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作者:熠栩   文案:   【妖孽帝神&疯批孽徒】   桃都山外三千里,有座仙山。   据传,仙山之地,住的并不是神仙,而是浩荡天雷之下,镇压着一只诸天灭神的九尾妖狐。   妖狐她为祸苍生,还大逆不道,没人性灭人伦,弃仙疯魔,还欺师犯上……   狐魄儿一本正经:“等等,再说一遍,这是谁?”   小妖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道:“你。”   狐魄儿:“……”   她穿的白衣偏仙,还装的人模人样地哄起了自己的小师父,“误会,谣言不一定就全真。”   转世后的上古帝神,神情淡漠:“哪一句不真?”   狐魄儿认认真真思索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道:“那句,为祸苍生。”   白无泱琢磨过来这几个字的意思后,气乐了,他慢慢地凑近她的耳边,声线压低,还带着点生气的语气问:“哦,所以,你是怎么欺师犯上的?”   怂怂的孽徒向后退了退,“……你?别这么问。”   “那我应该怎么问?”   狐魄儿非常机灵的说:“你可以问我是怎么诸天灭神的。”   白无泱轻啧,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个混账东西,缓缓地勾起嘴角,“滚过来。”   【1V1 HE】   诚心悔过/越悔越疯批的妖狐作精&神心难测/居心叵测的妖孽帝神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虐恋情深?前世今生?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狐魄儿,白无泱 ┃ 配角: ┃ 其它:师徒,疯批,重生,前世今生,救赎,狐,神   一句话简介:丧心病狂的疯批孽徒那就剐了吧   立意:苍天有魄方可气吞山河,万千苍生不及你,你重要   # 上卷: 第一卷 天雷劫 第1章 天雷封山   ==================   二百年前,拜仙山的尊主,被万道天雷打了下来。   一纸天书,载满了漫天罪状,在她的身后,泛着金光缱绻而开。   随着天音入耳,便也泯了她与诸位天神,那一千多年来,敷于表面的交情……普天同庆,她又在天界的小话本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九尾妖狐,屡教不改,魅其师尊,至上古帝神堕仙谪贬,其罪当诛!然,上苍有好生之德,死罪可免活罪难恕,既已抽筋剥骨,剔除仙班,遂逐放下界,本分为妖,不可伤人,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拜仙山范围半步,再逆天而行,便违命不恕,当场必诛。】   万道金光碧落,整片拜仙山的山脉,就变成了困兽的牢笼,均被那铺天盖地的天雷所笼罩,轰隆隆巨响之下,又如倒挂的钢刀,仿佛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取走哪只妖精的性命。   可随之而来的,也便是,狐魄儿被天喻打下来后,便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睡了两百年。   两百年,沧海桑田的是人间。   此刻,她正倚在床头,左腿随意的伸着,右腿屈膝,脑子还是有点颓,不过也还好,差不多已经从再次准备昏昏欲睡中,缓过劲儿来。   她左手的指尖,懒洋洋的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星戒指环,侧眸一扫,那双泛着幽蓝狐光的眸子,便显的杀气肆意。   沉睡了二百年的起床气——大而恐怖。   但这种杀人的气势没过两秒,她就勾唇浅笑,只是那双眼睛,依然如从前一般薄凉,她理了理,那身干净利落的白衣,移足落地后,又不拘小节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懒懒散散的问道:“看我干嘛?”   看你?看你干嘛?   她的房内,站着两只瞠目结舌,已经惊呆了的小妖精,也在默默的琢磨着:看你干嘛呢?   看你一觉之间,就把自己睡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王了,既反了天之后,你又在不知不觉间,祸了人间,这个劲爆的消息,你说……刺激不?   更刺激的还有呢,恭喜你,赶在人家提刀宰了你之前,睡醒了。   但是本着,他们山主做过刺激的事儿太多,以至于,此刻的妖精们,侧重点有点跑偏。   “睡了两百年,你这个心情还好吧?”一只猫妖欠儿欠儿的问道。   “理智尚可。”   狐魄儿这几个字,回答的很是随意,但是了解她的人,必须就得细琢磨。   这是一句,完全确定不下来的话。“尚可”的意思就是说,勉勉强强过的去,也有可能过不去。   这种挂在理智悬崖边上的话,智障的猫妖,就接不明白了,他瞥了眼,这个山上的唯一文化鸟,意思是说:“你来,在她疯之前,赶紧哄住。”   可问题的关键就是,哄不哄的住,那也有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朱八芝琢磨了片刻,觉的,祖宗得供着,招惹不得。   他笑而开口,“醒来就好,睡了这么久,你先活动活动筋骨,四处走走,我去准备一下宴席,一会儿叫你。”   狐魄儿扬了下眉,弯着眸子点了点头,便看着阿狸瞪着两个大眼珠子,被八芝拖了出去……   屋外阴雨绵绵,雷声震震。   她望了眼窗外那高悬的滚滚天雷,嘴边的笑意,逐渐淡去,眼底深处,随之,也愈加的薄凉起来。   她手臂轻弯,眸光微聚,一道电闪,便从她的骨指间,疾驰而过后,便又隐匿在了天边。   两百年的沉睡,睡的却并不沉稳,记忆的反反复复,仿若是蜃楼的模样,只是在一个角落里,悄无声息的,继续上演着。   /   大罗天,紫微垣内,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神,也会满脸难以言喻的哑着声音说,“我想这一刻想了好久,没有任何束缚,就这样守着你,护着你,相拥入眠,哪怕一时一刻也好。”   她忽的一惊,眼泪便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虚虚实实间,她又有些似梦似醒的,分不清今夕何夕了,她眸光渐渐涣散,看着天边,好似也听见了他唤她“魄儿。”   又仿佛,看见他微微起身,垂着长长的睫羽,眼尾处是难以言喻的余红,帝神的那清冷的姿态,便也随之褪去,只剩下了,满眼委屈下的小心意意。   他的长发,碎落在了她的肩头,握着她的手,便向着他的腹下探去,就连那平日里,冷漠的言语,此刻也变得轻呢,他说:“帮我好吗?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冲动。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   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   从此,这句话,一直在她梦中萦绕,随后,便攀枝错节的疯长,一句话已过了百年,这句话,也让她梦回了百年。   她觉得,自己更应该问一问,苍生与我,若二者不可兼顾,你会弃了谁?   可心知肚明的答案,却仍是令自己红了眼睑。   她从未奢望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帝神,会有这样寡廉鲜耻的一天,她的心有些颤抖,软糯的话语,还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轻狂,她又听见自己说:“师父,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没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可——   昨夜的余温,尚未褪去,今日的兵戈,就已架在了眼前———   大罗天内,天兵甲胄在身,威吓声阵阵的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她环顾四周后,又看向同样战袍加身的玉帝,而她的那双薄凉的眸子里,此刻却是含着浅淡的笑意,她问的不屑又随意:“这么大阵仗?玉帝这是要做什么呀?”   做什么呢?   当然是来宣判,她这个妖狐,到底是有多么的罪孽深重啊!   她听见了玉帝的怒喝,又看到了一条长鞭,从她的指尖,慢慢的垂了下来,随即,便蜿蜒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这是她初化人形时,她的师父送她的礼物,名唤碧天。   而 ,不远处,那天音真是嘹亮极了,一声“放肆!”便能久久的回荡在九天之上,不绝于耳的震颤着人的耳膜。   她似乎又看见,自己那浅淡的笑意,渐渐收敛,眸子忽而就冷了下来问道:“放肆?放肆的事儿我做的多了,您指的……是哪一件啊?”   无论是哪一件,玉帝都没有跟她细论,便振臂一挥,一条宛若游龙的捆仙索,就随之而出,金光灿灿刺的耀眼,只一闪,便将她缚住。   玉帝怒喝:“哪一件,都足够你三魂聚泯,神形俱灭的,押下去,和北帝一并处罚。”   狐魄儿眸中,那淡淡的幽蓝狐光,渐渐的溢在了眼底,忽而妖形顿显,声音骤冷道:“罚谁?”   天兵迅速的将她合围起来。   “罚谁?”玉帝义正辞严的道:“上古正神,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北帝!”   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北帝!   她忽觉心口一痛,意识又开始涣散,她又听见自己说:“我就是想说,我多好养活呀!除了会点吹牛皮的本事,还有那没日没夜的活蹦乱跳,和撒娇可爱卖萌外,其他本事,丁点没有的啊,多安全呢是不是?”   北帝抿唇轻笑,听着它继续吹,“这么安全的小狐,早就绝无仅有了,肯定不能反了天的,可有些个小妖精,那就不好说了。”   一只小白狐挠了挠北帝的袍子,紧张兮兮的说:“听说,月下仙人前几日,刚被自己新收的小徒弟给祸害了,都贬下凡间了呢。”   它突然拍了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的看着北帝:“前车之鉴,我没说错吧师父?”   “听说?”北帝扫了它一眼,“知道的还挺多。”   “嗨,何止是听说,那都证据确凿了。”   “你看见了?”北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没看见。”   一只白狐,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随后,又一本正经的说:“都说,狐五十岁便可化形,我都快一千岁了,可还是这幅德行,恐怕也没啥指望,安全值定是有增无减的,作不了妖的,我是师父亲自家养的,家养的,绝对比野生的要靠谱啊师父。”   狐魄儿有些慌乱,突然冒出的承诺,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反不了天,作不了妖的。   可现在的自己,已经累他坠下了神坛。   自己也终于成了,自己最不待见的那种狐狸精了。   可她仍然想说我不是。   但终究,这样无力的辩驳,自己都信不过。   她听见玉帝的声音,刚正不阿的回荡在九霄之上:“北帝身兼重职,而今,却视天规于无物,明目张胆的与你私通在一起,若不重罚,天神皆效法你二人,岂不天下大乱?一切皆因你起,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与你过不去?为何要罚北帝?为神——他渎亵神职,为师——他悖了人伦。”   她猛然回过了神,目光又从天边回落到眼前。   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站在了结界旁边,那眼尾处,还残留着刚刚似是哭过的余红,她手指轻轻一触,整片仙山之内,便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狐魄儿看了一眼这轻触之下的伤口,两根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血丝,问了身后人一句,“这雷劫,也能困的住你们吗?”   “不能。”八芝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回道,“只有你。”   “哦,”她点了点头,“玉帝做的,还算留了一丝人情。”   八芝撑了个结界,把雨挡在外面,便看向她还在流血的伤口,无声的叹了口气,“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狐魄儿转身的瞬间,便是勾唇一笑,这笑容,很快就将所有不好的情绪,一扫而光了。   夜色晕染,雨渐停歇。   山野精怪们的心思,都是单纯的很,开心就笑,伤心就闹,也不知道是为了点什么,都在争先恐后的讨好着,他们这个不靠谱的主子。   狐魄儿潇潇洒洒的饮尽一杯酒,弯了弯眸说:“我到底是给了你们这群妖精什么好处?一个赛一个的狗腿。”   阿狸大着舌头,含混不清的指了指她,“幸胡不幸胡?开森不开森?牛逼不牛逼?”   “老子们就是犯贱啊,就是喜欢把你宠的张牙舞爪的,看着开心。”   “那天上的老王八们看你不顺眼,滚蛋。”   “老大,从今往后,兄弟们罩着你,虽说你没带领我们得道升天,但是你尽力了,我们知道,兄弟们心里有数。”   “曾经的康庄大道,我们跟你走,往后的刀山火海,我们也心甘情愿随你去。”   “老大,感动不感动?”   狐魄儿随意一丢,手中的鸡爪子就扔了过去,阿狸骂骂咧咧的呸了一口,“还是那么喜欢扔鸡爪子挠人,两百年了,臭毛病,丁点儿没改。”   酒过三巡,她也有些醉意朦朦,一杯一杯的痛饮浅笑着,听着下边,这些已经放肆过头的小妖精们,七嘴八舌的胡说八道。   她随意的拿起酒坛,微晃着转身离开,仰头喝了一口,眯了眯眼角,含着眼泪就笑了,“什么时候,一个个的嘴巴,都变得这么甜了。”   漫山的翠竹苍柏,夜凉如水。   醉卧在枝头上对月饮杯,也已不是一回两回。   回想着路上,她随口问了句八芝,“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八芝小心翼翼的回她,“东海归墟有处道观。”   不用说的太明白,她心中便已了然。   遂又闭上了眼,将坛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一张清冷如仙的小脸上,流着泪,笑着说:“师父,轮回一路,如今,你又仙风道骨了,苍生与我,当真是不负苍生啊。 第2章 钓了一条美人鱼   ========================   东海边,落日余晖。   狐魄儿每日,都会坐在海边许久,时而丢个石头,时而调戏几只泥鳅。   今日,她看着时而冒个泡的水面,忽的笑了,她轻声轻语的说着:“家中小女长在,苦等良久,终不如愿,寻了一未归人,遇了一未归人,守了一未归人,护了一未归人,也害了一未归人。”   来人身子一顿,向旁边看了一眼,本想快步离去,却突然停住了,他转过身,不知为何,却想要多驻足片刻,他也轻声的开口:“姑娘口中的未归人,倒是颇多。”   狐魄儿背对着他,手臂微颤,眼眶忽然有些酸涩,轻咬了下嘴角,应声道:“多也不多,心中之人,皆为一人,仅此一人。只不过……”她垂眸看向水面说:“我把他弄丢了,而今,又失而复得了。”她忽而笑的明媚,挑起手中的鱼竿,什么也没有,就连鱼钩也是直的。   白无泱微微一愣,也低了低眸笑了,“姑娘这鱼钓的,倒是颇为有趣,此勾如何钓得?当真是认真的在钓鱼吗?”   “钓不得吗?那就弃了吧。”她随手将鱼竿扔掉,一个浪花打来,便殁了那鱼竿的影子。   鱼竿:“……”   狐魄儿拍了拍手,可能是对刚才的鱼竿有些嫌弃。   她站起转身,嘴边还挂着浅淡的笑意,那一袭白衣,也被她穿的十分干净利落,而发间,则是用紫色的发带,高高束起,黑色的长发,忽而被海风吹起,便显得飘飘欲仙的,她的耳骨上,还戴着七颗淡紫色的镂空星星耳饰,迎着微风,也垂晃在肩头。   当这身白衣,映入眼底时,他忽觉,有些熟悉,微微怔住了。   她的头,侧了下,便笑的明媚的样子说:“夸夸我。”   白无泱那好看的眼尾轻眯了下,如若星辰的眸子里,便露出了一丝惊讶和迟疑,随后,又勾起嘴角笑道,“姑娘貌若谪仙。”   “谪仙?”她笑着挑了挑眉,有些戏弄的看着他,问道:“不是天仙吗,是一个贬谪的仙人呀?”   白无泱的睫羽轻轻的颤了颤,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白的。   “我的家乡,夸人好看,可不似你这种夸法。”她轻轻抬起手,挡住了那晃眼的太阳,而她无名指上的那个指环,更是耀眼闪光。   白无泱垂了下眸,忽而笑了。   狐魄儿也笑了,颇似多了许多耐心的道:“要这样说,还真真的,像一个人见人爱的狐狸精呀。”   “狐狸精?”白无泱眼露茫然,“听起来,可不像是夸人的。”   “小道士,你可是对狐狸精有什么误解?”她走到他的身前,迎上他的目光,她便向前凑了凑,又轻微的附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不防先养一只试试。”   说完,她便站直身子,那双清明的眸子中,便映出一个身影,她勾唇浅笑,低声问道:“我眼中之人,你可看清?”   白无泱微微怔愣,看着她的眼睛,犹豫片刻,“我?”   “嗯,没错,是你。”随后,一根纤细的手指,轻盈的就勾起了他的下巴,她目光缱绻又宠溺的就落在了他的眉眼间,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白无泱的装束,和她差不多,也是白衣飘飘的,黑长的发丝,从一个精致的束发冠中垂落,修长白皙的骨指间,还拿着一把紫色的剑。   她嘴角一勾,便笑了下说:“我的家乡,若夸男子,便是这样夸,公子好生俊俏,生的惊如天人那般,睁眼时,如辰星流转,闭目时,静若无垢青莲,眉宇弯如新月,轻笑间,又宛若孤梅独绽,一眼流连,便让人忘却凡尘万千,公子气宇非凡,又气定神闲,这是谁家的儿郎,不知是哪路神仙轮转?”   她移开手,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两步,弯了弯眼睛,“小道士,你便是如此。”   白无泱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是对她刚才的行为不满,还是发现自己有些许心慌,他略一点头道,“不敢受之。我刚巧路过,恰巧听到姑娘在自言自语,便忍不住搭上一句,失礼了。”他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狐魄儿也微微欠了欠身,似是还礼,可再抬起头时,便满眼都是宠溺,她淡淡的笑了笑,背着双手,就欢欢乐乐的跟了上去。   白无泱走了一段路后,又停下,他的眉头,也随之轻轻的皱了皱,便转过了身,看向跟在身后的人。   狐魄儿笑着看他,也停下了,乖乖的等着他问话。   白无泱叹了口气,她这样一笑,真的是,让人很难再发脾气,他说: “姑娘为何跟着我?”   “跟着?哦。”她不紧不慢地走进他的身前说:“是这样吗?”   靠的太近,她的鼻尖,几乎都要贴到了他的嘴边,白无泱脸色微红,有些恼怒的后退一步。   她不太在意的移开目光,说:“我刚刚,认真的想了一下,姜太公钓鱼,并不是一无所获,我亦然呢,想着与你说一声,便就跟来了。” 她上前一步,挽起了他的手臂,天真无邪,笑意满满的看着他。   这还用特意说一声?我不回头,你就一直跟着了是不是?白无泱脸色有些难看,遂又忍着脾气问:“姑娘所钓之鱼是鱼?”   “是鱼也非鱼。”她对答如流。   四目相对,各说各的话,一个赛一个的眸子深不可测。   他往回抽了抽手臂,又看向了她,竟动不得分毫,这姑娘,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狐魄儿本是一张笑意浓浓的脸,见此,忽然有些僵愣,挽着他手臂的手,立刻松开了,她心中颇有些慌乱,却还是显得淡定自若地说:“不愿意吗?抱歉,在我的家乡,我都是很随意的,让你感到不适了吗?”   她抬眼看了看他,随手捡起身边的贝壳,便递了过去,“喏,送你。”   此举一出,可见不是一星半点的随意。   “送我?”白无泱有些吃惊,惊到真的就气不起来了,这姑娘的言行举止,真是清奇。   “不喜欢?”她认真的问道,随后,又悟自的明白了些什么的点点头,“他日送你个钟意的。”随手一丢,扔的老远。   “……”好一个更加随意。   他颇为无奈的偏过头,笑了,“你这……乱仍东西的毛病可不太好。”   “那我去捡回来。”   “哎,不用!”他本能的拽住了她的胳膊,也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毛病,想一出是一出的。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那只手,一如既往,还是曾经的模样,她看着他的手臂,忽而轻声的说,“不好我便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他日是何日?为何要改到我满意为止?”他笑的更加无奈,“姑娘随心所欲就好,不需要为我改什么,也不需要送我什么。”   她抬起眼皮,满眼的宠溺认真看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改怎么能行,我不忍见你生气的样子。”   白无泱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忽而转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这种眼神,总觉得,自己就跟遇见了一个仙气飘飘的采花大盗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但那双眸子,真的是太戳人了,本是一颗波澜不惊的心,让他不得不承认,被她撩拨的,此刻,有一点心神荡漾。   他恍然发现,手还在她的手臂上搭着呢,立刻收了回来,极力的撇清关系,“我们萍水相逢。”   “相逢亦是缘。”   一个话说的委婉一个答的爽快。   “我们形同陌路。”   “或许是殊途同归,也说不定呢。”   他再次强调,她再次反驳。   “我们是南辕北辙。”   “如出一辙。”   他无力解释,她言简意赅。   “我们不是同道中人。”   “同道之中,也未必都是人啊?”   他再次试探,她理直气壮。   他眉毛一挑,“姑娘这是打算去往何处?”   “你到之处。”   白无泱彻底的惊到了,她这是准备,将死皮赖脸的精神,进行到底是吗?   他说:“我去龙潭虎穴,危险异常。”   “我来护你。”   前者面色冷俊,后者坚定不移。   白无泱不得不正视着,看向她说:“姑娘心中,可是还惦念着一个人呢?”   “你。”   他好心提醒,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默默无言。   本是想给她提提醒,她心中还守着一个人呢,却不曾想,仅此一个字,便让他无言以对。   白无泱不想再说话了,继续前行。   狐魄儿也乖巧的,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走走停停,离的太近,怕他厌弃,离的太远,又怕再也看不见。   从傍晚跟到夜幕,他无言她亦无语。   林中夜静,白无泱点起一抹篝火,狐魄儿坐的好远,只是有意无意的扫他一眼,怕把他再次跟丢了。   与她的对抗,白无泱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看她无聊的一地鬼画符,虽画的差强人意,但画画人的模样,却是极其认真,一笔一画的,很是专注。   “冷吗?”他的声音,突兀的想起。   狐魄儿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双眸,满眼期待的道:“冷你能抱抱我吗?”   “……”不得不承认,这双魅而不妖的明眸,着实看的他心中一颤,他轻轻别过头去,话说的委婉又直接,“姑娘是不知自重为何物吗?”   狐魄儿望了望那团篝火,眸中凝起一丝雾色,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啊,许久之前,倒是有个人,与我讲解过礼义廉耻的。可,真的是过去太久了,竟有些忘记了,不如,你再讲与我听听,可……可好?”后面的话,她试探的问道。   他说:“男女有别,有些话,不可启于唇齿间。”   “你是觉得我唐突了吗?”她瞪着一双好似山野精灵般的大眼睛追问道。   “……”我修道之人,没法回答。   “唐突?怎么办?谁让我眼中的人是你呢,你若不喜欢,打我骂我都好,不打紧的。”满眼的期待,忽然变成满眼的落寞。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竟觉有些语塞,又伸出手,往篝火前指了指,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去那边坐吧。”   狐魄儿的笑意,立刻溢满了眼底,可她只是这样看了他一会儿后,便又漫不经心地说:“还是老样子。”话落,也没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便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大咧咧的走了。   白无泱有些语噎,看着她那潇洒随意的身影,心口又有些发堵。   你刚刚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都是演给我看的是吧?   他心中闷闷的,说不上来的难受,然后,眼皮又微低的,从地面一扫而过,愣了愣,又转过头来。   狐魄儿坐在火堆前,回头瞥了一眼,他还在那里站着呢,虽是夜色,但也看得清,他的脸色,不甚多好,他的目光,正盯在了那一地的鬼画符上面。   白无泱不仅脸色不好,心里也已经开始泛起了波澜,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副画,细看之下,竟是画了一副男女之间亲密之举,污秽不堪,这和坊间的春宫图,有什么区别?当然,他是个修道之人,什么都没见过,面色之差,不言而喻。   她微歪着脑袋,也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方才转回了头,扒了着篝火说:“随手一画,无聊罢了,小道士莫要在意才是,正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嘛,不知,你们是不是也与那和尚同用一理?”   随手一画,麻烦你画点别的好不好?   他又看了她一眼,看起来像个小神仙似的,可这接触下来,一天不到,他就觉得,这可能是在小神仙的皮囊下,隐藏了一个流氓匹夫。   他捡起根树枝,随便划拉两下,狐魄儿的那副鬼画符,便荡然无存了,可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哀叹,“啧,可惜呀——可惜了。”   他看了看这满嘴可惜之人,自动的坐在了离她稍远一点的位置,冷漠道:“姑娘准备一直跟着我吗?”   “你若不愿见我,那我就不再这样明目张胆的跟着,保证不碍你的眼。”自知之明,她还是多少有点的。   “……”白无泱觉得,这辈子遇见的事儿,都没有这一天发生的新鲜,他抬了抬眼皮,问她:“不明目张胆的跟着,是什么意思?”   “偷偷的跟着啊。”   “……”乖,真诚实。他说:“偷偷的跟着,也是跟着。”   “都不喜欢?”狐魄儿笑意不再,满眼的小星星,都跟着黯淡了下去,瞬间失落异常,且不是一点半点。   他轻抿了下唇,心又软了一下,不管这副伤心的德行,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是演的比真的还要再真几分,只要她不再爽快的自己给自己拆台,他就会一直信下去。   白无泱有些愧疚的,小心翼翼地问:“你好像,很在意我是不是喜欢你做的每件事情?”   “如若做了令你厌弃的事情,”狐魄儿回答的伤心至极,落寞不减分毫,“我便是追悔莫及了,定当小心谨慎才是。”   这难过的小表情……至少……看着……不假。   更神奇的是,他还竟莫名的看着有些心疼?!   白无泱闭了闭眼,在心中狠狠的咒骂了自己一句,遂道:“算了,愿意跟便跟着吧,不知姑娘怎样称呼?”   她忽然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眸子,又亮了起来,得意二字,都已经明目张胆的写在了脸上。   白无泱觉得,心口好像是被刀子,反复刺了好几下的难受,他还没从难受中反应过来,便听见她高高兴兴地道:“狐魄儿。”   果然是装的!   白无泱想了一会儿,学着她说话的口气问道:“胡说的胡,落魄的魄吗?”   狐魄儿摇摇头,认真的解释着:“狐狸精的狐,天地之气魄的魄。”   狐狸精的狐?   白无泱还真是觉得,自己太客气了,这不解释还好,一旦听到解释,总觉的,这两个字,怎么都搭不上边儿。   狐魄儿琢磨了一会儿他的神情,再次解释道:“我有一魄,非比寻常,故而名曰魄儿。”   白无泱勾唇笑笑,“狐狸精的狐?不知,你和狐狸究竟是何渊源?”   “渊源啊?渊源倒是颇深,我……不是我,我的老祖宗,本是无影无形之物,遇一仙人,得他度化,一巴掌将其拍成了一只野狐,从此我们就……”她不知如何说下去了,抬眸怔愣的看向白无泱。   “你非人类?”白无泱无甚在意的看着她说。   狐魄儿眼睛眨了眨,便又垂下了,手微微用力,抓皱了自己的衣角。   他又瞥了她一眼,看向火光,兀自说道:“我叫无尘,以后叫我无尘便好。”   “无尘?是生而无尘,还是此去绝尘?”她非常嫌弃地说,“好个俗气,站在大街上大吼一声,估计,就能跑出来一大堆,可有俗家名字?”   他看她一眼,忽而笑了,“白无泱。”   狐魄儿皱了皱眉,继续点评道:“比那个无尘,强不了多少,叫你小师父可好?”   白无泱微微一愣,“小师父?”他想了想,又道:“也好。”   他说:“看你一会儿开心,一会儿胆怯的,你可是怕我?”   “怕你不理我。”   这就有些答非所问了。   白无泱觉得,自己适应能力也挺强的,这么能打岔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说:“我以为你会说,怕我抓了你呢,你可知,我一道士,心中的执念是什么?”   那一双懵懂的双眼,每次对上,都会让白无泱的心,随之一颤,遂又不经意地看向他处,又自顾自的答了:“降妖除魔。”   “我亦妖亦魔。”狐魄儿看着他,认真地说,接话接的,相当的不卡顿。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他笑意渐浓,似是说着玩笑话的道:“好大的狐胆。”   他亦是没想到,她会承认的这么爽快。   “无需,是杀是剐你随意。”狐魄儿对待他的认真模样,可是从未参假。   四目相对良久,白无泱还是最先放弃了僵持,他说:“看来,还真是应该把你带在身边,更加妥当,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他又看向狐魄儿的眼睛,想要再狠戾一点,可当那双眼睛,就这样坦坦荡荡的看着他时,他又发现,自己狠戾不起来了,这可不是对待妖精,应该有的反应。   他还没想好,怎样说点狠话,她却忽然笑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没事儿,哪一天我闯下大祸了,千刀万剐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行。”   白无泱听后,挑了挑眉,话也说的肆无忌惮了些的笑道,“你很宠我啊?”   一言一行,白无泱又不是傻子,她那满眼的宠溺和小心翼翼,就差再说上一句,来杀我呀,刀我都已经替你磨好了,等着,我拿给你吧。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被一个姑娘这么宠着,他还真是很不习惯。   “哦,是啊,”她说:“习惯了吧。”   啧,真坦荡!也不知道,谁给养成的习惯。   仅此一日相处,白无泱的心,便不似从前了,看似她随意的一句话,都能将他搅的心神不宁,无法入定。   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狐魄儿靠在树边熟睡的样子,还挺乖巧,姜太公钓鱼非鱼,她亦是钓鱼非鱼,还真真的,叫做愿者上钩啊。   他兀自的叹了口气,竟有种,自己真的变成了鱼的样子,等着她来钓呢。   他微微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乾坤镜,轻轻一晃,镜中一只九尾白狐,睡的不□□稳,小小的身子,不断的颤抖,他皱了皱眉,抬头望去,她却是抖的厉害,眉头蹙起…… 第3章 有鸡腿吗   ==================   怎么了?   白无泱走到狐魄儿跟前,脱下自己的外衣,就搭在了她的身上,本以为她是冷了,可不搭还好,搭完,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随后,又缓缓的睁开眼。   白无泱有些错愕,“这是怎么了?”   “不用管我就好。”她哽咽着,看起来十分委屈,“本是想忍着不哭,可你一对我好,我就控制不住。”   白无泱长出一口气,虚惊一场,眉眼一弯,便无奈的笑了,“你可真是让我头疼。”   狐魄儿吸吸鼻子,也低声回道:“是啊,你也总是让我心疼。你知道失而复得的滋味吗?只要是你的,不管是冷的暖的,我都喜欢,都是那失而复得的喜欢。”她又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白无泱的心一颤,刚想推开,却又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从怀中传来,他低着眉眼看了看,她就这样流着泪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他自己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而自己胸前的衣襟,被她抓的死死的,他低眸看看她的脸,看看她的眼,看看她的唇——   看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闭上双眼,手垂在身边,轻微的动了动身子,便靠在树旁,开始默默。   默默的在心里念起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乱如麻,什么乱七八糟的,重新念起了清心经,一夜未眠。   翌日,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搭理谁,应该说是白无泱没有搭理她,想想清晨在他怀中睁开眼,看着他满脸尴尬的神情时,狐魄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再次离他远了些许。   眼力见儿这个玩意儿,自己还是有的,但是有多少,就和她的流氓文化一样,不太好说。   一只肥溜溜的狸猫,突然跑到狐魄儿的身边,又偷偷摸摸的挠了她几下,狐魄儿立刻停下脚步,冲它使了个眼色,言外之意:赶紧滚远点。   肥猫抽了抽嘴巴,手舞足蹈的,恨不得大声的咒骂她几句,才拧哒拧哒的正要离开。   可,   一道剑气,突的袭来,劈的那狸猫如死了一般,在倒地的那一刻,它还是坚强的扭过脖子,指了指狐魄儿,控制不住的骂出一句:“真是个挨千刀的。”便老脖一歪,看似已经七窍生烟了。   白无泱将那只狸猫收进一只葫芦里,狐魄儿弯起眸子,笑的相当的事不关己,“小师父真是厉害,我若没认错,这是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吗?”   “怕吗?”白无泱瞥了她一眼,招牌式的微笑,就已挂在了脸上,假的很。   狐魄儿随手抢过他手中的葫芦,颠了一颠,葫芦中的猫,便已晕头转向,她说:“我这颗狐胆,的确大的很,唯独见你怂。”   她将他的葫芦,别在自己的腰间,然后瞪着那双,仿若人间精灵般清澈又漂亮的眼睛问道:“这样,你收我的时候,会不会更方便些?念个咒语就好了。”   这张笑脸,笑起来总是自带暖阳,即便是有些天阴,即便是……阴着阴着还有些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白无泱撑起一把折伞递给她,自己淋着雨便独自走了,也没再跟她计较葫芦的归属,可一转身的功夫,那把伞,就撑在了他的上面。   他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依旧浅笑淋雨的人,又停下脚步,有些许不自在的道:“伞是给你的,我无妨。”   “我是来护你的,我在意。”   这种暖暖的微笑,虽是看在眼里,却是乱在了心上,他伸出手,将她往伞中一拽,一不小心,却是撞了个满怀,白无泱又急忙侧开身子,接过她手中的伞,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一起。”   雨中的二人,渐行渐远,走的不缓不急,都在迁就着彼此的步伐,她梨涡浅笑,斜睨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是藏进了匆匆岁月,而又混沌不知年年……   “这个城隍庙,有些破败,我风餐露宿惯了,”他转身说:“你,还习惯吗?”   狐魄儿四处转了转,一个响指间,眼见之处,已无尘染,她轻轻跃起,便坐在城隍爷的供桌上,两条修长的腿,还荡来荡去的笑着看他,“我怎样都好,就是怕你不习惯,小师父以前,可是见不得这样的污脏。”   白无泱看着屋内的瞬间变化,并没有多惊讶,毕竟,他是从东海归墟处走来,那个地方,比起她这点小法术,那可是邪性多了。   可他发现,那么邪性的地方,自己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可眼前这个说话的人,他已经无言以对好几回了。   他又转过身,好像没什么地方,是需要自己再收拾一下的了,“谢谢。”他说:“像我们这种四海为家的,早就习惯了。”   说着,他又急忙的四处找了些薪火点燃,抬起头,又看了看狐魄儿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盯着他的时候,他无奈的垂了下眸,又忽的笑了,说:“别像只大灰狼似的盯着我,你眼睛不累吗?”   “嗯?”   “我说,”他眼底含笑的看着她,“下来烤烤火吗?”   狐魄儿开心的跳了下去,似乎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看起来非常的本分,只要你不发话,我是不敢靠近的样子。   她坐到火堆前,大大方方的就脱掉了有些湿漉漉的外衣,开始烤了起来。   白无泱就静静的看着她这些麻利的小动作都不带卡顿的,一气呵成的做完了的时候,他的嘴边,又不自觉的笑了一下,“施个法术不就可以了,何须如此费力?”   “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多费力我都愿意。”狐魄儿又往火堆跟前凑了凑。   白无泱也坐下,瞥她一眼说:“你可知我去往何处?”   她盯着自己手中的衣服,无所谓地道:“我知你的归处。”   “何处?”他问。   狐魄儿的手,不自然的抖了抖,抬眸看他,勾唇笑了下,没有回答。   白无泱也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所到之处,皆是妖魔横生之地,有传闻,六界新生一魔王,为祸苍生无数,我去降她。”   “可知在哪儿?”她问。   “据传,在一名为拜仙山的地方。”白无泱皱了皱眉。   狐魄儿握着衣服的手,突然紧了紧,又看他一眼,低头便道:“拜仙山,在桃都山以西三千里,两百年前,天界大战,的确是有一只发了疯的野狐,想要诛佛诛仙,但奈何技不如人,被数万道天雷打了下去,便是封于此山之中,亦听闻,此狐魔气缠身,万鬼侍其左右,且坐拥一片相望花海,这片花海,在她屠天之时,可是尽了不少的力气,据说,还吞了万神,小师父可是降她?”   她说话的时候,白无泱一直注视着她的手臂,狐魄儿的外衣还在烘烤中,只剩了件薄纱青衣在身,手臂之处的料子,更是薄透,她的话,他倒是没听进去多少,整个人,却全都被这条若隐若现的手臂吸引了过去。   之前觉得非礼勿视,并没怎么看她,可就在刚刚添柴火的时候,余光看到了她的手臂后,便再也没移开过。   狐魄儿见他未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便扬起手,将那半干未干的衣服,又穿在身上。   白无泱眉头皱起,问道:“怎么弄的?”   狐魄儿无所谓的笑了笑,“不小心弄的,像我们这种山野精怪,山里来林里去的,哪个身上还没点伤呢,正常。”   正常吗?   白无泱心道:有点伤也就算了,可这伤已经能用片来形容了,仅这一只胳膊,几乎都没什么好的地方了,那身上呢?想到此,心莫名的竟有些痛了,张口便道:“我来帮你看看。”   狐魄儿一愣,忽然攥紧了衣服看向他,还紧张兮兮的说了一句:“男女有别。”   好吧,你还知道男女有别呢。   白无泱也发现,自己刚刚有些唐突,他移开自己的视线,看向篝火说:“抱歉,我只是单纯的想给你看看伤,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她又大大咧咧的说:“只是怕污了小师父的眼睛,还是算了。”   沉默……   白无泱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隔着衣衫,仅那两只胳膊上的伤,就已经足够骇人的了,显然不是刀剑所伤,倒像是被火烧过的,他忽觉心口一痛,如果被火烧,又伤成这个样子的,那就肯定,不止是他所看到的这些了,不痛吗?   是什么支撑着她,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把话说的这么云淡风轻的。   “雨停了,我出去走走。”狐魄儿突然打破沉默。   “小心!”白无泱迎上她的目光,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就是想多嘱咐一句:“我是说,虽然你山里来林里去的,留下的伤疤,总归都是疼的。”   本已经转过身去的她,听闻,身子又顿了一下,一颗心,早就已经疼的不像样子了……   可没心没肺如她,转过头来,勾起嘴角,笑的明媚舒朗的便问道:“谁疼啊?”   随后,她又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向后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这人说话口无遮拦的,不用往心里去,疼的当然是我自己,知道啦,谢谢啦。”   的确疼的应该是她才对,可他的心,怎么也跟着狠狠地疼了一下呢?闭上双眼,再次入定,默默念起了清心经……   狐魄儿来到林中空地,将葫芦的盖子打开倒了倒,便出来一只青面獠牙的小鬼,还好是阴天,天气本就暗淡,不然,这只小鬼,应该在刚刚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她急忙再次举起葫芦,喊了一句“收!”刚刚叽里咕噜,滚出来的鬼,又在瞬间,叽里咕噜的滚了回去,她口中念念有词的道:“抱歉,抱歉,找的不是你。”   她又认真地看了看这个葫芦晃了晃,再次往外一抛,如此翻来覆去,不知是有多少的妖魔鬼怪,在她的眼前,迅速的现形,又眨眼间消失,而她的口中,仍旧念叨着那句:“抱歉抱歉,找的不是你,也不是你,都不是,哪去了?”   于是,就在一群的妖魔鬼怪,滚出来,滚回去的过程中,终于在她锲而不舍的坚持下,滚出来一只膘肥体硕的大花猫,猫妖落地的瞬间,便化成一男子,倒也是眉清目秀,风流倜傥的不似那猫样儿了。   “麻蛋,给老子都快溜吐了,咕噜来咕噜去的,老大,你心里能不能有点……吧啦吧啦数,拿稳当点好不好?”见她一瞪眼,这只肥猫,便把某个不文明用语,用吧啦吧啦给替代了。   狐魄儿看了眼手中的葫芦,又使劲的晃了晃,笑的轻飘飘地道:“多有趣,下次我注意些就是。”   “下次?还有下次?”阿狸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放我走的?”   “就是放你出来放放风”她说:“放完了,自然要收回去。”   阿狸指着她气呼呼地吼:“疯了疯了!先是不顾那万千雷劫在头顶悬着,硬是拼死拼活的闯了出来,又把自己劈成了一只烤狐狸不说,也不怕直接劈死你,这伤还没好呢!”   他忍下怒气,小声的说:“刚刚恢复点人的样子,便不日不夜的去钓鱼,等着他过来。”   而又忽然很生气的吼道:“你钓鱼也就算了,凭什么让我化成鱼竿啊,即便是让我化成钓鱼竿,那也算了,你直接把我扔到水里,又是什么意思啊?美其名曰,是让我吃鱼呢吧,就你那么随手一丢,差点就要了小爷的命,好悬没被大鱼叼走啊祖宗。”   狐魄儿一脸歉意的笑了笑。   “小爷我,历尽艰难万险,才从鱼嘴里逃生的,我这张猫脸,这回算是丢尽了。”阿狸摁了摁自己的眉心说:“丢尽就丢尽吧,老子我也不要了,可现如今,人家直言,要去你的老巢灭了你,怎么着?这是想自投罗网吗?清醒点吧我的祖宗,他现在就是一个凡人,不再是大罗天上的那位了。”   “真是难为你了,来,喝口茶。”狐魄儿不知怎么变的,真的就给他递过去了一杯茶。   “谢谢。”阿狸喝了一口,突然又把茶杯扔掉,“诶?不是,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没听进去啊?”   “他就是他,是人是神都是他,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狐魄儿懒懒的倚在树边,看着碎裂的茶杯,两根手指又轻轻的勾了勾,就见茶杯忽而合到一起,变成一只毛毛虫后,慢慢悠悠的爬走了。   阿狸觉得喉咙里有些恶心,额头全是黑线:“老大……你,你这个恶趣味也真是没谁了。”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化成一只大肥猫,无精打采地道:“你还是把我收了吧,这百年前的天雷,不但没给你打清醒,确是给你打的一睡不醒的,如今醒来,便是被这万道天雷接着打,好嘛,果真是打上瘾了。”   阿狸忽然猛扑过去,意外的逮到一只老鼠,三下五除二的吐了最后一口老鼠毛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岂止是那单单的一物降一物,这里还有一个执迷不悟啊。”   狐魄儿转着葫芦使劲的摇了摇,就听见阿狸悲痛欲绝的在里面大声嚷嚷:“老大,你心里能不能有点吧拉吧拉数~~~有点吧啦吧啦数呀~~~到底能不能有点逼数~~~”   终于用那仅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出了他真正的心声,可随后又大喊一声:“帮我问问你的小师父,他想怎么对付我?生死关头,老子好想个万全之策逃命啊。”   狐魄儿再次回到城隍庙时,便看见他在入定,遂又独自的蹲在,一个十分不显眼的犄角旮旯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手也没闲着,扒拉出一堆土,又画了副活色生香……   白无泱轻咳一声,狐魄儿抬眸,便又有些欣喜的笑了笑:“什么时候过来的,看看我这幅,画的怎么样?”   “不堪入目。” 冷冷的四个字,外加一个冷眼。   “很差劲吗?”狐魄儿又低下头,琢磨了一会儿,还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研究了半天,真心的不觉的,有何不妥。   一刻钟后,白无泱不愿陪她再继续研究下去,刚要离开,衣服的下摆,突然被一只小手抓住,她笑嘻嘻的仰头问道:“小师父,你打算怎么对付那头肥头大耳的猫妖?”   白无泱低头看了看被她攥住的衣角,没有动,而是问道:“你俩很熟吗?”   “它就是那个,差点被淹死的钓鱼竿。”狐魄儿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还真是不太敢看她的眼睛,白无泱又将目光移开,轻呵一声:“是鱼非鱼?你俩还真是各取所需。”   “有何不妥吗?”狐魄儿问道。   白无泱微微侧目,有些不开心,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很好,没有什么不妥,听过守株待兔吗?”   狐魄儿笑道:“你又不是兔子。”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是啊,我哪里是兔子,是鱼才对啊。”   她噗嗤一声笑了,“ 那……听没听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白无泱皱着眉,狐魄儿笑着看了他一会儿,宠溺地道:“还是算了,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怕你现在听了受不了。”   白无泱冷冷的丢下一句:“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说完转身就走。   “什么?”她问。   “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处置那只猫妖吗?”白无泱说:“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哦,和我一样,有鸡腿吗?”她再次低下头,无悲无喜的样子,继续开始她的鬼画符。 第4章 狗道士啊狗道士   ========================   哦,和我一样……有鸡腿吗?白无泱不得不再次回头看她。   他又走回狐魄儿身边,拉住她的手腕,看似随意的将她拽起,却是不声不响地,再次将她的鬼画符胡乱抹去,随后,又听不出喜怒的道:“只有一些豆饼,我拿给你,外面又下起了雨,今天就在这里过夜。”   二人坐在篝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可慢慢的,最后却聊出了死一般的沉寂,鸦雀无声,异常的安静~~~   白无泱瞥了她一眼,却不曾想,这个小妖精,正在眼底含笑的看着自己呢。   “小师父有话要问我?”她笑意岑岑的说。   白无泱心道:哪里那么多的话,就是随便看看。他又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而她的笑,亦不知怎么就那么大的感染力,总是看的他心慌意乱的,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到如清晨甘露,干净到不染尘嚣污脏。   而自己呢,不是没拒绝过其他女子对自己的示好,一路走来,这种烦心事,的确不少,可是唯有她,第一次让自己感觉到了头疼。   虽然,她只是个精怪,理应收了便是,可每当看一眼那种人畜无害的模样时,又有些于心不忍。   白无泱又偷偷地瞥了她一眼,心道:果真是只妖精,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片刻的安静过后,庙中就变得一片嘈杂,呼啦啦的进来十多个人,还彼此客客气气的相互寒暄着,有样学样,但就面相来看,与这言行举止有些不搭调,显得滑稽了许多。   这些人的称呼,倒是简单好记,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七师弟八师弟小师弟……   人称大师兄的,虽面色不善,但还算谦虚有礼,冲着白无泱二人抱了抱拳,便领着一众兄弟,走到一边休息去了。   几人围成一圈,便毫无顾忌地探讨起来:“大师兄,听闻,那妖狐甚是猖狂,我们毕竟不会那些捉妖的道法,万一……”   “什么万一?能有什么万一?”另一个打断道:“有大哥在呢,怕什么?你个怂货,怕死就赶紧滚回去。”   大师兄哼了一声,不屑地瞥了白无泱一眼,“老子在呢,不用担心比不上那些个狗道士。”   呵!狗道士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眼看向的是白无泱,恰巧,还被他们口中的那个妖狐给看见了。   但,大师兄不自知,仍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只狐狸精吗?它能有多大的本事儿?”说完,大师兄还有些贪婪且不屑的笑了。   一群师兄弟们,一个个也都笑的别有深意的,“狐狸精啊,什么本事?”   “除了勾搭人,就剩下那一身的狐骚味了呗。”   狐狸精啊狐狸精,狐狸精此时正竖着耳朵听,她扒啦着火星子,那一抹皎洁的笑,从那清澈的眼底里,一闪而过,被她掩藏的极好。   不知是排行老几的又道:“大哥当真是神通广大,狗道士们哪能跟您比,我们都等着跟老大沾光呢,也不知……和那狐狸精欢好时,是个什么滋味。”   “滋味儿啊?”大哥不以为意的说:“到时候,让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一群人又笑的心神荡漾了……   不知是谁,突然就喊了一声:“这地上怎么还有副春宫图?真他娘的带劲儿诶。”   白无泱微微一怔,抬眸扫了那群人一眼,又瞪向了狐魄儿,而狐魄儿那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的白无泱也是着实的有些扎心,他不动声色的呼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其他人也都走过去围观,有人又一脸悲愤地吼道:“艹!挺好的一副春宫图,怎么就剩一半了?可惜,可惜了啊。”   “可惜,可惜了啊……”白无泱听着如此熟悉的话语,更加的刺耳,又看了一眼跟前的这个,让他抓心挠肝的小畜生,怒火有些压不下去了。   一群饥渴的目光,皆看向了默默无语地二人。   有人还不知死活地嘲讽道:“如今的狗道士,都可以和女子这么明目张胆地勾搭上了吗,不知,是不是已经搞在了一起,这姑娘真……艹!像不像画里的人?”   白无泱默默地攥起了拳头,暴起一层青筋。   “画中人能怎么着,你也惦记不到,搞没搞到一起,人家不都是那狗道士的吗,你还能抢啊?”   “和这狗道士做起来的感觉,是不是挺刺激的?”说话的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问谁?   反正是狗道士啊狗道士,狐狸精啊狐狸精,而有些个狐狸精,可是锱铢必报的。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七嘴八舌的,还漏出了贪婪的目光,且还说着,很是让某些个狗道士脸红心跳,暴躁如雷的话。   狐魄儿不经意地瞥了白无泱一眼,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呢喃着小声道:“小师父不用在意,我本就如此不堪,倒是小师父很是冤枉,连累到你了,抱歉啊,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我会让他们通通闭嘴的。”   白无泱睁开眼,眉头微皱,自己的清誉暂且不论,什么叫“本就如此不堪?”他看着她那张隐隐有着仙神之姿容的脸,怎么都琢磨不明白“本就如此不堪”这几个字,和她到底能有什么关系。   琢磨不明白……心口更堵了。   而那一众人,除了刚进来时,说话还算礼貌些,这越往后,言语也越不堪入耳了,就连那言简意赅的称呼,也都变得,更加的言简意赅了:大哥二哥三哥…七弟八弟小弟……土匪本性,暴露无疑。   白无泱抬眸,又看了看这个,很是能吃的狐狸精一眼,除了她刚才轻飘飘的说过一句话之后,完全就当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也好似,那些刺耳的话,完全就没有入得了她的耳朵那般,直到最后一张豆饼吃完,打了个饱嗝后,才又呆萌的问道:“还有吗?”   白无泱神色复杂,又无语的摇摇头,他是修道之人,自然是不能与一群土匪强盗一般见识,自然不能与一只缺心少肝,还极尽讨好他的狐狸精一般见识,遂,本着宽容大度的原则,暂且,忍了。   “小姑娘,我们这里有肉,你吃吗?”