查。 本来,宝鸡国领土虽不算大,但也有数十万人,找出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孩童心脏不算问题。但问题是这条诏令发出后,不仅朝臣反对,其余各地郡守也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办事。所以,眼下只有王都的京兆尹在张罗这件事。 所有被抓到的孩童都被关押在皇宫里,直接去皇宫找国王当然是最简单粗暴的选择,但怀仁权益再三,还是选择先去找京兆尹。 京兆尹府邸距离此地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路程。不过,小沙弥法岸怕怀仁他们出手伤人,所以建议由他来“和平解决”。 怀仁乐见其成,他以为小沙弥有什么高招。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法岸所谓的“和平解决”方案,就是顶着个金色的乌龟壳子,径直朝京兆尹府邸而去。 布灵布灵,闪闪发光的乌龟壳子,隔着上百米都能一眼就能瞧见。一路上,所有城防营士兵和县衙衙役都被乌龟壳子吸引。但无论他们用刀斧,还是弓箭,都无法对乌龟壳子产生一丁点的威胁。 怀仁一行四人就这么顶着这个乌龟壳子,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沿途所有百姓都饶有兴趣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么大张旗鼓地过去,京兆尹又不是傻子,早跑路了,但房仲永毫不慌张。只见他让人拿了一件京兆尹穿过的衣服,以及准备了一盆水。 房仲永把衣服放进水盆里,再捞出来,湿漉漉的衣服上顿时有如串珠的水滴滴落。他嘴里念念有词,猛然一指。 瞬间,衣服上的水滴落却不散,所有水珠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面圆镜。镜子上,一个身穿仆役衣服正鬼鬼祟祟地躲在腌菜缸后面。 “京兆尹大人怎么在里面?”有人惊呼道。 据房仲永所说,他的那个小术法具有gprs定位+监控的作用,能看到被追踪人当前身处的环境。而看到那个腌菜缸,怀仁就知道那个地方是地窖。 众人来到京兆府的地窖,果不其然,在里边发现了身穿下人衣服的京兆尹大人。 京兆尹狼狈地被揪出,一见面就给怀仁他们来了个跪拜大礼,“各位仙师饶命,以小孩子为药引,不是下官的主意,下官只是奉命行事。求求各位仙师,饶了下官吧。” “京兆尹施主,回头是岸,只要你肯” 怀仁打断法岸话语,“没事,我们不伤害你,只是想让你把我们带进皇宫。” 闻言,京兆尹反应异常激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下官就算是死,都不会带你们进皇宫的,你们这些逆贼,竟然妄图对皇帝陛下不利。” 皇宫内,京兆尹带着四名随从走在觐见皇帝陛下的道路上。沿途甲士还想拦下他的随从,却被京兆尹以觐见陛下需要为由,斥退。 今日休沐,没有早朝。皇帝陛下不知道在忙啥,没有急着召见。于是,太监让京兆尹带着随从在偏殿等候。 “这皇宫真大,真美,皇帝老儿爽死了。”舒冲望着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宫殿,感慨道。 小沙弥法岸唉声叹气:“皇宫是挺大的,都快比得上我们观音山的一座庙了。” 房仲永学着法岸的样子,同样唉声叹气:“小时候,最烦的就是晨练了。因为从我住的房间,到晨练的广场,足足要驾云飞上半个时辰。不过还好,我作为宗门最天才的弟子,从来不需要这种晨练。” 怀仁啧啧摇头,老凡尔赛了,装逼还是你们强啊。 他想了想,出声道:“我的房间只有这片皇宫一半大,不过都是由上品灵石建成的。害得我以为世上所有房子都是由灵石筑造而成的,为此还被别人笑话了一阵。” 舒冲: 法岸: 房仲永: 第182章 女子国师 跟着京兆尹来的随从,就是怀仁一行四人。 九江城虽说没有打更人,但明目张胆地闯皇宫终究不太好,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怀仁几经思量后,这才决定找京兆尹帮帮忙。 等人的日子总是枯燥乏味的,不知过了多久,小沙弥法岸忽然朝着一个方向皱眉道:“有妖气!” 舒冲跟着鼻子耸动几下,“我怎么没闻到。” 法岸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舒冲施主有所不知,我们观音山对妖气十分敏感。” 既然有妖气,多半就是蛊惑宝鸡国皇帝的幕后黑手怀仁对着京兆尹道:“你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们去抓个妖。” 留下京兆尹一人在偏殿等候,怀仁三人跟着法岸往外走去。四人小心避开沿途侍卫,很快就来到一处园子里。 法岸出声道:“阿弥陀佛,妖怪就在此地。” 怀仁抬头,只见园子屋檐下挂着“暖香坞”的牌匾。众人往里走去,只见园内花草繁盛,遍地花香。 怀仁瞥了法岸一眼,这丫莫不是属狗的吧?这么浓郁的花香,都能闻到妖气。 顺着园子往里走,很快来到一处房间。房间门没关,看着像是一处女子闺房。透过屏风,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正椅卧在塌上。女子正在看一本书,翻页时一手撩起鬓角青丝,举手抬足间,尽显无限风情。 “真是个美人儿。”法岸由衷感叹道。 怀仁满脸嫌弃表情,“此等轻薄之言,怎会从你这出家人嘴中说出?你们佛家不都讲究皮相皆空,众生平等吗?” 房仲永:“你就是缠他身子。” 舒冲:“对,你你下贱。” 法岸双手合十,忏悔道:“各位施主教训得是,是小僧孟浪了。” 众人又看了一会,怀仁啧啧道:“越看越觉得好看。” 房仲永:“确实如此。” 舒冲:“确实如此。” “确”法岸刚说出第一个字,其余三人马上转过头来看着他。 “呸,色痞和尚。” “败类。” “人渣。” 房间里点了熏香,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怀仁一行四人走进房间,一走近,屋内人很快反应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女子明显吃了一惊,转头娇声喝道。她看见法岸的时候,还愣了下,“哪来的野和尚。” 不求你喊我圣僧什么的,但你也不能这么不尊重人啊。怎么不是秃驴就是野和尚的法岸上前,无奈道:“小僧是从西牛贺州观音山来的,不是什么野和尚。” “西牛贺州?” 年轻女子虽然没听过“观音山”的名头,但地理知识显然不错。她狐疑地望着法岸,“小和尚好大的口气,西牛贺州离这儿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言语间,就是说你不行。 法岸明显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他开口道:“施主就是宝鸡国国师大人吧?小僧有一问想请施主作答,为何向国王献儿童心脏为药引这种残暴的方法。” 年轻女子身子战术性后仰,漂亮的眼珠子咕噜转了圈,“陛下龙体欠佳,身为人臣,向君王进言,这是本分。” “这是本分不假,可女施主你不该” 怀仁把小沙弥法岸拉到身后,自己笑盈盈地望向年轻女子,“治病有很多种方法,你单单献这么个歹毒的计谋,怕是另有所图吧?” 女子国师一脸哀怨之色,她弱弱道:“奴婢确有私心。” “哦?什么私心?”法岸从怀仁身后走出,继续开始讲大道理,“女施主即便有难处,也不该行此歹徒手段。” 女子国师没理会,挥着纤纤细手,示意离得较远的舒冲和房仲永过来。 色胚头子房仲永和色胚二号头子舒冲不疑有它,跟着近前来。 等人都走近后后,女子国师款款起身,对着众人嫣然一笑,轻声问道:“我美吗?” 说话间,一股青雾从她口中喷出。 青雾扑鼻,怀仁脑袋昏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清醒。随身携带的琉璃塔发出一抹淡淡的微光,护佑着他。但他还是装着做出一副双眼浑浊涣散的模样,假装自己中了幻术。 舒冲和房仲永低垂着头,保持着目光呆滞的模样。不仅如此,两人不知为何,开始靠在一起。 至于一旁的小沙弥法岸,虽然一开始也是浑浑噩噩的失神状态,但眉头紧皱,似有挣扎之意。他手腕处的那串佛珠明显不是凡物,正发出淡淡的光辉护佑着他。 女子国师很自信,迷晕几人后,也不检查,而是自顾自走到一旁,开始收拾东西,似乎是要跑路。 怀仁转头望向舒冲和房仲永那边,顿时乐了。此时的舒冲正抱着房仲永的一条腿亲,房仲永则摸着一根桌子腿,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战况正激烈,眼见小沙弥法岸有苏醒的征兆,怀仁左手一点,抑住佛珠的力量。做完这事,他用术法把舒冲,房仲永连同桌子一起送到隔壁房间去。不仅如此,他还设置了个镜花水月的秘法,把这段录像储存起来。 这是他们一生的黑历史啊,小和尚你可不能搅局法岸手中佛珠力量在不断积攒,很快冲破怀仁布下的术法以及女子国师的青雾。 “大胆妖孽,竟敢偷袭我们。”法岸一清醒,赶忙举着手中佛珠向女子国师冲去。 不远处的女子国师还在收拾东西,闻言大吃一惊。他还想有所动作,却被法岸手中佛珠金光一罩,顿时现出原形——一条长达半丈的细长青蛇。 “果然是妖孽。” 法岸逼出女子国师原形后,这才想起他的几个同伴,“遭了。” 他随手画了个光圈,禁锢住青蛇的神犬,转头向房间外跑去。 “醒醒,怀仁施主快快醒醒。” 呼唤声中,怀仁终于醒来,他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一醒来就来了个人生三问:“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嘛?” 法岸没回答问题,反问道:“怀仁施主,你知道舒冲施主和房仲永施主在哪里吗?” “应该在附近吧。”怀仁起身,他装作一副难受想不起来的模样,道:“我们去找找他们吧。” 法岸点点头。 没过多久,怀仁和法岸找到了在做运动,满脸陶醉,无可自拔的房仲永和舒冲。 场面一时间十分尴尬。 第183章 春山宗 怀仁倒是不介意镜花水月的法术再多记录一些两人的丑态黑历史,可小沙弥法岸于心不忍,他对着房仲永和舒冲开始念起清心咒。 没过多久,活塞运动逐渐停止,可两人依旧迟迟不能醒来。 怀仁上前,“啪啪啪”地给两人扇了几大耳光。如此一来,二人才开始回过神,瞳孔也才开始聚焦。 “怎么是你?”房仲永率先庆幸过来,他咽了咽口水,喘着粗气道:“国师呢?” 此时,舒冲发出一阵梦呓似的“嗯”声,也挣开了眼,问了个和房仲永一样的问题,“国师呢?” 然后,房仲永才看到自己双手抱着的桌子腿。桌子腿有异样,看着好像被人蹭破了一层皮。再然后,舒冲看到自己抱着房仲永的那条腿不断青。那腿上,到处都是口水。 法岸站出来解释道:“你们是中了女妖幻术了。” 二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场面一时间尴尬极了。 片刻时间后,房仲永和舒冲气冲冲地朝着隔壁女子国师的房间走去,想要一雪前耻,怀仁和法岸紧随其后。可这一次,四人扑空了。 只见原先关押着蛇妖的金圈里空无一物,整个金圈有一段圆弧,被吃得干干净净的。 怀仁啧啧道:“圣僧,你这术法不太靠谱啊。” 小沙弥法岸揉了揉光秃秃的脑袋,纳闷道:“奇怪,我这术,寻常妖物是不可能跑得出的,怎么” 怀仁正想建议房仲永再次施展一次监控术法,忽然身后有人慌慌张张地来报,“皇帝陛下答应觐见我们了。” 他回头,这才看见是火急火燎的宝鸡国京兆尹大人亲自过来培训。自从骗他说给下了蛊毒个后,京兆尹大人十分配合。就算把他一个人留着,怀仁也不会担心他逃跑。 怀仁一行四人,跟在京兆尹身后,走在觐见陛下的红毯上。等看见房子正中间端坐着的那个男子后,小沙弥法岸率先站出来,道:“这位皇帝施主,你的国师是条长虫。” 男子十分苍老,褶皱爬满脸上,白发垂落地上,看着起码有五六十岁的样子。眼见法岸出来,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向京兆尹投去询问的目光。 怀仁也站出来,同时解除了几人身上的移容术。之前,为了方便,他用移容术临时改变了下几人脸上的面貌。 眼见这大变活人的神奇的幕,老皇帝大惊失色。 京兆尹适时纳头便拜,“请皇帝陛下废除国师,归还掳掠的婴儿孩童。” 接下来的事都顺理成章,法岸露了一手金光后,老皇帝就对怀仁他们深信不疑。等法岸说起发现女子国师是蛇妖的事情时,更是吓得惊慌失措。 据他所说,女子国师自称是春山宗的人。于大概半年前,忽然出现在九江城里。也正是她,向皇帝献出需要一千一百一十个小孩心脏作药引的恶毒计谋。 老皇帝欠身道:“请各位仙师明察,寡人真不知道国师是蛇妖。” 我知道,你跟我那两个兄弟一样,就是馋国师身子怀仁刚想说话,就听法岸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皇帝施主为蛇妖所骗,若能改邪归正,也算是一段佳谈。” 老皇帝面露为难之色,“可寡人的身子” “皇帝施主你放心,小僧会留一张方子。只要你按照我那方子上边锻炼,不说长命百岁,但肯定对身子有好处。” 对身子有好处老皇帝嘴角抽搐几下,你不应该直接赐一把金丹给我吗。 怀仁一行四人走出皇宫,老皇帝已经把在城内抓到的各家孩童,都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似乎完美。但怀仁知道,事情远远还没结束。 女子国师莫非真是春山宗的人?她妄图独吞那一千一百一十颗孩童心脏,到底有什么企图?怀仁可不信,她真的只是来乐于助人的。 “对了,你这有女子国师留下的物件吗?什么都可以,茶杯衣服都行。”怀仁问道。要追踪那头蛇妖,就得借助房仲永的那个术法,而那个术法需要一定物件自称。 老皇帝面色一尬,他犹豫许久,返回里屋,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出来。 房仲永故技重施,借着那件不知为何在色胚老皇帝收藏品中的白色亵衣里,企图gprs定位蛇妖的位置。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无论房仲永如何施法,镜子里就是没有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舒冲问道。 “两个可能。”房仲永沉声道:“要么是那头女妖境界高深,要么是它身上有什么宝物能帮忙遮掩她的气息。” “那现在怎么办?”舒冲继续问道。不知为何,此时所有人目光都转向怀仁这边。无形间,他已经来了这四人小队的小队长,什么都需要他来定主意。 “去春山宗!”怀仁沉声道。 如果一走了之,那么女子国师或者春山宗很可能卷土重来。而之前说,女子国师自称春山宗的人。所以,为了九江城黎民百姓,不管多难,都得试一试。 当然支撑怀仁留下来,是因为系统任务还没完成。 春山宗距离此地并不远,一路上,怀仁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他问道:“这几处山脉怎么没有灵气?” 是山就有灵气,而且是越高的山峰,灵气越多。这种地势极好的山峰,按道理,灵气应该很充裕才对,可怀仁却无法从山脉汲取到丁点儿的灵气。 这话一出,瞬间警醒其余人。 “对哦。” “为什么会这样?” 带着这样的疑惑,几人来到春山宗门外。远远地,从怀仁手中飞出一道剑光,径直砸向大门牌匾上刻着的“春山宗”三个金字。 “砰”地一声,牌匾断裂成数块,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在山上,若是砍对方牌匾,就等于跟这个宗门结下血海深仇。 怀仁当然不是任性,不是为了个人私欲,选择毁掉对方的宗门牌匾。而是因为,他细细思索,才发现这件事肯定和春山宗有关系。 第184章 莲花冠 春山宗距离九江城并不远。 一路上,怀仁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他停下脚步,说道:“你们发现没,这促织山好像一点灵气都没有。” 促织山正是春山宗所在的山脉。 这话一出,其余人也反应过来。 舒冲奇怪道:“是山就有灵气,多少的区别。而且,越高的山峰,灵气越多。这种地势极好的山峰,按道理,灵气应该很充裕才对。” 法岸双手合十,他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道:“阿弥陀佛!小僧在这里确实没感知到什么灵气。” 房仲永道:“会不会是山峰灵气枯竭了?” “不太像。”怀仁摇摇头。 那种灵气枯竭的山脉,一般都是些枯木败草的荒山,可眼前的促织山分明生机盎然,草木欣欣向荣。 众人虽然奇怪,但怎么想都想不通。没过多久,几人来到半山腰,此处距离春山宗已经很近了。 半山腰处有一座行亭,名曰放鹤亭。据京兆尹所说,这里有仙鹤常驻,怀仁一行人到了这里却连山鸡都没见到一只。山鸡没见到,倒是见到行亭间,六位貌美体娇的女道士簇拥着一位俊俏公子哥。 公子哥头上戴着一顶太清鱼尾冠,身着一袭银灰道袍。他椅卧在行亭长椅上,一手环抱着一位女冠道士。身前,还有两位女冠剥橘子放入他嘴中。至于空着的两位,其中一人手捧一柄桃木剑。 最后一人,则像个保镖似的远远站着。这人似乎时刻关注周围风吹草动,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怀仁他们。 行亭不大,被这些人占据后更腾不出空间。怀仁一行本来就不是为行亭而来,所以也就没想着进行亭。可他不想,其余人却不然。 小沙弥法岸却径直进入亭间,出声道:“这位施主,您头上道冠似乎并不符合您的身份。” 这话,法岸说得毫不为过。事实上,年轻道士头上的太清鱼尾冠是道门三冠之一,和玉清如意冠、上清莲花冠一样,只有寥寥几位道门领袖才有资格佩戴此道冠。 而年轻道士明显不在此列,如果此事捅出去,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法岸步入行亭,连累着原本还想继续往上走的怀仁他们也停下来。几个面容姣好的女道士这才得以打量怀仁一行人,他们的目光在法岸,房仲永以及舒冲等三人山上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怀仁身上。 她们虽然吃惊于怀仁的英俊,但目光还是不敢太放肆,怕身旁男子发觉。毕竟,再富贵的王侯将相之子,都不如身旁这位春山宗宗主之子。 见过修仙世界的各种奇妙之处,自然不会再甘于回泥沼找个老实人随便嫁了。 年轻道士目光在怀仁一行四人身上一瞥而过,眼见无漂亮女子后,顿时兴趣寥寥。他强压住内心的不耐烦,作揖行礼道:“小道吴启明,圣僧何以教我?” 法岸回了一礼,“指教谈不上,只是僭越佩戴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头冠,乃是道门大忌,故而好心提醒一下施主。” 这话一出,身旁几个莺莺燕燕的女子顿时都笑了出来。佩戴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莲花冠,当然是大忌,只是此处是促织山,是春山宗的地盘。在自己地盘上,吴启明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身旁一个得宠绿裙道观女子挽住吴启明手臂,在他耳旁悄声道:“和尚手上那串佛珠,看着不像凡品。” 吴启明低头,假装不经意地在法岸手上佛珠瞥了眼,心里已经暗暗有了主意,他望向身后一个一直站立一旁的侍女,侍女微微摇头。 这一切都落入怀仁眼中。 吴启明微微皱眉,正犹豫间,忽然听怀仁道:“吴启明?春山宗宗主吴书成是你什么人?” 直呼宗主名讳,身旁几个女道士隐隐有些不悦。吴启明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依旧笑脸相迎,“正是家父。” “原来是吴小宗主,失礼失礼。”怀仁从储物戒里拿出琉璃塔,哈哈笑道:“听闻春山宗有一股灵泉,可以洗涤法宝铅华。最近新得一如意法宝,今日少不得要叨扰贵宗一番。” 琉璃塔上有淡淡流光闪光,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灵气。先前那串佛珠吴启明摸不清价值,可这琉璃塔一看就知道是珍贵之物。他顿时看呆了,呼吸声不自觉间都粗了几分。 他转头,身后女子依旧摇头,并且摇头幅度比先前还要大。 吴启明想了想,开口道:“请几位公子随小道一同上山,不是小道自吹,我们春山宗的灵泉和灵符,绝对世间一等一的好东西。只是灵泉珍贵,不可轻易赠予阁下。” “那我们不去了。”怀仁像个愣头青一般,连连摆手,“既然是珍贵之物,我们哪敢让贵宗割爱?” 说完,就想着带头往山下走去。 吴启明眼都红了,他哪舍得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当即拦住怀仁去路,“几位是小道吴启明的客人,我与父亲说几句,索要几滴灵泉,想必父亲大人不会拂我这个面子。” “几滴?”怀仁大大咧咧道:“大老远跑来,就只给了几滴灵泉,贵宗这也太小气了吧?” 这话一出,身旁几位春山宗女道士都阴沉着脸,朝怀仁投去鄙夷的目光。 吴启明心中对怀仁不免也轻看了几分,“仙师有所不知,我们春山宗的灵泉的奇妙之处。生死人肉,让灵药一夜之间开花结果,点化激发法宝潜质,都不在话下。几滴算是多的了,春山宗的灵泉一年也才涌出十数滴。” “哦,这样啊。”怀仁故作恍然大悟状,“如此一来,就麻烦公子前方带路了。” “客气客气。” 于是,众人开始准备朝着山上春山宗进发。只是很快,就被一个小沙弥拦住。 “施主请摘下头上莲花冠。” 吴启明望着执拗的法岸,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圣僧教训得是。” 说完,不情不愿地摘下头上的莲花冠,随意丢给一旁的女道士拿着。 第185章 黄芽真人 吴启明显然纵欲过度,不过走了一里地,已经满脸汗水,身旁几个女道士一直围在他身边。 一个擦汗,一个打伞,一个扇风。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放过怀仁一行四人的耳朵,不断夸夸其谈。据他所说,他们春山宗的创始人蓝田真人偶遇太上老君,认老君为师,在老君麾下学了十数年。后来老君西出函谷关,彻底消失后,蓝田真人这才出来单干,创立了这个春山宗。 吴启明身为时间管理者的大师,虽然体魄虚弱,但这套说辞却十分娴熟。怀仁猜测她泡妞的时候,对那些傻白甜的女子应该说过无数遍了。 然后,被不谙世事的愣头青,小沙弥法岸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既然春山宗这么厉害,为何道教六大祖庭没有春山宗的份?” 吴启明虽然尴尬,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看得怀仁有些佩服这厮的脸皮。而且,越到山顶春山宗门口,他的这抹微笑就越发真诚。 没过多久,前方已经清晰可以看到檐角上的异兽。吴启明大喜,对着怀仁笑道:“公子,春山宗就在眼前。” 说完,转头对着一位女道士吩咐道:“你,先走一步,去和我爹说有贵客上门。”说的同时,还在怀仁等人看不到的视线盲区里,偷偷使了个眼色。 那名女道士当即会意,提溜着裙摆,扭着小蛮腰小跑离去。这一风情,看得房仲永和怀冲口干舌燥。只是一联想女子国师一事,二人又很快进入圣贤状态。 抵达门口后,吴启明让众人稍等片刻,说让自己父亲亲自出来迎接。怀仁表现上云淡风轻,心里却一直笑。 几名女道士全都只是练气境,连初窥大道都谈不上。顶多只是引过一两次气,服用过一些美容养颜的廉价药。 吴启明天资不错,如今是练气境中期的修为。但可能因为沉迷酒色,体魄比几个女道士还差。 他暗地里的真正保镖,是那位一直缄口不言,穿着异于他人的女道士。只是这女道士也不过是筑基境中期的修为,属于怀仁随手都能掐死的地步。 之前,因为一直看不穿怀仁等人的实力,吴启明不敢贸贸然出手。这才想着把他们引到山上老巢来,再做那关门打狗的事。 只是,门确实是春山宗的门,但谁是人谁是狗,可还不好说。 不一会儿,春山宗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十几个身着道袍的男子冲出来。 一路上,吴启明已经在内心里把怀仁祖宗十八代都骂过了。此时,眼见前方援兵已至,笑容更加灿烂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怀仁手中的琉璃塔,眼神炽热,“这塔,是我的了。” 怀仁没理会他,目光在这群围着他们的春山宗弟子身上一扫而过后,顿时大失所望。 这些春山宗弟子境界修为有些寒碜,大多只是筑基境初期。他们三人为一队,虎视眈眈地盯着怀仁他们。 春山宗弟子中还有一位约摸着三十多岁的中年道士。他身穿一袭青色道袍,头上戴着一顶四方巾,身形高大挺拔。他的长相与吴启明有些相似,或者说,吴启明长得与他有些相似。 这,就是春山宗宗主吴书成,号黄芽真人。 与吴启明一样,黄芽真人盯着怀仁手中的琉璃塔,目光炽热。他虽然和自己儿子吴启明一样,不清楚琉璃塔的来历,但他能一眼看得出那东西的珍贵。 “这塔,是我的了。” 黄芽真人在看着怀仁,怀仁也在看着这位黄芽真人。 有点一言难尽经过刚才吴启明的吹嘘,怀仁以为黄芽真人身为一宗之主。怎么也得有元婴境的实力,保不齐也得金丹境。可他没料到的是,这厮不过筑基境后期的修为。 臭鱼烂虾,他在心中默默为这个春山宗下了定义。 就这?还想学人杀人越货? 双方都没有动手,春山宗在等黄芽真人的号令。 小沙弥法岸上前一步,出声道:“各位施主,抢东西是不对的。佛祖说,做任何事情都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不能心存侥幸。” 怀仁嘴角抽搐两下,他严重怀疑佛祖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 围着他们的春山宗弟子面面相觑,心想哪来的逗比和尚。 吴启明从行亭开始,一直在忍受法岸的聒噪。为此,连那顶最爱的莲花冠都暂时弃之不戴。此时,眼见小沙弥嘴巴还在叨叨叨地说个没完,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张弓射箭,朝小沙弥射去。他体弱无力,射出去的箭矢还没飞到法岸身前,就已经坠落。 不过,他这一箭,也促使了黄芽真人的决定。他振奋一挥,袖中发出“铮”的一声。 随着这声声响,所有春山宗弟子朝着怀仁一行人攻去。这些人中,除了少部分还能施展一两个术法。其余的全部都拿着刀枪棍棒,近身肉搏。 小沙弥法岸惊得连声大喊,“施主们不要乱来,我们无冤无仇的,不可如此乱造杀孽。” 吴启明冷哼道:“现在知道怕了?早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兴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命。现在?呵,晚了。” 法岸急得直跺脚,心说我是怕我身后的这几位造杀孽啊。 他对怀仁道:“别别别,你们别动,让我来处理让我来处理。” 怀仁翻了个白眼,“那你得快点,我可不想晚上得留在这里过夜。” “好的好的,怀仁施主请放心。”法岸一边说,一边支棱起一个大大的金圈。所有春山宗弟子的进攻,都攻不破这个金圈。 黄芽真人和吴启明暗自心惊,他们感慨于这金圈的防护力度。而此时,法岸一心三用,他一边念着清心咒,企图浇灭这些春山宗弟子的杀心。念清心咒的时候,不时停顿,说几句类似“施主们,我们要以和为贵”或者“阿弥陀佛!不要再打了”等的话语。 不仅如此,生怕怀仁他们一个忍不住,出去大开杀戒。法岸还时不时回过头来跟他们聊天扯话题,说着一些类似“为什么不想在山上过夜”,“昨晚客栈饭菜如何”等的生硬话题。 看得怀仁又气又想笑。 第186章 交易 怀仁一行四人被包围在金光圈里,小沙弥法岸一直苦口佛心地劝说。无奈这些春山宗弟子根本不听,手中法宝刀剑不停朝金光圈上招呼。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春山宗弟子持剑劈砍金光圈的时候,忽然连剑带人一起被震飞出去。不仅是他,其余所有人也是如此,连着武器和人一起被震飞出去。 “真棒。”怀仁跃出光圈,朝着法岸竖起一根大拇指。 法岸看了看自己双手,又看了看光圈,心说自己这乌龟壳什么都有反弹功能。 被反震回来,部分春山宗弟子驻足原地观望,不敢轻举妄动。但依旧有不怕死的弟子眼见怀仁走出金光圈,持剑朝他冲来。 只是不怕死的结果,基本上也就死了。 两具尸体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可身子已经一分为二。猩红的血水洒在洁白的地砖上,触目惊心。这一变故,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所有春山宗弟子心头上,彻彻底底地让他们冷静下来。 所有春山宗弟子齐齐后退一步,没谁再赶上前。如此一来,就显得最前沿的吴启明特别勇气可嘉。 一锤定音,气势稳压对面一头。 怀仁朝着吴启明走过去,像一个没事人般问道:“说好的灵泉呢?” 吴启明已经被吓破胆,他只是眼力差,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踢到铁板。不是他想做这个出头的勇士,实在是腿软,迈不动脚步。听到问话,他转头呆愣地看着身处人群中的父亲,不知所措。 黄芽真人从人群中走出,他身着一袭浅色道袍,虽然并未如同自家儿子那般佩戴不符合身份地位的莲花冠,但英气逼人,飘然若仙,看着很像那么一回事。 如果是前世的怀仁见到,估计还真得恭恭敬敬喊一句“老神仙。” 黄芽真人硬着头皮上前,也不着急说话,而是挥了挥手,围着的那些春山宗弟子纷纷离去。 两个处于金字塔底端的小道童,把两具尸体拖下去。其余几个道童强忍着怯意,提着水桶开始清洗地面。甚至还有道童,已经开始准备遮掩气味的熏香。 法岸于心不忍,对着死去的两位春山宗弟子低头念经。 黄芽真人近前,对着怀仁等人微微颔首道:“见过几位仙师,贫道有失远迎,还请各位仙师切莫怪罪。” “不怪不怪。”怀仁摆摆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听说贵宗有灵泉?” 黄芽真人淡淡地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行礼道:“还请仙师恕罪,小儿口无遮拦,让仙师误会了。事实上,早在十几年前,我们春山宗的灵泉便枯竭了。不信的话,仙师可以入宗门一观。” 吴启明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怀仁点点头,“看看去。” 入了春山宗大门,走过一大片苏州园林式样的庭院,黄芽真人带着怀仁他们来到后院。这里有一方浅浅的莲池,只是莲池上别说没有莲花,就连水都没有一滴。 黄芽真人看着这片已经干涸的莲池,叹了口气,“昔年我们春山宗鼎盛的时候,这里的莲花足足有七八朵。可如今,莫说莲花,就连莲池里的灵泉一滴都没有了。” 他大义凛然道:“此事是我们春山宗对不起各位仙师在先,如今我们春山宗一穷二白,连丹药材料都买不起。唯一值钱的也就只剩这些莲池泥土,如果诸位仙师想要,就请拿出去吧。”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仁是来抢劫春山宗的。 怀仁挥手道:“少扯这些没用的,宝鸡国的事你知道吗?” 黄芽真人心咯噔跳了下,但依旧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宝鸡国?宝鸡国什么事?” 怀仁也不多比比,“铮”地一声,一剑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炸起一个数丈宽的大洞,腾起漫天尘埃。 “宗主大人,现在记性是不是好多了?” 黄芽真人咽了口口水,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贫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 据黄芽真人所说,春山宗是个小宗门,所处的促织山虽然不是什么名山,但灵气勉强凑合够用。可不知为何,促织山灵气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这可急坏了黄芽真人,为了不使得这份家业败在自己手中,他四处寻仙访友。一开始四处碰壁。但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唐凌。 据自己宗门历史记载,唐凌所在宗门曾经受过自家老祖的恩惠。所以,在听闻春山宗的变故后,唐凌为黄芽真人献策。其实,说献策不准确,准确地应该是交易。 唐凌帮黄芽真人恢复春山宗所在促织山以及周围山脉的灵气,而黄芽真人为唐凌收集小儿心脏。而这,也是宝鸡国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心脏的由来。 其实这个主意,一开始黄芽真人是拒绝的。因为恢复一山灵气这种事,闻所未闻,他问遍那么多宗门,都没有人知道还有这种秘法。但唐凌来春山宗的时候,小试身手,还真让促织山短暂地恢复了灵气。 一边是宗门声誉,另一边是宗门存亡问题。没办法,黄芽真人只好就范,所以他把目光盯上宝鸡国国王。 宝鸡国国王身上的病不是他所为,但他只需要让人稍稍暗示一番,这位妄图长生的国王自然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到促织山上来求药。 而此时,黄芽真人只需要假装为难,然后推辞几番,最后跟他说出药引药方即可。而所谓的药引,自然就是那些小儿心脏。 长生的药,黄芽真人没有。但延年益寿的药虽说不少见,但也不是弄不到。 说白了,就是黄芽真人为了宗门恢复灵气,不得不和唐凌做交易。而为了宗门声誉,反手又把小儿工程转包给了宝鸡国,让宝鸡国担这恶名。 这波操作,把怀仁都看懵了,他不得不承认黄芽真人还真有中间商的资质。 故事听完,怀仁好奇地问道:“你亲眼所见唐凌恢复过春山宗的灵气?” 黄芽真人重重点头,“不止我一人亲眼所见,很多春山宗的弟子也看见了。” 一旁的吴启明也出来附和,“当时唐凌仙师来宗门的时候,我也在场,我能作证。” 第187章 证明身份的痣 这倒是怪了,我怎么没听过还有这种术法怀仁转头望向身后房仲永三人,道:“你们听过这种恢复山脉灵气的术法吗?” 这三人,一个是西牛贺州观音山的圣僧。一个是声名赫赫,连莫无涯都听说过的橘颂宗英年才俊。最后一个,是号称过目不忘,无所不知的书虫。 他们的回答,非常具有参考价值。 耿直的法岸率先开口道:“要改变一山的灵气,一般是通过改变一山的风水,不过这需要一定的代价。常见方法是使用一些土属性以及水属性的法宝,比如山河图,七彩石,五色金莲等。不过,这对法宝有一定损伤,而且法宝品质需求很高。” “或者消耗一些精怪体内的五行本源之力也可以。”舒冲接过话语道:“可精怪体内的本源之力极其珍贵,一般不会外借来做这种事。” 土属性和水属性的法宝,精怪五行本源之力怀仁转头望向还没给过意见的房仲永。 房仲永面无表情道:“法岸和舒冲说的对啊。” 怎么跟个沙悟净似的怀仁白他一眼,转头望向黄芽真人,“所以,你那位名为唐凌的故友,用的是上面哪一种方法?” 黄芽真人回忆了下,然后摇摇头,“都没有,好像是这样的。”他笨拙地比划了好几个结印术法动作。 你以为你在模仿干柿鬼鲛结印吗怀仁打断他的手势动作,道:“只是那样的术法,肯定无法恢复促织山的灵气。” “我我不知道。而且,而且他确实恢复过促织山的灵气。”黄芽真人干张着嘴巴,补充道:“这,不仅是我,很多人都看见过的。” 后面这话,虽然是向怀仁解释,但更多的其实是在说服自己。 “那就奇了怪了。”怀仁自言自语道:“灵气和山水有关,而且这山水不单单是指山水,更多的是指山水内蕴含的土属性以及水属性之力。而一个术法,怎么可能瞬间聚集这么水土属性?” 众所周知,能量是守恒的。 怀仁沉吟片刻,转头对着自己的同伴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是可以短暂改变一山灵气,又马上变回去的?” 法岸摇头。 房仲永摇头。 舒冲虽然没有摇头,但说的也是废话,“把水土属性放出来,又收回去,或许可以。” 水土属性本来就是无形之物,放出去又收回来,这可比什么覆水难收多了。 放弃这问题,怀仁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女子国师呢?” “女子国师?什么女子国师?”黄芽真人一脸茫然。 “嗯?你不知道?” “不知道。”黄芽真人摇头如拨浪鼓,他望向自己儿子吴启明。吴启明同样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这这怎么可能?”怀仁头皮发麻。 “施主莫急,事情是这样的。”面对黄芽真人和吴启明的两眼茫然,好人法岸开始娓娓道来。他把他们在京兆尹带领下进皇宫,顺着妖气找到女子国师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各位仙师可误会我们了。”黄芽真人苦笑道:“春山宗确实和宝鸡国国王秘密达成协议,为的就是这件事情不传出去。可如果贫道派人当这个国师,指点宝鸡国国王收集小儿心脏。那与我们春山宗自己动手,有什么区别? 后者,可还更快些。” 这话倒是说得实在似乎想到什么,怀仁忽然问道:“你是自己和宝鸡国国王商量的,还是说派人?” 黄芽真人望向吴启明。 吴启明马上回答道:“洛玉环,小道让宗门内一个名为洛玉环的女弟子前去的。” 怀仁又问道:“那名女子现在在何处?” “下山,到现在还没回来。” 怀仁啧啧摇头:“那估计是回不来了。” 黄芽真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师什么意思?” 他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智商,竟然听不懂。 怀仁本来想形容一下之前遇到的女子国师的面容,但想了想,之前只顾着记得对方好看了,但真要具体说哪里好看,又好像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见多了那些千篇一律的网红脸一眼。 怀仁对着房仲永等人说道:“你们还记得女子国师的样貌吗?形容一下。”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手机,当时也忘了用镜花水月神通拓印下来,不然就一清二楚了。 房仲永率先开口道:“大眼睛,皮肤很白,长得很漂亮。” 这回答,说了跟没说一样。怀仁翻了个白眼,望向小沙弥法岸。 法岸不假思索道:“贫僧脸盲,不知道那名女施主漂亮不漂亮。贫僧只记得她头发很长,一直到肩膀,比贫僧的长了起码一百倍。” 你这是惦记着别人头发呢,怀仁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转向舒冲。他对于舒冲其实不太抱有希望,毕竟舒冲是个书呆子,指望一个直男书呆子记得女子具体容貌,好像有些强人所难。 怀仁是这样想的,但舒冲的回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瓜子脸,柳叶眉,高鼻梁,樱桃小嘴。眼睛很大,笑起来却眯成一条缝。” 记得这么清楚怀仁压下心里的讶异,望向黄芽真人和吴启明,“是不是你们宗门的洛玉环?” 黄芽真人摇头,“此事是犬子全力督办,小道没见过这位女弟子。” 说完,目光望向吴启明。吴启明犹犹豫豫的,事实上,他在春山宗的伴侣有很多,一时间也很难想起来洛玉环的样貌。 正犹豫间,又听舒冲道:“她屁股上有颗痣。” 小老弟你不对劲,在幻术里你到底干了些什么这话一出,瞬间所有人都向舒冲投去“老实交代”的质问目光,唯独一人例外。 吴启明兴奋地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她,她肯定是洛玉环。” 怀仁: 法岸: 房仲永: 黄芽真人: 咳,言归正传。 黄芽真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几位仙师的意思,洛玉环背叛了我们春山宗?” 他派人去宝鸡国,为的只是传话。可是传话人却莫名当了宝鸡国的国师,拿着春山宗的威名逼迫宝鸡国都城内的百姓就范,这让他如何不恼怒? 怀仁没有开口,反问道:“洛玉环是什么境界?” “筑基境初期。” “是人还是妖?” “仙师这说的什么话,肯定”黄芽真人说到这,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仙师的意思是说,洛玉环已经被人掉包了?” 第188章 老黄历的交情 怀仁不得不出声纠正道:“不是掉包,是鸠占鹊巢,身子被人占了。” 宝鸡国的女子国师,经过吴启明和舒冲那颗痣的共同认证,已经确实是洛玉环不假。可身子是洛玉环不假,人却不一定。 毕竟,在宝鸡国的洛玉环,可是条长虫。而且,是一条化形的长虫。而在春山宗的洛玉环,据说只是一个被潜规则的普通弟子。 黄芽真人听得一惊,“几位仙师,你们觉得会是谁如此残忍迫害我们春山宗弟子?” 本来以为只是一桩平平无奇的中间商买卖,可没想,派去和宝鸡国国王联络的女弟子,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 “你问我我问谁啊?”怀仁翻了个白眼,“好好想想你们春山宗有什么敌人,要是我是你们死对头,我就在山下借此事把你们名声搞臭,天天有人往你们山头丢臭鸡蛋的那种。搞臭完你们的名声,我再把那些小儿劫走,不让你们和那个什么唐凌交易。” 他对这个一来就想抢别人东西的宗门,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黄芽真人用袖子抹了把汗,“这仙师切莫开玩笑了。” 听到怀仁这话,黄芽真人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事关宗门声誉以及能否恢复山头灵气,由不得他不急。 “怀仁施主就不要闹脾气了。” 小沙弥法岸“阿弥陀佛”过后,对着黄芽真人双手合十道:“黄芽施主也不要着急,怀仁施主说的是气话。起码那个占据你们宗门女弟子的人,并没有如同怀仁施主所说,大肆宣扬你们春山宗的丑事。 并且她也没有把那些孩童全部劫走,说明她很可能不是你们春山宗的敌人。” 黄芽真人已经顾不上“黄芽施主”这个称谓了,他急得当即作揖行礼道:“大师教我。” 法岸刚想开口,又听怀仁道:“好你个观音山圣僧,听你这口气。您是很庆幸那些孩童没有被人劫走了?你们佛祖就是这样教你的?” 法岸满面愁容,“怀仁施主,请不要曲解小僧的意思。” “你就这意思。” 怀仁翻了个白眼,转头面向黄芽真人,“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山下宝鸡国那些孩童都被我们救出去了,而且,有我们这位假仁假义的观音山圣僧在,他是不会容忍你去抓那些孩童,去给那位叫做唐凌的人交易的。” 黄芽真人苦着脸望向法岸。 法岸没理睬怀仁口中的挖苦,对着黄芽真人认真地点点头,“怀仁施主说得对,小僧确实不会坐视不管的。” 舒冲好奇道:“那如果黄芽真人铁了心要把那些孩子拿去做交易,你打算怎么办?把春山宗灭了?” “不,我佛慈悲。”法岸神色异常严肃,“我会用我余生的时间,守在这里。只要有我在这里的一天,就不会让宝鸡国这场悲剧发生。”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任何人来都不行。”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良久后,黄芽真人忽然朝着法岸双膝跪地,“请圣僧救我春山宗。” 一旁的吴启明眼见自己父亲如此动作,赶忙也跟着跪下。 法岸吓得赶紧把人扶起来,人刚扶起,就听黄芽真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自从老祖宗盘踞促织山,尔来数百年矣。” 接下来,黄芽真人抱着法岸的裤管子,涕泗横流地说了一大堆。从他刚进春山宗的时候说起,说他跟随他师父在宝鸡国招人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受尽忍辱委屈。 师父故去,由他继任宗主位置的时候,又是有多少多少的人企图篡位,暗中给他下绊子。然后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才有今日的繁荣昌盛。 怀仁心里倒是连连冷笑,杀人越货的事他可没忘,这也才发生在一个时辰前。要不是他们一行四人还算有点修为,这会儿早就被埋在莲池底下当化肥了。 也就是法岸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和尚,会露出不忍的面色。他求助性的目光望向怀仁,“要不,咱帮帮他?” 怀仁心里叹了口气,他一把扯起黄芽真人的衣袖,“行了,少在这哭哭啼啼的装可怜,咱不吃你这一套。连那唐什么的底细都没摸清,就敢和宝鸡国国王计划谋杀那么多幼小孩童。今天,我就是把你这春山宗拆了,也不无辜。” “我这也都是为了宗门。”黄芽真人补充道:“对了,他叫唐凌。” “现在怎么办?”法岸望向怀仁。 房仲永接过话语,道:“现在有两个线索,其中一个是唐凌。这人既然敢索要这么多小儿心脏,必定不是什么正经宗门。对了,唐凌所在宗门叫什么?你们宗门的记录本上是怎么写的?” 黄芽真人小心翼翼道:“上面只说老祖和公羊真君是故交,而唐凌自称是公羊真君之后。” 怀仁扯了扯嘴角,“老祖?也就是说,都几百年前,老黄历的交情了?就这样虚无缥缈的交情,你也敢让人家帮忙?” 大人,时代变了。 黄芽真人无奈点头。 怀仁问道:“你是怎么找到唐凌的?几百年前的交情,中间又没有联络,你怎么判断对方真是公羊真君之后?” 黄芽真人道:“宗门记载过,公羊真君喜欢在结庐山修行。” 怀仁扯了扯嘴角,“所以,你是看到了你们春山宗的宗门记载。然后去了结庐山,发现对方自称是公羊真君的后人。之后,你们一番促膝详谈,相见恨晚。再然后,听闻你的苦恼,对方表示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最后,他提出你帮他收集一千多颗小儿心脏,他则帮你恢复促织山灵气。你当然不肯轻易相信,但当对方小露一手后,你大为吃惊,这才答应下来?” 黄芽真人点点头。 怀仁无语地摇摇头,问道:“结庐山在哪?” 黄芽真人问道:“仙师莫非是怀疑唐凌,想去结庐山找他?如此的话,倒是不必了。” 法岸双手合十道:“黄芽施主为何这么说?” “我派人去找过,唐凌不在那。” 第189章 潭底祭坛 怀仁愣了下,气笑道:“那你如果筹集齐那些小儿心脏,怎么找他。” “他说时机一到,会来促织山找我。” 怀仁叹了口气:“那就没线索了。” “没线索?”法岸不解地问道:“不是说,两个线索吗?唐凌只是其中一个线索,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吗?” 这话一出,没人回答。 良久后,舒冲才解释道:“另一个线索,是宝鸡国的那位女子国师。现如今,最可疑就是这两个人。但是女子国师,我们也没线索。” 法岸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是小僧大意了。早知道,小僧就亲自看守着那头蛇妖。” 虽然黄芽真人一口咬定说唐凌不在结庐山,但没有线索的怀仁一行四人还是去了趟结庐山。结庐山并不远,和促织山不过隔着几个山头。 在这里,怀仁才发现黄芽真人派了个春山宗弟子在这里守着。如果唐凌回来,马上跟他传音汇报。 整座结庐山看不出来什么,唐凌修行的草庐里,也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无奈之下,一行四人只好无功于返。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天色暗了下来,怀仁等人返回促织山住下。今夜月明星稀,草木撒满了银辉。 黄芽真人给他们四人安排了一个清净的回廊小院,院子里四处房间都用回廊连接着,相距并不远。 怀仁回了单独的房间,关上门,忽然自言自语道:“有发现什么吗?” 空气中响起一个声音,“这春山宗有个地方不对劲?” “什么地方?” “和莲池相连接着的那方深潭。” 次日,怀仁叫嚷着要酬劳,不然就一走了之,不管春山宗的死活。所以一行四人重新来到莲池旁,陪同着的还有无奈的黄芽真人和他儿子吴启明。 没办法,据黄芽真人所说,促织山没有灵气,山上能卖的法宝都变卖成灵石,给宗内的弟子发“工资”了。据黄芽真人所说,春山宗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再不发,人都跑光了。 如今的春山宗除了人一无所有,唯一看着还值钱的,可能就是这方莲池的泥土了。黄芽真人说,要是怀仁他们再晚一点来,指不定连这点土都分不到。 房仲永和小沙弥法岸明言自己看不透这些土的价值,只剩一个舒冲捻起一抔土,细细研究。正在这时,一旁的吴启明忽然朝前走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舒冲。 舒冲被这一撞,撞得连退数步,一头扎进莲池旁的深潭里。 那方深潭里和莲池一直相连着,只是寒潭的水无法顺着重力留到莲池里。据说,莲池里的灵泉是由潭水凝练而成的。所以,历代春山宗宗主都禁止弟子靠近这方潭水。 再加上此地是春山宗宗门禁地,平时不允许弟子到莲池这边来。所以有人摔进潭水里,这再春山宗里还是头一遭。 潭水似乎很深,舒冲掉进深潭里,原地只冒出“咕噜”几串水泡。随后,明明修为不低的他整个人就沉下了。 一时间,救命声此起彼伏。 黄芽真人大喊道:“不要污染深潭里的水,我祭出法宝把人救起来就行。” 话音刚落,“噗通”一声,法岸已经跳下潭水。 “啊,阿弥我咕噜噜我好像不会游泳。” 法岸使劲拍打着水面,他也是救人心切,直到下了水,才发现自己不会游泳。 “我怎么飞飞不起来救命咕噜噜”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沉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怀仁和房仲永几乎同时纵身跳入潭水里。 黄芽真人心都在滴血,自己家的这方潭水,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是寻常筑基境修士,都能在潭下闭气半刻钟。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舒冲和小沙弥法岸的生命危险。 可如今,这么多人下水,这方老祖宗传下来的深潭,算是彻底被污染了。往后,即便促织山真恢复灵气,莲池里重新流淌出灵泉,他都不确定自己还敢不敢喝着这灵泉。 入了水,怀仁一个龙摆尾,向着水下法岸的方向就是一个猛扎。 潭水一片幽绿,足足有数丈深。他潜到潭水中,发现这里的水刺骨的冰寒,在水中,确实如小沙弥法岸所说,灵力使不出来。 但也仅此而已,潭水并没有毒性。 怀仁从储物戒里掏出一颗珠子并祭出,瞬间在他身旁腾起一个长宽高不过半丈的光圈。所有潭水,全被光圈抵挡在外。 这颗珠子,是山上长剑的避水珠。当初在桑麻宗里,有位长老曾经贿赂孝敬他。 在光圈里,怀仁才能稍稍运转法力。他手持着避水珠,往潭底潜去。 舒冲的落水,确实不是意外,是他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入潭。在这之前,莫无涯也说过潭水没有危险。所以,怀仁才有这安排。 潭水虽然清澈,但不知为何,能见度并不高。怀仁接到法岸,此时的法岸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早已经被灌过无数潭水。 被接到避水珠里的时候,他当即就吐出好大几口潭水,吐得死去活来的。反而是最开始落水的舒冲,安然无恙,看得怀仁又气又笑。 一路向潭底潜去,怀仁才发现这里不像自己所以为的数丈,而是足足有十数丈。而且潭底,隐约还有一处建筑,只不过那建筑大部分都是被埋在泥沙里,只有一部分露在泥沙外, 怀仁用避水珠接到其余三人后,往建筑外潜去。 近了,怀仁才发现是一处用石头砌成的高台。石头材质有些特殊,摸着有些冰凉。而且,这说是石台,其实也不对,准确地应该说这里是一处祭坛。 春山宗深潭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一处祭坛?怀仁等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 与此同时,很多疑问在众人脑海中浮现。 为什么这里有这样一处祭坛?这座祭坛是干什么用的?春山宗的人知不知道这处祭坛的存在。 怀仁目光打量着祭坛,很快的,视线就被祭坛上的东西所吸引。 然后,头皮发麻。 因为,那里有 第190章 对峙 躺在祭坛上的,是一个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清新脱俗。她身穿一袭水绿色衣裙,衣带飘飘,腰间挂着一只小小的银铃。水流在她身旁滑出一道道,如龙卷水般在她胸前卷起一个漩涡。 可惜,女子身上毫无人气,明显已是一具死尸。之前在水面上完全见不到女子身影,此时却突然出现,着实吓了怀仁他们一大跳。 在女尸的四肢上,还裹着许许多多的铁链。 法岸道:“阿弥陀佛,是谁这么狠心,把这么一位女施主囚禁在这里,死了都不放过。” “囚禁吗?”房仲永对着女尸摇摇头,“总感觉看着不像。” “不是不像,根本就不是。”怀仁怒喝一声,忽然抽出飞剑赤羽,对着水中某个部位劈下。 “砰”的一声,整个祭坛剧烈晃动。随后,眼前场景忽然大变样。 女尸还是那具女尸,只是其上的铁索已经变成了一道道细如发的银丝。在银丝上,还密密麻麻地贴着很多不知名符箓。 女尸身前的那个龙卷水漩涡,此时也显示出原形。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漩涡,那是灵气倒灌和潭水引发的剧烈碰撞。所有灵气,从四面八方赶来,灌入此地。 而与此同时,水底泥沙出爆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芒,许许多多的阵法开始显露出来。 怀仁呢喃道:“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春山宗附近山脉没有灵气了?” 其实,根本不是促织山出了问题。而是,包括促织山在内的附近山脉的所有灵气,都被阵法秘密牵引到此处。 铁索根本不是铁索,而是配合符箓,引灵气入体的银丝。 “阿弥陀佛,这应该是聚魂阵。”法岸双手合十道:“难怪这位女施主早已死去,身躯却如尚且健在般完好。只是这样的阵法,未免太过于有伤天和。” 怀仁默不作声,这聚魂阵他也听过。据说,这种一种能够把人三魂七魄锁在体内的阵法。人只要三魂七魄不离体,身躯就不会腐烂,可这种阵法需要大量的灵气。 舒冲指着脚下阵法,开口道:“你们看,这部分是聚灵阵。灵气经聚灵阵聚拢在此处,又通过符箓的牵引,慢慢传到聚魂阵。这才使得这具女尸,虽死,身躯却保存得十分完好。” 众人顺着舒冲的手势,果然可见大量灵气流通的痕迹。 “至于这里。”舒冲指了指刚怀仁一剑刺中的地方,道:“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障目阵,所有灵气通过地底水底汇聚于此处,如果没有这处障目阵,肯定会被人发现。” 舒冲看着几处阵法,眼睛直冒光,“这几处阵法布置得真好,想必一些寻常的正统龙虎山弟子,都不一定能够布置得这么完美。” 房仲永出声道:“那我们怎么办?” 说完,做了个劈掌的动作。 “不行。”舒冲大声拒绝道:“障目阵容易破坏,但其余的阵法早已和促织山连接在一起。如果要强行破坏阵法,只能破坏水根。一座山的水根,乃是重中之重。而且,我看此处水根和山根相连。如果真要一并全部破坏,其后果等同于毁了整座促织山。” “走,我们回去。”怀仁大手一挥,招呼同伴往上走。 春山宗莲池深潭竟然有这种祭坛,此事虽然黄芽真人多半不知晓,但最好还是告知他一声,交由他自己处理。毕竟,促织山,是他们春山宗的促织山。而怀仁他们,充其量只是过客。 “哎,这黄芽真人心真大,我们在潭底折腾了这么久。他倒好,连下来都懒得下来。万一,我们遇到什么情况,淹死在下面呢。” “呸呸呸,乌鸦嘴。” 怀仁带着同伴,一一付出水面。只是他们刚浮出水面,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吴启明倒地,不省人事。黄芽真人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有一把匕首正架在他脖子上。匕首和黄芽真人的脖子挨得极近,匕首和皮肤的接壤处,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匕首的主人,是一个留着长发,双眼用一块黑布蒙起来的布衫男子。他的手很稳,握着匕首却没有一丝颤抖。 见到怀仁他们出来,黄芽真人用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又指了指拿匕首的人,用嘴巴口型说出两个字。 虽然没真正出声,但怀仁还是听懂了那两个字,“唐凌。” 舒冲等人面面相觑,转头望向怀仁,都在等着他拿主意。 怀仁随意用灵气烘干衣物,开门见山道:“底下的祭坛,是你设置的吧?” 唐凌没有回答,反问道:“她,怎么样了?” 怀仁摊了摊手,“砸到一半的时候,发现祭坛和山根水根连着的,就没再砸下去了,打算上来问问黄芽真人,剩下一半怎么砸。” 唐凌勃然大怒,“你你找死。” 手中匕首稍稍向前,抵住黄芽真人的脖子。虽并没真正,但匕首冰凉的寒意刺得黄芽真人一哆嗦,喊出杀猪般的叫声,“仙师救我。” 怀仁也没废话,转身把避水珠和几颗玲珑棋交给舒冲等人,道:“你们下去,把剩下那一半祭坛给砸了。” 舒冲等人一时间摸不清怀仁说的真话假话,犹豫不决。 唐凌冷笑道:“我不信你敢这么做。”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怀仁像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唐凌,“你杀黄芽真人,关我什么事?我们和他非亲非故的。” “阿弥陀佛,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法岸于心不忍道,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怀仁凌厉眼神制止。 “呵,我不信你们真敢对祭坛动手。”唐凌匕首再次向前,顿时黄芽真人脖子上渗出几滴鲜血。“所有人靠边去,远离潭水。” “疼,疼仙师,仙师救我。”黄芽真人杀猪般的叫声再次传来。 怀仁叹了口气,把交给舒冲等人的玲珑棋收了回来。他把玲珑棋握在手中,示意自己的三个同伴离远点。 随后,众目睽睽之下,他毫不犹豫地往潭里扔下一颗玲珑棋。 “砰”地一声巨响,整座促织山好像都晃动了下。潭水如同喷泉般,喷出一道数丈高的水柱。 第191章 唐凌现身 唐凌对着怀仁他们怒喝道:“所有人靠边,远离潭水。” “疼,疼仙师,仙师救我。”杀猪般的叫声再次传来。 怀仁叹了口气,把交给舒冲等人的玲珑棋收了回来。他把玲珑棋握在手中,示意自己的三个同伴离远点。 随后,众目睽睽之下,他毫不犹豫地往潭里扔下一颗玲珑棋。 “砰”地一声巨响,整座促织山好像都晃动了下,从深潭里喷出一道数丈高的水柱。 碧绿色的潭水抵达最高点后,开始回落。潭水打到水面上,“哗啦”一声,溅起一朵大水花。 鸦雀无声,只留潭水拍打岸边石头的声音。 怀仁对着唐凌淡淡道:“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其实,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被威胁。” 说完,他递给舒冲两颗玲珑棋,朝着唐凌的方向努努嘴,道:“诺,他要再敢有什么动作,你就直接丢。” “混蛋!”唐凌反应过来,他一把抓过黄芽真人的手,匕首猛然刺下。匕首轻而易举地穿过黄芽真人右手掌心。 鲜血淋漓,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怀仁面无表情地转头望着舒冲,示意他动手。舒冲咬咬牙,手中玲珑棋刚想向深潭砸下。忽然“当啷”一声,匕首摔落到地上。 唐凌举起双手,无奈道:“你赢了,我认输。” 舒冲长舒出一口气,他刚想把手中玲珑棋放下。怀仁已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玲珑棋,对着潭水砸出。 “砰!” 又一声巨响,整座促织山剧烈晃动,潭水再次喷出一道数丈高的水柱。 场上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在怀仁身上。 舒冲房仲永等人是震惊,难以置信。唐凌怒火中烧,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怀仁早已死了千百遍。 至于最后的黄芽真人,则是震惊。他咽了口口水,机械般的转头望着唐凌,生怕他下一秒又拿自己立威。 迎着唐凌如利刃般的目光,怀仁像一个没事人般,淡淡道:“我说过,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被威胁。” 唐凌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脸色狰狞地瞪着怀仁。良久后,他长舒出一口气,松开搭在黄芽真人肩膀上的手,重复道:“我认输。” 怀仁重新拿出一颗玲珑棋递给舒冲,叮嘱道:“你守在这。” 舒冲木讷地接过玲珑棋,点点头。 小沙弥法岸走过来,他的手在黄芽真人手掌上一抹,血流不止的手掌这才开始缓缓愈合。 黄芽真人没理会伤口,艰难地朝一旁吴启明爬去。等爬到他身旁,用手探过确认没事后,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罐药粉,哆嗦着洒在手掌伤口上,这才转头对着法岸行礼道:“谢过仙师。” 法岸回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希望黄芽施主今后与人为善。须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或许你妄图取宝鸡国一千余名小孩性命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自己也有差点失去儿子的一天。” 黄芽真人面色凄惨,道:“如果能顺利度过这场大难,我以后肯定安分守己。” 再三叮嘱过舒冲后,怀仁来到唐凌身旁,一屁股坐下。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潭底下那具死尸是你什么人?” “她不是死尸,她还活着。”唐凌看着怀仁道:“你先让人下去查看祭坛的情况。” 怀仁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朝着舒冲微微点头,“你下去看看。” 说完,朝着舒冲抛出一颗避水珠。 舒冲接过东西,也没说什么,转身一个纵跃跃进潭水里。 半刻钟后,舒冲浮出水面,朝着怀仁道:“祭坛塌了几块地方,不过阵法都没出什么事。” 他伸手一指,瞬间一段影像视频被放出,是一段关于祭坛的视频。 祭坛虽然坍塌成数块,阵法也有所损伤,但祭坛上的女子安然无恙。不仅如此,舒冲还在祭坛上布置了几个新的阵法。怀仁看得出,如果这些阵法启动,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破坏山根水根,以及水下那座聚魂阵。 这一点,怀仁看得出,唐凌当然也看得出。 他看了好几遍视频,反复确认祭坛上女子安然无恙后,这才长舒出一口气。他转过头对着怀仁,沉声道:“你帮我把她救活,我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神特么你以后这条命就是我的怀仁嘴角抽搐几下,他叹了口气,道:“我其实很不明白你们这种人,为什么总这么自以为是。一开始,自以为是的以为拿黄芽真人的命,以为能威胁我。 现在,又自以为是的以为我会帮你。怎么,你这条命,很值钱吗?” 唐凌不说话了,转头望向小沙弥法岸那边。 他看得出来,当时只有法岸是真正关心黄芽真人的死活。而怀仁,确实如他所说,只是讨厌受威胁。 面对唐凌近乎哀求的目光,法岸于心不忍,“唐凌施主,人死不能复生。祭坛上的那名女施主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小僧可以帮忙念往生咒” “那就让她自己来跟我说!”唐凌反应很大,“我不信,我不信,她已经死了。” 他使劲摇晃着法岸的肩膀,“你们下去过潭底,你们应该知道的,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唐凌状若癫狂,一直摇着法岸几人的肩膀,目光殷切地看着他们,希冀着从他们嘴中得到一个肯定,赞同的答复。 可惜,没人回他。 法岸欲言又止,反复数次后,才说道:“小僧可以让你和那位女施主见上一面。” “见一面?”唐凌愣神一下,片刻后才回过神过来,他激动道:“圣僧,你说的是真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法岸双手合十道:“唐凌施主,人死不能复生。祭坛上女施主的魂魄本来早就已经离体,只是被你用聚魂阵强行锁在体内。” 他伸手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个陶罐,从陶罐中倒出一点油,又从不远处的潭里取出一点水,把油和水混合在一起。 “女施主现在的身体和魂魄,就像这点油和水。你确实可以抢先把他们混合在一起,可等你一离开,油和水又马上分开,泾渭分明。身体和魂魄,就像这些水和油,已经不可能融合在一起。” 第192章 心中欢喜 唐凌出声道:“请圣僧明言。” 其实什么油和水的道理他都懂,他也知道祭坛女子已死,只是事实总是难以接受的。 法岸捻动手中念珠,道:“阿弥陀佛,小僧可以让施主和祭坛的女施主见上一面,不过见完之后,女施主魂魄会离体,重入轮回阴阳。” “什什么?”唐凌闻言,后退一步,满脸难以置信。 小沙弥法岸这话,他此时才彻底听明白。先前的油和水理论,是向他阐明女子已经绝无复活新生的可能。而此时这话,就更简单了。 要见面可以,魂魄离体,尸体再也保不住。 法岸道:“入土为安,施主一直强留着不放。无论是对你,还是对祭坛下的那位女施主,都是一种折磨。与其如此,还不如早做决断,见上一面,从此了却念想,安心修行。” “见上一面?”唐凌犹豫不决,“可是这样” 唐凌还想说什么,就听怀仁道:“你是想以那一千多颗宝鸡国孩童心脏,救祭坛女子吧?我倒是很好奇,这法子,你是从哪里听来的,真是前所未见。” 唐凌如遭雷击,“这方法行不通吗?怎么可能” “阿弥陀佛,确实行不通。”法岸停顿片刻,继续道:“不仅行不通,反而会加重女施主的罪行。若真为祭坛女施主着想,施主应该早点放手。冬施棉衣夏施粥,为自身和女施主积福行善。” 唐凌转头,向怀仁投去询问的目光。 怀仁犹豫片刻,也点点头。 唐凌颓然倒地,良久后,他长舒出一口气,朝着法岸作揖行礼道:“麻烦大师让我和她见上一面。” 其实他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只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 怀仁迟疑道:“我这也有个法子,能让你和她见上一面,不过前提是你得先解除聚魂阵。” 他说的,是琉璃塔的“索魂”功能。只是如今,祭坛上那名女尸处于活死人的状态,魂魄还未离体,所以他不能直接使用琉璃塔召唤出女尸魂魄。 “怀仁施主,大善。”法岸赞叹道:“小僧确实可以让祭坛那名女施主魂魄现身,可阴阳相隔,小僧这方法会损耗施主部分阳寿。所以,如果怀仁施主那有更好的方法,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我想让她再一次看到自己生前的样子。”唐凌摇头,平静道:“麻烦大师了,大师尽管出手,不用有所顾虑。她不在,阳寿于我如浮云。” 话都说到这份上,怀仁和法岸也就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唐凌飞快施法念咒,片刻后,潭水上涌,一座高约一丈,长约两丈的祭坛浮出水面。望着祭坛上的女子,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柔和。 不远处的黄芽真人眼见这一幕,讶异,震怒,憋屈,不甘等种种复杂情绪浮现脸上。 水下的情况,怀仁他们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就遇上了唐凌。之后,与唐凌的对话又听得一知半解的。所以,他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自家这方神圣的潭谁里,竟然一直藏着一具女尸。 想到这,再想想至今仍昏迷不醒的儿子。黄芽真人像一条毒蛇般,紧紧盯着唐凌的背影。 没人注意黄芽真人的目光,法岸对着唐凌道:“请施主为小僧画一张引灵符。” “大师怎么知道我会哦,我明白了。”唐凌话说到一半,这才醒悟过来。祭坛上遍布的都是引灵符,如此大量的符箓,再加上需要时常更换。如果自身不会画符,是很麻烦的。 轻点朱砂,屏气凝神,唐凌正要开始画符,却被法岸制止,“慢,请施主反着勾勒符箓。” “为什么?”唐凌茫然问道。 怀仁出声解释道:“正着画是引灵符,反着画也是引灵符。不过反着画,引的可是‘阴灵’的‘灵’。” 法岸目光带着赞赏,“怀仁施主学识博古通今。” “圣僧谬赞了。” 唐凌恍然大悟,虽是反着画,但他手中符笔小锥在黄色符纸上依旧熟练地游走。不到片刻,一张引灵符就大功告成了。 法岸先把祭坛上女子身上的引灵符全部拿掉,这才郑重其事地接过唐凌手中的引灵符。他灌注一点灵气进引灵符,符箓上顿时有黯淡柔和的流光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周遭阴风大作。祭坛上女子衣带飘飘,一道和女子面容一般无二的幽魂从尸体上坐起来。她懵懵懂懂抬头,环顾四周,又懵懵懂懂朝着法岸手中引灵符的方向走来。 “去!” 法岸伸手一指,把引灵符定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空地上弥漫着一股白色的迷雾,遮住人的视线。 他朝着唐凌悄声道:“施主可以进迷雾了,不过施主要记得小僧的话,阴阳有隔。迷雾里待的时间越长,寿命减的越快。贫僧在此为女施主念往生咒,待你们从迷雾出来之时,就是女施主轮回转世之时。” 唐凌点点头,朝着法岸行了个大礼,“多谢大师。” 随后,大跨步进了迷雾。而那祭坛女子的幽魂,也在引灵符的指引下,懵懵懂懂地进了迷雾。 迷雾中,唐凌痴痴望着身前女子。进了迷雾,女子的眼神也慢慢从原先的迷茫变得清晰,灵动。最终,两声惊呼传来,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唐凌。” “苏苏。” “你为我做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没办法与你诉说。你这这又是何苦?我们早已不是夫妻了。” “我们是夫妻,一直都是你,你别想甩开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你写那份休夫信的时候,我一直就在窗外的那棵树看着你。你更不知道,我假意答应你,在你死后又和你举行了一次婚礼。 只是那一次的婚礼,远没有我们第一次的婚礼那么热闹。对不起,你一直喜欢热闹,我却没办法满足你。” “原来你知道,你这这又是何苦?我这病早已无药可医。而你还年轻,人生还那么长,大可再重新找个女子。” “我试过,也见过很多女子,可总是忘不了你。” “啊,你这头发,怎么对了,这里阴气过重,有损你的阳寿。不行,我要走了。为了我,你耗费这么多阳寿,太可惜了。” “没事,我心中欢喜。”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让我再抱一会。看见迷雾外的那个祭坛了吗?我保存得多完美,每次看着她,我都感觉下一秒,你会跳起来,拽着我耳朵让我去修行。” 第193章 又是那颗痣 迷雾外。 法岸一直在念往生咒,起先只是空气中出现一道金线。可随着他的念经动作,金线不断往外扩张,最终出现一道金色门框。 不知过了多久,怀仁忽然问道:“过去多少时间了。” “半个时辰了。”舒冲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唐凌施主怎么还没出来,再待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一旁的房仲永也悄声问道:“不能单方面终止吗?” 法岸焦急地看着迷雾,没有回话。 怀仁摇头,解释道:“不行,如果强行解除迷雾,不仅唐凌,迷雾里的女子也会遭到反噬,当场灰飞烟灭。” “可是”房仲永还想说什么,却被怀仁眼神严厉制止。 “都怪小僧。”法岸止住念经动作,满脸愁容,他重复道:“都怪小僧,没和唐凌施主说清楚,才酿成现在这种局面。” 怀仁叹了口气,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是唐凌自己愿意待在里面的。” 其实,自从唐凌说出那句“寿命于我如浮云”的话后,怀仁就有预感会出现这种事情。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迷雾才慢慢消散。一个女子身影掠出迷雾,她的视线一直望着迷雾中的唐凌,身子却被金色门框吸去。 门槛边,女子笑容灿烂,挥手和唐凌作别。随后,化作一个白色光圈消失不见。 唐凌目送着女子离去,也和对方挥手作别。只是他此时的状态有些古怪,身型枯稿,头发花白,满脸褶皱。 和原先模样,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法岸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对不起,是小僧没和施主说清楚。” “大师不用自责。”唐凌摇摇头,“是我自愿留在里边的。” 他眺望远空,轻声道:“天地山河绵长,我这点寿命不过沧海一粟。能以这点微薄寿命换与她这一个时辰的陪伴,我心中十分欢喜。我不仅不会怪大师,还要感谢大师。” 说到这,他朝着法岸作揖行礼。只是刚弯下腰,他就开始剧烈咳嗽。咳着咳着,竟然还咳出血。 法岸顾不上回礼,赶忙过去扶起他,给他喂下一颗丹药。 服过丹药,唐凌脸上这才有几分血色,他继续开口道:“大师,你知道吗?我和她约定好了,下辈子再为夫妻。她此生福缘浅薄,十六岁便患重疾,芳龄之年夭亡。但是积德行善,为人和气,所以来世定能富贵平安。 只是只是我怕我今生作恶多端,来世福薄,无法与她再续前缘。”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放光。只是说到最后一句,眼神才慢慢黯淡下来。 法岸站到他身旁,严肃道:“不会的,小僧愿以修为为两位施主祈福,祈祷两位施主来世能够喜结连理。” 唐凌眼前一亮,“是是吗?” 他此时已经奄奄一息,风一吹,斑白的头发便如树叶般簌簌掉落。 “施主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 唐凌艰难地指了指祭坛上的那具女尸,道:“苏苏有个金铃,这铃铛是一件宝物,遇到妖气才会响动,而且有保存尸身不腐的功效。如今,她人已走,这东西用不上,就赠予大师了,希望大师不要嫌弃。” 法岸道:“阿弥陀佛,非是小僧不要,只是我们观音山弟子不可随身携带外物,还请施主见谅。” “这样啊。”唐凌理解地点点头,随后望向怀仁这边,“那就赠予这位小兄弟了,感谢小兄弟没有破坏我妻子的尸体。” 一开始,怀仁说已经把祭坛砸了一半了。但后来,唐凌才发现,根本没这回事。 怀仁摇头,拒绝。 法岸捏着佛珠道:“阿弥陀佛,这是唐凌施主的一番心意,怀仁施主还请不要推辞。” 怀仁依旧无动于衷,无奈,法岸只好起身,朝着女尸的方向走去。近了,他才看到女尸腰间确实别着一颗金铃。 金铃握在手中,轻轻摇晃,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随着金铃的拿出,整具女尸发生巨大的变化。 原先的一个可人儿,顷刻间化成一具枯骨。 法岸不知所措地转头,然后瞳孔收缩,头发发麻。他想尖叫提醒,可哪里还来得及。一把匕首从背部捅入,直接捅穿唐凌的腹部。 女尸的变化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所以谁都没注意会有这么一个人偷偷靠近唐凌,并且雷厉风行地给了这么一刀。 捅完这一匕首,黄芽真人刚想掠起飞空离开此地,却被暴怒的怀仁一把抓住脚踝,随后猛然一甩。 “砰”地一声巨响,坚硬的石砖上现出一个人字型大洞。洞里,黄芽真人浑身鲜血,生死不明。 怀仁来到唐凌身旁,喂他一颗丹药后,开始给他输送灵气。原先,唐凌虽然看着像奄奄一息的状态,但毕竟修为还在。若是苟延残喘,还能存活数年。可这一匕首,彻底断送了他的生机。 匕首没入唐凌腹部,鲜血顺着匕首的手柄缓缓渗出。可怀仁却没敢拔出匕首,他如今能做的,只是尽量输送灵气,尽力吊着他一口气。 法岸又气又恨地跑回来,不远处的房仲永和舒冲等人,也齐齐过来,围在他身旁。 唐凌微微摇头,反过来安慰众人道:“没事,这样也好。只是我原先答应她接下来要好好生活,这下子算是彻底违约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怀仁一边维持着灵气输送,一边开口问道:“有什么遗愿未了,需要我们做的吗?” 唐凌没有回话,目光眺望向远方的天空,“传闻世间有一颗相思树,会幻化成世间万物,随风流浪,只有有缘人才得以一见。见到相思树的人,能记起前世今生的人和事。 我和她约定好了,如果谁有幸遇到相思树,记起前生的事,一定要去找对方。” 法岸红着眼圈憋着泪,宽慰道:“施主是心善之人,来世定能和女施主喜结连理。” “我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之前还听信他人,想着取宝鸡国那一千多孩童的心脏救苏苏呢。如今想来,我可真可笑。”唐凌笑了,笑着笑着鲜血从嘴角渗出,“当然,这话我没敢跟她说,我怕她骂死我。” 听信他人?怀仁脑中轰隆一声巨响,“你听谁说的,一千多颗孩童心脏能让人起死回生?” 唐凌喘着粗气,奄奄一息道:“一个女子。” “是不是长这样?”怀仁灵机一动,他把之前舒冲描绘过的洛玉环样貌,对着唐凌说了一遍。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屁股上有没有痣。”唐凌努力回想片刻,才低声道:“她没和我说她的名字,不过按照你的描述,应该没错。” 这一刻,怀仁全身鸡皮疙瘩浮起。 第194章 离别而已 唐凌死了。 其实早在黄芽真人捅那一匕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只是怀仁以大量灵气,强行吊着他那一口气。 至于唐凌最后说的那些话,让怀仁不寒而栗。 女子,洛玉环,女子国师。 起初,在宝鸡国的时候,他以为洛玉环是黄芽真人派来宝鸡国,协助取那一千多颗心脏的。到春山宗的时候,他又以为唐凌和春山宗有仇,唐凌指使蛇妖夺了洛玉环身躯。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看似小喽啰的洛玉环,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她以一人之力,推动了整件事情的发生。 另一旁的法岸,把手中的佛珠甩出。佛珠在半空中变大,等落地的时候,一颗珠子已经变得足足有半丈宽。 让人讶异的是,一百零八颗天台菩提子串成的佛珠,每颗都闪动着不同亮度的光辉。而且在珠子上,刻着许许多多不同的名字。 法岸走过去,在其中一颗珠子上写下“唐凌”和“苏苏”这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出现在佛珠上,随后整颗佛珠开始黯淡下去。 再然后,他端坐在地上,开始念往生咒。咒语在他嘴中,划出道道金光,与佛珠上的柔和光辉一亮一暗,形成鲜明对比。 金光凝滞在半空中,越聚越多,片刻后,这些金光凝成一丝金线,金线往外扩张。最后“轰隆”一声巨响,形成一道金色的门框。 门框内,一个柔和的白色圆圈忽然出现。怀仁眼皮跳了下,他记得之前祭坛女子离开的时候,化作的光圈就是这个模样。 白色光圈从门框里跃出,缓缓飞到唐凌的尸体前,它绕着尸体一圈一圈地飞着。片刻后,从唐凌的尸体上也飞出一个差不多模样的白色光圈。 两个白色光圈缠绕在一起,自由地飞,快乐地飞着。它们一会儿飞到半空中,一会儿飘到湖面上,一会儿又缠绕在花海里。可无论在哪,它们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 就这样过了约一个时辰的时间,两道光圈才恋恋不舍地飞回那道金色门框里。 门框里,光圈外,隐约可见有一对酷似唐凌和苏苏的男女,对着怀仁他们的方向,笑了起来。 虽然身死,但他们这一刻的笑脸,却是那般纯真灿烂。 等人都走了,怀仁才对着法岸问出自己心中的那个问题,“佛珠上刻画的名字有什么用?” 之前,法岸把佛珠巨大化,并把唐凌和苏苏的名字共同刻在上面。 法岸回答道:“阿弥陀佛,这念珠是庙里师父传下来的,相传把施主名字刻在佛珠上,可以祝福他们。” 怀仁问道:“那些名字都是你刻的?” 他还依稀记得那些佛珠上的名字,整整一百零八颗佛珠,每颗佛珠上少则十数个名字,多则数十个。 这么多,一个人祝福几千人,祝福得过来吗?海王都没你这么野。 法岸摇头道:“当然不是,小僧到现在也才刻过十几个名字。师父说了,不能随便刻画别人的名字。” “这名字,有什么标准吗?”房仲永走过来,道:“要不也给我刻一个?” “没标准,师父也没说什么人才能刻在上面,我都是挑看得顺眼的刻的。”房仲永顿了顿,继续道:“而且,除非那人死了,否则我不会刻别人的名字。” 说完,还瞥了房仲永一眼。 “当我没说。”房仲永当场怂了。 舒冲也靠过来,睁着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串还没被收起来的巨大佛珠,“被刻在佛珠上的人,后世会福寿绵长?” “那我哪知道,师父也没说。”法岸耸耸肩,“这个答案,或许得等我百年之后,下去问问才知道。” 四人这边一开始虽然气氛沉重,但聊着聊着气氛渐渐好转。忽然,一声哀嚎传来,打断四人的聊天。 “爹,爹你怎么了?” 夜晚的春山宗格外静谧,连一句虫叫都没听到。虽然原先潭底那些阵法已经解除,促织山灵气也在慢慢恢复,但此时由于灵气不足,整座山还是略显阴森。 庭院里,月光如水,怀仁等四人坐在庭院里喝酒。 众人各自聊着各自的人生趣事,不知过了多久,怀仁突然说道:“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系统任务到现在还没完成,怀仁也懒得做了。主要是背后的洛玉环到现在都没有踪迹,这就有点头疼,他不想在一棵书上吊死。 离别的哀愁,淡淡洒在众人心头。 片刻安静后,法岸出声道:“阿弥陀佛,小僧会继续留在宝鸡国。一日不把此事查明,小僧就一日不离开这里。” 怀仁欲言又止。 法岸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小僧这趟远门,本就是云游,磨练自我。小僧的云游并不拘泥于去过多少地方,不论在哪,只要心中有佛,哪里都能修炼心性,怀仁施主不用劝说小僧。” “辛苦大师了。”怀仁点点头,目光望向房仲永和舒冲两人。 房仲永淡淡道:“四海为家,哪里不是家?” 舒冲也说道:“我和仲永约好了一起流浪,他在哪,我就去哪。” 好基友一被子啊怀仁当时第一次和房仲永见面的时候,他们两一起在破庙里,给那些鬼魂写信,传梦。 但怀仁知道这两人之所以留下来,八成是为了帮助法岸。 没再说什么,怀仁直接端起酒杯。 房仲永和舒冲很快跟上。 剩下最后的法岸磨磨蹭蹭的,随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拿起桌上的酒壶,也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怀仁等人忍着笑。 