一个粗狂的声音,恰逢适宜的传了过来。   “有鸡腿吗?”狐魄儿笑得人畜无害的问。   白无泱刚刚升起的宽容大度……瞬间就变了味道,百味杂陈,不是滋味……   “有啊,你那个小哥哥没有的,我们这里都有啊。”   “给这么漂亮的姑娘只吃些豆饼,可真是寒碜。”一个接一个的讽刺道:“快过来吧,若是饿坏了,大哥哥们可就心疼了。”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笑的很是无/耻/浪/荡。   “我去去就回。”狐魄儿声音淡淡,古井无波的打了声招呼,便只留给白无泱一个潇洒的背影,就冲着鸡腿跑了过去。   “有多少个?”她也蹲了下来,看了那仅有的一个鸡腿,皱了皱眉头,不甚满意。   “这儿呢,很多,都给你。”一纸包打开,里面全是。   狐魄儿高兴的刚要拿起,可还没碰到嘴边,人就被白无泱有些恼怒的给薅了起来,边薅还边冷冷地说了一句:“也不怕吃坏了肚子,明天我买给你。”   可他流漏出的神色,却是嫌弃的要命,这么脏,你怎么还能吃的下,不怕恶心死你吗?   自称二师兄的那个二哥,不怕死的抓住了白无泱的手腕,还用了些许蛮力的道:“哪里来的狗道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姑娘都没介意,你是不是活腻了?”   一群莽夫,也陆续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咬着牙吼道:“老子们杀鬼都不眨眼,识趣的,就赶紧滚远点。”   “别他娘……”   话音未落,白无泱手中的剑,就在他身前一晃,说话的人,便四脚朝天的倒在了地上,他说:“挡路了,麻烦让一让。”   而另外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姑娘,又暗戳戳的给他们记下了一笔,有一只狐狸精,是锱铢必报的……锱铢必报的……   眼看剑拔弩张之时,所谓的大哥开口了,阴狠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他娘的再说话,老子就先把他一刀捅了。”那目光,忧怖到如夜猫般阴冷。   果然,身为大哥的,威望还是有的,一语毕,便是鸦雀无声,唯剩下一缕缕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在阴恻恻的盯着白无泱。   白无泱回头扫了一眼,双眸更加幽深,忽而,腰间的铜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若是人,他还可以不去计较,但若是妖……公报私仇的,也大有人在。   白无泱将狐魄儿往身后一拽,顺手就抓起了她腰间的紫金葫芦便悬于空中后,义正言辞的怒喝了一声:“捕。”   葫芦瞬间飞了出去,本来还席地而坐的那个大师兄,忽而就一怔愣,掐指念了一个咒,便是一阵黑烟腾起,一只猫头鹰,便夺窗而出的逃了出去。   其余的人,瞬间傻眼,跟着大师兄一路抓妖猎怪,不曾想,他自己也是一只成了精的妖怪!!!   任是人鬼杀了无数,此时此刻,还是觉得脊梁骨森森凉,妈呀一声,其他的人,全都夺门而出,四下逃窜去了。   白无泱见猫头鹰逃走,自然也是追了出去,只丢下一句,“不许乱走,等我回来。”   狐魄儿望着那消失在夜色的身影,轻笑一声,“兵分两路,甚好。”一道狐影,眨眼之间,闪了出去。   白无泱追出数里,腾空跃起,躲过了猫头鹰反身一击的那股瘴气。猫头鹰瞬间化成人形,连带一团乌黑的瘴气,又一次迅猛的袭来。   白无泱再次凌空一跃,回身便是横空劈出一剑,浩荡的紫气,豁然溢出,直冲云霄又奔流而下。   那磅礴的紫气,幻化成一条紫色巨龙,逆风而袭,龙吟啸天如电闪般神速,从猫头鹰的胸前飞速而出,又冲天直上,在空中耀武扬威了一阵后,才再次隐回剑身。   紫龙飞出,猫头鹰瞬间化作原型,两腿一蹬,就昏死过去。而此时,紫金葫芦再次飞奔而来,终结那个待完成的命令“捕。”捕完,还煞有其事的,也学着紫龙凌空翻了几个跟头,摆出一副我也是很牛逼的架势。   然而~~~   里面的那只猫妖愤怒了,吼了一声:“谁他娘的扰了老子的春梦,又在晃老子呢?狐魄儿你是不是疯了?”   紫金葫芦听罢,更加愉快的摇摆了一通,里边的猫,一整只……都不好了,备受牵连的妖精们,也是不尽其数。   白无泱着实见不得它太过嘚瑟,反手一抓,掐在了手里,便风风火火的赶了回去。   “魄儿?”   城隍庙的庙门一开,狐魄儿便看到一张紧张万分的脸,她莞尔一笑:“我在。” 第5章 拜师礼   ================   白无泱看着她乖巧的坐在火堆旁时,紧张的心情,方才松了松,掩饰了那不易察觉的尴尬,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嗯,在就好。”   “抓到了吗?”她问。   “嗯。”白无泱将葫芦递给了她。   狐魄儿笑着接过来,再次收在腰间后,问道:“打算如何处置?”   “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他又找来一些柴火,放到了火堆旁。   “哦,还是和我一样。”狐魄儿低声的说了一句,就开始用一根木棍子,挑动着篝火,看不出情绪。   白无泱坐到她的旁边,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轻声道:“不一样,哪里一样?”   狐魄儿微微一侧身,便凑到了白无泱的面前,两人面面相觑……   他是第一次,主动坐的如此靠近,当然,才短短两天而已,时间也不长,她就已经在他的心里,翻了江倒了海,白无泱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定力差,且慧根悟性,还都是极佳的。   而更重要的是,自己早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的师兄和他的同伙,忽悠的泯了七情六欲。   他的六根,清净的不能再清净,可,意外就意外在,这颗清净了多年的心,此刻,已经起了波澜,且还有点……风起云涌的架势。   他眼神复杂的转过了头,若不是自己的问题,那莫非……还真是狐狸精,生而善媚的不成?   一直自诩,眼力见儿还是多少有点的狐魄儿,仿佛看穿他的心思那般,也将身子向后靠了靠,时刻都要提醒自己,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侧头看他,轻轻一笑地问道:“心思有点乱啊,想知道为什么吗?”   白无泱瞥了她一眼,脸色有几分难看,冷声道:“不管你在我身边是什么目的,你是魔也好,妖也罢,狐媚的性子,还是收一收的好,小心狐狸尾巴一旦漏出来,再想收,可就收不回去了。”   每一个字,对她来讲,都是威胁,他起身离开,独自坐在一边淡定去了,当再抬头看她时,她的神情,便是有些涣散,默默地趴在膝盖上,流泪呢。   白无泱两眼一闭,心更乱了,这姑娘……也太爱哭了,怎么这么脆弱?   只要话说的稍微重一点,那个嘻嘻哈哈的小表情,立刻就变了,看起来就像那种……被欺负惨了,还委屈极了的样子。   他有些后悔,自己一冲动,就说了些乱七八糟的混账话。   狐媚的性子,狐媚的性子,狐魄儿再次听到了,从他口中说出的狐媚性子……   她也时常问自己,自来就不是一只因魅而生的狐,如今更是时常的自制,举手投足间,都已经极力的掩饰了。   她已经尽力的做到,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会让人觉得,她好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坦荡的样子了。   可……这又是哪里没能掩饰好呢?   怎么在他看来,还是狐媚的性子呢?   满脑子,都是狐媚的性子给她带来的追悔莫及,她也是恨死了这狐媚的性子。   忽而,泪如决堤,记忆又有些交叠,她紧紧的抱住自己,额头抵在了膝盖上。   庙中二人,一个人如坐针毡般想着,是不是应该道个歉去。   一个人如灵魂出窍般,记忆回到了过去……   庙里越静,外面的淅沥沥小雨,听的便是越加清晰。   白无泱再次睁眼时,夜已过半,一眼望去,她就那样蜷缩着睡着了。   小可怜。他的眼睫轻轻垂落,便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他亦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觉得,但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这可怜兮兮的小样子,至少有一半应该是装的。   他起身走到狐魄儿身边,刚想给她披一件衣裳,又忽然顿住,这姑娘,太能演了,也太能自己给自己拆台了,时而没心没肺,时而脆弱异常,也真的是,太随心所欲了。   犹豫之际,他又往地上无意的瞥了一眼,这一眼,看的他竟又笑了。   还真是无时无刻的,都能随手画上一笔,这次,又是利用了薪火燃尽的烟灰。   白无泱终是放弃了给她披件衣服的想法,而是又添了点柴,让火燃的更旺些。   他蹲在她的旁边,再次看向那副巨作,本来他以为,又画了些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可细细看去,他忽觉心头有点痛。   这画工……的确极其一般,好在是,作画人那极其认真的态度,才能让他辨别出,狐魄儿画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白无泱刚刚一直在入定,不知她画了多久,竟是画出了一副画卷的长度,且每一幅画的旁边,皆有一行歪歪扭扭,又张牙舞爪的小字。   白无泱无奈的摇摇头,点评道:“都很差劲,字如其画,不分伯仲。”   他又深呼吸一下,眉头微皱,便将目光落在了画上,不再离开。   第一幅,是一个女子在给一男子更衣,画面还算融洽,男子旁边附字为:“我让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第二幅,二人一前一后,女子跟的很近,依旧是男子旁边附字为“看来,这亏吃多了,倒也是长些记性了。”   第三幅,是女子在男子身旁,男子在抚琴,附字为“魄儿,也来跳个舞吧。”   第四幅,女子在跳舞,男子仍在抚琴,不过看这舞姿……不知是跳的真不好,还是她画的真的很差劲,男子旁附字“不堪入目。”   第五幅,女子站在下面,男子高高在上的抚着琴,在他们的两侧,多了些推杯换盏的宾客,附字“给他们跳个舞而已,还委屈你了不成?”   第六幅,女子手拿一根鞭子,腾空而起,鞭子分七条,直冲四下宾客的面门,宾客慌乱逃走,附字“你赶走了我的宾客。”   第七幅,又剩这二人,女子被男子压在地上,由于烟灰所化,表情看不清,旁边还有一排小字:“收收你那狐媚的性子,以为和谁都可以乱来吗?”   看到此,白无泱长出一口气,又看了狐魄儿一眼,这烟灰画起来的画,虽是比较粗糙,但在他的细心之下,还是看出了画中的意思。   再接着看下去,下面这两幅画,画完后,又被她涂了去。只剩下两行字没有抹去:“这才叫狐媚的性子,师父受用了吗?”想必,这句应该是女子说的。   “我那么想要你,为何要拒绝你。”这……这是男子。   最后一副,画的显得更加用心,竟勾勒出了许多细节,二人看起来都十分狼狈,衣衫不整的样子,从她勾勒出来的线条上看,女子是现出了妖形跪在地上,九条尾巴拖在身后,应该是在磕头,男子落魄的倚在桌子的一角,旁边还有几个小字:“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滚出去,别再回来。”   一整幅画,到此为止。   白无泱眸光微睑,移开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她那个小手,还在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服。   看来,这次委屈的模样,未必是装的,应该就是那句:狐媚的性子,伤到她了吧?   白无泱又看向地面,古井无波的眸子,轻轻的又眯了眯,然后,抬手一扬,便带起了一阵轻风,所有的烟灰,全部飞散。   他又望向之前她蹲着的那个角落,地上还有半幅,他没抹全的鬼画符,脸色沉了沉,剑锋一指,又卷起了半壁尘埃。   清晨的第一缕骄阳,润透了一方的天空。   他侧倚在门前,睫羽轻轻垂落,覆盖了眼睑,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狐魄儿在屋内踌躇,似是下定决心,也要准备说点什么,可她刚靠近一点,白无泱便道:“醒了就赶路吧。”他率先朝前走去。   狐魄儿惊愣片刻,也跟了上去,又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小心翼翼,声音又嗫喏地道:“我是要跟你辞行的。”   白无泱的脚步微顿,转过身问她:“去哪儿?”   狐魄儿眼神游离的说:“只要不碍你的眼吧,哪里都是可以的。”   “痴心妄想。”白无泱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勾唇一笑,便话里有话的打断道:“你亦妖亦魔,除了跟着我,还想上哪去?哪也不许去。”   这一笑,本是一身正气的仙姿,愣是又平添了几分妖孽的味道。   狐魄儿被抓的一愣,开口便道:“小师父……”   白无泱牵着她的手,在前边走着,忽而笑了笑说:“如若你不嫌弃,前边的小字,可以去掉,你可以直接唤我……”   他再次停步回眸,眼中有些许讨好的看着她,慢声的说:“师父。”   师父这二字,被他说的,简直能够温柔到了骨子里,白无泱心中想着,这样的道歉,应该是她想要的吧。   狐魄儿木讷的眨了眨眼,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这个师父,无声无息的,又在他的徒弟心中,扎了一把软刀子却不自知。   “……”白无泱有些慌,“不,不然……还是叫我小,小师”   “师父!”   惊愣了白无泱的,不仅仅是这飘到耳朵里,仓皇急促怕他反悔的声音,还有那一头扎进自己怀中的人。   惊愣过后,他便轻轻一笑,试着第一次将一个女子拥入怀中。且独自心情大好的默默……   默默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并非男女情义,只是,师徒之情罢了。   男女之礼,暂且无妨,小徒弟刚刚认师,难免会有些激动,或者有些小情绪,都是可以理解的,没错,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他心中还道:如果,那个曾经大言不惭的说“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滚出去,别再回来。”的那个人是自己的话,他又看了看,这怀中乖到不像话的小徒弟,再次认定,即便是徒弟有问题,那么,为师的罪过,就更大了。   毕竟人家是徒弟,这心思不定,或是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来时,自然是师父有错在先的,是自己没把人家教明白,赖得着谁,又怪的到谁呢?   理应自己先滚到一边反省才是。   可——当他没走几步,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顷刻间,就颠覆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有些个徒弟,的确是太能够自己惹是生非,滋生祸事,跟师父本身,可能,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十余人,皆断足断臂,割舌刺目,一个个不是人彘,也酷似人彘那般,口中发出闷声的哀嚎,甚是怪异,即便是他抓的妖魔鬼怪,都未曾如此对待。   渡为先,关为次,若二者皆不能管束,才是杀而绝后患。   但,即便是杀,也是那一刀了断,在他眼里,怎么也会给人家一个有尊严的死法,又怎似这般的折磨人?   一双恼羞成怒的双眸,再次看向她,“是你?”   “嗯,是我。”狐魄儿瞪着一双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看着他。   “这就是你所说的,交给你来处理就好,你会让他们通通都闭嘴的办法?”白无泱气的,有些颤抖。   狐魄儿看了看他那不友好的眼神,眼力见多少还是有点的她,再次自我以为的解释道:“是,本是不想污了师父的眼睛,惩罚他们时,不是在此地,我也不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无泱气的闭上了眼。   而狐魄儿继续平静地道:“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我只挖了他们各自的一眼一耳,断了他们一手一臂,一腿一足,哦,还有他们的万子千孙,这张嘴巴呢,也很是不讨喜,遂又剿了他们的舌根,师父修的是大道,我懂,不可轻易害人性命。” 第6章 闯了点小祸   ====================   白无泱顿觉焦头烂额,说的好一个言之糙糙云淡风轻……   他倒吸一口凉气,想不明白,这个祸害是怎么断了人家的万子千孙的?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倒不如取了其性命来的痛快。   狐魄儿睫羽轻颤着侧目,再次看了看白无泱那张冷到了骨子里的脸,即便是再不懂得人情世故的自己,此刻,也识趣了些,她轻着声音哄道:“师父,你别生气好不好,都怪我这文化一直不曾长进,也长了一个不讨巧的嘴巴。”   白无泱怒瞪着她的杰作,根本就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估计,没有比他收个徒弟,更悲催的师父了。   刚刚认师,自己口中的好徒儿,就送了他一份十几条人命的丰厚大礼,真真的是认尸来了。   还是亲眼目睹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气尽而亡,束手无策的那种……   昨天那些个二师兄三师兄……小师弟均在,唯差那个已经关在了葫芦里的大师兄,倍感荣幸的逃过了一劫。   待白无泱超度完,安顿好他们的尸首,再次回头看着这个,让他一度刷新三观的孽徒时,心里就更加的不是滋味儿了……   从那种颇似仙风道骨的遁世垂钓,再到英姿飒飒的转身一笑,接下来便是,看似有理有据的死缠烂打,而后又是随手一捡,不拘小节的一丢,再到,那我画尽红尘事,不被红尘扰的那种通透淡然,还有那不知悲秋,唯心系一人,为你哭,为你笑,怕你忧,怕你恼的样子,一会儿厚着脸皮,天下无敌,一会儿哭哭啼啼,委屈到了骨子里。   还有最后的这种,杀人不眨眼,却仍是一脸无辜的模样……   白无泱不由得,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孽徒,了不起!   能在她的身上,活出一百个,她自己想要的样子,还有什么是他还没见识过的?   有个怯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是不是,到了一刀,剐了我的时候了?”   “闭门思过!”   刚正不阿的话音刚落,她便被关到了葫芦里。   这葫芦里,别有洞天,真是一个洞里一片天地,完全就是承载了另外一个世界。   山川叠峦,苍松翠柏,四时雨雪交替,春夏秋冬竟也是分割的明白,除了日月星辰没有日外,简直,就是和人间无异。   苍茫的山脉,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望不到边际。   待她一一走去,竟发现,洞中的这些个妖魔鬼怪,个个的都不甚熟悉,她又忽然想到,曾几何时,与他们也都是短暂的见过一面的,遂又莞尔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那众妖魔,均是抬了抬那厚重的眼皮,又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互不搭理,便各修各的行去了。   狐魄儿本是想着,去找阿狸那只猫妖,不曾想,却让她有了意外的收获。   猫妖未曾见,倒是看到了那个喊完狗道士,还瞥了白无泱一眼的猫头鹰,她走上前去,人畜无害的笑道:“你在这里呀?真是有缘分。”   猫头鹰守着一方山洞,缩在一隅之地,两只眼睛,还泛着怨毒的寒光,纵身而起,化成人形后,又警惕的皱了皱满脸的褶子,“你要干什么?”   狐魄儿转了转手中的指环,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说的也极是云淡风轻:“你家的师兄弟们,都火急火燎的见阎王爷去了,阎王呢,他老人家脾气不大好,生死簿那么一翻,见这众人,并非良民,拨筋抽骨的酷刑,想必是避不开的。”   她抬眸看去,眉眼清澈,声音却是清冷,“冤有头,债有主,身为大师兄的,是不是也该下去照拂照拂?”   猫头鹰圆目怒瞪,“你想要杀我?竟敢在这里造次?那个狗道士不会放过你的,区区一个修行了千年的狐狸精,你好大的胆子!”   狐魄儿弯起嘴角,嘴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可眼中却有抹狐光忽现,便显盛气凌人的样子。   看的猫头鹰徒然一抖。   她冷着眸子,笑意不及眼底的又看了猫头鹰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了她那尊口,“千年的狐狸精嘛,倒是没有多少的道行,遍地都是,也怪不得你张狂的瞧不起。”   她说:“那我便换个身份好了,你觉得,令人闻风丧胆的,拜仙山上的那个魔王来收拾你,是不是给足了你的面子啊?真的是抬举你了,反倒是我,有点亏了。”   话落,她白衣翩飞,却黑气肆意,那亦魔亦妖的姿态,一张俊脸,冷极了。   而若不是那薄凉的眸子里,透漏着弑杀的狠戾,当真是颇有些仙气,恍若仙女下凡,但很快,就被那张牙舞爪的周身魔气,所掩盖。   碧天凌空甩出,炸裂七条,每条皆如星河璀璨,光彩夺目,可却根根带刺,刺如寒冰,还没等猫头鹰惊讶过来,便是一声刺耳的哀嚎声,响彻这一方天地。   鞭子早已经如汹涌的蟒蛇般,缠在了它的身上,越收越紧,直到猫头鹰的血肉模糊,直接被绞成了肉渣,碧天才又在空中抖了抖自己后,缩回到了那个熠熠发光的指环中。   狐魄儿再次转了转手中的指环,似是在安抚,又抬头看了看那群正在抻着脖子,眼珠子瞪得老大的鬼怪们一眼。   ……众怪皆是浑身上下抖了抖,佯装淡定的伸出一双双颤抖的手,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下自家的笼子,锁没锁好后,又自行的把嘴巴上,贴上了张哑声的符咒,遂才气定神闲的,抖着身子闭上了眼睛,一副老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曾看过热闹般的模样,又修行去了~   狐魄儿笑意扬起,这才又像个没事人似的离开。   白无泱觉得葫芦徒然的颤了两颤,低头扫了一眼,回想她之前那胆小怯懦的样子,想必,在里边应该还是很安分的。   狐魄儿又扫了一眼这里面的空间,中间是空地,两边皆是山洞,如高楼那般叠罗着,有的洞中有鬼怪,有的洞中还空着,但空间巨大,山洞也巨多,倒是不知关了多少妖魔。   她随便找了个山洞,就把自己关了进去,可前脚刚进去,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十分不着调的高呼:“老大威武!”   随后,就是一个女子的娇喘过后的惨叫声,在她耳边刺耳的响起:“要不要脸,你要死啊!”   狐魄儿又把自己放了出去,差点撞上那只衣衫不整,吓的有些魂飞魄散的女妖怪,女妖怪定了定心神,方又瞥了她一眼,狠劲的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扬长而去。   隔壁的猫妖已化成人形,一副大爷的样子,翘翘着二郎腿,衣服穿的也是凌乱不堪,还在那凹造型呢,张嘴便是嘲讽:“老大,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狐魄儿扫了眼他洞中的狼狈,便倚在洞口,没有进去,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闯了点小祸,你倒是自在的很嘛,被他发现,你在葫芦里干这种龌龊的事儿,你说,他会不会直接宰了你?”   阿狸毫不在意的道:“有你一个祸害,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如今,他还哪有心思管的到这里,你又闯了什么小祸?”   狐魄儿懒懒散散的看着洞口,双手环胸,眸光微聚,指尖又点了点臂弯,云淡风轻的抿唇笑道:“杀了十几个人而已。”   阿狸嗷的一声蹿起,如遭雷劈。   她抬起眼皮,看了眼阿狸这么夸张的表情,遂又耐心的解释道:“别紧张,大奸大恶的人而已……嗯……坏人……不是好人……我这是惩恶扬善……无需紧张,没有多大的事儿。”   阿狸气的抱头乱窜,“没有多大的事儿?祖宗!你是忘记天谴了吗?”   阿狸又狠狠的揉了揉脸,继续责备道:“不让你出山半步,你不知死活的出来了,被烤的都没个人样了,大家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你恢复到现在的这个样子,你不是不知道吧?狐二爷和拘灵,到现在还给你四处求医问药呢。”   他转来转去的指着她说:“你行!你真行!为了见北帝,你痴心一片,我们忍了,随你放肆,可你伤人干什么啊?”   阿狸气不打一处来,继续吼道:“天喻中,不让你伤人半分,你倒是随性,厉害了我的主子啊?一口气害了十余条性命,什么好人坏人的,天谴时,不分这一条你知道吗,知道吗?”他的吼声越来越大。   “衣服。”狐魄儿好心的提醒道。   “衣服个屁,你还有闲心管我的衣服?”   阿狸胡乱的把衣服穿好,越吼越暴躁:“朱八芝,那只傻鸟,还让我看着你呢,老子是看不下去了,谁爱管你谁管你,好好的活着不行啊?非要作死非要作死,我看你就呆在这葫芦里别出去了,出去就得被天雷追着打,还出去干嘛呀?”   狐魄儿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阿狸气的鼓鼓的,瞪了她好几眼,愤恨又粗鄙的说了一句:“艹!老子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老大。”   发泄过后,他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扑通一声,颓废的坐在了地上,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啊?”   “不就是再挨上几道天雷嘛,习惯了呀。”她说的很是事不关己,不甚在意。   阿狸生无可恋的,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那张脸,很是愤恨,好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别人挨上几道天雷,那是历劫,她挨上几道天雷,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他又指了指狐魄儿,咬着牙说:“你!别理我。”   狐魄儿也瞪了他一眼,“行了啊,遭雷劈的又不是你,就别摆出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了。”   她说:“我问你,我睡着的这两百年里,你们是不是出去闯了什么乱子?”   阿狸又瞪了她一眼,现在这二位,都是互看不顺眼的,遂气哼哼的回道:“我们可都是老实本分的妖,除了你这么一个孽障,谁能出去惹什么事儿。”   “那怎么,我们的老巢,就成了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妖山了?” 第7章 啧!解释吧   ====================   狐魄儿看向阿狸,疑惑不解的说:“我师父要去灭了我,死的那群土匪要杀了我,人间那个朝廷要剿了我,这两百年,我不就是睡了一觉吗?什么也没干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祖宗,讲点道理!”阿狸眉头一挑的说:“不是我们瞒着,是您根本就没有给我们来得及解释的机会。”   “啧!”狐魄儿踹了他那摇摇欲晃的洞门一脚,“解释吧。”   “别给我踹坏了,到时你师父再来找我赔。”他扶住了门说:“你可能被黑惨了,我可能知道这背后捅刀的人是谁了。”   “谁啊?”   “专门背后捅刀的,你想想。”阿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又道:“你被她捅的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说是谁?”   狐魄儿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不小,“那个三千年的死鬼红罗?”   “嘶~”阿狸护住了门,“你激动就激动,总踹我门干什么?”   狐魄儿指了指自己,咬着牙低怒着,“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一睡都两百年了,她吃饱了撑的还算计我呢?”   阿狸冷笑一声,“谁让你,夺了人家梦中情人的魂儿呢?还把人家的情人,害的那么惨,这叫什么来着……”   “那个,那个,夺夫之仇不共戴天,别说你还安安稳稳的睡了两百年,也许人家这两百年之间,一直都是寝食难安呢,你说,不算计你算计谁?”   狐魄儿突然就暴躁的踹了他一脚,“我跟沧旬那个魔王没有关系,他惨不惨的,那是他技不如人,他一魔王,害了多少人性命,被我师父压在了罗酆山下,还冤屈了不成?”   “听听,听听……”阿狸啧啧地摇头鄙夷道:“没良心没到你这个份上,也真是无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狐魄儿又瞪了他一眼,恨恨的道:“那个鬼婆娘就是没事找事,你说她是不是有病?烦死了,怎么就不能从我身边滚的远一点,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哎你说她是不是红颜祸水?”   “这……”阿狸意味深长的又看了她一眼,便笑的别有深意的道:“那得看和谁比?和你比嘛,那就不太好说了,也不知道哪个更祸一点儿。”   狐魄儿咬着牙啧了一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伪装的深沉,如今,都他娘的见鬼去了。   她又踹了阿狸好几脚,才滚回自己的山洞,咔嚓一声,落下了铁栅栏,便兀自的吹着冷风,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了。   阴魂不散的红罗,让她十分火大。   而她也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冲着洞外就大喊了一声:“麻蛋的,死鬼!你给老娘等着,早晚有一天我揍的你魂飞魄散——”她愤恨的咬着牙,低声骂道:“混蛋!”   这声音的破坏力,真是极强,葫芦里,已有了些地洞山摇的架势,各个山洞,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损坏。   但,即便是石头块,砸到了那些个鬼怪的脑袋上,一个个的,都到了那种稳如泰山,岿然不动的境界。   洞中的妖精,都心知肚明的明白,新进来的这位祖宗,脾气大,火气大,能耐大,刚一进来,就大动干戈的灭了一只妖,如今,在眨眼的功夫,又暴躁如雷的揍了一只猫……刚刚又把整个葫芦,吼的地洞山摇的……   即便还有一些不太服气的,现在,一个个的,也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默默:惹不起躲得起,不给自己找事儿,不给自己惹事儿,那就什么都不是事儿,区区几块石头而已,只要砸不死自己,几个包又算的了什么,只要不被她盯上,即便是洞塌了,那又算的了什么呢……   白无泱盯着这躁动不安的葫芦,轻轻的唤了一声魄儿,只见紫金葫芦也如释重负般的,非常麻利的,就把她丢了出去,且还麻利的自己盖好了盖子,躲到了白无泱的身后,不想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白无泱蹇了蹇眉,有些无奈,“你又做了什么?”   刚刚走在集市上的时候,本是想着给她买些鸡腿的,找个客栈,再把她放出来,耐心的教导一翻,可这一路走来,他发现了,葫芦极大的不安情绪,遂才慌张的付了钱拿着鸡腿,着急的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将这祖宗请了出来。   狐魄儿从地上爬起,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着还没拆封的鸡腿,咽了下口水,眼冒金光的说:“我可以吃吗?”   白无泱眼睛瞬间瞪大,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不太礼貌的话语,也是十分火大的道:“吃吧祖宗!吃完你再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你在葫芦里,都干了些什么?”   狐魄儿秒变乖顺,咬了咬嘴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也不去吃那鸡腿了,吸了吸鼻子,眸子里的小星星,瞬间又黯然失色,声音还凄凄凉凉的,可怜至极,“你终是不信任我的,没什么好解释的,莫不如一刀剐了我吧,省的今后麻烦。”   这突如其来的小情绪……   白无泱愣了两秒,刚刚硬起来的心,又忽的软下去了一大半,反倒是自己解释上了,“我不是不信任你,你想多了,只是……算了,你吃吧,我再去开一间房。”   白无泱转身离去,房门一带,便倚靠在了旁边的墙上,他闭上了眼,心里有些烦躁。   以前,在师兄的带领下,不论是收妖斩妖,若非要带些感情的讲,从来都是只有同情和怜悯四字,但这四字,也仅限于字面的意思,不会给他的判断,带来任何困扰。   长这么大,他从不知心软为何物,自从遇见了她,终是让他彻头彻尾的体验了一把,竟还有心软这个东西的存在。   当然,他感受到的,也不是仅仅只有心软这个东西,还有无时无刻,都抑制不住的心慌意乱,这种想离又离不开她的感觉,以一种,势不可挡的趋势骤增。   狐魄儿打开房门,对上他那张不知所措的眼睛时,轻轻一笑,搭上他的手,就把他给拽了进来,她清澈的明眸里,含着隐隐的笑意,还对他有礼有节的说:“师父,何须再开什么房间,将我收到葫芦里就好。”   葫芦闻言,颤了两颤,一副我也不愿收留你的架势,有多远,麻烦你就滚多远的样子。   白无泱和狐魄儿的目光,都盯在了那个葫芦上,狐魄儿的眼睫,又轻微的颤了两颤,随后,她又将自己的尴尬,掩饰的极好,无所谓的一笑,“它,好像并不喜欢我。”   白无泱扭头便走,“我再去要一间。”   狐魄儿再次拽住了他,温声细语不说,还似是撒着娇的道:“别走啦师父,没有房间了,都住满啦。”   突然的腻歪劲儿,让白无泱多少有些不适,他抽回手臂,转过了身,“你怎么知道?”   “我是妖精啊,随便一探就知道。”她依旧眉眼弯弯地笑着说:“不如,我在和这葫芦商量商量?”   葫芦难得的开口:“狐魄儿,你想都不要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你躲不过十五,你就消停的等着遭雷劈吧。”   “……师父的葫芦,当真是个宝贝,竟会说话?”狐魄儿目光凉凉的看着葫芦,可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还没谈呢,我就被拒绝了,也不碍事,那我就——”   “你就化成真身吧。”他说。   “什么?”狐魄儿的笑意瞬间凝住,如遭雷劈般的看向白无泱……伤势还没恢复好呢,那么一副胡巴拉啃的样子,怎么给他看?   “化成真身,你不愿意?”白无泱也抬眼她。   “不是不愿意。”她的声音,忽而有些小,没有之前那么底气十足了。   白无泱转过了身坐下,一副看戏的样子,轻勾了下嘴角,说:“那就开始吧。”   “不……不好吧?”她有点紧张的想要拒绝。   “总比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要好。”白无泱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挑了下眉,示意她开始表演。   “那我可以出去睡。”狐魄儿继续争辩道:“不在这里睡。”   “去哪里?”他问:“你还记得自己什么身份吗?逃了怎么办?”   “不会逃的。”狐魄儿认认真真地保证道。   白无泱神色微凛,话语突然一转,他说:“我来看看你的伤。”   “什么?”又一声霹雳炸响!炸的狐魄儿有点慌张无错……这个茬儿,怎么还没忘?   “很难理解吗?”白无泱现在有点烦躁,话说的也很不客气,“还是你听不懂人话?”   狐魄儿:“……”那个彬彬有礼的师父哪儿去了?   这不会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假师父吧?   狐魄儿更懵了……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你是人是妖?我师父是不是被你吃了?”   白无泱被气笑了,好看的眉眼一弯道:“什么?”   狐魄儿摇了摇头,“没什么。”   “用我……”白无泱也在不断的刷新自己的底线,“帮你吗?”   “帮什么?”小妖精还是懵懂的继续问。   若不是他极能克制,刚刚的这些话说出来后,恐怕,早已经从脖子红到脚后跟了。他觉得,刚刚的那些话,对一个清心寡欲的修道人来讲,已经是非常的难以启齿了。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刷新新一波底线的速度,很是自我放弃的道:“想看你的伤,你说还能帮什么?帮你脱衣服,用吗?”   狐魄儿:“……”这个师父是假的!!!   那个文质彬彬的师父被妖精吃了!!!   可自己,竟被这奇异颇多的话,狠狠的撩了一把,呆愣片刻,她便神色自然,眼底满是笑意的说:“不用。”   白无泱很是受不了她的这个样子,心中的小火苗,有些跃跃欲试的往上窜,且火大到近乎难以自制,“不用就自己脱,快点。”   二人的脾气,似乎都不太好,只是互相的比比看,谁比谁更能隐忍,谁比谁更能装……吧?   再这样耗下去的话,白无泱可能都控制不住,将她摁在桌子上,亲自动手的冲动了,但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生硬,便又不知道为点什么的,再次忍了忍解释道:“我医过很多精怪的伤,你不是第一个,不用紧张。” 第8章 不要问   ================   狐魄儿弯着眸子笑了笑,“我知道,只是,师父不要吓到就好。”她伸出一只胳膊,递到了他的跟前。   白无泱瞬间惊愣的看着她,狐魄儿也是看着他的神情愣了愣,有些窘迫的刚想转身,顺便抽回自己的手臂时,却被他蛮横的一把拽住了,她又缩了缩手臂尴尬的说:“你看,我就说不看才好吧,不要紧的。”   狐魄儿还要往回抽,可白无泱却毫无预兆的直接扯掉她的那层外衣,突然的脊背微凉,刺的她一哆嗦,但惶恐更胜凉意,背对着他不敢回头。   白无泱眼尾泛着猩红,竟有些哽咽,什么叫体无完肤?摆在眼前的,灼的他,说不出的痛,他问:“是为了我吗?”   狐魄儿有些瑟瑟发抖,未答。   白无泱又深吸一口气,隐忍道:“我说是为了我吗?”   狐魄儿的身子颤了颤,依旧未答。   白无泱有些恼怒的喊:“狐魄儿!我问你话呢,这一身的伤是为了我吗?”   “不是!”她的眼尾,也渐渐泛红,慌乱的回答。   “那是为谁?”他问。   “不小心。”她低着头,泪光闪动着说:“碰上了一场天灾,跟谁都没关系。”   白无泱握紧了拳头,“那只猫妖,想必也很清楚吧?”   “不要问他。”一颗心寒到了谷底,她紧张的说:“不要问。”   白无泱不知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波动,竟然如此之大,眼底的那层难以言说的情绪,是怎样都掩饰不住了,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的从她的伤口处划过,狐魄儿便觉浑身一颤,终是没忍住那丢人的眼泪……   他声音有些微哑,“有多痛?”   *   有多痛?   狐魄儿从拜仙山醒来的第二日,便来到了雷界前,不知死活的,以身犯险的非要闯出去。   漫天雷劫数万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道道都要生生挨下,一道天雷下,筋骨灼灼。   两道天雷下,烈焰焚身。   三道天雷下,已无完卵。   四道天雷下,十丈之内万物无生。   五道天雷下,魂散九天。   没有谁,能挨到万道天雷加身,是个什么蚀骨的滋味儿,那种不可言说的痛,也只能将它深埋在记忆里,某一个隐蔽的地方了。   万道雷劫,不分日夜的劈了半月,朱八芝和阿狸他们,望着那一团焦黑的她,心如刀绞……   还活着吗?   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次作死有人护你,两次作死有人保你,但你就在这样的金刚罩铁布衫下,依然继续作死,终于,金刚罩也有罩不住的那一天,铁布衫也有被撞破的那一天,谁还能有这个能力再护你周全?   我们有心护你,可再无力为你,一声声无声的啜泣,终是变成了漫山遍野的歇斯底里。   痛,有多痛?   痛的不止是万千天雷下的你,还有冷眼旁观,无能为力的我们。   昨日的推杯换盏,大言不惭,今日就变成了生死相望,永生诀别,昨日的红绸漫山,已换得今日白绸轮转,昨日的红烛还在闪闪,今日的白烛就湿了睑眼。   痛,谁不痛?   我们伴你年少轻狂,鲜衣怒马。我们伴你懵懂岁月,彼时无暇。我们伴你意气风发,戏苍天不怕。我们伴你生死轮回,道一声谁家的狐儿胆大?   我们见过你的高傲,也见过你的落魄,见过你的气焰嚣张,也见过你的谦卑恭顺。   天天作死的你,到底是哪里好呢?哪里都不好,只是好巧,我们就觉得,你这个样子刚刚好。   痛,都在痛。   不是讲给谁听,不是演给谁看,这一抹痛,是每一个拜仙山上的小妖精,深藏在心底的一道疤,只有在夜色阑珊时,反复的撕给自己看罢了,你护过每一个山中精怪的周全,不知你自己可还记得?   而数日之后,谁都没有去动这幅焦灼的尸体,都希望她还能向往常一样,能够自己爬起来,一众精怪皆是看着,守着,等着,从满怀希望……直到心灰意冷……再到希望燃起和传说中的奇迹……   *   狐魄儿忍着眼尾的余红,哑着声音说:“痛吗?有点吧,我还好些,昏死过去,也就没什么知觉了,阿狸他们的心里,才更痛吧。”   白无泱也在隐忍着,抚在她背上的手,都有些抖了,他低声问道:“他们是谁?”   是谁?   是一群守了我两百年的小妖精。   她弯眸笑了笑,“一群傻透了的妖精啊,只要对他们好一点,便心甘情愿的陪我作天作地的妖精。”   狐魄儿捡起衣服,便要披到身上,白无泱突然有些急促的道:“别穿……我……”   狐魄儿惊愣的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拽住她衣服的那双手。   白无泱也低头看了看,本该放手才是,可他却鬼使神差的,把她手中的另一半衣服,也都扯到了自己的怀里,再低头看了看手中有些褶皱的衣服时,又非常镇定自若的将它折好后,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说:“我随身带了些有助伤口愈合的药。”   狐魄儿看着他的眼睛愣了小一会儿后,才有些恍惚的问道:“师父,你是要帮我吗?”   白无泱在犹豫是或不是的时候时,又见了鬼般的点了点头。   狐魄儿灿烂一笑,“真巧。”她说:“曾经我们离别时,一起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他问我……”她又将笑意含在了眼底说:“可以帮他吗?”   他抬头看她,“那你……帮了吗?”问完,白无泱就觉十分尴尬,也不知自己这是为了点什么。   狐魄儿垂下眸,眼中凝起一丝雾色,可嘴边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她说:“帮了呀,不过,帮过头了,帮了个倒忙。”   “他不会怪你的。”白无泱想要安慰一下她,才说了这样一句。   “是吗?可他没有你这么好说话,我终是把他气走了。”狐魄儿满眼的宠溺,抬眸又看了看他,“你怎么不问我,他让我帮的是什么忙呢?”   “那你帮的是什么忙?”白无泱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狐魄儿扬了扬眉,有点戏弄的看着他,随后就弯着眸子笑了笑,没有回答。   “怎么了?”他有些尴尬的问。   她含着笑,低下了眸,“还是算了,我怕脏了师父的耳朵。”   白无泱看着眼前,这颇似充满戏弄的笑意,脸颊瞬间有些微红,想起了她的那些佳作,“我……”   “谢谢师父帮我。”她坐到了他的跟前,自顾自的说:“我能够活过来,还多亏了太上老君相助,那个老东西,炼仙丹的本事可是不得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着,救我一条小命。”   狐魄儿砸吧了一下嘴,“阿狸他们可没少被他折腾,但看在,我好歹也是捡回来一条贱命的份上,他们倒是心甘情愿的,当上了太上老君的狗腿子。”   她回想了一下,太上老君那老东西,到现在,还扣着狐羽枫和拘灵二人给他跑腿呢,还美其名曰,说是为她寻药去了。   可她又忽然想起了相望,要是它在,它的相望花果可是疗效显著,哪里还用的到这么麻烦,她又深呼一口气,也不知自从屠天后,它现在哪儿去了。   白无泱一边给她上着药,一边听着她说,还听的心乱如麻的,自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这颗躁动的心,就没再消停过。   “师父?”   “嗯?”白无泱回过神来,“疼了吗?”   “没,”她说:“我想这几天离开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白无泱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了三个字。   “哦。”   白无泱的手,顿了顿又道:“你要去哪儿?自己去不可以,我陪……我和你一起去,可以。”   狐魄儿又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师父陪我啊,陪我一起吗?”   谁要陪你,白无泱把叠好的衣服,丢给她冷冷的道:“穿上。”而后,没再搭理她。   *   冷月如勾,夜深有些寒凉。她偷偷的化作一缕青烟遛了出去。   刚刚还是月朗星稀,须臾,便乌云顿起,风起云涌的又在空中,残卷了一翻似海浪怒吼般的追逐气势,狐魄儿面无表情的瞥了天空一眼,便快速的向百里之外的山里掠去。   一道电闪,照亮了一方夜空,随即,便是轰隆隆的炸响,道道天雷滚滚而至的追赶着一只浑身上下一片焦黑的九尾狐,九尾狐东躲西藏,终是躲不过那密集的天雷,总会生生的挨上几下,再咬咬牙,继续向着山里跑去。   与此同时,葫芦内的猫妖,突兀的踹开了洞门,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随手便化了一柄仗剑,发了疯似的胡乱砍去……   葫芦内的妖精们“……”   外面那刺耳的天雷,皆数声声的穿透到了葫芦里,白无泱睁开眼,看着葫芦的异动,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床榻,面色骤冷,放出了那只已经发了狂的猫妖。   猫妖刚一出来,便二话不说的冲出门外,一阵腥风扑面而来,猫妖便骂了一句,“蠢货!该死,死了到是落得干净。”   他看了一眼已经站在身边的白无泱,便道:“去最近的山林。”一阵飓风掠过,就没了他的影子。   白无泱面色更沉,也紧随其后的,向着山林疾掠而去。   雷劫之下,若只是劈下几道,老天可是觉得太少,就算是万道天雷齐劈,老天也不嫌太多,所以,劈下的天雷,已无几道可言,尽如疯魔般,想要劈她个黎明破晓,方才解恨。   而当真是在天色渐晓时,天雷才渐渐散去,漫山之上,也变的一片狼藉,在断壁残垣之下,趴着一只浑身上下更加焦灼的小东西,它眉头紧皱呲着小狐牙,渐渐的目光涣散,颤抖的身子,终是变得一动不动了。 第9章 小焦灼   ================   阿狸疯了般的吼道:“狐魄儿,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要死,就死在老子面前,让老子回去也有个交代,滚出来——”   白无泱听的心口发闷,打量了阿狸一翻,皱起的英眉,更加凌厉了几分,一双如星辰似海的双眸,尤胜寒潭。   二人尽是搜山似的横扫,七天七夜,也未见其踪迹。   阿狸心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忍不住的泪水狂流,边哭边骂:“该死的烤狐狸,该死,你活该啊你,死的轻,死的轻,死的好,别他娘的指望着老子给你收尸,敢再让我看见你,即便天雷打不死你,老子也要活剥了你,不是找死吗?老子成全你,让你死个痛快。”   白无泱瞪了他一眼,心烦意乱的很,懒得听他骂骂咧咧,独自一个人继续朝前走去。   而断臂残峘下,烤狐狸刚刚醒了过来,蜷着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它慢慢活动了下四肢,咬着牙,正倾尽全身的力气,试图从缝隙中爬出去,却不料,没有拱出去,倒又平添了一道新伤,断裂的木头失去平衡,又要命的砸了它一下,呜呜一声,无力的自我慰藉。   白无泱突然停住脚步,浑身骤冷,提剑向那断壁残垣拂去,一股强势的剑风疾掠,断臂残峘,瞬间化为粉齑,而那一身没毛的,还灰头土脸,伤痕累累十分焦黑的小狐,便毫无遮挡的蜷缩着,卧在了那一隅之地,还在哼哼哼唧唧着自己的老腰。   炸一睁眼,看见这恍若谪仙的男子,它的脑子,瞬间翁的一声,掩耳盗铃般的,薅过一只同样没毛又焦黑的尾巴,挡住了自己的脸。   白无泱瞬间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又褒贬不一的说了一句,“真丑,还挺要脸的。”   狐魄儿的身子再次颤了颤,无声无息的,又拽过了一条大尾巴,捂在了脸上,还若无其事的,自以为掩藏的很好。   白无泱轻轻的将它抱在怀里,似笑非笑的说:“还有心思要脸呢,是不是还没被劈的太惨?”   狐魄儿的头,不住的往他怀里挤,白无泱无奈的笑笑,“行了,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他感觉,狐魄儿在他怀中松了一口气后,再次笑道:“我当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看的妖精。”   整只小狐,再次深埋进去了那张脸,颜面扫地。   阿狸见到白无泱怀里抱着的这一只焦灼,顿时两眼放光,从地上慌里慌张的爬起来,然后不经大脑的就来了一句,“还活着吗?”   “嗯。”白无泱点了点头。   阿狸瞬间就是老泪横飞,想要上手把这只烤狐狸抢走,白无泱飞速的一侧身,面色骤冷,“干什么?”   阿狸僵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有些尴尬,自己又摸了摸鼻子道:“不干什么,就是见这混蛋还活着,有点激动,那个……她伤的怎么样?”   白无泱冷冷的丢下一句,“还好,挺要脸的。”便快步下山去了。   阿狸有点懵圈,“还好?挺要脸的?”是什么意思?没琢磨明白,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白无泱回到客栈后,将狐魄儿放到了床榻上,转身正欲关门,阿狸也正要进来,白无泱眉毛一挑,“还有事儿?”   “啊,”阿狸一脸蒙圈的说:“看……看看她啊。”   白无泱毫不犹豫的撅了回去,“不方便。”   “啊?”阿狸顶着一张疑惑的大猫脸愣了愣。   “你会给她疗伤吗?”白无泱说。   “不会啊。”阿狸耿直的回答。   “那你啊什么?你不会我会,就不要在这碍眼了。”砰的一声,阿狸就被挡在了门外。   “啊!”阿狸后知后觉的又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发什么神经?一个赛一个的有病。”   而此时的白无泱,正盯着床榻上,已经将自己用被子裹成球的小东西,阴阳怪气的说:“还能不能自己变回来?”   当他看着被子中的身影骤变时,嘴边便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将她的被子拽了下来,再次阴阳怪气的说:“手拿下来吧,没毁容。”   狐魄儿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白无泱也冲她笑了笑,不知不觉的,便脱口而出:“衣服倒是穿的利落,用我帮你脱吗?”   “不用。”魂魄儿听着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再看向他那阴阳怪气的眼神……果断的,自己把自己给扒了,然后就自我放弃的趴在了床上。   白无泱的笑意更浓,轻轻的为她处理着伤口,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你和阿狸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老……”狐魄儿突然止住了,说是他的老大,能不能让白无泱误会什么?再问她是个干什么的老大,她该怎样答?总不能回答是占山为王吧,她正琢磨着呢,某些人已经误会了。   白无泱的脸色瞬间难看,横眉冷对,“老什么?”   “老朋友了。”机智如她。   “什么朋友?”白无泱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脸色缓了缓,方才阴阳怪气的继续问:“很亲密吗?”   “是啊,红颜知己。”狐魄儿没心没肺的答,她是没看见,此言一出,某些人的脸色,瞬间又不好了。   “素闻,狐狸是水性杨花,”他冷着脸说:“当真是一点不假。”   此语一出,狐魄儿就感一身凉意。怎么三言两语的,就跟水性杨花扯到了一起?遂也有了点小脾气,“我不是那种狐,我是高贵的九尾灵狐。”再落魄,脸面谁还不要点。   白无泱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穿好你的衣服,去会你的红颜知己吧。”   “哦。”狐魄儿高高兴兴的,从榻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开开房门,就扬长而去。   白无泱看着远去的身影,心中徒增的一股怒火,却无处可发,悄悄的,攥紧拳头,恨恨的说了两个字:“浪荡。”   此时,浪荡的狐狸精,正乖顺的听着阿狸在那数落呢。   “狐二爷不会饶了你的。”   “是。”   “朱八芝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是是。”   “拘灵更会骂的你连亲爹都不认识。”   “是是是。”   “山上的那些鸡飞狗跳,也会将你凌迟。”   “是是是是是是。”   “你心里,到底能不能有点巴拉巴拉数?”   “能能能。”   “还有下次吗?”   “没有。”   “那你发誓。”   “我发誓,要是再有下次,我就天打五雷……”   “闭嘴!”狐魄儿还没说完,阿狸就大吼一声,“让你保证的是什么,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点逼数?”   狐魄儿突然怒目一瞪,“惯的,还有完没完?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你心里还有没有点逼数?”   狐魄儿转身就走,唯剩一只猫在风中凌乱。   白无泱没再把阿狸收进葫芦里,而是带在了身边,可,每天看着狐魄儿和他吵吵闹闹的,心里就会十分的不痛快。   演戏界的精英狐魄儿,前一秒,还跟阿狸打的鸡飞狗跳,可转过身来,就可飘飘欲仙的,看起来,还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白无泱冷眼瞟去,静静的看着她装……   这日,二位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吵了起来,而且,还吵的旁若无人的,白无泱零星的听了几句。   