法岸挠着自己那颗大光头,义正言辞道:“为了朋友破戒,佛祖肯定会原谅小僧的。” 怀仁等人再也憋不住,哄堂大笑。 “喝他丫的,你那佛祖肯定不敢逼逼赖赖。” “阿弥陀佛,仲永施主怎可亵佛。” “没事,我不信他,他管不着我。” “罪过罪过。” “哈哈哈” 夜渐渐深了。 一开始一直强调着只喝半杯的法岸也醉了,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最后成了劝酒人,一举把房仲永都喝趴下。 这一夜,一行四人全醉了。 第195章 说出来乐呵乐呵 夜渐渐深了。 一开始一直强调着自己最多只喝半杯的法岸也醉了,他越喝越猛,最后反过来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身份——劝酒人,一举把房仲永都喝趴下。 这一夜,怀仁等一行四人全醉了。 拂晓时分,夏雨绵绵。 怀仁不是个矫情的人,他本想在第二天悄无声息地离开。可他刚一个人起身,身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回头一看,房仲永,法岸,舒冲一个没跑,全跟在后头。 四人沉默着往外走,此时不过卯时,大概早上五点多的时候,不过早有一些春山宗杂役弟子清扫昨晚的落叶。 这些杂役弟子资质一般,就算修行到老死,都不一定能突破到达筑基境。在春山宗管理层眼中,可能他们唯一的优点就是勤奋,任劳任怨。 在这些杂役弟子近乎恐惧的目光中,怀仁走出大门,眼见三个同伴还跟在后头,无奈道:“就送到这里吧,再送我都到苍梧城了。” 他犹豫片刻,这才对着法岸悄声道:“黄芽真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如果为了宝鸡国百姓,最好还是” 说到最后,他做了个手掌抹过脖子的隐秘动作。 之前,黄芽真人寻找机会,成功刺杀唐凌。事后,被暴怒下的怀仁猛然一拳砸倒在地,虽然没死,但直到现在还重伤昏迷在床上。 法岸犹豫片刻,道:“多谢怀仁施主关心,小僧会替宝鸡国百姓看着他的。” 看着,不是杀怀仁在心中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他转头对着房仲永和舒冲两人,道:“临别前,送你们两人一件礼物。” “礼物?”房仲永和舒冲一喜,异口同声道:“什么礼物?” “咳。”怀仁从储物戒里拿出水球递给他们,眼见二人又当即点开水球的意思,他赶忙阻止道:“别,等我离开了再开。” 房仲永气笑道:“什么礼物?神神秘秘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怀仁独自快步离开。 感知到三人停留在自己背后的目光,怀仁背对着高高举起右手胳膊,握紧拳头,使劲挥了挥。 三人目送怀仁离开后,回到房间,房仲永开始拆怀仁给他们的礼物。虽然礼物只是给房仲永和舒冲的。但法岸还是抵不住好奇心,跟了过去。 水球被点破,里面没有水流流出,而是一段用镜花水月术法做成的视频片段。 视频片段里,有两个男主角。其中一个抱着一个男人的腿啃,另一个对着桌子腿疯狂输出。 看了几秒,法岸率先起身离开,“阿弥陀佛,小僧忽然想起前几日翻阅经书的时候,还有些问题没想通。小僧要回去翻阅经书,就先告辞了。” 等法岸离开,房仲永忽然默默一脚踢破水球。 “狗日的怀仁,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这一天,法岸向吴启明借了几两银子,回宝鸡国租了间客栈,又匆匆返回春山宗。据他所说,他在客栈里布置了个传送阵。如果宝鸡国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会第一时间知晓,并且返回宝鸡国。 据他说,他之所以返回春山宗,是为了医治黄芽真人。然后等他清醒后,与他理论,让他去唐凌和苏苏的墓前道歉。 房仲永和舒冲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表面上“四海为家”的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陪伴法岸,自然不会有意见。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天,这几天里,黄芽真人一直昏迷不醒,“好为人师”的法岸也就一直唉声叹气。 这晚上,房仲永又在忽悠着法岸破戒,喝酒。可与前两天一样,还是被法岸态度强硬地拒绝,法岸坚决自己以茶代酒。 庭院里,三人喝到半夜。房仲永身体不行,这一次已经是他今晚第四次前去茅房了。他刚脱下裤子,眼前闪过的一道黑影,吓得他手脚都不利索了。 “吱”的一声,一把长剑干脆利落地刺透茅房的木板,朝他刺来。房仲永想侧身躲过,可拥挤的茅房里,哪有躲避的空间。他只来得及避过要害,长剑已经刺穿他的肩膀。 茅房外的敌人拔出长剑,再次刺下。 他虽然自小修行,可后来多次转行,哪有什么对敌经验。吃痛之下,他蛮横地用身子撞破茅房的石块。往外逃去。 黑衣人哪肯放过他,继续朝前追去。可追着追着,眼前的房仲永忽然消失。他暗道一声不好,刚想回头,一只瘦弱臂膀已经锁在他脖子上。 房仲永虽说近些年没修行,但危难当头,还是能想起几道以前学过的术法的。利用一道瞬身术绕到黑衣人背后的他,双手紧紧勒住对方脖子。 武器原本是一寸长一寸强,近距离则不然。黑衣人胡乱挥舞着手中长剑,此时却也只能在房仲永身上划出几道浅浅的伤痕。 可房仲永无论如何都不放手,没过多久,黑衣人竟然被他就这么活生生勒死了。 月光温柔地照在大地上,房仲永躺在地上,四野只剩他粗壮的喘气声。他放下手中尸体,尸体落地,却变成一头大老鼠的形状。 顾不得恶心,他蓦然回头,只见火光冲天。 好像整座春山宗,都在燃烧着。 房仲永赶到庭院的时候,法岸正撑着一个大金圈。金圈内,不仅有法岸,还有舒冲,吴启明以及其余很多的春山宗弟子。 由于人数众多,所以法岸不得不扩大金圈笼罩范围。 圈外,很多黑衣人正不停用术法攻击着法岸的金圈。金圈在这些人的攻击下,越发黯淡。圈内,法岸手持佛珠,维持着金圈。 无论圈内圈外,满地尸体。 有春山宗弟子的尸体,也有各类蛇虫鼠蚁的尸体。 眼见房仲永赶来,部分黑衣人转而攻击房仲永。各种各样的术法朝着他砸来,危机之下,法岸忽然竖掌推出。 一道如水管状的金光抢先一步推出,笼罩住房仲永。房仲永安然无恙,所有术法打在金光上,如雨打湖面般,只溅起点点涟漪。 舒冲朝着房仲永怒喝道:“别愣着,快过来!” “啊?哦。”房仲永愣了几秒,这才顺着金光管道跑回法岸的金圈内。 “和尚,你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一道靓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房顶上,朝着法岸他们桀桀怪笑道:“没了那个实力看不透的群玉山弟子,和尚你又要顾着保护别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哦。” 来人掩嘴角笑,“忘了告诉你了,我是故意让人放这些废物春山宗弟子去找你的。否则,你如果只护着自己一个人,我还得多费好些功夫和时间。” 只是,她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脸上,因为有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来人停顿片刻,继续道:“哦,忘了跟你说了。其实我不是群玉山弟子,我是群玉山首座。” 第196章 宝鸡国惊变 怀仁本来确实是想放弃任务离开,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而且他后来听莫无涯说一直隐约有一道目光,躲在暗处注视着春山宗一举一动。 那道目光十分隐蔽,就连莫无涯都只是勉强察觉,而找不到那人藏身之所。 于是怀仁将计就计,假计离开,实则暗自藏身幕后,想着能不能把幕后之人勾引出来。果不其然,让他等到了洛玉环的出现。 眼见洛玉环被怀仁抓住,周围所有黑衣人纷纷往怀仁这边杀来。怀仁不慌不忙地祭起琉璃塔,琉璃塔光线所到之处,一个个黑衣人身死后现出原形,地上蛇虫鼠蚁的尸体堆满了一堆。 眼见怀仁出现,法岸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色。舒冲和房仲永等人从法岸的庇护圈中走出,吹起反攻号角。但更多人还是瑟瑟发抖地躲在法岸身后,不肯出来。 琉璃塔不适合近距离厮杀,等人靠近时,怀仁收起琉璃塔,转而使用飞剑赤羽。他杀得尽兴,再回头时,身后的洛玉环已经化作一缕残烟,消失不见。 卧槽? 怀仁刚想往外追去,就听法岸大喊道:“怀仁施主,别追了。快去宝鸡国国都,那里出事了。” 宝鸡国出事?怀仁闻言微微愣神。 原来,前两天法岸在宝鸡国一处客栈布置过一套组合法阵。组合阵以传送阵为主,其余阵法为辅。所以法岸虽然不出门,但宝鸡国一切风吹草动他都知道。 洛玉环带人攻打春山宗的时候,也有部分黑衣人潜入山下宝鸡国,大肆杀戮。 “走,我们去宝鸡国。”怀仁闻言,停下追击的步伐。 法岸解除金圈,手中佛珠扔出。佛珠落到地上,开始变大。等长到大概半丈宽的时候,这些佛珠才停止生长。其中一颗佛珠上,柔和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不仅如此,这颗佛珠上还密布着一些奇怪的纹路。 怀仁看了一会,才认出这是阵纹。 随身携带传送法阵?竟然还有这种套路? 法岸带着怀仁等人来到这颗佛珠旁,他手中结印动作飞快。不多时,一道蓝光笼罩住他们,一行四人连同佛珠一起瞬间消失在原地。 怀仁还是第一次坐传送阵,晕的他找不到东南西北。房仲永和舒冲更惨,一现身就对着一旁狂吐,恨不得把前年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就在这时,怀仁忽然浑身鸡皮疙瘩凸起,泛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火光照在他的衣服上,冲天烈焰中,整个宝鸡国国都都在燃烧着,焦黑的人形在火中奔跑。 许多黑衣人手中抱着一个又一个幼童,还不忘对着那些焦黑人形挥举屠刀。 幼童在哭泣,大人们在哀嚎。触目之下,所有建筑都在燃烧,坍塌。 “救人。” 怀仁强忍心中的愤怒,率先冲过去。 满城焦炭,遍地黑土,宛若一片人间炼狱。 法岸从废墟中刨出一个浑身裹着湿被子的小女孩后,忽然沉声道:“阿弥陀佛,小僧在此立誓。一日不为此地居民讨个公道,一日不回宗门。” 随着他的这声立誓,天空恰好“轰隆”一声,闪过道闪电。闪电照耀下,法岸的脸色异常虔诚与悲愤。 怀仁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法岸在城里客栈以及城外的山上各自安置了一个短途的传送阵法,一场大火直接烧毁了客栈里,也损坏了传送阵。无奈之下,怀仁他们只好紧急迫降在城外山上的传送阵。 这才有了先前看到的那一幕,远远地看到那些黑衣人烧城杀人,可等他们赶过去,黑衣人却跑了大半。 “法岸,你过来看,这是什么。”怀仁小心翼翼地抱起半具孩子尸体,朝着法岸说道。 “这”法岸瞥了一眼后,赶忙转过头去,不忍再看,“阿弥陀佛,实在太残忍了。” 怀仁知道他误会了,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走到他身前,指尖点在他额头上,“现在再看看。” 法岸不解地看了眼,随后整个人呆住,“这是” “印记。”怀仁道:“这是我从一只老鼠精手中抢到的,只是没能救活她。可如果我没猜错,所有被抢的孩子身上都有这种印记。” 法岸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先救人吧。”怀仁放下孩子,用袖子抹了抹额角汗水,道:“我心中确实有个猜想,不过此事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救人。我已经让舒冲赶回春山宗,让春山宗的人也过来帮忙救人了。等救完人,我们再好好讨论这件事。” 这座城虽然被大火焚烧过,被黑衣人屠戮过,但此时还有部分幸存者。只是这少部分幸存者里,注定只有极少部分的人,能够得救。 这场救援,足足持续了三天时间。 第一天,只有部分郊外的宝鸡国百姓加入救援行列。而自第二天第三天开始,陆续有附近城池的人赶过来帮忙。 怀仁他们也是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最后离开的这一天,法岸端坐在地上。佛家咒语从他嘴中念出,响彻整座废墟城市。 他足足从早上念到晚上才停下来。 最后,法岸祭出手中佛珠,只见废墟上,从所有尸体里飞出一点白光,印刻在佛珠上,化成了一个个名字。随着这些名字的刻画,法岸那串佛珠变得黯淡无光。 至于法岸,一开始他还能坚持,可随着佛珠上名字数量的增加,他也越来越难以维持。最后,他整个人七窍流血,轰然倒地。 这一变故吓了怀仁一大跳,他赶忙飞过去,等得知法岸安然无恙后,才长舒出一口气。喂过一颗丹药,他把人带回春山宗。 等抵达春山宗,怀仁才发现,和山下宝鸡国一样,整个春山宗也是一片废墟。废墟中,到处都是挽联白布,金银元宝。 一经询问之下,才发现,死的不仅仅是大部分春山宗弟子,还包括现任春山宗宗主黄芽真人。 据说黄芽真人当时已经清醒过来,只是那时的他无比虚弱,最终竟然被活活熏死在浓烟里。 洛玉环率众攻打春山宗的第二天,才有人想起春山宗还有这么一位宗主。 怀仁等人听完这个故事,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第197章 追 抵达春山宗的第二天,某处庭院内。 怀仁和法岸等四人聚在一起。 怀仁指着一块破布道:“如果我没猜错,洛玉环以及她背后那些黑衣人的真正目的,就是这些背上标有印记的孩子。所谓的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心脏,其实就是个幌子,真实情况就是为了掩饰这些特殊的孩子。” 这块破布,是之前他从那半具小儿尸体上取下来的。衣服上面,留着一种特殊的印记。 虽然没有认真数过参与屠戮宝鸡国国都的黑衣人到底有多少,但怀仁可以肯定一点,这些黑衣人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要。他们只是劫持了部分孩子,然后残忍杀害了其余孩子。 而在那些从黑衣人手中夺取过来的孩子身上,发现了这些特殊印记。所以,怀仁才有此怀疑。 舒冲从怀仁手中拿过破布,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后,给众人上了一节科普课:“杜松草研磨而成的粉末,无色无味。这种粉末用紫苏的汁液混合搅拌后粘在身上,等风干后,不用灵力根本看不出来。” 房仲永沉声问道:“这些被标有印记的孩子,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那些贼人干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这个问题怀仁这些天也想过,他摇摇头,“或许是特殊体质,或许是修道天赋。” 前者适合做药引入腹,后者适合培养成修行者。等时机成熟,或为己所用,或等做大做强,炼制成药人药鼎。 可怀仁觉得,这两者都没什么可能性。一个小小的宝鸡国国都,又不是那座拥有泥瓶巷的传说小镇,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特殊体质,或者修行天赋卓绝的孩子。如果真有,春山宗早取代群玉山,成为东胜神洲第一大宗门了。 法岸叹了口气,道:“小僧立过誓,绝对会追查到底。几位施主如果有急事,大可先行离开。”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面对着怀仁说的,就差点名道姓了。 法岸脸色苍白,先前刻画名字一事险些断送他性命,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怀仁笑道:“大师这么快就想赶我走?我还刚想跟大师说我可能有办法找到洛玉环呢。” “洛玉环?”舒冲眼前一亮,“你有线索?” 怀仁摊了摊手,“现在没有。” 舒冲翻了个白眼,“那你说个锤子。” 法岸很敏感地捕捉到怀仁的用词,“现在没有?也就是说将来有?” 怀仁故作神秘道:“不用将来,可能过几天吧,当然现在我不能说。” 告别三人,怀仁走在回去自己房间的路上。 当时洛玉环逃跑的时候,他曾悄悄传音给莫无涯,让他帮忙跟踪洛玉环。 怀仁相信,以莫无涯的本事,肯定能跟上洛玉环,然后想办法通知他的。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一路走回自己房间,忽然身后传来两串脚步声,怀仁回头一看,原来是舒冲和房仲永两人。 舒冲和房仲永两人走上前来,一人一边,架住怀仁的胳膊往前走。房仲永道:“怀仁兄,我们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之前,怀仁忽然现身。之后,又忙着宝鸡国国都救人的事。直到此时,他们才有机会问起这事。 怀仁故作叹气道:“本来确实走了,但后来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不能舍弃和各位的兄弟情,所以我就又回来了。” 舒冲咬牙切齿道:“怀仁兄与我们可真是兄弟情深啊。” 怀仁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道:“两位兄弟,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 “不去哪,只是想送怀仁兄一件礼物?” “礼物?” “怀仁兄莫非忘了,你之前离开的时候送过我们礼物。礼尚往来,此时我们当然也得回送。” 怀仁:o_o 没多久,房间里传来“打人不打脸”之类的哀嚎声。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过去的不仅是时间,还有黄芽真人以及山下宝鸡国国都死去百姓的葬礼。 黄芽真人的葬礼,虽然生前与之不和,但毕竟死者为大。加上现在还在他人地盘上做客,所以怀仁等人还是专门去灵堂,给黄芽真人上了炷香。 至于山下百姓的葬礼,法岸不顾自己身体,忙前忙后几天,亲自主持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水陆法会以及罗天大醮。 这下子,彻底把自己身子给掏空,体内一滴灵力都没有了。要不是怀仁见情况不对,不顾反对强行阻拦法岸,说不定法岸早就力尽而亡。 这一天,怀仁正在房间里修行,忽然有感般抬头。只见一只飞鸟从窗外飞进来,悬停在他身前。 小鸟飞到他身前后,忽然收翅,整个身子变成一座木雕。最后,“吧嗒”一声,木雕掉到地上。 这是什么?怀仁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遇事不决,可问灵气。遇到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东西,一般都是输入灵气,看看宝贝有什么反应。 这是修行界的传统。 怀仁也不例外,他手握鸟形木雕,尝试着输入灵气。只见原先鸟飞行过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红色轨迹。轨迹延伸至远方,望不到边。 怀仁当即神色大振,往外走去。 半空中,房仲永疑问道:“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怀仁翻了个白眼,“你都问了三遍了,相信我,跟着我走就对了。” 房仲永唉声叹气,“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不信你这木雕你总得跟我们解释解释这只丑丑的木雕,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用吧?” 鸟形木雕很大可能是莫无涯送来的,所以怀仁得到木雕后,当即喊了三位同伴一起赶过来。而为了不暴露莫无涯的存在,他只说自己有秘术能找到洛玉环的下落,而没说具体方法,所以房仲永才对他有所怀疑。 怀仁没说话,法岸站出来劝慰道:“怀仁施主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小僧相信他绝对不会拿此事开玩笑。既然他相信这木雕,我们就该相信它。而且,怀仁施主不说,肯定有他的难处,仲永施主还请耐心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房仲永也就只好把嘴巴闭上。 第198章 不吃烧鸡的蝙蝠 经过佛珠上的名字刻画,以及那场声势浩大的水陆法会,法岸此时身子非常糟糕,是当之无愧的空虚公子。可能随随便便一个筑基境修士就能把他干趴下,怀仁劝过他不用跟来,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肯定会把女妖带回来。 可法岸不答应。他反驳怀仁的理由也很简单,“既然小僧这么虚弱,你们就更得带上小僧了。不然小僧一个人留在春山宗,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怀仁只好作罢,带着他一起追击女妖。 如今春山宗里,寻常弟子对怀仁他们没有什么戒备心以及敌意。春山宗改换宗主,对于寻常弟子来说,喜大于悲。因为他们能在葬礼和宗主继任仪式上拿到灵石,吃到更多蕴含灵气的食物,有助于自身修行。 真正对怀仁他们抱有敌对心理的,只有一人,现任春山宗宗主,黄芽真人的儿子,吴启明。 基于这个原因,怀仁还真不敢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岸一个人留在春山宗。 怀仁他们四人一路顺着空中轨迹飞行,如此经过一天一夜,除了法岸之外的三人轮流自驾云。终于在这天晚上,他们抵达一座山。 飞行印记在此处断绝,怀仁眺望四周,这才发现此地方圆百里之内,一座座大山险峻陡峭。不仅不见人烟,一片荒凉,而且岩石多草木少。 怀仁按下云头,远远地降落在远处。 他指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道:“如果我没看错,洛玉环就在这山中。” 此时已经近黄昏,夕阳照在山头上,略显悲凉萧瑟之意。 怀仁看了看天色,道:“这附近好像也没有客栈,要不几位兄弟委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上山探探路。” 说完,他摇身一变,从原先的青春小帅哥,变成正方脸的油腻中年大叔。 移容术,之前众人在宝鸡国见识过,此时也就没有惊讶。 房仲永刚想答应,又听法岸道:“不行,此地妖气弥漫,必定凶险务必。怀仁施主即便易容技术高超,可单人行动,被人发现的话,恐有性命危险。” 我有莫无涯在一旁指路,相当于吃鸡开了透视挂,有个屁的危险怀仁劝说几次,法岸都不同意。最后,怀仁只好妥协,“那我们就共进退,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一起上山,要么休息一晚,明天再上山。” 片刻后,法岸拍板做出决定,“现在出发,迟则生变。” 山虽然不高,但因为不能发出大动静,而且要时不时躲避一些山上的巡逻兵。所以一行四人走得有些慢。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半山腰。 等众人抵达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劈啪劈啪”的声音在众人耳旁响起。声音不小,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怀仁抬头,只见一片黑云朝着这边扑来。响彻山谷的“噼啪噼啪”声,就是从黑云上发出来的。 近了,怀仁才发现,那压根就不是什么黑云。那赫然是无数只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黑色蝙蝠。只是由于数量庞大,挤在一起,远远看着才像黑云。 这些蝙蝠体型庞大,比怀仁前世见过的那些蝙蝠还要大上两三倍。它们张着大嘴,露着獠牙,面目狰狞恐怖。 蝙蝠群朝着怀仁他们径直扑过来,原先还仅剩的一点暮光完全被黑云遮住。遮天蔽日,宛若末世一般。 不仅如此,从蝙蝠群上还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怀仁还好,舒冲和房仲永已经大惊失色。 蝙蝠群还有三秒到达战场,他们两转头呆呆地望着法岸,心想,“快,你的金光圈呢?”。 感知到他们的目光,法岸也转过头看着他们,“老子都这样了,哪里来的金光圈?” 六目相对,当时的场面尴尬极了。 怀仁嘴角抽搐一下,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颗玲珑棋布置在身前。一道白色的圆圈瞬间腾起,把众人笼罩在圈内。 遮天蔽日,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蝙蝠。怀仁率先拿起飞剑赤羽,看都不看就祭出去。其余人也纷纷效仿,跟着祭出法宝。 蝙蝠虽然看着体型庞大,但却是寻常兽类动物,不懂妖法,不会修行。这让怀仁小小舒出一口气,否则这么多妖蝠,压根没有生还可能。 所有蝙蝠悍不畏死地向前,可无论它们如何撞击光圈,光圈都巍然不动。反而是它们,被光圈烧得“滋滋”作响。 只是这些蝙蝠实在太多了,足足数十万,数百万只。蚂蚁聚在一起,也能咬死大象。慢慢地,光圈在它们的啃咬下,开始呈现衰弱,动摇迹象。 污血洒在洁白的光圈上,无数朵血花爆裂在眼前,然后掉落在地。只是后来的蝙蝠对前面同伴的惨死无动于衷,依旧麻木地撞击着。 死去的黑蝙蝠尸体铺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像铺了一块巨大的黑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食的烤焦味。 很快,外面死去的蝙蝠尸体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 房仲永等人还在砍着,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连身体虚弱的法岸,都不得加入战斗行列。从他口中冒出一段段实体经文,其中一些蝙蝠听闻经文,要么掉头就跑,要么从天上掉下来,痛苦挣扎。 怀仁最后斩出一道剑气,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歇一口气。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就连握着飞剑的双手,都沾满汗水。 蝙蝠数量太多,分散太广,他没敢使用琉璃塔这种太过耗费灵气的法宝。 似乎想到什么,怀仁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只烧鸡,径直扔出光圈外。 烧鸡砸落两只蝙蝠,可这两只被砸到地上后,又“吱吱”怪叫着朝着光圈冲来。从头到尾,所有蝙蝠跟瞎了眼似的,对烧鸡熟视无睹。 怀仁沉声道:“看到没有,很奇怪。” 房仲永道:“确实挺奇怪的,这烧鸡你留着我们晚上吃不香吗?为什么要扔出去?” 特么你个吃货怀仁骂道:“如果这些蝙蝠是出来觅食的,那攻击我们确实正常。可我们是食物,烧鸡也是食物,为什么蝙蝠不吃烧鸡,反而一心想吃我们?” 这话一出,空气中安静了一会。 片刻后,房仲永点点头,“确实奇怪,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种不喜欢吃烧鸡的蝙蝠。” 怀仁:??? dzz 第199章 制服 经过舒冲和法岸的一番解释,房仲永才明白过来怀仁的话,“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控这些蝙蝠?” 怀仁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些蝙蝠的怪异之处。不是为觅食而来,却又悍不畏死,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随手斩出一道剑气,把一枚玲珑棋交给房仲永,道:“你们先顶一下。” 房仲永苦巴着脸接过玲珑棋,道:“你要干嘛?我怕我顶不住啊。” 只是话虽如此,他却第一时间过来,顶替怀仁之前站着的位置。 怀仁没回答,默不作声地闭眼。片刻后,他忽然祭出琉璃塔,朝远处一块巨石上攻去。 “砰”的一声,巨石炸裂,无数虽小石头滚落山下。而在巨石炸裂之前,已经有两个人提前从巨石身后跳出。 其中一个男子长着鳄鱼头,身子却是人身。他面容瘦削,鹰鼻鹞眼,身穿黄金战甲,手中红色钢叉在这昏暗的夜里泛着寒光。 另外一个女子身材婀娜多姿,举手抬足间,尽显风情。若换做前世,肯定是众多舔狗毕生的追求。她正是怀仁一行人此次追击的目标——洛玉环。准确地说,是变幻成洛玉环模样的蛇妖。 蛇妖手中握着一个铃铛,这个铃铛在刚才怀仁那一击中已经被损坏。 而随着铃铛的毁损,所有的蝙蝠忽然齐齐停止攻击。它们懵逼了大概一秒,随后“呼啦”一声全部散开,往外飞去。 不过片刻时间,所有蝙蝠散了个干干净净。 怀仁等人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玲珑棋的光圈恰好这时候消散。外围的一些蝙蝠尸体毫无征兆地向中间倒了过来,怀仁赶忙施法推开这些蝙蝠尸体。可即便如此,腥臭味依旧熏得让人作呕。 怀仁忙不迭地向远处走去,此刻他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他来到不远处一块巨石上,其余三人也赶忙跟上他的步伐。 远处的鳄鱼头男子和幻作洛玉环的蛇妖神情十分尴尬,二人摆poss摆了许久,无奈没人搭理他。 特别是蛇妖,她故意把破碎铃铛拿在身前,就等着别人咬牙切齿地说出那句“这些蝙蝠竟然是你指使的”,然后她再叉腰大笑。可结果,poss摆了这么久,没人搭理。 雨没有下,但气氛依旧不算融洽。 为了引人注意,蛇妖连续重重咳嗽三声,怀仁等人才把目光转向他们。事实上,怀仁一直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对方没动作,他也就选择在暗中默默观察。 鳄鱼头男子猛然把手中钢叉插在地上,“呔,听说就是你们这群臭小子,自寻死路,敢坏你鳄鱼爷爷的好事?” 蛇妖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料,掩嘴娇笑道:“奴家从小接触杜松草,这种味道在你们看来无色无味。但在奴家鼻中,却是比胭脂味还要浓。虽然你们涂抹在奴家身上的杜松草经过特殊处理,但依旧瞒不过奴家的鼻子。 想拿这个跟踪奴家?嘻嘻,你们还嫩了点。” 怀仁嘴角一阵抽搐。 这肯定是莫无涯懒得步步追踪,这才与蛇妖用了同样的杜松草追踪。不料蛇妖对这种草料味道极为熟悉,将计就计,埋伏了这数十万只蝙蝠在这里等他们。 坑爹啊这是。 鳄鱼头男子把红色钢叉横在身前,怒喝道:“不用和他们多说什么,杀了我那么多手下,今日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怒喝声中,一道道黑色身影从山上冒出,顷刻间把怀仁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与围攻春山宗和宝鸡国的那些黑衣人衣着一样,不少人身上还挂着彩。 仇人想见分外眼红,战斗一触即发。 怀仁一个纵跃,跳向一旁。他手中赤羽飞剑身形暴涨,幻化成一柄长达两丈的大剑。每次横斩,都有五六条黑色人影倒下。 “就这?”怀仁笑了,笑声中带着一点轻蔑之意,“一群臭鱼烂虾。” 不远处正在围攻舒冲等人的黑衣人,不堪受辱,纷纷朝着怀仁这边赶过来。就连那眼露凶光的鳄鱼头男子,也“嗷嗷”怪叫,举着钢叉朝怀仁刺来。 “轰隆”一声,鳄鱼头男子手中钢叉刺在一颗巨石上,巨石应声而碎。碎小石头乱飞,一出手,气势就十分惊人。 怀仁收回赤羽飞剑上的光芒,赤羽飞剑和钢叉的剧烈碰撞中,巨石都炸成碎片。而且,怀仁有意无意地往黑衣人多的方向引。战斗余波中,许许多多黑衣人倒下。而且,他们更多地是倒在自己主子手中钢叉下。 鳄鱼头男子眼见下属一个个死在自己手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怒喝道:“你们快让开,让我一个人来对付这个卑鄙的人类。” 这些黑衣人这才转而去对付房仲永和舒冲那边,可哪里还来得及。自从部分敌人转而攻向怀仁后,房仲永和舒冲压力骤减。此时,他们那边战场大局已定,再多来一股黑衣人生力军也无济于事。 最后,房仲永和舒冲消灭完大部分黑衣人,选择与怀仁合攻鳄鱼头男子。鳄鱼头男子虽然骁勇,但无奈以一敌三,很快落于下风。 “跑。” 鳄鱼头男子拉过一个黑衣人下属挡在自己身前,转头对着蛇妖方向怒喝道。可他刚转头,就愣神了,女妖哪里去了? 趁他这愣神的功夫,怀仁一脚狠狠踹在鳄鱼头男子后背上,把他踹翻在地。等他再想起身的时候,脖子处已经多了一把赤羽飞剑。 吓得他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各位爷爷饶命。” 舒冲经过刚才那一战斗,累得直喘气,“这里我们守着,你快去追那头女妖,莫要让她逃了。” 刚才女妖趁他们不注意,丢下鳄鱼头男子,自己一个人跑了。 怀仁摇摇头,道:“不用。” 这女妖连续被跑两次,他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舒冲等人疑惑不解,没过片刻时间,只见幻作洛玉环模样的女妖竟然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舒冲和房仲永面上一喜,二人摩拳擦掌,当即上前。一人一边,朝着女妖扑去。 女妖似乎属于文兵,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战斗。没三两下,就被摁倒在地上。 她也很郁闷,明明早就跑了。可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强大的气息,逼迫着她不得不往回逃。直觉告诉她,直冲那道强大的气息,很可能会死。 第200章 三目真君 “砰砰砰”的磕头声传来,鳄鱼头男子跪在地上求饶,“各位仙人爷爷不要杀我,我是山羊真君的弟子。一旦杀了我,我师父肯定会来找各位仙人爷爷的麻烦不是威胁,真不是威胁,小人说的话句句属实。” 他转头指着女妖,“她可以杀,她可以杀。她没什么背景,只会一点驾驭蝙蝠的本事。留着她,对各位仙人爷爷没什么好处。而且,在这里袭击各位仙人爷爷,也是这个臭女人的主意。要杀杀她,不要杀我,小的给各位仙人爷爷磕头了” 随后,又是一阵密集的磕头声传来。 怀仁往自己受伤的左手手指上涂抹了点药粉,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十指连心,疼得他一剑鞘甩在鳄鱼头男子脸上,“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你在教我做事啊?” 虽然那些黑衣人都只是一些筑基境的臭鱼烂虾,但毕竟人多势众,怀仁在先前的战斗中还是受了点小伤。所幸并不严重,不然此时就不是一剑鞘那么简单了。 “不敢不敢。”鳄鱼头男子嘴巴都被抽肿了,他跪在地上直摇头,脸上没有丝毫不满意的情绪。 房仲永捏着下巴问道:“山羊真君是谁?怎么没听说过?很牛逼吗?怎么敢自称真君的?而且,一只山羊怎么敢收一个鳄鱼弟子?” 怀仁向房仲永投去鄙夷的目光,目光中带着学霸面对学渣的优越感,“平时多读点书,少在房间里对桌子啊,椅子啊等东西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你”房仲永脸色倏地一声涨红。 舒冲生怕火烧到自己,赶忙转移话题,“所谓的真君,并不需要很有名或者地位多高,修为多强。事实上,所有管一摊事务的人,都能称为真君。仲永兄你不知道其实也正常,因为真君叫是可以这么叫,但很少有人会这么叫,一般都谦虚地叫真人。” 怀仁点点头,表示认可。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比如地府十王,因为各自管一个殿,所以叫做十殿真君。又比如大名鼎鼎的二郎神,因为管着灌江口,所以又叫做灌江口二郎真君。而灌江口是什么地方,只是一个小县。 由此得知,叫真君的人不一定多牛逼。 舒冲说到这,疑惑道:“不过山羊真君这名字我确实也没听过。” “仙人爷爷们懂得真多。”鳄鱼头男子先是来了一串彩虹屁,这才道:“各位仙人爷爷没听说过我师父也正常,因为山羊真君,并不代表我师父真的是一只山羊。而是因为我师父道场在一处名为山羊口的小山里,所以外界才赠予我师父这个名号。” “噢。”舒冲点点头,“这就对得上了。” “行了。”法岸阴沉着脸,打断他们的话语,“说正事,那些被你们掳掠走的孩童,现在在哪?” 鳄鱼头男子耸了耸脖子,道:“我要是说了,各位仙人可别杀我。” 还讨价还价上了怀仁扬了扬手中的剑鞘,怒喝道:“你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 “我说,我说。”鳄鱼头连忙道:“那些孩童现在不在我这,就在早上,已经送过去给三目真君了。”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万丈高空上,一个鳄鱼头男子虽然浑身被绑着,但依旧喋喋不休的喊着:“三目真君,并不是是管着三目口或者三目山的一个人。而是,他真的有三只眼睛。所以,我们如果要找回那些送过去的孩童,必须前往阴风山,也就是三目真君的道场。” 怀仁一剑鞘甩过去,“少废话,说重点。那劳什子三目真君,是什么境界?” “至少半步元婴。”鳄鱼头男子顿了顿,这才继续道:“当然,小的最后一次见到三目真君,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见到的时候,他已经一只脚踏入元婴境,现在他的真实境界,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这话一说,几人顿时安静下来。 他们四人中,以怀仁的修为最高,金丹境中期。 原本的第二战力,法岸从不杀生。而且,现在他成了空虚公子,基本只能算是一个会说话的吉祥物。 至于第三第四战力的房仲永和舒冲,就更不用说了,怀仁一只手能打五个。 这样的阵容,要去对付一个至少半步元婴,说不定底下还有不少金丹境下属的妖物,简直可笑。 怀仁安慰道:“没事,可以打。” 他的依仗,当然是莫无涯。莫无涯经过修养,如今已经是一位金丹境巅峰的修士。对付一个三目真君,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怀仁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动用他。 其中一个原因是砥砺自我,另一个则是因为莫无涯现在的境界就好像一盆水,用多少就损失多少。要想补充,就得需要耗费大量的灵石。 为了他的金丹境巅峰,怀仁积蓄基本被掏空了。 法岸双手合十道:“还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从宝鸡国抓孩子?那里的孩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都是一些寒衣节到下元节之间,出生的孩子。” 据鳄鱼头男子所说,他们上至三目真君,下至小喽啰蛇妖,都修行一本特殊心经。修行这种心经到一定境界,可以通过吞噬孩童进阶心法。 而寒衣节到下元节这时间段之间出生的孩子,就是他们的目标。 “都是三目真君逼着我们这么干的,每年我们都得向他进贡100这种孩子。” “100个?”怀仁阴沉着脸,“也就是说,你们从宝鸡国掳走了100个孩子?” “没有没有,只有36个孩子,还差75个孩子。” “目标100个,抓了36个,还差75个?”怀仁气笑道:“你也不怕你数学老师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鳄鱼头男子汗颜道:“没有算错,只是未雨绸缪。” “什么意思?” “小的虽然还没把心经修炼到需要进食这种孩子的地步,但小的每次给三目真君办完事,都会默默截留下来10个孩子。” “不对啊,36加75,总的需要111个。而那三眼怪需要100个,你未雨绸缪10个,那还多出来一个。” 怀仁说到这,才意识到什么,他猛然望向蛇妖。 蛇妖耸着脖子,弱弱道:“小女子也未雨绸缪,准备了1个。”, 第201章 抵达真君道场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事。” 怀仁道:“说有个神仙,名为老寿星,寿命特别长,曾在蟠桃大会上公开自己对寿命不感兴趣。有一天,他坐骑偷偷下凡,要取1111名小儿心肝当药引。” 这世界没有西游记,比丘国故事自然也没人听过,众人听完都疑惑不解。 怀仁解释道:“你们不觉得那1111名小儿心肝,和眼前蛇妖,鳄鱼头男子,三目真君的故事很相似吗?” 法岸最先反应过来,他恍然地点点头,“确实有点像,尤其是1111这个数字。” 最少的1份或者10份,可能是那宠物坐骑的。大头的100份或者1000份是老寿星或者老寿星上面的人的。 顶层吃肉,底层喝汤,正好和三目真君拿100名小儿,鳄鱼头男子和蛇妖拿10份和1份是同一个道理。 言归正传。 怀仁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先是派蛇妖占据春山宗弟子洛玉环的身体,忽悠唐凌,让他向春山宗交易。再让春山宗这个中间商和山下宝鸡国国王交易,蛊惑他抓1111个小儿当药引。 绕来绕去,花里胡哨的,还不如直接派人去烧,去抢。 鳄鱼头男子道:“几位仙人爷爷有所不知,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原来,三目真君大肆掳掠儿童,在这一带属于人人喊打的存在。这其实不算什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事。 偏偏这位三目真君胆大包天,还抓了一个名为寒山宗宗门的少宗主。这下子,彻底得罪了寒山宗,被这宗门的人从西追到北。偏偏寒山宗还有点追踪的小手段,甩都甩不掉。 寒山宗的人一直在附近一带追踪三目真君,周围一些掳掠小儿的事,他们也会关注。如果重点只抓那些符合条件的小儿,会引来他们的注意。 所以,才发生蛇妖忽悠唐凌和春山宗,引诱宝鸡国国王抓1111名小儿的事情。事实上,1111名小儿只是明面上的幌子,是欺瞒寒山宗的手段。鳄鱼头男子真正想要的只是其中几十名符合条件的孩子。 宝鸡国国王妄图长寿,力排众议抓了这些小儿。只是没来得及送走,就遇到怀仁他们搅局。直到怀仁他们找上春山宗,找上唐凌。蛇妖和鳄鱼头男子阴谋这才没有得逞。 没办法,鳄鱼头男子一不做二不休。眼见怀仁离开,直接让手下动手。烧城,毁春山宗,企图毁城灭迹,造成妖修屠戮人类城池的假象。在这过程,鳄鱼头男子还让手下把那些事先做好标记的孩子提前挑出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怀仁突然现身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并且故意放走蛇妖,让莫无涯跟踪。只是莫无涯偷懒,跟踪一事被蛇妖发现。蛇妖将计就计,在半山腰上提前埋伏蝙蝠,企图杀一个回马枪。 但这回马枪的枪头不够锋利,他们不仅没埋伏成功,反而自己也被怀仁他们抓住。 正在这时,怀仁脑海中又想起一个冰冷的声音,“系统任务:杀死三目真君。任务奖励:两年修为。” 怀仁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ー_ー)!! 你丫的上一个任务奖励还没给我呢,这么快就来第二个。 大约飞了半天的时间,鳄鱼头男子才带着怀仁一行人来到一座山。鳄鱼头男子自称鳄鱼道人,是一只鳄鱼精。而之所以半鳄半人,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鳄鱼头比较帅,所以故意化形成这样。 而非怀仁臆想中的,化形失败。 到了地方,鳄鱼道人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处山洞。这里是一片乱葬岗,到处都是土坟堆。本来就少有人来,再加上山洞口被树枝遮掩,所以极其隐秘。 鳄鱼道人拨开树枝后,露出里面的山洞。,洞口极小,仅容一人通行。 “各位仙师爷爷,洞里还有些陷阱,我在前路带路吧?” 怀仁掂量着手中一个玻璃瓶子,点头道:“好。” 玻璃瓶子看着有点诡异,因为里边装着的,好像是一颗心。 鳄鱼道人急了,脱口而出,“哎哟,这位仙师爷爷,您就别掂量了。您这样,小的很慌。万一您手抖,瓶子砸地上了怎么办?” 由不得鳄鱼道人不慌,因为玻璃瓶子里装着的就是他的心。 怕他逃跑耍花样,房仲永出了个主意。不知道房仲永怎么做的,竟然能把他的心脏移到玻璃瓶子里。对方稍稍捏一捏手中玻璃瓶,就能让他心痛难忍。 虽然他还是能听到自己胸前那颗心脏“砰砰砰”地跳,可他根本不敢赌。 “不会手抖的,你只要不耍花样就行。” 说着,怀仁再一次把玻璃瓶子扔到半空,然后又稳稳当当地接过。 鳄鱼道人不忍直视,转身默默往山洞里走去。 等人进山洞后,怀仁这才把手中玻璃瓶子抛给房仲永。 房仲永手中还有另一个玻璃瓶子,那个是蛇妖的。在众人看不到的视线死角里,他把两个玻璃瓶子轻轻碰撞在一起,可不管前边的鳄鱼道人,还是后面的蛇妖,都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鳄鱼道人走在最前头,怀仁第二位。再往后,分别是蛇妖,房仲永,法岸,舒冲。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如同鳄鱼道人所说,洞里有很多陷阱。他带着怀仁他们一一避过,在钻出山洞的时候,他还抓了一把碎灵石放在洞顶。 怀仁不解地望去,只见洞顶有个浅浅的凹槽。看着就像一道裂痕,裂痕里有一只小老鼠。小老鼠看着很小,只有正常仓鼠的五六分之一,不细看完全认不出。 鳄鱼道人刚想开口,就听舒冲道:“咦,巢鼠。” 鳄鱼道人点点头,眼见怀仁依旧一脸茫然,于是解释道:“巢鼠是一种专吃灵石的灵宠。三目真君把它放在这里,如果进出洞口的人,不喂灵宠灵石,会发出尖叫,整座洞里都能听到。到时候,三目真君就能知道有人闯进他的道场里了。” 怀仁以及法岸等人了然地点点头。 第202章 寒山宗来人 出了洞口,怀仁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处溶洞。钟乳石如石笋般倒悬下来,晶莹剔透,绚丽多彩,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地形复杂,虽然常年不见阳光,却有着诡异的亮光。怀仁定眼望去,只见这里弯弯曲曲的通道足足有十几条,每一条通向一个大洞穴。洞穴四周,又有其余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怀仁啧啧道:“你们领导确实会挑,这里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去处,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不止洞口一个入口吧?” 鳄鱼道人点点头,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解释道:“刚才那个洞口是进来山洞最简单的一处地方,其余地方当然也有出入口。只是那些地方,有什么陷阱连我都不知道。” 怀仁笑意玩味,“那看来你们老板人也不怎么信任你,哪里有陷阱都不跟你说。” 往洞穴深处走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眼前的情景让人头皮发麻。这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躯体。 骷髅头堆成小山,骸骨随意丢在一旁,挂在钟乳石上,腥臭难闻。而且这里的骸骨几乎没一具完整的,有些脑袋直接被撕开,有的被扯断四肢,有的 再往里走,越是恶心恐怖。不时可见一堆块头比寻常苍蝇还大上两倍的蚊虫,绕着那些还没彻底腐化的尸身“嗡嗡嗡”地飞着。 这些蚊虫长有三对翅膀,它们进食的速度很快,往往三两下就能吞咽完一大块不小于它们身躯的肉片。 “阿弥陀佛。”法岸看不下去,还想出手搭救,却被鳄鱼男子出声制止。 鳄鱼男子只说了两个字,“巢鼠。” “走吧。”怀仁催着鳄鱼男子往前面走去,“活人比死人重要得多,早去一刻钟,说不定就能多救出几个小孩子。” 一行四人继续向前,在鳄鱼男子带领下,又走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眼前景象忽然又来了个大变样。 此地光线充足,地势平坦。不仅绿绿红红处处莺莺燕燕,更有一些仙鹤漫步在草地上,遇人不惊。更奇葩的是,给仙鹤喂食的竟然是一只巨型秃鹰。 怀仁看得直楞眼,他刚举起手,看到鳄鱼道人有出声的征兆,赶忙道:“我懂,巢鼠,不能轻易动它们。” 他其实只想感慨一句,这三目真君还真是不吃窝边草。外围一团糟,这里却收拾得有模有样的。 正在这时,忽然“砰砰砰”的声音传来。声音好像距离不远,在这空旷的溶洞里显得十分突兀。 “好像是从外面传进来的。”怀仁疑惑:“莫不是有人在攻山?” 鳄鱼男子也是面色一变,不过很快平复下来,“不可能,这洞穴十分隐蔽,外人怎么可能知道。而且溶洞十分牢固,易守难攻”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山体被砸出一个大洞。大洞附近,尘土飞扬,隐约可见十熟道人影。 怀仁默默瞥了鳄鱼道人一眼,还是太年轻啊,不懂得fg不能乱立的道理。 那十熟道人影进入山洞后,很快在洞口左右布防。居中的是一个锦衣玉服,英俊惹眼的公子哥。 公子哥模样仅比怀仁稍逊一筹,在他身旁,还有一位弓着腰,身着青色粗麻布衫的老妪。 除了公子哥和老妪之外的十多人,看模样像是护卫下属身份。这些人眼见怀仁等人,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两个暴脾气的率先出手,手中朴刀朝着怀仁头上招呼。 “邪魔妖道,速速受死。” 怀仁心意一动,半空中划过一道虹光,二人手中朴刀瞬间断裂成两截。他们身前,也被划下一道巨大沟壑。 二人对视一眼,喉咙“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好险,再往前一步就死了。 老妪对着华服公子哥,悄声说道:“起码金丹境,不好对付。” 华服公子哥走到怀仁他们身前,自我介绍道:“在下宁书桓,寒山宗弟子。不知几位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三目真君的洞穴里?” 说完,狠狠瞪了那两个率先出手的下属,“谁允许你们擅自出手的。” 两个下属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 脸上笑嘻嘻,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这名字一听就渣得很。而且,眼见手下打不过我,这才出声制止,早干嘛去了。怀仁刚想开口说话,就听一旁有人出声道:“宁书桓?” 鳄鱼道人脸色骤然一变,继续道:“寒山宗的宁丹峰是你什么人?” 宁书桓保持着脸上笑意不变,“正是家父。” 说完,他转头对着鳄鱼道人,“阁下似乎并不是我人族修士吧?不知与三目真君有什么关系?” 怀仁上前一步,挡在鳄鱼道人前,“它只是在下豢养的一头小宠物,我们此次是为讨伐三目真君来的。” 宁书桓审视怀仁,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巧了,在下也是为三目真君而来,不如一起?” 怀仁笑了笑,“算了吧,真要遇到三目真君,你怕我在背后给你一剑,我也怕你突然捅我一刀,累不累啊?” 宁书桓笑了笑,对着怀仁行了一礼,道:“那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带着一群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人走后,鳄鱼道人对着怀仁行礼道:“多谢仙人爷爷救命之恩。” 刚才若是说出鳄鱼道人的真实身份,以寒山宗对三目真君的仇视程度,他怕是要被当场撕成碎片。 怀仁摇摇头,“没事,我说过了,只要你不耍花样,我自然会尽力护你周全。” 顿了顿,他又继续问道:“寒山宗的少宗主不是被三目真君杀死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鳄鱼道人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刚那人应该是死去那位寒山宗少宗主的哥哥。寒山宗宗主对小儿子偏爱得紧,所以立幼不立长。” 怀仁笑了笑,“那这宁书桓不得做梦都笑醒?我看呐,他不该来这里为弟弟报仇,相反,他应该送三目真君一份厚礼。说不定呐,这位寒山宗少宗主不是死于外人之手,而是死在自家人手中。” 第203章 欠 山洞里地势复杂,鳄鱼道人带着他们忽左忽右,偶尔还上蹿下跳。就这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地方,鳄鱼道人忽然停住脚步,“再往前走半刻钟的时间,就能到三目真君的寝宫了?” 说完,盯着怀仁问道:“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几人能打得过三目真君。只不过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有些事情由不得他。 怀仁转过头看着舒冲。 舒冲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把匕首,对着鳄鱼道人道:“等会,我们先易容换衣服装成你的下属。你进去后,找个机会捅对方一刀。” 匕首上涂着毒,这种毒药是舒冲自己配的,据说一指甲盖就能毒翻一个筑基境修士。 “这”鳄鱼道人看着匕首,满脸迟疑之色。 倒是一旁,从始至终一直默默无语的蛇妖开口了,“我来。” 怀仁疑惑地看着她,“你确定?” 按照他们的预想,是由鳄鱼道人执行这计划。毕竟地位够,能接近三目真君。反而是蛇妖,和三目真君差了两个级别,贸贸然接近反而会引起怀疑。 女妖一手撩起鬓角青丝,掩嘴娇笑道:“仙师大人可别忘了,小女子比鳄鱼大人有优势。” 舒冲等人面面相觑,最终怀仁拍板决定,“好。” 一旁的鳄鱼道人纠结片刻,出声道:“也给我一把。” 舒冲转头望向怀仁,眼见怀仁微微点头,他这才从储物戒里又拿出一把匕首递过去。 鳄鱼道人接过匕首,道:“我之所以在三目真君底下做事,是因为我师父白羊真君欠他一个人情。不过这些年我为他办过这些事,该还的也早还了。” 说完,他转头对着怀仁,“你刚才没把我交出去,算是救了我一命。虽然有点不仁义,但我还是愿意帮你。不过事先说好,无论这一刺成不成功,后续我都不会再帮你。” 怀仁沉默几秒,点点头。 众人继续往前走,片刻后,鳄鱼道人指着一个方向,道:“前方那个地方就是了。” 其实不用他说,怀仁等人也能猜得出。此时,他们身处的地方一片幽暗,而前面是一座大殿。大殿两道石门是关着的,一道明晃晃的光线从两处石门缝隙上投出来。 怀仁看着都打扮乔装成黑衣人的同伴,说道:“准备好了,你开门吧。” 扎! 鳄鱼道人用力推门,生涩且沉重的摩擦声中,石门缓缓拉开。 怀仁通过石门缝隙朝大殿里望去,这才发现所谓的光明是由大殿两旁绽放着的花上发出来。那些花看着很诡异,不仅长势高大,而且花瓣上遍布着两排牙齿,看着跟人的牙齿相似。 大殿居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样子很怪,毛脸猫耳大鼻子。最突兀的是他的眼睛,足足有三只。三只眼睛成三角形分布,眸子是碧绿色的,看着阴冷可怕。 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他紧盯着怀仁他们的方向,深沉的声音从他嘴中传出,“你怎么来了?” 随着他的出声,整座大殿都飘着一股恶臭。而且,整座大殿的花儿都在缓缓摇晃,就像是人在招手。 怀仁等人像一只只鹌鹑,把头埋得很低,免得被三目真君看出眼中的震撼。 三目真君从宝座上站起来,缓缓朝着怀仁他们走过来。 “哒,哒,哒。” 整座大殿顿时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鳄鱼道人拱手行礼道:“寒山宗的人发现了这里,小的亲眼看见他们进洞里了。” “此事我已知晓,是我故意卖他们一个破绽,引他们过来的。”三目真君不愧他的称号,每说一句话,三只眼睛随着他的说话节奏缓缓转动,“倒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鳄鱼道人额头上渗满汗珠,他刚想开口,就听耳旁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鳄鱼大人特意带小女子过来,是有事要跟真君大人说。” 三目真君把目光缓缓转向说话的女妖,他微微一抬手,大殿里的一朵怪花的茎叶无限延长道他身旁。花朵上的牙齿消失,并且缓缓变成一个座位模样,“来,这边说。” 色胚怀仁暗暗在三目真君身上除了“三目”外,多加了这么一个标签。 女妖施了个万福,扭着腰,朝三目真君走去, 鳄鱼道人皱了皱眉头,望着女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妖走到三目真君身旁,把双手缠在三目真君脖子上。6她一边从长长的袖子里掏出匕首,一边在三目真君耳旁轻声细语,不知道说的什么。 三目真君听完,视线在怀仁等人身上一扫而过。虽然他很快收回目光,但怀仁还是很快捕捉到这一幕。 意识到不对劲,怀仁沉声道:“动手!” 话音未落,鳄鱼道人率先掏出匕首,朝着三目真君冲去。 三目真君的三只眼珠子里,血光一点一点迸射而出,夹杂着滔天怒意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大殿里,“放肆!” 说完,身旁卷起一道狂风,将鳄鱼道人整个人吹飞出去。“砰”地一声,大殿石门瞬间被撞出一个人形。鳄鱼道人从石门上摔落,生死不知。 怀仁等人还想冲上去,却也被这突然刮起的腥风吹得七零八落。 狂风过后,大殿上所有花朵也变的躁动起来。他们仿佛活过来一般开始不顾一切的攻击众人。 三目真君沉声道:“看着你师父的面子上,我今日不杀你。不过你带人偷袭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花朵上茎叶无限延伸,花朵上花瓣分开,花瓣忽然露出一张嘴,飞起来朝着石门边上的鳄鱼真人咬去。 怀仁祭出飞剑赤羽朝巨花斩去,巨花灵活一躲,躲过飞剑的这一击。 飞剑和巨花陷入了短暂的对峙阶段。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鳄鱼真人忽然绕过飞剑,径直朝着巨花跑去。 巨花一口咬在鳄鱼真人的左臂上,顿时鲜血淋漓,场面十分血腥。 “偷袭你是我自己的决定,与我师父无关。还你一条手臂,我不欠你了。” 第204章 捣乱 鳄鱼道人捂着臂膀,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 怀仁等人面面相觑,一旁的法岸发现最先反应过来。他打开一个瓷瓶,药粉簌簌地倒在鳄鱼道人伤口上。 鳄鱼道人单手竖掌,“谢谢小师父。” 法岸微微摇头。 一旁的舒冲不好意思地拿出一个玻璃瓶子,解释道:“其实,这只是一颗蛊虫化作的心。你之所以感觉心会痛,也只是因为蛊虫作祟。但这种蛊虫威力不大,能做的事也十分有限。之前,我们是怕你不配合,这才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鳄鱼道人转头望着蛇妖。 蛇妖倚靠在三目真君身旁,掩嘴笑道:“奴家早就知晓。” 三目真君人显然容不下这番叙旧场景,他狠话不多,怒吼一声,整座宫殿阴风突起。原先被打退的食人花又张牙舞爪地朝着怀仁这边扑来。 这是想先用人海战术消耗我们的灵力啊怀仁祭出一颗玲珑棋,顿时便有一个大光圈如半碗般倒扣在他们头上。 三目真君又发出一声怒吼,食人花像打了鸡血一般,茎叶和花朵疯狂拍打撕咬着光圈。不仅如此,三目真君的音浪攻击似乎对光圈也有效果。 光圈上的亮光急剧变暗,如同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有覆灭的可能。 “阿弥陀佛。”法岸捻动手中佛珠,道:“几位施主靠近过来。” 包括鳄鱼道人在内的数人靠过来,倏地一下,从佛珠上蹦出一道金光。金光扩散开来,如一个圆柱体般把众人紧紧罩住。 所有食人花仿佛耗子遇到猫一般,徘徊在远处,不敢靠近金光。 三目真君再次发出一声怒吼,所有食人花这才磨磨蹭蹭地往前。只是靠近过来的食人花大多被怀仁他们打死,偶有几朵漏网之花撞到金光上,也是瞬间冒出白烟,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食人花的进攻不起作用,反而是三目真君的怒吼,对金光有点效用。 金光岌岌可危。 久守必输,而且法岸本就是一名空虚公子,肯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深知此道理的怀仁不敢怠慢,直接祭出自己的杀手锏——琉璃塔。 琉璃塔上光芒扫过,摧枯拉朽般击碎无数食人花。美人在旁,三目真君本想硬抗下这一击,显示自己的威猛。眼见食人花的惨状,知道自己顶不住,哪里还敢硬抗? 他随手扛起一旁的巨石往琉璃塔砸过去,在琉璃塔光芒下,巨石瞬间被碾为齑粉。可趁着这一丝喘息之机,三目真君已经纵身一跃,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怀仁再次操控琉璃塔往三目真君的方向攻去,却被他屡屡逃开。不仅如此,躲避途中,三目真君还饶有余力地开始反击。他的三只眼睛亮起,如发箭般,从眼珠中不断射出一道道红色的光芒。 虽然这些光芒都被法岸的金光挡住,但金光在这些红光的袭击下,金光也变得越来越黯淡。与此同时,法岸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怀仁再不敢托大,暗中做了一个隐秘手势。与此同时,黑暗中不知道从哪里射出两道蓝光。一道蓝光射在三目真君的第三只眼睛上,另外一道射在他的大腿上。 “啊!” 空旷的大殿里瞬间回荡起一声惨叫。 趁你病,要你命。召唤空袭成功的怀仁当即调整琉璃塔方向,琉璃塔上的光芒精准射在三目真君腹部。 “砰”地一声,三目真君被琉璃塔的光芒砸中,砸飞到石门边上。 怀仁本想趁胜追击,可一旁的小沙弥法岸忽然六窍流血,吓得他当即停下追击的脚步,给法岸疗伤。 即便如此,他疗伤的同时,还不忘朝着房仲永和舒冲使眼色,示意他们上前补刀。 二人会意,可他们刚想上前,却已经有人代劳。 女妖一匕首刺在三目真君右肩上,刺完还不忘朝着怀仁等人的方向施了个万福,“幸不辱命,奴家总算完成了各位仙师交待的任务。” 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做憨批舒冲和房仲永当即脑门上打出“???”。 怀仁也是嘴角一阵抽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在怀仁等人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还有十几个人在默默注视着他们。居中的是一个俊俏公子哥,他身旁还站着一位老妪。 公子哥正是宁书桓,他所带领的寒山宗弟子在溶洞里转了一大圈,却始终找不到三目真君老巢。直到怀仁他们打起来,才顺着打斗的方向找到这里。 原先,宁书桓打算等怀仁他们都战死后,再现身。可一场突如其来的转机,打破了他的想法。 他盯着手中的一颗红色丹药,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旁老妪面露不忍,劝说道:“少爷,要不算了吧?血田丸太过霸道,真白白送给三目真君,老奴恐助纣为虐。” 老妪这番话非但没有成功劝说宁书桓,反而让他下定决心,“兵行险着,不搏一搏,怎么行?躲在暗处的那位高人,实力大增的三目真君,刚好可以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 老妪还想开口,却被宁书桓冷冷打断,“此事我已有了决断,不用再议。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难道你能保证这些人当真只是路过?” 宁书桓顿了顿,“或许他们是我那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迟迟不肯断气的父亲派来调查我那可爱弟弟死因的人呢。” 原来,寒山宗宗主宁丹峰病重,宗门急需一个继承人。在此之前,他已经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立为少宗主。只等成年,就能举行继任大典。 这可急坏了同样有意担任宗主位置的宁书桓。 于是,宁书桓和三目真君做了个交易。他调走护卫,把时间和地点告诉三目真君,让他袭击自己的弟弟。为此,他给三目真君的酬劳,是手中的这颗血田丸。 血田丸是他们寒山宗机缘巧合之下,从一处秘境里寻来的。但这东西只对一些妖修有帮助,能极大增强他们的实力。 目标已经达成,他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当然不是给酬劳这么简单,他准备偷袭三目道人。毕竟,他坚信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只要死人不会向他敲诈勒索。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抵达三目真君老巢,却发现还有怀仁一伙人。而且,怀仁这伙人实力强硬,轻轻松松干翻三目真君。不仅如此,背地里还有一位神秘高人。 联想自己父亲不仅迟迟不肯咽气,还迟迟不肯把宗主位置传给他。所以,他怀疑怀仁他们是他父亲派来追寻自己小儿子死去真相的。 第205章 应战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从黑暗中走出,缓缓向地上三目真君的身躯走去。等临近时,他忽然加速疾跑,一把把手中的药丸塞进三目真君嘴中,然后迅速跑开。 此时,怀仁的目光在法岸身上。 舒冲和房仲永不怀好意地盯着蛇妖。 所以,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幕。等怀仁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大殿的气温骤降,以三目真君的身躯为中心,四周布满了寒霜。 “哒,哒,哒。” 那是一串牙齿打颤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正是离三目真君最近的蛇妖。她机械地转头望着三目真君,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双手刚想故技重施,攀上对方脖子。 “恭喜大王荣获新生,奴家” 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已经掐住她的脖颈,将她高高提起。大手稍稍用力,锋利的指甲插进她的脖子。不到片刻时间,蛇妖肉身萎缩,一身精血,悉数被吸到三目真君体内。 吸食蛇妖的一身精血后,三目真君身上的伤彻底痊愈。刺入他肩膀上的匕首也自动脱落,他体内的气息,也在一瞬间暴涨。 随手抛弃手中蛇妖的尸体,三目真君目光在整个大殿久久凝视。殿中怀仁一行人,殿外宁书桓一行人,就连一些黑暗处他都不放过。 他还记得,刚才从黑暗中不知哪个方向忽然射出两道蓝光,这也是此刻他不敢贸贸然进攻怀仁他们的原因。 如果不是那颗血田丸,他知道自己早就死了。想到这,他就想一口咬断殿外那位愚蠢公子哥——宁书桓的脖子,以此作为报答。 他不敢贸贸然出手,怀仁等人也不敢出手。 此时的三目真君相比之前,气息又强大了几分。如果没有莫无涯的相助,他胜算很小。 沉默对峙片刻,三目真君一只眼睛忽然迸射出红光,射向怀仁他们。 怀仁当即祭出一颗玲珑棋,如同雨打湖面,空气中泛起一阵涟漪。而与此同时,玲珑棋发出的亮圈足足黯淡了四分之一。 怀仁也出手反击,不过三目真君的速度非常快,琉璃塔的光芒根本追不上他。而飞剑赤羽的剑光斩在三目真君身上,也只是溅起一片火花。 怀仁暗中传音给莫无涯,“有把握出手吗?” 黑暗中,莫无涯的声音很快传来。“我尽量,不过很难,刚才一击得手是因为对方没防备。此时对方有防备了,就很难中了。” 怀仁沉吟片刻,传音答道:“没有把握就先不要出手,你不出手,比出手的效果好。” 三目真君一心二用,表面上和怀仁打擂台,玩回合制游戏。,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之类的。实际上,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眼见黑暗中那个神秘高人不出手,他也不敢太放肆,只敢出言挑衅。 “呔!几个黄口小儿,敢不敢出来和你爷爷我大战一场。” “是男人,就不要躲在里边、” “小沙弥,出家前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啊?不会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吧?女孩子的手又软又滑,还凉凉的,可好摸了。只要你随便捅身边人一刀” 面对三目真君的挑唆,怀仁等人丝毫不理会。 本就几句挑拨话,三目真君也没打算能发挥什么效果。他目光一转,开始打上鳄鱼道人的主意。 他朝着鳄鱼道人勾勾手,“小废物,出来玩玩?” 鳄鱼道人摇摇头,“之前我已经说过,两不相帮。如果此事过后,我还活得下来。我会亲自前往山羊口,请求师父原谅。” “师父?”三目真君故作迷茫状,很快恍然道:“哦,你是说山羊真君那个老废物吗?” 鳄鱼道人双眼泛红,他倏地一下抬起头,死死盯着三目真君。 三目真君眼皮一翻,嗤笑道:“哟,这么瞪着我?不服气?你还真别不服气,空有一身修为,却窝在山羊口那个小地方,有个屁意思。这么一想,是不是你自己觉得你师父是个老废物?” 鳄鱼道人眼里似有怒火,怀仁摁着他的肩膀,“冷静,不要中他的圈套。” “冷静?”三目真君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笑话,“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他原来可是我的手下,实话告诉你们,他和那头小蛇妖是一丘之貉。刚还和我说好,要以苦肉计背刺你们。不过可能看到我被偷袭,就不敢出手了吧。 至于现在还会不会出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一出,舒冲等人几乎同时转头,看了眼鳄鱼道人,并微微后撤一步。 鳄鱼道人咬牙切齿道:“胡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那样的话了。” 三目真君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现在当然不会承认。” 鳄鱼道人满目怒容,刚想走出玲珑棋笼罩范围,就被怀仁摁住肩膀。 三目真君继续拱火,“我想起来你为什么这么怂了,因为有其师必有其徒。毕竟你师父号称山羊真君,山羊能强硬到哪里去呢? 对了,我还听说,早些年你师父曾经被人打得堵在家门口,出不去,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 鳄鱼道人拳头握得紧紧的,怀仁还想劝说,就听他开口道:“如果我死了,到时候你把这东西交给我师父。” 说完,递过来一块刻着鳄鱼图案的吊坠。 “你不用劝我,我确实怕死,但我不怕为了我师父而死,我师父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不嫌弃我鳄鱼头的人。” 怀仁接过吊坠,面容复杂,“还是留着你自己去跟你师父说吧,我不认识你师父,也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所在的山羊口在哪,我怕帮不了你。” 鳄鱼道人笑了笑,“你不用知道,我师父道法通天,你只要持有这块吊坠,他就能通过吊坠找到你。” 他高昂着头,像一个小孩子在炫耀新玩具一般。 说完,鳄鱼道人昂首挺胸地走出圈。他直视着三目真君,道:“你可以侮辱我,但绝对不可以侮辱我师父。就算打不过你,我也一定要打。” 三目真君嘴角抽搐两下。 他望着没出圈的怀仁等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06章 血蝶对决 鳄鱼道人缓缓走出金圈,他用指甲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瞬间便有一连串的鲜血滴落。但奇怪的是,这些鲜血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凝聚在一起,汇聚成一只红色蝴蝶。 红蝶飞到鳄鱼道人肩膀,狠狠吮吸着他身上的鲜血。片刻后,从原先的红蝶身上,缓缓分出一只蓝蝶。蓝叠和红蝶交相缠绕,随着它们的翩翩起舞,在三目真君和鳄鱼道人之间的空地上,突然现出一大串古老字符。 “血蝶?”舒冲惊呼道。 怀仁皱了皱眉头,这种术法他也听说过。 这是一种生死对决,一旦提出,不容对方拒绝。而且,输的一方将会被血蝶吸食一身血肉。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对决双方没有在半个时辰内分出胜负,提出对决的人将自动判负。 也正是因为后面这点,血蝶在修行界被视为邪术。 三目真君满脸复杂和无奈。 他之所以侮辱山羊真君,目的是想引诱鳄鱼道人出来。进而把怀仁等人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位高人引出来。可他没想到的是,鳄鱼道人出来了,并且一出来就是血蝶对决这种大阵仗。 这让他感到一阵头疼。 要知道,刚才侮辱山羊真君的话全是他瞎编的,只是为了激怒并引诱鳄鱼真人出来。真实的山羊真君,修为比他要高得多。 没等给三目真君思考空间,鳄鱼道人单手挥舞着钢叉冲来。他似乎催动了某种秘法,手上钢叉呈现一片血红色。并且,钢叉好像活了过来,叉尖张牙舞爪的,几次都差点咬到三目真君。 三目真君是有苦说不出,此时他是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只得一直后退,以空间换取时间。 这种做法在鳄鱼道人眼中,却是另一种解读——他不跟我打,想等着时间结束,让我自动判负,成为血蝶对决的祭品。 他怒喝一声,气息暴涨,手中钢叉挥舞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久守必输。 不多时,鳄鱼道人抓住一个破绽,手中钢叉狠狠刺中三目真君的大腿上。不仅如此,钢叉的叉头忽然化作一只大嘴,在三目真君大腿上狠狠撕咬下一块肉。 三目真君吃痛,再顾不得其它。他怒喝一声,腥风中,一对奇怪武器出现在他手中。那是一对圆环,圆环上居中是一个类似月牙铲的铲头,两侧分别插着一把飞镖。 三目真君挥舞着手中一对圆环,很快与鳄鱼道人战在一起。 鳄鱼道人毕竟失去一条左臂,手握钢叉的力量不足。再加上境界本就不如三目真君,很快落入下风。 三目真君一记横劈,手中圆环铲头死死卡住钢叉。另一只手上的圆环,还不忘朝着鳄鱼道人身上招呼。 “嘶啦”一声,鳄鱼道人胸前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怀仁见状,还想上前,却被一旁的舒冲拽住衣袖,“没用的,血蝶对决这种邪术,一旦施展,必定死人,外人无法干预。” 鳄鱼道人吃痛脱力,手中钢叉瞬间被三目真君反手夺去。鳄鱼道人本来就打不过,失去武器更是如同麋鹿失去了犄角。 不到几秒时间,三目真君已经在他身上砍了十来刀。其中最为致命的是砍在他脑袋上的那一刀,那一刀顺着鼻梁,几乎把他整个鳄鱼脑袋一分为二。 鳄鱼道人躺在地上,浑身鲜血如泉涌般洒到地上。红蝶和蓝蝶缓缓飞来,停在他脖子上。一个壮汉,顷刻间被吸成了一座人干。 三目真君后知后觉地丢掉手中那对圆环,望着地上已成一具干尸的鳄鱼道人尸体,怔怔出神。 距离此地约数百里外,有一座大山。大山只有半边,另一边是一处深渊。深渊之上,有一块巨石,上刻“山羊口”三个大字。 此时,正有一位矮小老人醉醺醺地依靠在巨石上。老人衣着邋遢,蓬松的头发看着好像很久没洗过,上面还沾着一片干树叶。 在老人身旁,摆着十数个空酒瓶。偶尔山风一吹,空酒瓶“哗啦”一声,被吹着卷落深渊。过了许久,才依稀听闻一声脆响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腰间忽然掉出一颗吊坠,吊坠上还有一个鳄鱼图案。老人不以为意地随手想把吊坠收回兜里,触手却是一片滚烫。 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这才看见铜制吊坠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刚好划过鳄鱼脑袋。老人又擦了擦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忽然坐正起来,同时手中掐诀如飞。 顿时,一道异常明亮的金光出现在眼前。 随着老人的掐诀动作,金光慢慢向外扩张,渐渐扩张成为一道门。而在门外,隐约可见一个大殿。从老人这边的门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大殿里化作干尸的鳄鱼道人以及愣神的三目真君。 大殿里。 三目真君望着眼前那道毫无征兆,忽然出现的传送门,头发发麻,全身鸡皮疙瘩凸起。他不断施法,道道指决轰击向传送门。与此同时,他那三只眼睛也不断射出一道道光砸向传送门。 传送门扩张的速度因此大减,但依旧有条不紊地扩张着。 怀仁虽然不知道那道传送门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不能让三目真君这么容易得逞。越是对方想做的事,他就越得干扰。 于是,他当即拿出琉璃塔。轻轻一翻,轰击向三目真君。 三目真君猝不及防之下,哪里躲避得了。匆忙之下,他只来得及抬起左手护在身前。 “砰”地一声,三目真君倒飞出去。此时的他浑身鲜血淋漓,整只左手无力垂落。 无人阻挡,传送门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此时,大殿里已经隐约可见一个邋遢老人的虚影。 三目真君见状,不顾自己伤势起身。 怀仁手持琉璃塔,还想攻去。 可不知三目真君做了什么手脚,整座大殿都开始崩塌,空气里到处都是爆炸声。而与此同时,整个大地好像倒了过来,就好像一个横放着的竹筒突然被人竖了起来。 到处都在爆炸,好像整个空间都塌陷了。受此影响,传送阵开始停止扩张,慢慢消失。 第207章 阴灵 这是三目真君的一记杀招,整座阴风山到处都被他埋了大量爆炸符。如果遇到仇家追杀上门,他就启动这些爆炸符,自己再趁乱离开。 确认过眼神,山羊真君是他打不过的人,所以他才不能让传送阵成功启动。 趁此机会,三目真君火急火燎地往外逃去,忽然瞥见大殿外同样在逃跑的一群人。 他飞掠过去,一双大手覆在居中的华服公子哥脖子上,道:“还没感谢书桓公子刚才的救命之恩,我现在受伤了,就麻烦公子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宁书桓的双腿,手臂乃至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痉挛着。他机械地转头,却发现一旁的老妪护卫不知道何时,整个人脖子都被扭断了。 整座大殿都在崩塌,好似世界末日一般。 怀仁想要御风飞起,却发现这是一件根本办不到的事。他在往下落,沉重的失重感,压得他喘不过气。在撞破不知道第几道墙壁的时候,他陷入了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宛若永恒。 怀仁还没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浑身冰冷。自从踏上修行后,还是头一遭有这种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想起第一次去南方过冬旅游的那个夜晚。 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冷,但南方的那种冷是深入骨髓的冷,根本不是穿几件大衣或者几条秋裤就能解决的事。 困倦中,他缓缓挣开眼皮。随之而来的是浑身的疼痛,那感觉,就像被几位两百多斤的阿姨折腾几天几夜一般。 他捂着腰,艰难地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和身下都有很多碎石块。似乎想起什么,他猛然向四周张望。 此时,他和舒冲,法岸等人正身处一处水边。水面上有一处类似月亮倒影的光亮,但奇怪的是此处四周都是山壁,天空也没看到有什么月亮。 顾不得那么多,怀仁跑过去,刨开同伴身上的杂物,一一检查。眼见他们都平安无事后,这才长舒出一口气。他叫醒几位同伴,他们和怀仁的感受差不多,好似被蹂躏过一般,浑身酸痛。 其中房仲永最惨,怀仁叫醒他的时候,他胸前还压着一块大石头,看着就像表演杂技的马戏团一样。 “这里是哪里啊?” 沉默,良久的沉默。没人回答,房仲永问出问题后,随即也反应过来。不出意外,此时众人应该伸出山腹内。 瞥见湖边那个月亮倒影,房仲永走过去,他刚想捧起喝一口水,忽然被吓了一大跳。那个“月亮倒影”像是长脚了一般游走。 房仲永的惊呼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舒冲顺着视线走过去,他凝望片刻,道:“好像是海鬼鱼。” 海鬼鱼是一种长相十分丑陋的鱼,它们会发光。喜欢聚集在一起,跟树懒一样,喜静不喜动。刚才这些海鬼鱼像一个圆盘般聚在一起,众人才以为那个是月亮倒影。 “大惊小怪的。”虽然他们也被吓了一大跳,但不妨碍他们对房仲永投去鄙夷的目光。 怀仁也收回目光,手指在一旁的石壁上轻敲。此时他们位于山腹内,如果找不到出路,就得强行打通一条路。他一边敲,一边传音给莫无涯。可不知为何,莫无涯迟迟没有回应。 “咦,不太对劲,它们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这好像是一个箭头的标志。” 周围又传来房仲永的惊呼,怀仁凝神望去,果然看见那些海鬼鱼发着光,围成一个箭头的标志。 “这意思好像是让我们往那边走?”舒冲试探性说道。 说完,转身望着怀仁。 怀仁想了想,拍板道:“走,去就去,反正迟早要找出路的。” 那些海鬼鱼好像通人性,一直在前边带路。怀仁等人脚步慢了,它们还会停下脚步等待。 不一会儿,拐过一道弯时,前方是一堵墙。而在墙角,有一点十分微弱的光芒。远远看着,就好像是一只萤火虫。不过这种光比较柔和,没有萤火虫的那么耀眼。 海鬼鱼带到这里就不走了,房仲永试探性地伸手想去抚摸光点。异变突起,从光点上渐渐现出一张人脸。随后又从人脸往下,渐渐生出四肢和胸膛。 人脸和身躯,看着像个小孩。它好奇地凑上前来,当即吓了房仲永一跳。 房仲永身躯一震,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趔趄倒地。 小孩痴痴笑着,往身旁叫唤了几句,叫唤声在黑暗中远远地传了出去。不知它说了什么,片刻后,周围瞬间亮起四五十个光点。 