狐魄儿吼道:“十万金?你开什么玩笑?狮子大开口呀,没有!我管你是芍药还是牡丹,是什么玩意儿,我都不同意!”   阿狸气急败坏的顶撞,“就是向你要些银两而已,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狐魄儿一只脚踩到了椅子上,捋胳膊挽袖子,底气十足的与他对峙:“我的银两,还要养着一家老小呢,没有闲散的银两,给你养那些个狐狸精。”   白无泱轻啧一声,瞥了狐狸精一眼,记得曾几何时,有一只狐狸精还超凡脱俗的问他:是不是对狐狸精有什么误解?要不要也养一只看看……   如今看来,她算不算是自己养的狐狸精?   看来,不是自己对狐狸精有什么误解?而是她对狐狸精的理解,又深刻了一个层次。   白无泱拉过正在吵的热火朝天的狐魄儿说:“我有事儿找你。”遂又瞪了阿狸一眼,拽着她就走了。   阿狸突然的大喊一声,“老子就是要为将离赎身,你管不着。”   狐魄儿被白无泱拽着往前走,听闻,便转身抡起一脚凌空就踢了几踢,奈何,白无泱走的太快,她踢是踢不着了,但也不示弱的骂道:“你个败家的东西,行啊,自己挣去啊!老子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想都不要想,滚!”   狐魄儿被白无泱拽到房里,愤怒过后,没有好眼色的瞥了瞥白无泱,这个人的脸色,更是差的要命,方觉自己失了态,急忙又端的一副仙风道骨俊逸飘然的模样。   白无泱冷哼一声,早把她这些天的装模作样,看在了眼里,忍着火气自以为的安慰道:“你也不用和他置气。”   狐魄儿有些懵,“嗯?置什么气?”   白无泱再次看了看她,同情的说:“他想要三妻四妾,你还跟着他干什么?”   狐魄儿更懵了。   白无泱有些拘谨,但还是觉得不吐不快的道:“我是说,即便是妖精,你们的习惯可能是不比常人,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惨。”他说:“身为一家之主,怎可厚着脸皮,跟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狐魄儿懵懵的答,“你也觉得,一家之主很不容易是不是?糟心的事儿,真的是太多了。”   白无泱又看了看这个傻子,恨铁不成钢的说:“我没说他不容易。” 第10章 好坦荡啊   ==================   “我也没说他不容易。”狐魄儿掰着手指,数着别人的优点,“我们那里,最不容易的就是八芝,里里外外全靠他在打理,体贴的很,他是这帮货色里面,最优秀的一个。”她不仅赞美,还漏出了欣慰的笑容。   白无泱越听越乱,但还是觉得,这只狐狸精傻的可怜,对抢了自己男人的妖精,竟还这般的欣赏,又叹了口气,窝火!且此火,还呈现出蔓延之势,“我说的你怎么听不懂?真是蠢死你算了。”   突然被骂,狐魄儿一愣,“我怎么蠢了?阿狸是我们那里,最不靠谱的一个,总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花天酒地的,又总是自以为是的去给妖精赎身,被骗好几回了,还乐此不疲的当起了钱串子。”   她一脸的嫌弃道:“虽说我们是妖精吧,可妖精挣点零花钱,也是不容易的,总是可怜巴巴的欺负八芝给他断后呢,我身为一家之主,怎可惯他这个臭毛病,遂让八芝断了他的财路,此举不聪明吗?哪儿蠢了?”   白无泱刚喝到嘴里的水,便呛了一下,满脸惊愕,“你是一家之主?”   “是啊。”她有些小骄傲的眨了眨那双似是水波一样的眸子。   “八芝是男的还是女的?”白无泱的脸色,有些不好。   “男的呀。”她说。   “你——”白无泱不知是气,还是羞愤的道:“还有一家老小?”   “没错啊。”狐魄儿点点头。   “多少人?”他的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了。   狐魄儿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脸色,忐忑的说:“没数过。”   白无泱气的,起身便走,狐魄儿急忙上前拦住,“师父你怎么了,怎么还生气了?”   “不要叫我师父!”白无泱非常生气的甩开了她的手,“我没有你这么能耐的徒弟!”   “我又哪里错了?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她紧张的,又拽住了他的胳膊,“我改还不成嘛?”   白无泱憋在心口的火气,越来越大,突然的冷笑一声,“你都赶上土皇帝了,后宫佳丽三千,挺好,改什么?”   “后宫佳丽三千?”狐魄儿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说我的一家老小吗?那可不止这个数。”   “狐魄儿你……”白无泱气的转身看着她,有些语噎,再次甩开了她的手,“拿开你的爪子,我嫌脏。”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难怪那日,你说你本就如此,难怪你总是画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虽说你是一只白狐,真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不知羞耻。”   狐魄儿看着白无泱气愤的样子愣了愣,虽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但呆愣过后,竟鬼使神差的笑了笑说:“师父,生而为狐,天生魅骨,我已经足够克制的了,你怎么还说我不知羞耻呢?”   她没再拽他,松开了爪子,因为——他嫌她脏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亦不知自己变得这么敏感了,不是已经将对他的所有心思,都藏好了吗?   她低下了眸,眼眶红了红,有些委屈。只做你的徒儿就好了呀,我不敢再奢望什么了,也更不敢再做出任何非分之举了,你这是怎么了呢?   她一直都在时时刻刻的克制着自己,不再过分的接近,不再放肆,不再越举,不敢贪恋,不敢妄想,也在时时刻刻的察言观色,只要他稍有不悦,她的一颗狐心,就会颤了又颤,一边怕是哪里惹到了他,又一边怕是哪里伤到了他。   如今,在他的面前,她活的小心翼翼,皆是因那当年的无知,害惨了他,也害惨了自己。   她抬起头,笑着哄道:“别生气啦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我会心慌的,师父,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你,你告诉我,我真的会改。”   白无泱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问道:“你在我身边,到底什么目的?”   目的?狐魄儿认真的想了想,就是想要看着你,守着你,护着你啊,还能有什么目的,但是她觉得,这样的话,最好不要说,说出来太矫情。   白无泱觉得,自己也已经足够克制了,可说出来的话,还是既气愤又酸溜溜的,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养了一群男/宠,男/宠还出去找别的女人,狐魄儿,你的生活,如此脏乱不堪,滚远一点,我没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徒弟,把我当什么了?你也是这样哄你的那群死心塌地的男宠吗?”   ……晴天霹雳!   劈的狐魄儿不轻,半天没缓过神儿来,这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呵护的师父,他说了些什么?   竟自己说自己是她的男宠?   这是觉得自己之所以在他身边,竟是想把他哄成,那后宫佳丽三千里面的新成员了是不是?   他是终于捋清了狐魄儿在自己身边的目的了,既羞愤,又怒不可遏的道:“荒淫无度!”   狐魄儿那笨脑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突然笑了,在他正欲怒气冲冲的离去时,她又突然的拉住了他的衣袖,言语中,带着半分是哄,半分撒娇的语气说:“好冤枉呢。”   她压低了声音,“师父,你是我的帝神,不是男宠,我也不曾有过男宠。”   白无泱微微一愣,脸色有些莫名的尴尬,“什——么?”   狐魄儿笑得更加宠溺,一笑之下,又多了几分邪魅气,她眼中噙着笑意的看着他,“我是说……我的帝神,我好冤呢,你误会我误会的颇深,我委屈。”   白无泱回头看了看她,哪里有一丁点委屈的样子?   分明就是笑的不怀好意。   他负气的问了一句,“我误会你什么了?”   她抬起他的手,伸平五指,那指骨匀称修长,她笑了笑,一边说一边扣回去一个,“没有后宫佳丽三千。”   “……”   “没有男宠无数。”   “……”   “没有师父口中的荒淫无度。”   “……”   “我不清白,”狐魄儿满眼的宠溺已到泛滥,看着他说:“但只许了一人——画中之人。”   “……”   “师父还有想要问的吗?说清楚了,总比误会了要好。”   “……”   狐魄儿看着剩下的两根手指又道:“师父不问,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如有所问,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她看着那两根手指笑了一会儿又说:“他们唤我老大,我是一只占山为王的白狐,阿狸和八芝他们都是我的属下,平日里散养惯了,没有规矩,让师父见笑了,仅此而已。”   “……”   “不知?”她又扣回去一根手指,“我解释的可还清楚?”   白无泱现在尴尬极了,这只妖精,连自己与谁欢好都交代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这让他一个道士怎么答?   是说,嗯,我知道了,是我思想肮脏,妄自揣测,还是说,是我自己把自己,想象成了你的男宠?再或者,我承认,说出荒淫无度这种话的我,是有多么的无耻?   还是说,虽然你没直说,许了一人的那个人是谁,但这么多天了,明里暗里的暗示,我又不傻。还有你这种一副看好戏的调笑?……   白无泱顿觉脸面全无,干咳了一声回了句,“如此甚好,我知道了。”   “如此甚好?”她笑着小声问道,“包括我的不清白吗?”   狐魄儿的笑意颇深,看的他更加慌乱。   白无泱冷眉一扫,“有完没完?我知道冤枉了你,还想怎样?”   狐魄儿一瞬间,看的眼神有些痴迷,她轻声的说:“不想怎样,如师父所言,如此甚好。”   她看着白无泱还剩下的最后一根竖起的小指,自己也伸出了小指,勾了上去,笑着说:“盖个章哈,误会太深,不仅伤人,还容易尴尬的,以后不许这样了。”   白无泱低头看了看,并没有着急的收回自己的手,她说:“师父……别生气啦,我错了,好吗?”   白无泱的脸面,很是挂不住,徒弟哄师父?哄的这么没脾气,还和颜悦色的耐心极好,与刚刚进屋时,那暴躁的模样,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如此这般收放自如的,白无泱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毕竟,这种误会,与一个道士来讲,真的是太过尴尬。   “师父?”   白无泱抬眸……   她说:“我不是那种狐狸精的,真的不是,我不会破坏你的修行,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也知道,我做过的错事太多,只想安静的陪你一世就好。”   她的眸子暗了暗,又忽而自嘲的笑了,“可能,我也就只有你这一世可陪,以后,恐怕见你一面都没机会了,这种难得的陪伴,太过短暂,我当真是宝贝的很呢,不敢再糟蹋了。”   我之所以冲破万道天雷来见你,是因为我知道,今日不见,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待你渡劫飞升,北帝是你,酆都大帝亦是你,你还是你,可我,却再也见不到你,你是天神是鬼帝,而我是什么?魅惑你的妖魔罢了,被万道天雷,镇压的妖邪罢了。   这一世,相遇不易,我又怎么会不珍惜?又怎么还敢造次?   白无泱这颗躁动的心,自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就没好过,他冷静下来说:“你先出去。”   狐魄儿踟蹰了……   白无泱见此,直接就拽起了她的胳膊,把她推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你找阿狸去吧,暂且别来烦我。”我需要——冷静冷静。   狐魄儿一脸迷茫,看了看那已经关上的房门,不知所措的说了一句,他却听的清晰,“师父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没人答她。   “我在这里候着,师父你可随时唤我。”   “……”   阿狸吹了声口哨,从她身边走过,“老大,你还杵这儿干嘛呀?要么就进去,要么就滚远点,你当真是心中坦荡荡啊……坦荡荡的在撩啊,撩的你的小师父,心乱如麻,想入非非,欲-火-焚-身的……又作孽了,真是——好坦荡啊。”   阿狸说完,又吹了声口哨后,吊儿郎当的,就从她的身边,大摇大摆的走了——   # 第二卷 将离舞 第11章 你不亏心吗?   ======================   近日来,狐魄儿与白无泱之间,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客气的不得了。   阿狸看了看饭桌前的两人,很是头疼,起身欲走……   “干嘛去?”狐魄儿敲了敲桌子。   阿狸瞪了她一眼,“自力更生,看看我的猫眼儿,能不能卖个好价钱,然后给我家将离赎身去。”   狐魄儿也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走肾不走心吗?”   阿狸笑了笑,懒散的回她,“偶尔走一下怎么了?”他又瞥了白无泱一眼,看向狐魄儿,挑衅道:“你嫉妒啊?”   狐魄儿没什么反应,可是白无泱却俊眉一挑,在某些人的流氓文化的熏陶下,竟也会开启了玩笑,他各看二人一眼,冷嘲道:“流氓配地痞,还真是一丘之貉。”   阿狸大眼一瞪,拍了下桌子坐下,“老大,你当真是祸害遗千年啊!好好的一个道士,被你带的,竟也会骂人了。”   “我没骂人。”白无泱没有看他。   “哦,是,我不是人。”阿狸叹了口气。   狐魄儿又瞪了他一眼。   “唉,”阿狸说:“你瞪我也没用,即便你装的再清高,就你这一身的流氓文化,也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只有你自己还不知道呢吧?你师父……他,曾经可是被你祸害的颇多吧?”   阿狸指了指白无泱,吊儿郎当的说道:“小道士,你可不能不学好啊!她的那种脸不红心不跳的,坦坦荡荡耍流氓的本事,也只有她自己不知尴尬,那时,八芝和你,没少再她这文化上面下功夫,书是一箩筐一箩筐的看啊,流氓文化是一天一天的涨啊,这开天辟地的,有她一个,可就够了。”   白无泱对阿狸的此番话语,倒是颇为赞同,不是因为阿狸说的是不是实话,而是自己早已深受其害了,他低眸笑笑,又看向狐魄儿问:“那你嫉妒吗?”   “嫉妒什么?”狐魄儿还在琢磨着,阿狸刚才说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无泱也看了眼阿狸,说:“他之前问的。”   “哦,我嫉妒他干嘛?”狐魄儿看都懒得看阿狸一眼的说:“从上到下,有哪一点,是值得我嫉妒的?他根本就不在我的嫉妒范围之内好不好。”   白无泱淡然一笑,“嫉妒还有范围呢?”   狐魄儿没心没肺的点点头,“嗯,你啊,除了你,那都是范围之外。”   阿狸抖了一下,“老大,你还要不要点脸,你跟一个道士表倾心,是不是疯了?”   白无泱却是眼底含笑的给狐魄儿加了一个鸡腿,无所谓的说:“你都说了,她满身的流氓文化,还跟她计较什么。”   他看着狐魄儿笑了一下,一只狐,瞬间心神荡漾~~~   阿狸一阵鄙夷!!!   狐魄儿不再理阿狸,而是看着白无泱乖巧的说:“师父,这几日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   白无泱随意的一笑,嗯了一声。   阿狸大大咧咧的插话道:“去哪儿啊?”   狐魄儿似笑非笑的弯了弯眸子,然后看着阿狸,不慌不忙的说:“去拜仙山呀,降那个为祸苍生的魔王。”   阿狸:“……”别逗了!   然后,阿狸两眼放光的看着狐魄儿,似是在说:你开什么玩笑?   白无泱也觉得,她说的好个云淡风轻,哪里有个降妖除魔的样子。   他千里迢迢为降魔而去,她轻飘飘一言带过,完全就没有当回事儿的样子,顿觉倍感扎心,总感觉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是陪着他玩儿,哄着他开心似的。   白无泱的浑身上下,又多了些许的不自在,问了一句,“降个魔王,很简单?”   “别的魔王我不清楚,”狐魄儿笑的特别轻松,她说:“这一只,我倒是极熟,她呢,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师父放心就好。”   此时的阿狸,如果恢复成真身,定是炸炸毛的,气的凳子都快坐不住了,眼睛好似火冒三丈的瞪的老大。   白无泱一挑眉,问道:“你对她很了解?”她刚刚说了,极熟。   狐魄儿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仍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说:“都是占山为王的,各自的本事,自然是多少都了解一些的,师父还有其他的要问?”   白无泱心道,我想问,是不是你?   你们白狐,可真是好本事,一个两个的,都能随随便便占个山,为个王的,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那么一个闹的人心惶惶的妖孽,怎么可能是她呢。   而她……白无泱也是很无奈,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动不动就哭唧唧怂嗒嗒的。   白无泱说:“最近妖邪频出,你们……”刚想要嘱咐他们当心才是,方才发现,对面的两个妖邪,正大眼瞪小眼的,还很是无辜的看着他呢。   最后,他咳了一下,本该是关心的一句话,最终,却化成一句阴冷,“你们都给我本分点,不然——”   狐魄儿抢先回答:“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记住了吗阿狸?”她又充满威胁的看了一眼阿狸。   阿狸也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老大,记性不好的,似乎是你不是我吧?我本良善之妖,小师父你放心便是。”   白无泱又看了狐魄儿一眼,狐魄儿忙道:“我也本分的很。”   阿狸一捂脸,“苍天啊,你不亏心吗?”   狐魄儿再次瞪了阿狸一眼,随后看向白无泱,人畜无害的笑了笑,“相信我。”   阿狸起身就走,吊儿郎当的哼了一声:“认认真真表决心,老老实实干坏事,问心无愧装无辜,你牛!”   白无泱抬了下眼睑,笑了,竟还觉得,阿狸说的很有道理。   看来,她这个山大王,当的也没什么威信。   不仅自己拆台,就连自己的手下,都能分分钟钟的拆个台,而拜仙山那位,应该不至于此,不,不止那位,估计就没有哪个山大王,当的像她这么憋屈的了。   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来了一群官役,见道士就抓,一个官役,刚好往白无泱他们所在的客栈看了一眼,大喊一声:“这里还有个道士,带走带走。”   狐魄儿一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便也随着他们走了出去。   他们随着官役,来到了一个府邸——南平侯府。   刚一入府,便阴气凛然,阴风阵阵。   院落中,各种来路的道士,全都挤到了一起。   当今世道,人心惶恐,霍乱从生,妖邪横行,这入世的道士,自然也就多了起来,院落之中,挤着三五十个道士,倒也不稀奇,毕竟,连土匪都已趁火打劫的当起了道士。   狐魄儿和白无泱对视一眼,便看向地上的一排死尸,四七二十八条人命,以一种诡异的棺材形状摆放着,中间还坐着一个瑟瑟发抖,丢了魂魄的男人——南平侯,独孤衍。   若说的再详细些,那便是独孤衍坐在一地的芍药花瓣上,而药花瓣,一片片都是那么的娇艳欲滴,更像是浸着血色,他和花瓣被尸体合围在中间,分外的刺眼。   一官役道:“管家,我们把城内所有的道士都带来了,侯爷这是怎么了?”   管家吴伯瑟瑟发抖的说:“昨夜,摆在祠堂里的尸体,今天就突然的摆在这儿了,我们家侯爷一看就疯了,而且……而且,昨夜,我们都听到了鬼叫声,就围在侯爷的窗前,她一直再说,说……”   官役着急的道:“说什么了?关键时候,您别结巴啊。”   管家吴伯点了点头,仍是继续的结巴道:“她说……说让我家侯……侯爷给她殉……殉葬。”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死了二十八条人命了,还想要个殉葬的?那直接杀了他不就好了,还废个什么话?   狐魄儿再次打量了一翻院中的尸体,皆为女子且衣着华贵,便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你们侯爷的什么人?”   管家看起来吓的不轻,依旧在抖,“妻妾。”   狐魄儿说:“二十八人?不多不少?”   管家的头,点的就像个拨浪鼓似的,“是是是。”   狐魄儿看了一眼阿狸,发现他,眉头深皱,面色复杂的半天没吭声,便碰了碰他,“怎么了?”   阿狸才恍惚的回过神来,“没……没怎么,看的有些不舒服,我出去走走。”   阿狸慌乱的就跑了出去,随后,又如丢了魂儿般的走在大街上,一句句缠绵后的话语,总是令他回味无穷。   “阿狸,我喜欢红芍花,你给我摘些过来。”   “阿狸,不够,太少了。”   “阿狸,你看我戴上红芍花好看吗?”   “阿狸,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阿狸,曾有一人负我,还好,我遇到了你。”   “阿狸,为我赎身吧。”   “阿狸,带我远走高飞吧。”   “阿狸,仇恨有的时候,会让我失去理智,天不薄我,还好有你。”   “阿狸,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狸,你喜欢我什么啊?”   “阿狸……阿狸……阿狸……”阿狸忽的抱起头,浑身青筋暴起,蹲在了地上,喘了好一会儿——   承诺犹在耳畔,他说过的:   “别说是红芍花,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   “少呀?他日我种个红芍花海送给你。”   “傻瓜,我会一直真心待你,直到我们都老去。”   “别伤心,红尘既有负心人,阴间自有薄情鬼,别在意,我不会负你。”   “好啊,赎身,等我。”   “好,我带你飞到一个天王老子都管不到的地方去。”   “小小的年纪,哪来的那么多仇恨?”   “再等等,我的钱马上就凑够了,凑够了就来赎你。”   我喜欢你什么?   阿狸自嘲的笑了笑,突然一声怒喝,疯了般的向前跑去。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从未嫌弃过我的人,你是唯一一个,看着我吃老鼠,不会鄙夷我的人。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你眼中有我的人。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拈花一笑,送我的人。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拽着我看日月星辰,笑颜如花的人。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与我交杯换盏,一吐倾心的人。   我喜欢你,是因为,我的好多唯一,都源于你。   可我也怕,我的好多唯一,也就此毁去……   音九阁内,闺阁依旧,只是人去楼空,唯一纸书于案上。   【红尘既有负心人,阴间自有薄情鬼,阿狸,是我薄情负你。】   而另外一边,自从阿狸走后,狐魄儿便看着门外的那条路,很久都没能回过神来,白无泱也是一直的静静的观察着她,随后,便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道:“你又怎么了?”   狐魄儿木讷的转头看他,眼中尽是茫然,她有些磕磕巴巴的说:“我看到,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阿狸,我,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我,将离——”   她忽而皱紧眉头,开始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区区些许银两而已我,我……” 第12章 打架的时候可以找我   ============================   白无泱迟疑了下,伸出手碰到她的指尖时,轻轻的颤了颤,终是将她那浸满冷汗的手,捂在了手心里,“别紧张,等等看。”   狐魄儿突然就觉得,心里堵的发慌,与她而言,只要她还活着,自己的这条贱命就是债。   谁的她都欠,而自己却只能狠下心来,挑着一个人来还,最终,这个债,便越欠越多,越欠越广,越欠越还不清,认识的不认识的,似乎都有那么一缕抹不干净的债。   她忽感耳边翁明声阵阵,有个声音,毫无征兆的便闯进了她的脑海,那是一声声刚正不阿的梵音,一遍一遍的在质问着她,提醒着她,指责着她……许久都未有过的恐慌,此时此刻,却如开了闸那般,蜂拥而至。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当杀不当杀?”   “你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你而堕仙,你又当杀不当杀?”   “你不乱三界,三界却因你而乱,你又当杀不当杀?”   “你不妖言惑众,而众人却因你被妖言所扰,你又当杀不当杀?”   梵音入耳时,狐魄儿的眼尾便开始泛红,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白无泱握着她的手,不知不觉中又紧了紧。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心如沙海沉浮,从初见她时,他便知道,她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愧疚,她的画中,也充满了愧疚,包括她的喜怒哀乐,皆是充满了一个个以他为主角,却被他不曾记起的东西……也许,仍是愧疚。   南平侯府,虽死二十八人,今日却是格外的热闹,热闹很容易就将那只被二人感受到的悲伤掩去。   各路道士,纷纷现出了自己的十八般武艺:   这位凌空甩出一符咒,指点江山般,嗖嗖嗖,符咒满院,显于一闪,隐于一瞬,再斜睨众道友一眼,如旷世高人那般,微微高昂的下巴,脊背挺的笔直,无不洋溢着,老子很牛逼的样子。   而那位见此,冷哼一声,右手执剑,左手掐诀,一巨大符咒,秒速升起,将整个南平侯府,全都罩了进去,当那抹不屑的笑意扬起,浑身竟显八个大字:雕虫小技,老子也可。   再看这位,气沉丹田,嘴皮子相当的麻利,反正,狐魄儿是半句都没听懂他叨咕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觉的是吹的阴风呼呼的,她很是不喜。   待阴风过后,院落便突现二人,可这二位一出现,顿时就吓的有些人,快要魂飞魄散了,二位不是别人,正是鬼差牛头和马面。   看着大家都惊呆了的模样,此道长非常的满意,气定神闲的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说:“贫道不才,只是与二位鬼差大人,颇有些交情而已,特请相助,二位大人,乃是专门负责搜捕潜逃罪人的勾魂使者,大家莫慌,区区鬼怪,抓到了,直接由二位带走便是。”   话虽是说的客客气气,脸面上也是笑容可掬的看着众人,可,所有人皆被他扫了一眼的那种感觉,大有种,尔等劣能,还敢丢人现眼,老子不服的架势。   管家吴伯,擦了擦额间豆大的汗珠子,颤巍巍的往后退了退,待诸位都各显神通后,方才弱弱的,问了淡定自若的白无泱一句:“那个……其他道长的本事都领教过了,不知这位道长,是什么本领?”   白无泱回看了眼他说:“打架的时候可以找我。”   本来被管家的话吸引过来的目光,瞬间就变成了鄙夷,不知是谁,还嫌弃的哼了一声:“天罗地网在此,这个妖孽插翅难逃,想打架的那位,你尽管在这里,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冷嘲热讽的话语,白无泱倒是不介意,可他旁边的那位受不了了。   “天罗地网?”   “真不知,你们这个天罗地网,想要捕的是个鬼怪,还是个傻子。”狐魄儿瞪了他们一眼,便随着白无泱的目光,看向独孤衍。   七尺男儿,倒是生的眉清目秀,当她看到那双已经呆愣的桃花眼时,遂又不屑的一笑。   白无泱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她,“你笑的这么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我笑他活该呀。”狐魄儿说:“妻妾二十八人,这只是家中的,就这么一双风流下作的桃花眼,可是不知,勾去了多少人的心魂,说不定,早就后宫佳丽三千了呢。”   “啧!”白无泱低声道,“我不是给你道过谦了吗?你怎么还记仇呢?”   狐魄儿低眸笑笑,又看向独孤衍,“我的意思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自古苍天,饶过谁呢?”   她突然间又有些恍惚,眸光聚了聚,看着独孤衍身下的红芍花,说:“皆逃不过一句话,早晚罢了。”   白无泱心中一紧,看了看狐魄儿的眼睛,那双眸子,此刻幽深的有些不可琢磨。   自古苍天饶过谁,和不过早晚罢了,听的白无泱心中有些发闷,她的那些伤,便是和这两句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妖里妖气的道士,和一狐媚的女子厮混在一起,能有多大的能耐?”一阵嗤之以鼻。   狐魄儿勾唇浅笑,听的好清晰呀。   “交头接耳的二位如何称呼?”她余光一瞥,便笑着问道:“讨论什么呢?”她继续说:“身为道家之人,东西不可乱吃,话自然也不可乱说,毒到自己和毒到别人都不好,你们说是不是?”   白无泱拽了狐魄儿一下,四目相对,警告道:“你给我本分些,不要惹事生非。”   狐魄儿闭口不言,但警告的眼神,丝毫不少的递了过去,是那种:再敢说一句,老子就掐死你们的凌厉。   可,自认为牛逼的人,永远都是觉得,自己就是最牛逼的那个,没事儿找事儿的话语,张嘴便是,“还修的什么道啊,勾勾手指,握握手心的,怎么就不怕赃了那颗道心?”   “哎道长,其实也有道侣一说,只是不常见罢了,今个儿,也算是给大家开了个眼界。”   窸窸窣窣的冷笑声,听得有些个魔王很不舒服。   “贱,真贱。”   “你……你骂谁呢?”   “贱,真贱。”狐魄儿倒是加重了语气,又重说了一遍。   “反了你了,贫道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就枉为道人了。”说着就从人群中蹿了出来,一剑寒光疾掠而来,白无泱侧过身,便挡在了她的身前,只听到当啷声响,参商剑就把那道人震出去好远。   白无泱眸光微寒,清清冷冷的扫了挑事儿的人一眼,“我说过了,我只会打,与谁打皆可。”   管家赶紧出来当起了和事老,这边劝劝那边劝劝,最后无奈的道:“诸位道长请行行好吧,我家主子还在那傻着呢。”   “吴伯莫要心慌。”狐魄儿抬起那双薄凉的眸子看去:“我和家师,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各位道长,七嘴八舌污言秽语,甚是难听的紧,家师面薄,不堪众议,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既然诸位皆是神通广大之人,那便也不差我们师徒二人了,先行告辞。”   她拉着白无泱的衣袖就走了出去。   “不管了吗?”白无泱被她拽了出来。   “管啊。”   “那为何要走?”白无泱有些诧异。   狐魄儿笑意颇深的看向了他,稍微靠近了一点后,悄悄说:“师父长的太俊俏,惹的他们心生嫉妒,都在偷偷的看你且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有点手痒,怕再不走,就会把他们的眼睛都给挖掉。”   “……”   他观察着白无泱的反应,忍下了笑意,继续说:“那个人渣的魂魄已经离体了,没有几天可活,在那里守着也无用,况且,哪个傻子会去自投罗网呢。”   白无泱忽而扬了扬嘴角,“嗯,不傻。”   “嗯?”狐魄儿宠溺的又看了他一眼,看的他好不自在,兀自的又侧过了头去。   她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凶手,已经掳走了他的魂魄,不知她会怎样下手,也许,今夜就见分晓了,她又是谁?”   狐魄儿有些不想说,但还是虚喘了一口气说了出来,“将离,阿狸要给赎身的那个人。”   她和白无泱快步向前走着,“阿狸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察言观色嘛,我还是多少懂些的。”   想想阿狸离开时的茫然,和眼尾的余红,还有那青筋暴起的手背,和一去不回的身影,她也想告诉自己是她猜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巧的更像是早就计划好。   狐魄儿随便拽过一路过的男子便道,“麻烦问一下,可知怜人将离在哪家馆子?”   两道惊讶的目光,均看向了狐魄儿,白无泱忍下了,此生,也不要求她能有什么脸耻可言了,馆子便馆子吧,强装镇定。   男子尴尬几分,咳了咳,手指了个方向“音九阁”后,便匆匆离去了,且还控制不住的在心里感叹道:如今这女子,说话便是这般大胆的吗?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说话这么没羞没臊的,家中的阿娘若是知道,会不会打断了她的腿?   二人也没再耽搁,来到音九阁,直接找到将离的房间,狐魄儿打开一团揉皱的纸,那行俊秀的字迹便现于眼前。   【红尘既有负心人,阴间自有薄情鬼,阿狸,是我薄情负你】   纸上阵阵清香流溢而出,狐魄儿终是不愿开口的道:“花妖。”   白无泱凌空轻点,画了张追踪符,施与纸上,白纸瞬间化作一只头顶开着芍药花的小妖精,它化形的瞬间,便开始张牙舞爪的蹦蹦跳跳又咋咋呼呼的道:“跟我走跟我走。”   白无泱轻啧了一声,再次化了张符,那小妖急道:“我闭嘴我闭嘴。”   果然,瞬间安静了,只剩下那眉飞色舞的小眼神儿了。   白无泱嫌弃的瞥了它一眼,“你走,我自然会跟着。”   “呃……要命了要命了!美人儿美人儿~” 第13章 我错了   ================   一张禁言符啪的便贴到了小妖的嘴上,小妖又色哒哒的瞟了白无泱好几眼,方不情不愿的飞在了前面。   一个时辰过后,小妖又张牙舞爪的指着自己的嘴巴,白无泱方撤了它的禁言符。   “憋死老子了憋死老子了~”它捧着自己的脸欠欠的说:“帅哥哥你好狠心啊好狠心啊。”   “帅哥哥就是这里啦这里啦。”它又指了指狐魄儿呲着牙骂道:“小妖精你滚远点啦远点啦。”转过头来又花痴的对着白无泱说:“帅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名字呀?留个联系方式呀联系方式呀?”   突然一声哀嚎,“啊呀呀,要死了要死了。”   白无泱弹指间,小妖又变成了一张纸。   狐魄儿笑道:“师父姿色俊俏,竟连自己化的小妖都被你倾倒。”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姿色?这种女里女气的词,再说一次,我就搅了你的舌根。”   “啊呀呀,好狠心呀狠心呀。”狐魄儿学着小妖精说。   “啧!”白无泱眼睛微眯,笑意不及眼底的道:“魄儿,今日当真是顽皮了不少啊?”   狐魄儿弯着清澈如水的眸子笑了下,就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小妖将他们引进了一片丛林,林深雾众,倒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地。   他们刚刚上前走了几步,便突然雾起,一位老者的声音浩然突兀的就响了起来:   “仙霞何事名仙霞,巅末得之神仙家。此山南来绝高峻,上插云表参天涯。群仙游宴绝顶上,不饮烟火汤与茶。朝餐赤霞吸其英,暮餐黄霞咀其华。日傲烟霞为洞府,不踏尘寰寸泥沙。”(引)   大雾起时,狐魄儿就已本能的抓起了白无泱的手,话音落后,她沉思片刻,便转头看向白无泱,问:“什么意思?”   白无泱看了她一眼,正欲解释,便又心道:罢了。换成了简单易懂的一句话:“此地名为仙霞岭,当心。”   “当心?”狐魄儿重复一遍,随后便无所谓的笑了,“哦,那他废话那么多干嘛?”   干嘛?   白无泱顿了顿,看向她,轻勾着眼尾道:“还好你不是人,更不是个男人,不入仕,不登科,不然——”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不当个土匪头子,还真是瞎了你这块材料。”   狐魄儿琢磨了一会儿这番话后,又看了他一眼,没再吭声,这是挖苦自己呢是吧?一定是了。   而仙霞岭上,烟雾缭绕,她又偷偷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这种久违的陪伴,她有些眷恋。   十指间,竟不知不觉的,偷偷的做起了小动作,从牵起的手指,变成了十指轻扣,她笑了笑,暗自窃喜,他的小师父,正在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   而,有些时候,心这个东西,真的是难以琢磨,心如止水时,便是无欲无求,怎样都好,但贪念一起,所有的思绪,就都变了味道。   当她偷偷的告诉自己,一点点就好的时候,其实内心深处,早已经是想要得到的更多,即便是筑起高高厚厚的一道道壁垒,在他面前,在心魔的促动下,也会轰然倒塌。   狐魄儿忽觉有些眩晕,随即,就是一阵铃音入耳,当那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狐光闪过之时,便不复清明了。   她的目光,先是有些涣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浑浊——   白无泱还在往前走着,忽觉身后的人不动了,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不走了?”   “歇歇吧师父。”她说:“走了这么久,我累了。”   白无泱方才发现,两个人已经十指相扣,面色有些尴尬的想要抽回,不曾想,狐魄儿反倒是更加用了些力气,握的更紧了,“师父这是要干什么?”   她说的有些着急,“云雾这么大,松开后,走散了怎么办?”   白无泱眉头一皱,还是果断的将手抽了出来,他的心又乱了,有那么一瞬,自己竟动了些不该有的念头,简直是可耻极了。   心中的妄念,伴随着身体上突如其来的燥热,他瞬间就慌了心神,面色难看的很,便应了一句,“那便歇歇吧,我在这边静坐一会儿,你不要过来。”   狐魄儿轻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给师父守着。”   白无泱凝神静气,试图在清除自己身上的邪火,可脑中,总会闪现出一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有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在仙雾缭绕的水池中纠缠,他看不清那是谁,但仅此一念,便勾起了思绪万千。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眉头紧皱,汗水已经湿透了那洁白的衣衫,额头上的汗珠,也悄然落下,亦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便已是身陷囹圄,欲/壑/难填了……   白无泱忽的浑身一颤,邪火瞬间触碰到了燃点,便觉得更加灼燃。   狐魄儿正跪在他的身前,双手捧着他的脸,吻过他的额头——蹭过他的鼻尖——轻触上嘴角——又嗜干了他的眼睑。   白无泱浑身战栗的不敢睁眼,不睁眼,还可以伪装,可以释然,还可以当做不曾发生……   直到那软糯到耳根子里的声音响起时,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低哑着声音问:“师父好受些了吗?好受些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   她将一根翎羽,系在了白无泱的腰间,继而说道:“此雾气中有瘴,蛊惑人心,这是灌灌之羽,配在身上便,可不受迷惑,好些了吗师父?”   白无泱慢慢的轻抬了下眼皮,满眼的雾色,一脸的委屈,竟看的狐魄儿有些我见犹怜了,她忽而一笑,轻声道:“师父可还有不适?”   白无泱默不作声,依旧低垂着双眸,心里别扭的很。   可有不适?   我最大的不适,就是一睁眼,便看见你这么个狐狸精一脸无事的模样看着我,你对我做了什么?什么不适?怎么说,说什么?“你给我滚远点。”   狐魄儿一愣,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起身便滚开了。   滚嘛,于她而言,早就滚的滚瓜烂熟了,曾经在他的世界里,各种的滚来滚去,滚的近了挨骂,滚的远了也挨骂,早就习惯了。   她也受了蛊惑,比他还早,且丁点都不比他少,反之更甚。   那一吻之下,她是多么的想放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只去满足自己的贪念与妄想,心中也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时时刻刻的蛊惑着自己,它说:狐魄儿,你是自私的啊,你从来就不曾无私过,为了一己之私,你害了多少人?别再装什么清高了,你不是,随心所欲吧,这才是真正的你。   当自己站在白无泱的面前时,目光已是浑浊,又在正欲上前一步时,腰间的翎羽,突然发出了一缕淡白色的光,将她包围在内,而那蛊惑人心的雾气,也突然就消散了。   而又当狐魄儿的眼中恢复了清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薅住了白无泱的衣襟的那一刻时,她的手是抖的,心中也徒然大骇,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所珍视的,便毁于一旦,她吓的几乎是落荒而逃,落魄极了,待冷静过后,才拿起了腰间的那片翎羽……   那一年——   她似是想起,卯日星君一如既往的叫了那么一嗓子的时候,他束发冷颜,一身紫色战袍,神威浩荡的就推开了她的小牢笼,扔了根翎羽就冷冷的丢下了一句:“不要再闲的没事,头顶上插根鸡毛了。”   而后,她才得知,此羽为灌灌之羽,配在身上,便可防迷惑。   白无泱压下了心中的邪火,犹豫片刻,便走到她的身边,可入眼的,又是一副潦草的化作,他扫了一眼,作画的人真是——心情欠佳呀。   一副画,画的乱七八糟的,他也没看出来,画的那些是个什么玩意儿。   “走吧。”他说。   狐魄儿手中的动作一顿,起身便跟了上去。   “我,我刚才……”他顿了顿。   “是我放肆,自作主张了。”狐魄儿乖顺的道。   白无泱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是倔强的说:“是我要跟你道歉。”   太有失脸面了,明明就是自己的问题,还让人家抢着道歉,白无泱觉得,自己要是在逃避下去,那简直就是枉为人师了。   狐魄儿一愣,他不敢再看她,又转了过去说:“是我修为不够,乱了心神影响到了你,还说了难听的话,本应是我道歉才对,跟你没关系。”   狐魄儿笑了笑,无所谓道:“师父从未有错,错的一直是我,我一样也受到了蛊惑,是我无礼在先。”   白无泱有些恼,自己都已经认错了,为什么她还非要往自己身上揽呢,难道非要逼他说出,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她虽然无礼在先,可是自己明明知道,却没有推开她,任她为所欲为的,才方可罢休的是不是?   身为人师,怎么有脸?   “我说了是我错就是我错,你争什么争?这有什么可争的?我还用你来哄着不成?”   狐魄儿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眸中的那一抹宠溺,是怎样都掩饰不了的了,“好,师父说是怎样便是怎样,都听师父的。”   白无泱的火气,也是怎样都消不下去了,他是看出来了,这不是哄了,换了一个更加让他接受不了的方式——宠。   他不想再搭理她了,自己又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狐魄儿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便不急不缓的跟了上去。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一方天空,似凉似暖,待迷雾散开时,便换了个境界。   “金仙洞头樵子多,负薪出山行且歌。仙家棋局无心看,只恐归时烂斧柯。”一个虚无的老者声音再次响起。(引)   狐魄儿刚要开口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时,可转身看了看白无泱的眼睛,便自己答了,“还好我不是人,更不是个男人,不入仕,不登科,不然——”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无泱一眼,说:“不当个土匪头子,还真是瞎了我这块材料了。”   很长时间,因为尴尬和气恼,白无泱都没有笑了,此刻,他眼睫微低,又别过头,笑着指了指旁边未下完的棋局,走过去,又拿起白色的棋子,在手中捻了捻。   --------------------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仙霞何事名仙霞~不踏尘寰寸泥沙。”引自宋代:陈淳《仙霞岭歌》   “金仙洞头樵子多~只恐归时烂斧柯。”引自宋代:李堪《仙岭樵歌》 第14章 哦,不堪入目   ======================   “这是要我们下棋吗?”她也随手拿起了一颗棋子,观摩一下便要落子,白无泱眼疾手快的用手中的白子,打飞了狐魄儿手中的棋子,瞬间,整个棋盘皆化作齑粉。   他说:“仙家棋局无心看,是不要让你用心去看。”   狐魄儿呆呆一愣,“是……是这个意思?”   白无泱又瞟了她一眼,“我说是就是。”   与此同时,一股红色的烟雾,突的袭来,二人极速闪身,红色烟雾瞬间化作一红衣女子,容貌三字就可概括:邪,魅,妖,衣服也三字概括:薄,透,少,身材亦是三字就可形容:腴,润,诱。   狐魄儿本能的挡住了白无泱的眼睛,眉毛一挑便嫌弃道:“你怎么还是这副恶心人的样子?若觉得衣服多余,不穿便是,罩了那么薄透的一层,如废物一般,你露给谁看?”   红罗抬起眼皮看向了白无泱,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   白无泱早就把狐魄儿的手打了下去,可眼前的女子他无感,只对狐魄儿那番阴阳怪气的话语感兴趣。   红罗掩唇轻轻的笑了,“怎么,是怕你终于勾引到手的小师父,被我劫走了不成?”   狐魄儿揉着手背,那个小师父打她的时候,带着怒气且还用了很大的劲儿,手背瞬间就火燎燎的疼~   但她不能示弱,面对这个已经习惯了偷袭的鬼女人,她早就恨的牙痒痒,总在背地里找自己麻烦的,就是这个鬼货。   如今自己厌恶她的程度,都已经到了那种,都舍不得再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了。   她手指轻弹间,碧天就握在了手里,她又腾空一甩,那宛若星河的鞭子,就寒中带刺的蜿蜒着,向着红罗扑面而去。   红罗轻点一下足尖,便悬在了半空中。   白无泱皱了皱眉,抬眼看去,红衣女鬼因怨而生,含怨而死,红罗——罗刹女。   参商忽而出鞘,横空一劈,红罗急忙闪身,便恼羞成怒的吼道:“狐魄儿,你当真是不要脸面,以多欺少,不觉得羞耻吗?”   没等狐魄儿回答,白无泱便冷着眸子回道,“看你甚厌,欺了又如何?”   此语惊到的不仅是红罗,还有狐魄儿。   这么直白的说欺负人家,我的小师父呀,不——不太好吧?   红罗气的衣袖一甩,她对自己的姿色,还是相当的有信心的,这一双勾魂眼,这一副百媚身,以及拜在她石榴裙下的那不尽其数的……心道,好瞎的一双眼睛,她咬了咬牙,忍着怒气问道,“看我甚厌,那她呢?”   狐魄儿也停止了攻击,也有那么一点期待着他的回答,毕竟,自己呆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至少,是不会看自己甚厌吧?   白无泱看都懒得再看狐魄儿一眼的,相当不给面子的说了四个字“不堪入目。”   红罗听罢,忽而掩唇就笑,“听见了吗狐魄儿?看我甚厌,至少还是看了的,不堪入目,说明看你都懒得看呀。”她越笑越妖娆。   狐魄儿的一颗心……仿佛被重创的七零八落了,裂的她寒凉寒凉的。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老子还没傻到什么都听不懂的份上,用不着你个死鬼来提醒。   虽是这话很伤人,但狐魄儿还是咬着牙,厚着脸皮的回道:“那又怎样?至少,他要杀的是你不是我。”   “一个是鬼物一个是妖孽,你俩有什么好得意的?”白无泱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攀比的,又冷声冷气的,给她泼了一盆冰冰凉的凉水。   狐魄儿又觉得,自己的心在一滴一滴的,慢慢的滴起了血,她有点生无可恋的看了白无泱一眼……别说了行吗?这刀子甩的,真的是扎了个透心凉啊。   红罗难掩得意的道:“怕是小师父你只对鬼物有所了解,而你身边的这个妖孽,恐怕你还不甚了解吧,用不用我讲来与你听听?”   狐魄儿双手环于胸前,眸光深不可测的看了过去,她勾起唇角,淡然一笑,“你倒是讲来听听?”   红罗沉着脸看向她,“你当我不敢?”她忽而又笑了,“也是,现在若是讲出来,游戏还怎么玩儿?我可是还送了你一份厚礼呢,咱们慢慢玩儿,不着急。”   “是吗?”狐魄儿眼睛微眯,指尖在碧天上划过,不紧不慢的说:“那你也要先有命陪我玩呀是不是?”   她手中的碧天,洋洋洒洒的便甩了出去,忽而炸裂七条,条条星河似闪,无不泛着森森的寒意,寒鞭之上,布满的冰刺又细如针尖,红罗躲闪不急,瞬间,就在她那如羊脂白玉的皮肤上,刮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红罗身子一酿呛,怒道:“狐魄儿你还敢偷袭?”   “不敢当,论偷袭,我哪里比得过你?”   而白无泱早就不想再听这二位的废话了,他见狐魄儿又扬起了鞭子开打时,参商剑也在一瞬间掷了出去。   红罗再次受到了重创,可眨眼间,一股耀眼的金光忽现,漫天便尽是白芒。   狐魄儿和白无泱猝不及防的用手一挡,红罗就被一团黑风笼罩,待刺眼的金光散尽时,红罗已不知去向。   狐魄儿想要把她大卸八块的愿望,也随之落空了,心情十分的不好,面色也难看的很,恨恨的道:“又逃了?这种跑路的本事,倒是渐长了。”   白无泱微微一愣,手在眼前晃了晃,望着刚才那骤现的金光,愣了会儿神,“金乌?”   他说:“帝俊羲和育十子,羿射其九,落于东海之南,化山为沃焦,其山似火,其焦难掩,又闻,此九子元神有所化,一子封神,八子成鬼王,他……是哪一个?”   狐魄儿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的小师父还知道这个。   可想到沃焦山,真的是很焦灼啊。   她似乎又闻到了一股子的烤狐狸的味道,在那零星焦灼的回忆中,仅回忆那么一小下,脊梁骨就顿觉疼痛万分,便不寒而栗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疼啊,老子是焦灼扎心的疼啊,吓的狐魄儿又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堪入目的她,又小心谨慎的后退几步,尽量做到,别碍了人家的眼。   白无泱回过神来,方才注意到她,“你站的那么远干什么?”   “我?”狐魄儿顿了顿,“我不堪入目啊。”   白无泱眉宇挑了挑,不再看她,皱紧的眉头也忽而舒展,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道:“你在我眼前晃来荡去的次数还少吗?矫情什么?”   狐魄儿:“……!”我也不想矫情,这不是看你一直都挺矫情的吗?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她——不敢说。   棋局已毁,红罗已走,二人所在之地,又瞬息变化——   满月如诗,夜凉似水、繁星点点的似是在向着它的主人,炫耀着自己的璀璨。   江郎山的山巅上,一女子穿着大红色轻纱喜服,眉目妖娆,眼尾微微上挑,唇色红的嗜血,美是极美,可惜是一种诡异的美。   狐魄儿心中一紧,是花妖将离。   将离的身前,正跪着一个六神无主的魂魄,魂魄之主,正是独孤衍,她唤他——衍公子。   将离的衣袖轻轻一挥,独孤衍便恢复了意识,他回头看着身后离自己只有一丈的悬崖,吓的瑟瑟发抖。   “衍公子,你可还记得我?”将离的声音非常温柔。   独孤衍一脸迷茫,只是自顾自的蜷缩在了一起,生怕后退一步,自己就能够掉下去似的。   将离不屑的一笑,“衍公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没关系,你记不得我,那院中开的正艳的红芍花,你可还记得?”   独孤衍颤抖的身子一僵,抬起了那双烂桃花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是……是你?红芍……花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她……她们都是你杀的?”   将离冷哼一声,又面若桃花的笑了笑,“公子以前,可是称我为仙子的,如今?怎就成了花妖?”   她俯下身去,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说:“是我啊公子,可算是想起来了,还算不得太薄情,至少,还想的起来,我是你那一众心上人中的哪一个,衍公子,你又有出息了。”   “不,不……别杀我,我没杀你,你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我!”独孤衍吓的想躲又不敢躲,只能僵在原地瑟瑟发抖。   将离蹲在他的身前,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眼中的那一股幽冥之火,仿佛瞬间就能将他燃尽那般,她声音清冷的问:“不是公子,那是谁?”   将离起身,拿出一块帕子,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真的是碰他一下,都嫌弃脏的那种,一松手,帕子便随风而逝,落入了一丈崖内……   她说:“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那一世,我为公子窗前花,公子说我开的娇媚,不堪那院落的风吹雨打,遂将我移入公子的卧房中,我于公子梦中一舞,为谢公子怜惜之恩,公子见之,更是对我爱怜有加,谓我心忧,谓我何愁?”   她挑眉一笑,声音淡漠:“公子倒是说说,你是谓我心忧,还是谓我何愁啊?”   