然后,这些光前与前者一般,忽然生出一张人脸。再然后,从人脸往下,渐渐生出身躯,四肢。 “这是阴灵!” 房仲永额头上渗出汗水,他刚想出手,却被怀仁伸手制止,“住手,他们没有恶意。” “阿弥陀佛!”法岸也点点头,“这些阴灵的灵魂很纯粹,没有煞气,应该不是什么恶灵。” 如怀仁和法岸所说,这些阴灵确实没有恶意。它们现身后,只是呆呆地看着怀仁一行人,却没有攻击。 其中一些眼见房仲永刚才的出手动作,还蹲在墙角,抱头呜呜痛哭。 怀仁沉声道:“我大概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这些应该是被三目真君硬生生吃掉的那些孩子。”他指了指墙角,“你们看那边。” 众人望去,只见那里骸骨堆成一座小山,足足累到怀仁膝盖上。这些骸骨绝大部分都是小孩子,有一些更是只有巴掌大,看着就像是被人从母体剖腹生生挖出来的一般。 这一幕,看得法岸心头百感交集。 他从手中抛出那串佛珠,佛珠悬停在半空中,朝着这些孩子们发出柔和的蓝光。蓝光照在这些孩子身上,这些孩子顿时停止呜咽,并呆呆地望着佛珠,好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男子,忽然看见一桌子好酒好菜。 佛珠上的蓝光只持续片刻时间,此时所有小孩子都已经稳定住情绪。其中几个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轻声说些什么。 片刻后,他们朝着怀仁等人招招手,示意他跟上前。 阴灵在前方带路,怀仁等人在后面跟着。走了约半刻钟的时间,一行四人最终来到一处木棚。 阴灵小孩子来到这后,齐刷刷地停住脚步。 怀仁好奇地往木棚里望去,只见木棚里有数十个小孩子。他们最小的不过五岁大,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但明显都还活着。 木棚里臭烘的,遍地便溺之物。四周还各有一个猪槽,猪槽里放着一些水和已经腐烂了的饭菜。 第208章 圈养 很明显,这是三目真君圈养孩子的地方。他把这些孩子当成牲畜圈养在牛棚里,等饿了或者需要的时候再吃。 “这简直是畜生所为。” 房仲永怒骂一声,他刚想踏进牛棚,“砰”地一声,明明眼前没东西,他却摔了一个大跟头。 “小心点,有结界。”怀仁慢慢伸出手,按在结界上。结界的强度并不高,没过多久,就被他用蛮力强行破坏掉。 法岸率先走进去,他左看看,右看看,却不知如何是好。 “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怀仁也跟着走进牛棚,道:“正常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人,多少都会有一点反应。要么不信任我们,抗拒我们,对我们抱有警惕心理。要么觉得我们是来救他们的,喜极而泣。 可你看这些孩子,呆呆的,好像看不见我们似的。” 法岸正顾着给一个孩子拍打身上的脏东西,闻言一愣,“你的意思” “我怀疑是给喂过某种特殊妖物,神经已经麻痹。”怀仁皱着眉头,道:“先把这些孩子抱出去吧,这里细菌太多了。” 说完,率先抱着几个孩子走出牛棚。他来到河边,帮这些孩子清洗身体。舒冲法岸等人,也跟着照做。 怀仁他们足足抱了五六回,才把这些孩子全部抱到河边清洗。整个过程中,这些孩子都无动于衷,不会哭,不会笑,任凭怀仁他们清洗身子。 山腹内并不冷,但生怕这些孩子着凉,怀仁拆了牛棚,生了几碓篝火供人取暖。 清洗的时候,不远处那些海鬼鱼也跟着过来,帮着这些孩子清洗。而那些阴灵,则只是在一旁默默观望。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半个时辰的时间,接下来,怀仁一行人给这些孩子喂了点储物戒里储存着的新鲜食物。 对于食物,这些孩子还是本能地会去吃。只是他们吃饭的姿势有点奇怪,习惯了把食物放在地上,像狗一样舔着吃。就算强行摆正,他们也很快就重新把食物放地上。 不仅如此,其中还有很多孩子生病了。这些孩子的体质本来就差,牛棚里随地大小便,再加上空气本就不流通,很容易滋生细菌。 孩子生病得尽快处理啊,这可不是什么施个法就能够搞定的事怀仁朝着不远处那堆阴灵努努嘴,对着法岸问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理?” 以他对法岸的了解,法岸不可能对这些阴灵无动于衷。之前,在没遇到三目真君的路上,他们也见过许多骸骨。不过那些骸骨上的阴灵都已经消亡,即便如此,怀仁他们废了好大劲,才说服法岸离开。 而此地的阴灵,还有神智。如果不及时超度,会影响他们的轮回。所有,他很确定法岸不会袖手旁观。 法岸理直气壮道:“当然是持诵往生经,助他们往生。” “可是”怀仁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道:“如此多的阴灵,光靠你一个人,很难完成。” 你如今是“空虚公子”,等你全超度完,都不知猴年马月了。而这些孩子可等不得 听出怀仁的画外意,法岸淡淡道:“怀仁施主你尽管带着这些孩子出去,这里交由贫僧一人即可。” “除非你打算在这里拖上一年半载的时间,否则不可能一个人独立超度完他们。”眼见法岸有说话的迹象,怀仁打断道:“就算你不在乎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可你想过没有,这些阴灵能等得了这么长时间吗?” 就算是阴灵,也不能长时间存活世间。法岸沉默片刻,道:“请怀仁施主教我。” 怀仁问道:“你们观音山的佛力和灵力有多大区别?” 法岸疑惑不解:“怀仁施主你到底想说什么?还请直言相告。” 怀仁想了想,道:“找一个人修行你们佛门心法,把佛力渡给你,帮你完成超度。” 法岸听完,机械摇头,“非是小僧小气,实在是我们佛门心法没那么容易修成。小僧当年足足修行了三个月,才小有所成。就算是怀仁施主你这种与我佛有缘的人,恐怕也得修行半个月。” 我与你们佛有个锤子的缘,他刚想开口,忽然一旁有人答道:“我可以。” 出声之人是房仲永,怀仁和法岸疑惑不解,又听房仲永道:“我修行术法的速度很快,旁人需要几个月才能偶有小成的术法,我可能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学会。” 我知道你是个修行天才,可不知道你这么牛皮啊怀仁和法岸对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法岸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仲永施主可不能开玩笑。” “没开玩笑。”房仲永迟疑片刻,道:“只是我修行术法后,有点小后遗症。” “后遗症?”怀仁好奇道:“什么后遗症?” “会变得很倒霉。”房仲永淡淡道:“我以前修行完术法,随便在路上走着,天上都有一把大砍刀砸下来。看别人打架,明明离得很远,都会被术法打到。” 怀仁: 难怪你不当你那平平无奇的道门小天才了,原来这么惨啊,修行术法就会遇到倒霉事。要知道,房仲永可是远近闻名的橘颂宗修道天才,比“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的吕秀才还要吕秀才。 怀仁问道:“可是,法岸修行的是佛家术法,你这天赋树点的是道家术法,能行吗?” 房仲永只回了两个字,“试试。” 接下来,房仲永充分展示他那满级的道家术法天赋,真的在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学会了佛家术法。起码在怀仁眼中,他念经以及双手合十的时候,头上长出一片金色佛光,看着还挺像模像样的。 之后,法岸开始利用佛珠的力量开轮回持诵往生经。金色的实质性经文在空气中游荡,汇聚成一道金线。金线再慢慢拉开,扩张成一道门的模样。 而房仲永则依靠短期内学来的佛家心法,转换灵力为佛力,充当法岸的充电宝,维持那道门的现身。 之前,之所以需要唐凌反画引灵符,是因为女尸灵魂都被锁在尸体上,没有自主意识。需要依靠引灵符的力量,使魂魄凭借本能走到迷雾中,再依靠迷雾的阴气恢复意识。 但现在不一样,这些阴灵还有意识,所以此时就不需要引灵符。 第209章 后遗症 这些小孩子阴灵痴痴望着法岸念经幻化出的那扇门,脸上充满了欢喜之色。 几十个小孩子手拉着手,蹦蹦跳跳,有说有笑地排队朝着门那边走去。有些小一点的孩子还嬉戏追逐着往前跑,随后就被一些稍大点的孩子揪住耳朵拦下来,摁进队伍里。 这些阴灵们排成长队,有序前进,他们身子没入门后,转眼间消失不见。不到片刻时间,所有阴灵全部消失在原地。 房仲永和法岸同时收回手,长舒出一口气。正在这时,包括怀仁在内所有人有感般抬头。只见门那边,忽然冒出几十个小孩子的脑袋。 他们望着怀仁一行人,忽然齐齐笑了起来。 虽是阴灵鬼物,但他们此刻的笑容,确实无比的甜美灿烂。 怀仁一直在心底传音莫无涯,从没放弃过。而也就是在房仲永和法岸合力帮助阴灵往生的时候,他终于收到了回应。 怀仁传音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莫无涯回道:“整座大殿都在崩塌,我找不到你,就去找三目真君的麻烦了。” “然后呢?你解决他了吗?” 对于莫无涯的回答,怀仁并不觉得意外。莫无涯如今的实力还远未到达巅峰水平,要想恢复实力,有两种方法。 第一,灵石,或者灵药。 第二,精血,特别是修行高的人的精血。 怀仁刚和莫无涯签订契约的时候,他还无法单独行动,不能离怀仁百丈外。平时,怀仁用自己的灵石供养着他。如今,他已经能自己单独行动。但要想恢复实力,还是主要得靠精血。 之前春山宗和宝鸡国袭击事件中,那些黑衣人也只是让莫无涯吃个开胃菜。平日里没有什么机会,眼下三目真君这种机会千载难得。所以,怀仁理解他单独出去追击三目真君的心情。 “被他跑了,我本来还想对寒山宗那些人下手,没想到也被三目真君捷足先登。” 怀仁讶异道:“你的意思是,寒山宗那个渣男公子哥被三目真君杀了?” 莫无涯温和的声音传来,“嗯。” 怀仁摸了摸下巴。 倒不是他同情寒山宗的人,先前那个喂三目真君丹药的弟子,他认得出就是寒山宗的人。寒山宗的人明显是与虎谋皮,死有余辜。 只是三目真君吸食那么多寒山宗弟子的鲜血,他有些担心会在阴风山外堵他们。 而且,怀仁此时心中还有个疑惑,大殿那个传送阵到底是什么?从传送阵出来的又会是什么?为什么三目真君那么惧怕那个传送阵? 他摸着兜里那块印刻有鳄鱼图案的吊坠,这吊坠是鳄鱼道人和三目真君决斗前,他交给怀仁的。联想鳄鱼道人的话,他猜测传送阵和鳄鱼道人有关。因为传送阵是在鳄鱼道人死后,才出现的。 而且,鳄鱼道人虽然让他把吊坠交给山羊真君。但同时他也说了,不用他特意去找山羊真君,因为山羊真君自己会找上门来。 结合这两点,怀仁猜测传送阵的背后是山羊真君。 “喂,怀仁,你在干什么?” 忽然,一声呼喊打破怀仁思绪。 “随机应变,如果找到猎物,你自行处理吧。” 匆匆给莫无涯发完最后一句留言,怀仁转身望向喊自己的舒冲,道:“没什么,怎么了吗?” “远远喊你半天了,你都没反应,在想什么呢?”没等回话,舒冲指了指河边的方向,道:“你看那边。” 怀仁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河里发着光的海鬼鱼又重新排成了一个箭头模样,看着好像让他们跟过去。 之前,跟着海鬼鱼的方向,他们找到了阴灵。再由阴灵的方向,找到了被囚禁在牛棚里的孩子。 “走,我们过去看看。”怀仁沉声道:“都走,眼下这情况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事,我们不能分头行事。” 怀仁一行人,带着几十个孩子,一路顺着海鬼鱼指引的方向走去。因为顾及这些孩子的脚程,他们走的速度很慢。幸好这些海鬼鱼也很有耐心,经常停下来等他们。 一路上,法岸给这些孩子念了几遍清心咒。其中,有些孩子已经渐渐恢复心智。大多数孩子一清醒过来,就开始哭,整个队伍又是一团乱糟糟。 一路顺着河道海鬼鱼行走的方向走去,片刻后,眼前忽然出现一道明晃晃的亮光。房仲永心神一颤,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片刻后,前方传来他欣喜若狂的呼喊,“走出来了,前面是出口,我们走出来了。” 怀仁等人慢慢走过去,这才发现此时他们位于峭壁上。脚下,是一片悬崖,崖底是一片湖泊。溪流从这冲出去,形成一条小瀑布。背后,整座阴风山都塌陷了,不时还有碎石滚落。 房仲永陶醉般呼吸了下空间,“没想到啊,这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安全出口,真幸运。” “不是幸运,这里有阵法加固过墙壁,所以才没有塌陷。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应该是一处三目真君的逃生地。”怀仁抚摸着周围的山壁,说道:“当然,还要感谢这些海鬼鱼,不是它们我们可能得打通整座山才能出去。” 法岸当即双手合十,对着这些海鬼鱼行礼道:“阿弥陀佛,多谢几位海鬼鱼施主。” 这些海鬼鱼游到怀仁他们身旁后,忽然打了个水漂,然后潜入水底消失不见。 似乎想起什么,怀仁转头望向房仲永,“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每次修习术法,就会变得很倒霉吗?怎么,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房仲永眼睛一亮,他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对哦,好像确实没发生什么事?难道,我身上的诅咒消失了?” “诅咒?什么诅咒?” 话音刚落,从山上忽然砸下来一颗滚石。房仲永还呆愣在原地,怀仁眼疾手快,飞剑赤羽刷地一下闪过,巨大滚石被切成无数块。 无数碎石像雨水般,“哗啦啦”地淋了房仲永一身。人倒是没事,就是满身狼狈。 “果然,诅咒还是存在。”尘埃中,房仲永呸呸了两声,道:“你们储物戒里有带衣服吗?临时借我一件。” 眼见他伸出手,怀仁等人齐刷刷地摇头,后退一步,异口同声道:“没有。” 房仲永扯了扯嘴角,还想说什么,忽然从头上传来一声怒喝,“就是你们,害死了我们真君大人。” 怀仁抬头,只见一个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然后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房仲永一起滚落山崖。 第210章 出发苍梧城 怀仁找到房仲永的时候,他正生无可恋地蹲在河边的石头上,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躺在他身旁。房仲永人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头上多了一堆鸟屎,脚下还有一只螃蟹,正耀武扬威地夹着他的腿。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学习新道法了。”他顿了顿,这才继续道:“真的,佛法也不学,打死都不学。” 出了山腹,已经可以御风飞行。 怀仁把几十个孩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生病的孩子,一部分身体健康的孩子。由于孩子的人数太多,怀仁等人又不会那种袖里乾坤的术法,所以不能一趟全部送走。 所以,怀仁先让房仲永和舒冲带一部分病得比较厉害的孩子先走,自己和法岸留下。不仅如此,他还让他们通知春山宗的人也一起过来。 和房仲永搭乘同一片云,即便房仲永再三安慰倒霉是有时限的,但舒冲依旧胆战心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等人走后,法岸忽然问道:“这么多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运到这里来的。” 怀仁没有回话,这个问题,其实他很清楚。前世的他,经常和十几个人一起挤一辆小面包车上学。 怀仁抚摸着那块鳄鱼图案吊坠,开始盘算着如何给那位山羊真君送去。 正在这时,忽然瞥见一个身着蓝色直领短衫的小男孩有脱裤子的动作,他赶忙走过去制止道:“喂喂喂,不能在这里方便。” 男孩估摸着有七八岁的样子,听到怀仁的话,果然停止手上的动作。 附近没有茅厕,怀仁只好抱着他到一旁山崖角落里。 他抱着小男孩,脑袋背对着,自言自语道:“要养成好习惯,以后可不能这么随地大小便。” 小男孩懵懂点头,一边尿,一边偷偷朝着怀仁兜里摸去,很快摸出了一块带着鳄鱼图案的吊坠。 怀仁和法岸等了约摸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才见远方黑压压的一片人。为首的,正是房仲永和舒冲。在他身后的,是一群身着统一制式衣服的春山宗弟子。 吴启明原本不想带人来的,只是碍于怀仁等人的威严,这才不得不来。 总共来了十五名春山宗弟子,加上吴启明和怀仁等人一共二十人。每个人携带两三名弟子,法岸在最前面带路,怀仁负责殿后,居中房仲永和舒冲负责监督和调度,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 吴启明也在队伍中列,天上风大,他小心翼翼地护住身旁两个孩子,生怕怀仁以此为由找他麻烦。但很快,他的目光被一块刻有鳄鱼图案的吊坠吸引。 他抬头,只见拿着吊坠的是一个身着蓝色直领短衫的小男孩。 队伍整整飞行了大概一个时辰,才抵达宝鸡国国都。如今的宝鸡国国都百废待兴,新国王据说是老国王的一个儿子。 本来,他是众皇子中最不得宠的。黑衣人事件中,得宠的皇子都葬身宝鸡国国都,唯有失宠的他,因为早早被贬到封地,反而逃过一劫。随后被那些肱骨老臣以唯一血脉为由,扶上皇位。 怀仁直接找上新皇帝,和他说明这些孩子的情况。新皇帝当即派御医给这些孩子检查身体,并在全国范围内张贴告示,呼吁那些失去孩子的民众来认领这些孩子。 新国王还承诺,对于那些没人认领的孩子,他也会给他们安排新家庭。 怀仁和法岸表面上告辞离去,但暗中还是观察过一段时间,确认新国王不是假仁假义后,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暂时住在春山宗里,如此过了两天,怀仁才发现鳄鱼吊坠失踪的事。他近乎翻天覆地找了一遍,还不惜让人陪同他去阴风山找了两遍,可惜都找不到。 眼见怀仁对这块吊坠这么看重,吴启明越发坚定那个本就蠢蠢欲动的想法。 此事已了,但系统任务一直没有完成。就连莫无涯都说过找不到三目真君的下落,于是怀仁也就只好作罢。 这一天,怀仁忽然对着法岸等人说道:“和我一起去苍梧城吧。” 这一趟出来,没回群玉山,他本来就是想回苍梧城拜访赵汉青。 对此,法岸等人欣然应允。于是,这一天,怀仁等人正式离开春山宗,往苍梧城的方向进发。 东海打浪的城墙上,一道身影忽然立于城头。 不远处,海涛拍打城墙,发出“哗啦啦”的巨大声响。浪潮足足拍起两丈高,好像要席卷这座临海城池一般。 来人衣衫破败,满脸胡茬子。最为奇特的是,他脸上长有三只眼睛。 他揉了揉下巴,望了眼脚下那座牌匾,呢喃道:“襄榕城?都跑了一个多月了,山羊老儿应该追不到这里来了吧?” 三目真君有些无奈,这一个月里,他过得十分艰辛。山羊真君认定自己是杀了他徒儿鳄鱼道人的凶手,一直在追杀他。 打又打不过,说道理对方又不听,他十分绝望。 下一秒,三目真君身形一闪,来到一座酒楼二楼上。 “啪”的一声,一块金锭被拍在桌上。 “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都上上来,不要素菜,只要肉,大鱼大肉!” 此时,三目真君的第三只眼已经被一块黑布抱起来。小二虽然奇怪这位客人为什么突然出现,但很快把视线放在那块金锭上。他用牙齿咬了口,确认是真的后,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好嘞,客官请稍等。” 说完,匆匆忙下了楼。 很快,一桌子菜就端上来了。 白雪鸡,鲫鱼豆腐汤,荷花血鸭,清蒸鲈鱼,香芋扣肉,鱼羊双鲜 三目真君大快朵颐地吃着,忽然身旁一阵涟漪闪过。随后,一位头发蓬松,衣着邋遢的老人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旁的凳子上。 “吃的很不错嘛。” 老人看都不看那些肉,笑着向桌上一壶酒伸出手。 三目真君呆愣住原地,他想逃,却发现动不了身子。 “小二,再来几壶好酒。听好了,是好酒!敢掺水或者用劣酒糊弄老夫,老夫就往你这酒楼里吐口水。” 第211章 抵达道观 春山宗,房间里,吴启明正仔细端详着一块刻有鳄鱼图案的吊坠。 从怀仁对这块吊坠的重视程度来看,他敢肯定这块吊坠不一般。 遇事不决,注入灵气。 可任凭他如何注入灵气,吊坠都没有任何反应。 “明天拿到长生坊,让那里的掌柜掌掌眼吧。” 他呢喃着,丝毫没发觉身后忽然多出来一个传送门。 片刻时间后,抽取完吴启明完整记忆的山羊真君忽然挣开眼睛,自言自语道:“结合三目老贼的记忆,此事已经大致明了。” 老人双手飞快掐诀,片刻后,他望着远方,气定神闲道:“虽然你不是杀害我徒儿的凶手,但我徒儿的死,毕竟因你而起。我徒儿生前似乎对你观感还不错,如此甚好,你就下去与我那可怜徒儿做个伴吧。” 说完,身旁一个传送门忽然亮起,他一脚踏进传送门。在他走后,一颗几乎比整座山还大的大火球忽然从天而降。 踏出传送门,老人出现在一座荒凉的山上。他揉了揉下巴,无奈道:“怎么感觉比三目老贼跑得还快,而且还在移动。有些麻烦,看来得费点劲,多找几遍找到了!” 时间回到几天前。 当时的怀仁正身处一间破庙里,不远处,房仲永正在干他的老本行——为鬼魂写家书。在他身旁,法岸则为这些鬼魂念咒,帮他们往生极乐。 怀仁看得啧啧出奇,心中暗叹原来房仲永和法岸才是一对。 忽然,脑海里闪起一个声音:“任务完成,奖励两年修为。” 怎么这个时候完成任务,难道三目真君死了? 怀仁愣了。 此次宝鸡国之行总共有两个系统任务,第一个任务是救出那些孩童。这个任务之前在把阴风山那些孩童送回去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奖励了他一年的修为。 第二个任务是杀死三目真君,这个任务迟迟没有完成。怀仁还以为没戏了,可这怎么忽然毫无征兆地就完成了。 这次总共是三年修为的奖励,加上之前的修炼嗯,差不多金丹境后期了。果然,修行好难。 怀仁这么暗自琢磨着,忽然身旁响起舒冲的声音,“又在想什么?” 怀仁目光眺望向远方,“再过几天就到苍梧城了,心情有点小激动。” 几天后的中午,临近苍梧城。 怀仁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指着那块刻有“苍梧城”三个大字的牌匾道:“就是那里。” 说完,怀仁率先按下云头,往不远处的城门走去,舒冲等人赶忙跟上。 没有在城门口看到朱清,怀仁对着一个打更人问道:“你们老大呢?” 打更人把手放在刀柄上,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算了,晚点再去找他吧怀仁摆摆手,“没事,当我没问。” 苍梧城打更人的盘查力度不大,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城。 怀仁先是在道观一旁的酒楼里打包带了些饭菜,这才刷门禁卡把法岸等人带进白云观。只是怀仁没想到的是,他刚一进道观的门,迎面就看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老人。 他当即楞在原地,随后作揖行礼:“拜见师父。” 与此同时,怀仁身上的飞剑赤羽不自觉地飞出,绕着老人转圈。 身后,法岸等人一头冷汗,屏气凝神,如临大敌。他们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前辈。” 赵汉青右手轻抚飞剑赤羽,左手微抬,怀仁等人顿时不由自己地起身。 “都是怀仁的朋友吧,不用多礼,请先到一旁的偏房歇息。”说完,赵汉青转身对着怀仁,“你跟我来,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法岸等人哪敢说一个“不”字,木讷点头。 怀仁跟着赵汉青走进房间,一进房间他就把从酒楼里带出的食物放在桌子上。整整十来个菜摆满整张桌子。 怀仁道:“师父,吃。” 赵汉青看都不看桌上的食物,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身后有很强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很强大气息?怀仁微微一愣神,这才道:“可能是莫无涯。” 说完,把在桑麻宗遇到鬼爪,以及扶摇帮他与莫无涯建立起契约的事都说了出来。 此前,他已经让莫无涯不要靠近苍梧城百里之内。可他没想到的是,即便这样,还是被赵汉青发现了。 赵汉青道:“放松心神。” 怀仁跟着照做,随后就见赵汉青左手食指抵在自己眉心上。与此同时,从他两只耳朵里飘出一阵迷雾,迷雾汇聚在身前,慢慢凝成一幅画面。 画面飞快闪动,怀仁凝神望去,这才发现是之前自己与莫无涯建立契约的画面。 赵汉青紧盯着眼前的视频,片刻后,他收回手,长舒出一口气,道:“算你运气不错,仪式没什么问题。” 顿了顿,又继续道:“顾盼盼底下那个叫做扶摇的弟子也是胆大包天,回头一定让顾盼盼收拾他一顿。” 怀仁摇摇头,“不,不怪扶摇师兄,是我逼着他” 话没说完,就被赵汉青瞪了眼,“还没说你呢,看来当上首座,胆子大了许多啊。这种来历不明的仪式都敢随便乱用?” 怀仁嘿嘿一笑,“这不是没事吗?” “有事你早就死了。”赵汉青气得胡子发抖,“那第二道气息呢?” 怀仁愣神了,“第二道?什么第二道?” “你不知道?”赵汉青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手指飞快掐诀,“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这道气息背后的主人气势汹汹,看来来者不善。” 怀仁自顾自呢喃道:“元婴境的算吗?额,不对,三目真君已经死了,有可能是他的亲戚朋友?可他的亲戚朋友的话,为什么会盯上我?” 赵汉青皱着眉打断,“你在哪嘀嘀咕咕什么呢?” 于是,怀仁把宝鸡国和阴风山上遇到的事都说了一遍。 故事从破庙遇到几个同伴开始,顺着宝鸡国小儿时间摸到蛇妖和春山宗,结识唐凌,通过女妖找到鳄鱼道人,最后再鳄鱼道人的指引下,前往阴风山,找到三目真君。 第212章 找上门 “可能是三目真君的亲戚朋友,也可能是那位山羊真君。”赵汉青顿了顿,补充道:“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怀仁闻言一愣,“为什么?” 满脸懵逼,鳄鱼道人是在和三目真君对决的时候死的?与我何干? “如果不是你们调查春山宗的事,那条小鳄鱼也不会死。”赵汉青伸手夹了一口菜,道:“而且,我在你那三位朋友身上也感觉到差不多的气息,说明不止是针对你的。” 怀仁若有所思。 赵汉青摆摆手,“不用太过担心,这两天该吃吃该喝喝,别跑太远就行了。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话霸气怀仁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谢谢师父。” 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赵汉青夹菜的手一顿,“你都见过傅师叔了,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 “嗯,见过了。”怀仁道:“我拜傅经年为师,但在我心中,你也是我师父。” 赵汉青拿起酒壶,借着仰头喝酒的动作避过怀仁的眼睛,含糊不清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怀仁反问道:“师父你说的是哪方面?” 赵汉青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拜师。” 沉吟片刻,最终怀仁还是缓缓点头,“我也是后来才想通的。因为时间上来说,太巧了。” 赵汉青仰头喝酒,他放下酒壶,歪着头,“哦?” 怀仁停顿片刻,这才道:“而且,如果没有师父当时您帮我掩藏气息,我早就死在鸟鸣山上了。 当初,我第一次被抓上鸟鸣山,策划逃脱的时候,以敬亭山一名杂役弟子和散修打斗现场混淆视听,自己则藏身在木箱后。后来,趁着敬亭山长老和那些散修对峙的时候,趁乱下山。 当时弟子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如今细细回想,还是有很大漏洞。虽然自己当时屏住气息,但以敬亭山长老的修为,肯定一眼就看出我在那,弟子这点小伎俩绝对瞒不住他们。所以,最大可能是当时师父您也在,并且帮了我一把。” 怀仁说到这的时候还故意瞥了眼赵汉青,可他只是面无表情道:“继续说。” 怀仁挠挠头,从储物戒里拿出琉璃塔,“真正引起我怀疑的是它。我记得当初我和那头猫妖都是强弩之末,可最后关头,这座琉璃塔忽然自己启动,不但救了王琼,还引路带我到您身边。可是” 赵汉青接过话题,道:“可是经过这几个月,你发现琉璃塔的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灵气,根本不是当初的你能够使用的。所以,你怀疑当时猫妖袭击你的时候,我也在场,是我使用琉璃塔帮你。 进一步来说,因为我帮了你,却不现身,所以你怀疑猫妖是我指使的。” 怀仁沉默,点头。事实上,此次他来苍梧城,就是来问这个的。 “我想知道师父你为何绕这么多弯?” 赵汉青眺望着窗外白墙里开出的一朵花,头都不抬道:“因为你太符合我的要求了,无论我用什么术法推算,你都是最合适成为傅经年师叔徒弟的那个人。事情太过顺利,我反倒觉得不踏实。 再加上你这身修为来的莫名其妙,我不得不出手试验你。” 接下来,他又说出在怀仁心田刻字的事。根据他所说,如果怀仁背后真有什么高人在指点安排这些事,经过猫妖的测试,必定会暴露。 修为增加是完成系统任务的原因,但这点无法和赵汉青说怀仁苦笑道:“师父您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什么?” 当时和那几只猫妖斗智斗勇,大半条命都没了。 “于公,我是在完成我师父临终前的遗愿,帮傅师叔找个好徒弟。于私,我希望你成为傅师叔徒弟后,帮他报仇。这样,我心里也好受点,起码不会一直这么愧疚。” 报仇?愧疚?赵汉青的话,让怀仁越来越懵。 赵汉青叹了一口气,“既然去过群玉山,你应该知道你师娘的事吧?” 怀仁点头,“我听到的版本是,傅经年师父之前出征的时候,在师娘房间里布置下一个结界。而这个结界,只有当时天下十大高手才能破开。而等傅师父回来的时候,结界已经破开了。 在宗门里,还有个传闻。传闻,当时宗门内有人勾结外人,屏蔽天机,否则不可能宗门内对此事一无所知。” “那不是谣言。” 赵汉青一句话就让怀仁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讶异道:“什什么?” “当时我也在宗门里,傅师叔临走前还嘱咐我盯着点。可我一直没发现什么,所以我敢肯定是有人故意用法宝遮掩气机,否则即便我当时打不过那所谓的天下十人,但肯定也能有所察觉。 遮掩气机的那人,多半是我们群玉山的人。否则,你以为傅师叔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宗门?” 群玉山的人怀仁想了想,道:“师父您知道是什么人吗?” 赵汉青白了他一眼,“我要知道,就不用处心积虑地让傅师叔收你为徒了。不管于公于私,找出真凶,都是你的事。” 怀仁正琢磨着“于公于私”四字的意思,忽然脑海中多出一道几百字的术法,文件发送人正是赵汉青。 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赵汉青淡淡道:“拘魂用的,学了这个术法,你能判断出你召唤出来的魂魄有没有说假话。不用谢我,这是你们这一脉御史的小手段。” 鬼魂测谎仪啊怀仁很快注意到赵汉青刚那句话的其中几个字,“我们这一脉?” 赵汉青刚想开口,似乎感觉到什么,眼神忽然往身边望去。 “御史的职责,你知道的差不多了。至于你们这一脉的历史,回头问问你真正的师父去。” 说完,他起身,扭了扭脖子,道:“好久没有热热身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闪过一道金光。金光扩张,很快扩散成一张大门,并且在没人阻挡的情况下越变越大。最终,从门里走出来一个邋遢老头。 邋遢老头现身后,很快气息锁定住怀仁。只是,很快他就把目光转移向一旁的赵汉青。因为,在他锁定住怀仁的同时,自身气息也被赵汉青锁定住。 第213章 交谈 邋遢老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赵汉青,“群玉山的人?” 怀仁和赵汉青都没出声,就听邋遢老人继续道:“听说你们群玉山是一洲道统,山上高手如云?” 赵汉青挑眉道:“听你这口气,你这臭老道是不服气?” “以前当然是服气的。”邋遢老人挠挠脸,啧啧道:“不过听说傅经年如今都不算群玉山的人了。如此一来,小老儿我又不怎么服气了。” 赵汉青轻轻呵了声,“就你?还不配我傅师叔出手。” 怀仁在一旁拱手行礼道:“您就是山羊真君吧?您徒儿的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汉青打断,“痴儿,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人家都不会善罢甘休。你以为这老头耗费这么大力气传送到这,会听你说完几句所谓的真相,就乖乖离开吗?” 山羊真君哑然失笑,“贫道确实为徒弟而来,但如同这位道友所说。人死都死了,贫道确实不怎么关心真相是什么。” 说完,还想伸手去拿桌上的那壶酒。 只是,他刚伸出手。忽然“咔嚓”一声传来,眼前的空气如同玻璃般忽然破碎出几道裂痕,阻挡了他的动作。 “我徒弟孝敬我的酒,你也配喝?”赵汉青伸手拽住山羊真君的衣领,反手把他扔回传送阵里。 做完这一步,他转手也踏进传送阵里。传送阵慢慢变小,他虽远去,但依稀还能听见他的声音,“老子从你刚进门就看你不爽了,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传送阵越来越小,怀仁回过神,赶忙把飞剑赤羽扔进传送阵里。他也不管赵汉青听不听得到,只是大喊道:“师父,接剑!” 门外传来异响,怀仁打开门,齐刷刷地冒出三颗脑袋。 舒冲,法岸,房仲永。 山羊真君来时气势汹汹,他们再怎么迟钝,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由于担心怀仁,这才过来。 怀仁把山羊真君过来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说完,三人怔怔望着传送阵消失的方向,眼神熠熠生辉,就像小迷弟看偶像的那种眼神。 舒冲:“真他娘的霸气啊。” 法岸:“怀仁施主的师父确实霸气,不像我们庙里的师父。被人在庙里吐口水,也不敢吭声。事后,还美其名曰不计较,说什么‘忍他,让他,敬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房仲永则最为直接,“你师父还收徒吗?” 只是三人说完,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怀仁反过来安慰他们,“没事,我相信他一定能打赢的。”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忽然有感般抬头。只见天上的白云忽然从中撕裂开,向两边翻卷,看着就好像整片天空被劈开了。 随后,天边爆发起虹光,一道又一道比山还高的浪潮涌上天空。虽然隔得远,但隐约还能感觉得到一丝震感。 傍晚,焦急等待中,一道身影忽然出现,从空中闲庭若步地走来。 怀仁猛然握紧拳头,开怀大笑道:“我就知道师父会赢。” 一旁的法岸等人也露出满脸崇拜的表情。 赵汉青双手负后,从天上走下来,看着就像一个在公园里散步的老大爷一般。他近前,对着怀仁等人问道:“你们在这干什么?” 房仲永还想说话,就被怀仁捂住嘴,“没什么,师父要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怀仁推着房仲永等人回到了各自房间。 等人走后,赵汉青脸上因疼痛顿时扭曲成一片。他猛然甩了甩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只见他整只右手止不住的缠斗,“狗屁老头,出手还挺狠。” 说完,又瞪了几眼怀仁离去的方向,骂骂咧咧道:“老子还能再忍一会,你小子真没眼力见。就不能等人多说几句对我的恭维话,再把人赶走吗?” 接下来的几天,赵汉青都闭门不见客。由于担心出门遭到山羊真君的包袱。怀仁和法岸等人也就不敢随便出道观。 足足过了三天的时间,赵汉青房间的大门才稍稍敞开一道小缝。 怀仁敲了门,进了房间。 一番不痛不痒的问候后,知道怀仁想问什么,赵汉青直接道:“你放心,那小老头看着不像输不起的人,应该不会对你们施行报复。而且你背后隐藏着的黑气都消失了,他应该是放弃了。” 怀仁点点头,认认真真行礼道:“谢谢师父。” 没有赵汉青这句话,他还真不敢随便出到道观这座防御塔。 赵汉青随口问道:“你那三个同伴是怎么回事?看着不像寻常人。” 之前,怀仁只是简略说起过破庙相遇的事,没有详细和他介绍翻等人。 当下,他把几人的身份都说了一遍。 赵汉青啧啧道:“一条书虫,一个橘颂宗天才弟子,一个观音山小沙弥。你随便偶遇,都能偶遇到这种人?” 怀仁摆摆手,“没有师父您说的那么邪乎。” “就说舒冲吧,这是我和蓝霜华师兄一起奉你的命令。前往找傅经年师父的时候,经过临安城遇到的。但蓝霜华师兄说舒冲由于失去宿主,快要死了。 再就是您口中所谓的橘颂宗天才弟子,据我所知,他修行术法确实快,但那都是有代价的。每修行完一个术法,就会遇到各种各样倒霉的事情。他说过,这些倒霉事外人不能强行干预,只有等倒霉事过完,才会恢复太平。 最后,这个观音山小和尚。之前,我们为了快点来找你,这个观音山小沙弥法岸耗尽自身佛力,超度亡灵。橘颂宗天才弟子叫做房仲永,他为了帮助法岸,修行佛法,结果” 话还没说完,就见赵汉青笑意玩味地看着他。怀仁只好悻悻然中断话语,“师父你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我?” 赵汉青一本正经道:“想看看你脸皮有多厚。” 他随手一爆栗敲在怀仁头上,“想让我出手帮你那几个同伴就直说,还说什么奉我的命令,为了快点见到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现在这样子,都是我害的呢?” 怀仁挠挠头,继续拍马屁,“师父英明,就知道瞒不过师父。” 舒冲寿元将尽,房仲永身上的怪事,法岸佛力耗尽。 这,才是他今天出现在赵汉青房间的原因。 第214章 诅咒 赵汉青似笑非笑的语气,“酒菜都不带一点,这就是你虚心求教的态度?” 这不是怕你不在,我出塔被蹲了嘛怀仁一个背身,转到赵汉青身后,开始给他揉肩捏背,“余着,余着,下次一定给您老人家带。” 赵汉青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享受怀仁的按摩服务。 怀仁没有催促,而是耐心等待。良久后,才听他悠悠然道:“橘颂宗那小子,你就别指望了。橘颂宗实力不比我们群玉山差,如果能轻易解开他身上的诅咒,你以为橘颂宗会放任这种天才离开宗门,到我们东胜神洲? 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半个时辰功夫抵得上别人修行十天半个月,这是什么概念?” 我兄弟这是被放弃治疗了啊怀仁小心翼翼问道:“您的意思是说,他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被人下了诅咒?”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赵汉青缓缓点头,“这种诅咒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类型。肯定是橘颂宗哪个不共戴天的仇家干的,而且对方付出的代价也肯定不小。” 等出了房间和房仲永说说,他对这件事有知情权怀仁不死心的问道:“就真没有解除诅咒的办法?” 赵汉青缓缓摇头,“跟你那朋友说一声,一些小术法可以修炼玩玩。但是,那些威力大的,甚至某些宗门的绝学,这种就不要碰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怀仁默默记在心里,又问道:“那我其余两个朋友呢?” 赵汉青瞥了怀仁一眼,淡淡道:“秃驴的事,我怎么知道?” “哦。”怀仁手中动作骤停。 赵汉青无奈,“我是真不知道,不过他们秃驴那一套应该和灵力差不多,吃点丹药或者打坐几天应该就行了。” “什么丹药?” 赵汉青指了指自己肩膀,怀仁乖巧地继续揉肩搓背。 “我不知道。” 怀仁愣了下,不知道你还这么理直气壮地让我给你捏肩? 赵汉青缓缓挣开眼睛,“不是我骗你,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很熟秃驴那一套。不过我猜那个小沙弥应该自己知道,回头你自己问他。” 他停顿一下,道:“还有,提醒你那个小秃驴朋友。他再这么无节制地使用佛珠刻名,迟早玩完。” 怀仁按摩的手一顿,“佛珠上刻名,到底有什么特殊含义?” 赵汉青挠挠脸,“这件事具体应该问沈醉山那老秃驴,我了解的不多。但我大概知道如果在佛珠上刻名,代表着那人生前的罪孽,由刻名者一人承担。” 这怀仁愣了。他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类似“恭喜发财”的无聊祝福语,但他没想到的是,刻名意义这么大。法岸刻过那么多名字,那他现在背负的罪孽岂不是比一座大山还高? 赵汉青见怀仁停下按摩的手,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的回答。于是他开口道:“小沙弥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不过书虫的事,我好像有点办法。” 说完,就不肯继续往下说,怀仁识趣地继续手中动作。片刻后,才听他悠悠然道:“你还记得你以前杀过的那只鸠鹊吧?” 怀仁木讷点头。 之前,为了那头名叫黄鹂的虎妖,他曾跟踪化身和尚的鸠鹊,来到一处山中寺庙。最后,发生冲突,鸠鹊被他和打更人朱清联手诛杀。 赵汉青似笑非笑,“你就半点不好奇鸠鹊为什么要在这偏僻的山里费力搭建这么一座寺庙?又为什么沈醉山那老秃驴选择在那里教导那头小老虎?” 这是我好奇就能知道的事吗怀仁没好气道:“您老就直说吧?是不是山里有什么宝贝东西?” “准确地说,是寺庙下有东西,而不是说山里有东西。”赵汉青挠了挠下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鸠鹊之所以建立那座寺庙,就是为了掩盖寺庙下的东西。沈醉山那老秃驴也发现了,不过他和我一样,对那东西没兴趣。 寺庙遮掩,虽然能骗的了旁人,但肯定骗不了老秃驴沈醉山。我猜他一开始确实被寺庙下那东西吸引,不过后来之所以没拿走那东西,是因为没兴趣。而且,他多半存了逗逗那只鸠鹊的想法。” “逗?”怀仁嘴角抽了一下,“怎么听着这么不着调?” 赵汉青没有评价沈醉山,转头道:“反正你把寺庙下那东西取来,我就能帮你救那条书虫的命。” 怀仁问道:“能不能稍稍透露下寺庙下,那是什么东西?” “去了不就知道了?”赵汉青挑眉,“而且,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那座寺庙塌了。既然塌了,相信寺庙下那东西的气息已经外泄。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儿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怀仁“哦”了声,转身就往外跑去。 “你干嘛去?”感觉到肩上没了动静,赵汉青扭头问道:“刚过完河,你就拆桥是吧?” 怀仁理直气壮,“你不是让我抓紧时间吗?” 赵汉青: “嗯,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仲永你这倒霉事不是病,而是诅咒,我师父也无能为力。还有,像之前法岸那些小术法可以学,一些高深点的神通术法就算了,我怕你被诅咒之力活活咒杀。 至于小沙弥法岸,师父说你们佛门的丹药你自己清楚。而且,我师父还说了,如果不想死,那佛珠上刻名字的神通少用点” 房间里,四人聚在一起。怀仁把从赵汉青那了解到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和三个同伴说了出来。 房仲永对自己身负诅咒的消息无比淡定,“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诅咒很难解,不然你以为我不想修行吗?” 嗯,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你是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怀仁转头望向法岸。 法岸双手合十,“感谢怀仁施主这么关心小僧,不过如前辈所说,小僧并无大碍,打坐修行就能勉强恢复。至于佛珠的事,来时师父有叮嘱过小僧,小僧自有分寸。” 你有个锤子分寸,整整一百多颗半丈高的佛珠,你起码刻过上百个名字了。 知道劝说不了法岸,怀仁也就没再费口舌。他转头望向舒冲,“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舒冲点点头,“知道,我快要死了。” 这话一出,法岸和房仲永满脸愕然。 第215章 金缕玉棺 自己的身体情况,舒冲自己清楚。 据他所说,他们书虫一族得天独厚。书读得越多,寿命越长。只不过,其中有个附加条件,那就是他们生命与他们寄生的宿主同在。 书虫出现的条件极其苛刻,只有在那些真正潜心读书的纯粹读书人身上,才能看到书虫的影子。 按道理,那位读书人死了,舒冲也早该死了。可不知临安城那位杨宇成将军后人是如何做到的,硬生生保下舒冲一条命。 舒冲挣脱出束缚后,附身在一具刚刚死亡的尸体上。可那具尸体毕竟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更不是那位读书人。 保养得再完美的花,也有凋零的一天。 舒冲就是这种情况,如果这具附身的尸体腐烂,他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慢慢泯灭自己的意识和魂魄。 “咱不能再找具尸体给他换上吗?”学渣房仲永及时举手发问。 课代表法岸摇头,耐心回答学渣的问题,“生老病死,皆是轮回。如果附身尸体就能延续生命,那世上会出现很多永生之人。” 房仲永满脸失望。 怀仁望向舒冲,“你还记得你当时成功附身的具体情况吗?”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舒冲当时的骚操作。 舒冲以手撑额,似乎是在回想。片刻后,他摇摇头,“我记不清了,就好像失忆了一般。” 直觉告诉怀仁,不可能是失忆。怎么可能其他事记得清清楚楚,偏偏忘了这段?可能是杨青搞的鬼怀仁起身,道:“没事,我师父说,有个东西可能对你有帮助。” 关于山间那座寺庙,怀仁是真忘记路怎么走了。 他只去过一次,还是跟踪鸠鹊去的。而且如今的苍梧城,不止城内翻天覆地搞拆迁建新家。就连外边的山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关系,他不记得,有人应该会记得出了道观,怀仁带着三位同伴径直向苍梧城打更人分部衙门走去。 到底目的地后,他拦下一名打更人,问道:“我找你们头儿,朱清,朱大人。” “我们老大不在,上山巡逻去了。”这位打更人说完就离开了。 怀仁刚想离开,忽然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谁找我?” 他惊愕转过身,一副熟悉面孔映入眼帘。依旧和以前一样,一袭威武不凡的鱼龙服。 “你回来了?”朱清也是满脸愕然,他一拳狠狠砸在怀仁肩膀上,满脸欣喜之情。 怀仁本想躲避,但想想还是算了。 朱清一拳砸下,怀仁没什么事,自己反倒被震得手腕疼。他左手轻揉右手手腕,讶异道:“怀仁,你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低调,低调。” “什么时候回来的。”朱清一边问,一边偷偷朝他比了个隐秘手势。 “前几天刚回来的,那时有点事就没第一时间来见你不不不,现在不喝。”怀仁摆摆手,拒绝朱清的邀请。他指了指法岸等人,道:“我要和他们去办点事。” 说完,他又问道:“你还记得以前我们杀鸠鹊的那地方吗?” 朱清闭上眼,在脑海中思索一阵,随后拿出一张山河图,以指代表在山河图上抠出一个小圆圈。 山河图上被圈出来的位置瞬间变大,上面纤毫毕现,一花一草栩栩如生。 怀仁看了看,果真是自己当初跟踪鸠鹊,所到的那座寺庙。只不过,山河图上的寺庙早已崩塌。 “对,就这里。” 朱清随手把手中的山河图丢给怀仁,“送你了。” 不远处,几个新来的打更人面面相觑。自家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大,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笑得这么开心,而且还把衙门里唯一一张山河图送出去了。 虽说山河图不是什么贵重物,但毕竟是衙门公家的东西。按自家老大公私分明的性格,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 要不是刚刚跟朱清巡逻过,他们都要怀疑自家老大身体是不是被夺舍了。此时,他们已经在心底默默猜测这位突然出现的帅气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怀仁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用完就还你,改天请你喝酒。” 说完,转身就想带着法岸等人离去。只是刚转头,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问了句,“对了,见到元香顺便跟她说一声我回来了,免得她回头怪我。” 朱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元香她死了。” 顺着山河图,怀仁等人走在山间小道上。 舒冲在一旁试探道:“要不,你先忙探望那位元香姑娘,我们三人自己去寺庙就行了。” 房仲永和法岸也附和地点点头。 怀仁一脸恍惚,片刻后才挤出一个难看笑脸,“不用了,活人的事永远比死人大。而且人都走几个月了。我早一天去,晚一天去,区别不大。” 据朱清所说,在他走后大约半个月的时间里。两个修行者忽然闯入苍梧城里,大打出手。整座苍梧城的建筑,在这二人的打斗中,毁去大半。城内的百姓,死伤无数。而死去的百姓中,也包括元香和他爷爷。 他曾问过朱清,知不知道那两个在苍梧城内打斗的是什么人。但朱清也说不清,只说两人修行不低,实力远在他之上。 他曾阻止二人打斗,不料反被那二人打伤。之后二人打着打着,又消失了。 回去问问赵汉青师父吧怀仁心想。 在山间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怀仁等人终于来到那座塌陷的寺庙。 这里的入口处,是一道仅供一人侧身通行的小山缝。据朱清所说,他原本想把这堆寺庙残骸清理掉,无奈入口太窄,只好作罢,只在山缝上张贴两张封条。 顾忌法岸的感受,怀仁等人把这片寺庙废墟上的木料小心搬到一旁。清理完后,一人一把尖头铁楸,开始开挖。 挖了大约半丈深的时候,不知道触碰到什么硬东西,忽然脚下一沉,一连串机关启动的声音传来。 怀仁心咯噔跳了下,道:“不好,快走。” 说完,他抓起法岸往上飞去。 房仲永和舒冲稍慢一步,但也很快跳出坑来。 怀仁落在远处的一棵树上,只见地上忽然裂开一道大口子。地上的泥土簌簌往下落,不一会儿,一座高大的祭台浮出地面。 祭台之上,有一只被铁链紧紧绑住的巨大金缕玉棺。 第216章 四龙拉棺 祭台前面,是四头庞然大物。 鹰爪,鹿角,蛇身这四头庞然大物与传说中的东方神龙一模一样,让人感到庆幸的是这四头龙尸都是青铜浇铸而成,不是真实龙尸。但即便如此,这四具青铜龙摆放在这里,还是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而且,每具青铜龙像的脖子上都套着一条马缰,拉着身后的祭台。准确的说,是拉着祭台上的金缕玉棺。 四龙拉棺,缩水了一半多怀仁倒吸一口凉气。 祭台,棺材,熟悉的剧情。 一开始,舒冲等人看到这副四龙拉棺景象时,惊得头皮发麻,浑身肌肉绷紧。不过等眼见龙像只是青铜而已,一颗心便缓缓安定下来。房仲永还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法岸绕着玉棺转了一圈,道:“赵汉青前辈让我们来拿的,莫非就是这副玉棺?” “应该不是。”怀仁摆摆手,“我觉得应该是里面的宝贝,又是四龙拉棺,又是金缕玉棺的的。看这架势,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说干就干,他招呼其余三人一起动手,“来,我们撬开它。” 这话一出,法岸的脸色瞬间变黑。佛家讲究入土为安,贸贸然打扰死者是大忌。舒冲和房仲永对视一眼,心中大抵也是这种想法。 怀仁虽然心里也有些没底,但还是怒喝道:“怕个卵!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我们唯物主义者,从不信鬼神。” 说完,第一个拿起撬杠往前走去。身后,舒冲第一个跟上,房仲永紧随其后。 三人先用法宝斩断玉棺上的铁链,随后用撬杠慢慢撬玉棺。正在这时,忽然整座玉棺剧烈抖动一下,从棺里发出一声闷响。 房仲永还以为是舒冲手抖,猛然瞪了他一眼。 他没看见舒冲满脸苍白的景象,继续翘着玉棺。随着他的撬动,整座玉棺又猛然抖动一下。 “你有完没完” 房仲永用撬杠猛然砸了下玉棺,怒目蹬向舒冲。可舒冲木讷地呆立在原地,看着根本不像调皮捣乱的样子。他又把目光转向怀仁和法岸,这才发现他们两人也是大概的神像。 似乎想起什么,他猛然一甩手中的撬杠,迅速退后几步。 房仲永焦急道:“棺材,是棺材棺材里边有东西在动。” “怎么办?”舒冲脸色发白,犹豫着是不是要离开。他望向怀仁,道:“要不,我们回去找你师父问问先。” 怀仁摇摇头,“我师父他肯定知道寺庙里镇着的是什么东西,既然他知道这东西,还让我来,说明里面的东西没危险。” “你的意思” “退后,我们试一下就知道了。”等三个同伴退后几步后。怀仁祭出琉璃塔,只听“轰隆一声”,瞬间便有一道光芒轰击向玉棺。 整个棺盖瞬间凹陷下去,棺盖与玉棺之间,出现一道大大的缝隙。与此同时,玉棺内拍打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 怀仁虽然心头发麻,手上动作却没听过。 连续几声“轰隆”巨响过后,整座棺盖都被打穿。而玉棺内的拍打声,则是渐渐弱了起来。 最后一声巨响过后,整个棺盖都被炸开。而玉棺里,也已经再听不见拍打声。 怀仁等人小心翼翼地往玉棺里望去,只见那里边是一套玉衣。玉衣外观和人身体形状大致相同,上边全部由玉片拼成,并用金丝加以编缀。玉衣下鼓鼓的,看着就好像有东西在里边似的。只是对缝严密,完全看不清里边的状况。 怀仁正想大着胆子上前,忽然整套玉衣剧烈抖动起来。它一抖动,连带着整座祭台也跟着颤了颤。 怀仁等人齐齐后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舒冲重复道:“要不,我们回去找你师父问问先。” “不问!” 怀仁咬咬牙,祭出琉璃塔。琉璃塔的光芒笼罩着玉衣,缓缓把它往玉棺外移动。 玉衣好像通人性,剧烈挣扎。一时间,怀仁驾驭得很吃力。 见状,舒冲等人也开始上前帮忙。 很快,就把这套金黄玉衣挪移到玉棺外。 阳光下,玉衣开始冒烟。起初,还只是从玉衣胸前位置发出一缕白烟。随后,烟越来越重,越来越浓。看着就好像灶台里,不小心点到一块湿柴火似的。 四人刚想补救,玉衣渐渐地开始不再往外冒烟。与此同时,整套玉衣像是被放了气的充气娃娃似的,开始急剧收缩。很快,就瘪成干巴巴的一团衣服。 见此情景,舒冲等人目光望向怀仁,那眼神似乎是在问:“现在怎么办?” 怀仁没有理会玉衣,而是慢慢走向玉棺。他往玉棺里望去,这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既然没有陪葬物”他把目光转向玉衣,“那很可能就是它了。” 舒冲等人面面相觑。 怀仁把玉衣小心翼翼地收进储物戒,又摆了摆手,指着那四座青铜龙像,道:“这东西太大了,搬不进储物戒。这样,我们一人一座,抬回去。” 他转头望向另一个方向,“至于玉棺先放在这吧,太重了,我们也搬不回去。” 一行四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四座青铜龙像搬进白云观。怀仁还好,房仲永几乎是走一步,歇一步地把青铜龙像挪回来的。 一回来,他就累得趴在地上,迟迟没起来。 进城的时候,四人还使了个障眼法,屏蔽了青铜龙像的外形。所以,在苍梧城内老百姓眼中,房仲永像个神经病似的,走一步停一步,一路做拖拽状回来的。 进道观之前,怀仁还在隔壁酒楼带了份外卖。进道观后,他把青铜龙像放在院子里,转身就去房间请师父赵汉青。 等人出来后,赵汉青面无表情地环视一眼四座青铜龙像,正想开口问些什么,怀仁已经手捧着玉衣出现在他眼前。 “嗯,就是这东西了。”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冷不丁瞥了舒冲一眼,道:“能让那小家伙多活几十年。当然,运气好的话,百来年,甚至几百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217章 十七年蝉 “师父,我们在取玉衣的时候” 接着,怀仁把玉衣拍打玉棺,被拖到阳光下冒白烟,像漏气般很快瘪下去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赵汉青说了一遍。 赵汉青似笑非笑,道:“是不是想知道那些白烟是什么?” 怀仁用力点点头,嘻嘻笑道:“来,师父,喝点酒。”他把从酒楼里打包来的饭菜和酒都摆到庭院的石桌上。 赵汉青面带笑意地夹了几筷子菜,灌了一壶酒,才悠悠然道:“那是玉衣的原主人。” 原主人?什么原主人?怀仁一头雾水。原先他不以为意,但似乎想到什么,瞬间浑身冒冷汗,“师父你的意思是,这衣服里面,当时还有人?” 这话一出,舒冲等人也是满脸愕然。 赵汉青笑呵呵地点点头。 怀仁心里非常震惊。 当时,他只以为里边有古怪东西。但是完全没有想到,里面竟然会是个人。要知道,当时玉棺里面,完全没有空气,没有灵气。要真有人,莫说普通人,就算是化神境渡劫境的老怪物。在里面呆几十年,也早被闷死了。 似乎知道怀仁心中想什么,赵汉青乐呵呵道:“这东西在里边可不止几十年,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 说完,还想仰头灌一口酒,只是被怀仁一把抓下。 “行行行,我说我说。”赵汉青挠挠头,满脸无奈,“你知道世界上最长寿的蝉是什么蝉吗?” 课代表舒冲脱口而出道:“十七年蝉。” 赵汉青点点头,“传闻,这种蝉老去的时候,会蛰伏在地底。十七年后,这种蝉才从地底爬出,附上树枝蜕皮,孕育新生。” 怀仁一点就透,他恍然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这副玉衣生前的主人还没死,他和十七年蝉一样,蛰伏在玉棺里,等待重生的那一天?” 赵汉青点点头,又摇摇头。生怕怀仁抢他酒,他不敢如何故弄玄虚,指了指玉衣道:“因为和十七年蝉相似,所以这种衣服又叫做十七年蝉衣。传闻,这种衣服可以让人返老还童,永世不灭。 但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实际上,这种衣服是用合体境以上的十七年蝉大妖身躯为主体,辅以金玉做成的。这种东西的实际意义并不是什么返老还童,而是保存尸身。”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们所见到的那位被裹在蝉衣里的主人,实际上早已经死了。之所以会动弹,也只是因为生前趟进蝉衣,幻想返老还童。最后希望破灭,被活活闷死时产生的怨念在作怪。 这股怨念一直被禁锢在肉身里,经由蝉衣保存至今。在遇到你们打开玉棺的时候,怨念散发出来,无意识地进行一些敲打动作。” 这话很长,怀仁等人足足用了好长时间才把它消化完。 法岸双手合十道:“这么说,玉衣里的主人,并不是我们害死的?” 赵汉青一边吃菜,一边点头。 法岸脸上顿时露出一股如释重负的表情。 一旁的学渣房仲永挠挠头,“还是不对啊,既然这副玉衣只能起到保存尸身的作用,那对舒冲兄弟有什么用?” 怀仁等人也向赵汉青投去疑惑的目光。 赵汉青慢慢咀嚼消化口中的饭菜,道:“我会把它炼化成一件类似法宝的东西,穿在身上,同样能起到保存尸身的作用。” 怀仁等人瞬间喜笑颜开。 唯独房仲永还在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意思?” “笨!”舒冲毫不掩饰自己身为学霸面对学渣时的鄙夷,“我之所以寿元将尽,是因为我这副身躯不是自己的,行将腐朽。但只要有了玉衣,我这副身躯就能继续用下去,我自然就不用死了。” 房仲永恍然地点点头,满脸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众人兴高采烈间,又听赵汉青道:“别高兴得太早了。” 他停顿片刻,等众人都停下来,把目光转向他时,这才道:“这样做的目的有好有坏,先说坏的吧。坏处就是把这东西祭炼成法宝后,虽然能随身携带,但由于各种外界因素,加上这东西本身已经被使用过上百年。 所以可能在你用过几年或者十几年后,这东西忽然就失效了。”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沉重。 片刻后,怀仁道:“那好消息呢?” 赵汉青道:“好消息是,这东西算是那头合体境大妖的遗蜕。只要你一直穿着它,在晋升合体境之前,你都不会有瓶颈。再换句话说,只要你修行够努力,在玉衣失去效果前,晋升到合体境,到时候,你就能自己炼化出一副真正属于自己的身躯。” 舒冲长呼出一口气,道:“小子知道了,谢过前辈成全。” “晋升到合体境可没那么简单。”房仲永忧心忡忡道:“就不能有一个彻底保证尸身不会坏的法子吗?” “有啊。”赵汉青翻了个白眼,“让那小子修一门顶级的龟息术,然后盖在玉棺,埋进土里。顶级龟息术大概有十天不用呼吸,你们每隔十天,就把他挖出来一次。等呼吸完,再重新埋回土里去。” 傍晚,烛光下。 怀仁和赵汉青两人对立而坐,长久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赵汉青抚摸着那件玉衣,道:“你真舍得把这东西送给你那朋友?” 怀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师父您不用多说,我知道这东西的珍贵。” 在晋升合体境之前,都不会遇到瓶颈。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修为,就肯定能晋升到合体境。就像一个水缸,合体境就是这座水缸的容量,只要持续倒水,水缸里的谁能倒满。 “这东西,那头鸠鹊早就知道了。但它只是傻傻认为这东西能让它返老还童,所以它在上边盖了间寺庙,打算在自己寿元将尽的时候再使用。” 赵汉青顿了顿,道:“玉衣的事,其实我也知道。一开始我还打算把这东西交给你,这也是我一开始选择带你来苍梧城的目的。但你知道,后来我为什么打消这个念头吗?” “为什么?” “因为这东西一旦用上,终身止步合体境。而我相信,你未来的成就,绝对不止一个合体境。” 第218章 永生 “如果以后我的修为真不止合体境,那一定是师父您的功劳。” 怀仁适时拍了一记马屁,见赵汉青那笑意玩味的眼神,他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师父您下午说的关于十七年蝉地底重生的事,是真的?” 说实话,他有点不信。 如果这样,那这种十七年蝉不就永生了吗?虽说寿命长不一定能统治世界,但一定能在世界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记录。 比如王八。 在前世,怀仁听过的关于王八的故事可不少。可在这世界,十七年蝉这种族他连听都没听过。 “传闻的事,谁知道呢?”赵汉青百无聊赖地从盘子捡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问道:“你听过北方妖族吗?” “自然是知道的。”怀仁点点头,“弟子还知道北方妖族有三大将,虎力大将,鹿力大将,羊力大将。” 所谓的北方妖族,并不是北俱芦洲的妖族,而是雄踞在东胜神洲最北方的一只妖族。 赵汉青问道:“那你可知道他们的首领是什么?” 怀仁噎了下,然后摇摇头。这问题超纲了,他还真不知道。说来也怪,知道将领,不知道他们首领。 “你不知道也正常,传闻北方妖族的首领,见首不见尾。很多妖众到死,可能都没见过他们首领。”停顿片刻,赵汉青直接抛出一个重磅消息,“据一个老朋友所说,北方妖族的首领是一只十七年蝉。” “十七年蝉?见首不见尾?”怀仁心思转的飞快,“师父你的意思是说之所以那么多人不知道北方妖族首领,是因为他们首领十七年蝉深埋地底,正在准备秽土重生?” “或许吧。”赵汉青耸耸肩,“子虚乌有,道听途说的事,未必当真。” 房门没关,外面就是庭院。怀仁指了指此时还放在庭院里的几具青铜龙像和玉棺,道:“师父,那几个东西放在道观里,也太碍眼了吧?” 青铜龙像是他和法岸等人一人一个抬回来的,而玉棺他到城里找过朱清,想让他派人帮忙把玉棺抬回来。可后来朱清差一个小弟跟他说玉棺太重,抬不动。 无奈,他只能和法岸等人一起出动。费劲千辛万苦才抬回来。 赵汉青古怪地瞥了怀仁一眼,“想让我看看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就直说,从哪学来的这一套?拐弯抹角,花里胡哨的。” 他抬手,一挥袖。 庭院里四座庞然大物青铜像以及那副玉棺瞬间直直朝着房间里飞来。 这些东西比房间的门还大,怀仁刚想开口阻止,却见青铜像和玉棺还未碰到大门的时候,忽然齐齐缩小一大圈,就这么顺利地进了房间。青铜像和玉棺越缩越小,最后缩成几个不到巴掌大的“小玩具”,飞进赵汉青的袖子里。 袖里乾坤,怀仁看得眼神一阵炙热。 赵汉青把东西从袖子里拿出,拿在手心里把玩。片刻后,他把青铜像和玉棺随手丢在桌子上,道:“青铜像应该是镇压风水用的,这东西为师也不太懂。不过这东西材质挺特殊的,挺适合做几个东西。” “什么东西?” “传送阵。”赵汉青挠挠头,道:“准确的说,是可以做成四个内刻传送阵的传送法器。由于这四座青铜像的特殊材质,拥有这种传送法器的人可以传送到另一个同样拥有法器的人身旁。” 异地恋,捉女干必备神器怀仁眼珠子咕噜一转,当即给赵汉青倒了一杯酒,“麻烦师父了。” “德行。”赵汉青笑骂一声,顺手把青铜像收起来。 怀仁指着桌上剩下的那个玉棺,问道:“那这个呢?” “这玉棺和玉衣差不多,都有保存尸身的作用。先前看走眼了,看来里面的那个人待了起码两三百年,否则不会一见天日,就化作白眼消散。” 闻言,怀仁郑重其事地把玉棺收进储物戒,“这东西就交给弟子吧,师父春秋鼎盛,用不着。交给我的话,如果师父有一天不得不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要翻开弟子的储物戒,就不用费心费力找棺材了。” 赵汉青闻言一愣,骂道:“小兔崽子。” 其实,他知道这东西八成是怀仁留着给他收尸的。 怀仁沉吟片刻,又问道:“这几个月里,师父一直在苍梧城吗?” 赵汉青冷不丁看了怀仁一眼,道:“你是想问苍梧城被毁了小半座城的事吧?” 怀仁点点头。 “当时我在。”赵汉青想了想,道:“当时我在道观里忙着准备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没怎么关注外界的情况。直到那两人企图破开道观结界时,我才反应过来。” 怀仁猛然抬头,“破开道观结界?” 赵汉青点点头,“多半是冲着我来的,后来,我出动一具阳身追杀,却反被他们逃了。” 表面上是两个修行者打斗,实际上这两人是在攻击道观结界怀仁又问道:“他们是师父您的仇家?” 虽说只是一具分身,但能在赵汉青分身攻击下逃走,显然是有一定本事的。而且,多半是有备而来。 “或许是吧。活了这么久,认识了不少朋友,自然也得罪过不少人。”赵汉青叹了口气,“只是苦了当时城里的百姓了。” 他说到这,摆摆手,“不早了,回去早点睡吧。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为师把炼化后的十七年蝉衣和青铜龙像交给你们。” 怀仁起身,朝着赵汉青恭敬行礼,“麻烦师父了。” 东胜神洲北部,血月悬空。 血色月光下,有一道由粗大藤蔓编织而成的阶梯,从地面一直延伸到一座形似古井的巨大深渊底部。 此时,正有一头猫妖拿着一个食盒模样的东西顺着阶梯往下爬。他爬下深渊的方式很独特,嘴里咬着提灯照明,一手提着食盒,另一只手抓着阶梯。手时不时松开阶梯,让自己身子做自由落体运动。 然后过了约十秒后,他再伸手抓住藤蔓阶梯,缓冲自己下降的速度。 周而复始。但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中,手中食盒都没有丝毫晃动。 很快,猫妖顺利抵达深渊底部。 深渊下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巨大座位。座位上刻着一只蝉的图案,这只蝉长相十分奇特,四对翅膀,三对足。 第219章 王上 猫妖熟练地拿着食盒中的贡品,摆放在座位上。 正当它扯着藤蔓企图往上爬回去的时候,忽然石碑上蝉的图案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亮光。 “啪嗒”一声,猫妖嘴里咬着的提灯掉落到地上。 顾不上捡灯,它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一边爬,一边大声呐喊,“王,回来了。” 血色月光下,被呐喊声惊动的妖怪越来越多。 很快,一大群妖怪都顺着藤蔓往下攀爬。更有甚者,激动得直接从深渊一跃而下。只是还没等它们落到地上,就被一位虎首人身的妖怪一拳一个,砸回地面上。 “胆敢惊扰王座,你们好大的胆子!” 虽是质问,但语气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欣喜之情。出手看着声势惊人,但用的更多的是巧劲。被砸中的妖怪,轻飘飘地回到地上,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一个头上长着鹿角,身高约一丈的男子沿着深渊峭壁步行而下。他的动作明明很慢,但几乎没走一步,就相当于别人走十几步。 来到深渊底部后,他看着那座闪闪发光的王座,低下高昂着的头颅,“天佑我族,王上终于回来了。” 黑暗中,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一个头上长着白色羊毛,拄着拐杖,蓄着山羊须的老者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他弯着腰,忽然朝上扔出手中的拐杖。 拐杖御风化成一条巨龙,巨龙盘旋在高空中,对着一个方向不断嘶吼。 山羊老者皱着眉,沉声道:“有点远。” 鹿头男子道:“再远,我们也要把往上接回来。” “接肯定是要接的。”山羊老者慢悠悠转向鹿头男子,“鹿力,你明天去一趟当阳山,跟当阳山宗主说一下,我们要出去一趟。” 鹿头男子点头称是。 “说个屁!”虎首男子猛然一圈砸在峭壁上,整座深渊都颤上一颤,“谁敢阻挡我们去接王上,我虎力就杀了谁。” 鹿头男子面露担忧之色,“当阳山宗主只是合体境初期,不足为虑。但它毕竟隶属群玉山。擅自离开,得罪当阳山无所谓。但得罪丹阳山背后的群玉山,可就麻烦了。” “接回王上的事刻不容缓,鹿力你留下,虎力现在就跟我走。”山羊老者收回拐杖,淡淡道:“说一声,是出于礼貌,是因为和群玉山签订过合约,但合约上可没规定我们出去必须经过群玉山同意。 我们北方妖族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第二天。 当阳山。 一个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一处客厅里,他一只手托着脑袋,一只手轻敲椅子扶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 身旁一个年轻公子哥气呼呼道:“爹,刚那只鹿妖口气也太霸道了。这你都能忍。要换做我是宗主,我早” 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年男子一个凌厉眼神制止。 片刻后,眼前空气忽然闪过一阵涟漪。 中年男子淡淡看了年轻公子哥一眼,后者赶忙作揖行礼,告辞离开。 等人走后,空气中这才闪过两大字——“放行。”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人都走了,我这个当阳山宗主,不想放行都不行。” 苍梧城郊外。 一片园林里。 这里,到处立着一块块写着名字的石碑。怀仁在朱清带路下,来到两处杂草丛生的墓前。到地方后,朱清识趣离开,只留怀仁一人。 天空灰蒙蒙,像是要下雨一般。 怀仁面无表情地点起白色蜡烛,他先是拿出两盒胭脂,把它们插进土堆里,这才轻声道:“说来惭愧,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好买了两盒胭脂,希望你不要嫌弃。” 停顿片刻,他又继续道:“这一趟远门出得实在是太远,出来的时候,我其实没想着会顺道回来苍梧城。不然,我肯定帮你把黄鹂带回来。你放心,黄鹂身子已经恢复” 足足絮叨了小半个时辰后,怀仁又拿起一壶花雕酒,悉数倒在另一座墓前,“老先生一路走好,希望下边有人真正喜欢听您讲的故事。” 怀仁足足在墓前坐了一个时辰,直到眼角余光瞥见某个身影向这边走来,他才悠悠然起身,对着两座墓行了一礼,轻声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为你们报仇。” 朱清慢慢走到怀仁身旁,拿出一块木牌,递过来给他。 怀仁随手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木牌上漆黑一片,隐约可见一些奇形怪状的妖怪图案。这些妖怪长得好像几只不同动物拼凑一起似的,有的蛇首虎背,尾巴却像是鱼的尾巴。有的鸟头龟背,足足有三条狐狸尾巴。有的形状像猫头鹰,却长着一副人脸和四只眼睛。 这些妖怪围聚在一处篝火旁,像是在庆祝着什么。 “不知道。”朱清摇摇头,“那天从一个打斗的人身上掉下来的。” 三天时间很快转瞬即逝,但赵汉青房间大门却始终紧闭着。 怀仁用秘法联系过群玉山的蓝霜华,想问问他认不认识那块漆黑木牌,但蓝霜华表示他也不知道。 无奈之下,怀仁也就只好继续耐心等待。 三天又三天,转眼间已经是第三个三天。 这一天,法岸在房间里念经做午课。怀仁等他念完,才敲开他房间门。 “喏,给你的。”怀仁扔过去一小瓶丹药。 法岸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渡厄丹?” 怀仁点点头,“渡口托人买的,听说对你们恢复佛力有所帮助。” “阿弥陀佛。”法岸双手合十道:“破费了,小僧在此谢过怀仁施主。” 怀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他迟疑片刻,又问道:“你的身子,真的没事?” 自阴风山归来已经过去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可这么多天过去,小沙弥法岸身上的佛力非但没有恢复,反而有越来越弱的趋势。 怀仁猜测,与那一次法岸一次性在佛珠上刻太多名字有关。 法岸摇摇头,“多谢怀仁施主关心,小僧无碍。” 怀仁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耳旁“吱呀”一声,房间门开启的声音传来。 他心里一振,终于出关了。 第202章 北方妖族来人 (ps:标题应该是220的,写错了。) 怀仁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赵汉青坐在椅子上。他眼皮红肿,虽然极力撑着,依旧难掩他满脸疲惫之色。 怀仁看着有些过意不去,道:“师父辛苦了。” 赵汉青摆摆手,示意怀仁不用多说。随后,他拿出四根长度不过巴掌大的微型石柱。怀仁望去,只见这四根石柱上,每根都有一条巨龙盘旋缠绕。 “这是答应你的传送阵,术法驱动后,眼前会出现一座传送阵。心意一动,传送阵就会把你传送过去。当然,阵法每次启动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 话音刚落,脑海中传过来一篇数百字的口诀。 怀仁正研究着这篇口诀,又听他道:“这是启动阵法的口诀,你过去把你那几个同伴叫过来吧。” 怀仁点点头,很快,舒冲等人也出现在房间里。 “大意了。”赵汉青抹了把汗,满脸唏嘘:“青铜龙像炼化倒是不难,可我没想到这蝉衣如此难以炼化。原计划三天之内把它炼化完,没想到足足花了九天的时间。一张老脸,差点丢尽了。” 怀仁试探性道:“是炼化过程中出了问题吗?” 赵汉青点点头,“十七年蝉衣这种东西我虽然接触得少,但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可我想不到的是,这蝉衣质地如此坚硬。光是把它还原成粗胚,就耗费我五天时间。” 说到这,他自言自语道:“这蝉衣,看着好像和普通蝉衣不一样。” 舒冲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了句“前辈辛苦了。” 赵汉青没理他,只是默默把一件衣服拿出来。这东西一拿出来,瞬间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衣服整体颜色是金色,细节处却放上白色作为搭配。金蝉的金和镶玉本身的白,给人一种大气霸道的感觉。不仅如此,整件衣服上不时还有流光溢彩一闪而过。 衣服的后背上有一只巨大的蝉的图案,八翼六足。图案占据的篇幅非常大,几乎占据整个衣背。 看不出来师父你不止是个裁缝师,还是个灵魂画手怀仁又送上一波马屁,“师父您画的这副蝉图真大气,铁画银钩,简直是丹青妙手。对了师父,这画的是十七年蝉吗?” “我怎么知道!”赵汉青白了怀仁一眼,理直气壮道:“这不是我画的,我都累死了,哪有这功夫。”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怀仁刚想问这画怎么回事,就听他道:“法宝炼化完,自动出现的。” 说完,不再理怀仁,把衣服朝着舒冲扔过去。 舒冲茫然接过,在怀仁眼神疯狂暗示下,才慢慢穿上衣服。 穿上衣服后的舒冲威严十足,背后的蝉图熠熠生辉,看着好似一个王。 “感觉怎么样?”怀仁焦急问道。 “好像还行,冰冰凉凉的。就是”舒冲挠挠头,支吾半天才把话说完,“就是感觉好像没什么效果。” “怎么可能?”赵汉青眉毛一挑,他刚想上前,正在这时,“咔嚓”一声脆响忽然响彻整个房间。 怀仁回头,就看见惊悚的一幕。舒冲手掌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器一般,忽然出现一道裂痕。更诡异的是,碎裂部分竟然看不到血肉。而且,裂痕竟然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 清风拂面,赵汉青已经来到舒冲身前。他单手点在舒冲手臂上,裂痕顿时停止蔓延,但那道裂痕却没有修复完善的趋势。 端详着那道裂痕,赵汉青露出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怎么会这样。” “因为他没经过考验,就擅自穿上王衣。”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随后,眼见一阵水波荡漾过后,一个传送阵出现在眼前。 赵汉青皱了皱眉头,轻轻拂袖,怀仁顿时被扯到他身后。而他刚好站在怀仁之前的位置,直面那座传送阵。 传送阵的大门急速扩张,当扩张到一丈高后,从里边走出三只妖怪。三只妖怪各有各的特点: 虎首人身,额头上刻着个“王”字的虎妖。 长着鹿角,身子却是人身,高约一丈的鹿妖。 佝偻着身子,长着白色羊毛,拄着拐杖,蓄着山羊须的羊妖。 “北方妖族?”赵汉青死命盯着它们,沉声道:“北方妖族不远万里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虎妖和鹿妖一踏出传送阵,视线就盯着舒冲,再挪不开眼神。唯有山羊老者耐心回答赵汉青的问题,“老夫三人是为我们王上而来。” 他迎向赵汉青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誉之色,“我们北方妖族深居简出,却没想被道友一眼道破身份。” “你们北方妖族的老邻居,当阳山现任宗主是贫道师弟。一次偶然情况,他曾与我提起过你们北方妖族的事。”赵汉青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望向舒冲手上的裂痕,道:“道友刚才所说的王衣和王上是什么意思?” “原来阁下也是群玉山的道友。”山羊老者笑了笑,“道友在炼化这件蝉衣的时候,想必很疑惑为什么如此难炼化吧?” 赵汉青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微微点头。 山羊老者来到舒冲前面,手上拐杖轻敲舒冲手臂。瞬间,舒冲手臂上的细密裂痕开始急速愈合。 这一幕,看得法岸等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最终,山羊老者才开口解释道:“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蝉衣,这是我们王上的蝉衣。” “王上?”赵汉青皱了皱眉头,“我曾听闻我那在当阳山担任宗主的师弟说过,你们北方妖族这一脉的首领已经消失几百年了。” 山羊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准确地说,应该是我族没有首领的日子,已经过了几百年。” 一旁的怀仁问道:“王上的蝉衣?你们王上的蝉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总不能你说是,我们就把东西还你吧? “背后的蝉图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是我王的先祖印记。”一直没开口的鹿妖出声了,他转头望向赵汉青,“这位道友,总该不会昧着良心说这印记图是你们绘制的吧?” 赵汉青默不作声。 山羊老者接着道:“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老夫也不清楚。自几百年前那次盗窃事件后,我们就彻底失去蝉衣的讯息。为此,不少族人还以为我族已经被王上遗弃。” 第221章 北方妖族新王 这段话怀仁听得一头雾水,“盗窃?什么盗窃?而且,就算是蝉衣被盗窃,可这和你王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虎妖不耐烦道:“找到蝉衣的人,就是我王。” 山羊老者微微点头,补充道:“准确的说,是找到蝉衣,并且经过王座考验的人,就是我们新的王。” 这和我没关系舒冲怯生生地企图脱掉身上的衣服,却发现怎么脱也脱不下来,他向怀仁投去求助的目光。 怀仁却还在提问,“你们王不是永生的吗?死前葬在地里,过个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就能重生,怎么还需要新的王?” 这话一出,虎妖鹿妖都哄堂大笑。就连山羊老者,都发出爽朗的笑声。 笑了片刻后,山羊老者道:“哪有永生的人。” 据山羊老者所说,他们北方妖族流行天葬,十七年蝉是他们种族的图腾。 在他们北方妖族,王并不是永生的,也有生老病死。他们在王的墓地里饲养十七年蝉,每一任死去的王身上的血肉都会喂食给这些十七年蝉。这些十七年蝉具有空间穿梭的能力,它们会把蝉衣转移到世界上其他的地方。 而任何一个找到蝉衣的人,都会自动成为北方妖族王上的候选人。之后,只要这个候选人通过王座考验,就能成为他们的新王。 数百年前,北方妖族上任妖王死去的时候,有人偷偷潜入王的墓地,无声无息间偷窃走蝉衣。这一偷,就是几百年。 直到九天前,他们的王座才感应到蝉衣现世的消息。于是,他们三人通过传送阵追了过来,这才遇到怀仁他们。 怀仁听完这个故事,心里只有两个字,“离谱”。 天葬,王上的血肉喂蝉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这些十七年蝉把蝉衣送走,之后送完又要重新找回来? 你当在玩七龙珠呢?每次实现完愿望,龙珠就会分散到世界各地。再想实现愿望,就得重新收集。 而且,这种选候选人的方法也太扯了吧?万一蝉衣被普通人找到怎么办?被哪些阿猫阿狗找到怎么办?那个所谓的王上考验一看就知道很难,普通人肯定过不了吧?来来回回,花里胡哨瞎折腾路费。 “不折腾。”山羊老者忽然把视线转向怀仁,“十七年蝉是我族图腾,它们选出来的历代王都非常优秀。反之,王座考验反而成了过场,摆设。” 说完这话,转头望向舒冲,“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我滴个乖乖,读心术。对不起,我不配说话。再见,告辞,打扰了。 怀仁脸上一僵,乖乖闭嘴。 山羊老者乐呵道:“老夫可不会什么读心术。” 信你才有鬼怀仁假装听不见,心里唱起了《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山羊老者没再理会怀仁,转头望向舒冲,“你,可愿成为我们的王上?” 舒冲不知所措,转头望向怀仁。 怀仁心里继续唱着《别看我只是一只羊》,转头望向师父赵汉青。 北方妖族的事,他真不清楚。他只从书里看到这妖族世代只有三大将,鹿力,虎力和羊力,多半就是眼前这三位。 他知道的事仅限于此,至于这北方妖族是善良守序还是混乱中立,他也不清楚。 山羊老者重新笑望着怀仁,“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怀仁翻了个白眼。得,我还是继续唱《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吧。 皮球踢到赵汉青这里,他沉默片刻,道:“借道友令牌一观?” 山羊老者笑着摇摇头,“你们群玉山当初是有给我们做过身份令牌,不过老夫嫌那东西累赘,从没带过。” 顿了顿,他忽然把手中拐杖扔到半空中。 拐杖遇风化成一条金龙,金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在房间里不断盘旋。 怀仁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被吼聋了,迷糊间好像听到山羊老者说了句,“这样证明身份,够不够?” 赵汉青犹豫不决。 山羊老者指着舒冲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们这位未来的王身体上出了不小的问题,必须依赖蝉衣。而如果他拒绝当我们的王,我们肯定是要把蝉衣收回去的。这件事,即便闹到安自成那,我们也占理。” “前宗主安自成早已仙逝,我们群玉山现任宗主名为安禄康。”他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后向怀仁秘密传音,“这三人确实是北方妖族的三大将,北方妖族不是什么噬杀之辈,我觉得可以信任。” 怀仁想了想,问道:“你们北方一族所谓的王座考验具体是什么?有没有性命危险?如果没通过考验,你们能不能负责把我这位兄弟送回来。如果通过考验了,是不是我这位兄弟以后性命无忧了?” 租房尚且得问房子产权,押金以及水电费等乱七八糟的问题,更何况是交个人。 面对怀仁这么多问题,山羊老者回答很简练,“具体王座考验乃我族密辛,不可对外透露。但老夫可以打包票,这种考验不会有危险。如果王座对人选不满意,我们自然会负责把人送回来。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他笑了笑,“如果这位小兄弟通过考验,他将是我们北方一族的新王。我们必定会倾一族之力,救助新王。” 怀仁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他对着舒冲道:“可以去,但去不去的选择权在于你自己。” 舒冲没有当机立断,而是要考虑几天,再做决定。 虎,鹿,羊三位大仙也没有催促,他们以等待为由,光明正大地在道观里住下。这一举动,使得怀仁浑身不舒服。每次遇到羊力大仙,他都默默绕着走,并唱起青青草原神曲。 没办法,这比会读心术,而怀仁自认自己身上秘密还是挺多的。 如此过了三天时间,最终,舒冲还是决定要去。 怀仁对此并不意外,一边是默默等死,另一边能当一族王上,并且有很大概率存活下来,有战神归来之资。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一天,庭院的石桌上,怀仁和法岸等四人聚在一起。 离别之际,空气中充满淡淡忧愁。 “这四根青铜龙柱是我师父根据那四座青铜龙像炼化而成的,里面具有一个传送法阵。持有青铜龙柱的人可以传送到另外一个持有青铜龙柱的人身旁。青铜龙像是我们一人一座扛回来的,所以,青铜龙柱我们也一人一根。” 说完,他率先拿起一根。 法岸和房仲永略微犹豫,也拿起东西。 剩下的舒冲低着头,也不说话,还迟迟不肯伸出手。 怀仁猛然敲了他一个爆栗,“是不是傻,如果没通过王座考验,刚好可以用这东西回来。” 说完,不由分说地把东西塞到他怀里。 第222章 夜鸨族 既然舒冲决定了要走,当天,怀仁很干脆地催促他离开。 离别送行之际,怀仁偷偷指着山羊老者道:“离那老头远点,那怪老头会读心术,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正经人谁会读心术啊? 山羊老者有感般向怀仁这边往来,怀仁赶紧收回手指。 舒冲明显兴致不高,没说话。 似乎想起什么,怀仁拿出一块漆黑木牌来到山羊老者面前,“老先生,请问”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道:“我是怪老头,不正经的怪老头,不是什么老先生。” 怪老头不仅岁数大,还挺爱计较这念头刚在脑海里浮现,就被怀仁扼杀在摇篮里。他直截了当道:“老先生学识渊博,麻烦帮忙看看知不知道这块木牌的来历。” 木牌,是打更人朱清交给他的那块木牌,据说是在攻击道观结界的其中一人身上掉下来的。这块木牌,他也问过师父赵汉青。可赵汉青看了几眼,就说没见过,不认识。 山羊老者看都不看怀仁手中的东西,他刚想讥讽几句,却见舒冲已经走过来。 舒冲对着山羊老者作揖行礼道:“请老先生帮忙看一下。” 山羊老者赶忙恭敬回礼,这才无奈地拿起怀仁手中的漆黑木牌。他对着漆黑木牌看了片刻,道:“这应该是夜鸨族的身份令牌。” 怀仁闻言一怔,“夜鸨族?” 山羊老者点点头,“各方妖族一般都有自己的图腾,我们北方妖族以十七年蝉为图腾,夜鸨族则以鸨为图腾。百鸟之中,以鸳鸯对爱情最忠贞。而最无忠贞可言,最为的,非夜鸨莫属。” 说完,他指着木牌上的那些蛇首虎背鱼尾,鸟头龟背以及形似猫头鹰却长着人脸的妖怪,道:“夜鸨族以性混乱着称于世,它们一旦发作,是不会管什么种族的。所以在夜鸨族领土上,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像缝合怪一般的怪物。” 相传老鸨没有雄性,只有雌性,所以他们只能通过与其他种类的鸟进行交配,然后繁殖。这个夜鸨族更彪悍,牙口好,来着不挑。 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看来这夜鸨族很有巨龙之资啊。 山羊老者道:“这令牌你从何得来?材质很特殊,应该不是普通夜鸨族族人所能拥有的。” 材质特殊怀仁问道:“老先生知道夜鸨族集聚地吗?” 山羊老者不假思索道:“北方夜来国边境旁的落日大森林里。如果你不知道,具体可以问下赵道友,他应该清楚。” 赵道友,就是赵汉青怀仁想了想,又问道:“老先生,这块木牌以前的持有者与我有仇。他们残忍杀害我朋友,请问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追踪到木牌持有主人。” 这种事,最好是找那位山羊真君。因为他就是单凭一点东西追踪到怀仁等人,但山羊真君登门,被师父赵汉青打退。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就算找到,双方发生过冲突,山羊真君也不一定会帮忙。 所以,怀仁才打起眼前这位山羊老头的主意。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山羊精,而且都会使用传送门这种作弊道具。说不定,两人 “老夫我可没有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山羊老者打断怀仁的浮想联翩。他拿过木牌,又从蓄着的山羊须里拔出一根山羊毛丢在地上。 羊毛急速变化,不过片刻时间,一根羊毛已经长成一只小羊羔。 怀仁:??? 这不是那位姓孙大爷的招牌技能吗? 山羊老者把木牌放在小羊羔身前,小羊羔鼻子微微耸动,随后选了个方向,迈动小步伐朝前冲去。 只不过还没冲出多远距离,就被山羊老者一起抱起,连同木牌一起递给怀仁,“顺着它跑动的方向找去,你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身旁缓缓升起一座传送门。他对着舒冲作揖行礼道:“王上,我们该回家了。我们北方妖族的百万子民,都在等您回家。” 舒冲点点头,最后深深看了怀仁等人一眼,率先步入传送门。 山羊老者也跟着步入传送门,只是最后进门前,还不忘对怀仁传音道:“首先,老夫真不会读心术。其次,老夫对你的秘密也并不感兴趣。最后,你唱的那歌,真难听。” 怀仁:??? “飞过了,飞过了。这边这边” 高空之上,房仲永,怀仁和法岸等人正手忙脚乱地调整飞行方向。 他们此行是要去找漆黑木牌的主人,也就是残忍迫害苍梧城的人。山羊老者虽然留了一只小羊羔,帮他们找那人。 但小羊羔不会飞,走路速度甚至比小孩还慢。无奈,怀仁只能循着小羊羔走路的方向飞行,但小羊羔的方向一直在变,所以他们也是累得够呛。 不时停顿下来,根据小羊羔的走动调整方向,简直比某度地图的步行导航还麻烦。 经过两天追踪,怀仁一行三人最终来到一座名为谷雨镇的小镇。 小羊羔指引的位置就在这座小镇里,小镇不大,怀仁把小羊羔放在地上,让它自己迈动腿,他们三人则在后面默默跟着。不多时,小羊羔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客栈大门前。 黄昏后,谷雨镇的一间客栈里。 陶放正端坐在地上打坐修行,在他不远处的一张床上,此时正进行着一场多人运动。但他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恶心反胃。 从陶放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看到被子起起伏伏,听到两个女人浪荡的叫声。对床上的女人,他一开始确实动心过,但有一次看到那两个女人的脸后瞬间没了兴趣。 那不是丑不丑的问题,是无法接受的问题。 两只鼠精,偏偏多人运动的时候,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暴露原形。 夜鸨族女妖的身材很不错,陶放有一次冲刺的时候,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大大老鼠脑袋,他当场就车欠了。但自己这个同伴还偏就好这口,这让他十分无语。 过了数十息的时间,一个男子身心疲惫地从床上爬下来。他穿好衣服后,来到陶放身前,道:“别这么正经,等我们完成任务,拿到培元丹,就能一举成功晋升到金丹境后阶了。 我们这些散修再如何努力也比不过那些大宗门弟子,反正这辈子也不可能元婴境,何不趁早享福?” 说完,还朝床那边使了个坏笑,“一起?” 第223章 杀敌 “任务?你还知道任务?”陶放嗤笑一声,“要不是你罗成鲁莽行事,我们至于现在躲在这犄角旮旯的破镇子,一躲就是几个月吗?” 罗成也怒了,“喂,陶放,别给脸不要脸。当初计划假装斗法,实则暗中试探攻击白云观。不是我们共同的主意吗?哦,成了是你陶放陶公子的功劳。输了,倒成了我鲁莽行事了?” 陶放哼了一声,“按计划,我们躲在苍梧城里耐心等待,伺机从事。是你一意孤行,我才不得不同意你的计划。” “你陶放不得不同意我的计划?”罗成哈哈大笑,“老子是渡劫境哟,操控你的身体和我斗法互殴?跟只乌龟似的,整天盯着那扇大门,有个锤子用。 再说了,有那位大人给的神秘法宝,能安全逃脱。你怕什么呀?你咋就那么怕和那老道干一架呢?” “你不怕?”陶放冷笑一声,“你不怕的话,现在能缩在这里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进又不敢进,腿又舍不得退?” 罗成梗着脖子道:“你敢去?你敢去就不会也在这里了。” 陶放噎了下,叹气道:“咱两是大哥别说二哥,法宝已经白云观被那可恨的老道打坏了。我已经书信一封给那位大人,看能不能再讨要点。” “无趣。”罗成嘀咕一句,刚想往床上走去。这时,房间的门被敲醒。 他怒道:“谁啊?不说了别打扰本大爷休息吗?” 房间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送快递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二人正想着,房间的门已经被推开,三个人走了进来。 陶放看着三人中,为首那个抱着一只小羊羔的俊美男子,一颗心沉到谷底。 监视白云观这么久,他怎么可能不认识眼前这人。 罗成明显也认出了来人,他眼睛亮了下,用手肘碰了碰陶放,道:“虽然监视道观的任务没完成,但你说要是把这小子献出去,那位大人会不会直接把培元丹赏赐给我们。” 陶放没说话,反而是怀仁笑着接过话语,“格局小了,你要是把我绑了,勒索我师父,起码能得到十瓶培元丹。” 罗成呼吸略微急促。 陶放怒道:“蠢货,别上当。” 罗成从储物戒里抽出两把匕首,反骂道:“你才蠢货,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老道对这小子宝贝得紧,捉了他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说完,拿着匕首往前冲去。 “叮!” 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半空中出现火星,之后才显出两人的身影,匕首和飞剑互抵。 只不过,匕首没坚持几息时间,就瞬间崩断。飞剑顺势斩落,在罗成胸前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罗成瞬间倒地,呕血不止,看起来已经没有战斗能力。 怀仁缓缓抽回飞剑,对不起,我是氪金玩家。 只一击就重伤一名金丹境修士,虽然罗成是吃亏在法宝不如对方的份上,但也足以可见对方的强大。 一朵名为恐惧的花,在陶放心中爆炸蔓延开来。他转身,企图撒腿就跑。但他的腿如同被灌了铅一般,丝毫迈不开。 陶放低头,只见自己大腿上正贴着一张黄色符箓。 定身符? 他愣了愣,可恶,什么时候 怀仁一步一步缓缓向前,他持剑抵在罗成喉咙处,对着陶放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监视白云观?不老实的话,下场就和他一样。” 说完,长剑轻轻往前一推,鲜血顺着罗成脖子处,缓缓流了出来。 眼见同伴身死,陶放不悲反笑。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瓜娃子,妙啊。 他仰起脖子,笑道:“你以为我会乖乖听话吗?床上那两只女妖什么都不知道,罗成这个王八蛋一死,这件事就属我知道的最多了。我不信你敢杀我,有种你” 最后的那个“我”字还没说完,陶放只见眼前一点寒芒映入眼帘,随后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下。 怀仁收回飞剑,嘀咕道:“像你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床上那两只女妖?” 房仲永眼前一亮。 因为提前知道怀仁的计划,所以他对眼前这一幕丝毫不惊讶,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陶放临死前说的“床上那两只女妖”这几个字。 他这辈子见过的女妖不多,但各个都能和“身材曼妙”以及“人间尤物”这几个形容词沾边。特别是上次那梦中一见的女妖,真是给了他最美好的回忆。 梦中的那个女人,嘴唇饱满红润,像是最诱人的樱桃,引诱着他去一亲芳泽。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虽然那段回忆最后的结果,有些社会性死亡的味道,但过程是美好的。 房仲永慢慢朝着床上走去,床上的女人被被子遮掩得十分厚实,但根据那四条仅露出丝毫的玉足,他可以判定肯定是两个美人。或许,是两位不输宝鸡国女子国师的美人。 那两条瑟瑟发抖,看得他心中有些不忍。 他上前,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抚摸着那几条光滑白皙的大腿,温柔道:“别怕,这件事与你们无关。就算是怀仁想杀你们,善良的法岸和尚和正直的我都不会同意的。” 似乎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那几条大白腿果真不抖了。 房仲永得意的笑了笑,他的手顺着被子里的身体弧度轻轻向上,很快就来到被头处。 他想念宝鸡国女子国师的笑,想念她的外套和她身上的味道。他捻起被子一角,轻轻往上掀。 如果可以,他希望被子掀开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一对双胞胎可人儿。相貌相差无几,一样的楚楚动人。但姐姐活泼奔放,妹妹温柔体贴,冰与火的双重体验。 被子慢慢被掀开,下一秒,眼前的一幕让房仲永难以接受。他揉了揉双眼,再定睛一看。反复确认过后,他眼前一黑,身子不自觉往后仰。 “砰”的一声,脑袋狠狠砸在桌子上。 这边的怀仁不知道房仲永那边的情况,此时的他正拿着琉璃塔,缓缓搁在罗成和陶放两个人的尸体上。 下一秒,从二人的尸体上缓缓飞出两道虚无缥缈的魂魄。 第224章 苍梧城背后的袭击真相 琉璃塔轻转,一道幽魂被收起,另一道幽魂轻轻飘起。 随着那道幽魂的飘起,客栈房间里温度骤减。 那道形似陶放的幽魂一出现,立刻挥舞着拳头朝着怀仁冲过来。只是,他的拳头穿过怀仁的身子,没造成丝毫伤害。 他看着地上自己的尸体,满脸迷茫,“我我死了?” 怀仁淡淡道:“接下来,我们来玩真心话。我问的每个问题,你都必须如实回答。” 陶放怒视着怀仁,“我死前都不会回答你的问题,你以为我死后” 话音未落,一道蓝色火焰忽然燃起。 “啊啊啊”火焰中,陶放痛苦的嘶吼着。 火焰足足燃烧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在怀仁一声叹息中熄灭殆尽,“你最大的愚蠢,就是自以为是。真是不长记性,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死的。” “老子”陶放梗着脖子,张了张嘴,本能地想咒骂,只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不自觉地后退,望向怀仁的眼神中闪着一丝恐惧。 “该说什么就说吧,你都这副鬼样子了,要对自己好点。”怀仁朝着地上罗成的尸体努努嘴,“再说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同伴什么德行,你恐怕比我还清楚吧?” 陶放眼神闪躲,不知所措。他知道如果换做罗成,说不定一见到那些蓝色火焰就什么都招了。可是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他又觉得不甘心。 他正意有所动,又听怀仁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让我身旁的这位高僧助你往生极乐。” 法岸很配合怀仁,“唰”的一声,很快,一道虚无的门腾起。 陶放痴痴望向法岸身旁的那道门。眼中充满了眷恋和欢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自己步入那道门,他就解脱了。 没有丝毫犹豫,陶放道:“我说。” 怀仁满意地点点头,他打了个响指。随着他的这记响指,一团火焰铺在距离陶放脚下不过一尺的地方。 已经见识过这种蓝色火焰威力的陶放满脸惊恐,“停下,停下!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说了。” 怀仁劝慰道:“放心,我只是希望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我有秘法能知道你有没有说谎。如果你说谎,下场你应该自己想得到。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到时候会找你同伴,重新问一遍。” 怀仁没有骗人,他确实会测谎术,是前些天赵汉青教他的。这种蓝色火焰,也是口诀里附赠里。 陶放呆愣原地,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已荡然无存。 怀仁懒得猜测对方的心思,他开口问道:“姓名?” 陶放:“陶放。” 嗯,确实没说谎。怀仁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问道:“你的身份是什么?” “我和罗成都是散修。” 果然不是夜鸨族的人,我说呢,地主家傻儿子也不会带着那么一大块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跑去袭击人啊。不过 怀仁用手指了指床上那两个鼠妖,“她们是怎么回事?” 鼠头人身,除了那些404的东西外,身后还有一对丑不拉几的翅膀,这很像夜鸨族的长相风格——缝合怪。 陶放机械地转头瞥了眼,道:“夜鸨族的女妖,体内有鼠妖和蝠妖的血脉。罗成喜欢趴在她们身上,抓着她们的翅膀” 停停停,后面话和她们此时裸露在空气里的部位一样,属于404大神管的怀仁打断道:“没问你这个,我意思是你们身上为什么会有那块属于夜鸨族的令牌。不仅令牌,为什么这里会有夜鸨族的女妖? 你们不是人类散修吗?怎么会和夜鸨族扯上关系?” “令牌是一位大人给的,他让我们监视,破坏道观,并且找机会在现场留下这块身份令牌。至于夜鸨族女妖,也是那位大人安排的。他说既然要追求真实,那就贯彻到底。 他说女妖会让我们身上沾染夜鸨族的气息。这样一来,即便道观里的那个老道不相信令牌,我们身上夜鸨族族人的气息,肯定会让他动摇。” 你好会啊怀仁追问道:“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是谁?” “他叫”陶放张了张口,只是话到嘴边才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想了片刻,茫然地摇摇头,“我忘了。” 怀仁皱了皱眉头,术法显示他竟然没说谎。 “算了,下一个问题。”怀仁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袭击苍梧城?” “我们真正想袭击的是白云观。”顿了顿,陶放道:“那位大人给我们下达的任务是破坏白云观,然后假装不小心掉落身份令牌,栽赃陷害夜鸨族。我们本来想耐心等待,等道观里的那老道离开再行动。 可我们等了很久,都没见那老头离开道观。后来,罗成坐不住了,他提议我们以斗法为由,强行闯入苍梧城。名为斗法互殴,实际上是攻击白云观。我们本来想用这方法攻破白云观结界,趁机扔下令牌离开。 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道观结界十分牢固,老道更是厉害得紧。他一眼洞穿我们的计谋,修为也高得吓人。要不是那位大人给我们的那法宝,我们早死在那里了。之后,我们也不敢回去,就一直躲在这里,准备再向那位大人要点法宝,再伺机行动。” 又是身份令牌,又是女妖的,夜鸨族和你们多大仇啊怀仁等消化完这段话,又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栽赃夜鸨族?” 陶放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位大人没有跟我们说。” 嗯,没有说谎,怀仁沉默了。 既然“那位大人”处心积虑地栽赃夜鸨族,想让师父赵汉青以为是夜鸨族的人袭击道观。那么他肯定知道赵汉青清楚令牌信息,以及相信他能分辨出夜鸨族女妖身上的气息。可是,怀仁记得自己拿着令牌去问他的时候,他的回答竟然是“不知道”? 有两种可能。 第一,“那位大人”搞错了,自家师父赵汉青确实不知道什么夜鸨族令牌和女妖。 第二,赵汉青在骗他。 直觉告诉怀仁,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第225章 爆炸 之所以怀仁会让认为赵汉青说谎,是因为他之前问过北方妖族的那位山羊老者一个问题。 夜鸨族的聚集地在哪? 不正经老头回复是在落日大森林,还说不知道具体地方可以问赵汉青。 也就是说,夜鸨族不是什么过气十八线种族。不正经老头潜意识里认为赵汉青是知道夜鸨族和落日大森林这个地方的。 怀仁暗自捉摸着,师父肯定在骗我,那他为什么要骗我呢?他为什么要帮夜鸨族隐藏身份气息?他和夜鸨族有什么关系? 各种问题沉淀在怀仁脑子里,他忽然杀了个回马枪,道:“那位大人是谁?” 这个问题之前已经问过了陶放想都不想,直接摇头,“我忘了。” “好好想想。”怀仁淡淡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只要你说出来,我马上放你往生极乐。” 陶放双掌死死按在自己脑袋上,作努力回想状。片刻后,他茫然着摇摇头,“我真的忘了。” 怀仁怒道:“再想,再想!你必须回答!” 随着他的这声话语,蓝色火焰忽然腾起,紧紧包围着陶放。 看着那些蓝色火焰,陶放面露惊恐之色。惊恐之余,又听怀仁道:“你好好想想!想到了,说出来我就放你走。” 一边,蓝色火焰汹涌地怒吼着,威胁着。另一边,代表往生的大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陶放双手死命按着自己脑袋,他脸色狰狞,呈现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我想,我想,我在想” 整整过了半个时辰,陶放忽然眼前一亮,神色一松。他猛然抬起头,露出十分激动的表情,“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叫” 话音刚落。 陶放忽然掐着自己喉咙,似乎说不出话来。他的身形变得模糊,并且涨大数倍。地上罗成和陶放二人的尸体,以及床上那两只鼠妖也跟着涨大,有爆炸开来的趋势。 “不好!”法岸怒喝一声,一道金圈忽然出现,笼罩着怀仁和他自己。随后,他伸手往旁一探,房仲永也被他吸到金圈里。 既然陶放魂魄会爆炸,那么代表罗成的魂魄也怀仁赶忙伸手召出琉璃塔,但哪里还来得及。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一股猛烈的气机忽然爆发出来,席卷整个客栈。 怀仁只觉喉咙一甜,随后眼前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怀仁是在一个热闹的午后被吵醒的。 到处都是草木、虫鱼以及鸟兽生长弄出的声响,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吵个没完。 他迷迷糊糊挣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大光头。那颗大光头的主人闭着眼,手指飞快地捻动一串大佛珠。明明嘴巴在动,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怀仁已经不止一次见到法岸午课念经的场景了,自然见怪不怪。他撑着疲惫的身子,坐起身。他本无意打扰法岸,但法岸已经睁开眼。 见他醒来,法岸欣喜道:“你醒了?” 怀仁点点头,他环顾四周,问道:“我怎么回来了?” 房间的布置,后院的园子,这一切都表明他此时正身处道观里。可他明明记得,自己之前是在谷雨镇审问陶放。 “对了,后来怎么样了?” 此时,他才想起谷雨镇爆炸的事情。 “陶放,罗成和夜鸨族女妖的尸体和魂魄上都被人动过手脚。爆炸的规模虽然大,但幸亏你有后手,爆炸规模才仅限于房间里,这才没出什么乱子。你是因为罗成魂魄在你琉璃塔里爆炸,你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怀仁沉默片刻,随后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我急了。” 几个人尸体和魂魄都被下过禁制,如果有人企图说出某些秘密。陷阱就会启动,爆炸开来,毁尸灭迹。至于法岸口中的“后手”,则是指莫无涯。 行动之前,他曾经吩咐莫无涯用阵法覆盖整间客栈。一是,别让人逃跑。二是,保护谷雨镇的平民百姓。不这样的话,法岸不会同意他直接在客栈里抓人的。 法岸递过来一个茶杯。 怀仁接过来一饮而尽,干渴喉咙这才稍稍有所缓解。他把茶杯放到床前一张椅子上,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一边问,一边还查看储物戒里琉璃塔的情况。只是他刚用灵力探入储物戒里,顿时慌了,“我的琉璃塔呢?” “别急,只是被赵施主拿走了。赵施主说琉璃塔出了点问题,他拿去帮你好好修缮。”法岸赶忙宽慰道。他停顿片刻,这才回答怀仁上一个问题,“你已经昏迷一天多了。” “一天多还好还好。”怀仁长舒出一口气,他缩了缩头,试探性问道:“我师父他有说什么吗?” 这趟出行,他们三人是瞒着赵汉青,偷偷溜出去的。 “没说什么,赵施主不仅没生气,反而很照顾你。要不是他用了那么多灵丹妙药,你可能没这么快醒过来。”法岸语气很平淡,似乎想起什么,他猛然拍了下自己大腿,“小僧给忘了,赵施主说让你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他。” “醒了?”刚进房间,就见赵汉青远远抛过来一个东西。 怀仁接过来一看,才知道是自己的法宝琉璃塔。 “琉璃塔内部比较脆弱,刚帮你温养修缮过。” “谢谢师父。”怀仁捧着琉璃塔,缓缓上前,刚坐下,一只手已经被赵汉青抓住。 赵汉青把手搭在怀仁手腕处,片刻后他满意地点点头,:“恢复得还算不错。” 又是温养法宝,又是搭脉检查身体的怀仁小心翼翼问道:“师父,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赵汉青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跟你说什么?说生魂不能轻易放入琉璃塔?说下次做事别这么毛手毛脚,要小心点?” 他笑了笑,继续道:“这些你自己亲身经历过一遍,就全懂了。根本不用我在这唠叨。” 怀仁噎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咳嗽一声,道:“师父你虽然没什么跟我说的,但弟子心中却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师父。” 赵汉青深深看了怀仁一眼,点点头,“你问吧。” 第226章 对话 怀仁咳嗽一声,道:“师父您和夜鸨族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相信它们。” 即便知道夜鸨族令牌的存在,也感受得到夜鸨族女妖的气息,可就是不跟怀仁说,摆明了是相信对方不会干出这些事。 赵汉青淡淡看了怀仁一眼,道:“那块令牌是夜鸨族皇室专属,无缘无故,老断脑子坏了才会派人袭击我的道观。” 老断怀仁问道:“老断是谁?是夜鸨族皇室的人吗?” “夜鸨族族长。”赵汉青摆摆手,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有空会亲自跑一趟落日森林。我会调查清楚真相,给你一个解释。” 怀仁沉默片刻,道:“师父,让我自己去吧。” 赵汉青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怀仁把谷雨镇见到和听到的事说了一遍,随后才开始讲理由:“第一,我得为苍梧城死去的百姓报仇。当然,主要是为了我认识的那两个人。我答应过他们,尽可能帮他们找出真凶。现在斗法的两个人虽然死了,但幕后黑手还逍遥法外。 第二,为了师父您,为了这间道观。幕后黑手处心积虑,挑拨您和夜鸨族的关系,很可能对您不利。说不定您在第五层,对方在大气层。他知道您不信,所以想引诱您过去落日森林,在途中对付您。 第三,为了我自己。弟子现在这满身伤,全拜那人所赐。” “不行。”赵汉青一口回绝,“这理由说服不了我。” 怀仁“哦”了一声,“那我就偷偷去。” 赵汉青直视着怀仁,很久后才道:“那地方不适合现在的你去,路途上凶险重重。” 怀仁淡淡道:“无论哪里都会有危险,弟子这趟从宗门出来,遇到山羊真君。如果不是碰巧抵达道观,可能师父也看不到我了。按照师父您的意思,您应该亲自送我回群玉山。在群玉山里,我一日不修炼到渡劫境,一日不出门。” 说到这,他顿了顿,这才道:“也不对,就算是身处群玉山,也不一定安全。弟子记得我师娘就是死在群玉山里的。” 赵汉青是万年老光棍,没有老婆。所谓的师娘,当然说的是另一个师父,傅经年。 赵汉青揉了揉鼻梁,道:“罢了,既然你提到这事。那你就自己去问问傅师叔吧,理论上他才是你真正的师父,由他决定,再合适不过。” 怀仁点点头,“弟子本来就打算在见过您之后,也去见见他。” 怀仁自认和傅经年并不熟,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这一趟出来都得先去见见他,再来见赵汉青。只是桑麻宗距离此地比较近,所以他才会先回苍梧城。 赵汉青缓缓点头,“不急,在你去之前,我也有东西交给你。等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你再离开。在这段时间里,你就在道观里安心养伤吧。” 怀仁还想说问是什么东西,只是刚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房间外的庭院里了。 他苦笑一声,看来是真生气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赵汉青这么赶出房间。 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怀仁彻底养好了伤。不知道是不是怀仁给的丹药原因,法岸神色也逐渐有所好转。 所有人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唯独房仲永是个例外。 自从从谷雨镇回来后,不知道为什么,房仲永性情大变。道观旁边酒楼色香味俱全,其中的“色”可不单单指食物方面。 这种勾当,法岸是个出家人,自然不会知会。之前,怀仁带房仲永去过酒楼听曲。之后,房仲永跟色中饿鬼似的,不时怂恿着怀仁一起去。 可现在,无论怀仁什么时候邀请他,他都拒绝。一开始,怀仁还以为他只是刚好处于贤者模式。但接下来的几次邀请,房仲永还是拒绝,就好像这人一直身处贤者模式一般。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赵汉青把怀仁叫到他房间。 这么长时间没见,怀仁发现赵汉青又变了。如果说那一次炼制法宝,赵汉青是疲惫。那这一次,就是苍老。如果不注意看,感觉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平凡老头。 怀仁进门后,刚想说话,就听赵汉青道:“你先别说,听我说。” 他乖乖闭嘴,随后一篇约摸着两三百字的口诀文件传入他脑海里。 怀仁大概瞥了眼,道:“咦,好像是一篇剑诀。” 赵汉青看起来很累,他闭着眼,把脑袋重重搁在椅背上,“剑诀威力不小,但有很强的后遗症。什么时候用,就不用我多说了,你自己掂量。” 怀仁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 不到危险关头,需要装咳,需要人前显圣的时候最好不用。 心里正琢磨着,忽然一本书和一个背包扔过来。 书是蓝色封皮,背包没打开,但外形摸着好像是一柄剑的模样。 赵汉青开始念使用说明,“剑诀是配合飞剑赤羽使用的,它和琉璃塔能帮你解决元婴境以下的敌人。如果遇到使用剑诀和琉璃塔也打不过的敌人,就先打开这本蓝色的书,上面有一些术法可以供你使用。每一页,就是一个术法。 每使用一道术法就会消耗一片书页,这里边的顺序,不能搞混。” 先是琉璃塔,打不过就用剑诀操控飞剑赤羽,最后才是蓝色书怀仁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因为赵汉青没交代背包里的东西,所以他心里很好奇背包里装的是什么。 赵汉青睁开眼,无声的看了他几秒,“之所以不想让你去,是因为夜鸨族的领土十分混乱。在那里,杀人放火,烧杀掳掠都是一种常态。那片地方,也是东胜神洲内,我们群玉山没有设置分宗领土之一。” 他起身,帮怀仁整理了下衣服,道:“遇到敌人,不要仁慈。打不赢的,要想办法打赢。但如果实在打不赢,就想办法逃命。书页上的逃生术法,或者使用前些天给你制作的青铜石柱都行。”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成王败寇,只有活着的人才配谈面子。留着一条命回来,我给你找回面子。在道观里潜心修行,总有一天你自己也能找回面子。” 话题过于严肃,怀仁玩笑道:“那如果逃不掉呢?” 赵汉青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淡淡地指了指背包,“那就把它打开,但你要记住,不到生死关头,不能打开背包。” 怀仁点点头,刚想询问背包里是什么。赵汉青已经摆手,示意他出去了。 怀仁想了想,大步向前,给了赵汉青一个大大的拥抱, “师父,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227章 再次抵达临安城 之前说好的是听从傅经年的意见,如果他也赞同怀仁去,那就去。可当怀仁一进门赵汉青就开门见山,又是给剑诀,又是给法宝和秘密武器的。如此兴师动众,好像默认傅经年肯定会让怀仁去落日大森林一般。 给完东西的第二天,赵汉青很干脆地把怀仁他们踹出白云观。 之所以说是他们,自然是因为还有法岸和房仲永两人。 法岸跟着怀仁的理由很简单,为那些苍梧城死去的百姓报仇。 房仲永的理由就更简单了,他没地方去。而且他声明如果一遇到危险,就使用怀仁之前给的那个传送法宝,传送到北方妖族的地盘。他刚好去拜访舒冲,看舒冲当没当上北方妖族的王。 在踹出白云观之前,赵汉青还给怀仁他们一张路线图。路线图起点是位于青雀国附近的稻香镇,因为按照他和赵汉青的约定,他们先得前往拜访傅经年,征求傅经年的同意后,才离开。 道观出发前往桃花潭,在桃花潭的渡口上船,前往青雀国的地盘,之后再由青雀国直接飞行前往稻香镇。 怀仁已经不是第一次乘坐这条航线了,轻车熟路地买了三张“地”字号的船票上船。 三人依靠在栏杆上,渡船上像是被一个像泡泡一样的东西紧紧裹住。就算是船上的旅客失足落船,也会被泡泡“接住”。 法岸和房仲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怀仁没搭话,他正思考着一些问题。莫无涯已经进入闭关状态,据他所说,等再清醒的时候,他有可能已经是化神境了。 怀仁在道观的这些日子,莫无涯不在附近。他猜测莫无涯可能是去打怪升级了,怀仁也问过朱清,在了解附近没什么修士或者人类城池被屠戮后,他也就懒得理会莫无涯是怎么升级的。 “在想什么?” 忽然,耳旁传来一声话语。 怀仁摇摇头,他对着法岸问道:“你这一趟跟我出去,真的是为了那些苍梧城枉死的百姓?” 法岸面色虔诚地点点头,反问道:“难道怀仁施主不是?” “确实不是。”怀仁笑道:“你们佛家讲究众生平等,但我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操。说出来也不怕你鄙视,我这趟出来只为我认识的那两个人讨公道。都说人无高低贵贱之分,但在我这起码不是这个道理。 在我心中,与我亲近之人自然贵。不相干之人虽然不至于贱,但确实比不上前者。我可以为一两个我熟识的人不远万里追查真相,但绝不会为成百上千个不相干的人奔波劳碌。 也就是说,我和你不同。如果这次出事的没有元香他们,我不会出来。” 法岸张了张口,却被怀仁笑着打断,“大师你就省省力气吧,我不信你们这一套,你们佛祖管不了我。” 白云观。 房间里。 一位一袭紫袍,腰间挂着一块云纹玉佩的老人把手搭在赵汉青肩膀上。随着他的运功,一道道灵气顺着手臂,流入赵汉青体内。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紫袍老人才停止下来。 紫袍老人沉声问道:“你身体有伤,这期间你和谁交手了?” 赵汉青笑道:“和一头臭山羊,好像叫什么山羊真君。哈哈,这老东西还敢抢我徒弟送我的酒,活该被我打到海底好好洗了个凉水澡。” 随着他的笑声,紫袍老人脸色越来越铁青,他厉声喝道:“赵汉青你威风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炼化法宝,还敢消耗那么多灵力转化成术法封印在书上。你以为你谁啊?渡劫境还是大乘境强者?” 赵汉青没有说话。 紫袍老人还在厉声喝道:“灵气亏空如此厉害?如此下去,伤了根基。到时候别说晋升,你连现在的合体境都很难保住。” 紫袍老人喋喋不休。 赵汉青自知理亏,没有反驳,只是小声道:“我也知道事情严重性,这不是找你柴空山治病来了吗?咱两” 柴空山瞪了他一眼。 赵汉青立马不说话了,他眼珠子咕噜一转,打起了转移话题的主意,“对了,白露县那个名叫王琼的小妮子现在修行到哪一步了?” 柴空山脸上充满得意的笑容,语气却显得十分风轻云淡,“也就那样。” 赵汉青气笑道:“就那样?你个老小子,嘴巴都快咧到鼻孔上去了。” “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差不到哪里去。”柴空山得意一笑,笑过后又开始叹气,“近些日子,我那徒弟虽然嘴上没说,但我心里清楚他很想去群玉山见那小王八蛋。我都没好意思跟她说,人跑落日大森林去了。” 赵汉青一脸坏笑,“到时候,肯定能令他大吃一惊。” 柴空山翻了个白眼,继续教训道:“最近老实点,别有什么大动作了。” 一晃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怀仁带着法岸等人下了渡船,御剑往稻香镇的方向飞去。 稻香镇有禁制,只在固定日子开放。傅经年虽然没明说,但怀仁知道他很讨厌有人为了进镇子,强行破坏稻香镇的禁制。 他算了算日子,还有大概三天时间才开放,便学蓝霜华的样子,带法岸和房仲永住进临安城里。 临安城,是怀仁第一次和舒冲认识的地方。在进城门的时候,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被术法验出修行者身份的三人被带到一旁,房仲永和法岸两人有通关文牒,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可怀仁没有,他正想解释解释。但守城门的打更人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放行了。 带着满脑子疑惑进了城,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怀仁一边走,一边和两人介绍第一次见到舒冲的场景。 此时的临安城已经从“宇成庙”的风波中完全走出,街道上来往行人如织,热闹得紧。绕过那条一半是寺庙,一半是烟柳之地,大俗大雅仅在一念之间的烟柳巷,怀仁直接住进以前住过的那间客栈。 客栈老板还认得怀仁,又是一番殷勤招待。 叫了几壶酒,几碟小菜,怀仁等人吃过后,各自回房歇息。 怀仁进了自己房间后,没多久,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第228章 功德碑 大半夜怎么还有人敲门? 艳遇?女鬼?塞小卡片的? 怀仁悄悄震散自己一身酒气,打开门,一看,还是个老熟人。 “薛大人?”他讶异出声,“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临安城打更人小领导,薛廷贵。 怀仁一边说话,一边侧身让薛廷贵进房间。 “听到底下人的汇报,说有个人长得很像你,所以处理完打更人衙门的事情,就匆匆赶过来了。”薛廷贵爽朗一笑,“没想到真的是你。对了,蓝霜华呢?没有来吗?” 怀仁笑道:“蓝师兄没来,他现在应该还在群玉山里。我是要去稻香镇的,只是那边还要等上几天。索性,我也就在这住上几天” 停顿片刻,他问道:“对了,守城门的打更人怎么会认得我的样子?我没记得见过那人。” 怀仁记性不差,一些见过的打更人基本都还有印象。可他敢确定没见过下午进城时,守城门的那人。 “新兵蛋子而已,你没见过很正常。”薛廷贵顿了顿,道:“至于认出你他应该是从功德碑那边的石像上看到的。” 怀仁不解问道:“功德碑?什么意思?” 薛廷贵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便再没有话语。 场面不算融洽,眼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怀仁无奈道:“我真是过路的,不是来找你报复或者报仇的。” 之前,薛廷贵在临安城打了怀仁一掌。后来,临安城突逢大变,是怀仁找到宇成庙,解决了杨青。那事之前,薛廷贵就曾说过等事情处理完,要杀要剐任由处置。 薛廷贵默不作声,良久后突然道:“明晚在府上设宴,还请赏光。” 次日,怀仁和房仲永以及法岸三人,结伴前往薛宅。 法岸一开始还不准备去,随后被怀仁以“我都让人给你准备素菜了,你才说不去?”为由,强行带走。 薛宅并不大,这点从门口便看得出。但抵达这里的时候,怀仁才发现这里早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和轿子。 他对着门卫问道:“你们老爷今天大寿?” 门卫刚想回话,里边走出来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他抬头瞥了眼,这才认出来人是薛廷贵。他赶忙退下,心里还嘀咕着眼前人是谁。要知道刚才临安城城主进来的时候,都没见自家老爷出来迎接。 薛廷贵走过来,朝着怀仁招呼,“来来来,往里进。” 在薛廷贵带领下,怀仁一行三人来到前厅。出乎意料的是,他在这里见到了身着各色官袍的官员们。 眼见怀仁等人出现,其中一位身着红色官袍,留着长须的老者忽然起身,笑着走过来。他望着怀仁和法岸等人,亲切问道:“请问哪位是怀仁?” 随着他的起身,身后哗啦啦地站起来一大帮人。 薛廷贵眼神微微向怀仁身上偏移,老者会意,朝着怀仁拱拱手,“原来这位就是怀仁恩公,果真仪表堂堂,气度非凡。” 薛廷贵适时站出来,他指着老者道:“这位是我们临安城的城主。” 恩公是什么鬼怀仁笑着还礼,“见过城主大人。” 薛廷贵引着怀仁,逐一介绍。 副城主,别驾,司马,录事,参军事 怀仁好像宴会的主角,薛廷贵和临安城城主都围着他,场面大多数人的目光也在他身上打转。 薛廷贵介绍的时候,一旁的法岸和房仲永傻傻呆站在原地,像两尊吉祥物。几十个人,每个人介绍完还都得寒暄几句,足足介绍了小半个时辰才介绍完。 随后,众人来到后院,开始入席。 宴席上。 怀仁被强按在主位上,他左手边是薛廷贵,右手边是临安城城主。至于法岸和房仲永,则被安排在另外一张桌上。 宴席上,临安城城主举杯面向怀仁,“怀仁恩公英雄出少年,若不是你,当初临安城恐怕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怀仁赶忙举杯相迎。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这些人是来干嘛的。当初宇成庙的事情结束后,薛廷贵也说过临安城的官员们想见他们一面,但被怀仁拒绝了。 没想逃得过上次,逃不了这次。 城主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这才笑道:“恩公可莫怪薛大人,是本官下令要求薛大人把恩公请过来,并且事先不能告知您的。” 怀仁摇摇头,“大人多虑了。” 这场晚宴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还没结束。期间,各种赞美的话朝着怀仁铺天盖地而来。就连没能坐上主桌的房仲永和法岸也没能例外,被各式各样的彩虹屁吹嘘得飘飘然的。 宴席到一半,怀仁起身,以解手为由离席。 不到片刻时间,房仲永和法岸也以同样的借口离席。 三人聚在一起,怀仁招呼道:“走走走,赶紧走。” 溜了,溜了前世的他,是个工科宅男,还真没见过这种阵仗。 房仲永和法岸以怀仁马首是瞻。于是,三人悄悄从后门离开薛宅。回了客栈,收拾好行李,三人沿着一条小街往城门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一声惊呼传来。 “你看你看,那里也有个怀仁。”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个我认出那是房仲永的声音,怀仁回头一看,这才看到两座人头像。其中一座,刻得与他相貌相差无几。另外一座,看着有点像蓝霜华师兄。 两座人头石像前,还有一块石碑。石碑很新,上面还缠着一块红布。 石碑上写满字,怀仁定眼望去: “青雀国以北,黄河古道边。临安自古繁华,民风淳朴,钟灵毓秀。然则有贼悍然入城,苟身庙宇幸得怀仁以及蓝霜华两位义士恩公” 碑文里,一边痛斥杨青的坏,令临安城造成多大的损失。一边对怀仁和蓝霜华歌功颂德,简直把他夸到能和太阳肩并肩的地步。 怀仁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这让前世的那些朋友看到,还不得惊呆他们狗眼?这还是那个和他们一起关门关窗,一起偷偷看的怀仁吗? 这波人前显圣还可以怀仁脸上露出“基操务6”的淡定表情,随后带头往城门方向走去,“走走走,这有什么好看的。” 一路畅通无阻的出城,重新换上飞行法宝继续出行。 临安城城门口,追出来的官员们目送着怀仁三人远去的身影,默默无言。 薛廷贵拱手抱拳。 临安城城主认认真真地的整理自己衣冠,一揖到底。 身后,数十位临安城官员和打更人作揖行礼。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百姓赶过来,黑压压跪倒一片。 第229章 重返稻香镇 过了临安城,距离稻香镇就不远了。 虽然事先有听怀仁说过,但房仲永和法岸还是被遮天蔽日的稻田和远处一眼望不到边的冰山所震撼。 怀仁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轻车熟路。 沿着山间的小路上缓缓前行,很快三人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茅草屋旁。此时,正有一位老人正随意地坐在树下。老人身前,还摆着三张小小的椅子,似乎早预料到怀仁等三人会来。 怀仁近前,对着老人作揖行礼道:“弟子见过师父。” 其余两人也紧跟着上前行礼,“见过前辈!” 房仲永行礼的时候还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老人,似乎很疑惑这样一位不起眼的老头竟然也能成为怀仁的师父。 要知道,他们可是见识过赵汉青的强大之处。 法岸虽然也看不出什么,但没像房仲永那般无礼。 寒暄几句后,傅经年起身,拿着茶壶去小河旁准备接水,煮茶。这一举动,更让房仲永疑惑不已。 莫非真的只是一位活得久的老前辈? 傅经年接完水回来,重新坐下,直截了当道:“汉青都跟我说了,说你想去落日大森林,他还说让我不要同意你去。” 不仗义,背后捅刀子怀仁轻声问道:“那师父的意见呢?” 傅经年笑了笑,“我的意见很重要吗?就算我不同意你去,转身你也会偷偷自己去。” 怀仁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跟汉青一个脾气,难怪会成为师徒。”傅经年无奈地递过来一杯茶,道:“放心,普天之下,东胜神洲就没有我们群玉山的人不能去的地方。” 虽说早已脱离宗门,但言语间还是会说“我们群玉山”这五个字。 “什么?”怀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试探性问道:“师父,您是同意了。” 傅经年笑着点点头,“怕这怕那的,如何成事?落日森林那地方,虽然对你来说是危险了点,但也不至于是必死之地。” “谢谢师父”,怀仁咧嘴笑了笑,又问道:“对了,师父您知道赵汉青师父和夜鸨族的关系吗?” 肯定有关系,但赵汉青不肯说。 “夜鸨族现任族长断不归是汉青年轻时候的好朋友,他的族长位置也是因为得到汉青为首的朱华峰力挺,他才能得以继任。”顿了顿,他又道:“这事我了解得不多,就大概知道这些。” 所以,赵汉青师父是以为自己做了好人好事,对面不可能背刺他,是这个意思吗? 怀仁话锋一转,道:“师父知道弟子拜汉青师父为师的事了?” 前几句话里,傅经年说过他和赵汉青一个脾气,难怪会成为师徒。 傅经年随意地摆摆手,“无妨,准确来说,我没教过你什么,并不是你师父。真正教你的师父,本来就是赵汉青。我做的,只是把我占着的那个位置让出来而已。虽然那个位置我不让出来,别人也抢不走。” 这个位置应该说的是绿竹峰首座的位置怀仁试探性道:“师父刚才这句话,弟子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人想吞并我们绿竹峰,但有心无力?” 傅经年没说话。 怀仁继续道:“弟子再多嘴说一句,那些要抢的人,弟子是不是曾经在这里见过他们?” 傅经年笑意玩味,“这只是你自己猜的,我可没这么说。回头传出去,又有人在安禄康面前叽叽喳喳说我不是。” 安禄康就是群玉山宗主怀仁恍然地点点头,果然是秋水峰的人。之前,秋水峰首座曾经带着他弟子来过这里,只是那位弟子被傅经年教训得很惨。 怀仁抬头望了眼两位同伴,房仲永和法岸会意,他们两人同时起身,以赏景的借口离开。 等人走后,怀仁才问道:“师父,当初师娘惨死在宗门内,赵汉青师父说群玉山有内鬼。您有怀疑对象吗?” “想不到汉青这都跟你说了。”傅经年淡淡道:“如果有怀疑对象,你觉得那人还能完好无缺地活到现在吗?” 停顿片刻,他又接着道:“找个接班人,帮我找寻当年的真相,汉青算盘打的响。但我要说的是,这些都是陈年往事,我不建议你查这个。当然,你要查我也不反对。为了这事,已经死了很多人,其实也算过去了。” 如果真的过去了,你就不会一直呆在这了怀仁试探性问道:“死了的人中,也包括莫无涯吗?” 据莫无涯所说,虽然排名垫底,但他当年也是天下十人。然后他就被杀鸡儆猴,被赵汉青抓出来当个典范,废了。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生怕被分而击破,这些所谓的天下高手这才聚集在一起。 当然,这些天下高手聚在一起讨伐傅经年,也有傅经年嘲讽能力天下第一的原因。他曾说三大洲,天下十大高手除了他,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莫无涯?”傅经年念叨了一句这个名字,随后忽然直盯盯看着怀仁。只见他手一抓,潜藏在怀仁体内的“莫无涯”被揪出。 “难怪我一直感觉你体内有某些气息不干不净的,原来是他。” 莫无涯此时还在升级,处于活死人状态。 “师父,他”怀仁刚想给老莫发张好人卡,却被傅经年摆手制止住他的话语。 傅经年看着莫无涯,摇头道:“当年年轻气盛,确实是我鲁莽了。那事与莫无涯无关,是我对不住他在先,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活着。” 傅经年伸手往半空中的“莫无涯”一点,从他指尖飞出一团光球,缓缓飞入莫无涯虚幻的灵体内。随着这道光球飞入,莫无涯身体好似变得更实质一点。 随后,他竖掌往前一推,“莫无涯”被他推入怀仁手中。 “契约我见过,没什么问题。我帮了莫无涯一把,也算帮了你一把。等他醒来,运气好说不定能晋升合体境,这样一来,汉青应该能减少点对你的担心了。” 怀仁缓缓把“莫无涯”收回体内,行礼道:“谢谢师父。” 傅经年看着怀仁,突然道:“那个背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打开。” 这话,赵汉青也说过怀仁问道:“如果打开了会怎样?” 傅经年淡淡道:“会死人的。” 第230章 咫尺天涯 与傅经年的对话,总结下来有以下几点信息: 一,夜鸨族现任族长断不归和师父赵汉青是好朋友,前者是在赵汉青帮助下才当上的族长位置,赵汉青很信任断不归。 二,秋水峰首座张伯瑞企图霸占绿竹峰一脉的地盘,无奈打不过师父傅经年,这才无奈作罢。这条信息,怀仁已经就知道,只是这会儿在傅经年口中得到证实。 三,当日师娘的事肯定有群玉山的内鬼,但傅经年也不知道内鬼是谁。 怀仁正琢磨着,只见傅经年摆摆手,道:“去喊你的同伴出发吧,也是时候离开了,早去早回,我这破地方就不留你了。” 他点点头,喊来房仲永和法岸两人后,转头对着傅经年问道:“师父,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边走?” 赵汉青虽然给他画过路线图,但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得先问问路。 “这里去往落日森林必须坐渡船,但渡船太慢了。”傅经年随意道:“我就送你们一程吧,不过落日森林那附近的地方空间不稳定,不能远送。我只能送你们一小段路,接下来的路,就由你们自己走吧。” 房仲永暗自翻了个白眼。还不能远送,你想怎么远送?目送吗? 傅经年微微拂袖,怀仁三人靠在一起,身子像身处机场那条助力通道一般,不自觉朝前缓缓走去。 明明是很慢很慢的步伐,可他们一步迈出,千山万水却瞬间被他们抛在身后。还没等怀仁他们从讶异中走出,三人已经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三人正处在一处悬崖边。悬崖边上有一道悬索桥,通往悬崖的另一边。整座悬索桥很长,足足有十几丈。 另一边的悬索桥上,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好像还写着三个大字。 “中神洲?”房仲永满脸惊愕,“我们怎么就到这地方了?” 法岸和怀仁也是面面相觑。 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 但其实,在这四大洲之间,还有一些比较小的大陆板块。其中最大的一块,就叫做中神洲。当然,这是以前的名字,如今的中神洲已经不复存在。 中神洲,顾名思义,位于四个大洲中间。但后来由于四大洲的人为了争夺中神洲的气运,所以大打出手,打得中神洲土地沉入海底,面积越来越小。 再后来,东胜神洲的人打赢了。气运被分走,土地也不例外。有东胜神洲的大能出手,把这块已经变得很小的中神洲挪到东胜神洲附近,算是正式并入东胜神洲的地盘。 此时,中神洲上居住的大多还是一些原住民。这些原住民对于四大洲,特别是东胜神洲的人无比痛恨。居住在落日大森林的夜鸨族也属于这些原住民之一,落日大森林就位于中神洲的土地上。 换句话说,他们在片刻功夫的时间里,已经从东胜神洲中部直接抵达东胜神洲的西部,怔怔横跨半个大洲。 房仲永用袖子抹了抹额角上的汗水,“我的个乖乖,那老头深藏不露啊。你管送行半个洲,叫做不远送?” 怀仁翻了个白眼,“你才老头,你全家都老头,那是我亲师父。” 言语间带着一股自豪。 “阿弥陀佛。”法岸双手合十,“咫尺天涯,怀仁施主的师父看来是一位大乘期的大修行者。” “大乘期?”房仲永脸色一变,“不能够吧?那岂不是在距离渡劫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据说,我们橘颂宗历代宗主,也只有开山老祖和中兴之祖这两位老祖宗是大乘境。” “不到大乘期,是不可能如此轻易使用咫尺天涯术法的。”怀仁笑道:“还好在稻香镇,你没对我师父不尊敬,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刚喊您老头,是开玩笑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房仲永转身,朝着天边恭敬行礼。说完,一脸不放心地往后瞧去,还自顾自道:“隔着大老远,应该不会过来扇我耳光吧?” 怀仁翻了个白眼,他都懒得吐槽房仲永这一百八十多斤的肥肉,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童言无忌”。 “那可不一定。”法岸一板一眼道:“我在古籍上看到过,大乘期修行者出手能横跨半个洲。不过这种出手,对于他们也不轻松就是了。” 他顿了顿,又道:“合体境其实也有这个能力,只不过对自身修为有巨大的损耗。而且,还得有信物校对方向。”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怀仁没好气道:“一直站在这悬崖边,我感觉你们两像个傻子。” 他说完,率先往悬索桥走去。 法岸和房仲永赶忙跟上。 相传,要去往中神洲,必须经过这些悬索桥。常人如果想强行飞过去,会直接摔落到悬崖下。 三人走在桥上,桥面左摇右摆的,颤动极大。 房仲永抚摸着栏杆,道:“这座桥看着好老,这都多少年,怎么还没” 怀仁赶忙喝道:“闭嘴,别瞎立fg。等会桥要是真塌了,我一定拿你这堆肥肉做肉垫。” 房仲永悻悻然住嘴,但眼神里看着老旧的桥面和破绳索结成的栏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很明显,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由于怀仁虎视眈眈的眼神,房仲永最终还是没能实践这个大胆想法。 赵汉青虽然不希望怀仁来落日大森林,但还是很老实地给做了一张路线图。走过绳索桥,这张路线图开始发挥作用。路线图上,中间一大段从稻香镇出发,前往此地的路线都成了摆设。怀仁他们顺着路线图指引的方向继续前进。 一路上,房仲永开始唠叨:“中神洲别看名字好听,但绝对是东胜神洲最混乱的地方。我从书上看到过,以前打得最厉害的时候,这里还被我们橘颂宗占领过。战争无情,这里的土着民死了一批又一批。” 怀仁冷笑一声,“你说这话,就像上了年纪的老头在说‘想当年,我xxx’一样。有本事比现在啊,吹嘘当年算什么本事。你们橘颂宗再牛逼,现在不还是被我们群玉山打回来了?” 房仲永瞬间哑巴了。 法岸笑呵呵地出来和稀泥,“仲永的意思是这里很混乱,如今虽然名义上属于东胜神洲的地盘,但其实上是一个三不管地界。不说土着民,这里一个人类修士,都可能是臭名昭着,为祸一方的通缉犯。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点。” 房仲永忽然望向法岸,“听说你们观音山和群玉山也打过,可历史上好像从没占领过中神洲哪怕一次?” 这回,轮到法岸瞬间哑巴了。 法岸:np 第231章 夜宿古寺 过了悬索桥,继续前进。 房仲永明显做过功课,一路上都在和怀仁他们做科普工作: “中神洲的原住民大多是一些妖怪,其中以夜鸨族最为典型。夜鸨族本来只是鸟族,但现在他们身上几乎看不到鸨的标志了。最初的夜鸨族其实血脉十分纯正,可它们只有雌性,没有雄性。 所以夜鸨族不得不与其余妖族交配,久而久之,也就造就了如今的夜鸨族。如今的夜鸨族族人血脉十分混乱,最多的是鼠怪,野猪精。据说,当今夜鸨族的族长断不归是一头老虎精,它的身后有一对长达一丈的大翅膀” “等等。”怀仁打断他的话,“你刚才说最初的夜鸨族血脉纯正?” 房仲永人前显圣被打断,语气中都带着一丝不耐烦,“是的,然后呢?” 怀仁又问道:“可它们只有雌性,没有雄性?” 房仲永“哼”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怀仁笑意玩味,“既然最初的夜鸨族血脉纯正,而且它们只有雌性,没有雄性。那最初的夜鸨族是怎么繁衍的呢?” 这个问题有点类似“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房仲永面色一僵,不说话了。 使用法器御空飞行,是需要耗费灵气的。而越危险的地方,越要保证拥有充沛的灵气。一路上,怀仁他们都是轮流使用飞行法器,一个人带另外两人御空飞行。 不仅如此,他们一路行来都是低空飞行,生怕遇到鸟族的进攻。遇到一些丛林,也都是远远绕路,不敢从上面直接飞过。 就这么飞了五天,这一天,轮到怀仁御剑飞行。 半空中,他哼着歌,然后忽然被人用胳膊肘碰了碰。 怀仁没理会。 然后,又被碰了碰。 “干嘛?”怀仁怒视房仲永,“老子好不容易开到七十迈,心情自由又自在,你还在那碰,碰个锤子碰。” 房仲永一脸淡定地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口水,道:“前面有个寺庙。” 怀仁挑眉,“然后呢?” 房仲永指了指已经黑下来的天,“时候不早了,我是觉得相比露宿荒野,我们在寺庙里过夜更好。” 夜里飞行不安全,而且灵力也跟不上。虽然他是对的,但怀仁还是想犟几句。只是他刚想开口,又听法岸道:“就在寺庙过夜吧,小僧还没来过这里的寺庙。而且,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寺庙里,说不定这次我佛也会给我们一点指示。” 怀仁没说话,默默降低高度。 明月高悬,照在寺庙斑驳的墙面上。夜鸟振翅高飞,发出凄厉且吓人的啼叫声。 房仲永忧心忡忡地环视四周,“我们今晚真的要在这里过夜?” 古寺牌匾被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层层覆盖住,看不见上边的内容。怀仁用剑挑了几下,还是没看清寺庙名字。他转头,朝着同伴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要来的吗?怎么,怕了?” 一阵山风吹过,房仲永猛然打了个哆嗦。他梗着脖子,道:“我当然不是怕,只是总感觉这地方有点渗人。” “不要怕。”法岸面向着房仲永,双手合十道:“这里是寺庙,佛祖会保佑着你。就算真有什么孤魂野鬼,也不敢在此造次。” 法岸挎着一张脸,“那我就更怕了,我不信这东西。这里只有你一个信的,佛祖只会保佑你。怀仁也不怕,他有很多法宝,境界还比我高。到时候跑路,你们都不需要跑得多快,只需要跑得比我快就行了。” 怀仁没理他,继续用剑挑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爬山虎被挑开,上面的牌匾直接掉了下来,摔成几截。牌匾凑在一起,依稀可见“兰若寺”三个字。 古寺不大,只有一处大殿。破落不堪,屋顶漏着几个大窟窿。到处长满杂草,神台坍塌,不时可见猖獗虫鼠在破败神像上爬来窜去。配合着时不时吹来的阵阵阴风,确实有几分鬼寺的味道。 寺庙庭院里长满等人高的蓬蒿,似乎很久都无人居住。 进了寺庙,法岸细心地收拾拼凑神像。怀仁则想着出去捡点柴火,房仲永还想偷懒,却被怀仁指使着清出一片干净的空地。 三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怀仁捡完柴火,还在附近捡了一大堆蒿草。他把蒿草分成三份,在寺庙空地上一铺,铺成三张床的模样。 升起篝火,房仲永舒舒服服地躺在蒿草上,满意地点点头,“还是有块空地躺着舒服,这几天不是睡树上,就是在山洞过夜,折腾死我了。” 不比苍梧城或者临安城这些地方,这里压根就没有客栈,倒是碰到过一次十几间草庐茅屋聚在一起的村落。 当时,房仲永自告奋勇前去和这里的原住民沟通,交流。可没等他靠近,一些长得奇形怪状,兽首人身的妖怪已经拿着武器出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房仲永。似乎他一靠近,就会开打。没办法,房仲永只好灰溜溜回来。 为此,他没少挨怀仁嘲讽。按照怀仁说法,“就是你太丑了,要换做我活着法岸去,包准对面美酒美食美女地送上来。” 房仲永气呼呼地说下次让怀仁上,可惜接下来的旅程,再也没撞见过一些类似的村落。可怜的房仲永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怀仁在充当高德地图的存在。他修为比房仲永高,远远看见一些村落,就被叫着绕过去了。 在这种地方过夜,不能三个人全睡着。今晚没怀仁什么事,按轮值,是房仲永守前夜,法岸守较为难受的后半夜。 可当怀仁刚闭上眼,腰间一个铃铛忽然铃声大震。 一旁无聊,正闲着用一根树枝拨弄柴火的房仲永没好气道:“把你那破东西关了,你自己不睡,别打扰别人睡觉。我还指望法岸大师早点睡,早点醒,好过来接我的班呢。” 怀仁没理会房仲永。 这金铃是在春山宗的时候,唐凌临死前送给怀仁的。金铃平时遇风不响,只有在有妖气的时候才会响动。 抵达中神洲的时候,怀仁一直随身携带,没想在这地方忽然响动。 怀仁默默地把金铃收进储物戒,片刻后,寺庙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第232章 夜鸨族虎妖 夜黑风高,除了杀人越货,当然也适合斩妖除魔。 敲门声过后,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请问,有人在吗?” 怀仁目光望向房仲永,道:“是个女的,你离庙门最近,你去开。” 像极了大学宿舍,讨论谁关灯的问题。 房仲永把身下枯草铺就的床往里挪了挪,这才摇头道:“我不去,现在不是我离庙门最近了。再说了,为什么是女人就要我去开,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这里又不是什么普通地方,门外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怀仁笑了笑,“看来你也不傻”。 法岸早在金铃响起的时候就睁开眼睛,他刚想起身,就被怀仁按住肩膀,“还是我去吧,你这颗大光头,万一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 怀仁打开门,只见门外是一位美艳女子。女子撑着一把红伞,脸上画着一副精致的少妇妆容,头上插着两根明晃晃的银钗。一身红色齐胸襦裙,波涛汹涌,呼之欲出。 女鬼,筑基境,他只扫了一眼就定下心来。 怀仁一手撑着门边,笑嘻嘻道:“我们有三个人,姐姐一个人来可不太够。” 花里胡哨的,大晚上的还打什么伞。 话刚说完,他只觉一阵香风吹过。再见的时候,女鬼已经从门缝钻进寺庙里。 “这位公子,你刚说什么呢?奴家只是路过,也不懂你什么意思。”红裙女鬼掩嘴娇笑,说话间还不忘打量着寺庙里其余两人。只是看到法岸和房仲永的脸后,又默默把注意力转回怀仁身上。 怀仁扶着女鬼的肩膀,落座到篝火旁。 被怀仁手碰着,女鬼身躯乱颤。她欲迎还拒,拍开怀仁的手,轻声道:“公子请自重。” “自重还是自动?”怀仁挑起她的下巴,“哥哥不吃你这一套,遇见我这种气血旺盛的补品,你心早就痒得跟被猫爪子挠过似的吧?” 说话间,金丹境后期的威严一下子爆发出来。顷刻间,女鬼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瑟瑟发抖。 房仲永赶忙把女鬼拉到自己身后,道:“这么凶作甚,懂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怀仁翻了个白眼,这时,寺庙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怀仁细细感觉了下门外敲门“人”的气息,随后望向法岸,“你这么怜香惜玉,要不,这次你去?” 房仲永确实挺想去开门的,只是他有贼心没贼胆,担心门外是某位境界高深的女妖,一下子就把他一身精血吃了个干干净净。 正犹豫间,法岸已经起身,打开门。 房仲永一瞥来“鬼”,心中顿时懊悔不已。 一袭高冷的青衫,大胸,面容姣好最关键的是筑基境,可以随意揉捏。 青衫女鬼迅速瞥了眼寺庙内情况,心中虽然懊悔席间最帅的男子已经被同行女鬼先一步拿下,但一双手还是不停地往法岸脖子勾去。 只是,她手刚伸出,就被法岸按住,“女施主,请自重。” 片刻后,两只女鬼瑟瑟发抖跪在篝火旁。 怀仁厉声喝道:“说,你们老板是谁?什么境界?底下有多少员工?” 两只筑基境女鬼,如果背后没人,肯定在这里活不了多久。 女鬼还未开口,房仲永就在一旁装情圣。劝说着要温柔,要怜香惜玉。此时的他,内心十分懊悔刚才自己为什么不主动点去开门。否则,这会儿可能已经发生什么故事了。 正在这时,忽然寺庙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去,我去。”房仲永一改常态,猛然从地上起身,“终于轮到我了,我去开门。不过事先说好,碰上了境界低微的女鬼,如果人家愿意与我一夜,你们可不能眼红嫉妒,更不能拦着。 可是,如果我一时情难自禁,被吸走太多阳气,你们也不能不管。大家都是兄弟,你们不能看着我一个人遭罪。” 说完,没等怀仁应下,他已经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主动地把门打开。 来人很高,房仲永满心欢喜地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胸,这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再往上看,虎首人身,顿时大失所望。竟然还是一头虎妖他对人畜一直很反感。 他正失望地想往回走,猛然间,还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回头,这才发现这虎妖不是什么母老虎,这赫然是一只公老虎。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对方身后的一对翅膀。 公虎妖,翅膀 他第一眼想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如虎添翼”,而是一个种族——夜鸨族。 只有这种种族,会融合其余种族两三个外貌特征。 凭什么怀仁和法岸开门的时候,每人一头筑基境的美艳女鬼。轮到我,就是一只虎妖,还是一只夜鸨族的公虎妖。 “夜鸨族”这三个字让他想起了某种十分不好的体验,念及于此,他出手猛然向虎妖的脖子掐去。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喉咙,自己反被来人如小鸡般提在手心。 碰到硬茬子了房仲永挣扎不开来人的手臂,他向怀仁投去求救的目光,“大哥,救我。” 两位女鬼跪倒在地上,朝着虎妖哀嚎,“大王,救我。” 虎妖转头望向怀仁,道:“放了游厉的那两位下属。” 说着,还不忘拍了拍手中的房仲永。 怀仁和法岸面面相觑。 眼见对方虎首和背后的翅膀,怀仁出声问道:“你是夜鸨族的人?” 虎妖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和人类过多交谈。所以它没说话,只是一脸警惕地望着怀仁。 怀仁想都没想,直接扔出一块身份令牌。 正是那块据说属于夜鸨族皇室的身份木牌。 他不指望身为夜鸨族的虎妖会放开房仲永,纳头就拜,只是稍稍有些动容。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虎妖非但没有松开房仲永,反而稍稍提了提手中的房仲永。 可怜的房仲永满脸涨红,四肢无力地胡乱拍打,绝望的眼神望向怀仁。换做常人,可能早就死了。还好他是个修行者,可短暂时间不呼吸。 看见身份令牌,虎妖怒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游厉二哥的令牌在你手中?” 游厉?二哥? 令牌是夜鸨族皇室的,他说令牌主人是他二哥,说明这头虎妖也是夜鸨族皇室的人。 第233章 三头鸟 弄巧成拙了赵汉青一个人罩着夜鸨族,于整个夜鸨族都有大恩。 怀仁脑子在这一刻转得飞快,他大喊道:“我是赵汉青的弟子,赵汉青是我师父。” 他一边喊,一边掏出手中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群玉山宗门衣服,琉璃塔,赵汉青给的书页,没打开的背包虎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看小丑一般的表情,终于在怀仁拿出飞剑赤羽的时候,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然后,“吧嗒”一声,房仲永从虎妖手中无力脱落。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 双方面对面坐着,怀仁把有人袭击嫁祸道观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给虎妖听。 虎妖右手握拳,重重击在自己掌心上,作恍然大悟状,“哦哦,原来是这样,游厉完全搞懂了。” 你这话,怎么听得像完全没懂的样子。而且,你这一口一句“游厉”是什么鬼? 怀仁问道:“你的名字就叫游厉吗?么你父王是夜鸨族族长,断不归?” 虎妖点点头,“是的,游厉是夜鸨族的二少爷,大少爷是游厉的哥哥。对了,你手中那块令牌的就是游厉哥哥的。” 什么鬼,弯弯绕绕的。而且,你爹叫断不归,为什么你姓游怀仁楞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句话,他刚想说话,又听游厉道:“一开始,游厉还以为游厉的哥哥是被你们绑架的,差点就误伤了这位兄弟。” 说完,他打了个哈哈,猛然拍了拍身旁房仲永的肩膀。 房仲永猝不及防,被拍得摔了个狗吃屎,也不起来,十分干脆地躺地上装死。 “我们怎么可能绑架”怀仁一怔,才反应过来游厉的话,“你说什么,你说你哥哥被绑架了?” 游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不知道吗?游厉还以为你们是来帮游厉找回哥哥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哥哥被绑架谷雨镇,随着那场爆炸,所有线索都断了。怀仁这才顺着这块令牌来到这里,企图根据令牌主人的信息找到点蛛丝马迹,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令牌主人被绑架了。 怀仁斟酌片刻,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吗哥被绑架的?知道绑匪是谁吗?绑匪有说要什么东西,才能放人吗??” 仙侠绑架,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游厉的父亲说的。”游厉停顿片刻,道:“好像没听说绑匪要什么东西?” “没要什么东西?”怀仁愣了下。 没要东西,这算哪门子的绑匪等一下,既然不是要东西,说明不是为了赏金来的。令牌?如果说,只为了令牌呢? 那也就是说,对方劫走夜鸨族大少爷,只是为了拿走他身上的令牌?这也不对啊,有这功夫,直接偷走令牌不就得了?毕竟劫人肯定比杀人或者偷令牌难度高得多。 劫人肯定有劫人的原因。 绑匪劫人却没有要求赎金,肯定是有问题的。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出游厉的哥哥。 游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哪里,要是能牺牲游厉,换哥哥回来,游厉肯定愿意。” 似乎想起什么,怀仁眼前一亮,“让游厉假扮成游厉的哥哥,我就能帮游厉找回你哥哥了?” 呸我怎么学这货说话了,果然近朱者赤。 “让游厉假扮成游厉的哥哥?”游厉面露为难之色,“可游厉和哥哥除了声音,其余地方长得都不像。” 怀仁摆摆手,“没事没事,声音像就行了。你听我指令,等会你现在脑海里想象一下你哥哥的样子,我要用术法拓印出来。只要拓印出来,我就能把你的脸变成你哥哥的脸。” “可这样有什么用?游厉哥哥还是回不来。” “会回来的,你只要乖乖听我吩咐就行了。” 两人说着悄悄话,渐渐远去。 房仲永一直保持着脸朝地的姿势,法岸一把把他拉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房仲永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思考我还要不要去落日大森林。” 法岸疑惑不解,“为什么不去?来都来了。” 房仲永深深叹了口气,“每次遇到夜鸨族,准没好事。我感觉我要是去落日大森林,肯定没好事。唉,夜鸨族简直是我的一生之敌。” 据游厉所说,他是夜鸨族小少爷。他看不上夜鸨族族长的位置,所以自己一个人出来做大做强,企图重新打造一个“落日大森林” 。两头女鬼馋游厉身子,本想吸食他阳气,却反被游厉收在底下当一个临时工。 在本地人游厉的带领下,怀仁等人前进的速度大大加快。原先料想中七八天的路程,不到五天就走完。 这一天,终于抵达落日大森林外围。 落日大森林边上,是一片汪洋大海。传闻,海的尽头是太阳叫唤更替后的栖息地。在落日大森林,黄昏足足比其他地方多两个时辰。落日大森林的名字,也是因此而得来。 落日大森林里,远远地能看到一些搭在树枝上的树屋。这些树屋大多离地约有四五丈高,远远看着,怀仁还以为那些是树上挂着的果实。 但游厉告诉怀仁,那些就是他们夜鸨族的家。 怀仁砍下两根树枝,做成一副简陋担架的模样。他对着游厉道:“你就躺着,封闭五识,装成一副受重伤的样子。记住,无论谁喊你,你都不理会。” 游厉摸着自己的脸,十分别扭道:“只要这样做,就能找到游厉哥哥吗?” 此时的他,经过怀仁的移容术,已经面容大改。 怀仁用手拍打着自己胸膛,示意包在自己身上。 游厉“哦”了声,不再说话,直躺在担架上。 怀仁环视一圈,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朝房仲永投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房仲永面无表情的上前几步,他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前,扯开嗓子大喊道:“快来人呐,我们找到二少爷了。” 话音刚落,整座落日大森林发出一阵嗡嗡嗡的细碎声响。片刻后,足足十数个手持弓弩的兽首人身的妖怪飞来。 它们的脑袋各不相同,有老鼠,狐狸,野猪等。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扑腾着大翅膀,拿着弓弩对着它们。 为首的是一只长着三个鸡头,六条狐狸尾巴的鸟怪。它微微摆手,身后所有小弟手中弓弩微微放低一个角度,不再直接对准怀仁他们。 三头鸟指着担架上的游厉问道:“几位是什么人?为何我们二王子在你们手中?” 