她憎恶的扫了他一眼,又转过了身继续说:“许我荣华一世,许我青丝白发,许我此生无忧,许我轮回不弃,唯我一人就好,公子可是都做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帝俊羲和育十子……八子成鬼王”参照(山海经)   “一子封神,八子成鬼王”参照百度百科。 第15章 不是人的玩意儿   ========================   将离冷冷的笑了笑,“做不到没关系,公子王侯将相嘛,生不由己,死不由己,婚不由已,妻不由己,妾也不由己,处处都是身不由己。”   “公子之难,将离感之,如同身受,遂我由你,由着你的心意,将我之魂,离我之体,弃于忘川——”她回眸笑的森凉的说:“等你。”   她勾起了他的下巴,低眸看着他,满眼尽是憎恶的鄙薄,“百年之约,将离不敢弃。”   “那一方手帕,绣了一枚红芍花,是你最后赠我的信物,将离从未将它离弃。”   将离从头顶,又摘下一枚花簪,笑着摇了摇头,“多么拙劣的手艺,几文钱就能买上一大把吧?”随手一丢,又丢落在一丈崖内。   “再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她说:“百年之约未至,我便见到了公子携着娇妻美眷,踏进了那黄泉口,奈何桥,望乡台,轮回路。她们是为你殉葬的吗?”   她又不屑的哼了一声,“衍公子真的是踩着将离的尸体,只手遮天啊!”   “以我之身为药引,救尔天子之性命,公子岂止是只手遮天?那是一步登天了吧?”她眸中透着一股狠戾,“公子寿终,皇家礼仪厚葬,公子修的福泽不浅,将离欠你的倒是颇多。”   “又一世。”她说:“我跟在了你的身后,想着,曾经许下的诺言,怎么可能会不做数呢?”   她忽而转身,再次捏起了他的下巴说:“妄言的话,下了地狱,那是该被嚼了舌根的呀。遂我又天真的,信了你那颇多的难言之隐,罄竹难书!”   “公子俊逸飘尘,渔舟唱晚,我与公子对酒当歌,把酒言欢。”   她起身又温柔的道:“我说我是红芍花女,你说你等我百年,我问你知前世今生?你说不仅于此。我泪流满面,你说仙子不可污颜,拿起我前世绢帕,又拭我今世泪眼。”   “你说,将离可愿为我再舞一曲?如你所愿,我翩然鹊起……”   她声音有些哽咽却仍是笑着道,“你随我花前月下对酌,陪我林间草舍卸甲,唤我看日落东升又夕下,伴我赏云霓春风和晚霞,我信你那一壶红芍酿,我信你那一句娘子伤。”   她转过头看着他,“你说以身为引虽好,恐娘子有伤?我说无妨,公子与我有恩,死又何妨?”   “你手捧花酿,泪落成行。此一世,我与娘子有愧,轮回等我,此花簪,夫亲手所刻,与你为信,来世,定不相负。”   将离将身上的凤冠霞帔,红纱嫁衣脱下,凤冠再重,落在一丈崖下,也没了声音,红纱再轻,却重成了几世情深,风带走了它,也带走了她的前尘……   “再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她说:“公子行走的是江湖,艺高人胆大,真的是仗着自己长着一对好大的猪肝狗胆啊?”   她冷嘲道:“红芍花酿在手,公子可是大补的吧?补的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延年益寿,老当益壮呢。”   她咬着牙说,“自古就有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倒是风流透了,你的那朵美人花可也是吓死了吧,正好给你当个殉葬的。黄泉一路,公子身上好大的煞气,将离只能远远的跟着,不敢近前。”   她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让我再想想,是剁了谁的相公?还是挖了谁的心脏?或是溺死了谁家的孩童?哦,我忘记了,是你自己的,肮脏的孽种,怎么能留?畜生都比你干净啊衍公子。”   她后退一步,又自嘲的笑了,“可我还是信了你,如此恶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的,你哪个地方都没去,嗯,你是有苦衷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她压着火气说:“又一世,公子寒衣素褂,挑灯夜读,以母为尊,以家为大。我站在你的面前,你轻声的说:“你来了,正好,这是我刚刚沏的茶。”   “我愣住,不知这张面具是真还是假,但还是默默的信了它。陪你耕织,陪你饮马,你为我戴一支红芍花,笑得如春光明媚:仙子当真是来自地狱,而不是天上花?”   “我心一颤,你高待于我,我又何故猜忌于你?”   “公子生母病重,我取红芍之花续命,公子伤寒入骨,我取红芍之花驱疾。”   “公子赠我凤冠霞帔红纱衣,让我一舞,你说,美矣美矣,待我及第登科,便要娶你,只是,此嫁妆是偷来的,还要偷偷的还回去,我信你。”   “你被乱棍杖其中,大喊仙子:为你,偷衣不悔,为你,生死相随。我心魔入体,毁了无辜的性命,也毁了我自己。”   将离深呼一口气,又道:“今世,我穿着嫁衣来寻你,你可还娶?”   “我被万符镇其中,你状元及第,与你的娇妻美眷们,一起的食我之肉饮我之血,你说:以你之身,伺我佳人,以一换多,实乃不亏,你欲要报恩,怎样都是报得,有何冤屈?”   “你还说:这件衣服好看吗?好看那就穿着吧,赏你了。可你转头,却对着你的妻妾们说:看那一身的肮脏,真是太脏了,她脱了谁还敢再穿啊,他日,我再送你们个更好的。”   将离流着泪,蹲在了独孤衍的跟前说,“衍郎,我好疼啊,你看看我,你又让我疼了一百年啊!”   独孤衍瞬间一声惨叫,如疯了般,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与他近在咫尺,他彻底的崩溃了……   “嚎什么?”将离吼道:“运气再好,终有散尽的一天。”她突然又温声的说:“衍郎,你的运气已经尽了,如今,可愿为我殉葬?”   “这一百年,你同那红衣女鬼,害的我好惨呢,一柄刺魂刀,生生锁住了我的花魂,音九阁可真是个好地方啊,那种被万千人践踏的滋味儿,怎么说呢?”   她掐住了他的下巴,“哦,与你来讲,那定是消魂蚀骨的吧,可惜,我不是你,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又一次利用我,赚的盆满钵满的,衍公子当真是长着一颗经商的好脑子呢。”   她手上的力道很大,独孤衍被他掐的一直都在挣扎,“怎么,如今知道怕了?你的好搭档,也有倒戈的时候,两肋插刀的人,我已见的太多太多了,今你自己也尝尝,滋味儿如何?”   将离红着眼睛,笑了笑又说:“闻不习惯是吧,无妨,多闻闻也就习惯了,这种血腥子味儿,多闻上几世轮回,慢慢的也就接受了,若有朝一日闻不到了,那才可怕呢。”   将离又大笑起来,“江郎山之上,江郎却比不过衍郎,衍郎衍公子,你且是糟践了江郎这一片秀丽的山峰了,你的娇妻美眷们,都在黄泉路上等着呢,去吧,自己去吧,若是再脏了我的手,我可没什么再可以扔的了,毕竟,与你葬在一起,我也嫌脏啊。”   独孤衍的魂魄,此刻,早就六神无主了,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着,稍一纵身,便要跳下去了,可突然飞出一张符咒,将他定在了原地。   将离怒不可遏的回头喝道:“谁?”   狐魄儿也诧异的看着白无泱喊了一句“师父!”   白无泱斜睨了狐魄儿一眼,俊颜冷面的道:“是人我都救,判他挫骨扬灰的应该是判官,不是你,也不是她。”随后,又阴恻恻的看向狐魄儿,“不是人的玩意儿我都除,杀,是我的本分。”   噎的狐魄儿也是没谁了,不是人的——不是人的,她就是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一头待宰的羔羊,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的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不是人的玩意儿默默退后,将离站在山巅,看了二人一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狐魄儿又快速的拦在了白无泱的身前,碧天一甩而出,面色骤冷,“抓你的人!”话不多说,直接甩鞭而上,一白一红的身影,便在空中打了起来。   白无泱眉头一皱,狐魄儿刚刚,明明就是有种将那独孤衍不杀不快的架势,又怎么会如此主动的跟将离打了起来?   他的参商,又慢慢的放回身侧,冷眼旁观着,看看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到底是想要作的什么妖?   二人在空中你来我往,谁都没有退让,打的是热火朝天,碧天掠过的地方,皆宛若星河般,留下了一道璀璨的光影,又好像下了一翻流星雨那般,瑰丽四射,再看狐魄儿打架的气势,倒是恢弘大气,十足的凛厉。   白无泱看的眼睛微眯,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红罗那功底的,都躲闪不急的生生挨了她一鞭子,可这将离却是毫发未伤啊?   于此同时,碧天于天空中,再次横扫而过,似有似无的刮到了独孤衍的身上,但碧天的力道穷劲,收张之势,均是大起大落,大开大合,挥舞之间,独孤衍便不知不觉的,挨上了凌厉的几鞭子,一瞬间,便是血肉翻飞的感觉,被狐魄儿给生生抽了个魂飞魄散。   将离一愣!   白无泱眉头一挑,这打的叫做什么仗?   这种恢宏的架势,惊天动地飞石走沙的,看不出丁点的徇私舞弊,但就是偏偏与将离打了半天,将离毫发无损,被符咒定住的那个,却成了被殃及到的池鱼,皮肉翻飞其次,这魂飞魄散,又是什么意思?   那一鞭子的狠戾劲儿,狐魄儿你别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 第16章 我也选了后者   ======================   狐魄儿冲着将离使了个眼色,就惊慌失措的收了碧天,转身,便一脸茫然的对着白无泱说:“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谁信。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参商出鞘,就向着将离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一道剑光掠过,顿时,就冲着将离的后背直击了下去,将离口吐鲜血的摔倒在地。   这……战斗力也太低了,狐魄儿手抚额头,不敢看他。   白无泱冷笑道:“狐魄儿,我以为你是遇到了一个多么厉害的对手呢,不过如此。”   那个眼神呀……就别提有多寒人了,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明白,你刚才那撼天动地的气势是为了点什么的话,你就哪里凉快,给我滚到哪里呆着去吧的样子。   “你是在表演杂耍呢吗?”白无泱又瞪了狐魄儿一眼,看向将离说:“你虽有冤,但这不是你枉害人命的借口,你虽有怨,但这也不是你加害于人的理由。”   他说:“冤有头债有主,申冤没错,讨债也没错,但是方式错了就是错了。”   “天地有七界,神佛仙,人,魔妖鬼,界亦称界限,各界容各界之主,你,越界了,怨不得别人。”   说的一脸冷漠。   “他与你而言是恩情,你与他而言,不过就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狐魄儿抬眸看去,脸上也没了笑意。   白无泱继续冷着脸说:“错,谁都有,曾经的心地善良,不是为了你今日的手拿屠刀铺路,刀子握起来容易,放下可就难了。”   “七情六欲,亦可重亦可轻,人字在中间,前后两条路,偏轻些,便是神佛仙,偏重了,便是魔妖鬼,你选了后者,那便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不杀你,”紫金葫芦在将离眼前晃了晃,他说:“进来吧,我来渡你。”   将离哭着跪拜说,“我有一心愿未了,道长可否让我先去了却此愿?”   白无泱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狐魄儿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   狐魄儿双目黯淡,她说:“我也选了后者。”   第一次,她低下了头,眼底没了往昔的笑意,从他身边走过。   我也选了后者,我也越了界,所以,我天打五雷轰,苍天不容我……   身为神的你,能够舍七情,撇六欲,而我不能,怎样我都割舍不掉,且还由仙而贬,由妖而疯魔。   狐魄儿想着,曾经的北帝,由她,宠她,纵她,想必,那时的他,亦便是如此了吧,心里也很是澄澈的吧,自己的感情,早就掂量的很清很清的了,那为什么,不一直清下去呢?   如今的你,行在凡尘,身在轻重之间,我岂不是,再次成为了你的负担?   白无泱看着她那落寞的身影,心知,自己刚刚的那番话,是又伤到了那颗脆弱的心了,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药王山神农谷,方圆百里,一片翠幽,在翠幽之中,卷缩着一个身影,安静的坐在其中,好像是静静的等待着,红芍花的开放。   定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须臾,一片火红的花海,在这晚夜之中,悄然绽放,一缕红色花魂,从花中升起,她轻轻的唤了一声:“阿狸。”   阿狸抬眸间,便是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从花海中站了起来,慢慢的伸出一只手,似是乞求道:“别离开我……”可他的喉咙,却是干涩的厉害,哑然失声。   将离淡而一笑,青丝如浪涌,红衣随风而动,广袖翻飞而起,一缕花魂独舞,纤纤玉手动若惊鸿,玉足轻踏,若仙若梦,月光如华,亦随之倾倾而下,溢彩流光的她,此刻,仿若山间的精灵。   本该如此的,山间的精灵、源于自然,长于自然,溶于自然,归于自然。   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那一天——   她诧异的问:“你怎么躲在这里吃东西?”   “……”阿狸笑意颇深的看着她。   将离走近了一些,有些吃惊,“你怎么在生吃老鼠?很饿吗?跟我走。”   她毫不嫌弃的擦干净了阿狸的嘴角,牵起他的手。   阿狸一边吃着她给他准备的食物,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将离面色微红,慢慢的低下头,羞涩道:“这里虽是烟柳之地,的确不该领你来这里,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阿狸长长的睫羽轻颤,勾唇一笑,“谁在乎这个,我只是觉得,美人的胆量倒是颇大,见到我在生吃老鼠,你不害怕吗?”   将离抬起了头,仔细的看了看阿狸,抿唇轻笑,“竟是这样,是我多虑了。”   阿狸的目光从未离开,似是玩笑道:“多虑什么?”   将离瞧他一眼,问道:“好吃吗?我是说,这条鱼的味道也不错。”将离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阿狸抚额轻笑,又懒散的单手拖住了下巴,勾着一双极尽风流的眸子看向将离说:“美人如花,花香肆意。”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了然。   “我叫阿狸。”   “小女将离。”   有一种默契,叫做不用多说,便已了然于心。   房门外,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那矫揉造作的声音,便也随之传了进来,“将离接客了,也不知道还磨蹭个什么?都多少回了,怎么还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将离的身子忽的一颤,尴尬的笑了笑,方要起身,便被已经起来的阿狸给摁了回去。   阿狸一身痞气的开了房门,勾唇一笑,“姨娘这就赶客了?”   他弯着眸子说:“我待姨娘不薄吧,您这是又攀上了哪家的高枝啊?”   音九阁的姨娘,瞪着阿狸手中的金元宝,两眼也随之放着金光,“哎呦呦,我哪知道您在里面呀。”她一把抢过阿狸手中的金元宝,拧拧哒哒的就走了。   阿狸回眸冲着将离一笑,还颇为得意的道:“美人今天是我的了。”   话之糙,却是出奇的没有引起她的反感,也许,大家的熟络,都是源自于同类吧。   而后又过了几日,音九阁的姨娘笑岑岑的走来,“将离呀,姨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衍公子说了,最近那个阿狸不是总来找你吗?公子见他对你有情,不忍拆散,只要他能拿的出十万金,公子便让你与他远走高飞,你身体中的那把刺魂刀,他也会一并的帮你取出来,从此,你就自由了。”九姨娘笑的花枝乱颤。   将离心动了,这百年来,花魂被那把刺魂刀所钉,折磨的她几乎是了无宁日,死不了也走不了,她想解脱。   那一夜——   她说:“阿狸,为我赎身吧,带我远走高飞吧。”   他说:“好,赎身,等我。我带你飞到一个天王老子都管不到的地方去。”   她期待满满,“九姨娘说十万两金,他就会放我走。”   阿狸将她搂进怀里,说:“好,那个畜生终于肯放你了,要多少给他多少便是。”   “阿狸,仇恨有的时候,会让我失去理智,天不薄我,还好有你。”   “小小的年纪,哪来的那么多仇恨?别伤心,红尘既有负心人,阴间自有薄情鬼,别在意,我不会负你。”   “阿狸,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傻瓜,我会一直真心待你,直到我们都老去。”   那一天之后,阿狸与狐魄儿因为十万两金,大吵了一架,而将离,则是听到了一段心凉到谷底的对话。   那日,她恰巧路过九姨娘的房间,独孤衍也在,他在,他还能干什么?除了行苟且之事,便是满脑子害她的勾当,今日,两件事,两不耽误的都让他做了。   骄奢淫逸的声音不绝于耳的同时,还能说着极其歹毒的话,“那个贱人,傻的可怜,老子不把她利用到魂飞魄散都不算完。”   九姨娘娇媚的笑声传来,“卖了十万两金,公子还不满足呀?能坏到你这个样子的,还真是绝了,比我都坏。”   独孤衍捏起她的下巴,“我还是喜欢你的这张脸,红罗的这张脸,可是比九姨娘的脸蛋漂亮多了。”   九姨娘,不,此时应该叫她红罗,笑的柔媚无骨般的往他的怀里倚了倚,“那你还想怎样?”   独孤衍笑的阴险狡诈,“自然是再杀一次,酿个花酒来解解渴。”二人笑罢,又是一阵旖旎。   将离彻底的如失了魂魄般,落荒而逃的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那夜,阿狸心情不好,坐在她的房中,独自喝着闷酒。   将离倚在他的怀里,忽然问道:“阿狸,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狸将她搂进怀中安抚道,“对不起,出了一点小状况,再等等,我的钱马上就凑够了,凑够了,就来赎你,乖,再等等。”   将离的眼角,划下了一泪滴说:“好,听你的。”她说:“阿狸,明日再给我采些红芍花来吧,多采一些,以前采的太少了。”   阿狸勾唇一笑,“少呀?许你的那个红芍花海我种好了,带你去看看。”   红芍花海,还没绽放,一看就是刚种不久的。   阿狸说的漫不经心,但手中的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慌张,“我觉得此地甚好,就种一片花海送你。”   “废了很多功夫吧?”将离笑道,“谢谢。”   阿狸咧嘴一笑,还在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哎呀,没什么可谢的,我……我还从来没为谁做过这种事儿呢,你喜欢就好。” 第17章 孽缘嘛,都是这样的   ============================   若不是月上柳梢头的这一抹夜色,想必,阿狸是难掩面上的绯红。   “阿狸,你看我戴上红芍花好看吗?”她问。   阿狸回头,将离已经摘下了为数不多的两朵,盛开正艳的红芍花,一朵别在自己的发上,一朵插在了阿狸的头上。   “嗯,好看。”   将离靠在阿狸的肩头,她轻声的问:“阿狸,你喜欢我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将离的眼睛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看着我吃老鼠,不会鄙夷我的人。”   “他们会鄙夷你吗?”将离问。   阿狸轻轻一笑,“会啊,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他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眼中有我的人。”   “以前从未遇到吗?”将离低头笑着。   阿狸转过头认真的说:“都不及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拈花一笑送我的人。”   “一朵花而已。” 她也看向了阿狸。   阿狸将她拥在怀里,声音低哑道:“可送花的人是你。”   他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陪我看日月星辰,笑颜如花的人。”   将离依偎在他的怀里,“可日月星辰,每天都在呀?”   阿狸吻了下她的额头,“皆在,只是愿意陪我看的那个人是你。”   他继续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与我交杯换盏,一吐倾心的人。”   她的眸子暗了暗,“我的过往不好。”   他拥的更紧,“今后我来护你。”   “还有,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也正是那个喜欢我的人,嗯,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阿狸终于紧张的说完了,手心里都是汗,从前,说话可没这么矫情过。   将离一笑,“阿狸,曾有一人负我,还好遇到了你。”   “嗯,不怕。”他就这样抱着她吻着她,一夜佳话,不负韶华……   翌日,音九阁内。   将离敲开了九姨娘的房门,她瞥了一眼就走了进去,开口便道:“九姨娘我知你是何人,不如,咱俩做个交易如何?”   九姨娘前一秒还巧笑嫣然,后一秒,便冷了脸色,“什么交易?”   将离说:“好歹我也是花之药灵,命已千岁,我身赠你,如何?”   她回头看了九姨娘一眼,继续道:“即便我再没什么价值,也比那个废物强是不是?何必一步步陪他算计着我呢,我直接给你真身便是。”   “你想要什么?”九姨娘魅而一笑。   “取出我的刺魂刀,我要亲自杀了他。”将离说。   红罗冷笑一声,推门而出,“那个废物,反正我也是玩儿腻了,送你便是。”   空荡荡的房内,只剩下了将离自己,她握紧了双拳,生生死死,终是还没有哭干了她的眼泪,与她而言,她的命,终归是那一场又一场的交易罢了。   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她走出了音九阁。   身上不再有镣铐,那一抹身影单薄,却终于可以走的洒脱。   此生,惜别恨早,相知恨晚,几世情缘,方知真心错付,情有所钟,情之所钟的那个人是你,恨不能早相遇,恨不能晚别离,将离将离,终将离去……   繁花似锦,洋洋洒洒的落下,落在了他的眉宇间,也落在了她的发,红芍身已死,唯剩这一缕花魂,再为你舞一回吧,“你说,不愧是花之精灵,舞的真美。我说,还好吧。”   阿狸的嘴边,扬起淡淡的笑意,他说:“不愧是花之精灵,舞的真美。”   可……没人再答他。   花魂越来越淡,最后,散成了星星点点,被刺魂刀钉住的魂魄,没谁比狐魄儿更清楚那是个什么滋味儿。   将离的最后一缕花魂散了,狐魄儿突然跃起,一道黑色的魔气,便将散去的星点笼罩在了一起,慢慢凝聚,随手一挥,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又将这最后的零星都收了进去。   白无泱刚要开口说“捕”,狐魄儿紧忙捂住了他的嘴,紧张的道:“师父,放她一回吧。”   白无泱微微一愣,眉头轻皱,后退了半步,一身肃然的说:“既然没有散尽,就应该收到葫芦里,她害了二十九条人命。”   同情他有,怜悯他也有,但这不影响他做事的公道。   夜色照在狐魄儿的身上,月光之下,那道俊逸飘尘的身影,淡然一笑,看的他心中一颤。   她说:“师父,我也害了十余条人命。”   他看着她,隐隐测测的觉得,她并没有说完,一种莫名的心慌,也想要堵住她的嘴巴,二人对视了两秒,一丝清风拂过,便带起了那漫舞的发丝,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的说:“不止。”   过去,你不曾记得,但我都记得……   她说:“师父,她已经死过一次,魂散一次,以此祭奠黄泉路上的亡魂,他们也不算亏了。况且,既然有冤,必然生怨,冤冤相报,哪里分得清谁对谁错呢?谁都想活着,谁又想有错呢?”   那抹笑意,含在眼底,她看着他说:“身在红尘,只是更多的身不由己罢了,在委屈面前,大多的时候,人都是想着自己为自己来讨回一个公道,如她一样,公道有了,自己也毁了。”   白无泱垂了垂眸,她说:“天地有界,情义无界,洞穿不了七情六欲的不止他们,撇的下的,成了神仙,拿的起放不下的,便生了心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仇本无界,奈何,天不遂人愿。”   她继续说:“错,是错了,沾满鲜血的屠刀是放不下了,曾经的那颗赤子丹心,也回不来了,孽缘嘛,都是这样的。”   孽缘嘛,都是这样的……听的白无泱心中一颤。   她唇边笑意浅淡,可鼻尖却有些酸涩,“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有些时候,脚下的路,并不是自己认真琢磨着选的,走着走着,就走错了,手握屠刀,不知?还能回走吗?”   二人四目相对,狐魄儿泪光闪闪……   她咬了咬唇,哑着声音又看了阿狸一眼,“师父,徒儿斗胆恳请您徇私一回,情生也容易,毁也容易,唯独走在一起的不容易。”   她眼中的落寞一闪即逝,低声道:“错,终归是在我。”   白无泱心中很痛,那句我也选了后者,和这些话联系到了一起,这又是在说谁呢?   他握了握手中的剑,眼睛看向他处,这个徒弟,一直都是太喜欢承认错误,也总是再不断的承认错误,他转过了头,自己默默的踏上了下山的路。   狐魄儿走到阿狸的身边,将瓶子递了过去,深呼一口气,她说:“对不起啊。”   阿狸的眼角,还有泪的余痕,颤抖的接了过来,狐魄儿转身离去,愧疚万分。   “老大——”阿狸叫住了她。   狐魄儿的身子徒然一颤,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谢谢你。”他说。   狐魄儿咬着嘴角,早已尝到了一丝的血腥味儿,她哽咽着笑了笑,“不怪我就好。”   这句谢谢,对自己来说太重,还不如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更加好受些。   这一路,她走的有些恍惚,她担不起那个谢字,对于拜仙山的精怪,她有太多的愧疚。   “不怪我就好。”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翌日,阿狸带着将离离开了。   狐魄儿跟在白无泱的身后,一前一后的路过了南平侯府,一夜之间,南平侯府便失去了往昔的光景。   除了府衙的官役,草草的将那一具具尸体,抬走时的熙攘外,便唯剩那来去匆匆的声音了,就连那高挂的牌匾,都恰逢时宜的掉下了一半,刚刚走在底下的道士们,心里一慌,呸了一口,骂骂咧咧一句,便都快步走开了,唯恐沾上一丝半点的晦气。   这个府宅的主人,已经身亡,管家及府中的家丁们,也都忙着逃命去了。   “呸,狗男女,一大早上就碰了个晦气,恶心,装什么清高。”   白无泱脸色骤变,非常不好,狐魄儿回头看了一眼,眼睛微眯,盯着那口出狂言的道士离去的身影,便挂上了一丝冷笑,小声的嘀咕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这是闲自己活的太自在了是不是?”   白无泱转身离开,狐魄儿笑嘻嘻的跟了上去,“师父。”她说:“我想买些鸡腿带在路上吃,你在前边等我一下好不好?”   好,当然好,好的很!。   白无泱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她,她滚的越远越好,“嗯,快点。”   敷衍的答了一句,便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了。   狐魄儿似笑非笑的转了转指环,原路折回,一道魅影流窜在人海间,不待人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卷走了两个道士,她快如电闪般的掠过,再次上了仙霞岭江郎山。   她坐在枝头上,俯视着下面那两个一脸蒙圈的道士,又折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把玩着,天真无邪的笑了笑,便人畜无害的说:“看上面,我在这呢。”   两个道士一脸惊愕,“你——你是什么人?”   “人吗?”狐魄儿揪着树叶子,慢慢悠悠的说:“我啊?眼瞎了吧,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人了?”   “你?你不是人?”   “啧。”狐魄儿刚揪下来的一片叶子,就划破了那个道士的脸,“怎么说话呢?骂人可不太礼貌,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道士,我偏偏抓了你俩过来吗?”   另一个道士呸了一口:“我就知道,你和那个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人,妖女,一对狗男女!”   狐魄儿脸上的笑容收敛,又诡异的一笑,“喏,因为你俩嘴贱呀。”   她眼中狐光一闪,又笑意不及眼底的看了过去,声音极淡的没什么情绪:“我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嘛,向来听不得别人说我师父半句不是,辱我可以,辱他?不行。”   她继续不紧不慢的说,“你们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路,自己从这一丈崖上跳下去,另一条路,打死一个,活一个,开始吧。”   “妖女,狂妄!”   随着话落,狐魄儿周身魔气肆意,很是张狂,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一勾,便道:“我狂妄,自然有我狂妄的资本,谁让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是我呢。”霎时间,风沙走石骤起。   狐魄儿又不经意的一笑……风停不刮,乱石凌于半空中不落,一切都静止了,她说:“想活命吗?那就别磨磨蹭蹭的了,我的耐心可是不太多,若是一不小心暴怒了,抱歉,那二位只能都要见鬼去了。”   她侧躺在树枝上,依旧揪着垂在她面前的树叶子,懒散的享受着那斑驳的阳光——   她听着那假情假意相互寒暄的声音。   听着兵戈相撞,锵锵作响的声音。   听着内丹崩裂,毫不留情的声音。   听着痛哭哀嚎,相互咒骂着,你怎么还不死的声音。   听着那双双跌落悬崖,渐渐消失的声音……直到那山涧间回音散尽,磐石如初,静而不动,轻风轻掠不急不缓,美景依旧,丛林鸟叫的声音再次归来——   狐魄儿看着天空,那双薄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冷不淡的笑意,她很是无辜的说:“看来,人也并非全是人嘛,有一些,就与畜生无异呀。”   她像个顽劣的孩子那般,掰着手指,自己细数着,“我一没动手,二没伤人,三没杀人,不算触天规吧。”   狐魄儿也终于饶了面前的树叶子,不再揪了,纵身一跃,头也不回的,开开心心的就走了。   可快要离开仙霞岭时,那个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浑厚有力的声音,仍然回荡在天地山川之间:   山川有意气化仙,天地无心魄无缘,   一遭红尘万般念,怎个无缘胜有缘?   红尘散尽千般愿,唯有一愿天可全,   一死已赴全天颜,一缕轻魄震苍天。   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狐魄儿突然一颤“谁?”   # 第三卷 画中狐 第18章 是啊,天理不容   ========================   白无泱有些不悦的瞧了她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狐魄儿笑了笑,“掌柜家今日的生意极好,耽搁了些时辰,让师父久等了。”   白无泱拿起参商起身离去。   狐魄儿则是散散漫的跟着走了几步,忽又意识到了什么,一瞬间,那仙风道骨俊逸飘尘的架子就端了起来。   她的手中,还化了一柄折扇,配上那高高束起的长发,再配上这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衣时,她弯着眸子笑了笑,且是相当潇洒帅气的追了出去……   白无泱冷嗖嗖的从她脸上扫过,有些心烦意乱,话语也是寒寒:“我竟未曾发现,魄儿生的这般俊俏,你这是在招蜂引蝶吗?”   白无泱又看了一眼四下的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无不都是艳羡的目光。   男人可能会这样想:若是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是我该多好啊,啧啧啧……这气质……这身段……这相貌……仙女下凡呀,道友,你能不能暂且让让,你这张脸生的,着实让我嫉妒啊。   女子可能会这样想:天啊,这两个人,要是能分我一个就好啦,若是分到那个高大英俊帅气的小哥哥,自是再好不过的,可若是分到那恍若仙子的小姐姐,也是极好的呀,这种品质的……再来十个,我都不嫌多的,苍天啊,我选谁,我该选谁?老天,把他们都赐给我吧。   老人可能会这样想:好羡慕呀,这是谁家的孩子,生的这么超凡脱俗,简直就像那不食人间五谷的那般,不会是天仙下凡吧。   小孩子可能会这样想,简单粗暴:男孩子“长大后,我要把她娶回家。”女孩子也是羞答答的想着“待我长发及腰时,我要嫁给他。”   当然,还有另外一类人:吃不到葡萄嫌弃葡萄酸的“伤风败俗成何体统?”“问道之人,行为不知检点。”“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狐媚子。”“说不定,还是妖邪所化呢。”   狐魄儿被这么一群奇异的目光盯着,并未感觉到一星半点的不自在,而是极其俘获人心的一笑,“师父不也曾夸我恍若谪仙的吗?况且,招蜂引蝶的,也不止我一个呀。”   白无泱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这群人是在看他,他仅仅只是觉得,身边这个徒弟才是相当的扎眼。   连带着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也一并认为都是被她自己一个人带过来的,他脸色一沉的道:“我不喜欢被别人这样盯着。”   狐魄儿心领神会的打了个响指,周边的人都定住了。   “胡闹。”白无泱诧异的抬头。   狐魄儿只笑未答,牵起他的手就跑远了,直到二人跑的丁点力气都没有了,方往空地上一趟,她才气喘吁吁的说:“师父——”   白无泱也没比她好多少,这一路陪她疯下来,自然也是累到脱力,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   “我会一直护着你,不管是胡闹也好,任性也罢,如果有一天,师父若是发现我犯下了诸多不可饶恕的错误,如你所言,错就是错了,罚我便是,我无怨。”   二人的脸上都泛着一抹红晕,也许是跑的太久太累热的,也或许,是一路手牵手的跑着,在诸多的掩饰下,才敢涌现出的心悸……   白无泱看着天空,一丝水雾,恰巧被这落日的余晖也掩藏的恰到好处。   这句话他听着好痛好痛,锥心刺骨的痛,唇齿轻启间,他说:“谁用你来护?先管好你自己吧。若你有错,我自不会心软,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二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只不过,一个是说了出来,说给她听,一个是说在了心里,念给自己听。   狐魄儿笑的灿烂,她说:“那师父可要牢牢记下哦,若有那么一天,可别心慈手软的舍不得。”   白无泱将头微侧,看着她伸出的手和留在指缝间的夕阳,还有那永远挂在唇边浅淡的笑意,是怎样都不可能将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和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王联系在一起的。   他说:“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犯下的错误,也定是天理不容的。”   狐魄儿轻咬下嘴角,笑着回头看他,“是啊,天理不容。”   “你敢!”白无泱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你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的目光也越来越狠戾,坐了起来,看着她说:“我会在那之前,就先剁了你的爪子。”   狐魄儿心中一颤,不知是疼,是痛,还是心安,她嘴边噙着笑意,根本就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声音轻飘飘的道:“师父好狠啊,剁爪子可是很疼的,倒不如一刀剐了我来的痛快。”   你痛快,可我不痛快。   白无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站起问道:“歇够了吗?歇够了就滚起来,夜色已晚,还想露宿街头吗?”   狐魄儿原地侧了个身,枕着手臂闭上了眼,声音透着些许疲惫的拒绝道:“就这里吧师父,我累了,走不动了。”   暮色已近,四下草木皆被轻风吹的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再无车水马龙,街头巷尾的喧嚣,一切都是静静的,天地之间,除了这树木虫草,便只剩下你和我了。   而我……觉得这样很好,不想被别人打扰。   “会冷。”淡到不能再淡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后,便转身隐没在了丛林间。   “不怕。”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从她口中说给那个已经离去的人听。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犯下的错误,定是天理不容的。”白无泱走的有些急,忽然间,就闭上了眼睛停住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头望了一眼,其实,自己想说的是,即便是我想纵容你,可你犯的是天下之大不韪,我怕,我怕什么呢?怕自己无能为力吧。   而你可又知道,对我来讲,最残酷的事情是什么吗?   就是看着你一身是伤的站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恨透了这四个字,所以,即便是亲手砍了你的爪子,也绝不会让你走到我无能为力的那一天。   剐了你,我狠不下心、也做不到。   一团篝火,星星点点灿漫。   狐魄儿拿起一根枯树枝,在篝火中挑了挑,看了看已经在对面打坐的人一眼,又低下头,安静的画了起来。   一张案,一张纸,一双人。   “他们在写什么?”白无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专注的看着她的鬼画符。   狐魄儿手肘一颤,显然是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眸光有些深邃,淡声开口,“写……名字。”   “谁的名字?”他问。   “……我的名字”   “我教你的?”白无泱蹲在她的身边。   “什……什么?”狐魄儿一愣。   “字是我教你的?画也是我教你的?”   她那拿着树枝子的手紧了紧,没有吭声。   “丑,很丑。”白无泱嫌弃的道。   “……”狐魄儿拿着手中的小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又亲自毁了那副鬼画符。   “自知之明尚可。”白无泱起身离开了。   狐魄儿好似被噎到了,合着以前,自己有的那都不叫自知之明是吧?   白无泱坐在篝火旁看了她一眼说,“我们来聊一聊你画的……东西。”   “画?画怎么了?”狐魄儿也坐到他的旁边。   “为什么喜欢画在地上而不是纸上?”白无泱顿了顿,解释道:“我是说,没见你动过笔墨,却将这树枝子拿的勤快。”   狐魄儿望着篝火,眸中映着零星的火光,便将那一抹神伤抹去,她说:“这种东西啊,画在纸上太晃眼了,看了会心痛,他若是知道,应该也不会开心的。”   白无泱瞪她一眼,有些时候说起话来,总是他他他的,他是谁?   是我不是我?   听着心里好不痛快,“既然知道,还画它干什么?”   狐魄儿又看了他一眼,再次将自己的眸子埋于火光之中,声音特别小的说:“因为……我就只剩下这一点念相了。”   白无泱没有再问,她就这样趴在自己的双膝间睡着了。   他轻轻的将自己的外衣搭在她的身上,转身也靠在了树的边上,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庙宇中,正四处的转着。   突然,身后的门铛的一声被谁踹开了。   他向后看去,恰巧看到从门外,昂首阔步的走进来一只小白狐。   白狐好像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自顾自的扬了扬头,便突然来了个短暂的百米冲刺,凌空一跃,又一个空中回旋,稳稳的就落在了供桌上。   随后,它呲了呲小狐牙,便慵懒的一栽歪,头枕手臂,二郎腿高高的就翘了起来。   白无泱笑了笑,看的十分有趣,它的那套小动作,做的也是十分的麻利。   他看着它疯狂的动了动自己的小鼻子,又嗅了嗅这满屋子的香火气,那个小表情,顿时就有一种,吃了灵丹妙药般的飘飘欲仙了,关键是,还眯着双眼痴笑着,妥妥的将小兽的本性暴露无疑……   白无泱正看着它一副享受的样子晃着二郎腿,还一边啃着鸡大腿,嘴巴里也不停的叨咕着:“惬意惬意”的时候,忽然,他便愣住了—— 第19章 你怎么就辣么美   ========================   白狐那喜不自禁的爪子摸上自己的鼻子,它摸了又摸,突然扔掉鸡大腿,两个爪子一起摸,吓的小白狐惊叫一声,然后坐了起来,满脸惊慌的神色说:“我脸上软糯的毛哪里去啦?”   当白无泱从这声骇人的惊叫声中回过神来时,便看到她不知怎么想的,就大头朝下的跌了下去。   而那张惊慌极了的脸,仍是管不住那张不靠谱的嘴巴,骂骂咧咧的道:“麻蛋的,吓死我的小心脏了,好疼啊,什么情况?”   一张懵狐的脸,就这样冲着他,可她却看不见他。   白狐一脸怒火的爬了起来,可身子还没等直起来,就又摔了个狗啃泥。   那幽怨的小眼神儿……一瞬间,就变得更加深邃了,白无泱见她愤恨的咬了咬牙吼道:“谁他娘的算计我?老子那么牛逼哄哄的背景在那摆着呢,这胆子是有多么的肥啊?”   仇恨的小火苗,已经在她的内心深处,开始逐渐滋生并且蔓延开来,“别让我逮到你。(-`ェ-怒)”   白狐自从站在地上后,那跟头把式的,摔的真的是太惨了。   白无泱捏着眉心笑了笑,有些看不下去。   终于,在地面还没被她砸出个坑来之前,小白狐咧嘴一笑道:“老子终于屹立不倒的站起来了。”   她很傲娇的将自己的爪子掐上了自己的腰。   白无泱也突兀的替她舒缓了一口气。   疼——是真疼的啊,当真是摔惨了。她倒吸一口凉气,忽然间,又不淡定了……   不知道又为了什么?白无泱看着她在自己的腰上,又来来回回的摸了半天后,突然,就一脸悲伤的抬起头。   而后,又泪眼汪汪的仰起头……还真是坚强,硬是把自己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他笑了笑,突然又听见那只小白狐咬牙切齿的说:“老子是要脸面的狐,死也要撑着,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子,没什么都不能没威风。”   白无泱笑容一直挂在嘴边,真想给她鼓个掌,有志气。   白无泱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她那十分丰富的小表情,不是一会儿生无可恋了,就是一会儿快要炸毛了的样子。   可,她这么一翻折腾下来,还是有些绷不住了,眼泪汪汪的嘟囔着,“人家还小着呢好不好,区区一千岁而已,很老的吗?比起我师父那只老王八来,哦,不是,是那个老乌龟?老匹夫?老东西?老神棍?老……老不正经的???”   她咬了咬唇,估计是被自己气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在那乱七八糟的脑子里面,飞速的过了一遍,都不妥当。   若是喊自己师父一声老不正经的,想想那老东西,不得捏脖掐死自己呀?   一个冷战,又吓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委了吧屈的说:“老神仙呀,我活过的岁月,还没有您的一个零头多呢,这是要死了吗?”   自刚刚的那顿折腾过后,终于,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了。   白无泱挑了挑眉,专心致志的看着她,这次还能不能坚强的,再把眼泪给憋回去的时候,便听见她又叹了一口气。   她一边哀叹着自己活的当真不如那只老王八呀,都那么老了,还能跟个英气袭人的少年似的。她心中的天平,在这极其放肆的想法,和口不择言的话语中,便大摇大摆的失衡了……   她突兀的吼了一嗓子,吓了白无泱一大跳,但反应过来她喊的是什么的时候,又忽的笑了。   “谁的醋都吃!自家师父的醋也吃,混蛋,你是不是有病?”   它骂起自己来,毫不含糊,这一点,得到了很多仙家道友的赞同,个个都是服气的很。   白无泱看着她自打骂完自己以后,又是半天没吭声,他正琢磨着呢,这回应该是安静了吧?应该是已经沉浸在自己那悲伤的小世界里,不能自拔了吧?   她时不时的,还看一看四周的变化,嘟嘟自己的小嘴巴,又用手捂住了双眼,也不知道这是在挡什么呢?   她突然长叹一口气,“原谅我,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怎样都说服不了自己,就要与阎王爷把酒言欢去了。”   她吸着鼻子,倔强着就是不哭,可那如临大敌般的心态,彻底崩裂了,按耐不住的又咒骂了一句,“麻蛋的,老子这是怎么了?”   “你是谁?”   一个人从门外挤了进来,瞪着眼睛问道:“在这里干什么?”   白无泱回头看去——   阿——狸?   他又看了一眼那位,觉得自己已经大限将至的小白狐一眼“……”   可能是被阿狸的话又给刺激到了,瞬间就飞过去一个大鸡腿。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果然老的连这帮狗腿子都不认识自己了。她突然失声,把话咔在了喉咙里,一下没喊出来。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我是惹到你了吗?脾气这么火爆,怎么跟我们老大一个样?”阿狸不明所以的瞪了她一眼。   小白狐也是相当不服气的瞪了回去,又撇了个鸡爪子。   白无泱:“……”   阿狸:“……”   可白无泱还是第一次被阿狸给惊到了,随随便便就能从兜里掏出个大老鼠来吧嗒两口?   “……”他又默默的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那边一脸嫌弃的小白狐,又见她叹了口气,可能也是被这只狸猫给气懵了。   白无泱又扫了阿狸一眼,这时的阿狸……?   还真的挺一言难尽的。   他就在小白狐嫌弃的目光中,吧嗒着满嘴耗子毛的嘞嘞:“瞧你这臭脾气,同我们老大如出一辙的烂,手法也都是不约而同的一致,除了扔鸡大腿,就是扔鸡爪子,顺序都不会错。”   白狐咬了咬牙,暗道:混账东西,就你这死出,还敢送我一个嫌弃的小眼神儿呢?   阿狸突然瞪大了双眼,像是自己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你?你不会真是我们老大吧?”   他围着白狐转了一圈后,呵呵的笑了,“这么些年,都没让我们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今天这是舍得了?”   白无泱明显的感觉到,白狐一愣,然后又脸色极其难看的瞪着阿狸。   阿狸恍然大悟的替她开口,“哦,是了是了,我们老大有颜有型,还需要戴个面具不成?哪一天不是以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出现的呀,任何遮挡物在你面前,都能给它瞬间挠成渣渣,是不是?”   白无泱看着小狐的脸色,突然又缓和了不少,这可能是气儿顺了,他弯眸笑了笑。   阿狸突然吼道,“老大,你不会是刚化形吧?”   白狐明显的一怔,迟疑的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白色的长靴,白色的羽衣,当她看到那及腰的白发时,瞬间又懵住了。   传说中的心梗,确确实实的在她的心中梗了那么一秒,眼泪立刻又溢满眼眶,估计是……还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毕竟头发都白了。   她憋了巴屈的说:“阿狸,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这身上都长了些什么东西?我爪子不见了,昂首阔步的走个路都费劲了,这些白毛怎么都长我头上了?还长的这么长,我心难受的很,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我还没活够呢。”   ……那个眼泪,终于如决堤般的流了下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啰嗦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阿狸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鄙夷的瞪了她一眼,扔掉自己的死耗子,就把她的镜子搬了过来。   他一边搬还一边说:“来来老大,踢踢你的大长腿,秀秀你的小狐牙,扭扭你的大尾巴,你怎么就辣么美。”   白狐瞪了阿狸一眼,白无泱忽的就笑了。   她抬眼看了镜子一眼,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吼道:“啊……镜子里的这是谁?何方夭物?”   她的手一扒啦,镜子就飞出去老远,稀里哗啦,稀碎,随之坏掉的,还有这个庙堂里的一扇大门。   这反应?!白无泱:“……”   当镜子飞出的瞬间,阿狸闪的也是非常的快,他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吃惊不小的愣了半天,就差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方才吞咽一口口水的说道:“老大,你这?作的什么妖?”   白狐显然非常激动,手一直抖个不停。   阿狸又拿来一面镜子,这次她倒是看的真切了些,一个人的形状,但奈何,还是激动了,一个大飞脚又踹了过去,稀里哗啦,又稀碎。   白无泱:“……”没想到,这么冲动啊!   阿狸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老大,你这是又为了点什么啊?”   白狐抽搐了下嘴角,“没,没控制住。”   白无泱挑了挑眉,笑意更浓。   阿狸边转身边说:“好好好,你没控制住,别人家的狐狸修成正果后,都是搔首弄姿的各种摆造型,水中镜中各种看,美目盼兮一回眸的迷倒众生无数。”   “你,你再看看你,毁了两面镜子不说,”说话间,阿狸的手中又拿了一面镜子,并且往自己的身前放了放,心疼道:“即使咱们堂里的镜子多,也抵不过你这么败家是不是?”   白无泱也四下的扫了一眼,嗯,是挺狼藉的,一会儿的功夫,那么一个大供桌,倒的倒,翻的翻,还有这趴下的门。   阿狸说:“哎哎哎,放下你手中的武器。”   白无泱又寻声看去,白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鸡大腿,放哪去?哪里能有肚子里安全?先吃了再说。   阿狸一抚额:“就你这个死样子,你还敢摆出一副大限将至的表情,还有心思吃呢,我的天啊,没心没肺的随谁呀?”   白狐啃着鸡大腿瞪着他,被一只大脸猫彻头彻尾,彻彻底底的给鄙视了,但她依旧坚强的啃完了自己的鸡大腿。   阿狸一副生无可恋的摇摇头,“吃完了,就准备好了啊,控制好情绪,来,三二一……” 第20章 那是帝神小哥哥   ========================   狐魄儿抬眼看去,我的天,这双薄凉的眸子,真的是冷到能冻死个人,这一眼,吓了她自己一哆嗦。   镜中人,一头白发被高高的束了起来,而发丝又丝丝缕缕的从一个精致的束发冠中垂下,与之做衬的,是四条淡紫色的细长发带,额头的两边,又顺下两缕发丝,就这样简单的没有过多的修饰。   她轻轻的戳了戳自己额间,那个有点像星火似的银色印记愣了一会儿。   白无泱也看着她的表情,愣了一会儿,忽而笑了笑,和她现在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从白发变成了黑发而已。   忽的,她就抓住阿狸的领子,薄凉的眸子一弯,笑的是相当的邪魅放肆,“老大我帅不帅?有没有吊炸天?比起我师父又如何?美不美,浪不浪,酷不酷,英姿飒爽,寒气逼人有没有?”   “……”阿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说话呀,刚才不是挺能嘚吧的嘛?”   阿狸的手动了动,随后,就从怀里又掏出一只死耗子,淡定的冲着她就咬了一口。   “……”   “王八蛋!”白狐闪的极快的吼道:“差点就喷了老子一脸的老鼠血!”   白无泱:“……”   阿狸吐了一口老鼠毛,十分嫌弃的说:“有病吧?大惊小怪的,瞧瞧这里被你折腾的,是怎么舔着个大脸臭美的?”   白狐直接无视掉阿狸的话,低着头,又自顾自的转起了圈,这是她平时最喜欢的动作,总觉得自己转的圈圈美极了,于是——   转了个圈,又转了个圈,再来一个圈……一个酿跄,唾骂一句,“麻蛋的,这做了人,圈都不能多转了,有点晕啊。”   “懵圈了吧?”阿狸扶她一下。   “是啊。”白狐晕晕乎乎的有些找不着北。   白无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儿。这么随性的性格,和她现在比起来,真的是太不一样了。   她在他的面前,真的是已经收敛了太多太多,那份小心翼翼,那份胆战心惊……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听见小白狐笑着说,“这手脚用起来,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白无泱觉得,与这手脚好不好用比起来,还是她的那份锲而不舍的坚持,更加的难能可贵。   这——摔的是非常的执着。   白狐忍着一身肉疼,厚着一张脸皮,还在大言不惭的说:“区区手脚,不过如此,比驾驭起我的爪子来,真是容易的不得了。”   砰的一声——   白无泱笑了,这自己拆自己台的本事,也真是经久未变的。   