第234章 人王哥 因为这是你们的三王子,不是什么二王子怀仁上前一步,道:“我是群玉山的弟子,师从赵汉青。贵族二王子无意间被在下救下,特此来此送还你们夜鸨族。” 顿了顿,他指了指那些弓弩,“这,就是你们夜鸨族对待客人的态度?” 说完,怕他们不信,怀仁还把身份证都掏出来了。 赵汉青的飞剑赤羽。 根据游厉所说,赵汉青在落日大森林,在他们夜鸨族,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提他的名号,比说族长是我爸还好使。 见剑如见人。 眼见怀仁手中的赤羽飞剑,这些夜鸨族巡逻卫士纷纷放下手中的弓弩,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竟然是恩公的弟子。” “恩公派他弟子来帮我们了吗?” “恩公来了,快去禀报族长” 更有甚者,已经往后飞去,奔走相告。 相比自己的手下,身为巡逻小队长的三头鸟还算谨慎。他先是远远打量几眼,仿佛是在确认赤羽剑的真伪。片刻后,他放下防备,一个俯冲来到怀仁身前,并且第一时间检查“游厉”身上的伤。 怀仁脸上毫不慌张。 气息处理过,容颜处理过,游厉身上流着的血脉和失踪的夜鸨族二王子一模一样,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可能都认不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游厉不要脑子一抽,说出一些自称游厉的话。 只是晕过去,没什么危险三头鸟暗自长舒出一口气,问道:“二少爷这是怎么了?” 怀仁淡淡道:“其他事晚点再说吧,先找个医师来给你们二少爷看病。” 跟你说了,我等会还得跟你们族长再重复一遍,浪费表情。 三头鸟想了想,片刻后,三个头齐齐点动。 入了落日大森林,怀仁才发现森林里和外围一样,树上也有很多树屋。并且,这些树屋远比外围的树屋要大得多。 相比之下,森林外围的树屋就是一群弟弟。与此同时,怀仁心里闪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它们要把房子建到树上?难道就因为祖上是鸟吗? 进了落日大森林,沿途上,怀仁还看到很多夜鸨族族人。这些夜鸨族族人形态各异,兽首人身,简直是各种动物和人身的结合体。但他也发现这些夜鸨族族人身上的一个共同点: 有翅膀,会飞。 这些夜鸨族族人眼见怀仁等三个人类,本能地露出鄙夷的目光。手中拿着腐肉和臭鸡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一听说到其中那个英俊男子是赵汉青弟子后,态度瞬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抢着送上好酒好肉,还有一些老头,跟抢女婿似的,争着吵着要让怀仁去他们家做客。对这些人,怀仁统一四字答复: “下次一定!” 他们的态度转变也让怀仁十分好奇,自己这位师父,当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三头鸟背着“游厉”,很快,一行人来到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旁。与森林里其余树相比,这颗梧桐树唯一的特点就是大,特别大,足足有十几丈高。树冠铺开,能够笼罩方圆十来丈的地方。 巨大梧桐树上也有一个树屋,其余树的树屋大多安放在树屋上。而这棵树的树屋,则是安在树干里。整棵树的树干中心处都被挖空,树屋就是这样生生镶嵌在树干里的。 更奇异的是,树的树干明明都被挖空了,可这颗梧桐树依旧屹立不倒,并且长势良好。 三头鸟扯了扯梧桐树旁的一根树藤,片刻后,从树上垂下来三块用藤条系着的木板。这粗糙的样子,怀仁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荡秋千的板子。 它对着怀仁等三人道:“踩着木板,就能上去了。” 怀仁问道:“那你呢?” 木板很小,他不用看,都知道以三头鸟的吨位,是踩不上这种木板的。 三头鸟摇摇头,“我不用。” 话音刚落,它背着“游厉”,扑腾着一双大翅膀扶摇直上,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怀仁: 大意了呀。 怀仁三人踏上木板,手刚抓住藤条。木板就化身一座电梯,载着三人缓缓而上。不到片刻时间,就已经抵达梧桐树中心处的树屋处。 在那里,三头鸟早已等候多时。 等怀仁他们从木板上走下,三头鸟敲了敲门,道:“我王,有贵客求见。” 言语间,带着一股恭敬。 屋里没人说话,“吱呀”一声过后,沉重的木门打开了。 三头鸟做了个“里头请”的手势,随后在一番虚伪的互相谦让后,怀仁等人进了门。树屋不但不大,还很拥挤,看着像是一室一厅的构造。但一想到这是在一棵树里搭建的房子,怀仁就不认为房子小了。 房间里,居中的桌椅上,坐着一只高大的老虎精。兽头,人身,浑身遍布着一些明显不属于人类的黄色毛发。浓眉小眼睛,两根尖獠牙从嘴巴上露出,额头上条状斑纹刚好凑成一个“王”字。 “王”字上方还依稀可见一团肉疙瘩,怀仁定眼望去,只见这团肉疙瘩像是刻意为之,刚好形成一个“人”字。 “人”,“王”。 怀仁嘴角一阵抽搐,哪来的乡下土包子,敢碰瓷人王伏羲。 三头鸟把背上的“游厉”放到一旁的床上,随后,他俯身在老虎精耳边说着悄悄话。 人王哥脸色阴晴不定,视线也一直在“游厉”的身上打转。片刻后,他点点头,三头鸟退到一旁。 老虎精视线在怀仁三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后视线锁定怀仁,“你就是赵汉青大哥的弟子?” 怀仁点点头,恭敬行礼道:“见过师叔。” 赵汉青是他师父,也是人王哥的好朋友,叫一声师叔不过分。 说话间,他还把飞剑赤羽放到自己身前,以此证明自己身份。 人王哥微微一愣神,似乎没想到怀仁会这么称呼他。他瞥了眼飞剑赤羽,随后笑了笑,“师侄免礼,不知道汉青让你来断不归这,有何用意?” 断不归?跟你儿子游厉一样,也喜欢每说一句话,就在话里带一句自己的名字。不对,不能说也喜欢,应该说游厉这身毛病就是学他老爹的。 第235章 设计 怀仁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上依旧风清云淡“汉青师父让我来这里归还一个东西。” 他朝前一步,递出那块身份令牌。 事先听三头鸟说过,人王哥一脸平淡,毫不意外。他开口问道:“我断不归二儿子的身份令牌,怎么会在汉青那?” “之前,有两个人袭击我师父赵汉青所在的白云观。这块身份令牌就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之后我根据令牌上的气息找高人帮忙,成功在一个小镇里找到两个人。这两人身边还有两只贵族的女妖,它们企图” 怀仁把苍梧城遇袭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不可能!”话还没说完,一旁的三头鸟愤懑打断道:“二王子怎么可能跑那么远袭击汉青恩公的白云观?” 怀仁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可没说这件事是二王子指使人干的。” 三头鸟这才从愤懑中清醒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陷害我们夜鸨族,把袭击人类城池的事嫁祸给我们夜鸨族?” 怀仁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实是有人想陷害你们夜鸨族,但不是以袭击人类城池的罪名,而是以袭击白云观的罪名。准确的说,是有人冒充二王子的身份,挑拨师父赵汉青与你们夜鸨族的关系。” 三头鸟脸色一变。 人王哥道:“我断不归的二儿子前些天失踪了,后来根据附近族人当时看到的一些画面描述,猜测他很可能是被人绑架了。” “师叔放心。”怀仁拱拱手,道:“师父赵汉青坚信夜鸨族不会做出这种事,但因为现场有你们族人以及皇室身份令牌,所以司府不敢怠慢,这才让我跑一趟。至于事情经过,我们已经从二公子口中得知,他确实是遭人绑架。” 人王哥不冷不淡地看了趟床上的“游厉”一眼,随后摆摆手。 这是要赶人了三头鸟秒懂,拱拱手,告辞离去。 人王哥等三头鸟走后,这才问道:“师侄有什么打算?” 问话的时候,视线一直锁定在“游厉”身上。 怀仁淡淡道:“二王子没受什么重伤,等他清醒后,幕后黑手是谁,自然水落石出。” 人王哥转头瞥了怀仁一眼,嗤笑道:“别人认不得,但我断不归的儿子,我自己还是认得出的。” 真看出来了?还是钓鱼怀仁心里咯噔跳了下,正想强装镇定,只见人王哥忽然一根手指点在游厉的脖子。 原本平静躺着如同一个死人的游厉瞬间腾起,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一般大口喘着粗气,“呼,呼憋死游憋死我了。” 见他还不肯承认人王哥猛然一记爆栗扣在游厉头上,“别装了,你身上这股土骚味,隔着几百丈,我都能闻出来。想假扮你二哥,你还嫩了点。” “啊?”游厉茫然地挠挠头,望向怀仁。 人王哥也把目光望向怀仁,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把人假扮得这么像。但我断不归想知道你让游厉假扮成二王子,到底想干什么?” 目光如一道利刃锁定在怀仁身上。 怀仁镇定自若,道:“再像,不也被师叔一眼认出来了。” 人王哥淡淡瞥了游厉一眼,“你这术法确实厉害,就连我断不归都差点被你骗了。要不是这臭小子身上有种独特的气味,我断不归还真上当了。” “师叔厉害。”怀仁又拍了一记彩虹屁,这才出声道:“绑匪目的是挑拨我师父赵汉青和你们夜鸨族的关系,但这目的其实只要拿走身份令牌就行了。但师叔请想想,为什么他们要连令牌带人一起劫走?” 人王哥想都不想道:“可能是歹徒在偷窃令牌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某些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把人也一起劫走。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敢杀人,理由就更简单了,肯定是忌惮我断不归在中神洲的威名。” 不愧是额头上敢绣“人王”二字的大佬,吹起牛逼来脸都不带红一下的怀仁道:“师叔所言极是,那请师叔再想一想,发现了他们秘密的二王子忽然醒来,最慌张的会是哪些人?” 人王哥眼睛一亮,这才反应过来,“师侄是想逼他们主动现身?” 如果不动手,等二王子醒过来,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怀仁点点头,“要在落日森林悄无声息地里劫走二王子,族内必定有间谍。假如他们听到二王子被救回来的消息,肯定会有所行动。 要么,是单枪匹马地前来刺杀二王子。要么,是想办法对外联络,和自己同伴证明这条消息的准确性。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眼见事情败露,他们会逃跑。” 人王哥看着怀仁,颇为兴奋地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无论哪种方法,在我断不归这都行不通。事不宜迟,我断不归这就派人去处理此事。到时候,只要有人逃跑,或者对外千里传音,飞剑传信,我们就能一举当场抓获。至于刺杀” 人王哥说到这,“呵”了一声,满脸不屑。 怀仁道:“除此之外,还请师叔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们把二王子救回来,师叔你要感谢我们就设宴款待我们吧。” “对对对,就该这么办。搞得越隆重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断不归为了庆祝儿子平安回来,搞个大动作。八十一道我们夜鸨族的招牌名菜,然后再来十二名狐姬女子。三位小兄弟,你们一人四个。好,我断不归这就派人去安排这事。” 人王哥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 殊不知一旁的法岸和房仲永脸色苍白,满脸无奈之色。 晚宴一番折腾过后,人王哥给怀仁他们三一人安排了一间单人树屋。怀仁打发了几个自荐枕席的女子,他实在是对着这些兽头人身的女子石更不起来。 同样拒绝的,还有房仲永和法岸。法岸会拒绝,怀仁毫不意外,他意外的是房仲永竟然也拒绝了。并且在宴席上,表现得比法岸还浮夸。别的女子碰他一下,跟要了他命似的。 到最后,为了让那些女子不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他竟然公开宣称自己是个玻璃。没多久时间,围在他身旁的那些夜鸨族女子走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片刻后,在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断不归先生授意下,数个身强体壮的魁梧男子走了过来。 第236章 遇袭 月亮的光,照在了大地上。月光下,两个人影被拉得老长。 法岸坐在树枝上,忧心忡忡道:“你这样做,真的能引诱幕后之人出手吗?” “会的。”怀仁一边默默盘算细节,一边答道:“如果人王哥不是猪队友的话,我们应该多少会有点收获。当然,我觉得那些人选择刺杀游厉的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往外递送情报。” 在怀仁向人王哥袒露自己的计划后,人王哥当即一拍板,让游厉继续假装“二王子”的身份。不仅如此,他还亲自操刀,将游厉头发梳成二王子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衣服。使游厉整个人,看着更像二王子。 法岸点点头,他摸了摸身旁的树屋,忽然问道:“对了,你知道夜鸨族为什么要住在树上吗?” 对于这个问题,怀仁其实也很想知道。只是最近忙着思考布局揪出幕后黑手,就忘了向断不归和游厉询问。 他摇摇头,试探性答道:“因为它们祖上是鸟,所以沿袭祖上习惯?” 事实上,住在这种树屋里,怀仁一直觉得很别扭。伸个手,踢个腿,都可能把树屋轰出一个大洞。 前世,他曾听闻某港有一种名为“棺材房”的房间。棺材房,顾名思义,狭窄得很像棺材的房间。在这种房间里,只能躺下睡觉,连起来喝口水都费劲。 如今,他居住的树屋虽说不至于称得上“棺材房”,但也绝对无法和“舒适”以及“宽敞”等名字沾边。所以他对夜鸨族为什么不在地上建房子住,而是要委屈自己住在树上,一直心存疑惑。 法岸神秘兮兮道:“小僧也只是偶尔听到一点风传,可能与事实有点出入。” 磨磨唧唧的怀仁翻了个白眼,“你直接说吧,错了也没关系。又不是毕业答辩,干嘛那么严肃。” 法岸开口道:“小僧听闻这片名为中神洲的土地上,有一个皇族。这个种族是中神洲的王,他们极其擅长下诅咒,并且通过诅咒控制下属。 夜鸨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也是这个皇族的下属之一。这个皇族诅咒夜鸨族,生生世世必须住在狭窄的树上,一旦在地上住超过几个时辰,马上就会暴毙。” “不能够吧?还有这种奇葩的诅咒?”怀仁面色微变。 法岸没好气道:“这还算好的了,小僧曾听闻有个鱼人族,虽然已经能进化成人身,但被下了诅咒,生生世世不得上岸。还有个鸡人族,因为族人有次打鸣吵到了那位皇族的族长,被下诅咒全族人每半个时辰必须打鸣一次,否则也会暴毙。” 怀仁嘴角抽搐一下,“这也太惨了吧?那这些种族就没有反抗?对了,这皇族的名字叫什么?总不能就叫皇族吧?我要记下来,改天专门去问问人王哥。” 皇族这名字,让他想起了某战队。 法岸微微摇头,“不太清楚。” “那多半是当不得真的道听途说了。”怀仁翻了个白眼,又问道:“对了,仲永呢?” 三人组,眼下只剩两人。 法岸道:“刚看见两个夜鸨族的族人去他房间里,应该还在谈事情吧。” “男的女的?” “一男一女。” 怀仁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都说成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古人诚不欺我。现实里也是男上加男,不过还好,有个女的,这下齐全了。” 怀仁自认为自己的计划没什么问题,但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平静得就像一湖死水。 房间里,游厉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不然也不会独自一人离开落日大森林。只是如今的他,被关在这么一间小小房间里,倒也确实委屈。 游厉对着怀仁问道:“游厉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这个问题,其实怀仁也没底。他转头望向房间里的人王哥,“师叔你真的确认没人离开森林,也没人往外通报消息?或者,最近有没有人鬼鬼祟祟地来这里查看游厉的情况?” 人王哥摇摇头,“我断不归布置的暗哨十分隐秘,常人肯定没那么容易发现。如果背地里有人搞小动作,肯定也逃不过我断不归的手掌心。” 顿了顿,他又道:“最近确实有一些族人问起过二王子的病情,但那些都是一些基于关心的询问。而且,这些询问的人,我断不归也有派人暗地里观察过,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怀仁挠挠头,纳闷道:“奇怪,怎么会这样?不该如此才对啊。” 人王哥板起一张脸,安慰道:“师侄小小年纪,能想出这种计划其实也算不错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且这个计划里还存着一些小纰漏。没事,我们从长计议,再商量出一个好计划就是。” 名为安慰,实际上是甩锅怀仁抬头道:“那师叔请说说,我这计划有什么纰漏?” 人王哥脸色一僵,沉声道:“师侄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扇了扇背后的翅膀,跳出窗户,扑腾一声飞走了。 这天晚上,怀仁还在自己房间里盘算细节。忽然听见外面一阵诡异笛声响起,他本不想理会,只是越听越觉得这笛声有些不对劲。 他顺着笛声的方向抬头,瞬间吓了一大跳。 原来,树屋里的整座木窗已经被一个庞大的脑袋占据,此时那里正有一双亮红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眼睛的主人好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它的脑袋从窗外探进来,竟然只露进来不到半个头。 怪兽对准怀仁,猛然一张嘴,瞬间便有一条猩红的舌头朝怀仁刺来。 它的舌头很长,足足有一丈。怀仁一个翻滚闪过,只听“砰”地一声,整间树屋瞬间被刺出一个大洞。 怪兽一击不成,没有急着收回舌头,反而顺势一卷。半个树屋瞬间被拆,树屋所在的大树也被卷倒。 树屋发生360度的大旋转,随后“砰”地一声。不仅树屋,整颗大树都应声倒下。 早在大树倒下的时候,怀仁已经利用一张瞬身符掏出树屋。此时,漫天尘埃中,他才看清怪兽的真面目。 好像是只癞蛤蟆。 第237章 破晓的规矩 癞蛤蟆准确地说,应该是蛤蟆精。 蛤蟆精高约两丈,体表上布着很多疙瘩,看着非常恶心。 它的目光审视着怀仁,一串又一串的黏液从它口中流出,滴落到地面上。瞬间,地面上“滋滋滋”的声音响起。 这黏液,竟然连沙石都能腐蚀个干干净净。 它停在地面上,似乎是在等待命令。巨大身躯随着呼吸动作,此起彼伏。 笛声再次响起,癞蛤蟆两只前肢往地上一压,轻轻一跃。怀仁只觉一道黑影,瞬间朝着自己弹射而来。 怀仁身体反应速度超过脑子他,本能地后仰,避开这一击。随后抽出飞剑赤羽,重重一砍,剑刃在蛤蟆精上斩出一串串火星。 好厚的乌龟壳他睁大眼睛,这才发现蛤蟆精身上不知不觉间,忽然多出一层厚厚的鳞片。正是这层厚鳞片,抵挡住他的进攻。 一击不成,蛤蟆精猛然一甩头,用巨大的脑袋撞击怀仁。 怀仁横剑格挡,下一秒,整个人倒飞出去。 巨大的冲击力使怀仁撞倒一颗又一颗的大树,他以剑拄地,在地上拖出一道三丈长的裂痕后,这才勉强停止下来。 妈的,看我大招怀仁强提一口气,正想施展剑诀。 忽然,又一声清脆笛声响起。对面的蛤蟆精腮帮一鼓,血盆大口张开,“呱”的一声厚重声响,响彻天地。 怀仁像是发高烧一般,脑子一片晕乎乎的。他轻咬舌尖,以此保持一丝清醒。再定睛一看时,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趁着他短暂晕眩的时间,蛤蟆精已经又朝他袭来。它的弹跳力度十分惊人,五六丈远的距离,也敌不过他一个旋转跳跃。 这什么怪物这么难搞怀仁指尖捻动一张瞬身符,整个人瞬间出现在远处。他持剑,立正身形,对准黑暗中的某个方向猛然劈了下去。 半丈长的剑气,如同惊涛拍岸,猛然斩了出去。 蛤蟆精自从现身,每一次大动作,都是在笛声响起后。与其跟一个傻t较劲,还不如先把它背后的辅助杀了。 藏身树林中的黑衣人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他刚想避开这一击,似乎想起什么,又临时改变主意。他的施法动作非常熟练,很快,他的身前已经布置出一个又一个的结界。 但下一秒,剑气如浪涛般打来,所有防护结界都被摧毁。黑衣人猛然倒飞出去,半空中无力地呕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一根绿色的笛子无力地从他身上掉落。 这还没完,附近的空气如同泡沫一般爆裂开来。原先深沉的夜色忽然恢复一丝清明,依稀可见远方点点灯火。 原来,此地被布置了一个小型的山水阵法。不仅隔音,还屏蔽影像和气机。从外面往里看,一切正常,里边什么都没发生。但其实,阵法里的怀仁和蛤蟆精早已经打得天翻地覆。这也是打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赶来支援的原因。 赵汉青给的剑诀没有名字,怀仁根据飞剑赤羽,直接给取了个赤羽剑法。 刚才,怀仁一记赤羽剑法斩出,黑衣人原先是想躲的。可等他躲的时候才发现,怀仁劈过来的角度明显是刻意为之。当时,他和怀仁以及山水大阵的阵眼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如果他躲避,阵眼就必定会受到攻击,到时阵法必破。 阵法一破,不远处的夜鸨族族人很快就会纷涌而至,到时他必败。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硬抗。只是,他还低估了怀仁赤羽剑法的威力。这记杀招,直接将他连人带阵眼一锅端。 蛤蟆精在经历短暂的迷茫后,本能地继续朝着怀仁进攻。 怀仁用尽最后一点灵力,捻动一张瞬身符,出现在远处。赤羽剑法施展过后的后遗症慢慢袭来,此时的他只觉浑身疲惫,眼皮子闹罢工,走几步路都在喘。 他张开嘴,在夜色中大喊:“丢雷老母,救命啊。” 怒吼声在林间回荡,惊起阵阵飞鸟。不远处,许多人闻声而来。 在失去笛声指引下,蛤蟆精的反应变得很慢。它环视一圈,都找不到怀仁。最后,才凭借敏锐的嗅觉,在茂密的草丛中找到怀仁位置。 它拉开那爆发力惊人的四肢,一个老虎扑食,就朝着怀仁扑去。 怀仁一动不动,看着已是必死的局面。但下一秒,蛤蟆精前冲的身躯被人用单手按住。 来人身材高大,一身黄色兽毛,额头上还依稀可见一个“王”字。只见他抱起蛤蟆精,一个过肩摔,轻轻松松地将蛤蟆精摔倒在地。 这一摔,把整片落日森林都摔得震了震,地上被砸出一个两丈深的巨坑。巨坑中,蛤蟆精浑身鲜血都在往外蹦。他生命力顽强,即使受了这种重伤还能活蹦乱跳。 只是这会儿的它,再没有先前所向披靡,宛若天神下凡的气势,看着就像一头普通畜生的垂死挣扎。 它刚一个弹跳跃出深坑,又被来人摁住脑袋,一拳又一拳地对着腹部暴打。不到片刻时间,这头畜生就彻底不动弹了。 另一旁,在夜鸨族巡逻卫队重重包围下的黑衣人,缓缓把手掌放在自己手心上。下一秒,他整个人爆发出刺眼的蓝色光芒。 蓝光中,他的身躯迅速被火焰吞没,转瞬间已经化为飞灰。 离得近的巡逻队员,只能勉强听到他临死前呢喃的一句话,“破晓唯一的规矩,死不留尸。” 怀仁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太阳光明晃晃地照着,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榕树的不远处,有一座小型温泉,此时的怀仁就浑身地泡在温泉里。 温泉旁,还趴着两名年轻女子。这两名年轻女子人脸人身,面容姣好,只是脑袋上的那对猫耳和屁股上那条长长的猫尾,暴露了她们的身份。 此时的这两人,正枕着自己的胳膊,沉沉地睡着。 怀仁嘴唇干燥,又不想喊醒她们。于是,自己游到她们身旁。他拿过女子身旁的茶壶,直接对着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等他放下茶壶才发现,两名年轻女子已经清醒。 其中一名女子,背过头去,满脸羞涩涨红。 另外一名女子,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透过指缝,偷偷打量着怀仁下面。不仅没叫,眼神中仿佛还隐隐有一丝期待。 第238章 悲鸣洞穴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把我衣服找来。” 怀仁拍了拍那位女子的翘臀。 此时的他正面临使用剑诀后的后遗症,浑身气力全无,感觉身子被掏空,真要想干点啥也没办法。 那位年轻女子这才挪开视线,不情不愿地起身,帮怀仁找来衣服和干毛巾。至于另外一位女子,早早小跑几步离开,想来是去通知上级领导了。 果不其然,怀仁换好衣服后没多久,人王哥和法岸等人也匆匆赶来。怀仁还在人群中看到许久未见的房仲永,只是这会儿的他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似乎经历过什么磨难。 法岸疾走几步过来,亲切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人王哥也抓起怀仁的手腕,把脉过后,脸色有些许沉重。 看你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几天日子好活了怀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剑诀后遗症罢了,可能休息个三五天就好了。” 赵汉青把剑诀交给怀仁的时候,曾跟他说过注意事项。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后遗症这么严重。这大招要是放空了,基本只能等死。 怀仁转身面对人王哥,他开门见山道:“师叔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虽说黑衣人当场自我焚毁,连骨灰都没留下,但只要有心查,还是能查出点线索的。比如,身份,什么时候进的落日森林,有没有什么可疑同伴之类的。 人王哥道:“那人是我们夜鸨族的族人,以前曾当任过二王子的贴身护卫。” 此时的他,满脸愧疚。毕竟这种事是在自己地盘上发生的。而且,袭击之人还是他们夜鸨族的人。于情于理,他这个当族长的,都说不过去。 怀仁问道:“二王子身边有多少个保安?” 谷雨镇发生的事,和昨晚发生的事,这些人结局都一样。身形涨大,爆裂而亡。怀仁有理由怀疑袭击他的人,和策划袭击白云观的人,是同一伙人。这一点,相信人王哥肯定也想得到。 只有一个护卫是很难悄无声息地把二王子绑架走的人王哥秒懂,“死掉的护卫,家里没搜出什么东西。二王子身边的其余护卫还在暗中观察,失踪当天负责巡逻的人,也在一一调查。”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调查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也就是暂时查不出什么怀仁盯着人王哥的眼睛,问道:“师叔,你听说过破晓这个组织吗?或者,你知道有什么术法,能让人企图说出某个字眼前,就自爆吗?又或者,你知道那种用笛子控制怪物的术法,是怎么回事吗?” 昨晚,那名黑衣人最后说的话中,隐约有提到“破晓”两个字,还说破晓的人,死不留尸是规矩。谷雨镇那两个应该不是破晓的人,那两人自爆肯定是被迫的。 人王哥还是摇头。 一问三不知,像极了课堂上学渣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怀仁没好气道:“那只蛤蟆精是怎么回事,师叔您总该知道了吧?” 那么大一只蛤蟆精,除非夜鸨族的巡逻护卫都是瞎子,否则不可能没看到。 “这事有点复杂。”人王哥停顿一下,道:“它应该是被人从悲鸣洞穴里带出来的。” “悲鸣洞穴?”怀仁被吓了一跳,“里面是不是有戮蛊虫?” 人王哥摇头,随后开始娓娓道来。 据他所说,夜鸨族发展到现在,由于来者不拒,所以生下来的孩子很多都有问题。大部分夜鸨族孩子都是兽首人身,也有小部分,是如同刚伺候怀仁穿衣服的那两个女子那样,人首人身。只是身上或多或少,再带点兽族的标识,比如耳朵,翅膀,或者尾巴等。 但还有一小部分,是完完全全的兽首兽身。这种孩子,天生心智不全,就算强行养大,将来也不会说话,更不会踏上修行。养一个这种孩子,与养宠物没有什么区别。 夜鸨族禁止私自抚养这种孩子,族内规定生下的这种孩子,必须放到木盆里,让孩子顺着河流飘进悲鸣洞穴里,任由其自生自灭。 悲鸣洞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那里居住着很多夜鸨鸟。夜鸨是夜鸨族的祖先,图腾,精神信仰。被扔进去的孩子,大多成了这些鸟的食物。但也有少部分,成功存活下来的。 人王哥猜测,那只蛤蟆精就是这种存活下来的先例。 听完故事,怀仁问道:“那些孩子是一出生,就被扔到悲鸣洞穴?” 人王哥点点头,“当然也有一些族人因为舍不得孩子,所以偷偷抚养。只是这种孩子胃口很大,需要大量肉食。而且它们身上的气味异于常人,所以就算有人偷偷抚养这种孩子,也不会超过两个月就会被巡逻卫队发现。” 怀仁淡淡道:“胃口大,需要很多肉食。这种没两个月就被扔进悲鸣洞穴的孩子,师叔你觉得它们独自成长起来的可能性有多高?” 人王哥心里一凛,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是说,有人在悲鸣洞穴里,偷偷把那些孩子抚养成这种怪物?” 怀仁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昨天我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以一根笛子操纵的蛤蟆精,说明蛤蟆精他们事先驯养过。再者,师叔您不是在森林外布置过禁制吗?以蛤蟆精这种身躯的怪物进森林,您应该不可能察觉不到吧? 所以,蛤蟆精很有可能事先就被藏在森林里。再加上您刚才说的,这些蛤蟆精身上气息异于常人。在森林里,需要一定的空间驯养,身上气息又能不容易察觉。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地方,应该不多吧?” 人王哥面色一变,“我断不归这就带人下去悲鸣洞穴看看。” 悲鸣洞穴里养着很多夜鸨鸟,那是他们的祖先,他们的图腾,他们的精神支柱。如果真有人在洞穴里养蛤蟆精这些怪物,那这些夜鸨鸟多半没有什么好结果。 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只是他刚一转身,就又听怀仁道:“师叔记得多找点人一起去,要那种修为高的。而且,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在洞穴里的,可不一定只有像蛤蟆精那种的怪物。” 第239章 还魂 温泉能加速伤口愈合,是一处疗伤圣地。但说实话,对此时的怀仁用处不大。他想走,但碍于两位猫耳女子的坚持。盛情难却,也就只好勉强答应。 猫耳不猫耳的无所谓,主要是疗伤圣地不能浪费。 由于身体原因,委婉决绝侍寝要求,怀仁回房间,复盘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起先,他来落日大森林,是因为那块身份玉牌。来到此地后,才发现身份玉牌属于夜鸨族的二王子。可这位二王子如今已经被绑架,于是,他将计就计,用移容术把游厉打扮成二王子的模样,希望以此引诱幕后之人出手。 可这幕后之人虽然出手了,可出手打击的对象竟然是他,而不是游厉。这点,让怀仁很费解。 “为什么要报复我,而不是选择刺杀游厉呢?这种山水大阵用来刺杀游厉,即便有那些护卫,肯定也是手到擒来。” “从头到尾,都没选择对游厉动手,也没有对外传信自己的同伴。说明有几种可能:第一,他们知道游厉是假的。第二:他们坚信二王子回不来,或者就算二王子回来了,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 产生不了威胁的可能性可以先pass,因为如果真没威胁,也不会把人绑架走。” “至于对我出手的理由这个不难猜,多半是要挑拨赵汉青和夜鸨族的关系。因为我如果死在这,就算师父赵汉青很相信人王哥,但因为凶手是人王哥底下的人,如此一来,人王哥和我师父赵汉青之间势必会产生隔阂。” “当前切入点,还是在那头蛤蟆精身上,不知道有没有人懂蛙语。还有一个切入点,那就是悲鸣洞穴。我怀疑悲鸣洞穴里应该会有破晓组织的人,不过希望渺茫。毕竟破晓组织的人死不留尸,不给人招魂机会。就算真有人,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 “破晓是什么意思?这个组织的人取这个名字,目的到底是什么?挑拨赵汉青和夜鸨族的关系,到底有什么用?这种事,获利的人会是谁?” “线索不足,当下,只能先等待人王哥回来吧。” 等待的时候不长,半个时辰后,人王哥就回来了。手中一柄银白色长枪,一身黑色盔甲沾染了大量的鲜血。但根据他盔甲的损耗情况,怀仁猜测这些鲜血应该都是敌人的。 人王哥拿下手中头盔,一头长发瞬间从密闭盔甲里蹦了出来。怀仁递过去一杯水,忍不住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人王哥满脸气愤之色,“那些该死的人,竟然真在悲鸣洞穴里圈养那种怪物。足足六头怪兽,差不多把夜鸨鸟的生存空间都压榨光了。” “压榨生存空间?”怀仁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悲鸣洞穴里的夜鸨鸟没有死光?” 人王哥点点头,“所有夜鸨鸟和怪兽被禁制单独隔开,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这点倒是出乎怀仁意料,以蛤蟆精那种怪兽的饭量和实力,悲鸣洞穴的夜鸨鸟就算再多,也只有当食物的份。禁制隔开,进水不犯河水,这明显是在保护这些夜鸨鸟。 人王哥停顿片刻,道:“如你所料,在洞穴里确实还发现部分族人的踪迹。不过” 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用说,怀仁都知道洞穴里的黑衣人自爆了,没能留下尸体。 他暗自琢磨间,又听人王哥道:“师侄,我们现在怎么办?” 怀仁抬起头,忽然道:“你们有人听得懂蛙语吗?” “蛙语?”人王哥陷入了沉思。 “呼” 阴风大作,随后,一道虚无缥缈的身影从蛤蟆精尸体上飘出来。 似乎秉承生前遗志,一出现,它就朝着怀仁扑来,只是它注定徒劳无关。连续来回扑了数次,蛤蟆精还不肯停下来。 怀仁朝法岸使了个眼色,法岸会意,一道道实体性的金色佛文从他口中飞出,向着蛤蟆精打去。这些佛文没入蛤蟆精体内,很快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蛤蟆精渐渐安静下来,不再闹腾。 黑衣人用长笛控制蛤蟆精,不过这项技能人王哥他们不会,所以只有靠法岸用佛门邪术,安抚蛤蟆精。 蛤蟆精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怀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蛤蟆精:“阿巴阿巴¥。” 怀仁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随后望向人王哥。 似乎为了防止还魂,所有破晓组织的人死后都自爆了。但是,其实还有一条漏网之鱼,那就是这头蛤蟆精。只是这条蛤蟆精神智不全,怀仁也没有把握能不能从它最终问出什么话。 人王哥淡定地把目光转向身旁一位顶着个青蛙脑袋的老人,据说,这是他能找到的和蛤蟆精唯一可能有血缘关系的族人。 青蛙老人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随后摇摇头,“老朽也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法岸在一旁说道,“会不会是因为语言不通,它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有可能怀仁转头望向青蛙老者,“你问下它,知不知道二王子被关在哪里。” 青蛙老者点点头,问道:“呱呱呱” 蛤蟆精:“¥呱呱呱¥” 片刻后,青蛙老者道:“老朽问他二王子的下落,不过不过它的回答有点奇怪。” 人王哥抢先问道:“奇怪?多奇怪?” “它说它说长着鸟头的乌龟,锅巴味的火鸡,全身长着刺猬毛的老虎,其余的老朽也听不清。” 牛头不对驴嘴,这些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怀仁皱了皱眉头。正琢磨间,又听一旁有人道:“这些,不就是我们在悲鸣洞穴打死的那些怪兽吗?” 转头一看,是一个夜鸨族甲士,他身上还负着伤,左手用绷带缠满一大圈。 怀仁灵机一动,道:“你问它平时都吃什么。” 青蛙老者点点头,一顿叽里呱啦的操作后,他开口道:“烤鸭,羚羊,山猪,野跳,牦牛” 有戏,这说明蛤蟆精还是听得懂的。只是因为不知道青蛙老者问的问题答案,所以才瞎答。 连名字都不知道,这样一来,只能问一些简单的问题。怀仁灵机一动,对着青蛙老人道:“你问它,平时洞穴里那些黑衣人都说的什么。嗯,让它挑一些重复率多一点的词语说。” 青蛙老者点点头,又一顿叽里呱啦的操作后,蛤蟆精开始缓缓开口。 它每说一个词,青蛙老者也跟着翻译一个词: “羚羊。” “野猪。” “牦牛” 真尼玛是个吃货,怀仁暗自腹诽,足足念了一刻钟的菜名后,才听青蛙老者开始说出一些可能有用的词汇: “悲鸣洞穴。” “二王子。” “断不归。” “天之山。” 第240章 天之山 整整报了一刻钟的时间,大部分报的名字都是菜名,小部分是人名。地名的只有两个,除了悲鸣洞穴,就是这个天之山了。智商四舍五入,约等于零的蛤蟆精肯定不知道这座山的存在,所以这很有可能是那些绑匪讨论的时候提起过,然后被蛤蟆精记住。 而为什么他们会提起这个名字?因为有可能这里就是二王子的关押之地。 天之山,我还海之蓝呢怀仁把目光望向人王哥。 人王哥秒懂,“天之山以前是中神洲最着名的山,距离此地约三百里。我断不归灯下黑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把人藏在这。也是,这山如今落寞了,而且还可能有诅咒之力。常人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去那。” “诅咒之力?”怀仁挠挠头,不解道:“什么诅咒之力?” 人王哥解释道:“天之山以前是中神洲最高的山,但由于这座山太高,比皇族居住的山还高。最后,天之山被皇族降下诅咒,每天下降一尺地。” 什么奇葩诅咒,山都能被诅咒,怀仁正想吐槽,又听人王哥故作神秘道:“你听过皇族吗?” 我当然听过,现任adc叫gzi怀仁起先满脸不在乎,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传说你们夜鸨族受到皇族的诅咒,所以住在树上,不住在地上,这难道是真的?” 说完,把从法岸那听来的八卦说了一遍。 人王哥点头又摇头,道:“受到诅咒是真的,但住在地上会死却是假的。” 他说到这,朝着蛤蟆精努努嘴。 这跟蛤蟆精有什么关系,怀仁想了想,试探性问道:“你们夜鸨族的族人如果长时间住在地上,生出来的孩子就会跟这只蛤蟆精一样,变成妖兽?” 人王哥点点头,又道:“不仅如此,如果住在地上,常年受诅咒之力腐蚀,人也会变得神智混乱至极。” 住在地上会受诅咒,树上就不会吗。这什么奇葩逻辑,怎么感觉跟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一个逻辑怀仁还想问话,又听赵汉青道:“你知道赵汉青在落日大森林为什么人气这么高吗?” 怀仁摇头。 人王哥道:“因为他跟我们承诺过,他会帮我们离开中神洲,解除诅咒,摆脱皇族的控制。” 正在这时,一旁的青蛙老者慢慢走过来,道:“除了天之山,后面它还说了两个地名,青山镇,万立城。” 人王哥点点头,“最大可能还是在天之山里,其余两个地方虽然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两个地方都是一些集市,如果藏在这种东西,很容易出事。至于他们谈到这两个名字,很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在这个地方补给。” 说完,他感慨道:“人很大可能在天之山里,都过了两个多月了,我断不归的二儿子,终于可以回来了。” 怀仁面上一怔,抓着他的手,问道:“你的意思,距离二王子消失,才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 人王哥点点头,很疑惑怀仁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确实是两个月啊,师侄你怎么了?” 电光火石之间,怀仁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什么。”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微微摇头,道:“人确实很可能在天之山,师叔你们去救人吧。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找人了,反正我现在气力全无,真要帮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迟疑片刻,又道:“如果找到二王子,他也受伤,请务必把人送到这里来。” 这不是废话吗,受伤不带到这来,送到哪里去人王哥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匆匆说完一句“师侄记得多休息”后,很快就带着一大票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等人走后,房仲永对着怀仁问道:“你刚才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怀仁摇摇头,没有解释,“但愿是我想多了。” 天之山。 这里全本是一处高达数百丈的山脉,如今却只成了一片小山丘。不仅如此,小土丘上到处有黑雾缠绕。本地人都知道,那些黑雾就是诅咒之力,一旦触碰到它,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死亡。 天之山半山腰处的一处山洞里,此时正有十几个黑衣男子簇拥着一位华服男子。这些黑衣男子统一制式衣服,衣服上还有一副画。画上的时候好像正值破晓时分,有一轮红日正努力地挣脱群山和迷雾的束缚,慢慢往上升。 至于那位华服男子,衣服上则画着一副老鸨饮水图。比较奇怪的一点是,这位男子明明腰间绑着一条红色挂绳,可挂绳上却没有悬挂任何的玉佩后者玉牌。 众人团团围坐,不知过了多久,有名黑衣男子忽然道:“到时辰了,阿虎他们还没从青山镇回来。” 这话一出,嘈杂之声顿起,众人议论纷纷: “阿虎他们只是去青山镇采购物资,照理说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会不会是买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和人发生冲突?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可就算如此,也应该发信号过来,免得我们白担心一场。阿虎又不是第一天干这种事了,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 “可是” 争吵之间,华服男子缓缓起身,道:“情况不对,准备按原计划撤离。” 一锤定音。 只说了一句话,在场的争吵瞬间停止下来。所有人开始各司其职,有的收拾东西,有的则负责处理一些居住痕迹,比如篝火灰烬,食物残渣。 正在这时,忽然从外边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少主,不好了,外面有人。很多,很多很多人。” 华服男子内心咯噔跳了下,他双指并拢,往前轻轻一划。空间中荡起一片涟漪,涟漪过后,眼前忽然出现画面。 画面中,在断不归的带领下,很多夜鸨族守卫正小心翼翼地排除地上禁制,往这边靠拢过来。 “这,怎么会这样?” “可恶,什么时候?” “难道,阿虎出卖了我们” “住口!”华服男子一声暴喝,他指了指画面中一个被打得浑身呕血的人,道:“还看不到吗?这就是阿虎,他们是在回来的途中被抓的,我不准你们这么平白污蔑自己的兄弟。” 随着呵斥声,空气中一片安静。 第241章 二王子获救 华服男子长舒出一口气,道:“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发现这里,但你们放心,此事我一人承担,我一定会向父王请求宽恕你们的罪行。” 这话一出,全场人都安静下来。 片刻后,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怒吼,“不!我们还没有输。” 华服男子皱了皱眉头,还想出声,忽然眼前一黑,随后整个人瘫倒在地。 其中一个黑衣人扶着华服男子,自言自语道:“为了不让他们怀疑,只能委屈少主了。” 说完,在华服男子身上重重打了几拳。 做完这件事,他又摆了摆手,做了个很隐秘的手势,“破晓唯一的规矩,死不留尸。” 众人会意,纷纷祭出法宝武器,朝着山下冲去。 全程没有一句反驳,哀怨或者哀嚎。 黑衣人扛起晕倒的华服男子,往洞外走去。 片刻后,他把一柄朴刀架在华服男子脖子上,面向着断不归等人,道:“再过来,我就一刀杀了他。” 此时,他的身旁满满的都是同伴的尸体。那些尸体开始不断膨胀,爆炸。 爆炸气浪中,他挟持着华服男子往山下走去。殊不知道路上,早有人埋伏。一道短刀忽然袭来,正刺中他的心房。 黑衣人身形不断胀大。 很多人蜂拥过来,拉走华服男子,把黑衣人踹开。 “轰隆”一声,爆炸声响起。声浪过后片刻,漫天尘埃中,有人得意笑道:“哈哈哈,我断不归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其余人也在大喊,“恭喜王上,二王子终于回来了。” 落日大森林。 月色如钩,温泉旁的树林里传来嘈杂的虫鸣。 树屋里,等两名侍女离开后,身着一袭华服的游远蓦然睁眼。 自从天之山事件发生后,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这两天时间里,他一直假装昏迷状态。也正因如此,他才得知天之山为什么会暴露,为什么自己那些同伴会如此憋屈地一个个死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此时躺在树屋里另外一张病床上的那个人所赐。 怀仁,这是他从两名侍女口中得知的名字。无论是自己的父王还是兄弟,亦或是那些族人,都对这个怀仁赞不绝口。 但这一切的荣誉和称赞,都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以及他那些同伴的性命之上。 游远小心翼翼地起身,他来到那张病床旁,手中骤然出现一柄匕首。匕首上,泛起一片寒芒。想都不想,匕首直接对准病床上怀仁的脖子扎去。 在匕首扎下去的前一秒,怀仁忽然睁开眼。他脑袋一闪,藤条做成的枕头瞬间被扎出一个大窟窿。他脚一抬,猛然一踹,游远瞬间被踹飞出去。 倒飞出去的游远匕首朝着地板猛然一扎,这才借着惯性,堪堪止住后退的颓势。他揉了揉被踹中的胸口,眯眼笑道:“不是说你因为使用剑诀,浑身气力全无吗?” 怀仁耸耸肩,“确实如此,不过两天时间足够我恢复一丝气力了。而我刚稍稍恢复,就看到二王子要杀我。” 他停顿片刻,直截了当道:“如果我没猜错,二王子应该就是破晓组织的老大吧?” 游远脸色一沉,他往前扔出一个圆球。圆球滚落在地上,瞬间便有一道光圈笼罩住整个房间。 做完这一步,他才望向怀仁,“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原因有很多,但”怀仁笑了笑,这才继续道:“但光我一个人说多不公平,要不我说一点,二王子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游远本能地想拒绝,但想起自己刚扔出去的圆球,又笑道:“可以,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不过得按我的心情来,如果我心情好,或许会可怜可怜你,让你做个明白鬼。” 怀仁还想说话,又听他道:“别想讨价还价,就算父王如今在树屋外,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破开禁制。换句话说,你现在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 说到这,他眯眼笑望向怀仁,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慌张或者故作镇定之色,可他失望了。 怀仁“哦”了声,道:“那也行,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就由我先说吧。” 他停顿一下,这才道:“第一点,要从我刚到落日大森林说起。那时候我把二王子的弟弟,也就是三王子游厉变成您的模样,并且带来这里来。所有夜鸨族的族人都坚信那就是您,我以此为诱饵,企图诱惑幕后之人对游厉出手。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非但没有对三王子出手,反而对我出手。” 这些事,他已经从两个侍女的议论中听明白个大概,所以此时一点都不吃惊游远皱了皱眉头,“这能看出什么?” 怀仁笑道:“这说明破晓组织的人要么觉得二王子不会出卖他们,要么觉得二王子什么都不知道,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对二王子出手。对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看出游厉是假的二王子,但这可能性不大。 后来经过排查,我排除后面两种可能性,我很确定幕后之人觉得二王子不会出卖他们,所以他们才没有选择刺杀游厉。” 游远笑了笑,“那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有把柄在他们手中,所以他们没想着来刺杀我。” 怀仁耸耸肩,“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二王子您想一想,如果您真有把柄在他们手中,那他们又为什么要冒险把您绑架走呢?” 游远面色阴沉似水,不说话了。 怀仁道:“我说完了,现在该我提问了吧?” 说完,没等游远说话,就开口问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族长是你爹,下一任族长就是你,可你却非要把整个夜鸨族都毁了。 游远笑意玩味,“我心情不好,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看似不经意地说着这话,实则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怀仁。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愠怒。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怀仁只是一脸无所谓的点点头。 游远咬咬牙,他挥舞着手中匕首以作威胁,沉声道:“继续说下去。” 第242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二点,其实很简单,就是时间线对不上。我上上次离开道观,是去稻香镇的时候。在那之后,我还去了一趟群玉山和桑麻宗,之后才返回苍梧城的白云观。这中间,起码隔了大半年的时间。” 怀仁说到这,忽然转头望向房间的窗边,“可我上次问人问断不归师叔的时候,他说你被绑架的时间,大概是在两个月多前。 那两人是在我离开不久后袭击的道观,也就是说在大概半年前发生的袭击,而你是在两个月前被绑架。这时间线对不上,不是我们想的那种,绑架人拿了身份玉牌,再拿到苍梧城袭击道观,栽赃陷害。” 游远跟着怀仁,目光也朝窗边望去,可那边什么都没有。他收回目光,淡淡道:“没办法,我也没想到那两个蠢货会蠢到这地步,赵汉青在道观,他们还敢发动袭击。无奈之下,我只好配合上演这么一出戏。”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怀仁接着道:“其余的就是一些细节问题了,因为你人没事,这也是一个疑惑点。都说不敢杀你是因为害怕断不归师叔报复,但这其实说不过去。难道绑架了人,断不归师叔就不会报复了吗?” 怀仁耳朵微微动了动,他再一次望向窗边,听到那边传来的传音后。他开口问道:“我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嫉恨我师父,千方百计挑拨我师父和夜鸨族的关系?” 游远发泄般一匕首重重刺在一旁的桌子上,道:“因为他该死,自身难保的人还敢妄图当我们夜鸨族的救世主。自娱自乐,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怀仁脸色一沉,“你凭什么这么说?” 游远看见怀仁的脸色,面上反而缓和许多。他笑了笑,道:“我之所以说赵汉青自身难保,不是无的放矢。事实上,在你们群玉山,有很多人和赵汉青不对付。” 群玉山有和师父赵汉青不对付的人?会是谁呢怀仁脑海里闪过很多副人物画像,但都没敢确定。他摇摇头,道:“即便这样,也是我们群玉山的私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游远猛然拍了下桌子,“下一任夜鸨族族长就是我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堆到我头上。我和父王说过很多次,可他总不听。和外边那些愚蠢的族人一般,迷信赵汉青会带领我们脱离苦海。 我可不想一个灭族的罪名推到我头上,一辈子被钉在耻辱柱上。” 越听越懵,怀仁皱了皱眉头,“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灭族?” 游远道:“你知道皇族吧?” 见怀仁点头,他才接着道:“很久以前,赵汉青那个狗贼跟父王画大饼,说会帮我们脱离皇族的控制。和北方妖族一样,在东胜神洲另寻一块徒弟安居。可赵汉青不久后将大难临头。 他自己自身难保,到那时候,皇族必定会报复,我们夜鸨族将有灭族之灾。所以,我必须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早早地与皇族重修旧好,早早与赵汉青决裂。可是,可是父王他不听的。他一意孤行,不听我的。” 说到这,游远的情绪很激动。面目狰狞,大喘着粗气,反复强调着那句“可是父王他不听我的。” 怀仁嗤笑一声,“你不用这么激动,你再怎样在内心说服自己,也是没用的。放心,你那些手下的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这点你不用怀疑。” 游远脸色一下子僵下来,他像一条毒蛇般恶狠狠盯着怀仁,“你也放心,等你死后,你那师父肯定会来落日大森林。到时候,我会联合皇族,以及群玉山那位大人物一起” 说到最后,他没再说下去,而是做了个手掌划过脖子的动作。 怀仁满脸惊愕,问道:“群玉山有人要杀我师父?” 他原本以为,游远是被害妄想症,所有猜测都是无根浮萍。可他没想到的是,群玉山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而且,不是暗地里使阴招。而是,勾结外人,直接动手杀人。 游远哈哈大笑,没有说话。 “草!”怀仁恶狠狠咒骂一声,猛然冲过去,“说!到底是谁?” 身前一个馒头大的拳头,游远拿起匕首还想招架,可下一秒,拿着匕首的手腕被整个拧住,匕首应声掉落。 他后退几步,又企图拉开距离,施展术法,一记膝撞狠狠顶在他的腹部上。 狩猎者和猎物的身份瞬间翻转切换。 这力道,怎么会游远内心无比绝望。 “真当我打不过你吗?我只是在逗弄你这个傻子而已。”怀仁狠狠拽起游远的头发,“说,群玉山里到底是谁想对付我师父。” 游远被那一击膝撞撞得苦胆水都呕了出来,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蜷缩在地上。不仅没有回答,还放声大笑。 “你马的。”怀仁一只脚狠狠踩在游远身上,弯腰,挥手。 下一秒,一个鲜红巴掌印出现在游远脸上。 “够了。” 一个呵斥声过后,窗边慢慢显示出一个人影。 一身黄毛,额头上隐隐有个“王”字,赫然就是夜鸨族的族长断不归。 上一秒,游远还在放声大笑。可眼见此人,他心神顿时慌了。眼神闪躲,完全不敢和断不归对视。 游远原本以为自己打得过怀仁。所以,布置下禁制,防止外面的人进来救他。可游远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不但打不过他。还反被他设计,说出实情和真相。若非如此,断不归不可能在这里。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自己的刺杀行动就被对方看在眼里。再换句话说,小丑竟是他自己。 “够个屁。”怀仁往游远身上吐了口唾沫,又是猛然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揣完这一脚,他才淡淡道:“断不归师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小子不干人事。苍梧城因他死的,足足有百来号人。这其中,也包括我的朋友。至于他勾结皇族和群玉山的人,企图谋划刺杀我师父的事,更是没完。” 断不归理亏,沉默了。他转头望向游远,没再说话。 第243章 二王子哪有什么坏心眼呢 游远此时的样子十分狼狈,脸上一个大耳光印子,嘴角残存着苦胆水。他捂着被踹断一根肋骨的胸膛,低头望着地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后,断不归叹了口气,重新转头望向怀仁,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不用,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耳旁游远的声音传来,断不归面色一寒,转身怒斥道:“你住” 最好一个“口”字没说完,然后他就呆愣住了。只见游远身形如气球般,不断涨大。 破晓组织的唯一规矩,死不留尸。 断不归慌了,“远儿,你冷静点。” 犹豫恶狠狠道:“父王,你不用求他。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孩儿临死前,只想跟你一句,孩儿没错。父王你要记住,在我死后,和赵汉青断交,和皇族族长交好。有人要对赵汉青出手,他自身难保,绝对没有力量再帮我们。 要想摆脱皇族的诅咒,还得靠我们自己,外人是靠不住的。此事,我们必须徐徐图之。在起事前,切不可走漏风声。” 断不归慌了,“远儿,你先停下来。这件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说完,还想上前,只是被人摁住了手腕。 “没事,让他死,看他敢不敢死。” 听到怀仁这话,断不归勃然大怒。他愤懑地甩开怀仁的手,但这才发现,一时间竟然甩不开。 怀仁满脸讥讽之色,“断不归师叔,我且先问你。二王子现如今什么境界实力,那天救下二王子的那个护卫又是什么实力?” 断不归内心烦躁,但还是耐下性子回答怀仁问题,“远儿如今是金丹境初期,那个护卫应该是筑基境后期。” 怀仁笑了笑,道:“之前说,二王子被人打晕劫持。既然那人会被一个筑基境后期的护卫一击秒杀,说明实力顶多也就是筑基境中期。师叔你自己试想一下,一个金丹境初期的人,就算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个筑基境中期修士一击打晕的概率有多大?” 这话一出,断不归愣了,就连游远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在身躯膨胀暴涨的情况下,这抹不自然就更加显得明显。 怀仁继续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罢了,不敢独自面对你,害怕真相被揭穿。索性由着自己的下属把自己打晕,让自己蒙混过关。二王子想飞,伤痛那些下属背。我们善良单纯的二王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这种宁愿牺牲同伴下属,也不愿自己独自面对你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呢?如果真想自杀,早在天之山的时候,他就已经这么做了。而且,心存死志的人,早在我们聊这段话的时候爆炸了,怎么会留到现在呢?” 断不归没动作了。 游远在身躯又暴涨片刻后,身子忽然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慢慢恢复如初。他的脸上,满是泪水。 房间的禁制,早被外面夜鸨族的人打破。只是那些人眼见族长断不归在,都没敢进来。 怀仁对着断不归淡淡道:“师叔,请记住你刚才说的,给我一个交代。起码,我得知道群玉山里,那个企图勾结外人,杀我师父的人到底是谁?” 随后,他拨开人群,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几天后,落日大森林。 怀仁在房间里冥想。 这些天,虽然人王哥断不归还没给他交代,但他也没闲着。他打着赵汉青徒弟的名号,拜访了很多夜鸨族的老人。 或许是因为断不归的默许,也或许是因为赵汉青徒弟的身份。这些老人对怀仁知无不言,也让他对这片名为中神洲的土地以及那个高高在上的皇族有了更深的了解。 皇族曾经是中神洲的主宰,当然现在也是。只不过,名义上已经没有中神洲这个地方了。提起皇族,还得提起另外一个种族,那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北方妖族。 很久以前,四大洲争夺中神洲气运和土地的时候。北方妖族因不满中神洲的残暴统治,暗中联系群玉山。东胜神洲能在四大洲之争中胜出,成为最后赢家,群玉山居功巨伟。 当然,让北方妖族当二五仔,是有条件的。 第一,获胜后群玉山必须在东胜神洲里找一块干净的地盘,供他们安居乐业,繁衍后代。 第二,群玉山要出面,让皇族的人消除施在他们身上的诅咒。 而且,群玉山必须立誓。这几点,群玉山都答应了,这也才有了如今搬出中神洲的北方妖族。 而夜鸨族现任族长和赵汉青两人奋斗的目标,正是效仿北方妖族,企图让夜鸨族成为第二个北方妖族。 但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气运。 当时,西牛贺州的观音山丧心病狂,眼见捞不着肉,就存了把锅都砸了的想法。他派遣人潜入中神洲,唆使皇族族长。以上万名族员和两位群玉山合体境修士寿命为代价,用秘法强行把中神洲一部分气运灌输到皇族族长自己身上。 自此,气运皇族这一脉代代流传,如今也就成了皇族的依仗和立身根本。 强行消灭皇族的人,自身将会遭到反噬。一洲气运反噬,即便只是一小部分,也绝对不是某个人所能承受的。如果个人承受不住,将会殃及背后的家人,亲朋和宗门等。 起初的群玉山和东胜神洲其余宗门,迫于当初立下的誓言,不得不以鱼死网破的狠话,胁迫皇族放过北方妖族。如今,赵汉青要解放夜鸨族的时候,皇族反过来以鱼死网破威胁群玉山。 这也是夜鸨族至今还没恢复独立自治的原因,因为群玉山根本不愿为了一个小小的夜鸨族,而惹上皇族这一坨巧克力味的屎。即便有赵汉青这一脉首座在宗门里奔走相告,效果依然不大。 气运虽然好,但要是处理不好,反噬宗门,可就不止惹一身骚这么简单。 此时不过凌晨七点,门外就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怀仁结束冥想,从修炼状态中走出。他心意一动,两扇房门自动打开。 不用看,他都知道来人是法岸。因为无论是人王哥断不归,还是房仲永,敲门声音都不会这么小。 至于其余夜鸨族的人,自从那一晚上后,没谁再敢无端靠近他。 第244章 游方 怀仁起身,果然见来人顶着一颗大光头。 他指着桌子上的一盘干瘪瓜果,道:“还没吃早饭吧,这些是昨天有人拿过来的,你吃吧。” 中神洲这片土地,由于部分气运被皇族占据,所以土地的情况很糟糕。别小看这些干瘪瓜果,这些已经是他们对远方来的客人最好的招待之物。 桌上的瓜果有些少,法岸开口问道:“那你呢?” 怀仁不在乎地摆摆手,“我随便吃点就好了。” 随后,他从自身储物戒里拿出整整一大盘从苍梧城带出来的秋酿果。法岸看着那些饱满硕大的秋酿果,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干瘪瓜果,陷入了深思。 吃完干瘪瓜果后,法岸开口问道:“关于游远,你有什么打算?” 怀仁把最后一颗多汁肥美的秋酿果扔进自己嘴里,“我还在等断不归给我一个交代,起码要问出是谁想杀我师父。” ,“问完之后呢?” “杀了他啊。” “啊?” “骗你的。”怀仁翻了个白眼,这才道:“起码得等他们开完告别会再杀。” 耐心又等了两天时间,这天中午,怀仁终于在房间里等来了断不归。 断不归进房间的方式很简单,他既不敲门,也不直接破门而入,而是走窗户。翅膀一缩,悄无声息地就从窗户里飞进来。 断不归进入房间后,开门见山道:“远儿开口了,不过据他所说,他也不知道群玉山里,是谁想对付汉青。” “不知道?”怀仁呵了一声,“那他是不是还说,把令牌给出去,栽赃陷害,挑拨离间我师父和你们夜鸨族的关系。这一切事情,都是别人指使他干的。他只是一个工具人,一个提供身份证的工具人。 而且,他也不知道别人想怎么对付赵汉青。他把人引到落日大森林,就算成功。我特么等了师叔你这么久,你就给我这种交代?” 断不归沉默了,因为游远还真就是这么说的。 良久后,他含糊道:“这事你别管了,汉青那边我会亲自跑一趟,跟他道歉。现在形势不明,他不能来中神洲。” 怀仁“哦”了声,道:“那你去吧,只要你一走,回头我就杀了你那宝贝儿子。” 断不归愣了下,随即愤怒道:“你敢?” 他一生气,身后那对大翅膀“唰”地一下直接敞开。角落一个花瓶直接被碰倒在地,“哗啦”一声碎成无数块。 “师叔可以试试。”怀仁耸耸肩,“他想杀我师父,我就想杀他,没什么敢不敢的。人总得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 断不归咬着牙关,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怀仁。 怀仁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片刻后,断不归率先败下阵来。他挪开视线,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没怎么样啊。”怀仁道:“要么他给那些因他而死的人陪葬,要么他戴罪立功,帮我找出想谋杀我师父的幕后之人。” 断不归想了想,道:“给我十天时间。” 怀仁直接打了对半折,“最多五天。” 断不归不说话了,他往窗户那一钻,整个人飞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似乎是担心怀仁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断不归派了夜鸨族三公子,也就是怀仁在寺庙里遇见的游厉来陪他。 夜鸨族的晚上娱乐方式非常朴实无华且枯燥,一般入了夜,夜鸨族族人们只能在家里摇床玩。游厉所谓的陪伴,当然不包括这种,他只是在白天陪着怀仁喝喝酒,吃吃肉,偶尔看看婢女跳舞。 落日大森林瓜果稀缺,那是因为土壤的问题,但这里肉类还是挺多的。森林里动物本来就很多,加上夜鸨族刻意饲养放牧的一些羊和马,就更不缺肉了。 游厉的烤肉方法很独特,一只羚羊,他先是直接生喝完羊血,之后用手硬生生把羊皮剥下来。往羊的体内丢了点调料,之后重新把羊皮裹好在羚羊身上,草草埋到地底下。最后,就地生起了篝火。等这堆篝火烧完了,可以吃的时候了。 据他所说,这种方法是祖上传下来的。那时候天气冷,老祖宗等烤完火。身子温暖也就刚好可以吃东西。他大力吹捧这种烤肉方法,还说现在族内很多人已经忘了这门手艺。 这种方法做法和叫花鸡有点类似,没什么值得吹嘘的。但怀仁之所以觉得独特,是因为游厉每次烤肉,都要和他先拷上半个时辰的火。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在这种动辄20多度的天气下烤火,就显得十分蠢了。 这天中午,怀仁,房仲永以及游厉等三人在院子里烤肉。法岸由于清规戒律原因,没有参加。 怀仁一边啃着一条羚羊腿,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对了,你姓游,你和你二哥游远也姓游,为什么就你爹姓断?难不成这还是个母系家族?你们都跟你娘姓?也不对啊,好像从没见过你娘?” “也不是。”游厉吃烤肉吃得满手,满脸都是,他用手抹抹嘴,随手抹在一旁的树皮上,这才道:“我们没有你们人类那种,父子之间必须同姓氏的传统。在我们这,想姓啥叫啥都可以。 至于我们三兄弟同个姓,也只是因为父王当初给我们取的名字不好听,所以我们就自己取了。” 他说到这,挠挠头,“游厉记得很清楚,当时游厉和两位哥哥在河里游泳,所以我们就都决定姓游。” 你们这父亲和儿子用不同姓的风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被隔壁老王袭击了呢怀仁也吃得满手是油,他一把拍在游厉肩膀上,“好名字。” “那是。”游厉得意洋洋,“这名字还是游厉自己取的。不过游厉还是觉得大哥的名字最好听,游方,听说取自你们人类的一个成语,游必有方。” “大哥?”怀仁讶异道:“你还有大哥?我怎么没见过?” 游厉顿时蔫了下来,“别提了,游厉大哥命苦。” 怀仁一下子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我不该提起这种伤心事的。” 游厉摆摆手,“你误会了,游厉大哥还健在人世。” 第245章 同命不同姓 “嗯?那为什么说命苦,我还以为你大哥不在了。” “哎,你都不知道。游厉大哥修行天赋极好,放眼整个中神洲,大哥的天赋那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我们夜鸨族皇室的修行心法,就算是游厉都要一个月才能学会,可大哥只需要两三天。本来按照这么发展下去,他迟早该是我们夜鸨族的族长。” 巧了,我们这也有位年轻时候凤毛麟角的存在怀仁默默把目光从房仲永身上收回来,自觉捧哏,“那后来呢?怎么轮到你二哥当预备族长了?” “游厉大哥中诅咒了。” “嗯?” “游厉大哥中了皇族的诅咒,只要敢修炼或者修行术法,都会遇到危险。最危险的一次,落日大森林里方圆几里地的树木都着火了。也是从那次后,游厉大哥就决定不修炼了。那一次,真的很危险。游厉大哥本来在咦,你怎么了?” 怀仁手中羚羊忽然“吧嗒”一声,整只掉在地上,他一脸古怪地朝一个方向望去。 那个方向上,房仲永正手举着整只羚羊,他嘴里塞着满满的肉食,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像是吃到一半,忽然被美杜莎石化了一般。 在怀仁要求下,游厉结束了这场烤肉宴会,带着二人往某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功夫,游厉忽然指着一颗树,道:“那就是游厉大哥住的地方。” 怀仁睁眼望去,只见那树上的树屋和常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间树屋比其他的低,而且树屋下还挂着一条用木板和绳索结成的梯子。 还有一点区别,梯子旁的树枝上,还有两个更小的树屋。树屋外,各自站着一名夜鸨族护卫。 据游厉所说,他的大哥叫做游方,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在那场导致数十个族人身死的火灾事件后,游方当场自废修为,表示从此不再修道,这才平息众怒。 而在那之后,他所居住的树屋就多了这么一条梯子和两个护卫。 “见过三王子,见过小英雄。” 远远看见游厉等人向这边走来,两个护卫跳下树枝,主动过来和怀仁他们打招呼。 三王子是游厉,至于小英雄则是怀仁,因为是在他的帮助下找回了二王子。那晚发生的事,终究还是没大规模传开。 在这些护卫眼中,游远还在他们的二王子,不是狼。 游厉点头回礼,他问道:“大哥在吗?” 其中一个护卫恭敬点头,“在的,这会儿应该在看书。” 游厉转身对着怀仁悄声说道:“等会儿见面,别和大哥提修行的事。” 这次见面,是房仲永执意要求的,怀仁甚至都不知道见面要说什么,只是房仲永坚持要来看看这位和自己有同样悲惨命运的可怜人,怀仁也没办法。 之后就是通报,爬梯子。没过多久,怀仁就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夜鸨族大王子。 游方面容清秀,人首人身,看着和寻常人类一模一样。据说,人首人身在夜鸨族是很少的,这证明体内妖力不强。不仅身子孱弱,更可能无法修行。 可这位大王子,却一反常态,逼得皇族都不得不用咒术来诅咒他。据说,为此皇族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游方的房间不大,满满的都是一些书籍。但这些书籍摆放,归类的十分整齐。几乎所有书都像草垛一般码得整整齐齐的,怀仁相信如果蓝霜华在这里,一定会直呼内行。 这场谈话进行得非常顺利,与怀仁预测的尬聊有很大出入。他本来还在纠结,如果游方问自己找他干嘛,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好的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游方举止谈吐不凡,上到群玉山的宗门情况,下到山下百姓的一些民风习俗,他都略知一二。不仅如此,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也根本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位曾经遭受过重大苦难的人。 整场谈话从头到尾都是游方在进行主导作用,相比之下,房仲永则一直紧紧盯着他。怀仁接连肘击提醒了他数次,可每次提醒过后没多久,他依旧很没礼貌地盯着人家看。 一场谈话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结束了,事后,游方还想留怀仁等人一起吃个饭,可怀仁婉拒了。 房仲永全场精神恍惚,爬梯子的时候,还险些当场掉下去。 怀仁看他这副样子,也就没追问什么。之后,三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回了房间,怀仁心里暗自琢磨。 原来房仲永身上的诅咒是皇族干的,但问题来了,为什么中神洲的皇族要去诅咒一个橘颂宗的人呢?诅咒游方还情有可原,是因为等游方成长起来,迟早会对皇族有威胁。可诅咒房仲永,是几个意思? 师父赵汉青肯定知道这种诅咒,所以当初在白云观说自己不知道,也是骗人的。很明显,他并不希望我为了房仲永,介入到这种事情中。毕竟,这种事情,连他都没办法解决。 同理,橘颂宗里,那些房仲永的长辈肯定也知道皇族的诅咒。只是他们也没跟房仲永说。 想到这,怀仁有些担忧。也不知道,房仲永心里会这么想。见过游方之后,又会怎么想。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当初西牛贺州的观音山之所以耗费两个合体境大修士的姓名,也要帮助皇族族长掌握中神洲气运。这明显,是有条件的。说不定暗中诅咒房仲永,就是观音山在暗中授意。 毕竟,皇族和橘颂宗无冤无仇,所以还真有可能是观音山的命令。 如果真是这样,那出身观音山的法岸,和出身橘颂宗的房仲永,难道最终会因为背后的宗门,兄弟反目? 这么胡思乱想,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重重敲门声。 怀仁回过神,道:“请进。” 又是谁?难道游厉又送女人过来了? 这些天,不知道断不归和游厉说了什么,游厉三天两头给他送些老鼠精美人,黄鼠狼美人。导致他现在连看个螺母,都觉得眉清目秀。 门被推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夜鸨族护卫模样的人。他一进门,就惊慌失措道:“不好了,二王子又失踪了。” 怀仁瞪圆了双眼,“嗖”的一声,猛然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个狗日的断不归,给老子来这一套! 第246章 寄信 落日大森林,怀仁气冲冲地冲进断不归房间。 “断不归师叔,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吧?你以为偷偷把人放走,就万事大吉了吗?为了他,你们夜鸨族死了多少人,连祖宗后山悲鸣洞穴都差点被人端了。就这种情况下,你还敢放人走?” 断不归满脸气定神闲,只是在怀仁提起悲鸣洞穴的时候脸色才有些不自然,“我断不归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远儿逃了,身为父亲的我确实很心痛。他一点担当都没有,所以我断不归打算废除他少族长位置,另立厉儿为少族长。” “少来这套。”怀仁恶狠狠道:“我不管你们夜鸨族要立谁为替补族长,我关心的是,名字,名字,名字!我说过了,只要他把那个想害我师父的人的名字说出来,我就放过他。” 断不归沉默片刻,道:“我断不归敢以名誉做担保,远儿真的是被利用的,从头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 怀仁嗤笑一声,“年少无知真是一个好东西,无论做错什么事都能以此为由,推了个干干净净。” 断不归继续喝着茶,摆明不想继续理会怀仁。 怀仁想了想,轻扣桌子,发出沉闷的声音。同时,他摊手,做了个索要的动作,“我要信封,我要信纸,我要能传信的一次性飞剑以及最近一处能收发快递飞剑的中转站位置。” 断不归心生一丝警惕之情,“你要干嘛?” “这还不明显吗?我要写信!”怀仁理直气壮道:“打不过你,还不兴我摇人吗?” 断不归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最近一处邮局地点跟怀仁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能赚钱的行当就有人去做,大丰驿站便是如此。没办法,修行者,也是要吃饭修行的嘛。 大丰驿站不是普通驿站,它是个宗门,主营快递,送信以及同城代打业务。其中,飞剑传书,是这个仙侠版驿站的主要送信方式。 全自动送信,无人工成本压力,一键傻瓜式下单。 在这种仙侠邮局里,没有上门取件,只有一些固定收发快递的站点。大丰驿站的人负责把信封用一次性飞剑发到下一个中转站,一步步靠近送货地点,最后再由专人负责派送。 当然,这种送信业务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有些修行者闲得蛋疼,会出手截获这些飞剑。但这些修行者也不是什么信都敢截获,遇到一些有背景的。即便他们当场捕获飞剑,一看到收件人,也会默默把信封塞回去。 这种情况,当然就包括怀仁要发出去的几封信。 大丰驿站在中神洲也有业务往来,怀仁在一个夜鸨族婢女的带领下,来到这处中转点。不远,离落日大森林只有十几里路。 中转点只是个小店,地方偏僻,这里方圆几里都找不到一个活人游荡。怀仁一走近小店,就有个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中年男子抬头瞥了他一眼。 那人匆匆瞥了眼,很快就想收回目光,只是目光很快就被怀仁手中那一沓信封吸引住。 “送信吗?” “送。”中年男子眼尖,快速地瞥了一眼后,道:“送到苍梧城,最快只需要七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充满金钱味道的笑容。只是送到一座普通人类城池,再简单不过的事。 “不止苍梧城,还有,这个和这个。”怀仁一口气将好几封信封,全都拍在桌上,“最好今天给我发出去,还有,我这信封可都是机密,不能丢,更不能泄露。” “放心放心,我们这店可是千年老字号,绝对丢不了。而且,我们会坚定地为何客户和秘密。”中年男子一边吹嘘着,一边往信封上收件人的信息上望去。 看完后,他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北方妖族群玉山” 这些大宗门的信件可不好送。万一要是一些骂人的信,或者信件在中途被劫道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这些收件人的姓名那栏,写的还都是些诸如北方妖族族长,长天峰首座,朱华峰首座等的大人物 “怎么,不能寄?”看出他异样的眼神,怀仁开口问了句。 “能寄是能寄,但是” “嗯?” “得加钱。” 不久后,怀仁付完钱,离开小店。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浑身长着黄毛,额头上有个“王”字的中年男子飞出店里。 进了店,男子开门见山道:“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这里寄过几封信?” 身为店主的中年男子正在给每把一次性飞剑编号排序,他头都不抬道:“对的,人刚走,你这会儿要是追出去,兴许还能追上。” 他以为来人是怀仁朋友。 “信在哪?借我断不归看一下。”说着,便排出十枚上品灵石。 断不归?中年男子心中一凛,惹不起啊。落日大森林,夜鸨族族长。人在中神洲,这些名头他还是听过的。 “断不归族长,你懂我们这行规矩的,信封我不能给你。”他不漏痕迹地收了灵石,道。 断不归又一字排出几枚上品灵石,“我不拆开信。” 中年男子光速收起灵石,下一秒几封信封出现在桌子上,“拆开也是可以的,小人有独门手艺,可以安全复原,保证让人看不出痕迹。” 断不归没理他,拿起一个收件人写着“赵汉青”的信件。他的眼中有绿光一闪而过,随后,透过信封,信件上的字一个接一个缓慢出现。 他不动声色地看完,很快又拿起另一个信封。 就这样,很快他就把所有信封都看完了。 “奇怪,除了赵汉青那封,其余的都是些日常唠嗑,难道真是我想多了?”随口嘀咕一句,断不归转身走出小店。 离去点,还不忘又朝着店里的柜台扔出一枚上品灵石,“我没来过。” 中年店主接过灵石,使劲点着头,满脸的幸福感。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忙碌了一下午,刚把那些飞剑发出去的中年店主继续坐在柜台后打盹。 只是他刚眯起眼睛,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头,只见是一个鹰钩鼻,穿着灰色道袍的老人。 “这几封信,帮我今天发出去。”老人随手扔过来几封信。 中年店主面上一喜,他接过,然后愣了下。 怎么今天这么多发往北方妖族和群玉山的信件。 第247章 离开落日大森林 走出小店,怀仁低着头,不时观察身后。等确定安全后,这才借着进入草丛的功夫,卸掉伪装,重新偷偷返回落日大森林。 上一章的鹰钩鼻老者是他用移容术假扮的。 断不归为了保护儿子,会偷偷查看信件,这是怀仁意料之中的事,并不稀奇。还好他技高一筹,准备了信件20版本。 在10版本中,七八封信寄给了很多人,有些更是查无此人。但20版本,只有四封信。 第一封信寄去苍梧城,跟赵汉青说明二王子事件的前因后果,告诉他有人要对付他,让他小心提防。至于计划这一切的嫌疑人,赵汉青就算知道也肯定不会跟他说,所以怀仁很干脆地没问。 第二封信寄去稻香镇,跟师父傅经年汇报此事的同时,也询问了一些诸如在宗门内赵汉青与谁不和等的问题。 第三封信寄去群玉山,内容与第二封类似。只是末尾的时候,他还叮嘱了一番身为赵汉青徒弟的蓝霜华,要多加小心自己。毕竟,幕后之人很可能通过对蓝霜华下手,从而报复赵汉青。 第四封信寄去北方妖族,信封内还存着两片衣角。一片衣角是从夜鸨族二王子游远不久前穿过的衣服上,撕下来的。他让怀冲帮忙跟不正经老头说一声,再次制作一个追踪的小东西。 至于第二片衣角,则是怀仁自己的。等舒冲收到信的时候,怀仁肯定已经离开落日大森林里了。所以这片衣角,是他留给不正经老头,让他回信的。 避开巡逻守卫,怀仁一路偷偷遛回自己房间。一进房间,这才发现幽暗光线下,房间里多出一个人影。 怀仁吓了一跳,定眼望去,这才发现是房仲永。 他装出一副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样子,道:“吓我你怎么在这?” 房仲永呆呆坐在椅子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怀仁问话,他也没听到。等怀仁把房间里的灯点起来,他才回过神,涣散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迷茫。 面对怀仁的询问,他支吾道:“我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虽然没说,但怀仁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身上诅咒的事。如今虽然知道自己身上诅咒是皇族的人造成的,可他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跑皇族的地盘,为自己讨个公道,可没这实力。 学游方,安稳过生活,不再去想报仇和解除诅咒的事,又不甘心。 怀仁翻了个白眼,大手一挥,道:“干他丫的。” 没过几天,怀仁等一行三人就离开了落日大森林。 走之前,断不归给他们举行送别会。宴会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双方其乐融融。任谁都想不到,不久前,断不归和怀仁大吵大闹,彼此互相防备。 举行完送别会,出了落日大森林,怀仁等三人往“中神洲”石碑方向走去。之后一路前行,等跟在身后的夜鸨族族人离去后,一行三人这才换了个方向,往中神洲腹部进发。 这天,夜里下着大雨,三人在一处山洞里歇息。 火光中,法岸忽然说道:“再走两天,应该就能到皇族的地盘了。” 怀仁点点头。 他和法岸说过皇族的人诅咒房仲永的事,但并没有说远古时期,法岸所在观音山曾经帮助皇族的人,掌握中神洲气运的事。 所以,法岸还不知道他所在的观音山间接毁了房仲永。房仲永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诅咒,很可能是皇族在观音山的指示之下下的。 怀仁道:“不着急,这一趟我们主要是去皇族地盘看看,一般不会动手。” 据说,皇族的地盘上,有很多人类修士。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各宗门通缉的要犯。当然,也有一些是打着做生意的旗子,来这里倒买倒卖的东胜神洲商人。 中神洲这片土地虽然小,但是异兽很多。这些异兽的皮毛,身上的材料等很多都是制作法宝的好东西。 东胜神洲会有修士,拿着几大储物戒的瓜果,丹药,甚至一些成品法宝来低价换购这些妖兽材料。 所以,怀仁等人如果只是过去观光旅游,还真不会出什么事。 停顿片刻,怀仁补充道:“听说皇族族长是一位合体境修为的强者,我们不能硬拼。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千万不能出手。如果情况不对,我们就跑路。” 法岸点头。 房仲永则无动于衷,他的脸无比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篝火上,正架着一只兔子。这只兔子块头很大,几乎都快胖成一头猪了。怀仁添了几块柴火,然后撒上松油,“轰”的一下,火焰高高跃起。 山洞里,篝火上漂散出的烤肉香气,越发浓烈。 这时,怀仁忽然抬头,朝着山洞外望去。 月色中,一个人头探进山洞里,“咦,你们怎么不用游厉教你们的方法烤肉。暴殄天物啊这,简直暴殄天物。” 游厉啧啧叹息着走进山洞,仿佛自来熟般接过烤叉。一边摇着,一边从兜里拿出盐粒和其他调料品均匀地洒在肉上。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在篝火的炙烤下,油脂不断从肉里渗出来,“滴答”一声往下掉落。受油脂的激励,火苗宛如一条舔狗,一下子高高窜起。 怀仁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莫非自己暗度陈仓的计划,被断不归发现了?不该啊,如果被发现,怎么会只来了个游厉? “嘿嘿。”游厉笑了笑,“放心,父王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大哥让游厉过来帮你们。” 大哥,也就是大王子游方。 “帮我们?”怀仁一怔,“帮我们什么?” 游厉用空着的一只手挠挠头,“那游厉就不知道了,大哥说了,你们做什么,就让游厉跟着你们做什么。大哥还说了,说父王亏欠你们,做人不能这样。” 亏欠,应该是说断不归私自放走二王子游远的事。不对怀仁忍不住望了眼房仲永,直觉告诉他,游方,那位夜鸨族大王子可能已经看出房仲永身上的诅咒了。 怀仁想了想,又继续问道:“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一路走来,进行过很多次反侦察,他很确定自己身后没有人跟着。 第248章 包打听 “我有这个。”游厉用空着的一只手在兜里掏了掏,随后掏出一个纸鸟。纸鸟一出现,就径直朝着怀仁缓缓飞来。 怀仁眼睛一亮,这东西他认得,应该是和当初不正经老头给他的那东西差不多,也是追踪用的。那是不是意味着 但很快,他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用来追踪的小东西很有可能是游方做的,游方派游厉过来帮他们,可能是因为愧疚。但血浓于水,游方肯定不会帮怀仁对付自己的弟弟。 说不定,他让游厉来,还存了让游厉阻止怀仁杀游远的心思。 交了四个人的关税,这才得进入进妙岩城。游厉站在路边,一脸痴相,“这里好多人,好多东西啊。” 夏末秋初的妙岩城,人潮如织。商铺摊档客似云来,人来人往。来往的虽然有兽首人身的妖族,但更多的还是纯正的人类。 值得一提的是,妙岩城是皇族的王城。 房仲永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刚进城的时候还提醒我们不要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然后,现在那个人呢?” 游厉理直气壮,“怪游厉咯,游厉八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人。我们落日” 话还没说完,就被怀仁捂住嘴巴,“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似乎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游厉这才乖乖闭嘴。 此时,在怀仁移容术下,四人都齐齐大变样。就算断不归在这,都未必认得出他们。 原本,四人应该在十天前就抵达这里。可游厉坚持身为一个“本地人”的倔强,固执着要带路。于是,带着带着,两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十二天,他们才抵达妙岩城。 四人朝内城方向走去,忽然有个人拦在身前。准确地说,是拦在游厉身前。 “这位小兄弟,要不要来一块岩雀佩?” 怀仁抬头,只见是一位骨削瘦小,身着一件宽敞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男子看着不过二十来岁,身上长袍不仅厚,还十分不合身,看着有些滑稽。 “只要买了我这块岩雀佩,以后不但进出妙岩城不要钱,而且还可以在城里御风飞行。而且,我这块岩雀佩本身就是一件法器,相当于你只需要花购买一件法器的钱,就能享受进城不交关税,在城内御风飞行等的特权。 你想想,夏日炎炎,别人都在城内辛苦走路。而你,却能无拘无束地潇洒御风。此间差距,有如云泥。这块岩雀佩本来是我兄弟的,可惜他因为有事,不得不离开。临走前,他让我帮忙把这块岩雀佩卖出去。不要388,也不要188” 或许是眼见游厉一脸憨厚相,黑袍男子热情推销。反观游离这边,确实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时向怀仁这边投去跃跃欲试的眼神。 这一幕落入黑袍男子眼中,他马上就知道憨厚老实的游厉是个穷逼,买不起这块岩雀佩。于是,转而像外表英俊的大款怀仁发起言语进攻。 黑袍男子手中一直紧紧攥着岩雀佩某处地方。 怀仁一眼看出端倪,猛然一拍黑袍男子的手。黑袍男子猝不及防之下,岩雀佩顺势被怀仁扯到自己手中。 一看岩雀佩上角落的数字,怀仁顿时乐了,“敢情是快过期,才拿出来糊弄人的玩意儿。” 什么意思游厉疑惑地把头望过去一看,顿时怒气冲冲。 原来,岩雀佩底部有一串很小的数字,上面写着这块玉佩的使用期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按照上面的数字,大概十天后这块岩雀佩将失去效用。 黑袍男子嘿嘿一笑,“对不住了各位爷,是小的一开始没说清楚。这块岩雀佩确实是有使用期限的,不是小的吹,说出来怕吓着各位爷。无期限的岩雀佩,起码得这个数。” 说着说着,他朝怀仁等人身处一只手掌。 游厉试探性地报出一个数字,“五百上品灵石?” 黑袍男子开怀大笑,“还得加两个零,五万。” 游厉咂舌不已,很明显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趁着众人震惊的功夫,黑袍男子还想从怀仁手中抽走岩雀佩,然后跑路,只是接连抽了几下也没抽动。 “少扯淡。”怀仁轻蔑一笑,“你想坑我们钱,这笔账怎么算?” 黑袍男子挠挠头,“其实也不算坑,我包打听从不做这种缺德事。这块岩雀佩,其实还有一个很强大的效用。” 说完,指了指怀仁手中的东西,“你拿过来,我指给你们看。” 怀仁留了个心意,他使了个眼色,三个同伴会意。呈东南西北四角分布站位,把包打听围在中间。之后,怀仁才任由对方扯走岩雀佩。 “还有一个效用就是”包打听一边说,一边示意怀仁等人望过去,“逃跑!” 他猛然一按玉佩,瞬间从玉佩上涌出大量白色气体,包裹住众人。 怀仁暗道一声不好,往前抓去,却是扑了个空。他一个疾冲,冲出白雾,只见包打听化作一缕黑雾,已经消失在天边。 白雾消失,游厉怔怔望着包打听逃离的方向,道:“这岩雀佩,看起来好像确实值得买的样子。” “蠢货。”房仲永在游厉头上来了记暴扣,“让人跑了,你还在这给人说好话呢。” “没事,山水有相逢。”眼见三位同伴懊恼的神情,怀仁笑了笑。 如果是一天前的他,确实奈何不了包打听。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个时辰后,城内某处客栈的某件房间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谁啊?”房间里的包打听心生一丝警惕之意,这些年亏心事做多了,不怕鬼敲门,就怕人敲门。 很快,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送快递的。” “送快递?什么乱七八糟的。”包打听来到门前,顺着门缝往外看,这才看到是客栈的小厮。这客栈小厮他熟,当初住这客栈的时候,就是这小厮接待的他。 “搞什么?”包打听一把把门推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不是跟你们说了,除了” 剩下的话,他还没说完,就愣住了,因为那个印象中很熟悉的小厮,忽然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熟悉,是因为两人不久前刚见过。 陌生,则是因为他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叫什么。 包打听左手还想偷偷捻动袖中的岩雀佩溜走。 下一秒,岩雀佩被揪出。怀仁五指做钩爪状,像老鹰捏小鸡般捏着包打听的头。 包打听整个身子被提着,离地悬空一尺。 第249章 祭祖游行 时间回到几天前,那时的怀仁还在好心本地人游厉的带领下走弯路。 那时的落日大森林里,有一个护卫不经敲门,匆匆闯进一处树屋。 房间里,断不归缓缓从一个女人身上爬起来。匆匆披了件外袍后,他沉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护卫犹豫一下,望了眼床上的女人,还是没说话。 断不归皱了皱眉头,他伸手打了个响指,一道润薄丝滑的隔音阵裹挟着两人。 护卫战战兢兢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一大早就去悲鸣洞穴接二王子回来,可是” 断不归心里咯噔跳了下,“快说!可是什么?” “悲鸣洞穴里负责看护二王子的护卫都被毒晕了,二王子二王子人不见了。” 断不归闻言,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各位大爷,有事好商量。”包打听整个人被提在半空中,他脸色涨红,十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追到这里来了。而且刚才的易容术,就连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端倪。包打听心中一凉,这回八成是踢到铁板了。 果然,亏心事还是不能多干。 怀仁笑意玩味,“一百枚上品灵石,换你这条命,不过分吧?” 包打听像是遭到晴天霹雳般楞在当场,片刻后他才咬牙道:“不可能,我最多只能出十枚灵石的价钱。” 一百,转眼间砍成十,这就是传说中的抹零吗怀仁右手稍稍用力,包打听脸上涨红之色越发浓烈。 怀仁逐渐加大力度,包打听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片刻后,自觉差不多到极限的怀仁猛然一甩,把包打听整个人甩到地板上。扔的时候,还不忘从他手中夺走那块岩雀佩。 “有点意思,这样都不肯松口。” 说实话,要钱不要命的,怀仁见过。但这种死都不肯松口,买自己的命还这么抠抠搜搜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包打听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儿一般,捂着自己喉咙,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要钱没有,我这条烂命,最多只允许我出十枚灵石的价钱。” 怀仁气笑,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窗外传来三声震天炮响,仿佛是有人用意大利炮在轰击妙岩城一般。 炮声震得整座城都齐齐抖三上抖,房仲永等人满脸戒备之意,怀仁也朝窗外望去。只见街上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往回赶。有些正在贩卖东西的商贩直接铺盖一卷,就想跑路。更甚者直接走,连自己摊位上的东西都不要了。 原本人潮如织的大街上,瞬间变得冷冷清清的。 怀仁等人满脸疑惑,只有包打听在一旁哈哈大笑,“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皇族每年例行一次的祭祖游行罢了。” “祭祖游行?”怀仁等人面面相觑。既然只是祭祖游行,那大街上这些人跑什么? 片刻后,怀仁才从包打听口中了解到事情真相。 据包打听说,皇族的人一年祭祖游行一次。每一次游行拜祭祖先,街上都要清场,所有无关人员必须各回各家。这时候,胆敢有还在街上乱窜的,一律以冒犯皇族祖先英灵为由处死。 怀仁听完,轻蔑一笑,“这么霸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还真把自己当人上人了?” “嘿,你还别说,在妙岩城,皇族还真就是人上人。”包打听满脸学霸看学渣的表情,“少见多怪,以前的皇族更加霸道,每个皇族子弟出行都是由各族奴隶充当坐骑。任何人见到这些皇族子弟都要行三拜九叩大礼。 毫不夸张的说,在以前,整座妙岩城就是他们皇族的私人财产。无论是城里的东西,还是人。全部,都是。” 老实的游厉听得一愣一愣的,“那现在呢?” 包打听脸上一僵,“现在肯定没以前那么风光了,只是在一些比如祭拜祖宗游行等的大日子,才会彰显出他们的特权。平日里,皇族子弟也就是能在城内肆无忌惮地飞行?” 游厉还在不停追问,“不风光了?为什么不风光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停顿一下,他继续道:“别怪游厉啰嗦,游厉现在是夜鸨族少族长,这种关乎整个族群兴盛衰败的事,游厉必须弄清楚。大哥说了,这叫以史为鉴。” 包打听刚想开口,听见游厉口中“夜鸨族少族长”几个大字,震惊得无比附加,一时间顾不上回话。 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子,竟然是夜鸨族的少族长? 凭什么一时间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中来回打转。 怀仁笑着给出解释,“没什么借鉴意义,大概就是这皇族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没人跟它玩。” 包打听回过神来,点点头。 历史上的妙岩城,最多的时候足足有上万人。可最少的时候,却只有不到两百来号人。除了皇族,城里其余人疯狂地往外逃。无奈之下,皇族只好开放良好的移民政策。这才使得这座妙岩城人气逐渐回温,身子水涨船高。 正在这时,忽然窗外又传来异动。 怀仁靠在窗户上往外一看,只见一队由人和妖组成的长队,缓缓向此地走来。 队伍中,大多都是些寻常妖兽,老虎精猴子精豹子精之类的。这些妖兽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穿着破烂衣服,手脚各用一条铁索穿着。人群中,就属这些妖兽地位最为低下,宛若一个个奴隶。 负责一旁驱使这些妖兽的,则是一些人类修士。这些人类修士身着一件件统一制式的黄色长衫,看着好像一个个护卫。祭祖游行人群中,就属他们哭得最大声。只是他们哭得越厉害,抽打在奴隶身上的鞭子,也就越发使劲。 这些奴隶妖兽除了要经受挨打,还要抬着一张张巨大的帷幔床。透过若隐若现的帐幕,怀仁依稀可见一只只姿色非凡的狐狸精,兔子精正伺候着一个个床上的男子。 这些男子各个鹰头,人身。背后一双金黄色的大翅膀随意张开,最少的都有四五米长。 看着十分威武不凡。 第250章 偷听 这时,包打听也来到窗边,他指着那些鹰头人身的男子道:“这些,就是皇族的人。” 怀仁讶异道:“皇族的人是老鹰?” “鹏。”包打听纠正道:“大鹏,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金翅大鹏鸟。” 怀仁还想问点什么,忽然楼下又传来异动。 只见一个浑身长着黄毛,额头上隐约刻着一个“王”字的人出现在街道上,拦在队伍面前。 房仲永愣了,游厉愣了,怀仁也愣了。 这人他们都认识。 夜鸨族二王子,游远。 怀仁一直以为游远是被断不归雪藏起来,躲在某个别人很难找到的隐秘角落。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游远。 一刹那间,喜悦和疑惑沉甸甸积在心头。 喜悦自不用说,怀仁疑惑的是游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游远出现在岩雀城,有两个可能: 第一:断不归背地里和皇族的人勾结,所以他才把游远送到这里来。毕竟,皇族是中神洲的老大,皇族的人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儿子。 如果是这样,问题很严重,必须赶紧通知师父赵汉青。 第二:游远是自己逃离夜鸨族的。然后因为自身其他原因,他才出现在这里。 一旁的游厉眼见自己失踪的亲哥哥出现在这,嘴巴张大得可以吞下一颗鸡蛋。片刻后,他的情绪由愣神转化为惊喜。他刚想出声大喊,嘴巴就被某种东西塞住。 怀仁没好气道:“吃你的香蕉,你这一喊,我们全都得完蛋。” 楼下,游行队伍中,充当护卫的几个人类修士眼见游远挡道,马上就要出手进行击杀,以便向不远处的主人邀功。只是他们刚祭出手中的法器,头上脑袋就像一个个西瓜一般,爆裂开来。 感知到出手的人来源于身后游行队伍中的某张帷帐床上,一些刚刚因为反应慢,没来得及出手的人类修士,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 “过来。” 长队中,从居中的一张帷帐床上发出一个威严的声音。这张帷帐床上,似乎被人施展过秘术,怀仁极力望去,也看不见什么。 游远不敢怠慢,连滚带爬地过去。片刻后,在那位大人物的指示下,缓缓登上帷帐床。之后,游行队伍继续前行,很快就经过怀仁等人所在的客栈,慢慢向城外进发。 怀仁大手一挥,道:“走,我们也跟上去瞧瞧。” 远远跟着队伍,怀仁等人很快跟到一处园林墓穴。园林四周都有守卫把守,怀仁等人没有硬闯,而是来到附近一处山顶,远远俯视着园林。 这里虽然能看到游行队伍,但距离太远了。怀仁找了许久,才找到游远。此时的他,已经和另一个鹰头男子脱离大部队,两人一同向乡间小路走去。 游厉焦急地挠挠头,“这么远,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着啊。” 这时,一旁的包打听忽然道:“我有办法让你们看得到,听得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是” 说到这,他故意停住嘴,不说了。 怀仁面上一喜,但还是强装镇定道:“可以,只要能让我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我就放你走。” “不不不。”包打听摇头如拨浪鼓,“一码归一码,我只要灵石。” 怀仁: 这都什么人啊,还真就要钱不要命呗。 最终,怀仁以一枚上品灵石分钟的价格,和包打听谈妥这笔生意。 “嘿嘿,你们就放心吧。我包打听在这片区域,是出了名的情报大王。当然,这都仰仗我这项独门绝技,看好了” 说话间,包打听右手五指做勾状,猛然插进地底下。同时,他的左手也没闲着,一直重复画圆。 片刻后,一段模糊的影像忽然出现在眼前。视频里,依稀可见游远和一个鹰头男子。 不用怀仁催促,包打听已经加大画圆力度。他左手画圆,随着他的动作,画面这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提前说好啊,价格是从我开始施展术法的时候算起的,到现在起码已经一枚上品灵石外加五枚中品灵石了。 别嫌贵,喏,你们看,这个大鹏男子,就是如今妙岩城的少城主,也就是皇族的少族长,叫做彭程。你们还别不信,这位少族长可是个大忙人。换做平时,你们怕是磕破脑袋,都见不到他哪怕一面。换句话说,你们挣大发了。 对了,跟你们报个数,现在过去两分钟,也就是说” 眼见他还在巴拉巴拉地说个没完,怀仁直接把一根东西塞进他嘴里。 “吃你的香蕉。” 游历还在一旁看着自己画面中的二哥,怀仁想了想,鬼指神差地也把一根香蕉塞他嘴里。 画面从一开始的岛国画质,慢慢攀升到高清,再慢慢到现在的蓝光1080P。与此同时,也慢慢开始有声音传来。声音虽然夹杂着电流音,偶尔还断断续续的,但依稀还是能听得出彭程和游远两人的谈话内容。 彭程开口道:“此事须从长计划,地点,人手布置和时机都是问题最主要的是不能走漏风声” 一旁的法岸惊得瞪圆了双眼,讶异出声道:“掌观山河咦,不对,不可能是掌观山河。” 包打听洋洋得意,故作神秘地没解释。 传闻远古时期,神灵在自己国度里俯视自己的臣民,就是用的掌观山河这一招。据说,他们只需要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纹路,就能了解国度内所发生的的一切事情。这种神通流传到现在,不过只有合体境的强者,才能施展。 海贼王里,这种神通也叫见闻色。雷神艾尼路就是用的这种方法,监视掌控整座空岛。 身前影像视频还在继续: 彭程:“不行,妙岩城是我们皇族经营了几代人的成果。真要把那个杀神引到这里,起码半座妙岩城都得化为废墟,就连父王都担当不起这个责任最好还是按原计划来。” 游远:“原计划不行,先不说我爹那个老顽固不会同意和我们合作。就算是同意,赵汉青那个老王八蛋肯定也会有所防备,因为他的徒弟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对付赵汉青。” 怀仁心中一凛,这是在商量着如何对付师父赵汉青啊。那么,前面说的杀神,看来就是说的赵汉青了。而且,听他们意思,好像是要准备在某个地方设伏,谋杀赵汉青。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51章 又有观音山的事 事关重大,怀仁集中注意力,继续往下听去。 游远道:“现在不是甩锅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把人引过来。” 彭程摇头,“反正我就一个要求,妙岩城不能成为此次埋伏的地点。 游远这边,一直吐槽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彭程高抬贵手,允许自己把人引到妙岩城。反观彭程这边,则不希望这事牵扯到妙岩城。 两人扯皮了很久,之后就是沙沙的嘈杂声。这种噪音很大,剩下的谈话内容完全听不清。不止声音,就连画面都开始不稳定,剧烈颤动,偶尔还黑屏。 刚到高潮处就中断了,房仲永等人对着包打听抱怨个不停。怀仁着急看后续的内容,押瞪了包打听一眼,“钥匙再这样,可就得扣钱了。” “别别别,马上好,马上。” 什么?扣工钱?包打听闻言,马上急了。他咬咬牙,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不过巴掌大的小纸包。 小纸包叠了好几层,层层打开后,怀仁这才看到里面装着一些像药粉一样的东西。包打听抓起一把这种药粉状的东西,然后洒出去。“药粉”洋洋洒洒,可还没等落到地上,就缓缓消失。空气中,视频声音和影响顿时恢复如初。 这么神奇?包括怀仁在内的所有人不禁都为之震撼。 游历也好奇地把脑袋探过去,他指着小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包打听小心翼翼地收起小纸包,满脸肉疼状,“别问,问就是钱。” 怀仁没多理会,马上把目光转回去。 那一边,彭程和游远的谈话还在继续。两人扯皮了一会,这才终于有了点实际性的内容进展。 游远终于放弃说服彭程,“或许我们目光狭隘了,埋伏地点其实不一定非得选在中神洲。我们可以把赵汉青引到东胜神洲的某处地方,就是一些阵法的布置以及怎么引的问题需要多考虑考虑。” 彭程笑了笑,“这个简单,只需要把断不归抓起来,自会有人去求助赵汉青。啧啧啧,夜鸨族二王子为了族人,不惜大义灭亲。” 这话一出,游远当场炸毛了,“保全夜鸨族一族,是我和你们合作的前提。这点,你们皇族可不要忘了。” 彭程笑道:“你也不要忘了,当初,我父王打算屠戮整个夜鸨族,是你游远跳出来要求和平共处的。当时我父王提出的条件,就是要你帮我们杀掉赵汉青。你答应了,我父王才把屠戮一族改为只诅咒你大哥一个人。” 不远处听到这些话的怀仁等人满脸震惊,特别是游厉,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大哥被诅咒,竟然和自己的二哥有关。 继续听下去。 彭程继续道:“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夜鸨族二王子承诺会办到的事,到现在有过哪怕一点进展吗?” 面对彭程的质问,游远脸色铁青。片刻后,似乎想到什么,他故作神秘道:“着急的应该也不止我一个吧?” 彭程没说话。 游远笑了笑:“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观音山的勾当吗?据我所知,如果你们没杀掉赵汉青,观音山那边也不会完全信任你们。更别提,会把卧龙平原那块地方送给你们。”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彭程面色已经有些不自然。 场面上,游远瞬间反客为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皇族和观音山的人做的什么交易。你们想走,没人留。可在走之前,我们目标一致。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剑刃一致向外。你有你的顾虑,我也有我的难处,大家各退一步,不好吗?” 彭程也不甘示弱,“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责任,为什么要我们皇族来帮你趟这趟浑水。” 双方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向这边走来,原先互相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两人,顿时停了下来。 此时,两人正站在一块高大的墓碑前。 彭程似乎很畏惧来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墓碑前。 游远一个人站在墓碑前,显得十分突兀。 怀仁正好奇来人会是谁时,只见游远也“扑通”一声跪下。他甚至比彭程还过分。鼻涕眼泪全下来。 一旁的彭程看傻楞眼了,这里面躺着的到底是谁的祖先啊? 幕后有观音山,这倒是早有预料的事。 怀仁暗暗在心底复盘。 夜鸨族在师父赵汉青的帮助下,致力于脱离皇族控制,当家做主人的伟大事业。这也招来了皇族的报复,游远为了夜鸨族,和皇族合作,以求让皇族放过他们夜鸨族。皇族答应了,条件是游远帮他们设计杀害赵汉青。 不仅如此,出于某些方面考虑,皇族还诅咒夜鸨族大王子游方。 另一边,游远组建一个名为“破晓”的组织,并派人带着两个夜鸨族女子以及他的身份令牌去袭击白云观。这波,是我自己陷害我自己。于是,这才有了苍梧城的那场悲剧。 “这里边,游远的话未必如实可信。毕竟皇族这么轻易就放弃报复夜鸨族的计划,这不合理。游远很有可能是被骗了,说不定皇族在赵汉青的护持下,根本不敢打夜鸨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游远肯定是天资第一号蠢货,专业搞队友心态。” “其次,还有个问题。皇族为什么一直想着杀赵汉青,之前说的投名状又是什么意思。杀了一位群玉山首座,难道他们就不怕群玉山报复吗?妙岩城还在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 脑海里,一道闪电劈下来。 “对,就是这样。他们压根不怕群玉山报复,多半是因为想里应外合观音山,把整座妙岩城都搬到观音山所在的西牛贺洲去。杀死一个首座,与群玉山反目,这就是观音山要的投名状。” “皇族想要独立,想要脱离东胜神洲。至于观音山,多半是想要皇族身上的气运,毕竟远古时期,就是观音山帮助皇族的人,把整个中神州的气运挪为己用。观音山既然能把气运封印在皇族身上,或许可能拿出来。” 观音山没有具体想杀哪一位群玉山首座,他的目的只是想看到皇族和群玉山彻底反目。他这是怕皇族和群玉山的人联合给他下套。 想通了这一点,怀仁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嗯,大胆的想法不急,还得需要一点时间小心实践。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52章 被发现 青龙的速度很快,快得包打听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它就已经来到身前。 怀仁既没有躲,也没想着拿出法器抵挡,而是把一旁的法岸,游厉等人都拉到自己身边来。 青龙继续朝前扑来,不过在冲到距离怀仁三尺的地方时,忽然被一个身影挡住。 来人护在怀仁身前,仅仅用了一拳,就轻松把青龙打散。 似乎早知道会有这一幕,怀仁丝毫不惊讶。他把人拉到身边后,怒喝一声“走!” “等一下。”包打听满脸急躁,伸手从半空中收取着什么。 “搞什么?”怀仁本能地望过去,只见包打听伸着手,在捞取一些之前为了巩固信号,而撒出去的药粉状的东西。 草!这个财迷心窍的狗东西。 见到这一幕,怀仁气不打一处来,他五指如钩,抓住包打听的脑袋后,再次沉声道:“走!”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裹挟着众人往远处飞去。 老妪还想追过去,却被迫与那来人对了一掌。她被掌力震得连连后退,再睁开眼时,哪还有怀仁等人的踪迹。 很快,远处的游远和彭程也飞了过来。二人站在老妪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不用猜,二人都知道眼前的这位老妪,肯定是脸色铁青。 游远低头望着青龙被打散后,碎作满地的雷霆,若有所思。 中途绕过几次路,反复确认身后没人跟着自己后,怀仁等人才安全返回妙岩城。 一路上,游厉虽然有诸多疑惑,但逃亡过程中,还是没敢出声询问。至于法岸和房仲永其实还好,没那么惊讶。毕竟早在很久之前,他们两人就知道怀仁身后还站着一位神秘强者。只是怀仁一直没跟他们透露,那位隐藏着的强者是谁。所以,此次被那神秘强者所救,他们虽然意外,但并没有感到吃惊。 等抵达妙岩城后,游厉还想询问,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怀仁以一根香蕉的代价成功堵住嘴巴。 此行有惊无险,匆匆告别众人后,怀仁回了自己房间。 法岸和房仲永猜的没错,刚帮他们的神秘强者确实是一直隐藏在怀仁身后的莫无涯。 莫无涯之前在苍梧城附近打怪升级,陷入闭关沉睡了好一段时间。之后,又在稻香镇,意外得到傅经年的馈赠。因此,一经苏醒就成功晋升合体境。 事实上,莫无涯早在怀仁还身处落日大森林的时候,就已经苏醒了。这,也是怀仁之所以敢带人来妙岩城的原因。 据莫无涯所说,打是打不过皇族的顶级强者,但在背地里偷偷把人带走,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个人的夜,怀仁倚靠在窗前默默思考。 他们几个人,包括包打听在内。在跟踪皇族游行队伍前,都施展过移容术。所以,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怀仁琢磨的是别的事,他在心里默默做了个复盘。 夜鸨族在师父赵汉青的帮助下,致力于脱离皇族控制,当家做主人的伟大事业。这也招来了皇族的报复,游远为了夜鸨族,和皇族合作,以求让皇族放过他们夜鸨族。皇族答应了,条件是游远帮他们设计杀害赵汉青。 不仅如此,出于某些方面考虑,皇族还诅咒夜鸨族大王子游方。 另一边,游远组建一个名为“破晓”的组织,并派人带着两个夜鸨族女子以及他的身份令牌去袭击白云观。这波,是我自己陷害我自己。于是,这才有了苍梧城的那场悲剧。 首先是游远。 根据谈话内容得知,皇族企图进攻夜鸨族,游远背地里勾结皇族,以把赵汉青引诱到中神洲为条件,让皇族放过他们夜鸨族。 这其中还牵扯到观音山,好像是观音山和皇族做了个协定,观音山那边要求皇族杀掉师父赵汉青。我记得当时的原话好像是:“如果你们没杀掉赵汉青,观音山那边也不会完全信任你们。更别提” 信任?得到信任后有什么用? 更别提?更别提什么? 线索不全,先搁置一边。 其次,是观音山。 观音山为什么要杀赵汉青?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无利不起早,怀仁可不相信观音山没什么图谋。 最后,是皇族的事。 皇族为了任务奖励,接了观音山的任务,任务内容是击杀赵汉青。于是,他把其中一点任务内容交给小弟游远,让游远把人引过来。 但这其中也有个问题,为了当个舔狗,为了讨好观音山,皇族命都不要了吗?虽说皇族拥有一部分中神洲,群玉山投鼠忌器,不敢对他太苛刻。但如果击杀一名群玉山首座,那群玉山就算拼个你死我活,也肯定会把妙岩城夷为平地。 怎么敢的啊,你还在我们地盘上呢,小老弟。杀我们群玉山首座,你难道就不怕我们报复吗?你们的妙岩城还在这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 脑海里,一道闪电劈下来。怀仁在床上翻身坐起,在黑暗中沉思。 皇族为什么要获取观音山信任,皇族为什么敢招惹群玉山。在这一刻,怀仁忽然全都想通了。 上古时期,在争夺中神洲气运一事中,观音山虽然输了,但背地里使阴招。通过牺牲两名合体境修士的代价,成功把部分中神洲气运转移到皇族身上。 怀仁一直觉得观音山这么做,肯定是想搞个大新闻。如今,细细想来才觉得不对劲。 这特么,观音山肯定是贼心不死,还谋求着中神洲气运。他们多半是想把整个皇族都迁移到自己的西牛贺州之上,以此另类谋求中神洲的气运。 毕竟,上古时期,中神洲部分气运就是在观音山帮助下得以注入皇族这一脉里。观音山既然能把气运封印在皇族身上,或许也有可能拿出来。 这也能说明为什么皇族敢对群玉山的首座下手,为什么不怕群玉山报复。 因为干完这一票,整个皇族很有可能在观音山的帮助下,全族老少迁移到西牛贺州。到时候,群玉山即便再愤怒,也难以跨州到西牛贺州和观音山作对。 说不定,观音山就是想激怒群玉山。逼迫他们远距离到西牛贺州,这样他们刚好来个以逸待劳。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53章 大阵仗 怀仁继续分析。 至于为什么杀个群玉山首座,则很有可能是因为观音山不放心皇族。生怕这一切是个骗局,怕这是皇族和群玉山联合在一起,给他们观音山设置的骗局。到时候,小丑可就是他们观音山自己。 换句话说,杀赵汉青就是一张投名状。这,才是观音山要的信任。 一切线索在这一刻,由一颗颗珠子串在一起,织成一张珠帘。 想通了这一点,怀仁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嗯,大胆的想法不急,虽说这里没有一套针对他大胆想法的完整法律,但还得需要一点时间小心实践自己的想法。 而在那之前,他还得先做点其他的事。 怀仁拿出一点手上的信封,又到了该写信的时候了。 起码得先把观音山和皇族密谋的事发出去吧,顺带着,把自己的计划也跟家里两位老人家说一声。 遇事不决,可问家里的这两位大佬。计划上的纰漏,能找他们梳理清楚。而且,把计划跟他们说。真要出什么事,他们也能帮自己兜底,在关键时刻拉上一把。 做出决定后,怀仁便不再去想,他开始写信。 给傅经年的,给赵汉青的,给师兄蓝霜华的 群玉山。 最近一两个月,廖浅雪过得很不好。 一些稍微有点实力的人类王朝都设置有打更人制度,修行者如果要进出人类城池,必须出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通关文牒。否则,一些山下国家可以拒绝你进入城池的要求,甚至把你驱逐出境。 最近,关于通关文牒,群玉山里就发生了点趣事。 起先,是有一位群玉山弟子下山历练时,忘记携带通关文牒。面对那个小国家打更人盘问时,那名群玉山弟子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话,“我师叔是廖浅雪”。 而那个小国家的打更人偏偏也刚好知道廖浅雪的大名,于是就这样让过了。之后,这个小国家的打更人还不忘跑到群玉山来求证消息。 群玉山负责管理核实通关文牒的长老查到那名弟子,证实他是群玉山弟子。一来二回,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但在群玉山里,这事可还没翻篇。因为这句话是学某人的,因为那位某人说完这句话,第一次上群玉山就当上首座位置。所以,一时间,这话在小范围内广为流传。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下山忘记带通关文牒时,开始使用“我师叔是廖浅雪”这句通关口令。越来越多的山下国度认可这份口令,把它当做一种接头密令。 到最后,群玉山弟子发生这口令竟然比通关文牒还好用。于是,一些身上携带有通关文牒的群玉山弟子,在面对打更人检查时,也不出示通关文牒,而是理直气壮地念口令。 “我的师叔是廖浅雪。” 甚至一些不认识廖浅雪的打更人,都被那些群玉山弟子在说出这句话的那份自豪与自认镇住了。就这样,这句话就这样成了群玉山的流行口号。 而廖浅雪烦恼的就是这点,短短几个月,她的师侄增加了成百上千个。搞得她现在都不敢下山了,因为每次下山经过一些人类城池,她说自己就是廖浅雪的时候,那些打更人看自己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好像在说,你不是廖浅雪,你怎么可能是廖浅雪。 不仅如此,这些大更让人还反复查看自己的通关文牒。好像很想在字里行间找到疏漏,以此证明她不是廖浅雪。 每每这时,廖浅雪就很想指着他们鼻子大喊,“老娘不是廖浅雪,难道你是廖浅雪吗?” 廖浅雪烦恼之余,开始埋怨某人。而她不知道,她此刻身处的祖师堂里,风暴源头还是某人,那个第一次上群玉山就当上首座位置的某人。 这场风波的来源,起初是顾盼盼收到的一封信,一封从中神州夜鸨族寄过来的信。一开始,他也没当回事。因为信里只是一些日常问候,以及表达对方先斩后奏,让自己的弟子赵微担任桑麻宗宗主的歉意。 至于怀仁为什么在中神州,顾盼盼也没问。 后来,宗门里开始有一种流言,说身为群玉山绿竹峰首座的怀仁与中神州皇族不对付。这种风传,一开始也没人当回事,毕竟是无稽之谈,造谣只靠一张嘴,绿竹峰首座没事跑去和中神州皇族作什么对? 再者,不对付就不对付呗,群玉山和中神洲又不是真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但这种流言落在顾盼盼耳中,就不一样了。联想之前从中神州夜鸨族寄来的那封信,顾盼盼瞬间不觉得这种流言是无稽之谈了。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群玉山的一脉首座,以及拥有部分中神州气运的皇族。顾盼盼不敢大意,当即把情况汇报给宗主安禄康。安禄康稍稍一掐算,就算出了怀仁还真在妙岩城。 于是,这才有了今天,廖浅雪参加的这场祖师堂会议。 被告知与会的时候,廖浅雪正在一处后院小心采摘药材。一个同门师妹找了她很久才找到她。所以她事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整出这么大风波的人,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进入群玉山还不到一年的怀仁。 廖浅雪只知道此次会议很隆重,就连一直没露面的落霞峰首座,也就是师祖林意羡都来了。 与会名单如下: 群玉山六脉。 绿竹峰自不用说,没人参加。上任首座请不动,现任首座正是本次会议的讨论重点,他人还在中神州,如果是在群玉山也不用在这里讨论了。 朱华峰现任首座赵汉青常年不在,与会代表是弟子蓝霜华。 长天峰首座顾盼盼,以及前不久才回来宗门的弟子扶摇,以及桑麻宗现任宗主赵微。 落霞峰首座,师祖林意羡,师父楼敬之,以及她。 秋水峰首座张伯瑞和弟子锦鲤月。 孤鹜峰首座,掌管宗内刑罚的季长青以及两位弟子。 群玉山首座安禄康和大弟子。 廖浅雪自认进群玉山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还真没见过这种大阵仗。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54章 祖师堂会议 群玉山宗主安禄康高高坐在台上,下方设了六张案几。群玉山雷打不动的规矩,只有一脉首座,才有资格在这种地方落座。 并且,在这祖师堂里,哪一脉首座坐哪一个位置也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就算其中某一位首座今天没来,他的座位也必须空着,旁人不能乱坐。 就比如现在廖浅雪看到的,安禄康左边往下第一张案几上,空着的那个座位。按照规定,左边为首的位置是属于绿竹峰的,也就是怀仁的座位。可此时怀仁不在,这座位也就只好空着了。 师祖林意羡的位置在左边第二个位置上,廖浅雪和师父楼静之安静地站在师祖背后。许久后,一系列繁琐的祭祖仪程开始。再之后,议事才正式开始。 这次会议,虽说有资格落座的只有寥寥几人。但还有很多包括她在内的宗门长老,有些甚至是一些不属于六大脉的长老。 停了片刻后,廖浅雪把手放在嘴边,无聊地打着哈欠。她的眼帘低垂,明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种会议,就连她师父楼静之都只是个陪站的,是个弟弟,更别提她这种弟中弟了。 好些天不曾下山了,廖浅雪正琢磨着过两天下山时,应该用哪位师妹的通关文牒时,忽然一声暴喝传来。吓得她心底所有困意,全都被一扫而空。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群玉山自建立以来,何曾有过这么弱小的首座?胡闹,简直是胡闹!要我来说,就该把这个怀仁的首座位置撤掉。宁缺毋滥,绿竹峰宁愿不要设这个首座位置,也不能让这么弱的人担任。” 弱小的首座如今的群玉山首座大多是合体境的强者,如果要说弱者,当然只有新上任的那个姓怀的。 廖浅雪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个相貌庄严,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孤鹜峰首座季长青,在宗门内司职刑罚一事。很多群玉山弟子见了他,就如同老鼠见了猫。 “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初祖师堂议会,长青你也在吧?那时候,我怎么没听说你出来唱反调?怎么这会儿,倒是叫得欢?” 这话一出,季长青顿时哑口无言。 廖浅雪讶异了下,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出声之人正是坐在自己身前的师祖林意羡。自家师祖林意羡在群玉山上是出了名的与世无争,她还以为师祖林意羡与会,是给宗主安禄康面子,可没想到,竟然还出声发言。而且,听这意思,好像还是在为那个姓怀的发声? “火气都别这么大,弱不弱,是否是一个合格的首座。这,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我们今天商议的内容是,怎么阻止绿竹峰首座怀仁和中神洲皇族打起来。” 话音刚落,就听蓝霜华道:“怎么处理?当然是把人抓回来。” 廖浅雪又讶异了,听说蓝霜华和怀仁关系挺好的,怎么现在她略微想了想,这才想明白问题所在。 还是境界太低的问题。如果那个讨人厌的怀仁有合体境甚至合体境以上的实力,那么群玉山就该担心他把皇族一锅端了,气运反噬宗门。 可那个怀仁还只是金丹境,那么身为他师兄的蓝霜华,考虑的自然就是怀仁的安全问题。蓝霜华担心怀仁把皇族惹毛,皇族把人杀了。所以,才主张把人抓回来。 这时,又有人嗤笑道:“当年祖师爷都没能完全解决的事,他凭什么这么冲动。气运这东西虽好,但也不怕强行吞到肚子里,把肚子都给烫穿了。” “我赞成霜华师侄的意见,先把人抓回来再说。” “抓肯定是要抓的,但一脉首座这么鲁莽行事,事后怎么能没有一点惩罚?”、 “屁的惩罚,你也不怕傅师叔祖知道后,跑过来削你?” 众说纷纭。 这时,又有人出声道:“各位,这件事可没有这么简单。强行抓人,考虑过傅师叔祖的感受吗?而且,我还听说,这个怀仁和朱华锋关系也很好,还拜了赵汉青为师,我们也得考虑考虑赵汉青的感受。 再者,我们现在只是占卜出皇族的人即将和怀仁发生冲突。可如今,事情进行到哪一步我们也都还不知道。万一,傅师叔和汗青冲动之下,跑到中神州妙岩城大开杀戒。引得气运反噬,如此一来,可就白白便宜了观音山和橘颂宗。” 廖浅雪抬头,只见出声的人是秋水峰首座张伯瑞。据说这个张伯瑞,和姓怀的不对付 不远处的蓝霜华直接道:“师父赵汉青那边,弟子可以前去劝说他。弟子敢保证,师父绝对不会冲动行事。”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有些事,不是说说而已。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逼急眼了,你拿什么拦?拦得住吗?”张伯瑞说完,瞬间就又换了一张嘴脸,“当然,我也不是针对霜华师侄,只是就事论事,希望师侄你不要放在心上。”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张伯瑞这话一出,场面上瞬间有些许沉默,就连蓝霜华一时间都找不到理由反驳。 片刻后,宗主安禄康开口道:“那就兵分几路,一部分人去中神州,一部分去汗青和傅师叔那,负责监劝说他们,让他们不要冲动。” 他本来想说监视的,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这才临时改成劝说。 有人还想说话,却被安禄康冷冷打断,“刚才讨论的时候有句话说得好,还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事不宜迟,就这样定下来。现在商量一下,谁去中神洲,谁去找汉青,谁去找傅师叔。” 安禄康沉吟片刻,继续道:“汗青那边,霜华师侄去。不过,这还不够,最好再有一个人一起陪同过去。” 蓝霜华眉头一皱,这已经是红果果的明示了。让自己去劝住师父赵汉青,如果到时候劝不住,赵汉青真要做些什么冲动的事,这个与自己陪同前去的人,将会以武力强行逼迫。 “师兄,让我去吧。”人群中,季长青出列,道:“刚好师弟我很久没见到汗青了,就让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我也很久没见到汉青了,怪想他的。” “不不不,还是我去最合适,汗青这老小子还欠我一顿百日酿呢。”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55章 山河万里 几个人说着说着,竟然有吵起来的意思。 吵了一会后,安禄康一撮胡子,拍板决定道:“就由长青师弟去吧。” 这里边,就属季长青修为最高,勉强能和赵汉青打几个来回。 安禄康停了一下,又道:“至于傅师叔那边” 说话间,环顾一圈。 有人咳嗽一声,开始悄声教训站在自己身后的徒儿。有人刚刚插不上嘴,现在则十分干脆地入定修行,仿佛从始至终都没自己什么事。更甚者,抬头望着祖师堂天花板,好似那里有什么很吸引人的东西。 只有刚刚拦下某件差事的季长青,满脸笑意。 傻子才主动请缨去对付傅经年,这是场内大多数人的想法。但很快,就有傻子主动出列。 “我去吧。” 一个身影忽然站了起来,廖浅雪愣了下,竟然是师祖林意羡。 场上,包括安禄康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满脸讶异的表情。 安禄康吃惊不小,但联想起林意羡和傅师叔以前的事,这抹讶异表情很快就被他自然收起。他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意羡师妹肯亲自跑一趟,是再好不过的事。几个师兄妹之间,就属师妹和傅师叔关系最好,傅师叔也是最疼爱意羡师妹。” 自家师叔还和傅师叔祖关系好?廖浅雪愣了下,又听安禄康道:“现在,我们再拣选一个人,陪同意羡十枚一起前去。” 和傅经年关系好的人,已经定了。接下来,就得再找个和傅经年关系差的了。 还是没人说话,正当安禄康以为得靠自己动用宗主权限,强行点名时,场上又有一人站起来,“师弟自愿前往稻香镇,拜访傅师叔。” 张伯瑞! 安禄康犹豫不决,张伯瑞和傅经年关系很差,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以前,他让张伯瑞去过一趟稻香镇,两人还差点打起来。这件事设计气运,所以这会儿,他不是很想张伯瑞去。可自告奋勇的,可只有张伯瑞一人,这让他有些为难。 安禄康疯狂向自己的师弟们使眼色,可目光所到之处,无一人敢和他直视。 正尴尬之时,场上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出列,“师弟倒觉得,伯瑞师兄前去找傅师叔,是个不错的选择。” 出声之人,顾盼盼。 不错个屁,安禄康内心腹诽。正想回绝,随便指派点差事支走张伯瑞,又听顾盼盼道:“师弟,自愿陪同伯瑞师兄,一起前往稻香镇。” 林意羡,张伯瑞,顾盼盼的三人组 安禄康想了想,心头大定,“如此甚好,那么就这么定了。” 顾盼盼是群玉山内出了名的老好人,有他在,能平衡张伯瑞和林意羡之间的关系。使得事情发展既不盲目偏向傅经年,也不会完全激怒傅经年。 三组人马已经去了两组,现在就只剩前往中神洲的那组人了。安禄康气定神闲,这组人选简单,随便派点人去救行。 “弟子自愿前往中神州,与怀师叔汇合。” 不多时,又一个人站出来。 正是锦鲤月。 他的关系和怀仁可说不上好。廖浅雪心里不知怎么想,忽然鬼使神差般也主动上前一步,“弟子也自愿前往。” 两个金丹境,强行抓也能把怀仁抓回来在安禄康印象里,怀仁还是那个金丹境初期的少年,他点点头,刚想应下,又听外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弟子也自愿前往。” 廖浅雪抬头望去,只见来人肖肩细腰,长挑身材,俊眼秀眉。女子腰间,还配着一块腰佩,上面写着一个“琼”字。 “琼”字,“王”与“京”之间空隙极大,还镶嵌着一枚洁白如玉的白棋。 对于来人,廖浅雪知道的不多。 他只知道这人名为王琼,是一个上古宗门遗留下来的,唯一的弟子。那个上古宗门,据说以前是一个不弱于群玉山的宗门。 在上古时期,那个宗门曾经和群玉山合力争夺中神州。在与橘颂宗和观音山血拼中,那个上古宗门付出的代价极大。整个宗门上下,几乎全部死绝。那个宗门,也就此一蹶不振。 东胜神洲,在这个上古宗门的帮助下,这才得以成为最后的赢家。为此,过意不去的群玉山祖师曾立下规矩,后人必须善待这个上古宗门的人。 按照规矩,在群玉山里,眼前这个王琼,地位丝毫不弱于首座。就算是宗主安禄康,也必须对她以礼相待。 安禄康起身,向王琼微微致礼。 他虽然不清楚王琼为何也突然想去中神州,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拒绝。于是只好应下。 蓝霜华,季长青前往赵汉青所在的苍梧城。 林意羡,张伯瑞,顾盼盼前往傅经年所在的稻香镇。 锦鲤月,廖浅雪,王琼前往怀仁所在的中神洲。 三组人员全部安排妥当,祖师堂会议开到这里,已经算差不多结束。正当众人已经做好准备,就等安禄康一声令下就各自散伙的时候。场内,又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请师兄请出万里山河图。” 安禄康神情猛的僵住,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张伯瑞师弟,你知道你刚那句话是在说什么吗?” 张伯瑞不答。 这时,季长青也出列了,朗声道:“请师兄请出万里山河图。” 又一个廖浅雪心里忽然咯噔跳了下,竟然要闹到请出万里山河图的地步吗?这可是群玉山的重宝,轻易不得出。 顾盼盼出列:“请师兄请出万里山河图。” 锦鲤月出列:“请宗主请出万里山河图。” 孤鹜峰弟子出列:“请宗主请出万里山河图。” 长天峰峰弟子出列:“请宗主请出万里山河图。” 很快,场内只剩落霞峰和朱华锋弟子门人没有出列了。林意羡望着跪倒在地,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心情低到谷底。 如今不是战时,没有外敌。群玉山内这么多首座联手都没把握获胜,需要动用重宝才能对付的人,只有一个。 上任绿竹峰首座。 傅经年。 刚好,他也是此次会议里,决定防备的三个目标之一。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56章 一切为了群玉山 群玉山,长天峰。 顾盼盼看着身前这两个自进门后,就一直跪着,什么都不说的弟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出声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就连我也逼迫掌教师兄前往华清池,解封万里山河图?” 赵微和扶摇昂着头,不发一言,但脸上一闪而过的愁容还是表明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有些事不是这么做的。”顾盼盼摇摇头,“既然占卜出了结果,怀仁和皇族很可能会有一战。由于实力差距巨大,汉青和傅师叔就不太可能老老实实待着。他们这一动,万一真闹到气运反噬的地步,我们所有人都没资格去见祖宗。” 停顿一下,他紧盯着赵微和扶摇,“你们要记住,你们首先是群玉山弟子,其次才是怀仁的朋友。最后,才是你们各自的身份,桑麻宗宗主,长天峰大弟子。” 桑麻宗宗主听到这几个字从师父顾盼盼口中吐出,赵微吓得俯首,不敢反驳。 扶摇却无动于衷,保持着一副仰着头的姿态。 熟悉他性情的顾盼盼也没生气,而是道:“现在,你能做的,只是祈祷浅雪师侄等人,能在事情恶化之前,将怀仁带回来。” 扶摇神色不变,道:“锦鲤月和廖浅雪等人修为毕竟还是太低,要不师父,就由弟子我出手,去把怀仁带回来吧。” 顾盼盼想了想,忽然神秘一笑,“你以为为什么赵汉青会插手夜鸨族的事?你以为这一次,为什么只是一个怀仁抵达中神洲皇城,整个群玉山就这么激动,召集所有首座开祖师堂会议?你以为为什么宗门内,忽然会有一种风声传出,说怀仁和皇族会打起来?” 扶摇猛然抬头。 “是的,你没猜错。”顾盼盼对着扶摇道:“赵汉青插手夜鸨族的事,就是为了故意激怒皇族,逼迫皇族倒向观音山那边。观音山被我们阴过一次,再次接到皇族投诚想法,断然不敢贸贸然行动。所以观音山才提出要皇族斩杀一名群玉山首座的要求,这是投名状。 如此一来,观音山才会相信皇族是真的想投诚观音山。真相就是这样。并不是皇族刻意针对赵汉青,只是汉青故意得罪皇族,加上汉青刚好是群玉山首座,仅此而已。 说得再明显一点,汉青之所以故意帮助夜鸨族,故意得罪皇族,本身就是宗门和汉青刻意导演的一场戏。怀仁在给霜华的信中,说群玉山有人勾结皇族和夜鸨族,企图谋害赵汉青。但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一切都在计划中。 计划中,等皇族杀了赵汉青,我们群玉山才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名正言顺地介入皇族内政。到时候,我们打退观音山和橘颂宗的进攻,再扶植一个傀儡当上皇族新族长。再之后,我们群玉山才能以蚕食之策,慢慢消化那份已经皇族吞入腹中的气运。” 扶摇瞪圆了双眼,哆嗦着嘴皮子,“也就是说计划中的赵汉青如今换成了怀仁。” 顾盼盼点点头,“怀仁的介入,是我们都想象不到的事。当初他之所以能如愿当上群玉山首座,除了傅师叔的强势,也有人是心存以怀仁换赵汉青的想法。赵汉青是首座,怀仁也是首座。以一个金丹境换一个合体境,这是小孩子都会做的买卖。 当然,这种想法后来被赵汉青以一人之力反对。只是我们都想不到的是,最后阴差阳错,怀仁还是步入中神洲,和皇族起了冲突。如此一来,才有今天早上,这场史无前例的祖师堂会议。” 赵微满脸泪水。 扶摇紧咬着后槽牙,没有说话。 顾盼盼平静地看着他们,“还是那句话,你们首先是群玉山的弟子,其次才是怀仁的朋友。宗门利益为先,一切为了群玉山。” 地上,一阵微风拂面。 扶摇的身子猛然消失在原地,只是下一秒,如同时光逆流一般,他整个人以倒退之势重新摔回房间。 “没用的,如今的局势,关乎四大洲三大门派,已经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了。” 顾盼盼望着天边,呢喃道:“一切为了群玉山。” 南儋部州。 橘颂宗内没有橘。 本来,橘颂宗有一片百里橘林,可自从中神洲侵略战争打响后,他们橘颂宗的橘林就越来越少。一开始,橘颂宗还放话皇族,如果他们的橘林有丝毫损伤,橘颂宗必定倾全宗之力,报复皇族。 所以到现在,整个橘颂宗内,别说橘林,就连一片橘叶都没有了。 一个头顶高冠的中年道人脚步匆匆地步入一座橘黄色宫殿里。 “师父,师父,有个好消息。” 宫殿里,一个身着一袭宽松长衣的老者正在慢悠悠地打拳。即便看见中年道人健步如飞地走入宫殿,他也没有停下自己打拳的动作。 宽松长衣的老人慢悠悠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为师今天再教你一点,消息就是消息,从无好坏之分。” 高冠中年男子说话的速度很快,“刚刚探子那边传来消息,说群玉山今早举行了祖师堂会议。会议上,安禄康决定派人抓回怀仁,并且派了很多人去守赵汉青和傅经年,以防止他们突袭皇族。 为此,群玉山宗主安禄康还亲自上华清池,把沉浸在池子里的神器万里山河图解封出来,交由顾盼盼。” 老者懵了,打拳动作为之一顿,“噢,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据说,起因是绿竹峰首座怀仁因为山下人间的朋友被夜鸨族所杀,所以他这才深入中神洲腹地!¥¥凶手是夜鸨族二王子,与皇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皇族企图杀害汉青,投诚观音山¥ 群玉山那边的人推算出怀仁和皇族的人很可能打起来,这个怀仁可不简单,他是¥¥!¥为了避免他的两个师父赵汉青和傅经年杀入中神洲,群玉山这才¥¥¥” 中年男子说了很长时间,期间老人还不时打断询问一下。如此一来,中年男子才把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完。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57章 几大宗门的反应(一) 中年男子是现任橘颂宗宗主房宗明。 老人是上任橘颂宗宗主房青玄,也是房宗明的爹。 听完中年男子说的故事后,老人房青玄面色沉重,“消息来源可靠吗?可别像以前的观音山一样,被人阴了。” “应该可靠。”中年男子房宗明出声道:“我们的人亲眼看到安禄康把神器万里山河图从华清池里请出来。” “那应该错不了,群玉山三大神器。如今保存最完好的,也就只剩这一件万里山河图了。神器每次从华清池请出,都会有所损耗。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安禄康应该舍不得下这种血本。” 顿了顿,老人房青玄又道:“你贵为现任橘颂宗宗主,不能深入险境。这一次,就让为父替你走一趟吧。” 中年男子面色一变,还想婉拒,又听他道:“这件事我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观音山那边肯定不会不凑这个热闹。到时候,我们可以借机向皇族报仇。 当然,如果有机会,我会火中取栗,完成先祖未完成的梦,把整片中神洲都挪到我们南儋部州附近。重现橘颂宗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房宗明听得眼角一阵湿润,又听老者道:“多派点人出去,一定要确保消息属实。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汇报。” 房宗明点点头,道:“爹您放心,我会组织人手,到时候赶去往生海附近接应你。” 中神洲地处东胜神洲边缘地带,为了防止橘颂宗和观音山的突袭,群玉山把整片往生海都挪移过来。他们若是想要抵达中神洲,除了深入群玉山腹地,就只能冒险进入往生海。 房宗明出声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仲永,据说他也在中神洲,这件事还和他有点关系。事情起因就是怀仁为了帮仲永解除身上的诅咒,这才进入皇族所在的妙岩城。” 迟疑一下,他继续道:“怀仁虽然是群玉山首座,但他也才只是个金丹境,肯定斗不过皇族的人。仲永和他在一起,儿子担心” 老者摆摆手,“皇族在观音山那些老秃驴的授意下,不仅诅咒我们的祖宗橘林,更是对仲永下手。这笔账,这一次就一起算。 皇族为了脱离群玉山束缚,多半会击杀怀仁作投名状,以此博得观音山信任。到时候观音山和群玉山多半会打起来,我们刚好坐山观虎斗。 仲永是个好孩子,如果他身上诅咒的事能处理掉,未来就能继承你宗主的位置。你不用担心,无论此事成与不成,为父都会尽量护住仲永,帮你把人带回来。毕竟,仲永不仅是你儿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孙子。” 中年男子道:“谢谢爹。” 过得片刻,白发老者房青玄又道:“仲平啊,群玉山的消息,你可一定得看紧点。” 中年男子点点头,“爹您放心。” 片刻后,房青玄再次道:“仲平啊,群玉山的消息” 房宗明无奈道:“晓得了爹,您这吩咐好几遍了都。” “这次不一样,原因我不都说了吗?” “嗯?您说什么了?” “混账东西,我说了,这次是为父亲自出手。你不把消息打探清楚,真要出什么事,或者有什么埋伏,为父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西牛贺州,观音山。 陡峭的山道像一条条蜈蚣,在山间蜿蜒盘绕。山道不仅泥泞不堪,而且地处悬崖边,十分危险。可即便如此,山道上依旧人头攒动,无数虔诚的善男信女彼此搀扶着,往山顶进发。 走累了,抬头望一眼山巅上那座寺庙,顿时精神大振。 传闻,得到山上观音山圣僧的祝福,会持续一整年的好运。 观音山方丈普惠,站在山巅一座法阵的阵眼上,俯视着半山腰上那些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他的目光在那些虔诚的面孔上一扫而过,只是偶尔一些失足坠山的香客,才能在他长久的目光“注视”下,得以安全降落在山脚。 观音山上,入宗三年内的弟子,每天必须在山道上各个危险路口旁,接引香客。入宗三年以上的弟子或者长老,则必须轮流值守眺望台,利用此处阵法,保护上山的香客,防止他们坠山而亡。 以普惠今时今日的地位,其实早已不用来此处做这些功课。只是他宅心仁厚,总不放心上山香客的安全,这才时常来此。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年轻僧人来到他身旁。 普惠身处山上大阵的阵眼,心意一动,便能掌握所有上山香客的情况。他扫视一遍,确认没什么纰漏后,这才慢慢从眺望台上走下来。很快,就有身旁的一位中年僧人接替他的位置。 “师父,弟子有要事禀报。” 年轻僧人来到普惠耳旁处,悄声细细道来。他的话语速度不快,即便是说到“群玉山”,“祖师堂会议”,“傅经年”,“万里山河图”等字眼时,眼神也没有丝毫波动。 就好像一个小学生,在毫无感情地念一篇课文。 普惠听完,依旧满脸风轻云淡。他没有及时下决定,而是出声问道:“元智,你怎么看?” 由不得他小心,以前他们观音山策反皇族,企图把整个皇族的人都秘密迁移到西牛贺州来。不料,那是皇族联合群玉山的一场阴谋。 整整上百个观音山修士前往往生海,企图接应皇族,最后却只逃回了两个人,直接把他们给整自闭了。 所以,当皇族发来消息说投诚他们观音山时,整座观音山上下的僧人都炸锅了。最后,神威观音山方丈的普惠力排众议。 于是,这才有了皇族必须击杀一名群玉山首座作投名状的要求。 年轻僧人元智道:“弟子觉得必须小心行事。” 这是一句废话,一句不想背锅的废话普惠翻了个不符合身份的白眼,道:“说出你的想法,无论事情成与不成,都不用你背锅。” 得了这句承诺,年轻僧人元智这才道:“弟子觉得此事大有可为,神器解封,并且在顾盼盼等人的护送下,秘密前往稻香镇。只要我们盯住神器万里山河图的下落,即便此次和百年前一样,是一场阴谋,我们观音山也可以全身而退。”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58章 几大宗门的反应(二) 老和尚普惠挠挠脸,没有急着开口。 元智以为他在权衡利弊,也就没有催促。事实上,怎样他都无所谓。只要不让他担责任,背黑锅,只要不让他继任观音山方丈这个位置,只要不让他带队前往东胜神洲。其余的,一切都好说。 可惜,世事总不遂人愿。 老和尚普惠挠完脸,道:“你跑一趟中神洲。” 在这一瞬间,元智感到深深的蛋疼。与此同时,脑海里闪过数十个拒绝的理由。这些理由从算命先生说我近百年不宜出门,到法宝念珠正在饰品店上色,袈裟被偷了等。 各种理由,应有尽有。 可正当他想从中随便拣选出一个婉拒自家师父普惠的时候,又听他道:“等你回来,我就不逼你接任我这个位置了。你去这一趟,把你师弟法岸也接回来,刚好让他接这个位置。” 元智脸上表情由风雨交加瞬间变成和煦暖阳,“成交!师父你再说一遍,我录个音,免得你到时候反悔赖账。” 普惠没理他,继续道:“此次出行,没有别的要求。在保全你师弟法岸性命的前提下,帮那个怀仁,摁着那些鸟人的狗头暴打。” 元智有些意外。 鸟人,说的是翼族,也可以说是如今的皇族。远古时期的中神洲是翼族的天下,包括夜鸨族,皇族等所有中神洲种族在内,都统称为翼族。只是后来,皇族耻与其他低贱种族为伍。于是,它们自称皇族。 后来,诸如夜鸨族在内的其余种族经过繁衍生息,也渐渐不以翼族自居。于是,翼族这个说法就不复存在了。 暴打那些鸟人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暴打后,该如何收场元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气运呢?” 普惠淡淡道:“不要了。” “什么?”元智有些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普惠解释道:“那些鸟人仗着自己体内有点气运,四处勒索好处。向群玉山称臣,索要大量灵石。找我们观音山索要天材地宝,找橘颂宗索要人口和土地。橘颂宗不给,那些鸟人就诅咒橘颂宗弟子。东咬一口,西吃一点,宛如一头饕餮疯狗。” 停顿一下,他继续道:“气运加身,自然是好事。有了这些气运,寺庙后院那株三生佛莲,起码能多结出十几颗莲子。这也是那些前辈先贤之所以孜孜追求中神洲气运的原因,但我要说的是,你不要管气运问题。” “不管气运?”元智还是不明白。 “对,不管气运。”老和尚普惠点头,“百年前,我们观音山那些先贤前辈之所以死伤惨重,就是因为一边要护住自己,一边要护住那些鸟人。所以,当那些鸟人在后面反咬我们一口时,我们才那么惨。 我们付出巨大代价,帮那些鸟人把气运封印道他们体内。可他们非但不感恩,还到处惹事,把诅咒橘颂宗的锅甩到我们头上。这种气运,我” 老和尚说到这,忽然换了个称呼。他恶狠狠地一巴掌甩在元智光秃秃的脑壳上,“这种气运,老子不要了!你只管打,肝他娘的!” 似乎是第一次从自家师父口中听到这种粗鄙之语,元智懵了下,本能地顺着老和尚的话语重复道:“肝他娘的。” 嘴上说着,心里想着的却是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打我。 这么想着,又挨了一板栗。 “身为出家人,你怎能说出此等粗鄙之语?罚你抄一百遍《华严经》。” 东胜神洲北部,北方妖族的地盘上有一处奇景。 在这里,即便是大白天,也能看到天空中有一轮血月。 最近一两个月,这里有点热闹。不说老邻居当阳山,就连一些路过的散修都能得到北方妖族族人送出去的一些裹着灵石或者丹药的小礼物。 所有北方妖族族人通宵达旦地在篝火旁载歌载舞,欢庆他们有了新的王上。 远离欢庆声的一处地底深渊里,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正和一个山羊老者面对面盘坐着。年轻人虽然瘦削,但因为身上的一袭金镶玉的蝉衣,衬托得他气势丝毫不比山羊老者弱。 山羊老者和年轻人之间,随意插着一柄一次性飞剑。这种一次性飞剑,因为速度快,制作材料便宜等原因,被广泛用于运输业。 这把飞剑上捆着一封书信,此时书信的信封已经被拆开。记录正文的信纸被随意地拿在山羊老者手中。 “刚当阳山派人传来消息,说王上的朋友怀仁已经在妙岩城里发现了游远。所以,这封信其实已经没有了意义。” 说话间,手中的信纸忽然自动燃烧起来。 山羊老者叹了口气,又道:“相信以王上的聪慧,已经猜出群玉山的计划。没错,群玉山不仅不会让您去救助怀仁。相反,他们还让我们去往生海附近,协助他们伏击橘颂宗和观音山的人。” 舒冲犹豫片刻,道:“这件事,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吗?” 山羊老者摇摇头,“关于皇族,群玉山已经计划很久了。这事不是我们能阻止的,再说了,我们也没理由阻止。我们北方妖族虽说如今已经脱离中神洲,但皇族的人如果有机会,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这种能削弱皇族力量的事,我们肯定不能错过。” 舒冲没说话。 山羊老者起身,道“往生海那边的伏击,王上要不” 舒冲摇摇头,目光坚定,“不,我要去!” 山羊老者沉吟片刻,道:“虽说希望渺茫,但老夫答应王上。如果那个年轻人这次还能活下来,下次他有难,我们北方妖族必定倾尽全族之力救他。” 群玉山,落霞峰里,廖浅雪依靠在一处行亭里。出发在即,这几天,宗门内暗潮涌动,她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可细细一想,却什么都没发现。 忽然,身后竹叶轻轻摇曳。廖浅雪回头,就见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后。 看清来人后,她吓了一跳,赶忙行礼道:“见过师祖。” 林意羡拔下插在头上的发簪,递过去给她,说了一句让廖浅雪一脸茫然的话。 “找个机会,把他带走,永远不要再回群玉山了。”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59章 游远的计划 怀仁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是非常不对劲。 他一共寄了三次信,可一次回信都没收到。 第一次,因为知道人王哥会偷看,所以他故意瞎写。他的信发给了打更人朱清,赵汉青以及顾盼盼等人,信里主要内容多是聊天,瞎扯淡。 第二次,比较正式。寄信给赵汉青,傅经年和蓝霜华等人。告诉他们中神州发生的事,以及说群羽山有人针对赵汉青的事。还有一封信,是寄给北方妖族,跟他们索要追踪道具,想以此追踪游远。 前两次都是在距离落日大森林不远的小站点寄的信。第三次,是在妙岩城。那一次,怀仁把游远藏身妙岩城,以及自己的一些想法都写在信中。然后,发给了赵汉青和傅经年。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所有信如同石沉大海,一封回信都没有。 只是一两个人没有回信,还可能解释信件丢失,或者对方不知道自己位置,所以无法寄信。可所有人都没回信,而且里边的收信人还包括赵汉青和傅经年等人,那打死他都不相信这里没有猫腻。 所以,怀仁猜测自己寄出去的信可能被拦截了。赵汉青和傅经年等人的信,肯定被拦截过。至于其余人的信,是否拦截,倒还不好说。 房间里。 一直闭目养神的怀仁忽然挣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到时候如果打起来,你负责带法岸他们走。” 毫无征兆,一道黑影忽然悄无声息般出现在他眼前。“那你呢?” 来人正是一直跟在他身边,被制定过契约的莫无涯怀仁摇头,“没事,我胆小着呢,不会出事的。” 虽然莫无涯吹嘘说自己如今功力大增,一个小小的妙岩城根本不放在他眼里。但怀仁觉得他是个乡巴佬,消息闭塞,根本不了解外界的情况。 别说来去自如,怀仁觉得他带一两个人从妙岩城里全身而退都很难做得到。 毕竟,这个有皇族坐镇的妙岩城,是让自家师父赵汉青和人王哥的强强组合,都一筹莫展的妙岩城。这样的妙岩城,一个莫无涯,凭什么来去自如? 莫无涯皱了皱眉头,道:“既然这么危险,那我们何不” 说完,做了个溜走的手势。由不得他小心,根据契约,如果怀仁死了,他也得陪葬。 怀仁摇头,“我起码得先把游远那个王八蛋打死再走,这是为人徒弟最基本的义务。” 说完,他在心里又默默补了句,“当然,如果杀不了就当我没说这话。” 良久后,怀仁忽然道:“那个彭程,要小心点。” 皇族,明面上战力最高的是族长彭万里,此外还有一个太上皇般的存在——彭灵燕。哦,对了,彭灵燕就是族长彭万里他娘。也是上次在妙岩城外,发现怀仁等人偷听的那个老太婆。 根据这几天的调查,怀仁发现皇族明面上的实力就属这两人最高。其余的一些长老,护法等人,也不过是金丹境元婴境罢了。 但除此之外,怀仁觉得还有一个人不能忽视。那就是彭程,也是目前皇族的候补族长。 据包打听所说,现任皇族族长彭万里由于肾功能强大,膝下儿子和女儿一大堆,足足有数十个。但这些儿子女儿中,就属彭程实力最强。 彭程在数十个兄弟姐妹头上暴扣,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打压得他们抬不起头。但怀仁调查发现,这个彭程明面上看不出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没有嫡长子之类乱七八糟的身份加成。但怀仁觉得查不出什么东西,反而是最麻烦的。 他一直觉得这个彭程不简单,所以,他此次混入妙岩城。第一目标,自然是企图谋害自己师父赵汉青的游远。 其二,就是这个彭程。直觉告诉他,这个彭程一旦成长起来,后患无穷。 妙岩城,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里,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皇族候补族长,断不归最疼爱的儿子,彭程。 府邸后院一处隐秘房间里,除了彭程,还有游远。 彭程道:“你真的确定那天偷听我们说话的那些人,其中就有包括那个怀仁?” 怀仁这个名字,他早有耳闻。不仅因为他是赵汉青弟子,还因为他是现任绿竹峰首座。当然,他之所以关注后面这个身份,是因为它们皇族和观音山的约定,就是杀一名群玉山首座作投名状。 赵汉青是首座,怀仁也是首座。 也就是说,如果能在这里击杀怀仁,那么观音山那边就会兑现诺言。如此一来,他们就能举城飞升,进入西牛贺州。 每每想到这里,彭程就想笑,笑身旁这位夜鸨族二王子的愚蠢。这位二王子到现在还以为观音山和赵汉青有仇,非要他们皇族的人杀赵汉青,作投名状、 “应该是。”游远手指下意识地轻敲桌面,“当初怀仁他们初次来落日大森林,就是把我三弟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所以我才怀疑我们在园林那边看到的几个人,应该是怀仁他们。最主要的是,我在其中一个人身上,看到我三弟的影子。” 这些天,彭程的日子不好过。 因为被偷听的事,他可被家族里的那个老太婆骂死了。还好他一直强调自己没说出什么秘密。否则如今连家门都出不来。 他忧心忡忡地问道:“一个合体境,其余五人虽然有高有低,但也都是金丹境。这些人,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这么一大股势力散布在妙岩城里,如果突然发难,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比如,刺杀。 再比如,刺杀他。 游远一眼看出彭程内心的担忧,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彭大哥不用担心,小弟自有办法引他们出手。” “哦?什么办法?”彭程皱眉道:“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对方有一位合体境强者,如果不能一击击杀,后患无穷。” 游远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逃到妙岩城这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出行的目标是我。” 彭程眼前一亮,又听他道:“我想办法把我三弟引出来,再以我三地的性命威胁怀仁他们出现。”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0章 出手 客栈房间里,怀仁等数人团团围在一起。 法岸问道“你的意思是,游远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躲在妙岩城?” 怀仁摇摇头,“不好说,但既然断不归能认出游厉。游远身为游厉的哥哥,认出他来也不是不可能。再者,游远毕竟身为夜鸨族二王子,游厉在落日大森林消失的消息,他只要稍稍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被认出的可能性不大,只有九成八。 法岸讶异道:“既然这样,你还要游厉去找游远?” 先前,怀仁跟他们说了个计划。计划的开头,就是让游厉去找游远。 怀仁解释道:“不是真的让游厉去,而是找个人假扮游厉去。这个人可以是本地杀手组织的杀手,也可以是一个亡命之徒。反正这种给了钱就办事的人,在妙岩城里多得是。” 不知为何,一旁的包打听听到这话,忽然眼前一亮。 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好半天才明白怀仁的计划——先是用钱找一个死士,用移容术把他改成游厉的模样。让“假游厉”去找游远。 游厉等人满脸“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怀仁忽然抽查问道:“我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换句话说,我为什么要假扮人,让他去找游远。” 房间里,几人或抬头望天,或低头看地,或眺望远方,就是没谁和怀仁目光直视。 怀仁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只要游厉出现在妙岩城,那么游远肯定就知道我们也在妙岩城。” 说完,不等游厉说出“为什么”三个字,他用一根香蕉堵住游厉的嘴,“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有人陪同,以你的脑子怎么可能一个人千里迢迢地跑到妙岩城来。” 这话消化片刻后,法岸才开口道:“我知道了,怀仁是想把注意力引到游远那边,让他们误以为我们会对游远下手。这样一来,皇族的人就会重兵防守游远。如此一来,我们才有可乘之机,可以转而对付别人。” 怀仁“孺子可教也”地点点头。 听到主要目标不是自家二哥,游厉内心暗自长舒出一口气。