就刚刚被她拿来暂且一用的千锤百炼的那方土地,终是没有硬气过她,倔强过后,还是屈服了,轰然的就塌下去了好大的一块。   阿狸眨眨眼睛,似是被口中的死耗子噎到了,“老大威武!”   白狐灿烂一笑,“还行。”   阿狸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动了动嘴角,唇语一句:“臭不要脸。”   白狐不在意这些,她的心里,可是兴奋的不得了,正想着去哪里嘚瑟一圈呢。   “哈哈哈……”她在一阵狂笑声中,飞奔了出去。   “啧,这门怎么这么硬?”   可被撞到的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已经伴随着一阵风离去的她,还不忘嘱咐一句:“明天在羊嗲嗲身上给我多薅点毛,把这破门给老子缠上,真疼!哈哈哈……”   好心情,丝毫没有被撞到门框子上的这点破事所打扰。   阿狸看着砰的一声,倒地的另外一扇门,和早已绝尘而去的她,不由得打了一个饱嗝,发现……自己是真的有点噎到了。   白无泱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兴奋的、张牙舞爪的横逛着,这个架势可真的是——   太容易得罪人啊。   可逛着逛着,他才突然发现,这里是——   天庭?   他皱了皱眉,追了上去。   白狐蹦蹦跶跶的在天庭里面四处溜达,招来一群奇异的眼神,羡慕?嫉妒?崇拜?鄙夷?厌恶?   这些词,文盲的她分不清楚,只知自己生来招风,人人艳羡,她愁啊,这么优秀,自己也没有办法啊~   两把大刀,咔嚓一声,拦在了她的面前,天兵面无表情的问:“什么人?擅闯天庭?”   白狐鄙夷的啧了一声,“我都不认识了?”   她指了指自己,“好好想想,你们曾经得罪了谁?是谁给你们扔的香蕉皮?又是谁半夜三更的陪着你们玩儿那个逮得到逮不到我的游戏?那小仙子们洗澡的时候又是谁……”   “祖宗!!”   这两个天兵,被她说的顿时就觉得浑身肉疼,“停一停祖宗,别说了,您就是堂堂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的帝嫡传大弟子是不是?我们知道了。”   这马屁拍的,不声不响的甚是低调。   白狐欣慰的点了点头,得意极了。   “您这是修成人身了?恭喜恭喜呀。”天兵一脸谄媚的说。   “我修成鹿茸了。”   小白狐瞪了他们一眼,“人参!!!你还何首乌呢。”   “……”   白无泱眼里噙着笑意,看着她就这样淡定的装……   “唉!”她叹了口气说:“你就说说你们神仙,也是没有底线的很,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一个赛一个的能啊。”   她回手一指,“看见没,太白金星那个老东西,也不知是为了点什么,不就是夸我两句吗?可这马屁拍的,愣是狠狠的自己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你们看看给他疼的,还在那揉脸呢。”   她围着天兵转了转,继续说:“还有那个花神,拍完马屁后,也愣是自己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子,顿时就掐的紫青紫青的,疼的自己嗷嗷直叫唤,这夸完人……还自虐的,我还真的有点捉摸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她又琢磨了一会儿,可还是没琢磨明白,便又自顾自的说:“还有,最让我不理解的就是那七仙女了,我前脚刚走,他们就在后边掐起来了,我这举世无双的美貌……”   她恍然大悟的说:“是不是有点红颜祸水啊?”   白无泱看了看她这举世无双的美貌……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想起了阿狸说过的话——来来老大,踢踢你的大长腿,秀秀你的小狐牙,扭扭你的大尾巴,你怎么就辣么美。   他忍着笑意,可笑的身子都有些抖了。   而此时的小白狐,忽而踩了两个天兵一人一脚的吼道:“愣什么呢,还不快让开?”   天兵很是自觉的给她让了一条路,白狐便毫不客气的潇潇洒洒的走了进去。   她想了想,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神仙们的样子,便想看看她走后,这俩货是个什么表情,便一个急速回头,二位竟搂脖抱腰的,冲她嘻嘻的傻笑呢。   着实有些懵狐了,都是些什么情况?   两个大男人——   咦——   这画风,着实有些闪瞎她的老花眼~   但她还是竖起一个大拇指,眨了一下眼,表示赞叹:“二位很有发展,什么都不重要,开心就好。”   于是,她大笑着离开了,天晓得,身后的二位是有多么的尴尬?   天晓得,在她走后,这群神仙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想要挠死她,只是她的突然转身,瞬间,便让那些想要挠死她的神仙们,更加凌乱了。   打她是打的过,可是惹她惹不起啊。   这么张扬霸道的性格,可是被中天上的那位上古帝神给惯的。   谁敢让她吃点儿亏,想想那帝神清清冷冷的一个眼神儿,不用做别的,就这么一眼,那都是看的一个个脊背森凉的。   白无泱觉得有生之年,都没有此刻笑的多。   真的是……还挺可爱的。   只是,太能撩欠儿了,好像也不太受人待见。   而小白狐则是大大啦啦的回到了大罗天紫微垣。   他站在她的身后,身子忽然僵了僵,这里——他竟会忽感熟悉。   白狐趴在门边微微侧头,里面的人是她的师父,也是那另满天神仙,都敬而远之的上古帝神,此时此刻,他正闭着眼睛静坐呢。   白狐弯着眸子笑了笑,从空中一抓,一把由毛发变成的长鞭,便握在了手里,随后,向着北帝就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过去。   “痛痛痛!”   一阵哀嚎,响彻殿内,这鞭子,不由分说的,尽数都甩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不服不行,姜还是老的辣,她眼泪汪汪的求饶道:“师父莫打,我是白狐。”   白无泱的手,已经抓住了鞭子,可……   他却是抓了个空。   他忽的抬头愣了愣,就见北帝笑着看着白狐,她叽里咕噜的从地上爬起来,便在北帝面前,嘚瑟的转了几圈,忽然一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   晕晕晕……这变成人了,圈儿果然是不抗转了。   “师父。”她唤道。   北帝似乎有那么一秒出神,而白无泱的心中,早就百味杂陈了,这个帝神,跟他长的一样。   北帝忽而笑了笑说:“终于修得人的模样,你这笨狐可是修了好久。”   白无泱的心,又兀自的被针扎了一下,声音都一样。   北帝?   这就是北帝。   北帝的衣袖轻轻一挥,她的身上就有了些许变化。   白狐走到镜前嘻嘻一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就连眉心处的印记,四周散发出淡紫色的光晕,和北帝都是一样的。   她有些心神荡漾,眼底含笑的看了北帝一眼,又看向镜中的自己。 第21章 最爱师父的人   ======================   她伸手摸了摸耳骨上突然多出来的一排七颗淡紫色的镂空星星耳饰,就连那普通的发冠,都在瞬间变成了雪银色,而且还镶嵌着北斗七星图案,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靴,竟也是化成了七星羽靴。   白狐咂舌,“我之前就觉得自己已经很飒了,而如今的我,更是飒飒有风啊。”   她身子没动,只是突然的回头,嘴边还洋溢着开心的笑,“师父,好看吗?”   白无泱抬头看去,刚要开口,却发现白狐看的不是自己。   北帝笑笑,伸手间,便是一把星河闪耀的长鞭立于眼前,与鞭相连的部分是七层,是层层相连的七星紫色指环。   北帝说:“这个长鞭名唤碧天,试试看,可还应手。”   白狐右手刚刚抬起,指环就自动的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鞭子也随之消与无形。   当她右手用力甩出时,一条滚滚星河的长鞭,就蜿蜒而出,随之又炸裂七条,满满的璀璨环在了她的身边,触手可及的星辰,让她喜不自禁。   美,极美。   她扬起唇角,喜欢的不得了。   白无泱又看向北帝,这就是她的画中人。   白狐收起碧天,就凑到了北帝的跟前,一蹦,便挂在了他的身上。   北帝愣了愣,白无泱也愣了愣。   北帝有点慌,急忙便把她推了下来。   但他掩饰的特别好,那丝慌乱,一闪即逝。   白狐被他推的莫名其妙,不知有何不妥,她皱着眉头愣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问题,遂又继续扑……   北帝一个转身又闪开了,他眼神有些躲闪道:“修成人了,以后就应该有个人的样子,不然,成何体统?”   提桶?   提什么桶?   提那玩意干什么?白狐一脸的不乐意。   她委屈巴巴的一转身,就变成了一只摇着九条尾巴,萌态可掬的小白狐,纵身一跃,便安静的趴在了北帝的怀里。   北帝摇头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你这小狐,整日就知胡思乱想,别呲牙咧嘴的了,变回来吧,为师还有话要说。”   她呜呜两声,还是不情不愿的变了回去,再往北帝怀里一撞,便又把她那个帝神师父,撞了个猝不及防的。   她的爪子紧紧的搂住他,撅着嘴巴皱着眉头说:“师父你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又收了新的徒弟,我刚刚修成人形,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在白狐心中,他这个师父,笑起来的样子可真是越发的迷人好看了,一瞬间,竟然还看的有些失神。   北帝轻轻侧了个身,便又将她推开,可却勾唇笑道:“你这小狐,既然害怕为师把你扫地出门,那便乖点才是,不然——”   白狐的脸色一拉,整个人都冷了半分,非常不礼貌的就直接打断道:“师父你还是积点德吧,我会把你新收的徒弟挠死的,你就不要枉害无辜的性命了。”   这语气?   当真是放肆。   北帝啧了一声,“不许乱说。”   白狐不以为意的玩儿着鞭子,甩出来收回去的,哄的自己开心极了。   北帝看了她一会儿,清清冷冷的开口,“你该有个名字了,取做狐魄儿可好?”   “谁破啊?”   她拧着眉头,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气呼呼的,又站到北帝的跟前,非常认真的纠正道:“我不破,你别总是嫌弃我,就没有比我再好的白狐了,师父你这个心……变的可真的是……真的是太让我操心了,我该说你点什么好呢。”   北帝的眼角轻轻一动间,带动着微微勾起的唇角,微风吹起了几缕发丝,便能扰的人心思慌乱。   白无泱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竟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   “师父是说你的名字,名约魄儿,象征着天地的气魄,可随你心意?”北帝将她领到书案前,执起笔递于她的手中,又轻轻的将她的手握于自己的掌中,一笔一划,如蜻蜓点水般,三个大字便跃然纸上,俊秀非常。   手背处,那种凉凉的感觉,她非常喜欢,这是她师父的温度,狐魄儿扬起一丝笑意,微微仰头,“我的名字?”   北帝的头微低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眼睑,看着她浅笑道:“嗯,你的名字。”   狐魄儿笑着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哦,甚合甚合,天地之魄,听着就响亮大气的很,写出来也是潇洒俊逸,以后我又有牛皮可以吹了。”   北帝的眉宇颤了颤,低眸看她一眼,就又把她从怀里拉了出来。   狐魄儿从来都是喜形于色,她坐在北帝的跟前,吃着他端来的大鸡腿,抹了抹油腻的嘴巴说:“师父,都说狐五十岁可化人,百岁成美女,千岁为狐仙。师父你看看我,已修炼千年,可我没有五十和百岁的变化,我现在是哪个级别的?”   北帝看了她一眼,倒是较有兴趣的问:“那你想是哪一个级别的?”   “自然是越高越好。”她那期盼的小眼神儿,时时刻刻的都能来上那么一大波。   “那你自然是千年狐仙。”北帝眼底含着笑意,可是眸光有些深不可测,他说:“你生来便不同与其他的灵狐,天地之间,仅此一只,修行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   白无泱忽然打了个冷颤,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还是郊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北帝,也没有那只浑身上下,尽是星辰围绕的白狐。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搭着的衣服,又抬头找了找那只令人心烦意乱的小妖精,方才舒了一口气,站起来。   篝火已经灭了,可这日出之时的清晨,还是凉的。   他走到狐魄儿的身边,亦不知她是何时醒过,何时又睡着的。   只是低眸间,看到这只安静的小妖精,又以折枝做笔,画了一副无遮无掩的亲昵举止。   大大啦啦的还挺醒目。   白无泱轻抚额头闭了闭眼,恨不得狠狠的踹她两脚,但也只是轻轻的踢了那么两下,“天亮了,起来赶路。”   转身间,便带起一阵清风,就将那副更加羞耻的画作,吹的丁点影子都不剩了。   可——却不代表,就在他的脑海中,也同样的抹除掉。   人烟之处,并不乏集市,集市之地,定是热闹非凡。   狐魄儿笑眯眯的跟在白无泱的身后走着,记性好时,便是端的那副仙风道骨,俊逸飘尘的样子,记性差时,就是散散漫漫放飞自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且时不时的,还会偷偷摸摸的,做些个自以为白无泱不知道的小动作。   时而撩撩这个姑娘,时而撩撩那个姐姐,一顿飞眼飞过去,定是引得回眸驻足者无数。   白无泱着实受不了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身前教训道,“狐魄儿你还有完没完?这么招蜂引蝶的你想干什么?”   他瞪了她一会儿,又负气道:“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老实的呆着?做不到,就给我滚的远一点。”   狐魄儿被突然的一拽,先是一愣,随后莞尔,“师父吃醋了?”   白无泱瞟了一眼旁边的那群莺莺燕燕,冷着脸,“我跟她们吃什么醋?倒是你自己,应该多喝点,醒醒你这个脑子。”   狐魄儿笑的很开心,跟着他边走边说:“那可不行,我会将醋坛子打翻的。”   “喝个醋,还能喝醉你不成?”白无泱低声的应和着。   “然也。”她说:“自古就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说法,有些时候,有些人的醋,那可是比美酒更加烈人呢。”   白无泱的脚步一顿,“什么叫做有些人的醋?”   狐魄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笑而不语……   白无泱皱着眉头,又瞪了她一眼,问道:“你可知何为本分?”   狐魄儿琢磨了一会儿,很谦虚的说:“请师父赐教。”   白无泱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间,看向她,“你唤我什么?”   “自然是师父。”狐魄儿笑意涔涔的也看向了他。   白无泱点点头,继续问:“你是我何人?”   “自然是弟子。”狐魄儿对答如流。   “我又是何人?”   “道长是也。”狐魄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你又是何人?”   狐魄儿微微一愣,低眉顺眼的答:“妖精一个。”   白无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答的都没错。”他又问:“你可知分寸?”   狐魄儿谦卑的说:“师父请讲。”   “何为师父?”   狐魄儿想了想,“弟子最尊重的人。”   白无泱的眉头挑了挑,“那何为弟子?”   “最爱师父的人。”狐魄儿想也不想的答。   白无泱眸光微潋,“何为道人?”   狐魄儿答的非常爽快,“一身戒律的人。”   白无泱目光忽而柔和,唇边浅笑,“何为妖精?”   “我。”   白无泱抬了下眼皮,眼底似是有笑意闪过,“答的也不算错。”   他说:“何为本分?便是知道自己是何人,知道对方是何人,分清了身份,便也分清了本分,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此为本分。”   他笑了笑又继续说:“何为分寸?那就是找好自己的位置,做分内之事,不越举,不妄言,师父的玩笑开不得……”   白无泱看着她,目光微蹙,嘴角轻勾,“调戏师父的话,自然也是说不得。”   转身后笑容仍在,他说:“记住了吗?”   狐魄儿谦卑的很,“弟子脑子不好使,今后就劳烦师父多加提醒了。”   “放肆!”   白无泱再次驻足,侧眸看着他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是不是我对你太过仁慈了?真若是脑子不好使,那我就帮你长长脑子。”   很快,二人就进了一家客栈。   客房内,剑光一闪,桌上就堆了一摞的书。   狐魄儿愣了一会儿,随后一脸吃惊的看着他,“师父这是让我读书?”   白无泱摇摇头,“不是读,是背,你不是脑子不好使吗?”   狐魄儿的指尖,从书上抚过,笑意颇深,她捏了捏眉心说:“师父,你确定是真的让我背,而不是开玩笑吗?还记得阿狸曾说过,我的流氓文化哪里来的吗?”   她翻了翻书,又向着他的跟前凑了凑,忽而双眸一弯,轻声轻气的问他:“师父就不怕我越看越流氓呀?”   白无泱眉头一皱,吓了一跳,压着火气看了她一会儿,才开那尊口,“狐魄儿,我还真是低估了你这寡廉鲜耻的本事。”   # 第四卷 将军引路 第22章 让她开心干吗呢?   ==========================   白无泱负气离去,街上人群熙攘,他深呼一口气,果真是被阿狸说中了,一个狐魄儿就能将自己弄得焦头烂额的。   自从遇到她后,这颗心,每天都是七上八下躁动不安的,白无泱越想越头疼,越想心情越差,无奈的又深呼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仰着头,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实——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收狐魄儿为徒的意思,只是觉得,那时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心怀愧疚,才头脑一热的让她唤了自己一声师父,也只不过是觉得,这个称呼会让她开心罢了。   却不曾想,她开心了,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   为什么让她开心?   让她开心干什么?   草率!   何其的草率!   他简直是要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寡廉鲜耻的那个人是谁呢?   白无泱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可能看见她的模样,就觉得自己心乱不已?   又是怎么觉得她的言语中,总是在含沙射影?   又怎么可能对她存有非分之想?   多荒唐啊。   自己是谁?   是将七情六欲撇的极清的修道之人,以苍生为重,又何来的儿女情长呢?   白无泱心乱如麻的纠结着,他又想起了梦中的自己和梦中的北帝——   “是……无泱吗?”   白无泱整个人一僵,好久都没人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了。   没出道观前,师兄唤他无尘,行走于世,人们唤他道长,狐魄儿更是嫌弃他的名字嫌弃的嗤之以鼻,只唤他师父。   白无泱冷着一张十分淡漠的脸转身,“……钟、弋?”   钟弋忽然唇角一抿,眸中就有泪光闪动,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拭了下眼角浅笑着,“是你?是我。”   白无泱皱紧的眉头,难得的舒展,一时间还慌了神。   他们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声音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吗?岳崇呢?”   闻言,钟弋又垂下了双眸,一丝无奈划过眼底,他说:“我带你去看看他。”   白无泱眸光微聚,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森林转角处,一方院落两间木屋,院落中的大小物品,摆放的十分整齐。   除此之外,院落之中还有一颗耸入云霄的水杉木,它龙骨虬枝,高大挺拔,看起来也是一颗上了年岁的古木了。   而古木旁边立着一块一人高的石头,乍一看,有模有样的,细看之下,却又不太好说,小院四周伴着潺潺的流水声,还挺悦耳的。   可,白无泱的眉头却是越拧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阴气太重。”   钟弋刚要推门的手抖了抖,回头一笑,“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倒是跟那个道长学了不少的本事,进来吧。”   床塌上的人面色惨白,一直都在昏迷着。   白无泱看了一眼,心头忽紧。   钟弋走上前去,替岳崇盖好被子,看着岳崇的脸出了会儿神说,“挺长时间了,一直昏迷着。”   “怎么回事?”   钟弋的眼尾突然泛红,骨节攥的咔嚓作响,目光也瞬间变得落寞。   谁的记忆又勘深挖,挖到深处都是痛。   他只要闭上眼,耳边响起的,便是那一声声震天的号角,那一声声振臂高呼的士兵,还有那不绝于耳的“将军将军……”   二人在这片簇拥声中,骑在那身经百战的战马上相视一笑,眉眼一挑尽是桀骜。   自古英雄出少年,年少轻狂,英姿勃发,披战甲上战马,手提弓箭斧钩叉,一骥轻骑去,满腔热血洒,搏杀搏杀,为一国一家。   将军二字,不仅将二人捧上了天堂,也将二人送进了地狱。   一次次的南征北伐,战无不胜的将军就是战无不胜的将军。   狂风呼啸的战场上,二人并肩疾行,凌厉的刀锋,极尽挥洒,仅凭着相濡以沫的默契,便可大杀四方,血与汗混做一身,却仍然嘶吼着向前搏杀。   可,英雄的路都是鲜血染成的。   他们从地狱归来,这一战,受尽了百般折辱。   他们猩红着双眼,提剑前行着,身后是遍地的尸骨,脚下是连天的血路,忽而,一声高亢的怒吼响彻天地,他们便快速的飞奔起来……   地狱归来的将军,像是亡了魂魄一样,眼中除了猩红的血色,什么都看不见了。   耳边也只剩下了振臂高呼后的那一声声“将军将军……”的回响。   那一场战役,活下来的,也唯剩两位将军而已。   将军瞪着充血的红眸,又一次奔向战场……   怨咒锁,怒剑梁,人骨已逝,铁骨抗。   血泊中的两人,在嘶吼着奋不顾身的向前冲杀,敌军数万,吼声震天,眨眼间,便看不见二人的身影了。   交戈声慌乱而又急促,顷刻间,便又浮尸一片,他们拼尽所有,挥刀向敌人斩去……   怒杀怒杀,眼前已无他,你是东边的刽子手,我在西边拔爪牙——   击杀击杀,修罗的战场屠戮,血色的汪洋,卷着怒吼的风沙,嗜血的红瞳,撕裂了战甲,杀杀杀,为我军魂绞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命相抵,让你们也尝一尝,什么叫做身死亡魂归家。   国有双将,举世而再无双,并驾齐驱战无不胜,手握胜券踏血而归——互为将军。   二人立于萧萧风中,虽是一身凌乱的战甲碎乱的发,还有脏了的脸颊,但却站的英姿挺拔,脚下便是浴血的战场,当四滴英雄泪落下,他们才忽而仰天长啸:“将士们……回家……”   回家的声音,还在空谷中回荡。   可,回去的除了那思念家乡的英灵,还能有什么呢?   十万轻骑绝尘去,身死异乡,唯魂可归。   将军手握招魂幡,为战死的军魂引路:   “我军儿郎,铮铮铁骨,不受敌蛊,自缢杀场。”   “将军苟活,不辱使命,不负汝托,斩敌之首,挫骨当场,可敌人的那一身血肉肮脏,不配祭我军儿郎。”   “此地将儿郎所伤,亦不配做我军儿郎的埋骨场,遂将儿郎焚之,带尔等骨灰归乡。”   “今有鬼王相助,魂幡高扬,众将英魂,看见了吗?”   “今日,得胜而归,魂幡领航,你们的将军,带尔等归乡。”   然而——这一仗并没有落幕,而是又勾到了记忆深处,这一把勾子,勾出了耻辱,也带出了血肉。   梦虚女国,一个消失的古国。   女子为尊,男子为宠,以蛇为夫,一头长发及地不挽不束,身着兽皮,信咒咀,兴人祭,善占卜,荒/淫/无度。   在那场蛮夷的战役中,本是即将凯旋得胜归朝的,可变故突现。   就在对方快要兵败之时,这样一个古国的人们,仿佛是纷纷的从时空中走来,足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手腕上皆是盘着一条如腕臂粗细的长蛇,蛇头绕过手臂枕于肩膀,蛇尾垂在女子的脚踝旁边。   就这样数以万计的灰蒙蒙一片,诡异的凌于空中,从山巅之上走来。   蛮夷之将,冲着钟弋岳崇轻蔑的一笑,随后向自己的军队挥挥手,“撤兵,鄙人不才,给二位将军送了点薄礼,晚是晚了点,还好是赶上了,二位将军及众将领们就慢慢享用吧。”   钟弋和岳崇愣神间,便见这些女子皆携蛇扑了过来,一股香气,自女子周身而出,香气四溢久凝不散,波及了周山数百里。   这种蚀人之骨的媚香,钟弋和岳崇岂会不知,瞬间大惊失色,命令众将掩耳口鼻,赶紧撤退。   可群蛇吐信,跃起杀之,军队瞬间大乱。   进退维谷间,骑虎难下路,蚀骨之香越来越重,群蛇进攻也越来越猛,于群蛇厮杀中,自顾不暇者接连而起。   可深入骨髓的媚香,终是让那身经百战的战士不堪折辱。   蛇女则瞧准时机趁虚而入,欲与其染,与此同时,更有一声声怒吼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与空谷中回荡了七天七夜:   “将军,保重!”   “将军,来世还做你们的战魂!”   “将军,士有颜,不堪折辱!”   “将军,此战,我等输的心有不甘!”   “将军快走,我等为你们铺路!”   “将军,他日归来,定要为我们一雪前耻!”   “将军,我们身死魂在,依然能伴你们战场杀敌,剿平那流寇匪荡!”   “将军,凯旋之日,记得接我等还乡!”   “将军,有战必竭,逢战必胜!”   “将军将军……”   “有战必竭,逢战必胜……有战必竭,逢战必胜……有战必竭,逢战必胜……”   激昂的声音,犹在耳畔回荡,钟弋早已泪流满面。   他眼尾泛红,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颤抖着说:“十万军魂,不堪折辱,自戕于梦虚女国。”   他又顿了顿,咬着牙说:“将军,有战必竭,逢战必胜。我和岳崇脚下的路,是踩着我们十万军魂走出来的路。”   他看着榻上躺着的人说:“足上的红,足下的血,我们已经彻底的麻木了,提着刀踩着血泊就冲了出去,杀了敌军所有的人。”   钟弋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的凄惨,笑的悲切,笑的愤怒,笑得阴狠,“她,自称是鬼王的婢女,说是英烈壮举,泣动了鬼神,遂将招魂幡赠于我们,可纳十万英魂之灵,可送他们回乡。”   钟弋说到这里,手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了,忍着怒气看了院落中的石头一眼,愤恨道:“可她的招魂幡,却散了我十万将士的魂。”   白无泱的眼尾,也有着同样的猩红,眸中散发着同样的不甘,“谁?”他问。   钟弋摇摇头,“不知她是什么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穿黑衣带着面具的男子,是他们一起抢走了招魂幡,我和岳崇,跟着从魂幡里不断散尽的亡魂,一路追她到这里,便寻不到踪迹了,而岳崇他……”   钟弋哑着声音说:“他的魂魄,此刻就镇守在那个石头上,上面没有几个英魂了,我们遇到了一个道长,他说以我二人之魂镇之,方可保住剩下的亡魂。”   钟弋又看向岳崇,忍着心痛道:“他……一个人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梦虚女国的原形是参考《梁书·东夷传》《梁四公记》《隋书》中的女国记载。 第23章 一直都不太敢说   ========================   二人叙旧后,已是深夜,白无泱一个人回到了客栈。   狐魄儿无聊的在屋内点着火,又一张一张的撕着书,简直就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她聚精会神的看着火苗子一点一点的变弱,再突然丢进去一张纸,又看着它瞬息之间爆燃,终于,在她乐此不疲的撕完最后一本书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门一开,带进一股凉风,呛了狐魄儿满脸的烟灰,立刻就咳了起来。   白无泱冷下来的脸色不甚多好,当再扫了一眼这空荡荡的桌子和那一盆的纸灰时——就更加阴郁了。   狐魄儿咳后,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看他,突然眉头一皱,走到他的身边就嗅了嗅,“师父你去哪儿了?阴气好重呀。”   白无泱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会儿,“你还能闻的出来,我身上的阴气重不重?”   我好歹也是一个人人可畏的魔王呢。她不太敢这么说,只道:“师父,我好歹也是个修炼千年的妖精,也不至于太废物。”   白无泱绕过她坐下,倒了一杯凉茶刚要喝,就被狐魄儿抢了去,“冷了,我给师父换杯热的。”   “不用。”   “不用不行。”狐魄儿开门的瞬间,稍微回头看了一眼……啧啧啧,您的火气也很大呀。   她不止闻出了阴气重,那一身的酒气更重呢。   白无泱对于狐魄儿来讲,至少在她眼里他是足够自律的,作风正派的,心无旁骛的,也最是看她不顺眼的。   酒这种东西,虽不在戒律内,但他是足够克制的,这种能够乱人心神的东西,自然也是没见他碰过的。   狐魄儿回来时,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的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遇到什么了?如果睡不着的话,那便与我讲讲,好歹我也是一只妖精,所见所闻的事情,自然也是比师父多一些的是不是?”   白无泱的眸光有些寒凉,眼睛微微眯了眯,话中带刺的说:“你们这些妖精?除了祸害人之外,还会做什么?”   狐魄儿微微一怔。   找茬?找茬,赤/裸/裸的在找茬。   她立刻起身,谦逊有礼的拍马屁,“师父说的极是,什么好妖坏妖的,只要与人有了感情,那都算的上是祸害一方了,不守本分不说,且还胆大包天的痴心妄想,不知是哪一只妖精惹怒了师父,需要帮忙吗?”   白无泱看着她,不轻不重的又凌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狐魄儿脊背发冷,后退一步,抿了下嘴角后,弱弱的开口:“我——吗?”   白无泱:“……”   “我?不是那种狐狸精的。”狐魄儿急忙解释,可是心虚已经×1234567……   白无泱突然问了一句自己纠结很久的话,“你到底来我身边是干什么的?”   狐魄儿也毫不避讳的答,“护你此生周全。”   她又有些尴尬的转了转指环说:“听起来是不是很矫情,我也觉得,所以,一直都不太敢说。”   ……你也没少说。   狐魄儿总是有办法,能让他费了好大力气才静下来的那颗心,瞬间又乱了套。   白无泱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眸光有些森冷,压制着浑身的火气说:“坐下吧。”他又抬眸看了看那盆灰烬,“……好玩儿吗?”   “嗯?”狐魄儿有些发慌。   白无泱敷衍的笑了一下,“我刚才见了两位故友,他们,不太好。”   他睫羽轻轻颤了颤,便避重就轻的与她讲了讲,钟弋他们发生的事儿,特别是说到梦虚女国时,介绍的更是简单。   可他没想到的是,狐魄儿啧啧的点了点头,非常贴心的补充道:“梦虚女国嘛,知道。不如我来讲与师父听,师父讲的不够详细,师父可知她们是以蛇为夫的吗?她们是——”   白无泱的脸色瞬间就绿了,火冒三丈的看着她怒道:“你要讲与我听?你知道的更详细?你要讲什么与我听?”   狐魄儿一见他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瞬间吓的噎了一下,如惊弓之鸟那般,就不敢多言了。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又自己走了。   翌日,狐魄儿随着白无泱来到了钟弋他们的住处。   她盯着那块引人注目的石头,笑容满面的看了好一会儿,才乐呵呵的说了一句:“将军石,将军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她的目光,一直都在盯着那石头中虚幻的影子,又莞尔一笑,右手猛的一击,石头碎裂,拂袖间,一缕清魂便向屋内飞去。   白无泱和钟弋均是一怔,钟弋大惊,“你这是在做什么?”随后向着屋内跑去。   白无泱拧眉瞪了狐魄儿一眼,也跑到了房中,他抓起岳崇的手切了下脉。   狐魄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自顾自的坐在桌前倒了杯水,风轻云淡道:“师父可是诊出了将军的魂魄已归位?”   白无泱眉头稍稍舒缓,冲着钟弋点了下头。   她弯眸笑了笑,“这根本不是什么以魂守魂的办法,而是要将他的魂魄,一起吞噬的魔符。”   她又将贴在石头上的符纸拍在桌子上,聚精会神的描绘了一下纹路,“不是镇魂符,而是噬魂符,将军恐是上当了。”   白无泱目光微冷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当狐魄儿也对上了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时,她忽而笑了,故作淡定的道:“师父不知也正常,此符咒,与镇魂符极其相似,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因不常见,识得此符的人不多,此符为六天魔王所制,乃魔族所有,知之者少,善用者更少,师父你可能忘了,我不止是妖也是魔呢。”她说的坦然。   钟弋更加惊愣了,之前听白无泱介绍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吃惊了,这个貌若天仙的姑娘不是人,而是九尾狐妖,这多大会儿的功夫,怎么又成魔了?这白衣翩仙的,哪里有一点像妖魔啊?   狐魄儿无甚在意的看了眼钟弋说,“将军也莫要惊讶,曾有个混蛋与我讲过,妖魔本一家,又何必分的那么清呢,一样的。”   白无泱:“……”真是心宽啊狐魄儿。   钟弋吃惊不减的看着白无泱,“你这一生,还真是奇遇不断。”   白无泱的脸色冷了冷,看了岳崇又看了他一眼,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只能憋在心里,遂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是啊,从小到大,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和这关系正常不正常的人比起来,妖魔也算不了什么,毕竟,这一类都是该除掉的东西。”   喝着凉水的狐魄儿,又后知后觉的挨了一刀咳了咳,“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自她走后,钟弋脸色红了红,又看了岳崇一眼,恰巧,此时的岳崇醒了过来。   可,醒了过来,便拖着虚弱的身体,不管不顾的往钟弋怀里倚了过去,一副病娇的模样蹭着钟弋的衣衫说,“哥,想我没?”   白无泱:“……”   钟弋:“……”   “唉!”岳崇叹了口气,“想没想啊?没想啊?”   “我用不用先出去。”白无泱虽是这样说,可是一动未动,话说的也是相当的横气。   岳崇挑眉笑了笑,冲着他说:“还是那么的有眼力见儿,去吧,和你的小妖精先凑合着呆会儿去。”   白无泱没料到他会这样无耻,一丁点儿都不像是刚刚回了魂魄醒来的人,他勿自的气了一会儿,又瞪了岳崇一眼,方才起身离去。   可刚一出来,关门的瞬间,就听见狐魄儿说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随后,她身前的老者就开始嚎叫上了,“哎呀呀,哎呀呀,我的妈呀,我的天呀,我的亲娘啊,我的这张老脸呦,羞死喽,羞死喽~~~听听,听听……”   狐魄儿笑的灿烂,“听什么?”   老人家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什么?”他非常吃惊,“里面的声音你听不见?……听不见吗?你真的听不见吗?你怎么可能听不见?就不要糊弄我一个老头子了,我可不信。”   狐魄儿一本正经的笑着说:“非礼勿视,非礼勿看,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随后挑了挑眉,义正言辞道:“你,非礼他们啦。”   白无泱先是被屋内的人惊的不轻,后又被屋外的人,火上浇油了一把。   非礼勿视,非礼勿看,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中的非礼,竟是这样解释的,好好的一句话,就莫名其妙的,被另一句给糟蹋了。   他走到狐魄儿跟前看着老者问:“您是?”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狐魄儿,随后又嘻嘻哈哈的笑道:“哎呦喂,哎呦呦,我说看着你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你俩往这一站,我方才想起来,是你啊,长大了长大了,上古之时你俩……”   狐魄儿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水杉爷爷,话多了哦,你还没跟我说明白,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老头一听有些来气,往地上碎石上一坐,便哼道:“还不是因为你薅秃了我的树叶子,折光了我的树枝子,只剩下了这一身的树干了。”   他又拽了拽自己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小树杈子说:“我这一身肉疼的四处寻觅良药,得知这附近有一座神农谷,神农长在这里炼药,方是磕头作揖的,才求得一方良药,不然啊,我现在还秃着呢。”   他又瞪了白无泱一眼,气呼呼的说:“还有你的份,若不是你一去不回,她也不至于薅秃了整片山脉的树叶子。”   白无泱莫名的就当了一条被殃及到的池鱼。   他自是知和狐魄儿缘分匪浅,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久远。   上古时?   听的他心里咯噔一下子。 第24章 妖妖   ==============   狐魄儿也有些吃惊,坐到了水杉树的旁边说,“给你们带来那么大的伤害,我竟不知?那梧桐,建木,帝休,若木它们呢?是不是也跟您一样惨?它们还好吗?”   “啊~~~丫头啊,亏你还惦记着它们呢,可是那些个老不死的没谁惦记你啊,你被带走之后,大家好顿欢呼雀跃呢。”   白无泱挑挑眉,虽是没太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这是在叙旧,不由得觉得她有些惨,从阿狸到水杉,至少认识她的,好像也没有一个是待见她的。   狐魄儿好像也没太在意,“哦,是嘛。”   “那个丫头,”水杉说,“老夫我还想问一句,你没那爪子的时候,就已经很欠儿了,长了它以后,是不是更欠儿了?”问完,水杉还离她远了又远,使劲的拽了拽裹在身上的树枝子树叶子和树杈子~   狐魄儿想了想,之前在江郎峰上那秃了一圈的树枝子和撇了一地的树杈子,笑笑,没有回他。   水杉默默的竟读懂了她,低头看了看那个讨厌的爪子,瞪大了眼珠子,颤巍巍的说:“你~休想再对我下手,休想。”   狐魄儿嘴角微扬地道:“您保护了一位常胜将军的魂,无量功德呢,我怎么还忍心如此待您呢?”便又站了起来,鞠了一躬,“谢谢水杉树仙爷爷护魂救命之恩。”   水杉哼哼唧唧的道,“你这一拜,老夫可是担当不起。”   可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翘着二郎腿,坐的稳如泰山。   白无泱见此,明眼如他,也一拱手,“多谢树仙,对我兄长的救命之恩。”   水杉一开始,还假装的连连摇头摆手的,可又突然腾的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躲开了白无泱说,“别别别,您这一拜,可是折煞老夫了。”   吱呀一声,屋内的房门开了。   钟弋看了白无泱一眼顿了顿,岳崇便大大咧咧的先走了出来。   狐魄儿抬眼一瞧,便脱口而出,“般配。”   钟弋愣了一下,看了过去:“……”   白无泱斜了她一眼:“……”   岳崇则是听的心情大好的哈哈笑道:“这小妖精好眼力,哥哥我喜欢,看着讨喜,说话更是讨喜,还有没有像你这样的,我也想养一只。”   白无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养?论辈分,你该唤她一声祖宗。”   岳崇张大了嘴巴,“小妖精你高寿啊?”   白无泱继续抢答,“妖精能长成这么一副德行的,你猜呢?”   岳崇也瞪了一眼白无泱,“我说三弟,我又没问你,你这么跟人家过不去的干什么?小妖精好歹也是唤了你一声师父的,你要不愿意养我养,多好玩儿呀,跟我在石头跟前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太有意思了。”   钟弋眉头一皱的看向他,岳崇立刻贱兮兮的倚了过去,“当然,我还是最爱你的。”   一个心满意足了~   一个得偿所愿了~~   一个石化了!!!   一个笑了~~~   一个把脸捂上了,唯剩两个亮晶晶的眼珠子在转悠,“哎呦呦……诶呀呀……将军呀将军呀,你们可是将军呀……”   二人初见树仙,微微一愣,但随后二人便中规中矩,英姿挺拔,一个没了那得意之行,一个没了吊儿郎当之态,均是硬气万分的双双从石阶上走下,二人屈膝掷地有声的一跪,行了谢恩大礼,树仙也不客气,爽朗的一笑,便欣然接受了。   树仙随后又打了一个哈欠,“老夫困了,这些天和那女鬼斗的体力不支的,先回去睡觉喽。”   说完,便隐进了水杉树里。   白无泱从水杉身上刚刚缓过神来,看着院中的三人,突然发现,竟没有一个是值得自己待见的,这三个人,均是不看也罢的那种货色。   这个徒弟对他有企图,呆在他身边目的不纯自然不用多说,当得知这两个十三年未见的哥哥,随着年岁的见长,而思想也越来越残,竟残出了龙阳之好的时候“……”   那种心情,竟也是跟晴天霹雳差不太多了。   行军一路,断胳膊断腿的,断什么不行,非得断袖,你俩有出息。   他一不问红尘的道人……不问红尘的道人……不问红尘的道人……   想到这儿,又看了狐魄儿一眼,一颗心,无异于别扭加别扭,更别扭了。   钟弋是他们当中最年长的,看着被自己哄大的弟弟如此嫌弃,脸也是不自觉的红了,自动的站得离岳崇远了一些。   岳崇挑了挑眉笑笑,又吊儿郎当的往石凳上一坐道:“妖妖坐这儿来,哥哥给你讲一讲你的小师父。”他不甚在意的看了白无泱一眼。   妖妖?   狐魄儿偷偷的,也瞥了一眼白无泱。   白无泱自是被这一声妖妖,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岳崇冲她招招手,“来,不用管他,让他自己冷静会儿,从小就是这副德行,冷静冷静就冷静明白了。”   狐魄儿又看了看钟弋……   岳崇笑的更是眉飞色舞了,那一抹桃花琉璃态,是怎样都掩饰不了的,“也不用管他,当大哥当习惯了,难免在小弟面前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无泱离开那一年,我俩还没发展成这种关系呢,这两人一会儿就好。”   他又冲狐魄儿招了招手“你来,坐这儿。”   一边一个……一边一个瞪了他一眼。   我的天……狐魄儿走路都变的无声的溜了过去。   “看见没?”岳崇指了指白无泱,“你的小师父性子太烈,我没法下手,容易直接让他给我整残,比起只有性子烈的,我倒是喜欢多了一点温柔的。”说着还看了一眼钟弋。   狐魄儿会意的点点头,“岳将军真是好大的胆,我要是这么说,他早就火了。”   岳崇眼睛一眯,看看狐魄儿又看看白无泱,随后便吊儿郎当的笑了起来,“没事儿,即便是火了,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白无泱听着这二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还真是相当的投缘,都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错觉。走神儿的功夫,也不知道这二位聊到了什么,就听岳崇说了一句,“我对你这个弟妹很是满意呀,只可惜,你是个妖精,他又是个道士。”   白无泱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但是没人搭理他……   狐魄儿也没客气的推辞,默认了似的继续道:“那岳将军就与我讲讲,你们到底是怎么成为兄弟的吧?”   白无泱又暗自的看了狐魄儿一眼,好像是对她的没否认,还有一丝欣喜,毕竟,也是二十啷当岁的年纪,即便是道士又如何?谁的心中还没有点跃跃欲试的小火苗,且还是禁不住勾搭的那种。   即便是心如止水,可遇见一个时时刻刻都能撩上一下的俊俏小徒弟,谁都保不住春心荡漾,白无泱将目光移向别处,默不作声,继续……听着。   岳崇点了点头,“这个呀,要从你那个小师父还是个奶娃子的时候说起了。”   狐魄儿乐了,“那么小?”   “是呀,那尿布,我可没少给他换,钟弋也没少给他洗。”岳崇自以为说的很小声,可是在场的,包括说自己睡觉去了的树仙都笑了。   白无泱突然就绷不住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当着一姑娘的面前你说这个,合适吗?”   岳崇痞里痞气的一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合适的?谁是姑娘?”   他四处看了看,指了指狐魄儿“她?她明明就是一只小妖精,可男可女,来、妖妖,你小师父嫌弃你是个女的,你变个男的来,我再讲与你听听他拉完便便我是怎样给他擦臭臭的。”   白无泱:“……”   钟弋:“……”   狐魄儿当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师父,被气到脸红的时候,而且,岳崇还能没什么事的,气定神闲的继续在这儿逼逼叨?   真是……神奇了。   钟弋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一下,“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分寸?”   岳崇眉眼含笑的看了过去,好字还没说完,就被钟弋吼了一句滚。   岳崇又砸吧了一下嘴,“咱俩出去说呗,看着他俩没心情。”   没心情的不应该是他俩吗?   狐魄儿笑了笑,乐颠乐颠的跟了出去。   岳崇和狐魄儿走了一段路后,突然扭头道:“这个,你师父啊……”   他顿了顿,又继续前行说:“无泱生时,其母命丧,还没满周岁,父又身亡,缝战必竭的将军战死沙场。”   他看了狐魄儿一眼,盖棺定论“此子——不详。”   狐魄儿心头一紧,也看了岳崇一眼。   岳崇笑笑,“说来,无泱也是将门虎子之后,可惜,却落了一个被淹死的下场,他小啊,除了哭还会干嘛?那嗓门倒是响亮,吸引了两个小叫花子的注意。”   他指了指自己,“我和钟弋。”   他又想了想,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沉重的说:“我们趁四下无人,将他打捞上来,才知这是白小公子。”   岳崇回忆道:“白将军和夫人,人好心善,总是给我们送吃送喝的,把我们这些小乞丐当成了自家的孩子养,即便是我们到他家中住去,他们也不曾嫌弃,白将军还教我们习武打拳练剑,跟我们说啊:小子,是块练武的苗子,还问我们长大后,愿不愿意随他一起征战沙场呢。”   岳崇又握起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笑笑,“对于白将军的为人,我们服气,自然愿意。”   他说:“可是……后来夫人在生小公子的时候,难产过世了,将军悲恸,但也总是抱着小公子给我们送吃送喝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我们,直到——”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眸中闪过一抹杀气,他说:“直到有一日,将军接到了圣旨,要出征了,将军离开后,我们也就离开了,在将军府内,还住着小公子的叔叔婶婶,他们可是不待见我们这种出生卑微的,我们自然也明白,也就不碍人家的眼了,转眼间,一月有余吧,将军府内突然白幡高挂,我们才知是将军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第25章 哦!是吗?   ====================   岳崇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已经隐隐的含着泪。   他抿唇笑了笑,继续道:“我和钟弋,就像是丢了魂儿那般,就在他的府邸旁四处的荡着,第一次的不舍得离去,以前的我们,说走就走的时候,我们是知府中有夫人在,有将军在,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的,他们在,我们就谁也不怕,可是,终是谁都不在了,这个门槛,我们再也进不去了。”   “又过几日,将军出殡,我们随着送葬的队伍,在后面跟了许久,在他的坟前又哭了不知多久,突然就觉得,我们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就像是你在黑暗中,突然看见了一座灯塔,可是灯灭了一样,那点光,能指给你该走的路,可光没了,便又迷茫了,真的不知又过了多少天,我俩才浑浑噩噩的连滚带爬的摔下山。”   “一路的跌撞,终是虚脱,最后昏迷在杂草堆里,又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被一阵小孩子的哭声惊醒,可四下无人,我们才发现,是从不远处的河里传来的。”   他喘了口气,用手比了下,“是无泱,那时他才这么大,哭的可惨了。”   他哽咽着顿了顿,笑中带着泪说:“他才多小啊,还没满周岁呢,牙还没长齐,路还不会走,爹爹娘亲还不会叫呢,这群畜生就把他给扔了。”   岳崇擦了下自己的眼角,咬着牙道:“那一年钟弋七岁我五岁,我们都是没家的孩子,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种,抱着这么一个奶娃子,开始学着自谋生计。”   “再后来,我们也慢慢的打听到,白夫人并非难产而死,阴谋诡计陷害,不用我多说,你懂的吧,白将军养了一群的白眼狼。”   岳崇又咬了咬牙,道:“白将军也不是兵败而死,而是被佞臣所害。”   “所以,我和钟弋的目标很简单,恩公之情必还,恩公之仇必报,恩公之冤必伸,恩公之愿必现。”   狐魄儿也应和道,“恩情必还,杀仇必报,佞臣当死还有,扫平没他之后的战场吧。”   岳崇勾唇一笑,“知己也。”   “无泱不知道白家的一家老小是我们杀的。”岳崇说:“他小时候的性格,寡淡极了,似乎也不太在乎这个,他听闻以后,只是站在白府门前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不过现在,你猜猜,他知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狐魄儿莞尔一笑,“我只知道他不傻。”   岳崇也笑了笑,“从此,无泱就跟着我们走南闯北的,别看他小,照顾起人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但是,你可别惹到他,那小脾气也是大的很,但是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总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和我们一般计较。”   “再后来——”   “无泱九岁那年,遇到一位道长,我们见那道长总是跟着我们,慈眉善目的,遂狠了狠心,将他卖了。”   狐魄儿再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替恩公申冤去了吗?觉得小公子长大了,不能去和你们过那种血雨腥风的日子吧。”   “是啊。”岳崇无奈的勾起嘴角,“他是白将军唯一的后人,我们不能让他有危险啊,于是,在我和钟弋的考核下,老道士过关了,便……无泱又哭了,还是那么惨。”   他叹了口气摇头苦笑着,“转过身后,我们也哭了,同样的凄惨,从吃奶的年纪,拉扯到那么大,”岳崇又用手比了比,“谁舍得啊,唉,每每想起,都痛的厉害。”   岳崇眼角微微上挑的看了看狐魄儿,“我们本想着,什么道士不道士的,只要照顾无泱的这个人有本事就行,若是等他长大了,遇见个心上人,也不是不可以娶妻生子的,还特意和老道士交代过的,白将军家可不能没有后啊,只不过——”   岳崇笑眯眯的打量了一翻狐魄儿,啧了一声,“不曾想,我家无泱竟看上了一只小妖精,妖妖你能不能生啊?”   即便是狐魄儿此时把自己端的再仙风道骨飘逸出尘的,也着实被呛了一下。   岳崇又摇了摇头,“唉,算啦算啦,他喜欢也无所谓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了头,“他要是纳妾,你不反对吧?”   狐魄儿着实又被惊了一下。   岳崇有些不开心,“你可不能反对啊,岳将军家必须是要有后的,要么你自己生,要么你看着办。”   “……”我怎么看着办?开什么玩笑?   狐魄儿不想看着办,在她理智的时候,她的想法还是很单纯很明确的:守他护他陪他,不作妖,不反天,不大逆不道,他愿清茶一杯,她就绝不喝一滴烈酒,他不越雷池一步,她自不会越雷池半分。   当然,理智时如上,不理智的时候……便不太好说了,谁在撩谁,谁在勾搭谁,谁又能分的清呢。仙风道骨的架子,她端的起,也放的下。   岳崇见她半天没答,挑了挑眉又道:“妖妖,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若不是怕白将军后继无人,当时,我就两个一起祸害了。”   狐魄儿突的被脚下的树杈子绊了一跤,但很快,又端起了那神在在的架子,“岳将军真是好胃口啊,这话要是被他俩听见,你恐怕就要变成一个活靶子,我倒是很好奇,二位将军是怎样——”   狐魄儿回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没再说下去。   岳崇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爽朗的一笑又释然道:“嗨,相依为伴久了就会发现,即便是毫无血缘,也更胜亲人了。”   “特立独行久了就会发现,能够陪你一条道走到黑的那个人是谁了。”   “腹背能够相托时,就会发现,在生命关头,护你周全的那个人是谁了。”   “血雨腥风中,才会发现,为了你不受伤,而不怕淋自己一身脏血的那个人是谁了。”   谁舔舐了伤口?   谁抚慰了孤寂?   谁带来了温暖?   谁又抗下了严寒?   小院之内,钟弋对白无泱说:“我们共抵严寒,相互取暖,我们互抚孤寂,舔舐腥甜。”   “相依为伴中,我们比亲人更近,特立独行中,我们还可比肩,腹背作战时,我们互为身后的眼,血雨腥风中,我们唯有眼前的人。”   钟弋小心翼翼地问:“无泱,这个解释,你能理解吗?”   而小院之外,已经走远的二人皆眸光深邃,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少年时代的相依为伴,又站在了战场上奋勇杀敌,从默默无闻的小兵,慢慢长成铁打的将军。   如果我是我——那么你就是我手中的兵戈;   如果我是兵戈——那么这把兵戈,定是你的。   国有双将,举世而再无双,并驾齐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踏血而归,互为将军。   岳崇扬眉一笑,“这个解释,够吗?”   狐魄儿也点点头回之一笑,“爱已无界多好,有情之人,能够终成眷属,又该多好。”   这也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得不到,我越了界呢。   白无泱垂着眸,没有再看钟弋,他不再别扭了,也终于毫无芥蒂的释放了自己的情感。   心痛,除了痛还是痛,自从遇到狐魄儿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么一根令他生厌的神经。   他的好哥哥们,为了让他过着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孤独他们扛了,父母的仇恨,他们抗了,父母的心愿,他们也抗了,伤也抗了,痛也抗了,什么都替他抗下,如今,还要扛起这十万大军的军魂还乡。   白无泱那挺直的脊梁,突然要崩了,这么些年,他气的又是些什么呢?   怨过他们把自己丢给一个道士。   怨过他们连离别的最后一眼也不肯看他。   瑟瑟风中,他一直回头望着,看着——   希望他们能够跑回来,把他从那个道士的手中再给抢回去,再喊一句弟弟回家。   也怨过他们这些年,为什么没有找他。   十三年,十三年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天不是等着,盼着……   白无泱握紧双拳,眼角泪光在闪,他说:“哥,我找了你们三年,等了你们十三年,怨了你们十三年,怪我吗?”   钟弋的手颤抖的抚上白无泱的头,忽而笑了,“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小公子啊,都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弟弟,哪个哥哥会跟你计较呢?”   “哥哥?我该叫你俩谁?”说完,白无泱被自己气笑了。   钟弋脸色微红,数落了一句:“没大没小的。”   已经走到集市的二人,一路相谈甚欢,典型的同道中人。   岳崇说:“我发现你那个小师父六根不净啊,不过,六根不净好,断净了还怎么为白将军续香火呢?瞧瞧那小模样长的,你就说撩人不撩人吧,这么强大的基因若是被糟蹋了,那岂不是暴殄天物吗?我说妖妖,你得加油啊。”   狐魄儿:“……岳将军你是怎么发现我师父六根不净的?”   岳崇砸咂舌,一本正经道:“情绪,一脸的情绪,什么都写在脸上,你就说说,从我睁眼到现在,他正眼瞧了我几回?”   狐魄儿再次被他给噎到了,“关键是,你也没给他瞧你的机会啊。”   她说:“把他从房内赶出来的是不是你?把他留在院内出来跟我闲谈的是不是你?这个?不能赖他。”   狐魄儿本能的护犊子情节,不显山不露水的表露了一通。   岳崇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像失忆了一样,“我怎么就跟你走到这儿来了?”   谁知道呢。   “咯咯哒……咯咯哒……”   二人的目光,同时被一声声会拐弯的鸡叫,吸引了过去。   岳崇放声大笑,“这只鸡可真是有意思,这是再练金鸡独立吗?一只爪子还抬了起来,扬着脑袋翻着白眼,左瞧瞧右看看,雄赳赳气昂昂的,身为一只鸡,也可以这么神气嘚瑟的吗?”   狐魄儿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忽的眼睛一眯,嘴角一挑,对着鸡说:“这只鸡可真是够活泼的,不如?买回去炖了吧。” 第26章 不敢说   ================   本来见狐魄儿注意到了自己,那只鸡还有些兴奋的,忽闪着翅膀咯咯哒哒的又叫了两声,就那金鸡独立的样子,还原地的蹦了几蹦,但一听到要炖了它的时候……腿忽的就瘸了,摔倒在地,疼的嗷嗷直叫唤。   岳崇笑的更开心了,“妖妖,你这是什么本事,看它两眼就倒了?”   狐魄儿也笑笑,“这可不是我长本事了,而是它长本事了,第一次这么束手就擒的,等着让我拔完鸡毛再放汤呢。”   岳崇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地上翻着白眼的鸡,又笑了,狐魄儿将它抱起,扔了定银子就抱走了。   回去的一路,二人是有说有笑,但是那只鸡,可是一直的耷拉着脑袋蔫的很,正在心中哀叹着,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一路找她找的可颇是不易,这婀娜的身姿,可是没少被人觐见,终是一个不留神,踩到陷阱当中,让人给当野鸡打了。   不过还好,误打误撞的撞到了她,谁知,这个没良心的,见了面就要把它给炖了,这只鸡正在盘算着,要不要逃走。   白无泱见狐魄儿抱只鸡回来,抬了抬眼,没再管她,悠闲的喝着茶水。   狐魄儿也毫不客气的把鸡往地上一丢,只听得惨叫一声,那只鸡就揉着胳膊变成了人形。   钟弋和岳崇都是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还是一只妖……鸡,白无泱也放下茶杯看了过来。   鸡毛插了一身的人,眨了眨眼睛,一转身,就变成了个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她尴尬一笑打着招呼:“大家好,我叫姬逃逃,阿狸说他阵亡了,换了我,还请多多关照,我……我是来找她的。”   她指了指狐魄儿道:“老大,我是来找,找你的,你不会真的要把我给炖了吧?”   狐魄儿调皮的冲着姬逃逃眨了下眼,姬逃逃立刻就吓出一身的冷汗,话都说不利索了,“脑,脑大,我可是自己嗦要来的,你,你不能啧么对我啊。”   岳崇一副不怕事儿大的转头看向狐魄儿,笑的吊儿郎当的道:“新鲜,我还头一次见到狐狸能和鸡玩儿到一起的,真的不掐架吗?”   姬逃逃瞪着大眼睛道:“啧(这),啧有什么稀奇的,我们三(山)头大,大灰囊(郎)还跟小绵娘(羊)下棋呢。”   岳崇像个话痨似的,“那大灰囊和小绵娘哪个腻害呀?”   姬逃逃往狐魄儿身边靠了靠,“脑,脑大,他学我。”   狐魄儿从她脑袋上拔了根鸡毛,“那你紧张什么,就像我真能吃了你似的。”   姬逃逃看着她手中的鸡毛撇了撇嘴,“不吃我,天天拔毛我也受不了啊。”   狐魄儿慢慢的荡到了白无泱的身边,拿起茶壶轻轻的晃了晃,一壶凉茶便热了起来,又给白无泱倒了一杯,“师父再喝喝热的,不要总喝凉茶。”回手又给钟弋也倒了一杯。   岳崇点了点头,“贴心的小妖妖。”   姬逃逃一脸懵圈的问,“妖妖是谁?”   “你脑大呀。”岳崇笑着道。   而当夜色阑珊时,狐魄儿倚在水杉树旁,把玩着树枝子,但总有一种想把它薅秃的冲动,可还是克制住了。   她抬眸看了看坐在对面,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的姬逃逃一眼,眉眼一弯道:“总这么盯着我干什么?就像那大灰囊盯着小绵娘似的。”   姬逃逃忽的叹了口气,似是欣慰道:“老大你变了,懂事了,低调了,之前听阿狸说,我还不信呢,虽然你这幅狼子野心还是昭然若揭吧,但是你够从容啊,即便是别人觉得你对他有非分之想吧,但是看见你这么淡然一切的样子,也会先自我检讨的,老大,你这境界提升了可不是一两个档次啊。”   ……狐魄儿手一抖,薅掉了一个树叶子连忙道了道歉,水杉还是偶尔搭理搭理她的,比如这个冷冷的“哼”了一声。   “阿狸还好吧?”她问。   姬逃逃点了点头,“除了到哪里都捧着一个花盆外,其他都还好。”   “嗯,是,我猜他也是这个样子。”狐魄儿又扯过一根树杈把玩着,“八芝他们,最近都做什么呢?你们有没有遇见什么麻烦?”   姬逃逃说:“阿狸回来后,把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讲了一下,八芝才知道,近年来我们如此低调行事的拜仙山,竟然背了这么大的一个黑锅,他亲自出去查访了一翻。”   姬逃逃神神秘秘的继续道:“可这一查之下竟发现,那个死鬼打着你的名义,败坏着拜仙山的名声,没少干那些丧尽天良又为祸苍生的事儿,这各路道人,都如下饺子似的,赶着来我们拜仙山要扒了你的皮呢,你呀,这次遇到的麻烦,可不比屠天的时候小。”   “这事儿动静越来越大,天庭难免会不知情的,这玉帝要是责罚下来,发现又是跟你这个活祖宗有关系的话,而且祖宗你,还没在山中老实的呆着,且又是回到了北帝的身边,那天王老子火起来,不得生吞活剥了你呀。就咱山头上的万道天雷,拐着弯的都得劈了你。”   狐魄儿笑笑,“八芝想让你跟我说什么?”   姬逃逃忽闪着两个大眼睛,就凑了过去商量着,“八芝交代我说,让你告诉他吧,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别一心八火的瞎跟着凑热闹了,他那副惩恶扬善的模样,哪有妖魔哪里上,听阿狸说,他那葫芦里的妖魔鬼怪的数量,可是相当的可观呢。”   姬逃逃继续小声道,“祖宗,你也别跟着凑热闹了,这么哄着,可是容易哄过火了的,到时候你怎么收场呀?再不摊牌就追悔莫及了。”姬逃逃指了指自己,这句话是我说的。   然后她又继续说:“八芝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的,四处奔走平霍乱呢,他说,要尽量减少天庭对你的注意力,而且,也在查恶鬼红罗的老巢,所以,他希望最近你能够回拜仙山上躲一躲。”   狐魄儿松开手中的树枝子,有了一点小情绪,“开玩笑,躲回去我还怎么出来?虽然我将那天雷捅了一个口子,但也不代表就能来去自如呀,他还说什么了?”   姬逃逃满脸都是一副扶不起的阿斗的神色道:“他说,天庭恨你恨到魂飞魄散,没有谁会为你明察秋毫的呀祖宗。”   “我知道了,你回吧。”   姬逃逃瞪了瞪眼,“回哪去?八芝让我时时刻刻的盯着你,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立刻回去报告。”   “盯梢的?”狐魄儿冲她呲呲牙,“你不怕我吃了你呀?”   姬逃逃立刻吓得浑身一激灵,闭着眼忍了忍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吃就吃吧,谁让我们宠你无下限呢,有我们这么一群脑残粉在,你开不开心?”   狐魄儿阴恻恻的一笑,就将姬逃逃搂在怀中,漏出了两颗小狐牙,吓唬道:“真的不怕啊?”   “脑……脑大!”   忽然间,狐魄儿顿觉脊背发凉的回头一看,白无泱正怒不可遏的看着她呢,钟弋轻咳一声,岳崇别有深意的一笑。   狐魄儿这才发现,此时与姬逃逃的姿势暧昧极了,且她怀中的姬逃逃,还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好一副被调戏了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毕竟,狐狸爱吃鸡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姬逃逃是想像不出,一只野狐到底是顶着一颗多么强大的内心,在跟她开着玩笑。她这个鸡胆,可是小的很,自然是也比不上那颗狐胆能大到包天的。   在狐魄儿松开她后,便一阵烟儿似的溜走了,“脑,脑大,我先走了,放森(心)随叫随到。”   又有点大舌头了,随叫随到的她,已经跑的不知所踪了……   岳崇随手就搭在钟弋的肩上,在他耳边嗫喏了一句,钟弋脸色一变,就被岳崇推进了屋,关上了房门,须臾,屋内就传来了一些美妙的声音~   狐魄儿身后的水杉树,又开始牙疼了,“诶呦呦诶呦呦……”   狐魄儿伸手拍了它一下,“非礼勿视,非礼勿看,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水杉爷爷,你又非礼他们了。”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走到另外一个房间,狐魄儿也跟了上去。   屋内隔音不太好,竟比外面听的还要清晰些,虽是接受了他们的关系,但……有些事,还是接受不了的,他看也不看身后的狐魄儿一眼,就大怒一声:“滚出去!”   听话如她,师父让怎样就怎样,不仅滚了出去,还贴心的替他掩好房门,画了一个隔音符,瞬间,屋内静到就只能听见白无泱自己的呼吸声了。   而狐魄儿则是独自绕到后院中的小溪旁,蜷缩着身体,化成了一只雪白的九尾狐。身上的伤,也在他的细心照顾下,已经几不可见了。   她显的有些疲惫,眉头一直都是皱皱的,她又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我已经身陷囹圄,避无可避了。”   她闭上眼,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就已经每天的都活在愧疚和追悔莫及之中。   往昔,是自己断了堂堂帝神的那一身铮铮傲骨,而误他坠了仙道,又恋上了红尘。   而后,又害了一众精怪绝了仙缘,永世为妖。   今昔,她只想淡然一切,愿化他身边清灯一盏,却又偏偏事与愿违。   将离的花魂虽散,她尚可一聚,可十万英烈的魂,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还?   更何况,自己与红罗的恩怨,殃及的又岂止是这区区十万?   狐魄儿闭着眼睛,身子忽然抖的厉害。   所以,我哪里敢向你坦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我而堕仙。   我不乱三界,三界却因我而乱。   我不妖言惑众,而众人却因我被妖言所扰。   我当杀不当杀?   当杀不当杀?   两行清泪,从小白狐的眼角流下:我心不大,唯爱一人,视如珍宝,一念贪生,一念妄起……   可,皆不过是那飞蛾扑火罢了。 第27章 我的身份   ==================   白无泱也是辗转难眠,也便来到后院的小溪旁,他轻轻的擦拭掉她眼角的泪后,又将它抱在了怀里。   只有他知道,伪装成一副仙风道骨的背后,她是有多么的脆弱,轻柔的话语,徘徊在嘴边,他说:“对不起,我又伤到你了吧。”   他只敢背后偷偷的道歉,一旦见到她,又忍不住的发火。   翌日,狐魄儿从他房内醒来,白无泱已经出去了。   狐魄儿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小鸡腿,美滋滋若无其事的啃了起来,这种小惊喜于她而言,几乎是天天都有,但她就是嫌不够,即便是前夜心情再不好,只要第二天啃完这些鸡骨头,便都能喜上眉梢,一切都会冲的烟消云散。   姬逃逃趴在窗口向里探着,摇头叹气的说:“老大你好没出息呀,你师父昨天待你那么凶,几个鸡大腿就又能把你给收买了,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种痴情的妖精,到底是属于什么品种?”   白无泱站在她的身后,不咸不淡的道,“你又是属于什么品种?”   姬逃逃吓了一跳,又开始结结巴巴的了,“我,我,逃得快的品种。”话还没说完,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狐魄儿尴尬的笑了笑,“呵……我们山里,顶数她跑的最快,老鼠都没她跑的快。”   白无泱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要随他们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十万军魂,也许不会这么快就散尽,我刚才在岳崇身上发现了暗符,追踪的,那个女鬼肯定再会找来。”   狐魄儿也走到窗前,胳膊肘搭在窗框上,看着他说:“师父可知,害了二位将军的是何人吗?”   白无泱摇摇头,“他们也不清楚,只知她是一女鬼,身穿红衣,身边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狐魄儿伸出指尖,在窗边一边写着,一边也念了出来,“红罗和金乌。”   白无泱眉毛一挑,“你又知道?”   狐魄儿看了看白无泱,怯懦的点点头。   是啊,你说巧不巧?我又知道,其实我也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和自己有关系呀。   “怎么又是她?你怎么知道的?”   狐魄儿的手攥了攥,虐的手心瞬间出了一层薄汗,她轻咬下嘴角说:“我是没与师父细说过红罗,叫上钟将军和岳将军一起吧,我,我是个活了千年的妖精,知道的,自是比师父多些。”   白无泱听着这后半句有些耳熟,只要说些他不知道的,她就准备用这句话来搪塞是吗?   四人坐在水杉树下,狐魄儿看了看面前的三人,脑子里突兀的蹦出来一个奇妙的想法:还好当时白无泱和那个道士走了,若是没走,这三个人……干咳一声,她不敢再细想下去,单枪直入道:“昨日树仙已与我说过了,害了二位将军及十万军魂的恶鬼就是红罗。”   “红罗是个三千年的老鬼了,修得一身的好皮囊,穿着甚是暴露,穿了就跟没穿一样。”说完,狐魄儿随手散出一缕魔气,化了一道虚影,二位将军仔细看看,可是她吗?”   二人顿时攥紧了拳头,就怒不可遏的点了点头。   “哎呀呀……哎呀呀,美,美,美若天仙呀,当真是穿了就跟没穿一样呀。”   白无泱:“……”   钟弋:“……”   岳崇:“……”   本来一副死气沉沉的气愤,被树仙一句的哎呀呀,立刻就给破坏掉了。   狐魄儿瞪了水杉树一眼,“树仙爷爷,不要为老不尊,非礼勿视,非礼……”   “够了。”白无泱生生的打断了她后面的一大堆非礼,一股子的无名之火,扰的他有些心烦意乱。   狐魄儿被吼的一愣,然后笑了笑,无所谓的继续道:“再说说红罗身边的遮面人,他可是比红罗有来头——金乌,羲和生十子,皆为金乌,长的像乌鸦,生而三足,身披金羽,又附有太阳真火,长憩于扶桑树上,每日都在天上轮值,本是一升一落,倒也规矩。”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有一天,十子顽皮,同时出现在了天上,闯下大祸,引得后羿杀之,除九而留一,想必这个金乌,就是那九子之一。   “而九子落难后,并没有死去,而是落在了东海以南,化成一座山脉,此山名为沃焦,自然也是山如其名,其山之焦灼,很难有活物靠近,水近之则蒸发,而物近之则融化。”   “但,九子心有不甘,遂元神从真身中挣脱出来,其中一个入了轮回,得了凡身,修了善缘,已经位列仙班,而其余八子皆化身为鬼王。”   说到这里,狐魄儿又看了三人一眼,“鬼王能够使用招魂幡不稀奇。”   她抬眸看去,“再说回红罗,红罗为恶鬼,自然与鬼王熟络也就不稀奇了,奇就奇在,她和其中一个鬼王的关系,就是护在她身边的那只金乌,他似乎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就连红罗都未曾唤过其本名,而直接唤他为金乌。”   “怎么说他俩之间的关系呢?”狐魄儿看了看钟弋和岳崇,又看了看白无泱,茅塞顿开,“应该是爱而不得吧。红罗那一副水性杨花的样子,却也是心有所属的,而她所属之人,也是心有所属的,有点乱,但就是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关系。”   “那个人是谁?”   狐魄儿觉得,一缕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她,小心脏悄咪咪的抖了抖,笑道,“师父,你应该问我那个鬼是谁?”她说:“六天魔王沧旬,二位将军也许不曾耳闻,但我师父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什么?”白无泱突的就觉得自己的醋坛子打翻一地,也不知这是哪来的这么大的醋意。   狐魄儿偷偷的看了看他,带着歉意的说:“是我说错话了,红罗和沧旬——”   “沧旬难道也是心有所属了吗?”白无泱自己都不知道,继醋坛子打翻之后,又莫名其妙的突然之间的泛滥是怎么回事,就是想问,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问,谁也别拦着……   狐魄儿轻啧一声,点了点头。   “那,魔王心有所属之人,也心有所属了吗?”岳崇忽而一笑,目光从白无泱的脸上掠过,说:“我是替你小师父问的,这种事情,让他一个道士都问了,那得多尴尬是吧?”   他又看向白无泱,毫无疑问的得到了一个大冷眼。   狐魄儿看着他没吭声,白无泱又扫了她一眼,“说啊。”   狐魄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吓了一跳,就连钟弋都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狐魄儿努力的,拉回那丝即将飘远的思绪,有些茫然。   “是谁?”   “继续说吧。”岳崇的声音,被白无泱的声音盖了过去,岳崇看了他一眼,又无所谓的一笑,大喇喇的就躺在了钟弋的腿上,目的性很明显,就是为了刺激刺激他,某些人虽面不改色,可这一幕看在眼里,也足以够他那颗二十啷当岁的年轻心脏,喝上一壶的了。   狐魄儿整理好思绪又道:“红罗是六天魔王的心腹,所为心腹,但更多的是倾心,可魔王本是天生的多情,滥情,无情,薄情之主,红罗与其相伴多年,早就习以为常了,可突然有一日,魔王竟变得专情了,且专情的人还不是她,自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   岳崇很是欠吧的道:“这个猜一猜就知道,肯定就是千方百计的,害魔王的小情人去了是不是?想必,魔王护短没少伤她,最后心生恨意,想尽一切办法,要整死他的小情人对不对?看她闹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吞了我十万的军魂,也是为此吧,那……这魔王的小情人还没死呢?谁呀?是近日里,闹的人心惶惶的拜仙山上的那位吗?这么祸害他的小情人,那个魔王不管管的吗?”   半天没说话的钟弋,也补了一句,“拜仙山上的那位,传闻也是个魔王?”   岳崇赶紧附和道,“好像还是个狐狸精。”   狐狸精:“……”   岳崇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没说你哈,你怎么可能是那个恶贯满盈的狐狸精呢。”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人一把软刀子,稳准狠的扎在了恶贯满盈的狐狸精的心口上。   她轻轻的咳了咳,“真没想到,岳将军这脑子转的还挺快的,钟将军的信息,也是很准确呀,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后来,那个六天魔王在一次大战中,被天上的一位帝神封印在罗酆山了。”   岳崇又好奇的问道,“说了半天,是这恶鬼跟那恶贯满盈的狐狸精有仇,而殃及池鱼了呀?”   恶贯满盈的狐狸精,很是赞叹这位将军,这非常在线的小智商,默认的点了点头。   钟弋又道:“这里面好像还少了一个,拜仙山里的这个魔王,钟情的又是谁?”   狐魄儿意味深长的看了钟弋一眼,钟将军这两刀补的狠啊,轻飘飘的两句话,一句话道出了她的身份,一句话扯出了白无泱的前尘。   狐魄儿的脑细胞,也是争分夺秒的极速运转,灵机一动,“酆都大帝!”   钟弋和岳崇自是不明其中含意,只知酆都大帝是地府的最高帝君,一个是魔王,一个是阴间的帝君,身份关系,也算合理。   可是这四个字,听在白无泱的心里,却是极为震撼,他不由得又好好的看了看狐魄儿,那种若隐若现的真相,不是他想要的。   自从自己被那个道士领走后,道士只是让自己唤他为师兄,与师兄相处十三年,白无泱的心中,自然也清楚师兄不是个凡人,师兄名讳空余。   空余除了每日教他必做的功课外,还会给他讲一些六界之中的传闻,其中,有一个传闻是这样的:   六天魔王重生,霍乱人间,恶鬼作祟,民不聊生,上古天神北帝,领众天兵天将与其大战七天七夜后,并将六天魔王与一众余孽,封于罗酆山下,而此霍乱不小,天庭能镇之神又少,遂北帝又临时受封为酆都大帝,处理余垢,只是在北帝上任之期还未满,便又历了人劫,入了轮回。   而如今,狐魄儿讲的与空余讲的,竟像是隔了时空似的重叠到一起,狐魄儿口中的阴司之主,亦是那上古天神北帝,与拜仙山的魔王有情劫的,也是那个上古天神北帝。   --------------------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金乌的介绍源自《山海经》   北帝和酆都大帝以及六天魔王,包括以后提到的有关故事背景(有改动)均是源自“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的介绍 第28章 不妨养一只试试   ========================   空余也曾讲过,拜仙山的妖狐,是一只九尾白狐,她是。   空余还曾说过,妖狐受制于万千天雷之下,她的那一身伤,亦是。   她说她亦妖亦魔,妖常见,魔常有,亦妖亦魔却鲜有。   她的每一次小心翼翼,每一句发自肺腑的道歉,以及那说流就流的眼泪,包括第一次见面,就脱口而出的,心中那个人就是“他”的不曾犹豫,以及,那一副副散于风中,却又刻在了心上的画,还有树仙还没说完,被她打断的那一句“上古时你俩……”   白无泱的整颗心,都像是被架在了烈火上炙烤,而,事实还不止这些,还有他的那个梦。   不是他后知后觉,只是有些事情,还没在昭然若揭的时候,就不愿意承认罢了,她不说,他就装作不知道,她说走了嘴,他就当做完全没听到。   “无泱?”钟弋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白无泱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两颤,看向狐魄儿,说着口不对心的话,“没怎么,我只是在想,妖孽终究还是妖孽,就是不该留,不如一刀剐了省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养成一只魔王来为祸苍生呢,早晚都得剐,早剐早超生。”   早剐早超生!   刚要溜进来的姬逃逃,正听到这句话,吓的转身又消失不见了~   白无泱扬唇一笑的看着狐魄儿,言语中,却给岳崇泼了一盆冷水,“这种东西,养来何用?”   岳崇自来是不会太惯着他,也硬邦邦的回了过去,“我怎么觉得,你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呢?妖妖也没做什么,你这是何意?”   白无泱已经被锻炼的脸面这个东西,也没什么挂的住,挂不住的了,便也怼了回去,“就是你认为的意思,怎么?若她就是拜仙山上的那个魔王,你还会这么护着吗?”   岳崇脸色一沉,啧了一声,“不会真的是你吧?”   狐魄儿神情一凛,脸上顿时就无了血色。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替她答了,可这话亦如刀子般,听在心里会痛,“不是,就她这点出息,你的一句话,就把她吓的脸色惨白了,哪个魔王能活的像她这样废物。”   岳崇一脸歉意的看了过去,“也是,是我多心了,对不起啊妖妖。”   狐魄儿默默的看了白无泱一眼,垂下眼睑,轻声道:“无妨。”   可——   心底的那一抹痛,让她无法适从,他的那一句不是,掷地有声,她有些心慌了。   树仙打着哈欠,现了现身,“不对啊,错啦错啦。”   白无泱似笑非笑的打断他,“树仙想要说什么?哪里错了?是不是您老人家还没睡好,梦游呢?”   树仙睡眼惺忪的正对上白无泱那别有深意的双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又哈气连天的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说过的样子,隐没在了树中。   岳崇张了张嘴巴,“还真是梦游了啊?”   白无泱又道:“岳崇身上的符咒可以反追踪吗?”   “我可以试试。”   “我只是问你能不能?”白无泱有些心烦的说:“谁用的到你来试?”   多少有点自知之明的她,闭上了嘴巴,用手掐了个决后,回道可以。   白无泱二话不说,直接暴力的在岳崇身上将追踪符化灵后,就引燃了。   只见一只小妖上窜下跳的,扑腾着身上的火星子,嘴巴还不干不净的道:“臭道士你够狠啊,小爷我刚刚有灵,你就拿火烧我,你是想让我魂飞魄散吗?等小爷我化身魔王之日就是你的死期,你等着,你给爷爷我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要生吞活剥了你——”   “……”   “……”   “……”   白无泱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妖后,冷声道,“魔王?那你就先要好好的活着。”   小妖的身上突然又爆燃了一下。   “白无泱……你大爷的!”   白无泱又动了动手指,弹指间,火焰又烈了几分,“滚!”   阴森森的话语,吓哆嗦的不仅仅是恶灵一个,还有狐魄儿。   曾经的曾经,留下个滚来滚去滚习惯了的毛病,恐怕是改不了了,自然而然的,也就习惯了对号入座。   在恶灵捂着燎着的屁股,飞快的跑了出去的时候,狐魄儿也紧随其后的,追着这一阵泛着胡巴味儿的黑烟滚了~   恶灵一溜烟儿的鬼哭狼嚎的没入山林中,而自己的小命,终是没能扛得住那炽烈的灼燃,提前就灰飞烟灭了,又一阵冷风刮过,便就无迹可寻了。   狐魄儿环顾四周,闭上双眼,一缕黑气由体内肆意而出,慢慢的遍及到山林各地。   她掂量着,自四面八方传来的气感,此地乃是五座山峰相连,上入苍穹没入云端,下入湖泊隐于碧潭。   一峰陡峭,似接天的云梯那般,二峰险峻,巨石如盘龙卧榻,三峰最险,奇岩断壁,怪石嶙峋形态万千,四峰高耸,望不到尽头,五峰与其他四峰相比,算是最平常的了。   与此同时,白无泱他们追到半山腰上,突然撞上一阵欲将其环绕的黑气时,三人各自执剑,刚要凌空一斩,可黑气便瞬间散开,又聚拢的绕道而行了。   三人互看一眼,白无泱也凝神静心,一缕白色清气,由内而外的四散开来,那气息通透而纯净,须臾后,便缓慢的睁开双眼,面如寒潭的说了一句:“魔气对我们没有伤害,只是探路的。”   钟弋也跟着皱了皱眉,“魔气?我还以为是妖气呢。”   白无泱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率先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不喜欢魔,也不喜欢妖,亦妖亦魔的玩意儿,更是触了他的逆鳞。   当然,这块逆鳞,也是不久前新长出来的,看着窝火,除了火大,反正无论怎样,都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燎的他的心是疼了又疼,痛了又痛。   而当狐魄儿再睁开眼时,心中便已有了考量,自己所在的位置,便是那险中之险的第三座山峰。   眼前的一片石林,说是石林,倒不如说成是石头阵更为恰当,一时大意,追恶灵的同时,自己却也陷入了阵中。   她虚喘一口气,碧天就从指尖流出,自动的垂了下来、蜿蜒成了一条星河。这也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沾点仙气儿的东西了。   突然一阵铃音传来,狐魄儿一愣,恍然间,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转瞬间,她的眉头皱的更甚,脑中忽的一阵错乱,猩红的狐光,也紧随着一闪即逝,眼中复又恢复了清明。   徒然的心惊,她便觉得不寒而栗。   仙霞岭的迷雾中,就是因为自己听到了同样的铃音,才受到了蛊惑。   正在她分神之际,刺耳的铃音,便接连起伏的响起,如梵音入耳那般,刺的她兽性大发,妖的特征,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外,九条尾巴也随之呼啸而出,一头青丝,也在瞬间变成了满头白发,湛蓝的狐光,随之也夺去了那眸中原有的清明。   灼眼的金光骤然一现,等她再醒来时,便已然换了地方。   一条火红的深渊,是这里唯一的光亮。光亮之上,是一条又长又窄的路,入眼之处,没有尽头。   这条路就这样没有任何支撑的,突兀的凌于半空之上。   她颤抖的爬了起来,耳边的铃音,仍然窸窸窣窣的响着。   她一步步,神志不清的,终于走到那条路的上面。   而路的下面,便是烈焰悬崖,地狱之火熊熊不停的燃烧着,每一缕火光腾起的瞬间,都映出了一副张牙舞爪的鬼脸。   那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哀嚎,甚是忧怖,各形各色的鬼脸,都挥舞着燃烧的双手,对着她阴恻恻的鬼笑,有哄骗的,诱导的,鄙视的,悲伤的,狠毒的,怨怼的……   一声声的伴着铃音刺入耳膜时,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跳下来吧,跳下来你就解脱了。”   “跳我这里来吧,我这里有更好的东西给你。”   “蠢货,一个妖精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死的离我远一点,没出息的样子,我可不稀罕。”   “孩子啊,你心痛吗?那么多的痛苦,你是怎么背负的的啊,下来吧,没有谁能理解你,负重前行久了,也该歇歇了,来吧,孩子,跳到我这里来吧。”   “魔头,你屠天,杀佛,诛仙的时候没想到吧,自己也有今天,报应啊,你那放在心尖上的师父呢?还护着呢吗?别傻了,口口声声说着不能没有你,却又弃你于不顾,人家甘愿谪贬重新历劫登仙,而你呢,被压在了万千天雷之下,他有过一丝愧疚吗?活该遭此报应啊。”   “妖女!我们本是天神仙身,惨遭你屠戮,现元神困于这烈焰之下,永世不能超生,你罪无可恕,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   这铃音,伴随着蛊惑的言语,每听一句,自己的心态就会跟着崩塌一次,想要解脱,又不敢离嫌弃她的怨魂太近,狐魄儿的脚步踟蹰间,突然心痛到无法呼吸,又突然变得恨起了自己也恨起了北帝,又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存活于世。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要纵身一跃,突然又听到了另外的声音响起:   “姑娘,你是我们将军请来救我们的吗?”   这个声音,与那些怨毒的声音比起来,真的是太小了,可这些个声音,却几不可闻的冲进了狐魄儿的脑海,紧接着,这样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的,一声声的回荡在了她的耳畔:   “姑娘醒醒,千万不要被这铃音所蛊惑。”   “姑娘快些清醒,离开这里。”   “不要再上前了,快停下。”   “停下,快停下。”   “停下,快停下!停下,快停下!停下,别再前行了……停下!”   狐魄儿的心中,又徒然一颤,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呼喊,不正是那十万军魂的将士吗?   她猛然惊醒,眼中又逐渐恢复清明,再向着那已踏空的半边身子之下望去时,入目便是灼灼烈火,晃的她眼睛一阵刺痛,一闭一睁间,便淡淡的说了几个字,“将军与军魂共进退,不畏生死。”   狐魄儿衣袖一挥,就腾空而起,稳稳的又落回了那条路的前面。   一瞬间,那条幽深的路,便开始碎裂开来,一层层的剥落,一片片的掉落进烈焰深渊,火蛇缱绻着近乎疯魔,不论掉进去的是什么,都在眨眼之间……吞没。 第29章 铃音鬼道   ==================   那条路,随着碎裂的范围越来越大,终于也漏出了原有的样子。   这是一个用铁链,砸箍的荡桥,当它身上的束缚不在时,猛然间,就被那地狱的烈火,炙烤成了一条诡异的火红色。   而荡桥的两边,亦是布满了,用铁链串起来的,大大小小又密密麻麻的铜铃。   只要有铃铛清脆的一响,狐魄儿的心,就如刀绞那般的刺痛,双膝也随之不堪重负的跪倒在地。   她咬了咬牙,用手臂撑住地面,正欲起身,便听见一阵讥笑的声音,突兀的回荡在,这个好似幽冥之地的上空。   “欢迎来到铃音鬼道。”   红罗不知何时,也已经悬在了荡桥的上面。   她笑的有些可惜,“狐魄儿,又没死了啊,可真是够命大的。”   她抬手间,无意的动了动臂弯处的一个小铃铛。   随之,荡桥上的铃铛,就细细密密的响了起来,她又勾了勾嘴角,继续道:“认识的,不认识的,克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就克不死你自己呢?”   当铃音再次入耳时,狐魄儿的头,又忽的一痛,支撑在地面上的手腕,冷不防的就是一颤。   红罗瞥了她一眼,不屑的道:“可话又说回来,死与别人来讲,再简单不过了,可与你来讲,真的就是太难了,不过这样也挺好,让你亲眼看着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心痛不心痛?这可比直接杀了你,有意思多了。”   狐魄儿的性格,可塑性实在太强,仙风道骨的模样可以装,痞子流氓的德行照样演的好。   她忍着疼痛,直起身,眸中狐光一闪,便勾起嘴角,邪魅不羁的一笑,眼睛又如带勾子似的,冷冷的就看了过去。   而她的身后,便是一根石柱,她稍微动了动,就懒散的靠在上面,随后,便气定神闲的扯下发带叼在嘴边,一缕一缕的,又将自己的乱发,挠扯了一翻后,方才咬着发带一圈圈的缠上,重新扎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长马尾。   红罗也没再吭声,看着她淡定的做完这些个小动作后,才蔑视的一笑,“我本以为,你是变了的,看来,还是这幅熊样子,魔王怎么就看上你了?”   “你家魔王眼瞎啊。”   狐魄儿轻蔑的抬起头,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的毫不客气的回怼道:“我是谁,他配吗?”   她很是知道红罗的底线在哪里,几个字,红罗就被激的脸色瞬间大变,“死了那么多回了,你还是没学会怎么说话是吧?”   “死了那么多回了,我不也是没死成吗?”   狐魄儿勾唇笑了笑,睫毛轻颤间,便是满眼的薄凉,“我也是奇了怪了,我都克死那么多的人了,什么时候能克的你魂飞魄散呢,你也太抗克了。”   她又挑了挑眉,不客气的说:“不如,你请我到你的老巢喝杯茶,我们再互相探讨一下,怎样我才能克死我自己,怎样我才能克的你魂飞魄散好不好?”   红罗的脸色,越来越差,冷哼道:“你当我是找你来叙旧的吗?”   狐魄儿的脸皮,如同红罗的衣服一样,少的可怜,手指摩挲着碧天,垂着眼眸一笑,又自上而下的扫了她一眼,轻嗤道:“那不然呢?是请我来欣赏,你这衣服今天又少穿了几层,还是?”   她笑的有些痞气,“还是想跟我这个狐狸精谈一下,怎么卖弄风骚,勾引男人呀?”   红罗美目怒瞪,又阴冷的一哼,“你除了将那副狗牙磨得伶俐了些,和那个早该绞了的舌根子外,你还会什么?”   语毕,她臂弯处的铃铛,再次一动,紧接着,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声音,便如空谷回音般,响彻了整个铃音鬼道。   红罗咬着牙说:“是不是忘记了,狗牙磨得再厉害,也要主人给骨头才能啃啊。”   狐魄儿忽的眉头一皱,冷着脸,努力的压着心中的蛊惑,她甩出碧天,疾掠而去,红罗后退数丈,笑得更加张狂,“怎么,还不愿承认你是我的狗吗?”   铃音响的突然,又猛然剧烈,她手腕一抖,碧天便垂了下去,紧接着,狐魄儿也摔在了炙热的铃音鬼道上面。   那密集的铃音,忽大忽小的,总是会在人的冷不防间,突兀的变化,在消磨人的意志同时,也助长了另外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贪得无厌的欲/念。   狐魄儿现在就如一张古琴的琴身,铃铛就如琴弦,而红罗就如抚琴的人,琴弦能够发出什么样的音色,完全取决于抚琴的人,而琴身只能受着,不管你琴身是千金良材,还是枯枝朽木,结果都是一样的。   随着铃音杂乱无序的响起,又如空谷回音般,虚与实交相辉映,被压制下的妄想,贪心,杂念,怒气怨气,一瞬间,全都蜂拥而出。   狐魄儿浑身的魔气,立刻暴走,火海深渊里的召唤声,又在此起彼伏——   恶音入耳时,便怨由心生,只要铃音不停,自己便可与自己斗上个千百回合。   此时的她,已经自顾不得了,眼中的敌人,也只有自己。   如今的她,杀人可以不眨眼,而自己与自己较起劲来,也是相当的可怕。   碧天骤然甩出,尽忽的,全部招呼在了自己的身上,若不是碧天认主,恐怕这七根带刺的寒鞭,早已将她剐的血肉模糊,就地凌迟了。   红罗的话语,在狐魄儿的耳边散了开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吗?”一阵刺耳的笑声,同那铃音一样,听了让人抓狂,“这只是个开始。”   与此同时,白无泱他们,也已经进入了石头阵中。   初到山顶时,本是没什么异常,三人只是对着地上一排杂乱无章的脚印,皱起了眉头,可也就眨眼的功夫,便瞬息万变。   怪石猛然移动,突兀的出现,突兀的变化,每个石头都有一人多高,如一堵堵高墙般,挡在了身前,还好三人的反应都是极快,在怪石没有把他们分开前,三人迅速的聚在了一起。   怪石中隐藏着一缕缕金色的强光,随着怪石的移动,金色的光芒,也在四处闪耀。   此时已是傍晚,但已然是恍如白昼,但炙烤的感觉,又比白昼更加灼热,金光所到之处,都是炙烤一片,人在其中亦不敢睁眼,如同掉进了烈焰深渊那般。   金乌来者不善,一身黑衣战甲,头戴黑色面具,浑身上下,皆是被一身黑色苦闷的气息所笼罩着,只漏出了一双辩不清任何情绪的眼睛。   他浑身散发出源源不断的金光,将整片的石头阵,都笼罩在内,就像撒下了一张弥天的大网那般,好像不烤出人的三魂六魄,金光就不会散去一样。   白无泱甩出参商,紫龙便绕着参商由小到大的盘旋而出,龙吟长吼一声,便仿若劈天撼地。   紫龙随势腾天而起,神龙摆尾般的横扫天际,乌云滚滚而生,又如海浪奔涌之势,一道电闪,瞬间撕裂了长空,雷声轰隆,尽数雷电,疾掠着向金乌劈去。   金乌躲闪不及,受了一击,身上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了不少。   钟弋和岳崇对视一眼,挥剑而起。   将军的剑,虽是出入凡尘,但也不甘示弱,也曾在血雨腥风中身经百战,杀敌数万重,破敌千万军,屠尽梦虚女国之生魂,斩尽妖蛇之怨灵。   一把由鲜血铸成的剑魂,又岂会轻易言败,早已是杀气肆意,急待出鞘,只等主人的一声命令,便疾掠着奔赴了那厮杀的战场。   忽而两道寒光交错,仓哴一声剑鸣,便已在这漫山之上回荡,剑光凛凛,为战而来,嗜血而生。   利刃锋芒,如同它们的主人那般,我自张狂,极尽张扬,不胜不归。   一边红罗前来助阵,三人与之打的不可开交,觥筹交错间,便是几个回合已尽,金光迸射,紫龙便强势镇压,道道闪电撕裂而过,掣肘了金光,也劈的金乌毫不留情。   红罗化出一把钢刀在侧,一化二,二化四,四化无数,将军的剑也是游刃有余,刺耳的琅琅之音,铮铮嗡鸣,兵戈相撞间,毫无惧意。   征战在屠戮场上,血海中滚过的剑,不染上点血腥子味儿,又怎会心甘,只会越战越勇,即便是钢刀无数,嗜血疯魔的剑,也可杀出一条血路。   而另一边的狐魄儿,却不能如他们战的这样酣畅淋漓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是在自己与自己博一个胜负,亦正亦邪的自己,殊死相抗。   她眼中时而清明掠过,时而血色浸染,时而将那心中的帝神捧得高高在上,时而又仇恨满满,一条条血淋淋的伤疤,皆是那一道道过不去的沟坎。   而眉心处,那点妖冶的星火暗纹,也已经时隐时现,暴躁的九条尾巴,在烈焰中翻飞,白色的发丝,早已被身边的妖风,吹的更加凌乱,碧天的光芒,有一缕忽而没入了她的眼睛,她眉头紧皱,便一记心头血喷出,晕倒在地。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残败的石头阵中醒来,怪石嶙峋,此时早已变成怪石残渣,而周边,也不乏有血色的猩红。   她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袭白衣,早已染上了一身的血污,浑身的力气,也已皆数散尽在那铃音鬼道之上了。   她目光涣散的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便一步一酿呛着朝前走去。   夜色黯淡无光,狐魄儿的双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了棉花上一样,终是连最后一丝,挣扎着自己走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才忽而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第30章 我的软肋是你   ======================   窗外,有着树影婆娑的沙沙之声和几只鸟儿的啼鸣。   “老大老大,醒醒呀醒醒。都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醒?”   “逃逃呀,你就别再叫魂儿了,快啦快啦,再等等哈。”   “我等不及了,我要回去找八芝。”姬逃逃说。   “哎呀呀,老朽好歹也是年纪一大把了,就这么信不过吗?最多两个时辰肯定醒,放心吧。”水杉老头说。   “树仙爷爷你可别骗我,真的吗?”姬逃逃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真的不能再真了。”水杉老头伸出了一根枯槁的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而此时,狐魄儿的耳边却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山川有意气化仙,天地无心魄无缘,一遭红尘万般念,却是无缘胜有缘,红尘散尽千般愿,唯有一愿天可全,一死已赴全天颜,一缕轻魄震苍天。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狐魄儿再次听到了那似从远方飘落进耳边的声音……她缓缓的睁开双眼。   “老大老大,老大醒了。”   狐魄儿一拧眉,刚刚醒来,姬逃逃的声音对她来讲,却是有些吵嚷,她环顾了下四周,此时的脑中有些空荡荡的,只是本能的开口问道:“我师父呢?”   水杉老头微微一笑,“在隔壁晕着呢。”   狐魄儿愣了愣,忽的面色骤冷,掀开被子就冲了出去,“那二位将军呢?”   树仙望着那早已踏出门外的身影,摇了摇头,用了一个传音术,慢悠悠的讲道:“二位将军也伤的不轻,都养着呢。还有啊,你不用担心,北帝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为了救你,耗了不少的修为,休息休息就好了。”   树仙还说:那日,北帝与二位将军破了红罗她们的阵法后,大家都受伤了,红罗和金乌也逃走了。   而北帝和将军就漫山遍野的找你,两天后,才又在石头阵附近发现了昏迷的你。   哎呦……   你那个小样子,可真的是惨不忍睹啊,整个妖形都显出来了,青丝变白发不说,九条尾巴还拖拉着,一身的伤呢。   三人当时都惊傻了,最后,还是你的那个小师父最先反应过来,将你抱了回来,便用自身的修为给你疗伤,疗了三天三夜,这不,终于你醒了,他晕了。   听完树仙的话,三日前的记忆,一丝一缕的也皆数回到了脑海中。   狐魄儿的手有些颤抖,那颤抖的手,与白无泱的脸颊,只有那么一毫米的距离,哪怕是她颤抖的再剧烈一点,就能触碰到了。   可——   偏偏就是颤抖的仿佛也可被自己控制的那般,就停在这一毫米的位置,不退不进,不前不后。   两行清泪缓缓的流下,那一抹苦涩的滋味,也只能从眼角溢出,又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她薄唇轻启,又似是在喃喃自语的道:“师父,你怎么还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呢?我这条烂命,死了岂不是更好?”   她顿了顿,哑着声音说:“这样死不了的活着好痛,心好疼啊,什么都改变不了,想做什么都做不到,我的这颗心,真的是不堪蛊惑的。”   她哽咽着,看着白无泱的眼睛细数着自己的缺点:“我意志力不坚,自制力不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颗心就会摇摆不定”   她抿了下嘴角,又将眼泪含在了眼底,而后才慢着声音说:“师父,人都是有软肋的,你有吗?”   白无泱自是不会回她,她哭着哭着就笑了,“我有啊,我?我的软肋是你啊。”   她说:“我的意志力,经不起对你的一点一丝妄念的蛊惑,我的妄念,不单单只是希望与你平淡如水的共处,它,它想要的更多,是你给不了的,我得不到的,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怎么办?你会不会又要与我恩断义绝了?”   她想起自己在铃音鬼道时的样子,猛的又害怕起来,声音随之都有些发颤了,“爱而不得,由爱生恨,那种面目可憎的样子,我已经看过了,不想再给你看了,太丑了,我怕污了师父的眼睛。”   屋子里静了好半天,她忽的闭上了眼睛绝望的说,“剐了我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请师父亲手剐了我吧,魂飞魄散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她深呼一口气,方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随后,便缓缓的俯下身,唇角轻轻的碰了一下白无泱的额头,又似有似无的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手才如蜻蜓点水般抚上他的脸颊,非常落魄的说:“这样的我?师父是不会喜欢的对不对?可我,我也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呀,我扛不住蛊惑,又舍不得离开你,我废物极了是不是?”   她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白无泱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神色暗淡,脑子里乱的很。   除了她到底是谁,没有开诚布公的告诉他外,其余的每次讲话,都是这样的直来直去,不过脑子也不绕弯子,就这样赤/裸/裸的皆数说给他听。   她倒是坦坦荡荡的交代,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不过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小师父现在是人不是神佛,他也会心痛也会难过,也会有抛下过又捡起来的割舍不掉的七情六欲。   而这些个只能自己消化掉的难言之隐,皆是拜她这个罪魁祸首的坦荡所赐。   那一身不受控制的欲/望他也有,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克制。   额间的余温,唇边的清甜,心尖的悸动,他把自己伪装成了自己都不待见的样子。   一次一次的默默接受,又一次一次的容忍下了她的肆意妄为。   白无泱紧闭上双眼,咬破了嘴角,对自己的行为觉得混账极了,对自己身体的反应,也真是耻辱极了。   他慌慌乱乱的起身,狼狈不堪的跑了出去,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怎样跳到了后山的瀑布里去的。   冷静,冷静,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无论如何,都是冷静不下来了。   即便是冷水冲洗,这凡尘俗物也是抛不干净的,反倒是脑子里难以启齿的念头不灭反增,身体也在不断的与他抗议,冰凉的泉水,怎样都冰不透他身上的余温。   被这冷水洗礼后的自己,丝毫没有感到半点痛快,只能又带着这十分厌恶的一身邪恶的怒火,慌张的跑了回去。   当他推开房门的瞬间,恰巧撞到了狐魄儿在为他整理床铺,白无泱脸色一沉,难看的很,这一身的燥热,折磨的他更是狼狈不堪,尴尬异常。   狐魄儿徒然一愣,惊慌的道:“师父,我没惹到你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白无泱此时,已听不得她说的半句风凉话,一字一句,皆如那软指撩拨着琴弦,遂不管不顾的扯过她的胳膊,便拽进了怀里。   怀中的人,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好像还不满足,更加用力的拥紧了一些,压抑着心中的邪火和可耻,恨不得咬碎了自己的牙道:“感受到了吗?你倒是自己说说,惹没惹到我?想帮忙吗?”   狐魄儿彻底惊愣了!   白无泱实在是懒得看她,松开了手,低呵一声,“还不快滚。”   狐魄儿被他推开的瞬间,双腿发软,慌乱不堪的就要往外跑,可刚到门前,便觉一阵铃音入耳,眼中一抹魅光忽闪,自己就徒然一怔,唇边也随之勾起了一抹肆意的浅笑,抬了下眼皮,便也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未尝不可。”   白无泱的身子徒然一抖,这种软糯的话语,无异于再次给他添了一把三昧真火,而一发不可收拾。   狐魄儿又从容的走了回去,从后面环住了他,二人均本能的有些战栗,她眼中的狐光仍在忽闪,随着媚光的若隐若现,她再次慢着声音,低低的说:“我是说,帮你也没什么不可以,又不是没帮过,也不差这一次。”一记轻吻,便落在了他的后心。   白无泱瞬间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颤抖的转过身来,满脸惊愕!   他能接受的了,在自己假装不知情的情况下,狐魄儿对他的为所欲为,但不代表,就能够接受的了,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也这样肆无忌惮。   在他转身的瞬间,就看到了狐魄儿笑了笑,软糯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勾的他心神荡漾,她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都受不了了,还有什么可为难的,师父你总是喜欢这样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话音刚落,她便微睁着双眼,含着笑意,吻上了他的唇。   白无泱惊愣过后,反手将她固在了怀中,狠戾的加深了这个吻后,唇齿也在顷刻间变得腥甜。   狐魄儿唇间一痛,才离开了半分,白无泱眸光幽深,似笑非笑,也轻咬了下自己的唇角,才压着声音说:“我的好徒儿,你在我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时候,非礼了我三次。”   狐魄儿先是被他咬的一痛,后又是一惊,骤然一愣,刹那间,就恢复了几许清明,眼中的那一抹媚光散去,便颤抖异常。   白无泱脸色骤沉,十分不快的道:“滚出去。”   可,她的双腿直接就软了下去,跪在了地上,浑身战栗不已。   一声声掷地有声的叩首,均带着一声声瑟瑟发抖的对不起,她的额间,与地面顿时就多了一抹血红色,眼泪也如决堤般的,忽而就流了出来。   狐魄儿慌乱的不知所言,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那句,“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第31章 你剐了我吧   ====================   白无泱先是被狐魄儿这过激的行为惊到了, 比起两个人之间,这不清不楚的关系还要震惊。   何至于跪下?又何至于行如此这般大礼?   她当真是伤起自己来,毫不含糊。   随后,白无泱方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突然想起了画在城隍庙里的那最后一副画。   应该也是此番情景吧。   不知为何, 有些七零八落的画面, 竟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画里画外的种种, 恍惚间,又有些隔着经久的岁月,忽而重叠了。   他眸中还残存着未尽的雾色, 虚喘了一口气,弯下腰,就握住了她的手臂,他轻抿了下嘴角后, 低着声音说:“起来吧,都是我的错,是我六根不净, 与你无关。”   狐魄儿仍旧战栗,如受到了更大的惊吓般, 猛然就抽回了手臂,冷汗早已遍及全身的她,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溢满了脸颊, 紧跟着,头磕的更加用力了, 她的口中依旧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确是惊吓过度,前尘的一幕幕, 慌如再现般,她怕极了。   她也只能够接受自己偷偷摸摸的,对他做一些暗暗窃喜的小动作,她亦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放肆。   更何况?   还是放肆的如此恬不知耻。   她就这样瑟瑟发抖的跪着,用一声声的叩首忏悔着,不敢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白无泱轻咬着嘴角,心情复杂的看了她几秒,终是将那心中最后的壁垒,化作了一纸柔情,俯身便蹲了下去,又毫不犹豫的将她拥进了怀里,用那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声音,耳语着:“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又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低哑的说:“是我过分了,是我枉为人师,该谢罪的是我,魄儿?你抬头看看我。”   天晓得,白无泱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是扛着多大的压力,一边是退不下去的邪火,一边是推不开的导火索。   痛到崩溃的时候谁都有,只不过是,比一比谁更能扛罢了。   狐魄儿靠在他的怀里,慢慢的安静了许多,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了,只是目光仍然涣散,她流着泪,忽然声音轻颤着哀求道:“师父。”   白无泱应了一声。   她说:“你剐了我吧。”   白无泱心头忽而一痛,垂下了眸,长长的睫毛有些微颤,几度要脱口而出的话,终是又咽了回去。   他自嘲的笑了笑,回道:“因为我犯的错误而惩罚你,你当我是有多么的卑鄙无耻?”   狐魄儿神色凄然,听他说完,整个人又有些瑟瑟发抖。   她抬起那双早就被水雾浸染了的眸子看他一眼,忽而勾唇笑了笑,便突然的反身一推,不管不顾的又疯了般的俯身吻了下去。   之前,白无泱是怎样咬的她,她又加倍的狠狠的还了回去。   白无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常,再次惊到了。   狐魄儿又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猛的推的白无泱闷哼一声,她眼角猩红,泪流满面的哑着声音低吼道:“师父你还没看明白吗,那个卑鄙无耻的人是我不是你!”   喊完,她便转身跑了出去,开门的瞬间,与钟弋碰了个面对面,随后就是岳崇,二人皆是一愣,狐魄儿斜睨了他们一眼,便跑远了。   钟弋看了看还坐在地上,有些衣衫不整的白无泱……没有说话。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岳崇从钟弋的身后挤了进去,神色微微一愣,随后又吊儿郎当的一笑,拽了钟弋一下说:“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可尴尬的,该起来的起来,该进来的进来。”   白无泱和钟弋同时看了看他,脸色都有点僵。   岳崇倒是无所谓的吹了声口哨,“怎么着呀少爷,需要我来伺候您吗?”   白无泱本是欲要起来的身子一顿,钟弋也按捺不住的踹了他一脚。   岳崇立刻讨好的一笑“,将军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扶他起来,瞧瞧你们那受了惊吓的样子,是不是想多了?”   白无泱站了起来,整理下衣衫,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余光一扫,岳崇正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他呢,且还不怀好意的笑着。   “岳将军若是对我感兴趣——”白无泱那寒到骨头缝里的眸子,看的岳崇骤然一冷,“那就先请钟将军出去,咱俩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岳崇吼道:“谁要跟你谈?凶巴巴的,吓唬谁呢?”   “那你看我干什么?”白无泱也语气不好的回道::“好看吗?是不是我脱了给你看着更方便?”   钟弋咳了一声,“行了,都别吵了,我俩过来看看你醒没醒,身体好些了吗?”   岳崇乐不可支的捂着肚子,“你现在问他身体好些了吗?你猜他能好的了吗?”眼神又有意无意的扫了扫白无泱的下面,捂着肚子拍着桌子都笑出眼泪来了。   钟弋也忽的勾起了嘴角,忍不住也笑了。   白无泱闷声吭气的饮了一杯凉茶道:“笑完就赶紧滚。”   钟弋收敛了笑意,情绪调整的极快,立刻就有了为人兄长的样子,坐在他的对面说,“无泱,这件事本就与你没有关系,我不想你们也跟着受到牵连,你不是还要去收服那个为祸人间的魔王吗?先走吧。”   “魔王?”白无泱微微抬起了眼睑,嘴角轻扬的哼了一声,“可笑。”   “不是……收服魔王吗?”   白无泱又饮了杯凉茶,情绪也随之缓和了许多,遂又点了点头,“是个为祸人间的魔王没错。”   “嗯,所以,这件事也刻不容缓,你们还是早些去吧。”钟弋附和道。   “无妨。”白无泱说的随意,“不差这一时半刻,那个魔王逃不了也跑不掉。”   岳崇嘶了一声,“了如指掌啊?”   “那倒不是。”白无泱垂下眼睑,眸光幽深的说:“我是觉得,魔王这么能闹,恐怕也只是为了求得一死,毕竟有些个妖孽,即便是想死,都会身不由己,所以,她折腾的这么过火,只不过是急需找个人,能将她了断了而已。”   岳崇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是一个魔头活腻了,然后自己死不了,就开始捣乱,想要找个能杀的了她的人是吗?”   白无泱点点头。   岳崇眼睛突的瞪大,“她是不是缺心眼啊?”   “谁知道呢。”白无泱眸中凝聚了一抹雾色,不再说气话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的说:“也许,是身不由己吧。”   “是身不由己也好,还是任性而为也罢,终究是将自己的性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钟弋说:“若是有一天后悔了,除了追悔莫及,就什么都不剩了,这一步棋?”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白无泱一眼,“下的极烂。”   身为将军,这话里话外的,他要是再听不出点话外之音,也就当真是枉为将军了。   岳崇一拧眉,也扫了两人一眼,笑了笑问道:“这魔王,当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难言之隐?”   白无泱的眉宇轻轻一颤,“我不知道,我只听空余说过,那个魔王现在已经是个不死之身,魔界有一种保命的药,叫做相望花果,据说吃一颗,便可起死回生,而她自化形以来,几乎就是被此果喂养的,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所以,真的是活腻了也不好说。”   “可,因她而死的,就有我军十万将士,她,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欠下的人命债,已然太多。”   白无泱眸光一凛,看了过去。   钟弋与白无泱的目光相对时,他勉为其难的笑了笑,“人情可恕,天理难容。”   岳崇啧啧两声,点了点头,“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谁也说不清前方的路有多少沟沟坎坎,指不定就在哪个阴沟沟里摔了一跤,就再也起不来了呢,你说是谁的错?”   他继续说:“都不是,谁也没错,命中注定,一条路一道沟坎,总有一条鸿沟是越不过去的,逃不掉,避不了,绕不开,终究会面对的,自己手中的宝刀,却是别人项上的利刃,有人想断它,你说,主人如何能护它,无泱?”   白无泱看向岳崇,除了眸子更加森寒,便无再多的多余表情了。   岳崇灿然一笑,眸中充满了心疼的叹着气说,“入世太纷杂,就很难再转身转的潇洒了。”   钟弋也笑出了一抹凄然,“站在十字路口,你还有的选,选了一条,你还能有的走,走到头了,还可有的退。这条路也许不太好走,有荆棘有藻泽,也许还会有洪水猛兽,但只要拼一拼,也尚可有一线生机。可还有一条路,绝路,即便是想绕着走,不想走,也总会有人架着你走下去。   高处不胜寒。   总有一天会发现,高处站久了,便骑虎难下了,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位置,别人无法体会,唯有冷暖自知。”   他又看了看白无泱说:“如果说有一把剑,是无意间的插在了别人的胸口,可你也当知,这把剑捅进去之前,它光洁如新,而□□时,可就是带着血肉了,无泱?   若剑有灵,也定会自责不已,如你所言,这个魔王只求一死,想必也是如此吧。”   白无泱眸中的雾色一闪即逝,随后一笑又喝了杯凉茶,冷着眸子问道:“所以呢?”   “你俩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二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妥吗?”他笑着哼了一声,“什么意思?你们这是想杀了谁?饶了谁?可怜谁还是同情谁?是魔王吗?分析了半天——”   他的话语说的相当的轻巧,别有深意的笑容更浓,眉毛一挑,便眸中深不可测的问道:“那该杀吗?” 第32章 那糟心的一百年呀!   ============================   房内。   突然静的有些异常, 就连外面柳枝浮动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岳崇咳了咳,冲着白无泱眨了一下眼睛,“都说了人情可恕, 天理难容, 你怎么还没听明白呢?”   话虽说的轻巧, 可骑虎难下的也是他们,一边抗的是十万士兵的亡魂, 一边担下的是白老将军的恩情。   其实,他们二人所处的位置,和狐魄儿也没什么两样, 都是两面为难的境地。   一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当不当杀?不杀,因我而死的人有怨, 若杀,自己其实又很冤,死或不死, 皆备受煎熬。   而钟弋和岳崇那边则是,恩公之情没齿难忘, 滴水之恩,也定当涌泉相报。   可,十万英灵唤我等一声将军, 清冷冷的这二字头衔,倒是无足轻重, 可若是将这二字呼喊出来的是那亡魂十万,那就犹如泰山压顶, 不得不抗了。   杀或不杀,皆无从取舍。   钟弋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白无泱也随之站了起来,倚在了门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二人皆可听见,“只要我想护,就没有护不了的,即便是自己作死的也不行,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找谁去,一根箭而已,既不是弓,自然也不是靶子。”   钟弋的步子一顿,遂又前行,白无泱这是已经明确的跟他表明了立场。   岳崇将胳膊搭在了白无泱的肩膀上,别有深意的一笑,“少爷真是年少轻狂,这么狂妄的话也敢说,有违道心的呀,不过?”   他又凑近了白无泱的耳边小声的道:“我还要跟你说一句,毕竟,像你这个年纪还没经过人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了,还是那句话,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你若不是个道士,这个年纪的,家里的娃娃那都一大堆了吧,这两个人之间的那个什么,你会吗?不会的话,不要不好意思问,哥哥随时都可以指导你。”   白无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声音略高,“岳将军这又是浑身上下不舒坦了吗?用不用我给你松松筋骨?”   已经走远的钟弋,听到白无泱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回过了头,岳崇立刻瞪了他一眼,屁颠屁颠的解释去了。   白无泱眉头皱了皱,转身关上了房门。   林中山涧:   姬逃逃支支吾吾的说:“我们是找了你一百年才找到的,只是我们也没有多想嘛,你向来嗜睡,自己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偷偷的睡上那么一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她又皱着眉头说:“更何况拜仙山那么大,还是被天雷封了的,虽然我们可以进出,但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随便就能进来的,那个玉帝还担心你被谁给掳走了呢,也是设了结界的,所以,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就以为你已经在那个地方睡了一百年。”   狐魄儿整张脸都冷了下来,“所以说,所谓的我睡了两百年,并不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睡的?而是消失了一百年后,才被你们找到的?”   姬逃逃点了点头,“嗯。”   狐魄儿捂了捂心口的位置,眸光幽深,再次抬头看向姬逃逃,“二哥和拘灵是不是还没回来?”   “狐二爷和拘灵,估计是被太上老君给扣下了,走后便杳无音讯。”   “你回去告诉八芝,让他想办法联系他们,把太上老君给我带过来。”   姬逃逃瞪大了眼睛,“老大,你?”太异想天开了吧???   “有相望的下落吗?”狐魄儿问。   “八芝一直再查,没找到。”   “那就算了吧,告诉他们,一定想办法把太上老君给我带过来,消失的一百年中,红罗那个死鬼,不知道给我下了什么恶诅,我竟能任其摆布,荒唐,太荒唐了。”   狐魄儿想到那声可以随意在她脑海里响起的铃音,就觉得不寒而栗,她也是这次去了铃音鬼道那个地方才发现的。   特别是铃音想起后,给她带来的不良反应,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冲击太大,那难以启齿的欲/望……她不敢细想。   她说:“我这身躯是被上神之气重塑的,被相望花果喂养的,想必,是我昏睡的一百年中,红罗没能折磨死我,就想个办法来毒害我,真是卑鄙极龌龊,我有事先走了,你也走吧。”   姬逃逃望着茫茫一片的葱幽,活祖宗果真是走的无影无踪了……   而桃都山前,狐魄儿扣响了鬼帝郁垒的大门。   郁垒一袭黑衣黑袍,抱着双臂站在了她的身后,那面容冷俊,身材挺拔,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就差脸上再贴个“狐魄儿切勿靠近”这几个大字了。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令人谈之色变的魔王大人吗?”郁垒开着玩笑说,“我这大门可禁不起您这么敲,毕竟,也是风烛残年饱经风霜了。”   冷嗖嗖的阴风,逼的狐魄儿打了个喷嚏,转过身,“都两百年没见了,您怎么还是如此的不待见我呢?”   郁垒斜了她一眼,似乎就没怎么正眼看过她,说的很直白,“自知之明你倒是从来不缺,就是鲜少用对地方。”   狐魄儿粲然一笑,“好像也是。”   郁垒突然眉头一皱,刚有些反应过来,“你不是被压在拜仙山吗,怎么出来的?”   “我?”   “又被烤了?”郁垒的话,说的波澜不惊,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丁点都不意外。   狐魄儿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个忙。”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哼了一声:“什么忙?”   “招魂幡借来用用。”狐魄儿笑道。   郁垒冷着眸子看了她一眼,本能的后退两步,“招魂幡岂是你说用就用的?”   狐魄儿啧啧的道:“退什么,我又不抢,人间最近不太平,你知不知道?”   “只是最近,涌进酆都的恶鬼比以往多了些,怎么,另有隐情?”   “这有鬼王相助,红罗当真是隐瞒的极好。”狐魄儿简明扼要的说:“红罗害我于不仁不义,冤枉了拜仙山,她伤人性命无数,又牵连甚广,人间早已恐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她想了想又说,“被红罗枉害的性命,多数的冤魂,都埋在了铃音鬼道,不能归乡,不入轮回,所以,地府亡魂虽增,但也不太容易被察觉。”   郁垒正了正神色,“铃音鬼道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狐魄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不太好说,我也是才知道那个地方。”   “借招魂幡是救那些亡魂吗?”郁垒问道。   “我想试试。”   “怎么进去?”   “红罗既然想害我,”狐魄儿别有深意的一笑,“我就自投罗网呗。”   郁垒沉思片刻道:“我本该与你同去,可又一时抽不开身,大帝可是与你在一起?”   狐魄儿微微垂了垂眼睑,轻嗯一声。   郁垒见此也没多问,伸手换来招魂幡递于她道:“小心。”   当二人分开时,已夜幕。   狐魄儿手握招魂幡,再次来到山里的石阵前。   如她所料,这里的确是进入铃音鬼道的一个入口,石阵已恢复的完好如初,她回头望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当她脚尖刚一迈入时,整个心魔,仿佛就已经被铃音唤醒了那般,两股正邪之气,瞬间便在脑海中撕裂开来。   当真是,还没遇见敌人,自己的阵营便已经开始起了内讧厮杀起来。   狐魄儿双眼猩红,心魔的力量大到可怕,仅一瞬间,自己便已乱发翻飞,一副妖形,顿显无疑。   九尾白狐那一身耀眼的白,此刻又和她身上的血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眸中狐光频现,意识挣挣扎扎间,便又不知不觉的浑浑噩噩了。   而红罗,也是在她秘密囚禁了狐魄儿的一百年中,才慢慢的发现了她的这个非常致命的地方。   她对北帝的执念太深太深,经不住一点有关他的风吹草动。   红罗囚禁她时,确实是想把她碎尸万段,可奈何,狐魄儿真真的是生了一副不死之躯。   伤她可以,一旦殃及到她的性命,便会从她体内,爆出一缕紫色的光环将她罩住,而后就是任谁都不可再伤她半分了。   红罗自然不傻,一看便知,这是北帝引自身之气护着呢,且还护的霸道,除了施术之人,根本无解,若强行破之,也只会落了个被反噬的下场。   于是,这百年间,红罗便试尽各种不让狐魄儿好过的方法,可效果均不太理想,狐魄儿觉得实在太痛苦时,也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头,便继续睡死过去,就像是真的死了那般。   有一日,红罗坐在她的身侧,突然提起了北帝的过往,可仅仅一句,狐魄儿的身子就有些颤抖,红罗终于发现了她的秘密,继而,也渐渐地开始笑的面目狰狞。   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不断的提起北帝,不断地与她讲起过去。   狐魄儿的反应也是极大的,她皱着眉头,蜷缩着身子,额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痛苦极了。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依旧没有醒过来。   红罗忽而一笑,起身离开了。   从此,这一百年间,红罗不但寻到了一副可生双心的蛊惑之药,也时常的讲讲北帝的现在和过去,来刺激她,每每看到她那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时,真的是比杀了她都要痛快。   红罗手中握着一朵极寒的冰花,名为玄斩,玄斩散出的寒气,已经染上了她的鬓角,她似有似无的笑着对着狐魄儿说:“你说,我应该给这颗玄斩再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才能让它更像是把刀子一样,割的你那颗狐心,能够痛一些,更痛一些呢?”   她说:“别着急,让我慢慢想想,你还需要你那个师父为你做些什么呢?” 第33章 十万花魂   ==================   红罗笑的阴恻恻的, 又自顾自的嗯了一声,“听说,北帝是与你欢好后才被谪贬的?”   “虽是谪贬,但谁又能耐他何呢?可你就不一样了, 被数万道天雷打了下来、这个滋味儿, 不好受吧?”   她又坐到狐魄儿的跟前说:“他若是执意要与你在一起, 谁又能挡的了他呢?”   “护你的时候是他,弃你于不顾的时候也是他, 口是心非的男人呀……”她掩着唇笑了,“都是一样的货色,上神又能怎样?”   “也不过如此罢了, 一边跟你纠缠不清,一边又去历他的天劫,你被天雷打下来的时候,他又在哪儿呢?”   “一眼都没来看过你吧?”   “是不是?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如此了呢?”   “你不恨吗?”   红罗轻轻的抚摸着玄斩摇着头说:“不不不, 不恨怎么能行,你当恨,要恨, 而且还应该狠狠的恨。”   “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半魔半妖的德行了, 说不定……还是天上那个人人艳羡的小狐仙君呢。”   红罗将玄斩轻轻的没入了狐魄儿的心脏位置,它迅速的与狐魄儿的心融为一体。   玄斩又将那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一层一层的包裹在内后, 便消失不见了。   红罗笑的越发狰狞了,她咬着牙说:“你的那颗心, 也太没用了,我给你重新换了一颗, 这回,你可要好好待它,别再让它吃亏了。”   她趴在狐魄儿的耳边说:“你对北帝的欲/望比执念更深,记住了吗?”   “想要得到他的那颗心就算了吧,但是那个身子,才是你最想得到的,得到了就折磨他,纠缠他,凭什么他历完劫后,还可若无其事的回到大罗天?”   红罗面目有些扭曲的笑了笑,“把他留在你的身边,破了他的戒律清规吧。”   “还立个什么劫,当什么上神,人间多好啊,都留下吧。”   红罗站起身,娇媚的撩了一下眼前的碎发说:“我对你好不好,嗯?”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你不敢将他留在身边,那么只有我来帮你了。”   她轻抚手中的一片花瓣,托着长音说:“从此……玄斩便唤作欲海沉浮吧。”   她斜瞥了狐魄儿一眼,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欲/望嘛,谁都有,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个神仙,整日装的假清高的样子,其实内心里,不也还是那副欲/壑/难/填的德行吗?”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即便是北帝又如何?大家都一样,架子摆的再端正,也掩盖不住心里的那点小肮脏。”   她忽而又神色悲伤的叹了一口气后唤道:“小可怜,你也应该回到自己的窝了,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送你走呢。”   “不过,咱们来日方长,别着急,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而红罗的这番作为,狐魄儿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是现在,她却是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翻,什么叫做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自己斗,更是其乐无穷的深刻滋味儿了。   总觉得自己长了两颗心那般,其中有一颗,还时时刻刻的冒出些危险的信号,两颗心在她的五脏六腑中,打的难舍难分,还不可开交。   妖形早已爆出的她,九条尾巴凌空乱舞着,一头白发,也是发丝纷飞,血色的瞳孔,更是徒生忧怖。   狐魄儿艰难的挺直了脊背,手中的碧天,也是不住的颤抖,自从踏进来的那一刻起,铃音就从未停过,然而,给她带来的蛊惑,也是一刻都未曾少过。   红罗娇媚的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声音闲闲的道:“我不找你麻烦,你怎么还自己找来了?”   “呵!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你的小师父看了得多心疼呢,每次都把自己弄的这么惨,你的小师父——”   “我的小师父怎样?”   狐魄儿扬起嘴角,如同魔鬼般的血瞳,死死地盯着红罗,那一身白衣,早已染成了血色,红的格外刺眼,而鲜血还在不住的从袖口间,裙摆间一滴一滴的滴落。   “他心疼,魔王一样也心疼,你的男人,为了我,心疼,你开心吗?”   狐魄儿用手泯去了嘴角的血渍,话说的森冷异常,“今天,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也不是来看你得意的,更不是来跟你聊男人的,而是——”   她长长的睫毛微颤,血色的红瞳更加刺眼,随后诡异的一笑,“先尝个命吧。”   碧天疾行而出,瞬间炸裂,经历过那番自我摧残后,狐魄儿的体力已所剩无几,她没有时间啰嗦,趁着恢复的几丝清明,她要抓紧时间,将冤魂收进招魂幡内带出去。   红罗暗暗骂了一声该死。   她没有想到狐魄儿此时此刻,会大摇大摆的闯进来。   而于白无泱他们那一仗打的,自己本就伤的不轻,此时金乌又不在,虽是她的道行比狐魄儿的深,但单打独斗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毕竟,没有一个魔王的称号仅仅只是个摆设。   红罗化刀抵挡,又想分出一丝魔力来催动铃音鬼道。   可狐魄儿下手十分狠戾,根本就没有给她催动铃音鬼道的机会。一边甩出碧天与之对抗,鞭鞭尽是杀击肆意,红罗根本就没有回环的余地。   而另一边,则是甩出了从郁垒那里借来的招魂幡,口中飞快的地念动着咒语,一缕缕清魂不断地从烈焰深渊中涌出,尽数的都被吸进了招魂幡里。   红罗见此,刚要起身阻挡,可就在分神的功夫,便又生生的挨了一鞭子,寒鞭上的刺,亦如那勾子般,陷进皮肤再抽出来时,早已是将红罗勾的血肉模糊,浑身抽搐。   红罗猛的向身边的铃铛上一扑,刺耳的魔音,瞬间就在狐魄儿的脑中炸裂开来。   眼看着几缕清魂在狐魄儿受到了蛊惑之下,又坠了下去,她一口心头血吐出,碧天瞬间化成了一把通体淡紫色的寒剑,猛的向着铃铛上便大刀阔斧的劈去。   红罗的脸上,笑的十分得意,“没用的。”她说:“你不但断不了它,它还会吸噬你的愤怒,而变得更加猖狂。”   而,伴随着铃铛被狐魄儿震荡的越来剧烈,所散发出的魔音,也更加的强烈,她的痛苦丝毫没减,反倒是越来越重。   魔气在狐魄儿的浑身上下四处乱窜。   她将双手握着的剑置于胸前,血色的衣衫,随着妖风乱舞,暴虐的屠戮,早已令她迷失了心智,抬手间,挥剑斩向的不仅仅是红罗,还有被红罗召唤出来的深渊恶鬼,是那一批批皆化作青面獠牙的厉鬼。   它们从滚烫的烈焰深渊中爬出,霎时间,与那一缕缕清魂厮杀到一起,场面瞬间混乱。   “姑娘醒醒,快清醒清醒……”   狐魄儿听见有人再唤她,这声声带着浩然正气的声音,突然入耳,她再次一愣,由剑化鞭,再次反身横空一扫,又击散了一批厉鬼。   她凌空一跃,便将招魂幡握在手中,口中飞快的念动着一连串的咒语,所有的清魂,均像是得到了召唤般,瞬间就没入了招魂幡中。   狐魄儿再次反身爆出一股雄厚的魔力,整个铃音鬼道,顷刻间便四处震颤,她目光如炬的盯着震出来的一道缝隙,就疾掠而出,再次回到了石头阵中。   她忽感口中一阵腥甜,干呕了一阵,酿呛的从地上再次爬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便朝着第六天而去。   她的体力已经极尽透支,刚一到第六天,就昏死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的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放眼望去,眼前的一片花海,当真是开的极美,那一根根茎上,只有两片花瓣,通体都是淡蓝色的,只是花开的太过虚幻,很不真实,像一抹幻影般的存在这一片半空中。   狐魄儿神色又暗了暗,五味杂陈的滋味儿,她真的是痛苦极了,好想把这颗心刨除去丢掉。   这片花海便是相望花海,相望是这一方花海的花种,此花可以随着主人的心性而变善变恶,花色也会随之变得深浅不一,浅时如不染凡尘,深时便是开的妖艳异常。   而主人若是心思歹毒,那么这片花海,便可屠天诸仙,主人若是心存良善,那么这片花海,便可悬壶济世了。   而这份大礼,便是红罗心中的魔尊大人沧旬送给狐魄儿的礼物。也是好巧不巧的,真的就被狐魄儿用了那么一次。   可,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悬壶济世,而是恶由心生时的弑佛屠神诛仙。相望花种,也就是那时受了一场惨烈的伤,至今下落不明。   狐魄儿扬起招魂幡,将十万军魂放了出来,悬于花海之上。   在铃音鬼道的烈焰深渊中,英魂虽在,却已受损,是很难再入轮回的。   相望花海中的每一朵花中,均有一缕花魂,此时,相望花海的花魂也浩浩荡荡的随之而出,十万花魂开始修补起了那十万英烈的残魂。   此番情景,看的狐魄儿徒然一抖。   那一身身残败的钢盔战甲。   那一道道张牙舞爪的渗血伤疤。   那紧握在手中的金戈剑戟。   还有那一双双怒目含杀。   英魂虽损,却依旧英气逼人。   而这偌大的阵仗,又岂止是这仅仅的十万英魂呢,还有那随着体力耗尽,渐渐的更加透明的十万花魂的身姿。   花魂亦是灵,有男有女。   狐魄儿突然吓得酿呛着后退了几步。   此情此景与她来讲,真的是太震撼了,不是因为此刻的场面而惊,而是因为被那已逝了的两百年的记忆给惊到了。   不为别的,只为上一次花魂而出,不是为了悬壶济世,而是弑佛诛仙。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阵仗,太像了,狐魄儿似乎都觉得,自己再次听见了那场战役的厮杀声……   花魂吞神,眨眼之间,神斩花魂,也是弹指一瞬。 第34章 十恶不赦者   ====================   自从, 魔王沧旬将这片相望花海送给她后,如此大规模的花魂出现,她也仅仅见了两次,那一次屠天和这一次救人。   当花魂再次落于花中之时, 英魂也已回到了招魂幡中, 狐魄儿早就已经六神无主了。   她再次跌跌撞撞的反了回去, 却不料,双腿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一个酿呛,便从第六天摔了下去。   而那片花海,随着她的离开, 也在默默的独自变化着,虽是一身的虚无缥缈,但也挡不住那蓝色的花朵时浅时淡的开着。   不知是夜凉的厉害,还是狐魄儿伤的厉害, 鬓边竟已平添了一抹寒霜,浑身的血污也是诡异的刺眼。   她站在林间小屋的门外,门虽是敞开的, 可她的脚步却迟疑了,垂了下眼睑, 看了看那满身的血污和那无力化回去的妖形,便转身化作一只白狐又跑开了。   终于,到再也跑不动的时候, 才委在了一颗树下晕死过去。   此时,白无泱也已经在房内呆愣了许久。   一缕缕若隐若现的痛, 从心底四散开来,七天, 又是七天未见,这是自从他在海边遇见她后,第二次的分别。   他觉得时间有些久,久到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无论怎样,他都找不到她,从随随便便的去找,到慌慌张张的去找,再到心烦意乱的去找,再到……他有些不敢去想了,他甚至想到了若你能回来,我什么都可依你的念头。   可是,这样的一点点的念头,是见不得光的,只是刚刚升起,又淹没了回去。   在狐魄儿化成白狐跑开的瞬间,白无泱也推开了房门,再次走了出去。一个在林中瑟瑟发抖的抖了一宿,一个是漫山遍野的又寻了她一夜。   翌日。   狐魄儿缓缓的睁开眼,随后又凶巴巴的咬了咬小狐牙……可,依然是没什么力气。   这整个身子瘫软的,就如同烂泥一般,旧伤没好又添新伤的她,似乎早已忘记了疼痛是个什么滋味,还在不屈不挠的倔强着,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再次化成人形。   徒生忧怖的红瞳已逝,白发已退,一身血色的衣衫,又是俊逸飘尘的不染尘埃半分。   她仰面朝天,回想着铃音鬼道上的自己,失心疯似的的,又大肆的诛尽了不少的魂魄。   她看着天空,眸光锐利的似乎能刺破苍穹,唇角一扬,淡若清风的说了一句,“你们,又可以在我师父面前炫耀了,又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我是个祸害了,铃音鬼道的诛魂,又为我的恶贯满盈,浓墨重彩的添了一笔。”   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到了钟弋他们住的地方,进门前,又重新调整了一翻精神状态,才气定神闲的走了进去。   钟弋和岳崇正好推门而出,三人打了个照面,突然一时间鸦雀无声了,谁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狐魄儿先是打破沉默,笑了笑,仍旧是那副仙风道骨俊逸飘尘的样子,从容淡定如以往,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她说:“我正好有些事情要找二位将军。”   伸手间,招魂幡便出现在了手上,她笑着递了过去,“那十万将士并没有魂散,而是被红罗拘禁了,现在他们都在这里,一个都不少,英灵终是入黄泉,但也应该是在自己的故乡,有劳二位将军,继续为他们引路,送他们归乡吧。”   钟弋接过招魂幡,似是有千斤重,不置可否的道,“他们都在这里?”   狐魄儿微笑着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惨白,强撑着一丝力气说:“嗯,其他的,将军就莫要多问了,我一个活了千年的妖魔,在阴间也是有些朋友的,招魂幡在送完最后一个英魂后,会自动的回到主人的手里,我——”   她突然咳了一声,眉头一皱,便有些慌张的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弋和岳崇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这走的未免也有些太心急了,形色匆匆的,和刚才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她只顾交代完自己想说的便走了,而且,最意外的是连问都没问她的师父一句,那就更是奇了怪了。   狐魄儿走的有些急,步伐也有些慌乱,一个慌神之际,便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不夹杂着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惊的她一愣!   “你要走哪去?”   “师?父!”她惊慌失措的抬起头。   不管她是有伤没伤,她都是没脸再见白无泱的,本能的反应就是逃。   她真的知道错了,不该心存侥幸的留在他的身边,不该自以为是的能够护他安好,更不应该贼心不死的跃跃欲试。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只有她离开,他一切才能更好。   她根本就护不了他,她就是他身边全天下最大的那个麻烦。   可受伤的狐魄儿,哪里是白无泱的对手,被他轻轻一拽,整个身子,便就体力不支的一栽歪,白无泱微微一愣,眉头便皱了起来。   还好刚才扶住了,顺势便将手搭在了狐魄儿的脉搏上,可那……气若游丝的提着一口要死不死的气儿,整个身体,都如同没了骨头般的瘫软。   白无泱对上了她的双眸,见她已经这个状况还强撑着的德行,突然就很不是滋味儿。   看似不动声色的攥紧了她的手腕,却是将她顺势带进了自己的怀里,可话说的还是很不中听:   “我说过了不许走,听不明白吗?还要让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听的懂?你有事,你能有什么事?你最大的事情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少给我惹些麻烦。”   说完后,就旁若无人的将她抱起,回了房间。   一脸惊……   两脸惊……   三脸惊……   就连旁边的水杉树,都连着打了两个大喷嚏。   白无泱只是将狐魄儿锁在房内,就自己又出去了。   他看了看钟弋手中的招魂幡,便丢了张灵符过去,看了一会儿说:“都在,一个都不少。”   得到确认,钟弋将招魂幡握的更紧了,这魂幡,此刻就是承载了千金的重量。   二人的眸中忽的多了一抹泪光,心中一阵酸楚,竟没想到,这十万英烈的魂,就这样回来了。   有茫然,有激动,有心喜也有心痛,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   好男儿铮铮铁骨,可抛头颅,可洒热血,却唯泪不可轻弹,可谁又知,男儿也有伤心处?   一颗心,也皆是血肉所铸,也会受伤也会痛,流出的清泪,并不是象征着懦弱,而是承载了万千的依托。   钟弋看向白无泱,勾唇一笑,“没想到,我们才见面,又要分别了。”   他又看了眼手中的魂幡有些怅然,“他们等着回家,想必,已经等不及了。”   白无泱也看了一眼招魂幡,这十万英魂,是他那个罪魁祸首的好徒儿用命换来的。   若不是她命硬死不了,就她那一身的伤,早就够她魂飞魄散八百回的了。   遂也清淡的一笑,随手一画,递给二人一张符纸,“我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这个东西,方便日后联系,你们可要收好了。”   岳崇难得的安静了半天,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大喇喇的从白无泱手中接过来便塞进了钟弋的怀里,“我说少爷,大方一点,一张够干嘛的,一人一张才稳妥,万一他那张丢了怎么办?”   白无泱遂又画了一张,岳崇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便津了津鼻子,眨了眨泛红的眼角,“行了,放心吧,这回哥哥们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了,事情办完就去找你,说不定……说不定那个时候就会有人叫我们一声伯父了呢,哈……哈哈……”   白无泱的眸子暗了暗,钟弋也抽动了下鼻子。   岳崇来回看了看两人,“不好笑?行吧,那生不出人来也行,我们也能将就,小白狐就小白狐吧,生什么都行,只要能生就行。”   白无泱眉毛一挑便回怼道,“生生生,你还有完没完了,有本事你自己生。”   岳崇啧了一声,看向了钟弋,赤/裸/裸的目光带着些许放荡,冲着钟弋也扬了扬眉,摇了摇头笑道:“我还真没这个本事。”   钟弋也眸光一凛的看向岳崇,“看我干什么,我就有了吗?”   三人间的气氛,也算是在三言两语中缓和下来。   钟弋再次看向白无泱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启程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岳崇扯着钟弋的手臂,一个侧身便与白无泱擦肩而过了。   “走啦走啦,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人家随手一画,就是一张符,你行吗?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等下次再见面时,说不定他的那点清规戒律,都得破的干干净净了,到时候再与他喝个一醉方休,岂不是更加的痛快。”   马蹄声声,绝尘而去。   一生的戎马,披盔戴甲   身后的绝尘   只是燎起了风沙 绝了自己的牵挂   战场厮杀 对的起天下   得胜而归效忠了国家   引魂还乡扛的住信任   滴水涌泉亦将恩泽担下   一入红尘,残卷半世韶华   是何人能转身转的潇洒,无牵又无挂   是何人又如那塘中的青莲   抖落了满身泥彩还可镜里含香 一世无暇——   红尘滚滚,自带喧嚣震震,雾霭茫茫……   那已不复返的马蹄声,早已是久久没了回响。   白无泱靠在水杉树旁,不知靠了多久,他才喃喃自语的道:“十恶不赦者,可还有救赎?”   (此卷完结)   # 第五卷 前 尘 第35章 他不一样   ==================   诺大的一颗水杉树, 瞬间仙雾袅袅的化作一老者,还是那副树枝子缠了满身的样子,笑眯眯的说:“小道士啊,不知你可听过这样的一句话没?”   白无泱眉头轻蹇, 恭敬的行了个礼, “愿闻其详。”   水杉爽朗的哈哈一笑, 手抚上自己的胡须,转身就大步的离开了, 唯剩那浑厚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竹林深处——   “山川有意气化仙,天地无心魄无缘, 一遭红尘万般念,却是无缘胜有缘。红尘散尽千般愿,唯有一愿天可全,一死已赴全天颜, 一缕轻魄震苍天,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小道长, 你且走好每一步啊。”   白无泱眼中多了一丝茫然……也走了?   什么叫做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他皱了皱眉, 转身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而房中的人,此刻正瑟缩的蜷在一个角落,口中紧紧的咬着那条淡紫色的发带, 额间豆大的汗珠,亦不知何时起, 早就慌不择路的落下,衣衫也不知何时开始, 变的凌乱不堪,那身白衣上,到处都是血渍的抓痕,指尖也在不断的滴着鲜血,那眸中雾霭的神色,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   恰巧此时,白无泱推门而入,满脸错愕的他,皱了皱眉,立刻就跑了过去,“怎么了?”说话间,他已经将狐魄儿拥在了怀里。   狐魄儿浑身突然战栗的更加厉害,猛的推开了他。   红罗给她施的恶诅,霸道又强劲,她本就意志不坚定,从铃音鬼道逃出来,还忍了这么多个时辰,已然达到了她的极限。   白无泱即便是再不谙世事,可当他看着她眼中那一团团压制不住的邪火时……也已是再明白不过了。   遂目光又向下扫了一眼她的衣衫和指尖,心跳徒然漏了半拍,一阵阵心悸,突的就在心中此起彼伏的荡漾开来。   狐魄儿强忍着一丝清明看了他一眼,忍着剧痛,咬紧发带,又拖着身子连连后退,退到退无可退的位置后,才浑身颤抖的扯下口中的发带虚弱又颤抖的说:“师父,你先出去,我一会儿便好。”   白无泱神色微蹙,看着她的模样,他已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他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你怎么……”   狐魄儿极尽崩溃,冷汗涔涔的流淌,不仅湿透了她的脸颊,也浸湿了那白色的衣衫。   她再次落魄的恳求道:“师父,快出去吧,求你,快点出去,不要看我,我坚持不了多久的,求你……快点走。”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不堪,肮脏透了的样子。   白无泱紧紧抿了下嘴角,又看她一眼,转身就踏出一步,倚靠在了房门外。   房内,她轻轻的低吟着,即便是她已经压的极低极低了,可他依然能听的清晰,刺的他也是极痛。   狐魄儿毫不留情的在给自己放血,指间的血,不足以让她恢复神智,那就放腕中血,总之,这浑身上下,就差被她自己割的伤痕累累了。   忽的,房门开了又关。   她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随之,那密实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齿间,本就颤抖战栗的她,早已没了清明,惊愣片刻,恍惚间,只听得他蹭着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我见不得你这样的疼。”   可神志不清的狐魄儿,此刻也早已没了更多的理智,只是出于本能的觉得自己很是狼狈,不想再让他看她,便又胡乱的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发带,一顿慌乱的蒙在了他的眼睛上,嘴里还碎碎念着,“别看我别看我,一下下就好,我不能害了我的师父,抱歉……抱歉。”   白无泱本就被她的行为也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当听到这翻话时,更是怔住了,他现在看不见,只能靠摸索,他双手抚上她的脸颊,压着情绪,哑着声音道:“看着我,我是谁?”   他感觉到狐魄儿轻微的摇了摇头,白无泱的眉宇微微一皱,顺势将她带入怀中,吻的侵略又霸道,离开的瞬间,才又似有似无的说:“你怎么还能不知道我是谁?找我找了那么久,怎么可以受个伤,便是说忘就忘了?”   他一瞬间,便扯下自己眼睛上的遮挡物,狐魄儿慌乱的大喊一声不要,赶紧扯了扯自己已经凌乱的衣衫。   这一世,她在他面前,狼狈的次数已经太多了,除了他,当然她也不想在其他人的面前因为这种事情狼狈不堪了。   白无泱再次将她禁锢在怀里,心中狠狠的痛了一下,他声音低哑的说:“哪有那么多要不要的,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是谁,你是在自欺欺人,还是真的将我忘的干净。”   他反手扯下自己的发带遮住了她的双眼,“若真是不愿意看,那便蒙上你自己的眼睛吧。”   心中既有火种,就不怕火光可燎原。   待他衣衫褪去又穿好时,她也已经穿戴整齐的缩在一余之地,安静的睡了过去。   白无泱将她抱起,放到了榻上,又替她盖好被子,才静静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他碰了碰她的眼角,那双如水波的眸子,装的下的,只有一个人。可,不知熟睡的人醒后,可还会记得刚刚的那一场意/乱/情/迷。   几日后。   一缕阳光洒到了书案上,狐魄儿的两指,轻轻的握着笔杆咬着笔尾,一只脚还搭在了桌子上,懒懒散散的低着头瞧着,一会这儿加一笔,一会又那里加上一笔,琢磨的很是认真。   白无泱端着鸡汤走了进来,放到桌前,又低头扫了一眼,眉头不由得一皱,一股醋意涌上心头。   这纸上的画,谈不上多好,但也不至于太差,一眼便能看出她画的是个看起来挺威风的一名男子,而这双桃花眼,也是画的尤为传神,但这个男子不是他,遂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不是不喜欢画在纸上吗?”   狐魄儿也没太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盯着画道:“他不一样。”   白无泱的神色僵了僵,盛汤的动作一顿,“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狐魄儿依旧是沉醉在画中,左一笔右一笔的说:“把他画在纸上,他不会生气呀。”   “……难不成我会生气吗?”   “啊?”狐魄儿这才回过了头。   “他不会生气,我就会生气吗?之前的那些鬼画符里面,画的不是我吗?”   狐魄儿先是看了看他端着半碗汤,毫无其他动作的手,又眉宇一颤看向了那张清冷俊俏的脸,莞尔一笑道:“这张脸,若是画到了纸上,我可是怕更多的人觐见呢。”   白无泱又扫了她的画一眼,将成好的鸡汤递到她的跟前,便冷嘲热讽的道:“还真是多虑了,就你这佳作,在哪里画,都画不出那人人觐见的效果。”   狐魄儿又顺着白无泱的目光,仔细的瞧了瞧自己的真迹,一脸蒙圈,“不好看吗?”   白无泱笑意不及眼底的说:“怎么?难不成你一直都以为自己画的很好是吗?”   狐魄儿本可自信的点点头,但是看到了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便止住了,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是我们山头,画画最好的那一个,除了八芝。”   白无泱拿过她手中的笔,在纸上填了两笔的问道:“你们的山头,都是这么恭维你的?”   “啊。”她说:“我给阿狸画过像,姬逃逃也画过,八芝,茯苓,狼不坏还有羊嗲嗲都画过,还有……”   白无泱勾起唇角,瞬间笑了,“他们的名字,也是你起的?”   狐魄儿还是一脸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道:“不是。”   她真的觉得,自己画的还挺好的,确实还挺骄傲的,如今看来,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这群妖精们,宠着她,惯着她,真真的是没有任何底线的啊。   狐魄儿想着那群妖精们,前来讨要自画像时,那一脸的狗腿样,也真真的是没谁了,再后来,她总是能闻到一股子的烧纸的胡巴味儿,莫非……这群王八蛋,转个身都给烧了不成?   狐魄儿再次看向被白无泱改过的画一眼,淡定的一口气,闷了一碗的鸡汤。   几百年了,她的墨宝,没少挥洒啊,那鼻尖的一股股的胡巴味儿,也曾呛的她流出过眼泪来,现在想想,倒也理解了,那流的哪里是眼泪啊,是被这群王八蛋们坑了的血泪啊。   “他是谁?”白无泱看着被自己改过的画,竟生出一种熟悉感,不自觉的,就画出了本尊原有的样子。   狐魄儿正端着盆在那喝鸡汤呢,突然被呛了一下。   他回过头来,笑意更浓,指尖拂过了她的嘴角轻声道:“别急,又没人跟你抢,画嘛,好学,以后我慢慢教你。”   狐魄儿放下鸡汤再次拿起了笔,“那就现在开始吧。”   白无泱挑了下眉,随后点了点头,“还画他吗?”   “沧旬?也行。”   白无泱又看了一眼画中人,“他就是沧旬?六天的魔王?”   “是啊。”她笑的没心没肺的说:“师父你今生可曾是见过他吗?画的可真像。”   “酆都大帝的情敌?”   狐魄儿:“……”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问,她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白无泱。   “不曾见过,画吧。”白无泱再次将目光落在狐魄儿的笔尖上。   他又看了看那每一笔,都没画到位的一张人脸,有点庆幸,还好画的不是他。   狐魄儿也是用笔杆子挠了挠头,“师父,你还是握着我的手画吧,这样,我会学的更快些。”   白无泱微微低眸,看着这个如今,当真是心如止水的徒弟,竟有些不置可否。   狐魄儿却将死皮赖脸的劲儿,进行到底,主动的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手心里,十分讨好的,软着声音说:“师父,就教我一次嘛。”   白无泱垂眸看了看已经倚在自己怀里的人一眼,那眼中,竟多了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淡笑意,他唇角微扬,低着声音说:“你倒是勤奋好学。” 第36章 我真的失忆了吗?   ==========================   在狐魄儿的这一笔那一笔的叨叨下, 白无泱握着狐魄儿的手,终于画完了一副完整的画。   但时间,已经是从夕阳的余晖中,变得明月高悬了。   白无泱垂着眸, 气的手有些抖, 扔了笔, 盯着眼前这副活色生香,闷不做声……便看也不想再看狐魄儿一眼了, 他终是不愿相信,这竟是他在某人的指导下,亲自画出来的。   就连两个人的眉眼, 画的都是极其清晰,此时的白无泱,火大的不是一点半点,某些个狐狸精, 依旧本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原则,丝毫没有介意,再次拿起笔挥毫泼墨, 自己画的意兴阑珊。   第二天,狐魄儿高高兴兴的去了市集, 清晨时她问他,“师父,我们什么候走?”他说, “不着急,等你好些吧。”   其实, 他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想说的是:你就在这里, 我们去哪里都一样。   一趟市集归来,她倒是收货颇丰。   白无泱看着她那么高兴,也心情极好的问道:“干什么去了?”   狐魄儿掂着自己的钱袋子,大言不惭的说:“古人诚不欺我,这些东西,果然卖了不少的银子。”   “什么东西?”   “自然是经过您亲自指点后的字画呀。”狐魄儿笑着,拿出了一定银子瞧了又瞧。   白无泱那抹笑意,忽的收敛,“你卖了哪一副?”   “我卖了——”   察言观色嘛,狐魄儿还不至于那么的不识趣,但这满嘴的流氓文化,也着实的能让某些人喝上一壶的了。   她看了看白无泱不太友好的脸色,又端起了她那说立就立,说垮就垮的架子,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自然不是师父亲手教我画的那幅,师父不用忧心,那副画儿,羞人的很,我自是要亲自藏着的,多少金银都不卖。”   “……”羞人的很,你知道还让我手把手的画了出来,你是不是故意的?白无泱凌了她一眼,气的有口难言。   狐魄儿又道:“况且,如此让人看了脸红心跳的墨宝,我自己一个人欣赏就够了,若是不小心传出去,此乃是师父的画作,我可是怕坏了师父的清誉。”   可真是贴心。   但此时的白无泱,听的却是更加的扎心了,自己现在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吗?也真的是够了。   可狐魄儿还在那一本正经的信口开河,高谈阔论,她非常善解人意的说:“所以,师父的名声不能毁,师父的清誉更重要,我怎可以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将师父的盛颜公之于众呢?更何况,我也是说过了的,师父的盛颜,不可被他人觐见,这画中的师父,看上一眼,就忍不住让人啧啧,我又怎可容忍他人非礼师父呢。”   