很快,他又问道:“这是要对付谁?” “彭程。”怀仁没说话,却在心中暗暗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很可能被认出来,那么转而去对付第二目标才是最佳选择。 怀仁正琢磨事情细节时,忽然袖口处被人拽了拽。他疑惑望去,只见是包打听。 包打听贪财,就连身上法器衣物都是买的加大码。按他意思,就是说以后胖了或者高了,这些衣服还能继续穿,不会浪费。 本来,怀仁他们的事,和包打听无关,他已经可以离开了。但怀仁嫌他知道得太多了,担心他转头就把他们的下落和弟子给卖出去,所以就把他留在身边。想等事情完结,或者离开妙岩城的时候,再把他放了。 不用怀仁,这种事,只要给钱,包打听还真干得出来。 怀仁扯回自己的袖子,没好气地问道:“干嘛?” 包打听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怀仁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嘴角抽搐几下,道:“你的意思是说,想让我把找死士的活交给你做?” “不不不。”包打听猛然摇头,“不是找死士,我的意思是说,你预计花多少灵石找死士?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我。” 怀仁: 妙岩城,“假游厉”游荡在黄昏街头,前往附近的一家酒楼购买水煮鱼。根据“真游厉”所说,这是他最喜欢吃的食物。 这已经是包打听顶着游厉的皮囊,第五次前往这家酒楼买东西了。酒楼小厮很快给他打包带走,包打听走出酒楼,看着那些暗中跟踪自己的人,心里十分满足。 根据他和怀仁的交易,每多一个人跟着他,怀仁就要每天多支付他三枚中品灵石。要不是知道骗不过那个年轻人,他都想花钱找人来跟踪自己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己被迫交了好大一笔押金。据那个怀仁所说,如果把自己放了,转手自己可能就去妙岩城城主府,把自己这些人揭发了。 回了客栈房间,包打听随手把打包好的水煮鱼扔到一旁。他又不是猫,连续几天吃鱼,早已经吃腻了。 他盘坐在桌子上。 日光懒懒地照在窗前。 闲来无事,正当他想利用这点空余时间,画点符箓拿出去卖的时候。忽然,客栈的门被敲响。 “谁啊?”心情愉悦的包打听哼着小曲,雀跃地打开门。 没过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后是一张包打听此刻十分不想见到的脸。 “啪”地一声,包打听刚想猛然把门重新关上。忽然一只手抵在门缝上,把门推开。 游远推开门,笑望向包打听,“三弟,怎么来了妙岩城也不跟你二哥说。而且,为什么你一见到二哥,就要关门?难道你我兄弟间,已经到这种仇视的地步了吗?” 谁特么是你三弟包打听跟着尬笑一声,“我游厉也不知道二哥在这里啊,刚才只是看错人了。” 根据他和怀仁的约定,他每天出去买一次水煮鱼。怀仁每天根据跟踪他的人头数,付给他灵石。这钱,会一直付到正主游远来找他的时候。 所以,他这会儿见到游远,表情才会那么不自然。因为只要游远来找他,就意味着他每天不用做事都能躺着收钱的好日子,到头了。 根据怀仁推测,当游远忍不住找上门来的时候,暗地里,肯定有很多护卫守着他。 包打听此时还顶着游厉的脸,心底却默默盘算着如何离开。 游远没跟包打听嬉皮笑脸,他快速扫视一圈房间后,直接问道:“怀仁人呢?” 包打听拖着时间,道:“怀什么?” 此时的游远脸上有一道红色巴掌印。 他本来是不想主动来找“游厉”的,怕不安全,怕客栈有埋伏。然后等他刚说出这个想法,就被没有耐心的彭程甩了这道巴掌印,不得不来这里。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1章 密室 好消息是,在他的哀求下,彭程把大半贴身护卫都拨给他。 游远不耐烦地一脚踹在包打听胸膛上,面色狰狞道:“三弟,别跟二哥装蒜了。二哥知道在园林那边偷听我们谈话的就是你和怀仁那群人。乖,跟二哥说那个怀仁藏在城中哪里。否则的话” 说到最后,他拿起一把匕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妙岩城虽然只是一座小城,但各处装扮和布置,丝毫不比那些大国家差。在这里,每个妙岩城城主儿子或者女儿,都会在成年后,搬到自己的王府去做。 彭程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他正端坐在自己的王府里。半个时辰前发生的连续偶然事件,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起先,是几个王府护卫和一个路过王府的商队发生冲突,双方动了兵刃。最终在闻讯而来的巡逻甲士调解下,各自离开。 然后,彭程一个秘密包养的小妾忽然让人传话,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彭程去看看她。再然后,也就是现在,王府里一处偏僻角落里的一处阁楼忽然烧了起来。虽然事后,府内护卫都说是巧合,是天气干燥引发的火灾。 但彭程不这么认为,他从不信“巧合”二字,他不信这种接二连三的巧合,更不信的是,这些接二连三的巧合竟然发生在府上护卫大部分抽调给游远的今天。 身旁一个王府管家在一旁小心伺候着。跟随彭程多年,他一眼看出自家主子的心思,于是出声建议道:“要不,小人去通报一声,让那些人把一部分王府护卫撤回来?” 彭程没说话。 管家继续劝说道:“按小人所说,那个夜鸨族的二王子虽说也是王子,但其实不过是泥腿子一个,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倒是主子您,此时府中护卫不过平时一半,如果真有贼人闯入,麻烦就大了。” 当然,他如此卖力地劝说彭程。除了心存拍马屁之外,更多的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自家主子在妙岩城树敌不少,往常王府里护卫多也就罢了。 可如今,护卫直接少了一大半,整座王府空落落的,让这位平时仗着王府势力,同样树敌不少的管事,心中也是隐隐有些不安。 面对自家管家的“友好”建议,彭程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良久后,他才摇摇头,摆手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王府规矩森严,容不得他多嘴管家模样的男子赶忙点头称是,屁颠皮带离开。 等人走后,彭程环视一圈,眼见没人后,这才回到后院自己房间。只见他来到身旁一个人首兽身,长着一对大翅膀的雕像旁。 划破手指,一滴鲜血从指间滑落,滴在雕像上。“轰隆”一声异响过后,机器齿轮转动的声音传来,随后墙壁上忽然生出一道暗门。 彭程沉默着走进暗门里,又一声“轰隆”巨响过后,身后的暗门彻底关闭。 走进暗门,直接走到暗门后的房间里,彭程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府上护卫少了大半,府上频繁出巧合,精心藏匿的小妾还让人传话让自己过去。这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在引诱他出门。 这,也是他躲在这里的原因。 这道暗门,是他为自己打造的逃生法门。暗门和围墙材质非常特殊,上面还印刻有厚厚的一层防御符文。如果有人知道这里,想从外面攻入这里。就算是合体境的修士也得轰上大半个时辰,才能破门而入。 而半个时辰,足够城主府,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带人来救自己了。 只有到了这里,彭程才彻底松出一口气。 进入暗门必须像他刚刚那般,在雕像上滴下他们皇族后人的鲜血。不仅如此,这处机关十分隐蔽,除了他,就只有他最喜爱的小妾才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往常听闻有人要来杀他的消息的时候,他都是和小妾在这里看戏的。 彭程自认这处隐秘的密室决不能让那么多的人知道,所以这个地点他一直保存的完好。他最喜爱的小妾只有一个,不是说只爱一个,而是因为那些不是他最疼爱小妾的女人,都已经死了。 暗门后的房间很小,彭程坐在一张椅子上安静等待。正当他准备一直在这里等,等到游远那边事了,用游厉抓住怀仁等人后,再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大手无声无息间拍在自己头上。 彭程瞬间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凸起。 这么近的距离,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如果是敌人,那他现在大概率已经凉了。 强行忍住回头望的冲动,彭程求饶道:“这位道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有话好好说。” 冷汗从额间滑落,与此同时,一个疑惑如同一滴墨水滴在清池里,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暗室所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密室里的来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道:“你回头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道友,严重了。”彭程尬笑一声,“道友是为钱财而来的吧?我没看过你的脸,你也不用这么死盯着我。我给你钱,你让我离开,咱们” 然后话还没说完,彭程整个人被重重一肘击轰在脊梁骨上。他当即呕出一口鲜血,随后没等有喘息之机,他整个人如同小鸡一般被人提在手上。 怀仁把彭程重重甩在地上。 血泪模糊间,彭程这才迷迷糊糊地看见眼前两个人,随后马上明白这一切的内容。 两个人。 一个是他现任最爱的小妾。 另一个,则是他的弟弟。虽然贵为王室皇族,但这位弟弟却被他随意打断自身经脉,被当成一条狗,锁在牛棚外的木桩上。 看到这两人,彭程马上明白了 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知道密室下落的最爱的小妾。如果有眼前这两人,确实能安全打开自己这间密室。 与此同时,宛若脑袋瓜被雷劈了一下,彭程很快想明白问题所在。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2章 出手(一) 为什么眼前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原因,这些人肯定十分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一言不合就躲到密室里。而他们之所以制造那么多“巧合”,就是为了让他心生不安,从而躲到密室里来。而他们,则早早躲藏在密室里,等着自己钻到圈套里。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怀仁他们先是从包打听那买到彭程小妾的地址,从她口中得知彭程的性格以及这一出密室后,他就策划了这场戏。 怀仁先是用移容术,把包打听打扮成游厉的样子,骗彭程把大部分守卫的力量调到游远身边。再之后,他巧妙地安排一些看起来很拙劣的巧合。如此一来,疑心病堪比曹贼的彭程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要来搞自己了。 不敢出去,不想把守卫撤回来,加上继续留在府上又可能有危险。所以,彭程自然而然就会想着进密室避难。这样一来,他就彻底进入怀仁圈套。 可事实上,如果彭程继续留在外面。怀仁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王府里的护卫还有很多,他如果硬闯,肯定没那么容易。而且,等城里的巡逻甲士或者城主府护卫赶过来,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至于开启密室的方法,那就更简单了。现任皇族族长,有数十个儿子女儿。虽然不是亲生,但有血缘关系的更是足足有数百个。随便绑一个来,都能开启密室。 女人是彭程小妾,稍微恐吓几句,就什么都说了。但眼前这个皇族王子,还真不是怀仁绑来的。这人姓彭,单名一个“安”字。 彭安是自愿的,一听说怀仁要对付彭程,他就主动请缨过来了。 彭安恶狠狠地盯着地上满脸狼狈的彭程,恶狠狠道:“给我下药,让父王以为是个疯子。杀了我母亲和妻儿,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若不是顾忌怀仁在一旁,他早就冲上去撕咬了他。 彭程暗自咽了口唾沫,他没有理会彭安,而是把怀仁当成他的救命稻草,“我给你钱,只要你放我出去。要其他的也可以说,我一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他虽然认不出怀仁,但也知道对方如此处心积虑,不可能只是为了钱而来。所以,才临时多了后面那段话。 怀仁拿出飞剑赤羽,笑嘻嘻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群玉山内,到底是谁想杀我师父赵汉青。” 师父赵汉青,也就是说眼前这人才是怀仁。可不是说,他和那个夜鸨族的游厉在一起吗心里想着这些,嘴边话语自然停顿一下,片刻后他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怀仁愣了下,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正确答案。彭程没有说谎,也就是说他真的不知道群玉山是谁想杀自己师父赵汉青。 “回答正确!” 怀仁一剑刺在彭程心口上,“但你刚才犹豫了,或许你没听过,犹豫就会败北。” 猩红鲜血喷涌而出,彭程满脸不甘。但很快,他就从剧烈挣扎开始变得不动弹。眼见这一幕,一旁的年轻女子和彭安都忍不住地颤抖,生怕怀仁现在立刻回过头来对付他们。 怀仁没空搭理他们,他手中琉璃塔轻转。一道白色影子从“彭程”尸体上窜出,缓缓悬浮在眼前。 彭程懵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死了。他想挣扎着往外跑,被怀仁用火焰烧了几次后,这才彻底老实下来。 怀仁之所以杀死彭程,除了此子不可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死人说的话比较干脆。而且,他能用赵汉青给的术法鉴定别人说的话是否属实。 “姓名。”怀仁试探性问了句。 “彭程。” “你爹叫什么?” “鹏万里。” 都对,眼见差不多了,怀仁这才问道:“你们皇族,是不是和观音山密谋合作了?” 彭程点点头。 怀仁又问道:“你们跟观音山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承诺过你们,只要你们杀了赵汉青,观音山的人就会庇护你们,把你们整个皇族带到西牛贺州去?” 彭程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们确实是想搬到西牛贺州,但我们的老祖曾经背叛过观音山。那一次,观音山输的很惨,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皇族。观音山提出的条件是,我们需要击杀一位群玉山首座,作为投名状,如此一来他们才会相信我们。” 他停顿一下,然后说了句让怀仁毛骨悚然的话,“而且,不是把我们皇族带走。而是,把整个中神洲带走。” 这特么,怀仁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他以为观音山是和自家师父赵汉青有仇,所以才针对赵汉青,要皇族的人出手杀他。 可他没想到的是,观音山要的是一个群玉山首座的人头,而不是赵汉青的问题。观音山和赵汉青没有仇,之所以盯上赵汉青,也只是因为赵汉青刚好是群玉山是后座。 第二点,皇族的人胃口真大,想法真天真。千里迢迢,移山填海,跨州渡船,直接把一整块中神洲地盘搬到西牛贺州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怀仁继续询问道:“观音山什么时候接应你们?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对我师父赵汉青下手?” 彭程:“对赵汉青的行动已经取消了,和观音山那边的联系,我们也早已经派人过去了。观音山那边已经应下,说是让我们放手,大胆去做。” “取消?为什么取消?”怀仁自言自语了几句,随后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取消对赵汉青的击杀计划。 “傻啊我。”怀仁猛然一拍额头。 师父赵汉青是首座,我也是首座啊。自己虽然不好杀,但师父赵汉青可就更难打了。 怀仁继续问道:“如今的妙岩城内,有几位合体境强者?” 彭程的元神开口道:“如今尚在妙岩城里的只有两位,父王彭万里,老太婆彭启眉。” 妙岩城有两位,也就是说除了妙岩城,其余地方还有。 彭万里,也就是皇族族长。至于这位老太婆,说的应该就是那天一眼就看出怀仁等人在偷听的那位老太婆了。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3章 出手(二) 怀仁还想问些什么,忽然鹏程整个人的元神冒起金光,缓缓向地上的尸体飞去。 与此同时,彭程心口上的伤口,也散发出淡淡的白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不过片刻时间,彭安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并且有即将苏醒过来的迹象。 “怎么会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一旁的彭安脸色大变,随后才意识到了什么,震惊道:“父王竟然肯为了你,点燃祖师堂香火。” 他的脸色阴沉无比,他原以为这个自己心心念念想报仇的男人终于已经死了。自己全家大仇已报,可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王竟然会为了复活彭程,耗费积攒上百年的祖师堂香火。 管他什么祖师堂香火,怀仁手臂高高举起。再落下的时候,手中已经握着飞剑赤羽。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虽然地上彭安已经苏醒,但飞剑赤羽还是毫无意外地再次刺入彭安心口。 彭安呕出一口鲜血,随后一道白色元神从他体内飞出,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外头去。 怀仁正想上前追击,空气中一阵涟漪荡起。模糊间,隐约可见一个老妪的身影。 “我们皇族的重要成员,都会事先在祖师堂留下一缕残魂,以备复活只用。刚才公子你杀了彭程,毁灭了他的长生灯。如此一来,祖师堂的人才反应过来彭程已经死了。如此一来,他们才会这么快地复活彭程。 老妪是彭启眉,合体境的强者。公子你打不过她的,还是快些逃吧。” 怀仁没有说话,只是猛然祭出琉璃塔。琉璃塔和赤羽剑双管齐下,涟漪中,那道传送门在这两件法宝的轰击下,原先还有些实质的影子,变得越发黯淡无光。 “谁家小崽子,敢来妙岩城撒野。要是被我” 没等老妪放完狠话,整道传送门已经都被怀仁打散。 “你们走。”怀仁丢出一颗中品灵石,示意彭安等人离开。说完后,自己独自一人往外边追去。 经过刚才传送阵门的拖延。此时的彭程早已经跑过去不知道多远。 怀仁追出去,密室外一些护卫闻讯而来,却被他一一打飞。 最终,怀仁在城门外追上了彭程。 “你逃不掉。” 元神化成的白光,悬在空中。在他的前后两面,分别悬停着飞剑赤羽以及琉璃塔。 此地不宜久留,怀仁正想收起彭程的元神,忽然天边一道剑影化作的流光,直直朝着自己这边而来。 “奶奶,救我。” 彭程面上大喜,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怀仁暗中驾驭飞剑赤羽,轻轻松松刺碎彭程的元神。他把彭程的元神分为好几份,分别往不同的方向丢去。 随后,整个人一溜烟儿往外跑去。 老妪彭启眉恨得紧咬后槽牙,他追到这里后,略微犹豫下,没有选择收敛被怀仁丢出去的彭程元神。而是,径直着继续朝怀仁逃跑的方向赶去。 堂堂皇族的族长候选人,竟然被人在自己家里杀死。这传出去,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老妪彭启眉一边暗中传信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皇族族长鹏万里以及家族中的一些管事和后背,一边追着朝着眼前那边耗子的方向飞去。 “耗子”逃亡的方向飘忽不定,但彭启眉大致可以分辨出,他逃跑的方向正是往城外的方向。关于这点,她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留在城里,光是城里的那些巡逻护卫,都够他吃上一壶的。 可渐渐地,老妪彭启眉开始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好几次,他明明就快要追上那个小兔崽子了,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让他恨得直咬牙。 而且,还有一个不对劲的对方。为什么这么一位金丹境的修士能在自己的追击上坚持那么久? 老妪彭启眉在心中暗暗盘算,忽然觉察到头上有一股强大的心机袭来。他暗道一声不妙,以一个很不雅的翻滚动作,翻滚出去。 下一秒,在原先自己飞着的地方。忽然出现一把刀,那把刀斩在空气中。动静却非常不一般,似乎就连空气都给辟出了几道裂痕。 “合体境道友?” 老妪彭启眉脑子飞快转动,“您就是在我们家族园林外,秘密监听我孙儿的那位合体境道友?” 莫无涯笑着挥舞着手中短刀,“我不是,我只是奉命把人带走而已。我自身对你们皇族的那些勾当,不感兴趣。” 奉命?老妪彭启眉很快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莫无涯口中的这两个字。奉命?莫不是奉了眼前这位少年的命令? 能使唤一位合体境修士,可不是寻常宗门能够做得到的。老妪彭启眉心里第一次打响退堂鼓,不过是死了一位孙儿而已。 她心里这么想着,本来还想着放几句狠话,然后人离开。可似乎想起什么,她忽然笑了笑,“合体境?很了不起吗?” 他们皇族,是要击杀群玉山首座。以此做投名状,换新大哥观音山做靠山的人。他们连群玉山首座都敢杀,连群玉山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一个不过是有着一位合体境修士的宗门? “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杀你应该是措措有余。” 莫无涯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主,眼见被看不起,当即挥舞着手中短刀,向老妪彭启眉攻去。一旁,怀仁默默地在莫无涯的掩护下,悄悄离开。 另一边,彭程被打得元神逃离王府,让人在外面追杀的画面,可是很多人都看到过。一开始,所有负责帮游远的王府护卫都没敢擅自行动。 后来,王府管事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通乱骂。没过多久,所有护卫全都被管事骂走,他们被要求着满大街里找彭程。 客栈里,游远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哥,收手吧,我的朋友圈都在外面。” 游厉用袖子随口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劝说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游远,游远赶忙冲到门边。一开门,迎面就是法岸等人。 震惊之下,他使用一张瞬身符来到窗边。正想直接从窗边飞下去的时候,怀仁迎面一脚,重新把他踹回房间里。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4章 彭万里(一) “走!” 怀仁一进房间,就招呼着众人一起离开。只是他刚稍稍一动,喉咙处一甜,气血翻涌,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咽回去。 法岸率先赶过来,扶起怀仁。怀仁摇头示意自己不打紧,道:“走,我们马上离开。” 莫无涯还在跟姓彭的老妪对线,两人都是合体境,真要说谁杀了谁比较难,但保全性命莫无涯还是能做到的。只是这妙岩城里,不止一个合体境,拖久了容易出现出事,所以怀仁才想着赶紧走。 他猜测妙岩城里甚至不止老妪和族长彭万里两个合体境,保不准还有其他避世不出的老乌龟。 怀仁原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宰了彭程,之后再伺机斩杀游远,最后趁乱离开。可他没想到的是,彭程的元神在祖师堂有长生香。不仅能复活,而且他一出事,皇族所有人立马就知道了。 当然,现在有再多的长生香没用了。短时间内死了两次,现在的彭程是凉到不能再凉了。 一旁的游远还想逃,却被怀仁一拳砸在肚子上。游远弓着腰躺在地上,鲜血和口水混合物淌在地上,混作一堆。 怀仁像是拎着一条死鱼般拎起游远,随后甩给包打听,“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半路上如果他想逃,你就宰了他。” 凭什么我得听你的,你又没给我钱包打听满脸嫌弃地一脚把游远踹到地上,他刚想开口,忽然一个小布袋扔到自己胸口上。 什么东西?他疑惑着打开一眼,随后眼睛一亮。 灵石。 布袋里满满的都是灵石,还都是上品灵石。 怀仁朝着地上的游远努努嘴,道:“跟之前的账一起结清,现在你负责看着他,别让人跑了。如果跑了,扣你工资。当然,如果跑了追上,允许你将功补过,把他给杀了。事后, 我额外多付给你二十枚上品灵石。” 看住或者杀了游远,就有二十枚上品灵石包打听眼睛一亮,脸上肥肉挤兑在一起,“好的,多谢老板,我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瘦弱的游远,就被肥胖的包打听像背书包一般,随手背在背上。包打听的手法很老道,抓起游远前,还搜身,把他身上的储物戒和所有武器都给收了。 搜完,还满怀期待地看着游远,眼神就像看着一堆灵石。 怀仁一挥手,所有人从房间里鱼贯而出。在走出房间之前,他还多看了游厉一眼,“我本来确实是想杀游远的,但看在你们面子上,我会把他交给我师父处理。我保证,他会得到他该有的惩罚。” 游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放下手中的匕首。 此时,整座妙岩城都乱成一锅粥。怀仁等人光明正大地在妙岩城上空飞着,也无人阻拦。一路飞出城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黑点朝这边飞来。 法岸等人满脸严肃,怀仁却无动于衷。等黑影飞得再近些,怀仁不仅没有出手,反而主动上前一步,扶住来人。 原来,来人正是莫无涯。 莫无涯飞到跟前后,忽然高高抛出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在地上滚了滚,等停下来的时候,法岸等人才看清那是一颗人头。 而且,这颗人头的主人,赫然就是在皇族墓地园林外,发现他们偷听的那个老妪。 一个合体境的修士,就这么死了? 法岸和房仲永等人面面相觑,满脸难以置信。再看莫无涯的时候,已是满脸畏惧。 一旁的游厉望着莫无涯,也是满脸对强者渴望的炙热之色。唯独包打听,对来人不屑一顾,不时看向游远,生怕这堆灵石长腿,跑了。 怀仁从储物戒中拿出几颗丹药,喂给莫无涯服下后,问道:“还好吗?” 莫无涯服用过丹药后,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后,这才指着地上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道:“这个老东西,约摸着有些年数没与人交手,养尊处优,生疏惯了。否则,我还得多费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才能砍下她这颗头颅。” 怀仁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忽然他抬头,猛然望向不远处。 莫无涯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抬头,只见不远处的天边,站着一位高大男子。男子身着一袭黄色长袍,背后一双大翅膀不自觉地扇动。翅膀每次扇动,都有一股小飓风打出,卷起一片黄沙。 望着来人,包打听面色一变,出声道:“彭万里?” 与此同时,他默默把背后的游远重新背回背上。 莫无涯惨然一笑,道:“对不起。” 他来了后不久,彭万里才来的。很明显,彭万里一直跟在他身后,而他却没有发现。莫无涯说完这话,还想起身迎战,只是刚起身,腿脚不自觉地软倒在地。 虽然他说得轻巧,但很明显,击杀皇族的彭姓老妪,他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怀仁扶起他,指着法岸等人,道:“你带着他们走吧。” “你” “怀仁,这这么能行” 几声惊呼从身后传来。 莫无涯皱了皱眉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如果死了,我也会死的。” 怀仁笑了笑,“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不过你放心,我未必会死。” 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那块玉柱,道:“关键时刻,我有这个保命。” 玉柱,正是赵汉青制作的,那个可以传送到别人身边的道具。 莫无涯有些犹豫,“这东西的传送也不是万能的,很容易被截获。” 他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被怀仁打断,“你放心,你尽管带着我那几个同伴走,我这人胆小得很,死不了。” 莫无涯深吸一口气,随后默默走向法岸那边。法岸和房仲永等人犹豫一下,还是跟在莫无涯后离去。 怀仁做好了拖住彭万里的准备,可令他讶异的是,对于莫无涯等人的离去,彭万里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甚至也不动手阻止,仿佛眼睛里就只有怀仁一人。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怀仁,面色狰狞,道:“就是你杀了我儿子?” 怀仁望了眼正飞快撤离的莫无涯等人,看到他们慢慢消失在天边的时候,这才笑了笑,道:“如果你儿子叫彭程,那么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5章 彭万里(二) 彭万里没有急着进攻,知道怀仁在担心什么,他笑了笑,“放心,包括你在内,所有人都逃不掉。 你以为你真赢了吗?事实上,你的那个护卫在杀那老东西的时候,从始至终我都在一旁看着,只是我没出手而已。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这招应该叫借刀杀人。” 他抬头望了眼天边,这才继续道:“至于你那个护卫和那几个同伴,我已经让人跟着去了,他们同样一个也逃不掉。哦,不对,那个出身观音山的小沙弥可能能逃过一劫。谁叫他出身好呢,毕竟,我们以后还得到他们观音山的地盘,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怀仁没说话,手中赤羽剑直直对着彭万里,甚至在听说有人追杀莫无涯他们后,表情也没有丝毫波动。 彭万里歪了歪脑袋,笑道:“又或者你是在等你们群玉山的援兵?实话告诉你,我在群玉山的那位朋友跟我说,你们群玉山确实有派人来中神洲。不过派的都是一些金丹境元婴境的小辈,就算他们现在出现在这里,也只能和你一起陪葬。 不仅如此,实话告诉你,就算是群玉山长老之类的人物来了我也不怕。我有气运护身,除非是一个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关联的人,否则谁都不敢杀我。你们群玉山的人如果胆敢杀我,至少百年内你们宗门别想出什么天才了。” 群玉山的朋友怀仁好奇道:“我现在都这样了,不如你跟我坦白,老实跟我说说,你这位群玉山的朋友到底是谁?也好让我做个明白鬼?” 对方口中这位“群玉山的朋友”,肯定就是企图谋杀赵汉青的凶手。 彭万里避而不谈,他冷笑道:“你究竟在等谁?” 怀仁平静道:“没在等谁,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说完,他忽然转身对着一旁的空气,道:“师叔,你还不快现身吗?” 彭万里吃了一惊,转头望向那边。 空气中,一道涟漪忽然浮起。片刻后,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男子兽首人身,一身黄毛,背后还长着一对大翅膀。不仅如此,额头上还依稀可以看见刻有“人王”二字。 “断不归!”认出来人后,彭万里怒斥道:“你这等下贱劣民,还不速速退下。今日你若与我为敌,日后我一定倾尽全族之力,彻底铲除你们夜鸨族。” 断不归没有理睬彭万里,而是转头望向怀仁,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的?” 怀仁笑笑,没有解释。 事实上,他也只是怀疑。以游厉的性情,他们大哥游方不一定使唤得了他。让游厉来帮助怀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断不归本人。而且,就算游方使唤得了,游厉大摇大摆出现在妙岩城里,夜鸨族没有任何动静,也能说明问题。 断不归见怀仁不说,讪讪笑着指向彭万里:“与你打个商量,我帮你宰了这货,你放过我儿子。” 怀仁毫不犹豫地应下,“好!” “你敢?”彭万里勃然大怒,背后一对大翅膀猛烈的扇着。 断不归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神经病,真当老子傻帽吗?我们在东胜神洲,有汉青帮忙挡着,尚且还能有一条活路。真要让你带着整个中神洲前往观音山,那我们夜鸨族就真死路一条了。” 彭万里阴冷地望着断不归,“断不归,你可要想清楚了,别让人利用,当了棋子。我若死在你手里,气运反噬,你们夜鸨族该有多大的损失,你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你大爷。”断不归右手一抬,掌中瞬间出现一柄长刀,“老子的夜鸨族都快要灭族了,还管你什么气运不气运的。以前老子就求赵汉青帮我把你打个半死,最后让我一刀把你剁了。可汉青不肯,担心气运反噬,我们夜鸨族承受不住。” 说到最后他握着长刀,对准彭万里当头劈下,“老子就不信了,杀你这种鸟人,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彭万里手往后背身去,竟然硬生生从一对翅膀中,抽出一对长剑。他挥舞着长剑迎上断不归,怒道:“真当老子怕你?” 顷刻间,两人战至一团。 怀仁祭出琉璃塔,也加入战团。很快,剑气刀光乱坐一团。 彭万里修为比断不归高一点,他一剑斩在断不归身上,把他劈落在地。趁此机会,怀仁手中琉璃塔也重重轰在彭万里后背。彭万里不甘示弱,手中长剑丢出。分神驾驭琉璃塔的怀仁也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剑。 三人扭在一团,基本上就是这种你打我一拳,我赏你一剑的,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 东胜神洲,苍梧城里。 蓝霜华跪在白云观门前,一言不发。自从抵达这里后,他第一时间来白云观求见自己的师父。可无论他如何说,都进不去白云观。 在一旁,与他同来的季长青,以及其余两位群玉山长老在白云观附近布置好阵法后,一脸平静地看着蓝霜华。对于他们来说,任务就是让身处白云观里的赵汉青不出手。如果赵汉青识趣,大家彼此都不动手,那是最好。 否则,也别怪他们不顾与赵汉青的同门之情。 白云观里,一袭紫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的柴空山坐在赵汉青身前。以柴空山的修为,自然能清晰感知到道观门口的一举一动。他望着那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蓝霜华,满脸不忍,“有什么事,不能让霜华进来说吗?” 赵汉青一脸平静地摇摇头,“如果这事真要闹到最后地步,此时我和霜华的关系再差。事后,他受到的牵连就越小。我若是想让他成功继承我的位置,他现在就不能进道观。” 柴空山无奈地叹了口气。 稻香镇。 林意羡,顾盼盼和张伯瑞等三位群玉山首座,也早早等候在附近。他们三人从七天前就已经抵达此处,不过跟蓝霜华一样,求见傅经年的时候,也没有傅经年的丝毫回应。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硬闯。张伯瑞一开始还企图在稻香镇附近布置一些阵法,不过被林意羡说了一句“不想死,就别乱动”后,只好讪讪然作罢。 稻香镇里。 一身下田农夫打扮的傅经年闭目养神,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6章 彭越 经过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轮番飞行。廖浅雪等三人的小分队也终于抵达了中神洲妙岩城。在群玉山秘宝的指引下,三人很快找到了怀仁。 此时的怀仁,虽说和断不归一起围攻彭万里。但由于修为差距,怀仁等人还是处于下风。廖浅雪想第一时间出去,却被同伴锦鲤月冷冷拦住,“你想干什么?在那边的人可是现任皇族族长彭万里。你家首座没跟你说不能轻举妄动吗?” “让开。”瞥见那边怀仁形势不好,廖浅雪脸色差到了极点。 锦鲤月非但没让开,反而一举站到廖浅雪身前,“哎,让我告诉你这个无知傻妞吧。你也不想想。宗门为什么派我们几个小辈来。如果真的只是想阻止这场冲突,把所有群玉山长老都拉到这里来不就行了? 所有长老聚在这里,真要阻止什么赵汉青,什么傅经年,不是更简单?不派长老来这里,说白了就是想让怀仁死在这里。这样一来,事后,我们群玉山才能插手皇族内部事宜。囚禁彭万里,扶植一个懦弱的继承人,一步步覆灭整个皇族。如此,我们才能在不遭受气运反噬的情况下,一步步吞并中神洲气运。” 廖浅雪满脸难以置信。 看到她这副神情,锦鲤月越发得意,他还想刺她几句,忽然后脑勺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他难以置信地还想往回望去,只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这么瘫倒在地。 王琼道:“别理他说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廖浅雪愣了下,随后点点头,往那片战场飞去。 那处战场,还在厮杀着。彭万里拼着中断不归一刀,手中长剑还是径直往怀仁心口上刺去。摆明了,是要先弄死一个境界比较低的怀仁。 怀仁分神驾驭琉璃塔和飞剑赤羽。琉璃塔守,飞剑攻。分神在琉璃塔上的心思虽然不重,但因为只需要守株待兔。所以彭万里攻来的时候,五感敏锐的怀仁还是有所察觉。 琉璃塔往长剑攻来的方向一挡,虽然下一秒琉璃塔被击飞,不过趁此机会,怀仁还是挪移开几个身位,避过重要部位。只不过,小腿中招罢了。 中了一剑的怀仁强忍着小腿上的疼痛,飞剑赤羽从彭万里肩头刺去。 彭万里不管不顾,依旧继续朝怀仁攻去。背后,彭万里也攻了过来,可惜彭万里明显不会理会他的进攻。 琉璃塔已经被击飞,仓促之间也来不及捻动瞬身符。怀仁心底一发狠,驾驭着琉璃塔也向彭万里攻去。虽然这正中彭万里以伤换伤的下怀,但此时也没别的办法。 那点寒芒已经就在眼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块身份令牌忽然出现在彭万里和怀仁之间,挡住了那柄长剑。 “叮”的一声,长剑虽然击退令牌,但冲势已不再如先前那般猛烈,怀仁轻松侧身躲过。 彭万里骤然抬头,他还想说点什么,背后飞剑赤羽,琉璃塔以及断不归的长刀也已经攻来。 “撕拉”。 三声利刃透过衣服,刺入皮肉的声音传来。彭万里吃痛发狠,手中长剑横扫一圈。飞剑赤羽和琉璃塔纷纷被打飞,断不归本想痛打落水狗,这下子也怂了,赶忙拖着长刀撤到一旁。 怀仁以及那个祭出身份令牌的来人也在攻击范围内,他猛地一拉,把那人连同自己拽倒在地。两柄长剑,几乎是贴着他们的鼻梁滑过的。 等用一张瞬身符带着来人远离彭万里后,定睛一看,怀仁顿时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廖浅雪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甩开怀仁还扶在她肩膀上的手,沉默着没有说话。 群玉山的每一份身份令牌都是一件防御法器,如果祭炼得好,丝毫不比其余法器差。所以,刚那块身份令牌被击中,她此时也不好受。 看到那块身份令牌,彭万里一下子认出来人的身份。他喘着粗气朝这边怒吼,“群玉山?群玉山还真敢派人来?你师父没跟你说,杀了我的后果吗?” 廖浅雪一时语噎。 “老子断不归来杀。”断不归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手中长刀,又朝廖浅雪攻去。随着他的冲势,手中长刀变得越发红热滚烫。明明是看似红热滚烫的长刀,空气附在上边,却渐渐凝结成一层寒冰,异常诡异。 断不归哈哈大笑,“大师侄,且看我这刀如何?你小子好福气,看过我这一刀,够你吹嘘一辈子的了。” 彭万里面色凝重,转过身面对着断不归。手中两柄长剑放在一起,交织成一个“X”字。长剑缓缓转动,随后速度越来越快。再停下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变换成了一枚等人高的盾牌。 他双手举着盾牌,迎上去。 长刀和盾牌猛然撞在一起,“砰”地一声,一时间冰屑,流火四处乱飞。 另一边,莫无涯也在和一个老人对线。老人脑袋是鸟头,身形佝偻,背后长着一对大翅膀,还留着一对山羊胡须。 他本来依照怀仁的吩咐,带着法岸房仲永等人离去,想着赶紧把人送走,再回来帮怀仁。可没想走到一半,就遇到这个怪异老人的偷袭。 这一处的斗争也十分惨烈。 老人叫彭越,是皇族的一名护法长老,合体境修士。而莫无涯虽然也是合体境,但毕竟在和彭姓老妪的斗争中,已经受过重伤。此时,哪里还是老人的对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法岸,房仲永等人也全都瘫倒在地。包打听一只手被折废,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背后的游远,不让他逃跑。 彭越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闲庭若步的样子,他随手一脚,再一次把莫无涯提飞出去。正当他想结束这场猫抓耗子的游戏的时候,忽然丛林那边响起一阵异响。 他抬头望去,顿时心里咯噔跳了下。 一个老头子,身后带着十几个修士。 那些修士,虽然各个都是金丹境,元婴境。但看着跟小弟似的,屁颠颠待在老头身后。至于那个老头,就更了不得了。 合体境。 更主要的是彭越认得这个老头。 橘颂宗上任宗主,房青玄。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7章 相遇 彭越抬头望去,顿时心里咯噔跳了下。 一个老头子,身后带着十几个修士,从丛林钻出。 那些修士,虽然各个都是金丹境,元婴境。但看着跟小弟似的,屁颠颠待在老头身后。领头的老头龙骧虎步,气质非凡。 彭越吃惊的不是老头合体境的修为,而是他认得这个老头。 橘颂宗上任宗主,房青玄。 现任橘颂宗宗主房宗明他爹。 关于他们皇族和橘颂宗的关系,还真是一言难尽。 起先,皇族以归顺以及威胁为幌子,四处招摇撞骗。从橘颂宗和观音山那都索要了不少灵石,但之后到了履行诺言的时候。皇族仗着背后有老大哥群玉山撑腰,就装傻充愣,丝毫不提自己之前有说过归顺的事。 橘颂宗和观音山当然气不过,因此才有这两大宗门进攻东胜神洲的事情发生。 此时,彭越在心中暗骂一声,“该死,橘颂宗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往生海可不在这个方向。而且,那边不是有群玉山的人把守吗?” 他此时已经有了后退撤离的念头,但他刚想走,房青玄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 房青玄微微打了个手势,身后十几个小弟一拥而上,把彭越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彭越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刚想胡扯几句误会然后离开,就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唤,“爷爷!” 他机械般的转头,随后就见一个刚刚被自己随手打倒在地的小崽子飞奔似的跑向老人房青玄。 房青玄抱起飞奔过来的房仲永,眼角一阵湿润,脑海里的也不禁泛起回忆。 少年的房仲永展现出了惊人的修行天赋,别人需要数个月才能修行成功的功法秘籍,他只需要短短几天。不仅如此,经常他修行三天的功夫,就抵得上别人一个月的修行。 所以,房仲永很小就深受爷爷房青玄和他爹房宗明的喜爱。为此,现任橘颂宗宗主房宗明还早早宣布,把房仲永定为下任宗主。 可惜的是,后来房仲永忽然变得不幸。只要他一修炼或者一修行术法,身边就会发生很多祸事。而且,这种祸事不仅伤害到他自己,更殃及他人。 再后来,房仲永变得越来越不敢修行。因此,他的修为也渐渐被同龄人赶超。再再后来,橘颂宗内开始有了某种类似“房仲永不配担任下任橘颂宗宗主”的流言。与此同时,很多宗门长老开始找上房青玄和房宗明。 为了不让自己父亲和爷爷为难,少年房仲永留下一封辞别信后,偷偷躲到自家宗门的一条跨州渡船上,随着渡船来到东胜神洲。自此,这对爷孙再也没见过。 房青玄知道自家孙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了皇族的人的诅咒。而皇族之所以诅咒房仲永,是因为他们橘颂宗进攻中神洲时,对皇族这帮鸟人进行过屠戮。 换句话说,房仲永是两方战争的牺牲品。所以对于房仲永,房青玄一直心怀愧疚。此时,眼见他身上的伤,就更心疼了。 苦命孙儿房仲永却没房青玄这番多愁善感,从与自家爷爷重逢的喜悦中走出,他指了指彭越,道:“爷爷,他欺负我。” 房青玄带来的手下,都是橘颂宗嫡系,多多少少知道房仲永的悲惨情况。此时,新仇加旧恨,看向彭越,瞬间就红眼起来。 被这么多不善的眼神盯着,彭越额头汗如雨下,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打湿。如果眼神能杀死人,他敢肯定自己已经被千刀万剐。 正不知所措间,忽然另一处的丛林也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彭越抬头望去,顿时眼前一亮。他想高呼“救命”,碍于身旁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这才作罢。 另一处丛林间窜出来的人,是一个由十几人僧人组成的和尚团。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僧人。那个年轻僧人,彭越刚好也认得。 元智,观音山方丈普惠大师的关门弟子。 据族长彭万里所说,他们到时候会连同整座妙岩城一起飞往观音山所在的西牛贺州。所以,彭越看到这些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友军,得救了。 只是,一个忽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师兄。” 随后,他就看见一个小沙弥朝着那边的年轻僧人元智扑了过去。 刚那个小沙弥可给自己造成了不少麻烦,那对佛珠防御力惊人,要不是他,彭越相信自己早把这几人都杀了。 彭越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起来,难怪那串佛珠防御力这么强,原来 元智看见法岸,心里也是一阵欣喜。他高兴的是师父交给自己的两个任务,没想到一开始就完成了一个。接下来,只需要随便找点皇族的人打一顿,就能心安理得的回去了。 正欢喜间,忽然他就看到了彭越以及房青玄等人站在一起。 埋伏?又是圈套?橘颂宗的人和皇族联合在一起了?可橘颂宗的人怎么知道我们不从往生海那边过。这条不经过往生海的密道可是我们以前秘密挖的,十分隐秘抱着这个疑惑,元智默默把法岸往身后拉。 另一边。 麻烦了,观音山的人可一直跟皇族的人穿同一条裤子。真要打起来,就便宜了群玉山。不对,观音山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不对啊,为了这一天,老子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才制作出这么一件能绕过往生海的秘宝。他们橘颂宗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抱着这个疑惑,房青玄同样把孙儿默默往身后拉。 居中的彭越,被两群人夹在中间,一时间也是苦不堪言。 另一边的包打听则没这么多烦恼,眼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开始抓紧时间为自己疗伤。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默默疗伤的时候,背上的游远悄悄捻动一张符箓,随后他整个人变小数倍,就这么从包打听紧紧绑着的绳索中溜走。 等包打听回过神的时候,游远已经消失不见。 “靠,老子的灵石。” 包打听大骂一声,他从地上捏起一把泥土,做成一个小土堆。随后,他捏了几个法印,一脚把小土堆踩烂后,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8章 师徒情(一) 对于包打听的举动,包括彭越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阻止。彭越是不敢动,其余两方则是顾忌着彼此,没有动。 两队人,房仲永和法岸都想说点什么,却都被勒令闭嘴。 片刻后,房青玄和元智忽然同时开口。 “小僧只是来奉师命来接回我的师弟,顺便打几个皇族的崽种。” “老子只是来接我的孙儿,顺便和皇族的鸟人算算账。” 两人同时对视一眼,闻言都愣了下,随后,笑意玩味地望向彭越。 彭越在这些人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另一边,怀仁那边的战斗还正激烈。 断不归最后一击十分凶猛,彭万里长剑化作的盾牌都被打成了几截碎片,背后那对大翅膀更是被硬生生折断一只。 但断不归也不好受,在使出那一击之后,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浑身沐浴在鲜血中。 “走!”另一边,廖浅雪眼见断不归和彭万里缠斗,招呼着怀仁往外逃。 怀仁却毫不犹豫地摇头。 这个时候抛弃队友,断不归肯定得被人打死。 “该死,竟然坏了我的法器!”那边,彭万里在灌了自己几颗丹药后,这才堪堪止住血流不止的伤势。他撇去嘴角一丝鲜血,弹指弹掉。随后,整个人往前一步,来到断不归身前。他用一手按住断不归的脑袋,轻轻往后一推。 断不归像是傻了一般,不闪不避,没有丝毫反应,然后倒飞出去数十丈。倒地后,他一次次挣扎着想起身,却又一次次地跌回地面。 怀仁袖中捻动一张瞬身符,瞬间出现在断不归身旁。细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此时的断不归浑身淌着鲜血,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他身上留出来的鲜血,是那般的滚烫,就好像体内的鲜血全都快要被烧干了似的。 断不归气若悬丝,他干张着嘴。怀仁喂给断不归几颗疗伤的丹药后,听了许久,才从他口中听出两个字,“游远。” 怀仁出声道:“师叔您放心,我不会再找游远的麻烦。” 断不归脸上的神情顿时舒展开来,只是一咧嘴,就是一嘴滚烫的污血吐出来。 廖浅雪一脸复杂的走过来,怀仁把断不归交给她,道:“你把人带走就行。” 廖浅雪本能地接过,还傻乎乎地问了句,“那你呢?” 怀仁没说话,只是轻轻一推,断不归和廖浅雪轻飘飘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出去数丈。 在那个方向上,还有着很多人。 房青玄,房仲永,元智,法岸。还有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彭越。 房仲永揪着房青玄的半截袖子,道:“爷爷,虽然他没有说,但我知道,怀仁带着我来妙岩城,是想看有没有机会解除我身上的诅咒。” 房青玄满脸为难,半晌后才道:“好孙儿,爷爷只能尽量跟你保证,保证那家伙不会死。”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 气运一事,玄之又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把人打到半死,再交由另一个人杀死,这样就能避免的。能不接触,房青玄肯定连见都不想见彭万里。在他计划中,只是杀一些皇族的人泄泄愤,绝不想引火烧身。 房仲永松开拽着房青玄的手,满脸失望。 另一边,法岸也朝师兄元智望去。只是元智闭着眼,盘坐在地上打坐,仿佛没看到似的。 苍梧城,白云观里。 两个老人正端坐在房间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副画面。画面上,赫然正是怀仁和彭万里的打斗。 柴空山满脸复杂,望着一旁的赵汉青,道:“你准备怎么出手?” 赵汉青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手?” 说完,赵汉青又自言自语道:“是了,我肯定会出手。我柴空山的徒弟,我当然要护他周全,我肯定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的。况且,本来在那里的应该是我。” 柴空山勃然大怒,“赵汉青!我不是你们群玉山的人,没义务提醒你杀了彭万里会有什么后果。但我想说的是,你如今这副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凡事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赵汉青没理会他,而是自顾自道:“当初,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徒弟。把自己这身修为给他,自己再孤身一人前往中神洲赴死。名义上,当然是为夜鸨族出头。这事,断不归也知道。后来,我算着他与师叔傅经年有缘,就又把他介绍给师叔做徒弟。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最后还是认了我做师傅。更没想到的是,他稀里糊涂地介入夜鸨族的事。而且因夜鸨族的事,稀里糊涂地替代我的位置,前往妙岩城。结果,群玉山那伙人,就跟疯了似的,派人堵截我和师叔傅经年。 毕竟在他们眼中,用怀仁的死换我一死,这买卖很划算。” 柴空山沉默许久,道:“按常理来说,他毕竟是傅经年的徒弟。真要救,也该是傅经年去救。你何必” 后面的话,他就说不下去了。眼前一黑,他整个人晕厥过去。 在强行使用过第二次剑诀后,怀仁重重坠落在地上,想挣扎着坐起身,却是再也站不起来。 廖浅雪还想出手,只是整个人如同压了一座十万大山一般,动弹不得。她艰难望去,这才见到一个人,随后发出一声惊呼,“师父,您怎么会在这里?” 匆匆赶来的楼敬之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施咒。廖浅雪如同一块遇到吸铁石的铁一般,倒飞到楼静之身旁。 黑暗中的王琼,一直隐忍不出。手中袖针却数次洞穿彭万里的身躯,令彭万里不敢专心对付怀仁。只是在一次匆匆出手后,被彭万里找到机会,整个人轰飞出去。王琼如同一张掉线风筝一般,重重摔倒在地,生死不明。 房仲永紧盯着场面的战斗,蠢蠢欲动。只是他刚走出一步,就被自家爷爷房青玄按住肩头,“不可强出头,否则我们橘颂宗就麻烦了。” 房仲永挣扎了几下,都没挣脱出房青玄的束缚。他还想说什么,竟是被房青玄直接打晕过去。 不远处的法岸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对着掌上的那串佛珠,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更远处,游远还在逃跑。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累得叉腰的包打听。两人灵气早已枯竭,如今就像两个凡人一样在地上跑着。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69章 师徒情(二) 稻香镇。 张伯瑞还在镇外百无聊赖地等着,此次他和林意羡,顾盼盼一起下山,兴师动众前来。甚至不惜请动神器万里山河图,就是为了防止傅经年一怒之下,冲到中神洲去,坏了宗门大事。 可令他意外的是,从头到尾,傅经年都十分安静,没有企图离开稻香镇的迹象,仿佛不知道自己徒弟此时的险境。 期间,张伯瑞甚至怀疑傅经年已经不在稻香镇,几次都想怂恿林意羡和顾盼盼强行进入稻香镇。可其余二人根本不搭理他,张伯瑞没有一个人独自面对傅经年的勇气,也就只好就此作罢。 值得一提的是,万里山河图是群玉山仅存的三件神器之一。它最大的作用是能把人困在图里,此行,宗主安禄康之所以把神器交到顾盼盼手中,是想着到时候如果傅经年硬闯,就用神器山河图困住他。 可没曾想,到现在这么久,神器都还没发挥过作用。可神器从华清池请出,就算不用,每天也需要一笔不小的灵石维护。这笔灵石,如果是用在对敌上,顾盼盼肯定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这么干放着消耗,顾盼盼心都疼死了。 这边,再次被打飞怀仁从血水中坐起来,双指颤抖地整理了下衣冠。 还记得当初随师兄蓝霜华前往群玉山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如果你快死了,临死前你最后一件事会做什么。” 结果,蓝霜华当时的回答是“整理衣冠”。所以,怀仁如今也这么做了。 关于楼静之的袖手旁观,早在先前和廖浅雪的对话中,怀仁就得知正确答案。谈不上如何愤怒,只是对于自己的死,还能换师父赵汉青一条命,感到些许的欣慰。 飞剑赤羽被他送到廖浅雪身旁,至于琉璃塔,则被送到王琼那边。怀仁希望她能把这东西送到师父傅经年手中,当然,以他对傅经年的了解,琉璃塔他是不会收回去的。 如果到时候果真傅经年不会要,他也希望琉璃塔这东西最终能在王琼手中。毕竟,这东西在王琼手中,总比被彭万里抢走的强。 关于王琼,怀仁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为了不让别人觊觎自己美色,而狠心用匕首把自己脸划伤的画面。虽说不知道她如今为什么脸恢复成原样,还踏上了修行,出现在这里,但怀仁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只是眼下的场景,实在不适合两眼泪汪汪的久别重逢。 两件小东西趔趔趄趄地各自飞到廖浅雪和王琼手中,彭万里还想阻拦,不过瞥见楼敬之杀气腾腾的眼神,立马怂了。 楼静之不动手,是为了宗门大计,但他可不会眼睁睁让宗门的几件重宝落到彭万里手中。 彭万里把愤怒洒在怀仁身上,他笑眯眯地望向怀仁,道:“你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吗?” 怀仁没说话,此时他还在整理自己的遗产。 飞剑赤羽,琉璃塔,最贵重的都已经送出去。此外,就是一大批的灵石,以及瞬身符等的符箓。 还有那个赵汉青临走前,郑重其事,再三吩咐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打开的包袱。 对于这个包袱,一开始怀仁以为它是杀手锏,一直妥善保管,想着给彭万里来一票大的。可在经过和傅经年和廖浅雪的对话,他才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就连傅经年这种人,都叮嘱怀仁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包袱里的东西。 这说明,包袱里的东西杀伤力极大,而且后果也极大。这东西是赵汉青给的,赵汉青肯定知道中神洲里即将发生的事,所以来之前才再三劝阻他不要中神洲。在这种情况下,怀仁觉得这包袱里的东西很可能跟赵汉青有关。 说不定,得付出赵汉青很大的代价,所以他宁死都不想动用这个包袱。 可怀仁不想动用包袱的东西,包袱却自动从他储物戒里滑出。怀仁吃了一惊,可包袱已经打开。大大的包袱里,只摆放着一柄朴实无华的剑鞘。 剑鞘缓缓升天,随后在升到离地约二十丈高地方的时候,忽然爆裂出耀眼的光芒。 与此同时,苍梧城里。 赵汉青浑身同样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光芒堪比昊日,就连道观外的苍梧城居民都看到了这术光芒。 道观外,望着这些刺眼的光芒,蓝霜华忽然横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拼命地轰击道观大门,可在禁制的防御下,他始终不得踏进道观一步。 道观里,赵汉青朗声道:“我,赵汉青,东胜神洲,群玉山人士。今日,与群玉山一脉彻底断绝关系。天地为证,愿偿还所欠群玉山的所有因果。” 天上,原先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雷霆阵阵。 片刻后,一道道惊雷打下,轰在赵汉青身上。一道天雷击穿他的腹部,一道洞穿他的两条大腿不到一会功夫,赵汉青浑身上下,已经清楚可见累累白骨。 白云观禁制失去灵力维持,很快在蓝霜华的轰击下坍塌。蓝霜华从外面步入白云观,第一眼看到这副场景时,整个人都呆了。 血泊中,赵汉青却没理会蓝霜华。他双指随意在地上沾了鲜血,随后轻轻朝天上一甩,“对不住了徒儿,为师本事不咋的,扣除掉偿还群玉山的恩情,就剩这么点法力了。” 被甩到半空中的那抹鲜血,逐渐凝结成一柄剑的模样。 “不好。”和蓝霜华一同前来的季长青浑身不寒而栗,他五指如钩,抓向那柄由鲜血凝成的血剑。可那柄血剑却如虚无一般,径直绕过他,渐渐远去。 季长青再继续追去,可与血剑的距离却是越拉越开。 蓝霜华没理会血剑,他整个人的目光都在血泊中的赵汉青身上。 赵汉青笑了笑,双臂垂下,轻轻搁置在膝盖上。掌心一翻,一枚小印瞬间出现在他手心上。 “蓝霜华,接令!” 只是这么一说话,污血瞬间如泉涌般从赵汉青口中涌出。 蓝霜华不知所措,既想给自己师父喂点丹药,又给帮他抹除掉他口中的血迹。只是在赵汉青严肃的目光下,这才缓缓跪倒在他身前,道:“霜华,接令。” 赵汉青艰难地把小印递到他手中, “从今以后,你就是朱华峰第一百七十六脉首座。”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0章 惊变 季长青一直跟在血剑后,一开始的时候,他距离血剑不过十几丈远。可越到后面,距离越拉越开。到最后,血剑飞行速度几乎到达匪夷所思的程度。往往是,这一秒,血剑在这个地方。可下一秒,就已经到百丈开外了。 不仅如此,血剑还越飞越大。初时不过手指大小的血剑,这会儿已经足足有一丈长了。 “这特么追个屁。” 见状,季长青也不做无用功了。嘟囔一声,已经在心底思索如何跟掌门师兄安禄康交待了。 血剑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片刻时间,就已经抵达中神洲。 怀仁抬头,就见一柄大若山峰的血剑如同瞬移一般,忽然出现在眼前。 与此同时,有声音从九天云霄如雷声般传来,“断不归老儿,说你不行就是行不行。真要比,还得看老子这一剑。” 看着这道血剑,怀仁不知如何,忽然泪如雨下。 彭万里见状,更是吓得头皮发麻,开始往外狂奔。一边跑,一边在那不停高喊,“我有大气运护身,你们不能杀我。我有大气运护身,你们不能杀我。” 楼敬之咬咬牙,毅然决然地往前一步,挡在血剑前面。他这瘦削的身形,挡在血剑前面,宛若螳臂当车。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下一秒,楼敬之就被一股莫大的力量震开。呕出一口鲜血后,整个人无力地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血剑的目光只锁定在彭万里一人身上,任凭彭万里如何逃脱,都紧紧地锁定。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血剑就径直轰中彭万里。 被血剑击中的彭万里已是七窍流血的惨烈模样。他咬牙以后,以后背抵中墙壁。墙壁瞬间破碎,他整个人也是一退再退,肝胆欲裂。 “怎么回事?”彭越扯着嗓子喊道。 他是看到那柄血剑的出现,可根本不知道血剑是从哪而来,又是谁射来的血剑。黄沙弥漫,气机被遮掩。饶是以他合体境的境界修为,此时也看不清场上的局势。 “师父,您怎么样?”廖浅雪飞奔过去,扶住楼敬之。楼敬之虽然被血剑所伤,但伤势并不严重,他呆呆地站立在原地,望着那片黄沙,眼神出现明显的恍惚。 廖浅雪靠过去,只能依稀听见他的呢喃,“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师父,什么完了。”廖浅雪目光也望向那片黄沙,心中虽然也担忧黄沙中怀仁的情况,可还是没敢直接过去。 楼敬之目光复杂地看着廖浅雪,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那柄血剑上的气息,他很熟悉,是赵汉青的气息。对于先前赵汉青在苍梧城里所做的一切,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冥冥之中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所作所为。 赵汉青虽然向天道立誓,以自身修为和生命,斩除在群玉山内所沾染的恩怨情仇。但他毕竟在群玉山待了大半辈子,天道岂是那么好骗的。 不出意外,未来的群玉山依然会遭受气运反噬。虽说不太严重,但起码能让群玉山实力倒退一二十年。 更重要的是,密谋了这么久,眼见皇族气运这块肥肉就快到手,临了来这一出,是谁都会心生怨念。 “怎可如此啊?” 一时急火攻心,楼敬之呕出一口鲜血。 另一边,被血剑杀气惊醒的房仲永只来得及看到最后那一幕,他摇着爷爷房青玄的袖子,问道:“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房青玄满脸难以置信。 他们橘颂宗以及对面那个和尚团所在的观音山,此次都是为了接人而来。当然,也存了报复一下皇族的心思,对皇族所窃取的气运虽然垂涎,但内心早已放弃。 可他们放弃,不代表希望看见群玉山吞下这块肥肉。此时,群玉山的人击杀了皇族的族长彭万里,自己亲手把吃到嘴巴的肉吐了出来。 基于宗门立场,无论是群玉山没吃到中神洲气运,或者是老对手赵汉青的身死,房青玄都应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此时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认出那柄剑上的气息,他淡淡道:“赵汉青可能要死了。” “什么?” 房仲永和法岸吃了一惊,惊愕抬头。 被血剑杀气惊醒的,不止房仲永。 莫无涯清醒后,还想往黄沙中爬去。与怀仁建立的契约告诉他,怀仁就身处黄沙之中。只是他在与彭越的那一战中的伤势极重,没走几步,就又重新昏厥过去。 游厉在迷茫地醒过来,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脑袋,在看到不远处那具尸体的时候,瞬间头皮发麻。他呼唤着断不归的名字,不顾一切地朝他扑过去。哭了片刻后,他才清醒过来。拿出储物戒里的丹药,也不管是什么,有没有用,统统喂断不归服下。 不远处,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战争中,彭越动了偷偷溜走的心思。 稻香镇里。 一道遁光从镇里急速飞出,只是飞到一半,忽然被一幅庞大的画卷笼罩住。 傅经年被收进万里山河图里,声音却宛若滚滚天雷般在众人眼前响着,“让开!你们不知道中神洲发生的事,难道还感知不到苍梧城里赵汉青的变故吗?” 顾盼盼率先现身,对着画卷作揖行礼道:“师叔,为了宗门大计,请宽恕我们的无礼。” 苍梧城里的变故,他确实感知到了,只是他们修为不如傅经年那么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林意羡焦急地看着画卷,道:“我看傅师叔不像是要往中神洲去的,有什么话,我们把师叔放出来,好好问一下吧。” “此言差矣,傅师叔一旦出来,就我们三人,可挡不住他。”张伯瑞跳出来,持反对意见,“而且,万一师叔明着是往苍梧城去,背地里又偷偷往中神洲跑呢?到时候谁来负这个责任。” 这话彻底打消顾盼盼最后一丝忧郁之情,他还想说着什么。定睛一看,只见画卷上被烧出一个大洞。他还想补救,一道遁光已经从万里山河图里急速飞出,很快消失在天边。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1章 没死 稻香镇里。 一道遁光从镇里急速飞出,只是飞到一半,忽然被一幅庞大的画卷笼罩住。 顾盼盼和林意羡满脸复杂地走出,张伯瑞也得意洋洋的走到画卷旁。稻香镇里阵法虽然没有完全布置,但他们此行,不仅带来了山河万里图,还带了很多干扰空间之力的法器,这就使得傅经年无法通过术法直接离开。 傅经年被收进万里山河图里,声音却宛若滚滚天雷般在众人眼前响着,“滚开!” 顾盼盼对着画卷作揖行礼道:“师叔,为了宗门大计,请宽恕我们的无礼。” 林意羡焦急地看着画卷,道:“我看傅师叔不像是要往中神洲去的,我们先把人放出来,再好好问一师叔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师父好像是往苍梧城的方向去的。” 苍梧城里的变故,虽然隔得远,但她还是感知到了一点。只是她的修为不如傅经年那么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此言差矣,傅师叔一旦出来,就我们三人,可挡不住他。”张伯瑞跳出来,持反对意见,“而且,万一师叔虽然明着是往苍梧城去,但背地里如果偷偷往中神洲跑呢?到时候谁来负这个责任,你?” 这话彻底打消顾盼盼最后一丝犹豫,他还想说着什么。忽然,画卷上被烧出一个大洞。一道遁光从里面急速飞出,很快消失在天边。 林意羡和顾盼盼面面相觑。 张伯瑞脸上那抹笑意更是彻底僵住。 另一边。 一场激烈的追逐还在进行着。 游远感觉自己都快奔溃了,此时的他只是凭借着本能在跑动。身后那个死胖子早在一刻钟之前,就看着体力不支,快坚持不住的样子。 可游远没想到的是,一刻钟过去了,那个胖子还在不停地追着。偶尔被追得紧了,游远还能依稀从他口中听到一些诸如“灵石”,“扣钱”等乱七八糟的话语。 黄沙弥漫中,彭万里已经倒下。怀仁却没有丁点兴奋劲。他望着血剑来的方向,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脸。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但还是感觉内心一阵钻心的疼痛。 包袱里的东西,原来真的是了不得的杀招。那为什么师父赵汉青不让自己轻易打开了,如今打开了,他又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怀仁已经不敢往后面想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 原先占据主导地位,压着断不归和怀仁打的彭万里,此时却落得如此局面,令人唏嘘。 房仲永和法岸同时往前一步,还想着上去探望怀仁。然后下一秒,忽然各自被房青玄和元智拉回去。 楼敬之惊愕抬头,满脸欢喜。 廖浅雪不解望去,只见尘埃中,一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这都死不了?她用手掩着嘴巴,一对漂亮眸子瞪得大大的。 “哈哈哈,这一剑这一剑也杀不了我。” 彭万里怪笑着,此时他的身体虽然依旧完好,但体表上却布满瓷器般的裂纹,而且浑身上下,血流不止。看着奄奄一息,好像下一秒随时都会浑身崩解的样子。 彭万里站起来,仰天怒吼道:“赵汉青,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赢不了,你赢不了!” 此时,他的气息衰弱到了极致。可他却还是像一条疯狗似的,冲着围观的人群怒吼,“杀我啊,来杀我啊!我看谁敢杀我。” 房青玄和元智各自拉着房仲永和法岸,沉默不语,看向彭万里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以他们的修为,几乎敢肯定在那一剑下,彭万里必死无疑。 可他之所以没有死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体内的气运在最后关头发生了一点作用。 彭万里所在的皇族,从很久以前就在观音山的帮助下窃取了中神洲一部分气运。然后,经过传承,一直传到彭万里这一辈。 对于这些气运,观音山只帮助皇族如何把气运吞到自己肚中,防止气运落到群玉山手中。可观音山其实留了一手,他们并没有帮助皇族消化这些气运。 这,也是皇族之所以一直想投靠观音山的原因。 但这些气运在皇族身上,这么多年下来,皇族也多多少少掌握了一点。而就是这么一点气运,在关键关头,还是帮助彭万里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也仅仅是捡回了一条命,此时的彭万里奄奄一息,十分脆弱。 彭万里像一条疯狗般,还在四处嘶吼着,“来杀我啊,来啊来啊。” 可惜都没人搭理他。 他望向怀仁,面露轻蔑之色,“愚蠢的赵汉青,摊上你这么弱又这么蠢的徒弟,也是真够倒霉的。” 提及赵汉青,怀仁这才回过神来,他淡淡地看着彭万里。 被这眼神看着,彭万里感觉被一条毒蛇盯着。他内心没来由地一慌,道:“你你可不能杀我,不然你,和你师父,以及身后的群玉山都会遭到气运反噬。” 怀仁没有出声,却不退反进,一步一步地朝着彭万里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在这片战场上却异常响亮。 彭万里感觉这些脚步声,几乎就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发出的。他被这毒蛇一般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道:“你这么杀了我,赵汉青可就白白牺牲了。” 提及赵汉青,怀仁这才停下脚步,他惊愕道:“牺牲?你是说我师父牺牲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从他口中说出,怀仁还是不免感到一阵悲从心中。 彭万里赶忙点头,他从储物戒里艰难地拿出一个琉璃盏,在上面轻敲几下。顿时,从琉璃盏里喷出一片白雾。白雾里,显露出一副画面。 彭万里道:“你自己看。” 怀仁望去,只见画面上正是赵汉青对天立誓的那一幕。 “我,赵汉青,东胜神洲,群玉山人士。今日,与群玉山一脉彻底断绝关系。天地为证,愿偿还所欠群玉山的所有因果。” 之后,天雷阵阵,打在那个瘦削老人身上。赵汉青在天雷中,一次次地倒下,却又一次次地站起来。没过多久,就已经浑身冒着鲜血,看着好似随身都会身死道消的样子。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2章 为了群玉山(一) “啊啊啊。” 彭万里是担心怀仁不晓得个中利害,贸贸然对自己出手。他原以为怀仁看完这段视频后,会有所顾忌,不再杀他。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起了反效果。怀仁看完后,咿呀怪叫,怒不可截地朝着自己冲过来。 他赶紧向后逃去,只是刚迈出脚步,牵动一身伤口,顿时疼得他趔趄倒地。背后,怀仁已经拿着匕首追了上来。 “不要,不要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他绝望地哀求着,只是那个拿着匕首的男子还是不断地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近得他都能清楚看到匕首上的寒芒。 只是最终,那柄匕首还是没扎到彭万里身上。因为,有一个人出现在身前,轻而易举地为彭万里挡下了这把匕首。 楼敬之用两根手指头,轻松夹住并折断怀仁的匕首,道:“此事到此为止吧。” 群玉山计划,是由赵汉青提出来的。在赵汉青的计划里,由他本人插手夜鸨族的事为契机,惹怒皇族,逼迫皇族投诚观音山。 而观音山经历过以往“假投诚”的悲剧后,必然不会轻易答应。所以他们一定会让皇族做出点什么事,作为投名状。 本身就有仇,如此一来,皇族就更加不余遗力地想杀赵汉青。这样,也就刚好落入赵汉青的圈套。只有付出足够大的代价,让皇族“理亏在先”,群玉山才能出手。 在赵汉青的计划中,这种代价,就是自己的身死。 只是,后来发生了怀仁闯入妙岩城,并且惹怒皇族的事。于是,群玉山紧急开会,临时决定舍弃怀仁,改用怀仁替代赵汉青。为此,还不惜引狼入室,连橘颂宗和观音山的人都引来。只是事情兜兜转转,赵汉青还是身死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然曲折,但也算阴差阳错地成功了。楼敬之当然不会再任由怀仁杀死彭万里,让气运反噬群玉山。 身后,虽然怀仁已经被挡住,但彭万里眼神中还是充满了恐惧,一心只想逃走。 怀仁自然不会停下,他绕过楼敬之,还想继续往前追去。 楼敬之轻轻一跺脚。 怀仁猛然向后倒去,背脊处传来一连串的崩碎声响。不过片刻时间,他就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虫子一般,瘫软在地上。 楼敬之轻轻收回脚,轻蔑一声道:“你这首座的身份,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甚至还不如一个靠自己努力,努力进入群玉山的弟子。离了赵汉青和傅经年师叔,你以为你算什么?” 怀仁盘腿而坐,此时的他已是血人一个,看不清面容。 他低下头,细细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挤出一个笑脸,道:“我这个首座,确实是捡来的。从很久以前,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一上群玉山,就能坐上首座的位置,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甚至直到现在,我都在想师父傅经年是不是直到赵汉青师父的计划,所以故意立我为群玉山绿竹峰首座,让我替赵汉青师父去死。” 说到这,怀仁停顿一下,道:“可直到现在,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你们都觉得我配不上绿竹峰首座这个位置,那我就把这个位置还给你们。因为,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楼敬之皱了皱眉,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咯噔跳了下。 片刻后,似乎想起什么,他猛然抬头,可已经来不及了。 怀仁仰着头,对着天空呐喊道:“我,怀仁,一直以为深受师父赵汉青和傅经年以及其余朋友的恩情。如今,我向天道立誓。自愿与群玉山一脉彻底断绝关系,自愿与我师父傅经年,赵汉青断绝关系。 自愿与我的朋友法岸,舒冲,房仲永,游厉,莫无涯,朱清,蓝霜华,廖浅雪,赵微,扶摇,王琼等等所有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断绝关系,天地为证。” “赵汉青向天道立誓斩除因果,是他要杀彭万里。你向天道立誓是为了什么?”楼敬之疑惑不解地问道。只是问题一提出来,他就自己知道了答案。 他抬头望去,怀仁已经不在眼前。再一转身,怀仁不知何时,已经捻动瞬身符,来到彭万里身前,还和他紧紧抱在一起。 此时,天上已经天雷阵阵,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彭万里急得想逃,怀仁像牛皮癣一般,紧紧黏在他身上。他不停用拳头和脚捶打着怀仁,怀仁被打得嘴角呕血,也不松开。 楼敬之也是气得浑身发抖,他怒吼着“该死!只要你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就断绝不了的。而且,你以为你能随随便便断绝因果吗?你师父赵汉青那种修为的人,断绝因果都身死道消,你以为你什么境界修为?你有什么资格学赵汉青?” “你死了没关系,彭万里可不能死。”楼敬之上前还想分开怀仁,可尝试了几遍还是分不开,他大叫着:“还不给我快快停下,群玉山就快要被你害死了!” 说完,拳头重重打在怀仁身上。 “砰”的一声,怀仁被重重打飞,连撞了几棵树才停下来。可即便如此,整个过程中,他还是如同一只八爪鱼般紧紧贴在彭万里身上。所以他被打飞,连带着彭万里也一起被击飞出去。 楼敬之浑身气焰滔天,还想过去把怀仁和彭万里分开。可此时,一道粗若水桶的天雷已经轰了下来。 天雷险些击中他,楼敬之咬咬牙,继续上前。可很快,一条腿就被抱住了。 “师父,危险,你不能去。这种天雷,连赵汉青师伯都挡不住,你去会死的。” 楼敬之毫不犹豫地回头,一掌轻飘飘拍在廖浅雪身上,廖浅雪瞬间整个人瞬间倒退出去数十丈。 随后,他身形高高跃起,飞在怀仁和彭万里上方的天空中。 “轰隆”一声,一道天雷准确地轰在他的身上。楼敬之胸膛瞬间被击穿,身形直直坠落。 可没等落到地上,他强提起一口灵气,驾驭着法宝重新护在怀仁和彭万里身前。 “为了群玉山。”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3章 为了群玉山(二) 场上形势瞬息变幻,峰回路转。 原先,房青玄等人还以为群玉山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中神洲气运已经唾手可得。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忽然万里飞来一柄血剑,直接把彭万里给戳死了,所谓的中神洲气运也因此泡汤。 就在他们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彭万里又跳了出来,“我还没死,你们没想到吧?”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楼敬之。 可紧接着,第二个反转又来了。怀仁不惜学师父赵汉青,以天道誓言立誓,企图斩除自己和他人的因果。不仅如此,他还有第二个目的——引天劫轰杀彭万里。 再紧接着,楼敬之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地打飞自己的徒弟,企图以一人之力抗下天劫,保住彭万里一条性命。 “爷爷。” 房仲永拽了拽房青玄的衣袖。 虽然他没说话,但房青玄还是一下明白自家孙儿的意思,他摇摇头,道:“凶多吉少。” 诚如楼敬之刚刚所说,合体境的赵汉青都没能彻底挡下天劫。一个小小的怀仁,又怎么可能挡得下?就算是有楼敬之帮忙扛,那也不行。 房仲永闻言,慢慢低下头。 在刚刚那处天道誓言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知道怀仁是怕击杀彭万里后,气运反噬,牵连自己。所以,此时眼见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心里无比懊恼。 房青玄本来想宽慰几句,但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 无论天劫中的那个少年能不能成功抗下天劫,因为他立下的那个誓言,自己孙儿和他的因果会被天道彻底抹灭。到时候,包括房仲永和法岸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忘了自己身边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 所以,宽慰不宽慰,意义不大。 场上,天雷还在继续轰击着。 廖浅雪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师父在天雷的轰击下,身形和气息越来越萎靡。他很想冲过去,可因为楼敬之最后那一掌,身形动弹不得。 反观楼敬之这一边,他无力地蜷缩在自己的法器上。此时,他浑身的注意力都放在驾驭身下这件法器上,他甚至都没空去数天上已经落了第几道天雷。 驾驭法器这种事,在几十年前,对他而言,都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如今,对他而言却是异常艰难。 即便他咬牙死撑,法器还是不时往下坠落。 此时的楼敬之,浑身淌着鲜血,彻底站不起来。除了左腿被击穿之外,脊上的脊梁骨也被一道天雷击中,彻底击碎。 可即便如此,他还不肯轻言放弃。 又一道天雷落下,彻底击穿他的腹部。楼敬之不怒反笑,笑声在这种场合,显得异常诡异。 天山的天雷仿佛都被激怒了。黑色的云海如锅中煮水,剧烈涌动,缓缓下压。一道比以往还要粗壮的天雷从云海中渗透而出,飞快坠落,拉扯出一条连绵不绝的云尾。 房青玄面色铁青,这道天雷,即便是他巅峰时期,要想挡得下,起码也得废掉半条命。他不相信那个名叫楼敬之的群玉山长老能挡得住这道天雷。 另一旁,包括元智等所有的观音山弟子,也齐齐闭上眼睛。口中无声地诵读真经。 场中。 “为了群玉山。” 楼敬之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一声,随后他的整个身形不断涨大,主动迎向那道天雷。 “砰”的一声,他的身形瞬间炸裂,炸在那道天雷之上。天雷都仿佛被炸懵了,停顿一下,随后慢慢崩解。 爆炸声过后,一道清新的风儿吹过,场上所有花草树木好似都更茁壮了一份。 微风拂面,施在廖浅雪上的禁制瞬间被解除。他手捧着那道从脸上拂过的微风,双眼有清泪流下。 “竟然不惜选择这种自我兵解的方士,挡下天雷。” 在房青玄的认知中,楼敬之要么乖乖让开,要么在那道天雷的轰击下,和怀仁他们一起陪葬。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楼敬之竟然用这种兵解的方式,硬生生抗下天雷。 “这成功了吗?”房仲永也是干张着嘴,他抬起头望着爷爷房青玄,可房青玄依旧摇头。 他猛然望去,这才发现,天上的天雷虽然已经不再劈落。可那处不断翻涌着的劫云,还尚未消散。 “虽说大部分天雷已经被楼敬之抗下,可剩下的天雷才更为凶险。” 场中,怀仁依旧死死抱着彭万里,仿佛不知道天上滚滚云海,即将降下的天雷一般。 彭万里在挣扎了许久之后,累得气喘吁吁,也不再动弹了。 很快,第一道天雷落下。 这一次,天雷和怀仁之间,再无阻碍隔阂。天雷准确地轰中怀仁和彭万里。怀仁被轰中,可他一声不吭,依旧死死抱着彭万里。彭万里左肩被击穿,疼得他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很快,第二道,第三道天雷落下 房青玄试图捂住房仲永的双眼,可他的手刚伸出来,就被房仲永抓住。 一旁,法岸好像看不到场中的天雷一般。紧闭着双眼,只是口中默诵真经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手中那串佛珠还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元智看了那串佛珠一眼,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出声劝阻。 再远处,往生海上。 舒冲望着那片还在不停轰落的劫云,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距离往生海数百丈外的地方,有一场追逐还在进行着,往往生海的方向而来。 两个男子,一高一瘦。 两人的距离已经相差不远,此时的游远只能想小孩子一般,一步一步挪动着步伐。他望着背后那个胖子,不断有污秽之语从他口中喷出。 可包打听却不管不顾,只是追着游远,任由他辱骂,也不还口。在他的眼中,游远只是一堆会骂人的灵石罢了。 而在更远处。 傅经年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遁光飞行后,已经脱离那些干扰的空间法器的控制范围。忽然,他停下脚步,望了眼天边。中神洲的那片劫云在旁人眼中,小如一粒尘埃,而在他眼中却异常清晰。 他想了想,最终身形一闪。整个人,瞬间出现在苍梧城道观里。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4章 争抢 再远处,往生海上。 舒冲望着那片还在不停轰落的劫云,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距离这片往生海约数十丈的地方,有一场持续很长时间的追逐还在进行着。 两个男子,一高一瘦,朝着往生海的方向而来。 两人的距离已经相差不远,此时的游远只能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般,一步一步挪动着步伐。他望着背后那个胖子,不断有污秽之语从他口中喷出。 包打听的身体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对于那些骂人的话语,他不管不顾,只是追着游远,也不还口。在他的眼中,可能游远只是一堆灵石罢了。虽然这堆灵石怪了点,会骂人。 而在更远处。 傅经年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遁光飞行后,已经脱离那些干扰的空间法器的控制范围。他正想使用空间术法离去,忽然又停下脚步。他望了眼天边。中神洲离这里很远。妙岩城外的那片劫云在常人眼中,小如一粒尘埃,而在他眼中却异常清晰明朗。 犹豫片刻,他还是选择继续往前。身形一闪,整个人瞬间出现在苍梧城道观里。 一进苍梧城白云观,傅经年就对着蓝霜华发号施令道:“把人扶起来。” 此时的蓝霜华正呆呆地抱着赵汉青的尸体,也不哭,就只是瘫倒在那。赵汉青浑身都是伤,身上的鲜血开始不往外流。尸体也开始慢慢变得冰冷,僵硬。 傅经年接连对着蓝霜华叫了两声,蓝霜华都没回过神来。 最后,傅经年猛然一掌拍在蓝霜华身上,蓝霜华被打飞出去,呕出一口鲜血后,才发出几声哀嚎。 似乎这才看到傅经年的存在,蓝霜华朝他飞扑过去,像是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傅经年的袖子。 “师叔,师叔你快救救我师父。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傅经年没理他,把手抵在赵汉青胸口上,像是在查看伤势。 蓝霜华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撒开手,抹抹眼泪,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良久后,傅经年收回手,喂赵汉青服下一颗丹药。也不知道他给服下的是什么丹药,赵汉青的身体居然开始自行消散。 “师”蓝霜华第一个字刚喊出口,见傅经年那皱着的眉头,瞬间不敢再说下去。 随着尸体慢慢消散,有一团蓝烟开始慢慢出现。片刻后,赵汉青尸体完全消散不见。这时,傅经年忽然往前一引,所有蓝烟瞬间汇聚成一团。 蓝烟在傅经年手指下飞快变换,很快,变换成一个“人”的模样, 见此,蓝霜华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从他眼中流出。因为,那蓝烟变换的人形,赫然就是赵汉青的模样。 蓝霜华往前触碰,身形却完全穿过蓝烟。 他往一旁望去,只见傅经年已经拿出一具莲藕。那具莲藕长得十分奇特,有四肢,有脑袋。如果忽略莲藕,单纯看外形,那看着就像是一个小孩。 “赵汉青”不舍地望了眼天边,随后傅经年做了个稽首礼,这才一步步往莲藕小人走去。只是,在最后走进莲藕小人的时候,他忽然停下,给了蓝霜华一个大大的微笑。 蓝霜华心一揪,眼泪又止不住往下落。 “赵汉青”走进莲藕小人里后,身形完全消失不见,仿佛完全融入莲藕小人里一般。傅经年提起莲藕小人就往道观里走,蓝霜华赶忙跟过来。只见傅经年来到后院,径直把手中的莲藕小人扔进池子里。 他刚想试探性地询问赵汉青的情况,傅经年已经丢给他一瓶丹药,用不容置疑的与其道:“以后每天这个时候,都往水池里扔一颗丹药。” 蓝霜华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傅经年已经消失不见。 中神洲,天雷还在一阵阵地轰着。 一开始,怀仁还会把彭万里挡在身前,为自己挡灾。可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方法没用,天雷击穿彭万里,声势几乎毫无阻挡地继续击穿在他身上。 没过多久,两人就都不动弹了,不知是死是活。可即便如此,天雷还在一道一道地轰着。 在又轰了十来道天雷之后,天上劫云缓缓开始消失。正当众人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最后的那片劫云忽然一卷,又一道粗若水桶的天雷轰下。 此时的怀仁和彭万里气息萎靡,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绝对扛不住下这最后一道天雷。正当众人以为两人就此葬身这一道天雷之下的时候,忽然从彭万里身上散发出一团黄烟。 黄烟重重汇聚在彭万里上方的天空上,为他们挡下这最后一道天雷。黄烟虽然消散不少,但与此同时,再无天雷落下。整片天空就像被洗过一般,干净。 气运? 房青玄瞬间打了个激灵,身形飞扑过去。 那些黄烟明显就是气运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天雷的轰击下,竟然能把彭万里体内的气运也轰出来。这些裸露在空气中的气运,缓缓飘着,明显已是无主之物。 换句话说,谁都能抢得到。虽说他此行不是真的为中神洲气运而来,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也不介意啃上几口气运蛋糕。 房青玄自认自己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可还是有一个光头抢先在自己前头。 皇族族长彭万里的气运封印,是观音山先祖的杰作。作为观音山后辈弟子的元智,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黄烟就是气运实质化。 可就在元智快要触碰到黄烟气运的时候,有一只粗若树皮的老手,紧紧扯住他的后衣袖,将他整个人扯到身后。 身形一下子落后的元智当然不肯认输,手中佛珠急速飞起,高高砸向房青玄。 房青玄只好停住步伐,祭出法器,挡下这串佛珠。 祭出佛珠后,元智还想继续往气运靠过去。可此时,房青玄带来的那些橘颂宗弟子已经团团把他围住。 房青玄赶忙继续朝前冲去,很快,袈裟,佛珠,金钵一个个朝他袭来。 他一一躲过,再回过神的时候,自己也已经被那些观音山的秃驴和尚包围了。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5章 气运之争 场面一下子从围观天劫,变成了数十人大乱战。 房仲永眼神涣散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只觉空落落的。正在这时,忽然肩膀被人碰撞了一下,他抬头,这才发现是法岸。 法岸朝着某个方向努努嘴,沉声道:“还没完呢?” 还没完?房仲永疑惑望去,只见那边躺着的是莫无涯的身体。 莫无涯?房仲永打了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凸起。 虽然气息微弱,但他还是能清晰感受到莫无涯此时还没死。而如果莫无涯还没死,就说明怀仁也没死! 这还是以前怀仁跟他们说的,以前他们和怀仁一起的时候,总有一个高人站出来帮他们。他们也曾追问过怀仁那位高人是谁,可怀仁总是不说。有一次怀仁被逼急了,就说出了这个秘密。 如果他死了,那个高人也会死! 发现这一点,房仲永跟着法岸,也一起向怀仁的方向扑去。 数十人的大乱斗,竟没人发现这两个人的悄悄靠近。怀仁此时身上已经没一丝气息,所有人都当他是个死人。可正当他们就快要靠近怀仁身体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抢先一步。 “终于,终于轮到我了。” 来人双手颤抖地抚摸着那些黄烟,随后深吸一口气,那些代表气运的黄烟飞快地被他鲸吞入腹。 彭越! 竟然是之前逃跑离开的皇族长老彭越。原来,他之前趁乱逃走,但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暗中观望。此时,他趁橘颂宗和观音山乱斗,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冲出来一举得手。 房青玄和元智见状,气得根根寒毛倒竖。两人几乎同时停手,齐齐朝彭越攻去。 彭越轻轻一个纵跃,跳到数十丈开外的地方。两人望过去,彭越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运。见状,房青玄和元智几乎齐齐停下步伐。 气运被他吞下,虽说应该没有完全消化,可两人都不敢赌。因为不知道被消化的气运有多少,如果足够他,再杀他的时候必然会遭到气运反噬。 房青玄和元智面面相觑,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下一个彭万里诞生吗? 眼见房青玄和元智不再朝着自己攻来,彭越哈哈大笑,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他从以前,就一直羡慕族长彭万里,羡慕他能凭借体内气运,纵横于群玉山,观音山和橘颂宗三大宗门之间。 他也一直幻想能和彭万里一样,掌握中神洲气运。以前的他打不过彭万里,就算打得过,也不知道如何争夺气运。所以,这种想法也只能是想法。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竟然美梦成真。 他猖狂地大笑着,可很快,体内就传来一阵剧痛。他以内观法望去,这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体内的气运完全没有消化。 这,怎么回事?难道一瞬间,彭越泛起毛骨悚然的感觉,莫名的恐惧充斥整个脑海。 正在这时,场上忽然响起一阵怪笑。 彭越低头,这才发现地上那具被天雷轰击得不成人样的躯体已经站了起来。 彭万里!竟然没死! 此时的彭万里浑身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彭越双腿打颤,只想逃跑。可他发现双腿竟像不是自己似的,完全不听使唤。 彭万里早已不成人样,身躯在天雷的轰击下焦黑一片,宛若黑炭。双臂也在天雷的轰击中湮灭,腹部被击穿,几乎可以透过肚子上的小洞看到肚子里的器官。最严重的伤势,当属他脖子上的伤。 那道天雷,几乎把彭万里半个脖子都给炸碎。 可即便这样,彭万里还是没死。 不知是人是鬼的彭万里瘸着一条腿,挪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朝着彭越走去。 房青玄和元智早已停止打斗,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两人齐齐后退几步,法岸和房仲永还想趁乱上前,抓起地上几乎和彭万里差不多伤势的怀仁。可房青玄和元智却不由分说地抓着他们往后退。 彭万里挪动着来到彭越身前,他已经没有手,就身子往前凑,嘴巴胡乱地往彭越脖子咬去。 瞬间,彭越就像一颗被咬破气的气球。代表气运的黄烟,伴随着血肉之气从他身上喷涌而出。他的双腿在地上乱蹬,双手也胡乱的拍打着,可是没用。原先强壮的身躯,血肉干瘪了下去,顷刻间化作了一具干尸。 前一刻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合体境修士,下一刻便失去了性命,化作一具干尸。 彭越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明显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可即便这样,彭万里依旧不打算放过他。他发出一声狞笑,随后往前重重一咬,“砰”的一声,干尸被完全咬成两截。 如同一根腐朽的木头,干尸无声到底。从干尸中,越来越多的气运之力以及血气涌出,裹挟着彭万里。 彭万里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伤口开始愈合,断肢也开始修复。 房青玄和元智等人根本不敢出手。 在众人以为彭万里会就这样,慢慢恢复成巅峰样子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彭万里惊讶转头,顿时恨得双目欲裂。因为那双大手的主人,正是那个害得他如今这副鬼样子的罪魁祸首——怀仁。 此时的怀仁,丝毫不比彭万里好多少。一条腿一只手臂被炸穿,腹部被打出一个大洞,那里正有淋漓污血汹涌而出。 看到怀仁这副惨状,彭万里心中畅快无比。他狞笑一声,刚想调动刚刚恢复过来的一丝灵力,彻底打杀这只讨人厌的臭老鼠时,他的身形忽然僵住了。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调动灵力。 不仅如此,那些正涌入他体内的气运,也有慢慢退出的迹象。 他惊讶转过头,这才惊恐地发现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气运之力,竟然涌向身后的怀仁。怀仁在这些气运之力的帮助下,身躯开始慢慢恢复。伤口开始愈合,断了的四肢也开始重生。 “你你怎么做到的?”彭万里惊恐地大叫着。他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些连彭越都无法吸收的气运之力,到了怀仁这边,却能够被乖乖吸收。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6章 讨伐 怀仁却没理会他,事实上,就连他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双手重生出来,他就举起拳头,向彭万里轰击而去。 他的拳头像是有什么特殊力量加持一般,金灿灿的。 彭万里也举起金灿灿拳头,迎了上去。 两只拳头轰在一起,气波乱飞。一瞬间,宛若台风过境,无数树木被吹倒,刮跑。 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房青玄和元智合力布置出一片结界,这才堪堪挡住这股气波。 两人互对了一拳,同时踉跄后退。 “这些气运原本就是我的,我的!”彭万里刚止住身形,扬着拳头,对着怀仁的方向咆哮着冲了过来。 怀仁也举起拳头。 很快,又一股气波冲击。 整个大地,在这种气波的冲击下,都震上一震。 不远处,房青玄和元智等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房青玄道:“一直听说担任皇族族长的人必须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因为只有大气运之人,才能承受传承下来的中神洲气运,看来传言不假。” 对于气运,元智身为观音山弟子,自然了得不少他点点头,道:“这也是历任皇族子嗣后人如此之多的原因,听说如今的皇族少族长彭程就身负大气运,他刚出生的时候,还引起过天地异象。” “这件事老夫也听说过。”房青玄也出声道:“所以那个名叫彭程的小家伙才能稳坐皇族少族长的位置。” 房青玄和元智。原先打生打死的两人,顷刻间如同多年老友般相同甚欢。 一旁的房仲永翻了个白眼,“再如何稳坐也没用了,人已经死了。” 彭程稳坐皇族少族长的位置,怀仁一开始还以为此人有什么天大的本事,所以在设计杀游远的时候,也把这位少族长当做目标。 房青玄和元智两人神情一下子尬住。 一旁的法岸也忍不住插嘴道:“既然怀仁也能吸收气运之力,那是不是能说明” 元智点点头,道:“不错,他确实也是身负大气运之人。” 场中的战斗还在继续。怀仁和彭万里一边打拳互殴,一边在气运之力的修复下,身体慢慢痊愈。不知打了多少拳后,两人几乎同时躺在地上。如果不是能看到他们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膛,房青玄等人还以为两人都死了。 可即便两人两败俱伤,房青玄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在这时,远方的丛林中传来一声异响。 随后,丛林中冲出来数十个长着翅膀,鸟首人身的人。 房仲永瞳孔微缩,这些都是皇族的人。 彭万里眼见这些人出现,赶忙直起身子,指着怀仁大叫道:“快,给我杀了他。” 这些皇族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直直冲着怀仁而去。 房仲永上前一步,还想过去帮怀仁,却被老人房青玄死死按住,“其他事情,你都可以任性。但唯独这件事情,我不能依你。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皇族能凭借气运之力诅咒别人,你如果不想你的那些天才后辈一个个跟你一样受诅咒,那就乖乖站着,不要动。” 话音刚落,房仲永果然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另一边,法岸看了眼师兄元智,也默默收回步伐。 皇族的人朝着怀仁涌去,正在这时,半空中又有异响传来。 房青玄等人惊讶抬头,只见黑压压一片。许许多多兽首人身的人驾驭着法器,往这边而来。他一下子就认出,这些都是中神洲的原住民。 为首的人是个年轻男子,他身着一袭金色王袍。王袍上绣着一幅巨大的蝉的图案,八翼六足。 在他的身旁,是三只高大的妖兽。 虎首人身,额头上刻着个“王”字的虎妖。 长着鹿角,身子却是人身,高约一丈的鹿妖。 佝偻着身子,长着白色羊毛,拄着拐杖,蓄着山羊须的羊妖。 房青玄惊呼道:“北方妖族王上和三大将。” 元智也呢喃道:“竟然连他们都来了。” 在远古时期,皇族一直都是中神洲的王。可皇族并非无敌的,他们的对手就是如今的北方妖族。后来,北方妖族的人和群玉山合作,以巨大代价帮助东胜神洲赢得战争。最后,又在东胜神洲群玉山的帮助下,彻底摆脱皇族的控制。 房青玄和元智想不到的是,今日这场变故竟然连北方妖族都被惊动了。 那个为首的年轻男子,自然是刚坐上北方妖族王上位置的舒冲。法岸和房仲永认出舒冲,惊喜上前,可还是被身后各自的人禁锢住。 这些中神洲原住民足足有数百人,他们气势汹汹地落下云头。一直以来,他们饱受皇族压迫和剥削。很多种族,都在皇族的诅咒下,日子过得十分悲惨。 诸如夜鸨族,因为皇族认为它们是鸟类的耻辱,所以诅咒它们终生不得落地。在地上时间太长,生出来的子嗣后辈将会成为毫无灵智意识的野兽。 还有一个长着鸡头凤尾人身的种族,据说因为打鸣声吵到当时的皇族族长,被诅咒一个时辰必须打鸣一次。九尾狐种族,据说因为族中女子美艳,男子俊俏,担心他们逃跑,他们也被下了个永生永世不得离开中神洲的诅咒。 也有的种族没被诅咒,但族内有些天赋绝佳的人,如同游远,房仲永这般,单独受到皇族的诅咒。 而所有这些饱受皇族压迫和剥削的中神洲原住民种族,此刻都来到了这里。他们要反抗皇族,成为中神洲真正的主人。 而将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就是现任北方妖族的首领,舒冲。 舒冲一直守在往生海附近,可那里风平浪静,根本没有橘颂宗和观音山的人。后来,他突发奇想,命令羊力,虎力,鹿力三位大将召集中神洲的原住民来这里,一起讨伐皇族。 北方妖族曾经也是这里的原住民,对中神洲非常熟悉,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散步在中神洲这片土地上的各个种族。他们也曾经深受皇族压迫,感同身受这些同伴的遭遇,中神洲的原住民对他们也十分信任。 于是,北方妖族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些原住民号召到这里来。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7章 震慑 早在这些人落地的时候,皇族的人眼见形势不对,就已经停下进攻的步伐。 落地后,舒冲振臂一呼,高呼道:“杀了彭万里,摆脱皇族暴政!” 身后,北方妖族的人率先响应号召,齐齐向皇族的人围去。紧接着,那些中神洲原住民们也跟着蜂拥上前。 这一次,夜鸨族的人当然也来了。为首之人正是游方,夜鸨族的大王子。游方命令一部分族人跟着大部队一起上前,自己则带着一部分人来到另一旁。 眼尖的他,早就看到了这边自己的父亲断不归以及弟弟游厉。断不归派游厉来找怀仁的事,游方是事先就知道的。所以此时眼见这两人在这里,他也毫不惊讶。 游方拉开游厉,身后的夜鸨族族人开始上前,围在断不归身旁。有的注入灵力,有的把脉,有的调配药散。 “大王子,王上并无大碍。如今还没醒来,只是因为使用秘法的后遗症而已。” 等听到这话后,游方和游厉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再说回场上。 北方妖族和中神洲那些原住民已经彻底包围皇族,箭弩拔张,看着好像一个随时都会引爆的火药桶。 彭万里强撑着起身,他从一旁小弟的手中拿过一把长刀,猛然拄地。一股气波以刀柄为中心,猛然震散出去,“谁敢杀我!” 这一招,瞬间震慑住在场所有人。 舒冲咬咬牙,还想上前,却被山羊老者死死摁住肩头。他可以允许舒冲为了救朋友,放弃群玉山给的任务,号召这些原住民来此,给皇族施加威力。但他绝对不允许舒冲自己上场,杀了彭万里。 因为这会给整个北方妖族带来灭顶之灾。 舒冲没发话,族内几位长老也没发话,那些北方妖族的人也就没敢贸贸然出手。 这些原住民都是听了北方妖族的人而来的,眼见他们没了动静,自己这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更没人敢率先出手了。 场面一下子僵持住了。 见此,彭万里越发得意。他小心掩饰身上的伤口,向自己小弟使了个眼色。 那些皇族的人狞笑一声,继续朝着怀仁杀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没人敢阻拦他们。 舒冲,法岸,房仲永,游厉等人还想上前,可却被身旁的人死死拦住,眼睁睁看着一件件法器朝着怀仁砸去。 怀仁此时的情况很不好,虽然身子已经完全痊愈,但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一个三百斤的富婆反复蹂躏过一般,浑身上下止不住地疼。 他起身,勉强避过几件法器,捻动兜里的一张瞬身符,瞬间消失在原地。 那些皇族的人满脸迷茫,不知所措。 彭万里在一旁看得十分着急,指着丛林的方向,怒骂道:“蠢货,在那边。” 可丛林间,怀仁已经再一次捻动一张瞬身符,准备往别处逃去。 我的部分气运还在他身上,不能让这小子逃走彭万里露出狞笑,既然你敢染指我的气运,就休想逃出中神洲。 脸庞瞬间泛起一阵病态的赤红,一股诡异的气息出现在他身上。身旁那些原先围着他的中神洲原住民只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冷传来,惊得他们赶忙退得离彭万里远远的。 众人察觉异样,望过去,只见彭万里手中已经出现一根白色长矛。长矛上呲呲作响,不断溅射、绽放出白色电弧。小如羽毛的电弧炸在地上,瞬间炸出一个不小的土坑。 “不自量力的小偷,吃我一记雷矛!”彭万里做了个举枪的动作,原地转了一圈后,猛然投掷出手中雷矛。 可半空中雷矛飞往的方向,根本不是怀仁所在的方向。 就在怀仁以为彭万里空大,还想出声嘲讽一声的时候,惊奇的一幕来了。雷矛在空中变换了个方向,继续朝着怀仁直直而来。他赶忙捻动一张瞬身符,可雷矛依旧直直朝着他的方向冲来。 这一次,他故意放慢脚步,等雷矛即将刺中他的时候,再捻动瞬身符。他原以为,雷矛会因来不及调整方向,炸在原地。 可下一秒,雷矛急刹车一般,稳稳停在原地。停顿一下后,又继续朝着怀仁杀来。 怀仁面色沉重,只好继续逃命。 身后,彭万里放声讥笑道:“没用的,我这雷矛是以燃烧我精血为代价制成的。你越是逃,时间越长,它的威力越是强大。” 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扫了眼场中众人。场内的那些中神洲原住民,在他目光扫视下,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他们已经有了撤退的心思。更甚至,一些边缘地带的人已经偷偷逃离现场。 怀仁回头,果然只见那柄雷矛的速度果真越来越快。不仅如此,雷矛身上围聚着的电弧也是越来越多。 雷矛和怀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房仲永等人看得揪心,游厉更是紧张得闭起眼睛不忍再看。 在被刺中的前一秒,怀仁后背上如同长了眼睛,猛然再次捻动一张瞬身符。拉开一段距离的他刚想长舒出一口气,忽然感觉不对劲。 他猛然回头,只见那柄雷矛跟开了挂似的,再一次出现在他身后。 此时再使用瞬身符已经来不及,怀仁咬咬牙,闭上眼,双手十字交叉护在身前,准备硬抗下这柄雷矛。 可下一秒,雷矛没有如期轰在身上。 他难以置信地挣开一只眼睛,然后瞬间就惊呆了。只见一个瘦弱的老人挡在自己身前。那柄气势汹汹的雷矛,此时正被这个老人当成一个玩具般,随手捏在手中。 雷矛如同一条鲜活的鱼儿一般,剧烈挣扎跳动着。上面的电弧滋滋作响,炸在老人身上。看着威力不小,可别说伤害老人,就连老人的衣角都不曾损耗一分。 老人手上微微用力,无声无息间,雷矛被捏成两截。两截断裂的雷矛从他手中脱落,向地上坠去。只是不等落地,就已经烟消云散。 雷矛被捏断后,彭万里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紧跟着呕出一口鲜血。他望着来人,眼神中露出深深的忌惮。 场中,房青玄和元智等人看着来人,也不自觉地齐齐后退一步。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8章 傅经年 场中,房青玄和元智等人看着老人,不自觉地齐齐后退一步。 原因很简单,老人的名字叫做傅经年。 傅经年捏碎雷矛,跟随手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转过头,看着怀仁笑了笑,道:“抱歉,路上遇到点麻烦,来晚了。” 不知为何,怀仁瞬间眼角一阵湿润,“汉青师父死了。” 傅经年摇摇头,“还活着,不过原先那副身体不能用了,我给他找了副莲藕身,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复活。”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其实这样也好,经过这次磨难,汉青以后步入大乘期,是迟早的问题。” 怀仁一下子怔住,就连那句“真的假的”都没敢问出口。 傅经年望向远方,明明此地和苍梧城相距不止万里,可白云观此时的景象却自动浮现在他脑海中。 画面中,蓝霜华正如一个小孩子一般,撅着屁股蹲在池水边,怔怔望着水池里的那截莲藕。 傅经年屈指一弹,从他步入白云观到此时的这副画面,期间所发生的事都清晰出现在怀仁脑海里。 看完后,怀仁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傅经年更是哈哈大笑。 这段久别重逢,不合时宜的师徒情,很快被一声吆喝打断。 “喂!” 傅经年皱眉望去,彭万里顿时噤声,剩下的话语明明到嘴边了却就是说不出口。随后,似乎想起什么,他挺直腰杆,怒骂道:“傅经年,你” 但这次,他的话语还是没机会说出口。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傅经年只是轻轻抬脚,他整个人就横飞出去,自动出现在他脚下。 “是不是想说我不敢杀你?是不是想放狠话,说只要你不死,往后一定要往死里诅咒我这一脉?”傅经年脚踩着彭万里,越来越用力,“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就连汉青都能立下大道誓言,把你打个半死。 你以为我还不如汉青?逼急了,我还想真想试试硬抗个天雷,把你杀了我得付出什么代价。而且你别忘了,你的气运被天雷劈散一部分,又被我徒弟占据一部分。你真以为你还能像以前那般嚣张?” 彭万里因喘不过气,赤红着一张脸。 皇族的人眼见族长彭万里受辱,纷纷怪叫着冲上来,只是还没等他们靠近傅经年,纷纷自动倒飞出去。 傅经年脚下越来越用力,脚下彭万里的求饶声也就越来越大。 正在这时,空中又传来几声惊呼,“请师叔手下留情。” 怀仁抬头,刚好看见天边有三个人落下云头。 这三人,他刚好都认识,都是群玉山的首座。为首的是顾盼盼,长天峰首座。站在他左边的是张伯瑞,秋水峰首座。至于最后一位女子,怀仁虽然不认识,但隐隐能猜出她的身份,落霞峰首座林意羡。 “请师叔为群玉山多着想,不要贸贸然出手。”顾盼盼手中,还拿着一副画卷,只不过此时这副画卷,早已破烂不堪。 此时,他心中也是无比懊恼。他们三人,本来是在稻香镇负责缠住傅经年。可没曾想,傅经年轻易逃离万里山河图束缚。 之后,三人本来想追傅经年。半路,接到季长青的传音,这才知道白云观发生的事。他们推断傅经年是去救赵汉青的,但同时也知道他救完人,肯定会去中神洲。所以,他们才堵在半路上。 傅经年那么晚赶到此地,也是因为这个。可顾盼盼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即便有了充足准备,他们依然困不住傅经年。 “我要没有手下留情,他早死了。”一看到这三人,傅经年非但不停止出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加大脚下力道。 瞬间,彭万里便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 正在这时,彭万里身上,忽然冒出那种黄烟,挡住了傅经年的力道。 傅经年眉头紧锁,猛然一跺脚,那些黄烟瞬间消散几分。只是他还想再跺脚的时候,顾盼盼祭出手中画卷,只一下,再次将傅经年卷入画中。 怀仁见状,朝着顾盼盼冲来,只不过很快就被一堵禁制强隔开。 顾盼盼看着怀仁,内心十分复杂。此时的怀仁,身具中神洲气运,已经是和彭万里一个级别的麻烦人物了。投鼠忌器,他也不敢贸贸然对怀仁出手。 一旁,眼见怀仁气势汹汹的样子,林意羡赶忙站出来解释道:“没事的,师侄,顾盼盼师兄只是不想让傅师叔对彭万里出手而已。” 正在这时,又一个靓丽女子冲过来,对着林意羡道:“师祖,师父他” 靓丽女子正是廖浅雪,此时的她手捧着一团空气,面呈悲恸之色。 一见到她,林意羡也是悲从心来。她抱过廖浅雪,道:“事情我都知道了。” 楼敬之不惜舍弃自己,为了宗门挡下天雷的事情,她在来时的路上,都已经通过宗门秘宝看过了。 “师祖,师祖”廖浅雪满脸泪水,不停摇头,说了半天,也只会重复这几句。 林意羡上前,双手捧住廖浅雪的脑袋,轻声道:“师祖都知道的。” 只一会,廖浅雪就沉沉睡去。 廖浅雪一出现,场上包括怀仁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众人根本没看到,原先被踩在地上的彭万里已经悄悄起身。 彭万里慢慢靠近,随后整个人向怀仁扑去。 “还我气运!” 彭万里在之前的天雷中,被轰得半死。体内气运也大半被怀仁夺走,再加上雷矛的损耗,和被傅经年打伤,就更惨了。这次袭击,什么法器都没带,像个小流氓一样肉搏扭打,其实也是情急之下犯了蠢。 但他蠢,怀仁可半点不蠢。 经过这段时间体内气运的调整,怀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稍稍招手,飞剑赤羽和琉璃塔瞬间出现在他身旁。 此时,气运加身,他心意一动,蹬开彭万里,赤羽剑诀瞬间斩出。 “砰”的一声,彭万里被击飞,浑身伤痕累累,体内部分黄烟竟被生生打出。 怀仁一击祭出,揉了揉手腕。 原先,他一施展赤羽剑诀,就有深深的后遗症。可此时,他却没有感觉体内有丝毫不适。 他精神大振,还想再来一击,就听一旁传来一声喝令。 “住手!”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79章 恶魔 “住手!” 顾盼盼阴沉着脸,怒吼道。 付出赵汉青和楼敬之两条人命,在他心中,早已把中神洲气运看作群玉山的财产。彭万里身上气运自然不用说,就连那些被怀仁夺走的气运,他都打算回宗门后,遍寻古籍,想办法把这些气运转变成属于群玉山的气运。 所以,此时他看见一坨气运追着另一坨气运殴打,才会如此生气。毕竟,这中间损耗的可都是群玉山的气运。 怀仁没有停下,那边的彭万里也跟疯了似的,再一次朝着怀仁冲过来。两人好像都没听见顾盼盼说话似的。 顾盼盼气得浑身发抖,反手就想祭出神器万里山河图,把这两人也收进去。可下一秒,手心传来一阵灼痛。他定眼望去,只见山河图就像被人用烟烫过一般,戳出一个大洞。 再不管,傅经年又该从山河图里跑出来了顾盼盼心疼得很,赶忙招呼林意羡一起镇压山河图内的傅经年。同时,还不忘朝张伯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处理。 张伯瑞面露难色。 怀仁和彭万里都身负大气运,强行出手,先不说打不打得赢。就算打得赢,他也不想打,因为他不知道事后会不会遭到气运反噬。 所以,他充耳不闻,假装没看见顾盼盼的眼色。 就这样,场中,怀仁单方面摁着彭万里的脑袋暴打。 顾盼盼眼见张伯瑞不作为,气得脸色发黑。没办法,他只好一边压制傅经年,一边朝着怀仁呐喊道:“怀仁,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怀仁道:“我已经挨过天雷了,理论上,不会连累群玉山。再说了,他身上有气运,我身上也有,谁怕谁还不知道呢。” 虽然在回应,但手下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彭万里被打得连连后退。 顾盼盼气得直跺脚,还想说话,忽然一个润薄丝滑的阵法,呈碗状倒扣笼罩住他。被阵法一挡,他的话语在传不出去。话说不了,他还想传音,这才发现传音竟然也不能用。 舒冲身旁的山羊老者笑着揪了揪自己胡须,道:“顾首座,做事还是专心点好。” 顾盼盼气得吐血,扭头望向张伯瑞。 张伯瑞当然不想接这活他灵机一动,朝着山羊老者攻去,“大胆,竟敢偷袭我们群玉山首座。” 他没出全力,山羊老者也就随意应对着。 场中,彭万里已经被怀仁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赤羽剑一闪,彭万里背后仅剩的一只翅膀被完全卸下。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出半丈高。 怀仁得理不饶人,手中赤羽剑剑诀再次起手,再次向彭万里轰去。 “住手!”那边的顾盼盼终于忍不住,他怒吼一声,放下手中万里山河图不管,径直朝怀仁冲来。 只是他起身,一道遁光已经从山河图里窜出,拦在顾盼盼身前。 顾盼盼阴沉着脸,对着傅经年道:“师叔,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傅经年没理会他,反而转过身对着怀仁笑道:“没事,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一切有我。” 顾盼盼望着手中的破碎得不成样子的万里山河图,犹豫不决。傅经年还以为他还想出手,忽然,他腿骨一软,竟然跪了下来,“求师叔怜悯群玉山。” 看着顾盼盼斑白的两鬓,傅经年也是于心不忍。他神色复杂地扶起顾盼盼,道:“你放心,我徒弟就算真闯祸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能扛得住,保证不会连累群玉山。” 场中,有师父傅经年托底,怀仁出手再无顾忌。 赤羽剑诀斩出,彭万里身上那件防御法器一次次修复,又一次次被打碎。 彭万里痛苦地嚎叫着,燃烧精血还想往天上逃去,却被怀仁抓住脚踝,生生从半空中扯下。 怀仁把彭万里狠狠一甩,然后骑在他身上。彭万里还想反抗,抬头刚好遇见密集的拳头,如同暴雨一般无情地锤在他的身上。 在他和怀仁之间,两股不同的气运之力剧烈碰撞在一起,把两人旁边的空间都撕裂了。 法器碎裂,空间撕裂,猩红的鲜血流淌一地。 两人此时之间的战争已经毫无美感可言,虽然没有那么多花里花哨,但足够残暴。残暴得让场面一片寂静,残暴得让场上所有人都看呆了。 “杀了彭万里!” 忽然,场中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场上的寂静。这声异响,很快吸引很多人的注意。他们回头望去,只见是一个小孩。 小孩四肢短小,外形像鼠,浑身被细密的皮毛掩盖。小孩所在的种族名为夜鼹族,所在的分支是鼹鼠的一种。 夜鼹族很久以前,也是中神洲的一个大种族。但因为得罪过皇族,被杀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因为擅长钻地,才幸免于难。但皇族没有就此放过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停止对夜鼹族的追杀。 此次,夜鼹族出现在这里,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夜鼹族在中神洲一直是被喊打喊杀的角色,眼见这种金字塔底层的小孩敢出声,不少皇族的人当场拿起法器,就往那小孩祭去。 可这些法器没等打在夜鼹族小孩身上,就已经被舒冲当下。 舒冲厉声喝道:“杀了彭万里,杀了皇族的人!” 随后,率先向这些皇族的人冲去。身后,北方妖族的人也高叫着口号,紧紧跟着他们王上的步伐。 宛若一点星光,越来越多的中神洲原住民开始回应。 “杀了彭万里,杀了皇族的人!” “杀了彭万里,杀了皇族的人!” “” 怀仁已经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拳,他只觉得自己很疲惫。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在本能地出拳。不仅如此,他身上的气运和彭万里身上的气运也在无时无刻地剧烈碰撞。 碰撞出火花闪电,撕裂了空间。 恍惚间,怀仁感觉赵汉青好像就站在自己身后,那个枯瘦的老头看着自己,口型好像也在说:“杀了彭万里,杀了皇族的人!” 他猛然把地上的彭万里举起来,此时的彭万里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任由摆布。 怀仁把人举到半空中后,双手同时法力,猛地往外扯。 彭万里和他身上的气运瞬间被撕得四分五裂。 金黄色的气运伴随着血雨汹涌而下。 血雨中,那人宛若一个刚从地狱走出的恶魔。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80章 击杀彭万里 虽然彭万里一直身处劣势,这么被击杀是迟早的事,但当看到彭万里被怀仁生生撕裂的时候,所有人还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皇族罪恶滔天,就算是对他们恨之入骨的橘颂宗和观音山,在漫长历史中,最多也就是出手刺杀皇族继承的少族长,企图让皇族断了传承,如同怀仁之前杀彭程那般。 可现任族长惨死,自从皇族吸纳中神洲气运后,这还是头一遭。 所以,众人才会这么惊讶。 片刻后,不知谁,忽然爆发出一声胜利的呐喊。随后,所有中神洲原住民都开始兴奋的呐喊。 一旁,皇族的人都吓破了胆,往四面八方仓皇逃窜。族长都死了,现在不走,迟早跟着完蛋。 元智和房青玄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忽然各自带着法岸和房仲永等人一起后退。 北方妖族的反应也丝毫不比他们慢,山羊老者手中龙头拐杖轻点地面,包括舒冲等在内所有北方妖族子民齐齐出现在十丈开外的地方。 身负气运的彭万里被杀,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他们虽说没有对彭万里出过手,不至于遭到气运反噬,但也要小心不被殃及池鱼。 剩下一些中神洲原住民还停留在原地,欢庆的声音渐小。他们正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忽然一道天雷毫无征兆地劈下,径直劈在怀仁身上。 “砰”的一声,猝不及防之下,怀仁右侧肩膀顿时血淋淋一片。 异变突起,所有中神洲原住民都被吓得纷纷远离此地。 顾盼盼一直保持着下跪姿势,此时眼见天雷落下,顿时脸色苍白。他身子顺势往后倒去,面露绝望之色。 如果说只死了个彭万里,他虽然心疼,但好歹还能安慰自己起码有点收获,虽然那点胜利果实还在怀仁身上。但天雷的到来,如同给了他一个噩耗。因为这意味着不仅怀仁身上的气运保不住,还有可能反噬群玉山。 “不行,绝对不行。”顾盼盼呢喃着起身。 此时,天雷还在积蓄力量,所有都怔怔望着天空,没人关注到他这个小老头。而就是这么个小老头,在下一道天雷刚轰下的时候,忽然奋起一跃,护在怀仁身前。 他竟然是要学楼敬之,用自己身体挡天雷! 张伯瑞被吓破胆,惊呼着往后退去。想起自己徒弟的惨状,林意羡闭上眼,不忍再看。所有橘颂宗和群玉山的人,以及那些中神洲原住民也都是满脸唏嘘。 天雷越来越靠近,但最终,这道天雷还是没轰在顾盼盼和怀仁身上。 自从彭万里死后,傅经年就一直盯着场中的情况。第一道天雷来得毫无征兆,他没反应过来。但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错过第二道天雷? 随手将顾盼盼推开,天雷生生轰在傅经年身上。傅经年袖口炸裂,一道鲜血缓缓顺着右手指尖往下流。 “师叔,师叔您可不能出事!” 这下子,没挨到天雷的顾盼盼可彻底慌了。 观音山和橘颂宗这么多年来一直忌惮群玉山,不敢进攻东胜神洲。就连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皇族也不敢诅咒群玉山的人。 说白了,他们不是忌惮群玉山,而是忌惮群玉山的傅经年。 眼下,他们群玉山已经没了一个赵汉青。要是连师叔傅经年都出事,他很难想象未来的群玉山会出什么变故。 顾盼盼疯狂地想扑过来,又被眼前的禁制硬生生挡住。 “我说过,不会牵连群玉山的。”傅经年往前一步,还想说点什么,忽然一道传音传入他的耳中。 “师父,你尽管让开,让徒弟自己来。” 他皱着眉头往下望去,只见气运之力在怀仁的调动下,飞快修复着他肩膀上的伤势。 天雷汹涌,雷声迅猛滚走于云海之中。 傅经年想了想,最终还是顺从地听从怀仁意见,让开身形。 天雷滚滚,轰隆而下。但这一次的天雷,既没有打在顾盼盼和傅经年身上,也没有打在怀仁身上。因为,它被一道黄烟挡住了。 黄烟被打散,但很快,又在怀仁指尖的动作下,另有一片黄烟补上。 “这这怎么可能?” 不远处,元智脸色僵硬,怔怔的望着这一幕。 房青玄脸上也满是震惊之色,“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身旁,房仲永好奇问道:“爷爷,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也出现过用气运之力抵挡天雷的情况,但也没见自家爷爷这么激动。 天雷继续汹涌而下,但往下的每一道天雷,都被黄烟轻而易举地挡住。 房青玄怔怔看了片刻,这才开口解释道:“之前气运之力出现,但那都是被动出现。现在气运之力不仅主动出现,而且还在他的手中操控自如,说明” 一旁,元智接过话语,道:“说明这个怀仁已经彻底掌握气运之力。” 房青玄点点头,补充道:“这可不简单,要知道皇族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听说有谁能真正掌握这些气运,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场中,怀仁还在对抗这天雷。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由一开始的慌慌张张,变成现在的得心应手。 傅经年望着这一幕,嘴角满是笑意。 林意羡和张伯瑞满脸震惊,顾盼盼则是神色复杂,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该笑。毕竟,此时那些在天雷下被打散的气运之力,本来应该也是群玉山的。 很快,天雷不再落下,天上的劫云也慢慢消散。 怀仁闭上眼睛。 大地开始颤动,宛若地牛翻身一般。 场中众人皆是满脸震撼疑惑,随后,只见一股股气运之力如瀑布倾泻而下,雾霭弥漫,径直朝这边疯狂涌来。 准确地说,是朝怀仁疯狂涌来。 片刻后,又有一条粗如水井口的紫色虹光朝此地掠来。 房青玄和顾盼盼等人眼珠子睁得大大的。 傅经年更是放声大笑。 元智更是惊呼出声,“这是功德之力。” 先前,他还能强装镇定,假装不去看。但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身为群玉山方丈弟子,他比谁都知道功德之力有多么难挣。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81章 到此为止 怀仁不知道那些紫色虹光是什么,但也知道那些都是好东西。因为此时,这些虹光正和气运之力,如同潮涌一般,疯狂窜入他的体内。 这些力量让他神清气爽,念头通达,浑身暖洋洋的。与此同时,他的境界开始节节攀升。元婴境,化神境。 怀仁感觉体内灵力汹涌澎湃如潮水,好像就快炸了。正在这时,傅经年轻喝一声,一抹剑气横空出现,似乎斩断了那些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 “差不多了,再多就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了。” 怀仁这时才从迷茫中回过神来,他点点头,道:“多谢师父。” 随后,他望着身旁,又有些头疼。 此时,他被无穷的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包围。不仅如此,更多的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还在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些是从皇族妙岩城的方向传来,但更多的,还是从地上彭万里的尸体上涌出。 房青玄和元智率先回过神来,一人朝一道气运之力涌来的方向扑去。房青玄手上拿着一柄拂尘,元智手中的是一个金钵。 顾盼盼也不甘示弱,祭出万里山河图。张伯瑞看着这一幕,急得红眼。他在自己身上翻来找去,最终,拿出几个储物法宝。 但很快,无论是房青玄和元智还是顾盼盼和张伯瑞,都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们别说收拢气运,就连碰都碰不着这些气运之力。 房青玄,元智和顾盼盼沉吟片刻,很快选择放弃。只有张伯瑞,还在不依不饶地坚持,企图把这些气运之力收进储物戒。 这边,怀仁身形稍稍一动,所有气运也跟着他移动,他向傅经年投去询问的眼神。 傅经年毫不犹豫道:“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饶是他,也在暗中偷偷收纳气运之力,可如同房青玄等人一样,徒劳无功。 怀仁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所有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如同漩涡般,疯狂汇聚到他手中。最终双手一搓,一颗黄紫相间,大放光芒的琉璃珠子,就这么诞生了。 场上,所有人都艳羡地看着怀仁手中的琉璃珠子。张伯瑞还在徒劳无功地忙着收拢气运之力,忽然发现气运之力消失不见。他一转头,就看见怀仁做了个疯狂的举动。 怀仁把琉璃珠子放在身前,如同踢毽子般重重往上一踢。琉璃珠子被踢到半空,随后“咔嚓”一声,琉璃珠子在最高点忽然裂开。就这样,无数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轰隆爆开,散落到中神洲各处。 看着这一幕,顾盼盼和张伯瑞几乎气得晕过去。元智和房青玄等人面面相觑,法岸,舒冲和房仲永则一脸崇拜地望着怀仁。 怀仁原本可以收拢这些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等体内那股庞大力量消化完,再继续吸收。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把琉璃珠子踢到空中,意味着他放弃了这些气运和功德,转而把他们还给中神洲。 不远处,断不归刚好醒来。眼见这一幕,当场跌坐在地,老泪纵横。身旁几个夜鸨族族人还想过来扶他,却被他甩开。起身后的他,就这么径直朝着怀仁跪下。 身后,两个儿子游方和游厉,也毫不犹豫地跪下。 夜鸨族族人跪下。 所有中神洲原住民跪下,就连一些懵懵懂懂的孩子,也被他们的父母强行摁着头跪下。 场面十分壮观,怀仁足足劝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把所有人拉起来。 元智和房青玄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弟子准备离去。 忽然,四面八方的草丛中传来异响。 他们回头望去,只见无数群玉山弟子已经把他们重重包围。 为首之人,季长青。孤鹜峰首座,在群玉山内司职刑罚一事。 早先,赵汉青一事后,他不但与顾盼盼等人互通情报,还当即把事情上报给宗主安禄康。安禄康在宗门内通过秘宝得知橘颂宗和观音山的人已经秘密绕过往生海,抵达中神洲。 于是,转而让他带人前往此地。 毕竟,在群玉山原先的计划里。争夺中神洲气运是第一目标,第二目标则是伏击冒险前来此地的橘颂宗和观音山等人。 先前,场上有顾盼盼在,加上他也不想遭到气运反噬,所以一直躲在暗处。此时,眼见房青玄和元智等人想逃,这才一举冲过来。 房青玄和元智等所有人纷纷祭出法器,靠拢在一起。 围着他们的群玉山弟子也缓缓逼上前。 季长青祭出飞剑,率先攻杀上前。只是他的飞剑还没飞出几步,就被一只大手抓住。飞剑在那只手中,震得嗡嗡作响,却丝毫逃脱不出。 怀仁随手把飞剑丢回给季长青,“此事到此为止吧。” 季长青满脸惊骇之色。 之前的事,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他知道怀仁得了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肯定实力大增。但他没想到的是,怀仁实力增长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这才多久,就已经能够单手对抗他了。 季长青犹豫不决。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不行,不能让他们走!” 出声之人,正是顾盼盼。 群玉山原先计划,杀人,夺气运。 如今,夺气运一事且先不谈。为此,他们群玉山还损失了赵汉青,所以顾盼盼绝对不允许这些人离开。 怀仁没有都没说,只是上前一步,护在房仲永和法案两人身前。 不远处,傅经年往前迈出一步。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怀仁身旁。 顾盼盼看着傅经年,面露决绝之色,“师叔,请不要逼我。” 傅经年没说话。 顾盼盼没有让步,目光在傅经年,怀仁,房青玄以及元智等人身上徘徊不定,似乎是在思考胜算。 可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忽然怀仁身旁又多了一个人。 舒冲。 而跟着舒冲的,是许许多多的北方妖族的人。 顾盼盼冲着山羊老者勃然大怒,“你们北方妖族是想造反吗?” 群玉山找北方妖族的人,是协助对抗橘颂宗和观音山。不曾想,此时倒反过来了。 山羊老者没理会他,只是像一个老人般,摸了摸自己的龙头拐杖,“老了,身体不中用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顾盼盼气得浑身发抖,再回过头,只见断不归已经带着夜鸨族的人也来到怀仁身旁。断不归作揖行礼道:“请这位群玉山大人听怀仁小友一句劝,此事到此。” 身后,数十个夜鸨族族人跟着齐齐出声,“请这位群玉山大人听怀仁小友一句劝,此事到此。” 随后,越来越多的中神洲原住民赶过来,“请这位群玉山大人听怀仁小友一句劝,此事到此。”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82章 大结局(上) 一个月后,群玉山祖师堂里。 应宗主安禄康要求,四大首座以及许多二代乃至三代弟子都齐聚一堂,在这里开会。这次开会,群玉山六大首座,除了朱华峰以及绿竹峰这两脉的首座,其余的人都来了。 朱华峰首座,如今已经是蓝霜华。蓝霜华不来开会的理由很简单,师父赵汉青如今还未彻底复活,身为弟子的他,必须日夜在他身旁陪伴。 绿竹峰首座,也就是怀仁。理由就更简单了,他得留在中神洲。“自从中神洲事件后,不时有一些气运或者功德之力奔向我,我必须安心留在中神洲,把这些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还给中神洲。” 理由非常合理。 当然,这是怀仁对外的说法。事实上,他和蓝霜华一样,偷偷藏身在苍梧城里。 群玉山祖师堂,虽说缺少了两脉首座,但人却没有丝毫减少。整整数十个人聚集在一起,许多年轻弟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因为,进了这祖师堂,也就意味着他们未来不出意外,绝对可以跻身群玉山高层。 此时还没正式开始开会,他们的目光没有聚焦在宗主安禄康身上,反而聚焦在一个年轻女子身上。 因为,那个年轻的漂亮女子几乎是目前群玉山最年轻的首座之一。之所以说之一,当然是因为还有个群玉山首座比她更年期。 当然,这不影响这些年轻弟子对这位漂亮女子的憧憬和艳羡。因为,不同于怀仁,这位女子接替的是落霞峰一脉。落霞峰一脉足足有上百名女弟子,与那个一人即一脉的绿竹峰或者朱华峰,天差地别。 女子就是廖浅雪。 林意羡早已经有了隐退的心思,这些年也不太爱管峰内的事,大多事情都是交给徒弟楼敬之打理。其中含义,群玉山内几乎所有弟子都猜得到。 可在中神洲一事上,这位几乎板上钉钉的未来落霞峰首座楼敬之身死。但即便如此,林意羡还是有了退位的心思。对此,宗内反对声音巨大。但最终,林意羡力排众议,还是把年纪尚小的廖浅雪扶上了落霞峰首座的位置。 相比于那些年轻弟子,在祖师堂内有落座资格的其余三位老牌首座,则几乎各个气定神闲。 开小会,解决大事。开大会,解决小事。 事实上,在中神洲事变发生后,到如今的短短一个月内。宗主安禄康已经找他们开过五次小会,会议上做出的决断也越来越大胆。 那个大胆的决策,早在前三次会议中已经得到推断,证实有成功的可能性。接下来的两次会议,也不过是补充一些细节。 到得如今,细节也差不多补充完毕。所以,是时候公之于众了。这,就是这场会议的主要目的,不然也不会交了那么多年轻弟子来充当见证人。 很快,吉时已到。 宗主安禄康焚香祷告,祭拜祖宗。 之后,各脉首座开始汇报各自的情况。廖浅雪对这些事还不够熟练,但有顾盼盼帮忙扶持,也没出多少差错。 孤鹜峰首座季长青的汇报相对较多一点,毕竟他管的不仅只有他自己的孤鹜峰,他还司职宗内的刑罚一事。 很快,宗门内管钱袋子和药材的两位长老也已经各自汇报完毕。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差不多到此为止的时候,张伯瑞站了出来,“掌门师兄在上,师弟我今天想弹劾绿竹峰首座和朱华峰首座数条大罪。” 这话一出,场内那些年轻弟子满脸震撼之色。首座弹劾首座,这在群玉山历代中,好像还没出过这种事情。 而且,还是以一人同时弹劾两个人。 廖浅雪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眸子,脸上同样满是讶异。很明显,这件事她事先并不知情。 场上,唯一还保持着镇定的,只有顾盼盼和季长青两人。 这起弹劾,本来就是在小会上商定的。对此,宗主安禄康当然也知道,不过为了演戏,此时他脸上的讶异之色,丝毫不比廖浅雪少。 “绿竹峰首座怀仁和朱华峰首座蓝霜华,这两脉都几乎没什么弟子。但他们却霸占了宗内近四分之一的地盘,导致其余几脉的弟子找不到地方可以修炼。 除此外,绿竹峰首座怀仁和朱华峰首座蓝霜华这两人常年不在宗门内,几乎不曾为宗门做出贡献” 所以,我建议,废除绿竹峰和朱华峰这两脉。” 声音不大,却如同回音般,在整座群玉山里清晰回荡。 苍梧城。 一老一小对立而坐。 “我猜得出他们要对付你,所以让你躲在这。毕竟你体内的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对群玉山作用不小,对他们作用不小。但我没想到的,他们竟然为了你,走这一步棋,竟然把朱华峰都算在内。” 傅经年笑了笑,补充道:“有人要赵汉青的徒弟和领土出手,等他醒来后,估计又要大闹一场。” 怀仁无奈道:“师父,你别光看啊,你怎么说得跟你是个局外人似的。当初,可是你把这位置给我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怀仁自己都始料未及。 他知道群玉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竟然会到这种反目成仇的地步。 名义上,张伯瑞弹劾怀仁和蓝霜华的理由是,占着宗门内灵力极高的山峰,但却不收弟子。 但实际上,怀仁知道他们为的是自己体内的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 说不定,等他到了群玉山。就如同太上老君把齐天大圣扔进炼丹炉里一般,群玉山的人也把他也扔进炼丹炉里,企图炼化出他体内的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 怀仁想了想,问道:“师兄蓝霜华那边” “他应该问题不大。”傅经年顿了顿,道:“你别忘了廖浅雪。” 怀仁一下子了然。 蓝霜华,此次落得跟怀仁同个命运。但通过傅经年这么一提醒,怀仁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个陪跑的。也就是说,群玉山想对付怀仁,顺便敲打敲打朱华峰一脉。 毕竟,群玉山也没这脸面,明目张胆地站出来说要怀仁体内的气运功德之力。所以,他们才拉上了一个蓝霜华。 当然,为了遮掩自己的目的,他们还安排布置了廖浅雪继任落霞峰首座一事。 谁针对你们这两个年轻首座了?谁因为赵汉青沉睡,对付你们了?你们看人家廖浅雪,年纪轻轻也是一脉首座,我们怎么没针对人家? 我们的目的,分明就只是希望你们多收点人,或者把宗门占据的地盘让出来。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83章 大结局(中) 两人谈话还在继续。 怀仁突然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老了啊?” 傅经年略微歪了歪头,不明白怀仁这话什么意思。 怀仁理直气壮道:“肯定是您老到人家以为您提不动刀了,不然人家为什么敢这么欺负我?”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所以傅经年连扯扯嘴皮子的功夫都欠奉。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 “群玉山内,肯定有某种连您都不知道的秘密,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怀仁不用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 王琼。 自从中神洲事变过后,她也没有回群玉山,而是跟随怀仁,住在苍梧城白云观里。这个说法其实也不对,按照她的意思,她和怀仁分开后不久就遇到了柴空山,被他收为徒弟。而柴空山才是白云观的观主。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王琼才是道观主人。 怀仁,赵汉青,蓝霜华和傅经年等人,才是客人。 当然,这点不重要。 怀仁在地上画出两个方块,两块方块里分别写了“利”和“弊”两个字,“成年人都是讲究利弊得失的。” 他在“弊”这个方块上写了几个名字,这才出声道:“群玉山这一通操作,起码得罪了好几个人。我,师父傅经年和赵汉青,蓝霜华。 我和师兄蓝霜华都是合体境,师父赵汉青情况复杂,按半个合体境算。师父傅经年战力天花板,按两个合体境算。也就是说,他们起码损失了四个半合体境。” 紧接着,他把视线转移到“利”那个方块。一边齐刷刷地写着,一边出声道:“名义上,他们想要的是朱华峰和绿竹峰这两脉的修行资源。但这两个地方,明显不值四个半合体境。所以,他们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停顿一下,他才继续道:“中神洲那边,我们又没渗透。如今,皇族那一脉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也被打散到中神洲各个角落。加上我们从来就没有掌控中神洲的想法,所以应该跟中神洲无关。 接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我体内的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但这点也很奇怪,之前中神洲事变中,师父傅经年曾企图帮我挡天劫,但这当场吓坏了顾盼盼。也就是说,在顾盼盼眼中,我体内的气运和功德之力虽然重要,但远远抵不上一个师父傅经年。 顾盼盼是个把宗门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但这一次,他罕见地没有出来反驳张伯瑞。也就是说,在他心中,已经敲好了算盘。他认定把我抓回去,获得的回报远远高于失去我们几个人。” 说到这,怀仁盖棺定论道:“也就是说,第一,群玉山内肯定有百分百能对付师父傅经年的手段或者人,否则他们不会轻易做出这个决定。 第二,他们八成有办法炼化我体内的气运和功德之力。否则,他们不敢在不确定这些力量有没有被我吸收完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决定。 第三,我体内的这些力量,足够他们获得超过四个半合体境的利益。换句话说,他们或许可以利用我体内的这些力量,催生出更大的收益。” 分析了一大堆,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 片刻后,傅经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怀仁想都不想,道:“打上群玉山,毕竟,总不能让人来打扰师父赵汉青的复活。” 群玉山的事情几乎惊呆三大洲,各大宗门。 据说,宗主安禄康一开始以问罪的方式,企图强行召集怀仁和蓝霜华等人回宗门。但怀仁和蓝霜华都没有理会,于是,安禄康在宗门内部,以及下辖的所有下宗,都单方面把怀仁和蓝霜华二人宣布为叛徒。 当然,也只是宣布了怀仁和蓝霜华二人。 毕竟,傅经年和赵汉青都是宗门内成名已久的老人。在群玉山里,有很多他们的小迷弟和小迷妹。真要在这封公告上加上两人的名字,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大事。 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传言,说怀仁会主动找上群玉山。对这个传言,无数宗门嗤之以鼻。在他们眼中,此时的怀仁对群玉山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找上门去。 但这一天,怀仁终于来了。 孤身一人,但没有人相信,他真的是孤身一人前来。至少,他身后的蓝霜华和傅经年不会不出来。 这一天,宗主安禄康带着手下几位首座出现在大广场上,与怀仁远远对视。 广场上,他这边的人不多,但更多的人已经去找人,通知群玉山一些下宗前来。 正如怀仁所料,安禄康做这个决定,当然是有利可图。绝非名义上的要怀仁和蓝霜华交出两座山这么简单。毕竟,群玉山内可供修炼的地方还很多,他没必要傻乎乎地抓着这两处没人修炼到山不放。 广场上,几十个人对一个人,怀仁这边看着有些许落魄。 安禄康往前一步,朗声道:“请师叔出来一叙。” 话音刚落,怀仁身旁闪过一阵涟漪。 傅经年从涟漪中现身。 蓝霜华没来,本来他是想来的,但被怀仁一句“连你都去,道观里师父傅经年怎么办”,轻描淡写地劝住。 傅经年现身后,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住一个模糊的身影。准确的说,是那个身影主动现身,让他锁定。 望着那个身影,傅经年怔怔道:“你身上的气息?莫非” 不知想起什么,他脸色大变。 那个身影的主人很奇怪,明明身处大太阳下,可他身后却没有影子。不仅如此,他的身子如同涟漪一般,十分模糊,在阳光下闪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那个身影的主人看了傅经年一眼,随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见状,傅经年毫不犹豫地也跟着飞去。 “这师父。”怀仁一脸懵逼,在身后一直叫着傅经年,可傅经年就像是听不见怀仁的话语一般,径直离去。 怀仁皱着眉头,转身望向安禄康,质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安禄康哈哈大笑。 广场上,越来越多的群玉山弟子和长老向怀仁涌来。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第284章 大结局(下) 越来越多群玉山的弟子向此地涌来,把怀仁团团包围。 怀仁没有动,但在包围圈外围,如同雨打湖面一般,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消散,空地上,无声无息间出现很多身影。 东边,是以舒冲和三位大妖为首的北方妖族。 西边,相对比较杂,也没个领队的人。但看这些人兽神人身的面相,很容易猜出他们的身份——中神洲的人。其中也有夜鸨族的人,带队的赫然是族长断不归。 东边,西边加起来足足有数百人,和这些群玉山的人遥相对峙。 两者人数差不多,但群玉山毕竟占据地理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有越来越多的群玉山弟子赶来此处。 “就这?”安禄康面露讥讽之色。 北方妖族如今的首领舒冲,和怀仁是故交。加上在中神洲的时候,两人同进退,几乎可以说是穿同一条裤子。所以,他们此时出现在这里,是意料之中。 至于中神洲的人出现在这,其实安禄康也不算如何讶异。因为中神洲的情况都在群玉山的监视之中,安禄康很早以前就得到过汇报,说中神洲有异动。有神秘人奔走,游说于各个种族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聚拢在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慢慢的,已经超过北方妖族和中神洲数量之和。 安禄康刚想说话,就听怀仁道:“还没完呢。” 话音刚落,忽然南边和北边又有空间传送的迹象。 “难道”似乎想起什么,安禄康脸色大变。 随即,那两边出现的人证实了他的想法。 打南边来了一群喇嘛,手中拿着的要么是降妖宝杖,要么是月牙铲。气势汹汹的,足足有百来号人。 为首之人,正是元智,法岸也在其中。 打北边来了一群道人,手中十八般武器皆有,其中以拂尘和飞剑最多。 为首之人,正是房青玄,房仲永也在其中。 安禄康面色沉重地紧紧盯着怀仁,道:“你是怎么把他们传送到这里的?” 怀仁扬了扬手中的盘龙柱,道:“以前在苍梧城外发现的,又经过师父赵汉青改良的传送发起。我们四兄弟,一人一个。” 说话间,还点了点舒冲,法岸和房仲永三人。 “这不可能。”安禄康的反应很大,“任何法器都不可能支撑这么多人的跨州传送。” 不怪他这么激动,虽然事先在小会上,也有人提出橘颂宗和观音山参战的可能性。但这条提醒提出来没多久,就被迅速否决。 橘颂宗和观音山所在的宗门距离此地何止千万里,如果他们匆匆往这边来,群玉山早就得到消息了, “我也没说这根小小的盘龙柱能跨州传送。”怀仁耸了耸肩,道:“事实上,他们一直藏身在群玉山附近。直到刚才,才传送过来。” “难道”安禄康刚想到一个问题,随后很快自我否定,“不可能,我们群玉山的人亲眼目睹橘颂宗和观音山的人离开,他们怎么可能一直还藏身在东胜神洲里?” “确实是走了不假,但”怀仁拖长尾音,笑道:“但没说他们不能杀回来啊。” 听不懂安禄康皱着眉头。 怀仁也不遮遮掩掩,直接给出答案,“事实上,早在中神洲事变的时候,他们已经就悄无声息地绕过往生海,来过一次。可能后面的事太多,这个细节没人向你禀报。” 安禄康转头瞪了眼张伯瑞等人。 张伯瑞和季长青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顾盼盼却小走几步迎上来,在安禄康耳旁低声道:“不能打起来。” 安禄康面色沉重。 事实上,这他也知道。如果只是对付北方妖族和中神洲那些人,群玉山还游刃有余。可要再加上橘颂宗和观音山这两个老对手,那战局可就不一样了。虽然,这两个老对手今天也没有把宗门全部家当带过来。 此时,怀仁还处于群玉山弟子的重重包围中。 他往前一步,顿时所有群玉山弟子齐齐往后退一步。 他们退一步,北方妖族,中神洲,橘颂宗乃至观音山的人也齐齐跟着前进一步。 这些群玉山的人瞬间腹背受敌。 场中,怀仁忽然仰起脸来,“其实来之前我一直在想,到底有什么好方法来解决此事。但想来想去,也没相处什么好办法。后来,忽然想到。既然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为什么不用最简单的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安禄康望着怀仁,“说下去。” 怀仁笑了笑,“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你肯定是看中我体内的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古往今来都不少见,没什么好说的。但我想说的是,既然这是发生在你我之间的事,为什么不由你我之间两个人来决定。” 北方妖族,中神洲,橘颂宗,观音山怀仁的手指在这些势力的人身上缓缓指过去,“我让他们来,其实不是真的让他们和群玉山干一架。而是因为,带着他们,我能有一个和你平等对话的机会。” 这话其实说得很明白了,就是单挑安禄康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之间打一架,不牵扯他人?” 怀仁点点头,“当然,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们必须事先立下大道誓言,无论谁胜谁负,事后都不能报复。 比如,我如果赢了,不会报复群玉山。群玉山会在你死后,由你指定的人接任宗主位置。如果你赢了,我体内的气运自然是你的。但同时,你不能报复我这些同伴们。” 这话一出,断不归和舒冲等人脸色皆是一变。 所谓的群玉山不能报复,当然是为了他们这些人。因为橘颂宗和观音山远在异洲,肯定不会有这种顾虑。 他们都是收到怀仁传信来的,而怀仁事先也没告诉他们这一点。 顾盼盼站在安禄康旁边,欲言又止。 断不归也悄悄来到怀仁身旁,可还没等说什么,就被怀仁眼神制止。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忽然,广场上方又出现异响,“就这样吧。” 众人抬头,只见是一个穿着紫袍的老道士——柴空山。柴空山身旁,陪伴着的是一个小姑娘,王琼。 而在他们身后,有许许多多的人,其中以老妪老道居多,但也不乏一些身着煊赫道袍的年轻人。 见到这一幕,所有群玉山弟子都议论纷纷。 “这是龙槐居士!” “火阳真人!” “玉浑真君,外界传闻他都已经羽化升仙。没想到,这次竟然也来了。” “三头六臂,青花真人。白鸾,雷宗后人周莹这么多德高望重的真人,今天怎么齐聚来我们群玉山” 看着这些人,安禄康和一众首座脸色也是大变。如果这些人也是来帮怀仁的,那这场战根本不用打,双方不是一个实力层面的。 群玉山确实是东胜神洲一洲道统,但也不能打一百个,以一宗之力对付这么多人,这么多势力。 他强掩内心愤怒,对着柴空山微微行礼。 对方的宗门,曾经不弱于群玉山。只是在那场争夺中神洲的斗争中,宗门里的人死伤十之八九,所以后来才有群玉山在东胜神洲的一宗独大。 对于那个宗门的后人,也就是柴空山。所有东胜神洲的修士对他都是很敬仰的,平时相处,也对他客客气气的。也就只有赵汉青,对老友柴空山才会这么自然。 如果安禄康猜的没错,这些人都是柴空山聚集起来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柴空山向安禄康微微行礼,道:“安宗主还是答应怀仁小友的要求吧,否则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除了天道誓言,贫道和身后诸位道友也愿意为两位做公证人,事后绝不会有报复的事情发生。” 外人,当然是指橘颂宗和观音山。本来按柴空山自己的意思,肯定是拉着这些人一起对抗橘颂宗和观音山。 但老友赵汉青此时的境遇,加上身边女徒弟王琼的百般纠缠,才让他不得不改变态度。 安禄康毫不犹豫地应下。 双方各自用心头精血立下大道誓言,发誓不会对对方报复。然后,柴空山祭出一个宝塔,示意两人在里边解决斗争。 进入塔后,安禄康没有直接开打,而是问道:“你知道,傅师叔追的人是谁吗?” 怀仁一边打量塔内结构,一边答道:“你的分身。” 顿了顿,他道:“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追着你的分身不放。” 安禄康脸色微变,随即反应过来,“也对,你如今体内也有气运,能看得出那是我的分身也不奇怪。” 怀仁很敏感地注意到“也”这个字,他猛然回头,“你的意思是说,你体内也有气运?” 安禄康哈哈大笑,“若不是这样,我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发动这场战争。事实上,我本来想单独前往苍梧城,吸收你体内的气运。可无奈,傅师叔和柴空山一直在白云观里,我找不到机会下手。” 怀仁“哦”了声,道:“那我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师父为什么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就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怀仁紧盯着安禄康,怒气冲冲道:“因为当年,就是你杀了我师娘。” 说话间,身后紫红相间的气运之力和功德之力涌出,如同惊涛拍朗般朝着安禄康打去。 安禄康毫不犹豫地也释放体内的气运之力,两者之间撞在一起。 安禄康道:“当年,确实是我杀了你师娘。因为你师娘体内,和你一样有着气运之力。我一直以为傅师叔是想吸收你师娘体内的气运之力,夺群玉山宗主这个位置,才会娶她为妻。可我没想到的是,当我动手的时候,才发现傅师叔根本没这么做。” 怀仁摇摇头,道:“我师父的判断是对的,没有十大高手的实力,确实无法破开他布下的禁制。但他没想到的是,气运之力加身的你,同样有不输十大高手的实力。” “师叔不知道很正常,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当上群玉山的宗主,可以和整座群玉山的气运勾连在一起。” 说到这,安禄康盯着怀仁如同盯着一盘美食,“加上你体内的气运,我一定能进入飞升境。” 说完,两股气运之力忽然纠缠,猛烈地撞在一起。两者之间,雷电丛生,火花四溅。 大战一触即发。 塔外。 广场上众人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傅经年也已经赶回来,手中提着一具形似人体的树干,明显中计了。 略微询问,加上这具木分身,他很快得知事情真相,当年自己的妻子正是死在安禄康手中。 怒气一下子达到顶点,刚想强行冲进塔内,忽然整座群玉山的灵气疯狂地涌入塔内。与此同时,群玉山上的虹桥,花海,竹峰等各种风景缓缓消散。 所有群玉山弟子脸上一片茫然。 顾盼盼心里却是猛然揪了下。 他是知道继承宗主位置,就等同于继承群玉山的气运。所有,他才会不遗余力地想取回中神洲气运。为此,最后还不惜把怀仁和傅经年拉到对立面上。 塔内的战斗结果,就连柴空山本人也不知道。可如今,宗主安禄康大肆掠夺群玉山气运和灵气。这说明,他在塔内的战斗明显处于下风。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不计后果地搜刮群玉山气运和灵气。 远处,傅经年还想强行闯入塔内,可被以柴空山为首的许多散修高人挡住。 傅经年一人独自面对那么多人,却没有丝毫畏惧,眼中战意昂然。 可正在战斗刚要打响的时候,忽然一声沉重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塔内传出。 所有人伸长脖子,往那边望去。 只见一个人,如同魔神一般,浑身沐血,从塔里缓缓走出。在他身后,紫红的气运和功德之力足足有数丈高。 而在他手中,如同死狗般提着一个人,安禄康。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破境快吧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