说的依旧是大义凛然,且还坦坦荡荡的看着白无泱。   白无泱轻微的松了一口气,也算是被她这一身的流氓文化,侵害不浅,垂下了眸,便似笑非笑的道:“忍不住让人啧啧,你这是身有体会吗?”   狐魄儿眼睛眨了眨,一时没分清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遂仗着一颗大了的狐胆,理直气壮的答,“那是自然,师父肤白貌美,衣衫半褪的,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又邪魅似火,谁能不啧啧?”   白无泱此时,也正瞪着一双幽深的眸子,邪魅似火的静静的看着她。   狐魄儿:“……”、一日三省之吾身这句话,她也算是充分的做到了。   口不择言的是她,知错就改的是她,改了再犯的还是她,一日三省的亦是她。   看了看白无泱,半晌没有说话,而后默默的低下了头,喏喏的开始了自我检讨,“我不应该啧啧。”   白无泱忽而嘴角上扬,笑出了一抹宠溺,“你当真知道什么是应该不应该吗?”   狐魄儿眼睛一亮的点了点头,“这个自然知道,不然我这一千多岁,岂不是白活了。”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   她自信满满的答,“师父喜欢的,皆是应该的,师父厌弃的,皆是不应该的。”   白无泱微微侧过了头看着她,不管她不愿意想起的那个记忆是什么,她这一颗待他如初识的心,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半眯着眼睛,抿了下嘴角说:“若是我喜欢的,本该就是我应该厌弃的呢?”   狐魄儿一时没有转过这个弯,不知他为何这样说,无意的看了他一眼,那眸中隐隐绰绰的一抹情义太烫,只一眼,狐魄儿便觉得,被灼的厉害,她虽是不太会说话,又总是说的心不由己,口不由心,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傻。   狐魄儿别过了脸,长长的睫毛,低垂下去便覆盖了眼睑,所有的思绪,全都飞到了她被万千天雷打下山的前一夜。   他说:“魄儿,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那时,她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而今,她将泪水流在了心里,不能没有我,你也未曾说过会不顾苍生呀。   她笑笑,眼角微红,有种茅塞顿开的苦涩。   他喜欢的,原本就是他应该厌弃的。   想必那时,她的师父便是如此吧,对她的那一点可怜巴巴的情意,本该就是厌弃的,遂私欲过后,也应该是厌弃到了极致,所以才那么火急火燎的,甘愿堕仙谪贬的重活一世,洗净那一身的肮脏耻辱,重塑一身干净的血肉,再入神籍,再护他的天下众生的吧。   他意味颇深的看了狐魄儿一眼,不再等着她回答,便低着声音说:“算了吧。”   狐魄儿带着那抹浅淡的笑意,回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声说:“既然厌弃,又怎谈得上喜欢呢,若真的喜欢,便会觉得,一切都是好的,师父喜欢而又厌弃的东西,是不忍割舍,还是割舍不下呢?”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个收敛了嘴角,一身卓然,一个笑容浅淡,十分释然。   她说:“八芝说,别人读书是读在了眼里,留在了脑中,记在了心上,如狂风刮过,车辙马迹尚可寻,而我读书,则是如蜻蜓点水般,雁过留声不留痕,什么都是过眼云烟,不走心,也不过脑子,却独独能生出一些歪理。不如,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师父也便听听我的这些歪理吧。”   她淡而一笑的继续道:“厌弃却不忍割舍,是情动而心未动,此情应为同情,即便是自己很讨厌的人或者是事情,则也不忍伤害半分,想舍去,但是碍于情面,怕自己做的决绝,而伤害到了对方,固而犹犹豫豫,两面为难,此为厌弃却不忍割舍。”   她笑了笑,继续道:“厌弃却割舍不下,则是情动心亦动,此情应为……为七情六欲,是得道途中,应该抛弃的,但这份情义对自己又是极其重要的,可这份重要,未免又有些麻烦,是得道途中的绊脚石,踢开它,虽然轻而易举,但难就难在,我看它不顺眼,却又不想把它踢开,踢开它,它是不挡路了,但是我的心会痛,踢与不踢,皆会两败俱伤,此为厌弃却割舍不下。”   她又看向白无泱,那眸中水光浅浅,却是波澜不惊,“一边是怕伤人,一边是真的伤人又伤己,所以,若师父喜欢的,本该是应该厌弃的,那便弃了吧,人心只有一颗,一件事情,能做到从一而终,就已经实属不易了,但凡乱了心智的东西,都是不应该留的,特别是那些,还能伤到自己的东西,留着就更加危险了。”   她说:“红尘的三千烦恼丝,是捋不完的,与其越捋越乱,倒不如,一刀割了反倒是痛快。”   白无泱的脸色阴晴不定,斜睨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我还当真不知,我的徒儿竟是活的这般透彻。”   狐魄儿无所谓的笑了笑,轻声说:“我就当师父是在夸我了,我想知道……”   二人四目相对,她顿了一会儿说:“我忘记的东西不多,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忘了什么?”   她的确忘记的不多,自那日清醒后,白无泱跟她一一提起时,她什么都记得,包括铃音鬼道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忘,所以她也算不上失忆。   当白无泱把这些都讲完时,便闭口不言了,狐魄儿还是一脸的大问号,“就这些吗?我都记得啊师父,我真的失忆了吗?”   “忘了吗?真的不记得了?”白无泱看了她几秒,又点点头,“嗯,失忆了,真的失忆了。”   这让狐魄儿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全都记得的她,却还是被白无泱一口咬定,就是失忆了,可问他,到底什么事情自己不记得了,他又闭口不答了,逼的狐魄儿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真的没了吗?”   白无泱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还应该有吗?那你除了这些,还应该记得些什么?”   “可是我——”她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若你还记得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防也讲来与我听听。”白无泱抬头看着她。   狐魄儿顿了顿,砸吧了下嘴,自己受铃音鬼道的蛊惑,一颗心只想着对他图毛不轨呢,拉倒吧,还讲给他听听?杀了她,她也不会讲的。   狐魄儿放弃了追问,没心没肺的一笑,“也许我忘了些师父不知道的,忘了就忘了吧,肯定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记忆,定是些上不了台面的。”   白无泱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的确是两段上不了台面的记忆,他自然也不会侃侃而谈脱口而出的。   而她,唯独忘记的,也仅有这两次暧/昧/不清的关系而已,更何况,不——止——如——此…… 第37章 我身份尊贵   ====================   当然, 就算是不失忆,即便是打死她,她也是不敢想起来的,与她而言, 怎样逞口舌之快都可, 但若是真的发生点什么, 即便是再胆大包天,与他二人之间, 也是那颗狐胆万万不敢的。   二人皆是思绪万千的回忆着,一个是怎么努力,都是回忆不起来, 一个是怎样努力,都是忘不掉。   白无泱突然拔出参商,就架在了狐魄儿的脖子上。   她的睫羽只是轻颤了一下,便淡定从容的很, 只是抬了抬眼皮,就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口气不浮不躁的说, “我可没当师父只是闹着玩的,都架在脖子上了, 别舍不得杀啊,师父确实不应该留我这个祸害长活于世的。”   白无泱眸光一凛,剑气便在狐魄儿的脖颈处, 刮了一条一指长的口子,随之, 隐没在她的身体中的,还有一抹剑气。   她只是摸了摸伤疤, 并未觉得一缕剑气入体,有些失望的道:“师父,你总是这样的心慈手软可不行,一再的纵容我,你有悔过吗?”   白无泱转身要走,狐魄儿只是轻微的一抬手,便勾住了他的手指,她也随之站在了他的身前。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面如寒潭的挑眉看去,一个眉眼弯弯,笑意浓浓的低哑着声音说:“师父,你总是这么纵容我,我会放肆的,非要等到恨我入骨时才肯剐了我吗?”   白无泱的剑鞘,抵在了她的肩头,稍一用力的堆了一下,便凌了她一眼,径直的走了出去。   狐魄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忽而,眸色暗淡的勾唇笑了笑,“你终究是不忍杀了我的是吗?”   她转了转碧天,从碧天里面,便现出了一副画,她铺开画卷,盯着画上的人,突然眉头皱了皱,不由得嘶的一声,疼痛便从心尖处传来。   白无泱的那缕剑气,本是要护住狐魄儿的心脉,却不曾想,又被玄斩化的那颗心给挡了回去,剑气忽的顿了顿,游离着不在靠前。   白无泱收了自身的灵力,缓缓的睁开眼,眉头微蹇,他不知狐魄儿的那颗心,为什么会尤为的排斥他的剑气,他只是稍一试探,那颗心便是极其防备的,将剑气拒之门外了。   狐魄儿的心痛,只一瞬便缓了过来,再次看向了那副画,画中男子黑衣帝袍,眼中满是笑意,被修改过的画工,当真是十分了得,犹如真人一般。   她神情寡淡的看着,突然对着画像开口道:“魔尊大人,您的这番美意,还真是害我不浅啊,你说,是你用情至深呢,还是我狼心狗肺呢?”   她转了转碧天,又出来一副画,画中之人是狐羽枫,拘灵和相望。   她的眸光在两副画中乱窜,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记忆再次如开了闸的那般,蜂拥而至——   岁月又怎堪回首,道不尽喜乐忧忧,宣纸三尺,落地两行,画一副经久流年,笔墨浓烟喧嚣一场。   那一笔,仙山离天万丈,这一笔,两两无伤,又一笔,天各一方伴着轰隆隆雷声巨响和一道道闪电暇光,本是一勾一挑细思量,奈何,挥毫泼墨,一副副皆以潦草收场。   白无泱推门而入,看着满地的纸墨,眉头皱了又皱,她没抬头,只有泪痕伴着纸墨晕染成一片又一片。   她说:“记忆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是谁想忘记就都能忘记。”   白无泱走到她的身侧,低眸看了看,这一副画的,堪比是群魔乱舞了,他顿了顿又握住了她的手,微低着眸说:“画的这么丑,可是卖不出去的。刚才自己还装的仙风道骨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得心浮气躁了?既然拿起了笔,就不要糟践了它。”   本是越画越炸毛的狐魄儿,被他这样拥在了怀里,瞬间就服帖了不少,炸起来的毛,也捋顺了不少,一双雾色的眼睛微微动了动,毫不掩饰的欲/望就要迸射而出。   白无泱微不可查的呼了一口气,“看我干什么,这样看着,还能提高你的鬼画符水平不成?”   二人的距离真的是极近,气息都能彼此交融了,狐魄儿雾眼含笑,眼睛仍旧没离开他半分,又看了片刻,才试探的问道:“一起画吗?”   白无泱握着她的手一顿,便又带着她的手,她握着笔,又继续一笔一画的细细的勾勒着,只是,他的长长的睫毛刮蹭到了她的头发时,又轻轻的颤了两下。   她说:“这里是一座山,”白无泱点了点头,狐魄儿又道:“山里有一庙宇。”白无泱顺着她之前的纹路,开始勾勒着,“拜仙堂”她说。   白无泱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拜仙堂三个字,就被她这么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她仍然平静的道:“这里,是好多个小妖精在打仗。”   白无泱看着乱七八糟的一团黑点子,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低垂着眸,认真的道:“我就是这个山头的天王老子。那里的一团,是来找我麻烦的,后来被我打服了。”   白无泱听到天王老子这几个字时,又顿了顿,可是狐魄儿没有停,她说:“那日,本来我从天上飞下来时,还挺仙儿的,可我刚仙气飘飘的前脚尖刚着地,就被牛哒哒那个小牛犊子给我撞了个后空翻,又来了个狗啃泥,我那时的脾气不太好,暴躁,于是便很是火大的拎起牛哒哒的衣领子冲了进去。”   她还在指点着,“对,就是这里,这个人是跟我抢地盘的。”她一边指点着一边说,“嗯,对,师父你太聪明了,这里面就是乌烟瘴气的,这也能画出来呀?”   “然后呢?”白无泱问。   “然后?”狐魄儿想了想笑了,她说,“然后我进入堂内,找到那个挑事儿的一鞭子就抽了过去,我很生气,不为别的,因为那个王八蛋,正臭不要脸的坐在供桌上,吃我的鸡爪子呢。”   白无泱皱了皱眉,没想到,忍过了她口中的那句天王老子,还要继续忍下接下来的王八蛋和臭不要脸的,他终是忍不住的打断道:“你说就说,可不可以好好说?”   狐魄儿也顿了顿,在脑海中想了一翻措辞后,哦了声继续道,“这个挑事的,是一只赤狐,叫狐羽枫,现在是我大哥。”   大哥!   天王老子!   她的山头!   挑事的!   白无泱斜她一眼,继续握着她的手画道,“什么样子?”   狐魄儿俯下身看了看,“我画的看不出来吗?”   白无泱点点头,“嗯,看起来不是个人。”   狐魄儿笑了笑说,“红色的衣服,头发也都束了起来,额间有一点红色风纹印记,狐媚的眼睛,你看着画就行,长的挺妖孽的。”   白无泱的手抖了抖,继续画着。   “诶?神奇。”她说,“真像。”然后继续道:“后来吧,我说他是个狐狸精他还跟我犟,非要把我化成他的同类,那时,我身份多尊贵呀,九尾灵狐呢。”她很骄傲的看了白无泱一眼,好像是说快来夸夸我的样子。   “嗯,你了不起。”   啧,还真夸了。   狐魄儿继续指点着,“这里,我的虾兵蟹将们,都站在我的身后,嗯,是这样。”她继续说,“当时啊,他,可显摆了,还敢瞧不起我,一言不合就又打了起来,我把这只土鳖狐给揍了。”   “哦,这里”她说:“再画些那帮废物们。”   狐魄儿回忆道,“但是啊,刚一开始打的时候,我就好想戳瞎自己的眼睛,师父你知道嘛,我的那口傲娇的气,就哽在了喉咙里,可是生生的憋出了一口老血呢,我的那群狗腿子们,太不争气了,薅头发的,啃脚丫子的,抱大腿的,还有搂脖抱腰像跳舞似的。”   她叹了口气总结道:“状态挺好,投入也快,就是那打仗的姿势,真是太不堪入目了。”   她笑了笑说,“我那脸面呀,觉得瞬间就丢的精光。还真的是,这过于安逸的生活,毁掉了一个个斗争中的勇士呢,狼呢比熊都熊,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虎呢?也是真的很虎啊,还在那暗送秋波抛媚眼呢,就那德行能迷倒谁啊?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挨了一个大嘴巴,滚一边哭去了。”   白无泱又看了看她,她看着笔下的画说,“我后来反省了,都是我惯的,给他们养的一个个膘肥体硕的,一点战斗力都没有,都不随我,我那时上天入地的,可是威风着呢。”   你现在也挺威风的,白无泱心道。   “可是现在不行了,威风不起来了。”毕竟以前是揍别人,现在是被别人追着打呢。她看了白无泱一眼,笑了笑。   她说,“师父在这里把阿狸画上。”   白无泱握着她的手,勾勒出了阿狸的轮廓,狐魄儿点点头,“阿狸那张嘴巴,一点数都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还敢灭我的威风,我就丢给了他一记寒光熠熠的狐狸眼,还是八芝贴心,从阿狸的怀里,薅出一只死耗子就把他的嘴巴赌上了。”   她又指挥着,“师父这里画八芝。”   她说,“文质彬彬的,是我们那里最有文化的文化鸟。懂的多还不惹事,非常有眼力见儿,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着大家,可省心了。”   你好意思说别人省心吗?   她又笑了笑,“不像我,最不省心的那一个。”   狐魄儿说,“再画一副狐羽枫趴着的。”白无泱很快就勾勒出了轮廓。   狐魄儿笑的很开心,“也没什么了,他很快就认怂了,成了我们山头的狐二爷。” 第38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   狐魄儿一时间回忆起了很多, 八芝的眼力见儿不服不行,自己的一个眼神,他就能迅速的递过来一把椅子,这要是换做阿狸, 估计自己的眼睛瞪瞎了, 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忽而又想起那时, 当自己正要得意扬扬的,翘起了那万年招摇显摆的二郎腿, 且还要不屑的瞥了一眼狐羽枫,刚要慢吞吞的拖着长音,报出自己的名号时, 便听见一阵极其不和谐,不低调的声音响起,阿狸吧嗒着满嘴的耗子毛,扯着嗓子, 拉着长音说:“我们老大呀,乃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的嫡传大弟子是也。”   她记得,自己眸光一寒的看向那欠嘴的肥猫, 但随即,又扬了扬眉看向狐羽枫骄傲的说:“没错, 就是我。”   她忽而看着白无泱笑了笑,那时的自己,竟是这么的不谦虚。   她慢慢的往白无泱怀里靠了靠说, “那时的我,可喜欢吹牛了, 觉得自己有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大靠山,所以, 走路都是橫着走的,得罪了不少神仙,但是那时……”   她又尴尬的笑了笑,“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得罪啊,今天捉弄捉弄这个,明天再拿那个取个乐子,我可开心了,其实,我不知道的是,就连天上的玉帝,都烦的我恨不得我灰飞烟灭呢。可奈何,我性子太劣,罚也受过,骂也挨过,还是那么的不知检点,我师父他……”   她抬眸看了看白无泱,眸光微聚,那眉眼如初,又恍若昨夕经年了——   她轻呼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可是被我害惨了呢。”   狐魄儿又低眸看了看画,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她指了指阿狸:“阿狸说,我吹牛皮就跟吃家常便饭似的,非常勤快。当时我脾气暴啊,一个鸡大腿我就呼了过去,阿狸被呼的直叫唤,却把狐羽枫给逗笑了,我一个山大王有点尴尬。”   白无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勾唇笑了笑,“非常尴尬,多傲娇的小白狐啊。”   “是啊。”狐魄儿也笑了笑继续说:“我瞪着狐羽枫说,我怎么有一种养虎为患的感觉呢?”   她顿了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从前,“我们那里,废物们的嘴巴都……都很欠,一个比一个的会拆台。狐羽枫还没说话呢,虎宝儿就嚷嚷上了,谁说的养虎就一定为患了?我就不会。”   她又笑了,“真的,那时我可气了,我扫了这个矫揉造作声音的主人一眼,咬着牙说:的确,你不会,你是不会,但你会不会的前提,你得先是只老虎呀。”   狐魄儿学着虎宝的样子说,“老大,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的呀,人家不是老虎是什么嘛?”   白无泱被她逗笑了,握着她的手抖了抖,狐魄儿说,“我当时就想,把之前那口生生咽下去的老血,再次呕到嗓子眼,我可凶了,拍着桌子就吼了起来:是什么嘛?还是什么嘛,不是老虎,是虎!虎!虎!”   白无泱笑的手抖的不行。   狐魄儿也忍着笑说,“后来,还是八芝冲虎宝儿使了个眼色,虎宝儿才拧拧哒哒的离开了。”   她继续说,“我大哥,就是狐羽枫,那时的他也可痞了,非常的骚气,就是碰到拘灵后,才改了性子。”   白无泱听到‘骚气’这个词时,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但狐魄儿说的很投入,没有发现他的尴尬,“他就那副妖里妖气的样子跟我说放心,你养不出那种祸患。”   “可我都被这群妖精气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狐羽枫他指了指离开的虎宝,又指了指正在吐老鼠毛的阿狸,又冲我的拜仙堂指了一圈说,养虎为患啊,我让你大可以放心,你养不出那种祸患。”   白无泱顿了顿,她又一次云淡风轻的提起了拜仙堂。   她也顿了顿,长出了一口气说:“可他没想到的是,那种祸患,养不出来,但是我可以自己当啊。”   狐魄儿眸光落在画中的自己身上说:“还当了一个相当大的祸患。”   “接下来该画哪儿了?”白无泱打断道。   接下来该画哪了?狐魄儿低眸看了看白无泱的手?接下来……   她真的就开始了占山为王的日子,气势总是要有的,弄个大殿,再弄个大王椅,高高的放在大殿之上,俯视之下,全是她的一群虾兵蟹将,心里美极了,可这一遭折腾下来,她也是累极了。   忙完后,便拖着疲惫的大尾巴,回到了紫微垣后,慵懒的躺在了地上,还来了个大劈叉。   北帝嫌弃的看了看她那脏兮兮的一身毛,但还是将它抱进怀中,又放到了仙池里面,轻柔的为她清洗着。   狐魄儿伸了伸四肢,舒服的很,当北帝的手沾着水滴,再次放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睡眼惺忪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瞧了瞧,忽的便清醒过来,扑棱棱的抖了抖身上已经雪白软糯的毛,叫了声师父后,就变回了人的样子。   北帝轻笑着应了一声后,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看着突然变成了人形的狐魄儿,有些呆愣的失了神,但也只是一瞬,便迅速的给她裹了一身的衣服,站起来转过了身。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这湿漉漉的自己,衣服穿在身上,极其的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师父这是在干嘛?洗好澡了吗就给我穿衣服。”   她边脱还边嘀咕着,“没洗完呢,你给我穿什么衣服,而且就算穿衣服,你也要给我擦干净再穿呀,湿漉漉的不舒服,师父,我还要洗,要不然你给我擦擦也行。”   北帝微微侧身,刚要开口,眉头一皱,便又快速的转了回去。   狐魄儿眨了眨眼,没心没肺的道:“师父,你是不好意思了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只是一只有了些许变化的狐而已,又不是仙子,也不是狐狸精呀。”   忽然间,她的脑回路有了一点畅通,莫非……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不成?   随即,大吃一惊的皱了皱眉,不不不,自己顶多算的上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跟狐狸精可是万万挨不上边的,被误会了可不成。   她迅速的扑进北帝的怀里,还非常脸大的问且解释道:“师父你怎么了?每次不都是你给我洗的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又不是什么狐狸精,师父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想多了吧?”   北帝猝不及防的抱住了突然间闯进怀里的她,与什么都没穿的她来比,脑子是不是有病这种被骂的刺激,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他愣了几秒,她又是一身华衣已经穿好了。   狐魄儿更慌张了——   因为——北帝松开了她。   可松开怎么能行?   自己必须将死缠烂打,臭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极致方可罢休,误会自己这颗冰清玉洁的心,那定是万万不可的。   一个大熊抱,她从北帝的身后便环住了他的腰。   想走?   没门。   自己还没解释清楚,洗脱自己是不是狐狸精的嫌疑呢,他说走就走,那自己还跟谁解释去?   狐魄儿是受不了自己的人生,在他面前有污点的。   她怕他一个不乐意,一脚把自己给踹飞了。   那自己的大靠山,岂不是也随之而飞了吗?而刚收的那群鸡飞狗跳的势利眼们,不也随之而飞了吗?   我了个天……   她不敢想象,越想越可怖。   她紧紧的抱住北帝的腰,北帝掰了掰她的手,竟没掰动,她见此,瞬间就慌了,手扣的更紧了,有些着急的道:“师父你这是要干嘛?你且听我解释。”   北帝微微回眸,脸上有一丝不悦,“松手。”   狐魄儿顿了顿,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委了吧屈的说:“那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狐魄儿的大眼睛眨了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却是在心里嘀咕着,我的帝神师尊,当然是你想听什么,我就解释什么呗,我可不是那种傻二的狐。   她弯唇笑了笑,从未把自己的不着寸缕和他的尴尬放在心上,非常自然的说,“当然是解释一下,我不是一只人尽可诛,丧尽天良,欺师灭祖,极其不招人待见的狐狸精呗。”   她上前两步,与她的帝神面对面,看着北帝的眼睛,坦坦荡荡的继续嘚吧:“师父,我都感觉出来了,你刚才有一点点尴尬了是不是?想多了吧?完全的没有必要,你大可以不要把我这个畜生当个人看,我本来也就不是个人啊,你那不是自找烦恼呢嘛。”   北帝转了个身:“……”你这个小畜生,离我远点行不行?   她仍旧侃侃而谈,“我天生呢,就是一只唯您马首是瞻的小畜生,绝对的祸害不了您的,您且放宽心便是,俗话说得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就算我去祸害,也祸害不到您头上啊,是不是傻?”   她的眼睛转了转,又瞥了北帝两眼说,“您不用顾及到我的感受,随随便便怎么把我当成个畜生看都成,我保证:丁点意见全无,丁点脾气没有。只要您开心就好,师父看我,畜生,小畜生一只,我,是我。”   她又环住了北帝,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装的可乖了。她微微的抬起头,偷偷的瞄了一眼……还是不悦?狐魄儿有点懵,想想这保证,绝对的发自肺腑啊,没什么毛病呀???   既然认为自己没毛病,那就是他有毛病了。   狐魄儿这样琢磨着,但还是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委屈巴巴的说:“师父,你倒是说句话,我又哪错了?我保证刚才说的话,完完全全都是发自肺腑的。”   北帝的眉眼微低,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也绝对的是一张臭脸,有些讽刺的道:“我都是窝边草了,你见过草会说话的吗?” 第39章 你……   ================   “成了精的呀。”她脱口而出。   北帝:“……”   随后, 她又唾弃了一下自己:别瞪我别瞪我……原谅我先去撞会儿树。   狐魄儿眼泪巴巴的低下了头:   “师父你是知道我的,读书少,文化低,素质差, 自来就不会说好话, 这一千年, 您不都是忍过来了吗?现在怎么就哄不好了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您看着办吧, 只要不赶我走,怎么着都行。”   劝不好姑且就破罐子破摔吧。   狐魄儿发掘这个帝神最近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敏感了, 脾气也臭了。   还动不动的就愿意甩点脸色给她看,说炸毛就炸毛,自从自己变成了人后,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北帝待她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她保持着距离。   狐魄儿很是头疼。   到底是……为点什么呢?   她摇了摇那个想问题,快要想到爆, 但是毛都没想明白的脑袋瓜子,一转身, 又变成了九尾狐,跳到北帝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 死死抱住,耍着无赖说:   “师父, 这辈子,反正我是赖定你了, 除非我死就是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将我赶走。”   北帝抱着变成白狐后的她,也没再将她扔出去。   他轻轻的扒开了她的爪子,又握在手心里,随后便抱着她坐下,目光也温柔了许多,他叹了口气说:“以后,你要自己沐浴,我们现在要立一些规矩。”   本来这样温言细语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是精神抖擞竖起耳朵听着的,可是一听到立规矩?   规矩,又是规矩?   不是提桶就是规矩。   甚是烦躁。   这一身的白毛,立刻就炸了炸,随后又蔫了下去,那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可是写了满脸,动不动就立规矩,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守规矩?   她呲着牙,叼着爪子,假装安分的听着。   北帝哑声笑道:“你现在已经修成人形了,便不同以往,无论在何人面前,便都要注重男女有别才是。”   他顿了顿又说:“所以,以后不许乱来,即便是师父也不行,有些行为是不能做的,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男女有别知其礼,这是其一。”   化成狐的她撅了撅嘴巴,表示抗议,可是抗议的呼喊声在还没嚎出来之前,就都偃旗息鼓了。   北帝捏了捏它的爪子继续说,“既然化形了,就理应有人的本性,思想行为,均有其约束的准则不可越之,凡事都要多动动脑子方可行事,苛正己身知其义,这是其二。”   狐魄儿唔了一声,抽回了爪子,表示反抗,但反抗后的自己,仍是蔫头耷拉脑的窝在他的怀里。   北帝啧了一声,又道:“为我弟子,习世间大礼,守世间大义,唯公正不能处之,守己奉公知其廉,这是其三。”   狐魄儿消停了,什么小动作都没有了。   北帝也顿了顿,看着怀中的白狐说:“还有一点。”   他愣了一会儿说,“圣贤者不从枉,则邪事不生,正己心,悖礼犯义知其耻,这是其四。今后,谨记这四点,不可再散漫放肆。”   狐魄儿从北帝的怀里蹿了下来,走了两步,又回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委屈且抽咽着说:   “师父真当我是只傻狐?”   北帝:“……”不置可否。   “当我听不出来是吗?这拐弯抹角的,摆了明儿的说我不知礼义廉耻。”   狐魄儿吸了吸鼻子说:“我一小狐,又不是真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多条条框框?”   她兀自的又憋屈了一会儿开口:“师父这心操的,是有多么的多余?难不成,还真的怕我非礼你不成?”   北帝:“……”头疼。   她越说越来劲了,叫嚣着道:“我堂堂一九尾天狐,难不成连兔子这点骨气都没有了吗?说了不吃窝边草,便不会吃窝边草,师父你这是太小瞧了我这一身的铮铮铁骨吗?”   一颗狐心,瞬间就有那么一种疼碎了的感觉,三步一回头的瞧着这个让她心碎的男人。   他还不开心起来了?   狐魄儿砸吧砸吧嘴,翻了一个大白眼,躲到她的小黑屋子里冷静去了。   这个房间不大,是受罚时,北帝将她禁足的地方。   她此时还没化成人形,便一边用前腿扒着门缝,挤了进去,一边又用后腿砰的一声,把门给踹上了,吧嗒吧嗒的趴在地上流着她的眼泪疙瘩。   而这一方天地,足够她自己撒泼打滚的了。   她的毛,被自己滚的乱糟糟的,终于不轱辘了,蔫蔫的坐在地上,看着小黑屋的门,突然控制不住的吼道:“老子无非就是还想和你像以前那样腻歪亲近怎么了?”   这吧啦吧啦的说的,好像是要对他图谋不轨似的。   伤自尊也就算了,这几条规矩立的,特别是最后一条,正中下怀的扎了她一刀,着实的扎心了。   都信誓旦旦的保证了,自己又不是那种挨千刀的狐狸精。   发泄过后,一身的狐狸毛,也真是乱透了。   她又用爪子扒着门缝向外看了看,北帝就那样静静的站着不知再看什么呢。   只是——凄冷的夜里,那一个人的身影,显的孤单极了。   她又不由得拧紧眉头,随后又啧啧了一声,有些亢奋的甩了甩那一身乱糟糟的毛发,再用爪子像模像样的挠了两下,才悄悄的溜到了北帝的身旁,又乖巧的趴在了他的脚边不言不语的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北帝才低下眸、发现了早在他身边睡的四脚朝天的一小团。   他眉眼微不可察的轻弯了一下,便将她抱进怀里,指尖轻轻的抚顺了她那早已经卷巴卷巴的狐狸毛。   那怀中有些微凉,它哆嗦了一下,随后又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的懒洋洋。   她的小爪子,也慵懒的搭在了北帝的胸前,又蹭了蹭被冻出来的鼻涕泡后,梦呓道:“师父你不用夸我,我就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说完,她的头还在北帝的怀里故意的蹭了又蹭,才栽栽歪歪的继续安心的睡去。   “嗯,知道了,回天尊,我稍后便去。”北帝声音轻而威严。   但狐魄儿还是被这个好听的声音给吵醒了,她动动耳朵,才懒散的掀开眼皮,脖子一歪,只见一天兵离去的身影。   她又肆无忌惮的厚着脸皮,往北帝的怀里钻了钻,才温顺的开口:“怎么了师父?紫微垣从不待客,怎么会来一天兵呢?”   北帝被她的小动作逗的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略带宠溺的说:“人间不太平,我要去看看。”   “那我也去,我保护你。”狐魄儿瞬间化身为人。   那豪气的,真就跟个山大王似的。一股子你就是应该被老子罩着的架势。   北帝微微挑眉,勾唇一笑,看透了她的歪心思。   “你自来就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是不是又想去凑个热闹?”   狐魄儿没脸没皮的就倚靠在了他的胸前,毫不客气的又环住了他的腰,顶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仰着头笑嘻嘻的讨好道:“那可以吗?”   北帝低了下眼皮:“……”推开她,有些微怒道,“不像话,不成体统。”   狐魄儿栽歪了下身子,啧了一声,皱了皱眉,“提桶?又提桶?师父你怎么总让我提桶?”   北帝微微一愣,狐魄儿有些暴躁的又继续道:“不成就不成嘛,干嘛不成就非得提桶?我就不提。”   北帝叹了口气,明白了。   自认为这个师父当的也还算合格,书是没少的让她读,道理也是没少的跟她讲,可怎就还是这种不曾长进的状态?   他转身离开,淡漠的道:“桶就算了,不用提了,跟我走。”   他突然发现,死读书是不行的。   得给她换换路子,顺便再换换脑子。   一天到晚,总在天上这么飘着也不行,脚踏实地的实践一下,说不定,读的那些书自然就融会贯通了。   所以,此次人间之行,北帝决定带她同去。   去往下界的途中,他大概的跟狐魄儿讲了一下此去的目的。   说是人间霍乱,百姓大多都被妖魔乱了心智,崇尚邪道又牵连甚广,此番情景皆是六天魔王所为。   北帝又道:“我们此去,便是除他。”   狐魄儿一副开了窍般的顿悟,双手背后,大义凛然的说,“该除,此等祸害,留之无用,理应灭的他魂飞魄散,最好烟儿都不剩,不知师父听没听说过诛九族?”   北帝扬了扬眉,瞟了她一眼,“我倒是不知,你知道?”   狐魄儿眨了眨眼,自信满满的说:“书中写过的,师父不知吗?没事儿的时候,就多读点书吧。”   北帝饶有兴致的一笑,“那你倒是与我讲讲,什么是诛九族?”   狐魄儿微微侧头,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道:“我不是说了嘛,没事的时候多读点书呀,读完了你就知道了。”   北帝皮笑肉不笑的,从她脑海里读出了她对他的一个字评价,遂又哼了一声,冷着眸子开口:“我,懒。”   狐魄儿眼睛微微瞪大,又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看来,师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是我多虑了。”   北帝凌了她一眼,“是啊,又让徒儿操心了,作为师父的,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狐魄儿大气的一挥手,“无妨,知错能改嘛,我本以为师父是脸面薄,自是不敢深说的,好在,您能及时的幡然醒悟,我这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北帝挑了挑眉,看着她那一脸欣慰的样子,停下脚步,很是暖人心窝子的语气道:“我可是让魄儿操了不少的心?”   狐魄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仅操心,整日还提心吊胆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礼义廉耻的介绍,来自百度 第40章 是仙君,就应该多装装样子!   ====================================   “提心吊胆的?”北帝半眯着眼睛笑着, “怎么就提心吊胆了?”   “当然是担心你不开心了就把我扫地出门呗。”   狐魄儿非常掏心窝子的答,北帝的眼里,瞬间便满是笑意,她还真敢说。   遂眉宇一低, 继续走着:“嗯, 这样, 那以后,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如你意了, 还望徒儿多加提点。”   狐魄儿也笑意盈盈的跟了上去,“师父客气,那是自然。”   “话又说回来, 师父你可要记住了,九族乃是指:此人的高祖,曾祖,祖父, 父亲,己身,子, 孙,曾孙, 玄孙,诛九族便是一人有罪,家人并罚, 我看这个魔王啊……”   她皱起了眉头说:“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想必不仅九族吧?师父, 避免后患无穷,可是要把他们都给杀了?”   北帝的脚步顿了顿, 看了狐魄儿一眼,“……”   他心里总是觉得,这个徒弟杀气太重,动辄就要杀要剐的,便冷着脸瞪了她一眼道:   “是仙君,就应该有个仙君的样子,你虽为狐,但你是仙不是妖,不要整日把杀字挂在嘴边,若是再让我听到,定罚不赦。”   他又看了她一眼,冷着声音说:“杀伐应有时,而不是你的信口开河。”   突兀的凌冽,吓了狐魄儿一大跳。本想提醒他说,他现在的这幅样子,这个语气,自己就极其的不喜欢。但终是扫了扫那面若寒潭的脸,喏喏的闭上了嘴巴不吭声了。   可狐魄儿的记忆极其不靠谱,不多时,就忘记了什么叫做变幻莫测的脾气,和恼羞成怒的神色。   她大大喇喇的又将手缠住了北帝的手臂,枕在他的肩头,惬意的很是不知避讳,且还没脸没皮的,趁他一个不注意,就左蹭蹭右蹭蹭,可当,蹭完之后……   一个心花怒放~~~   一个……苦大仇深。   北帝没有好脸色的又瞪了她一眼,扬手间,便将她扔到了人间,狐魄儿就这样又一次的,从天上摔了下去。   这是她初到人间后,除了拜仙堂以外,第二个到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与拜仙堂不同,那里方圆百里,全是群山峻岭和极少的几个村落,乡野气息十分浓郁,那是一种心旷神怡的享受。可这里却大不相同,繁华至极。   精致楼阁错落有致,人流涌动又热闹非凡,稀奇的小物件琳琅满目,吃的更是花样百出,买卖声中,好不热闹,早已看花这双狐狸眼了的她,按耐不住的赞叹了一声:“大气呀!”这俊男靓女的,看的狐魄儿这双狐媚的眼睛,更是直泛金光。   男男女女搔首弄姿的……你来我往间,便已情愫暗生了。   她大为惊叹:“真真的是身为狐狸精的我,都自愧不如呢,这可比天庭上的神仙姐姐们奔放多了。”   “诶诶诶?碰谁呢?”啪的一下,狐魄儿就打开了一名女子的手,将北帝护在了身后。   她嗤之以鼻的凌着寒光怒道:“碰他干嘛?想碰碰我。”站在她身后的北帝眉头微微皱了皱,一脸的嫌弃。   那个女子,也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脸色随之又微微泛红的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什么都敢说?也不怕遭人耻笑。”   于此同时,狐魄儿还瞥见了一些不怀好意偷窥北帝的目光,她有些恼怒的心道:偷窥就偷窥,脸还红了是什么意思?不用在那里偷偷摸摸的窃窃私语,老子全都听见了。   什么长的太英俊了,皮肤太好了,身材太棒了,风度翩翩,一表人材,英姿神武,想好好蹂什么躏什么的一翻等等等等……她不屑的哼了一声,勿自琢磨道:要蹂什么躏什么的那也是我的事儿,关你们屁事儿。   她微微回头小声道:“师父莫要烦恼,我来摆平她们,在我狐狸精本尊面前,显摆他们狐狸精的本事,看我不把这些个妖孽打回原形的,凡夫俗子们,还想调戏堂堂北帝?那是绝对的不能够,看我的,师父。”   北帝先是有些诧异,而后笑了笑,还漏出些许赞赏的神情在她耳边低着声音说:“这话虽然说的不怎么样,不过,你看出他们是妖孽来了?”   狐魄儿满脸的大问号,“什么妖孽?师父你也觉得我骂的对是不是?”   北帝挂在嘴角的笑,瞬间收起,眼神有些凌厉,冷着眸子哼了声道:“真是长了一身打岔的好本事。”说完,转身便走。   ……   她又有点懵,独自愣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思量着:又不乐意了?又碰到他身上的哪根刺儿了?   真的是……怎么就那么难哄呢?   狐魄儿一脸的茫然,这大神的心真是太晦涩难懂了。还?像个小公主似的。   等等我……   她迅速的逃离出这些大美妞的围追堵截中,便已不见他那帝神小公主的影子了。   可她却看到了一些调皮可爱的小东西,不知道都是谁家的娃娃,活蹦乱跳,吵吵闹闹的萌态可掬的样子,顺手就抱起来一个,吧嗒一口,美哉。   可——哭什么?狐魄儿又懵了,瞬间的一愣,便觉吵死了,随手一扔,这个小娃娃就被摔到了地上。   啧!   哭的更凶了!   她尴尬的拽了拽衣角,差异的很,仍旧不知自己怎么了。   可看热闹的人们,却是在瞬间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还是水泄不通的那种。   她不知这又是做什么,而且,还有人对她开始指指点点的:“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小孩子怎么能抗的住这么摔?”   摔?   她心里想着:这明明是使出了对待老母鸡如出一辙的手法,是扔的好吗?   还有的说:“拐卖小孩的吧,还好孩子机灵逃出来了,把她抓起来,报官处置。”   开什么玩笑?   狐魄儿心里一阵鄙夷:他又不是老母鸡,凭什么认为我会拐卖他?   还有更甚者说:“看她那模样就是一个外来人,指不定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专吸小孩子阳气的。”   话音刚落,便吓的大家退避三舍,又离开了她半分。   狐魄儿皱着眉头反驳道:“说什么呢?我怎会是妖魔?我可是降妖除魔的,随随便便污蔑人,不怕天打五雷轰的吗?”   她又指了指自己,傲娇的说:“况且,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一个个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妄自揣测!今算尔等福气,我不和你们计较,本仙君只是喜欢这个小娃娃才亲他一下的,有何不妥?在我……”   她刚想说成在我拜仙堂,但还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这有牛皮不能吹的滋味,可真是憋得慌,毕竟在人间不是在天界,她还是多少知道注意点分寸的。   她说:“在我家乡,只要是我喜欢的哪个小可爱,随时都可以抱过来亲一下的,你们可真是奇怪,为何这样污蔑我?”   其实,她是想说只要是她喜欢哪只老母鸡,都会毫不犹豫的滚进鸡窝里,左拥右抱的吧嗒吧嗒的亲上好几口的。   奈何,在人间给了她许多限制,胸口闷闷的,一瞬间,便不痛快了。   这时又有人说:“看她奇装异服的,言谈举止均怪异,定是妖魔无疑,杀了她,杀了她……”   真是一呼百应。   话才说了两句半不到,一个个面露凶光,一言不合,就开始喊打喊杀的了,就已认定她是妖魔了?   狐魄儿想着,这也太草率了吧,怎么说我也是在天庭中,威风八面的小狐仙君呢,欺狐太甚!   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呢?打便打,谁怕谁。   明明就是他们很奇怪,怎么反倒是感觉自己很奇怪一样?大大的狐狸眼,便瞪了回去,堂堂狐仙,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窝囊气?   眼看着气愤越来越不融洽,快要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她的碧天,都已经按耐不住要飞出去的冲动时,北帝走了过来,扶起摔在地上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安慰了几句,然后看向她。   狐魄儿便慌张的躲在了北帝的身后,仍是不知为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被他这么一看,却又有一种自己真的做错事了的感觉。   这个时候,孩子的家人也来了,那个小孩子直接扑到了他父亲的怀里哭的更加委屈了,北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孩子的父亲……   什么意思?   她懵啊!   北帝见狐魄儿用一脸懵圈的表情回看他的时候,冷冷的丢下两个字,“道歉。”   从不禁言行的她,被瞪的微微一愣,心道:麻蛋,这货居然还瞪了我一眼。   她又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发现,这来到人间,本是超高的智商有点堪忧,脑子也着实的不够灵光了。   她不情不愿的从北帝身后挪了出来,道就道呗,自己可是一只拿的起,放的下心胸宽阔大气的狐呢。对自己的赞美之词,她可以毫不吝啬的,随时随地都能够来上那么一大波。   可她又想了想,北帝不久前说的,是仙君就应该有个仙君的样子,想罢,她微不可察的笑了笑,那双薄凉的眸子里就划过了一丝小得意……是仙君,就应该多装装样子。   于是——   一双无波的眼睛微微含笑,端起了那飒飒英姿,仙风道骨的架子,白衣冉冉,青丝飘飘,掩去了那一身的浮躁气,自带一身的祥和,就差祥云环绕仙月齐鸣了。   她一脸的正派,端端正正的上前行礼道:“对不起,是我不懂规矩。”   态度也自是那般谦卑恭谨。   北帝瞧着她的这副德行,微微低眸,浅淡的勾唇一笑,只一瞬,便又如往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九族——源自百度 第41章 话不能多说话唠是病   ============================   孩子的父亲倒是大度, 丝毫没有计较,环顾了一下四周,抱起孩子就走,边走边说:“无妨, 你们也快些离开吧, 这里不太平, 莫要久留了。”   他的话音有些许颤抖。   北帝神色肃然,不动声色的四下一扫, 低声道:“多谢。”   随后,又看了她一眼,顺着父子二人的方向离开了。   狐魄儿看在眼里, 只觉得,他们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她跟在北帝的身后走了几步,又总是觉得脊背森寒。   猛一回头,一眼便见那群围观的人们一个都不少的, 也没有散的个个面漏贪婪。   真的就差再张开嘴,爆出那副青面獠牙了,看着都快等不及的想把她吃了的表情。   狐魄儿打了个寒噤, 又一点仙儿的样子都没了,还嘀嘀咕咕的道:“书中所说的刁民, 大概就是这一副德行了吧?”   北帝听到她说的这句话,莫名的心里有点堵。   把她从天上给踹了下来,本是挺好的一次实践的机会, 可总有一种,会被她彻彻底底的糟践了的感觉。   这时, 狐魄儿的手指突然一动,她本能的就要缩回, 也顺势一看,一脸错愕。   “姐姐走哇,看什么呢?”   狐魄儿有些惊讶,“你,你是?”   是刚刚被她扔出去的那个小孩儿。   “我叫徐阿木,你师父都已经和我爹爹走远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愣着呢?”   狐魄儿如丢了魂儿般,扭头一看,转弯处,北帝仅留给她一个十分漂亮的背影。   是漂亮,没错,在她那和稀泥的脑子里,想不出什么更加妥当的用词。   她有点诧异的问:“我师父什么时候和你爹混在一起了?”   徐阿木眨了眨大眼睛,便试探着牵起了她的手,见她没反对,便愈加的开心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阿木怀中鼓鼓的,好奇的问道:“你怀里装的什么?闻起来好香呀。”   阿木笑的一脸幸福,“阿娘病了,最近总想吃前街的果子糕。”   狐魄儿心中忽的一暖,“这样啊,阿木还真是孝顺。”   随后,她又嘻嘻哈哈的大大咧咧的一笑,“那个,刚才把你扔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我不太懂你们这的规矩,摔疼了吧?我,其实没有恶意的,以前对待我的鸡友们——”   鸡友们?狐魄儿说不下去了。   阿木却忽闪忽闪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她:“哦,没关系,可是姐姐,鸡友是什么?”   尴尬!   怎么解释?   北帝回头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又冷冷的转回了头。   这么一个称呼,无非就是她闲来无事时,总爱往鸡窝里钻,特此,为那些倒霉催的鸡崽子们起了一个无比和气的昵称。   狐魄儿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以后这话痨的毛病得改改了,随之,又思绪飘飘。   徐掌柜也突然苦笑着摇摇头,“公子,你们那里看来和我们这里真是不太一样,看二位的穿着打扮,定是没受过人间疾苦的,不像我们这里,就连这黄口小儿都———”   徐掌柜意味深长的看了阿木一眼,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阿木又摇了摇狐魄儿的手,“姐姐,鸡友是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狐魄儿眼睛眨了眨很无奈,这孩子,怎么还在纠结自己的那群好朋友到底是什么呢?   遂灵机一动笑道:“这是我的秘密,告诉你与我有何好处?”   北帝的心,忽然一颤,猛的转过身来看着她。   她见北帝转身转的这么突然,待那眸中,一抹幽深璀璨的紫色光芒一闪即逝时,她的小心脏,便颤抖起来了。   每每北帝一有情绪,那眸子就漂亮极了,当然,随之她也是惨极了。   天使的一半是恶魔!   她觉得她又要大祸临头,便吞了吞口水,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弱弱的问:“怎么了?师?父?”   总是错的这么不知不觉的,她的这颗孤心很受伤。   眸中的那抹讶异之色,又被北帝压了下去,他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身,边走边说:“还真是本性不改,走到哪里都要好处,跟一个小孩子谈好处,好意思吗?”   狐魄儿深吸了一口气,想着:是告诉你与我有何好处,这句话又有问题了是吗?   遂仔仔细细的品味了一翻后,灵光一现……这个事儿多的大神啊!   这是拐着弯的说自己要脸吗是吧?   她努了努嘴,心道:我就是脸皮厚,怎么了吧?   便口不由心的,赔着礼道着歉的说:“徒儿错了,师父教训的是。”   北帝瞥了她一眼,“口是心非。”   狐魄儿面子功夫做的十分虔诚,态度十分到位的接受着批评,就是这个心里,非常的不消停。   对对对,没错,您高明,深知我这颗狐心,天懂我,地懂我,都极不上您老人家最懂我。   既不能和你对着打,也不能与你对着骂,不口是心非还能怎么办?   即便是口是心非,还遭嫌弃呢,我要是直接说成老子就是这副死德行,不得直接让你一掌给我劈了呀?   真真的难伺候!   北帝一秒便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了。   又一转弯处,眼前的景象突的变了。   整条巷子里的人家,皆是白幡高挂,一条街道都是布满了漫天纷飞的纸钱,耳边立刻就传来了很多人悲咽的声音,或哀号或低声啜泣——   白灯白   夜幕来   家家户户都挂白   你点灯来我点蜡   明天我们换着来   ……   伴着黄昏暮色,配上这满街的凄凉,这首童谣,倒是显得尤为的刺耳。   狐魄儿看着一旁穿着孝服玩耍的孩子,一时间有些吓到了。   活了一千年的她,从未见过此番景象,与她而言,这天地人间,不都是应该仙乐袅袅的吗?   可,那恼人的旋律,又?又是个什么调调?听了让人悲伤。   北帝的脸色也忽的沉了下来,看了徐掌柜一眼,徐掌柜只是哀叹一声,便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路,所经之处,户户皆是大门敞开,庭院之中,均摆放了好几口棺材,或大或小,目及之处,无不让人身心俱寒,甚是恐怖。   狐魄儿的小心脏,也是七上八下的,从来没见过这等场面——又懵狐了。   她不自觉的握紧了阿木的手,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阿木笑了笑,回答的很轻松,“他们被妖怪吸了精气,都死掉了,爹爹说,我们这里有妖怪害人的,所以,刚才我才被姐姐给吓到了,还以为你也是吃人的妖怪呢。”   狐魄儿心里琢磨着:说我是妖怪?好像也没错,但妖怪也是各有不同的嘛,小孩子可不要一概而论。   而从这里之后,只要是经过的小巷,或者是有人家住的地方,必定都是白幡高挂,棺椁满院,也有很多人家,都是草席裹尸的。   后来,徐掌柜解释说,由于故去的人越来越多,棺材铺也是供不应求了,方圆百里之内,已无完好树木,许多树木都已经枯死,导致棺材铺也是屡遭关门,早已无棺可卖了。   又过了两条街道,终于来到徐掌柜的家里,只是这门外也是白幡高挂,老管家正拿着个白色的灯笼往门上挂着呢。   北帝看向已经泪眼模糊的徐掌柜一眼,又回望身后走过的路,眸光微聚,眉头一皱,漏出一丝恼怒。   徐掌柜擦了下眼角的泪,这时管家也走了过来,抱起了阿木,阿木看着自家也挂起了白幡,捧着果子糕,微笑的小脸有些茫然。   徐掌柜让管家把阿木先抱走,身后的二人随他去了前厅。一路走来,整个宅院除了那一道道刺眼的白幡格外醒目外,就只剩下空落落的了。   徐掌柜亲自沏了壶茶,才叹着气开口:“内人刚刚故去,只有些粗茶淡饭,怠慢二位了。”   北帝微微点了下头,“是我们叨扰了,随您来的突然,掌柜莫要见怪才是。”   徐掌柜连忙摆手,“看公子气宇非凡,定是贵客登门,只是,唉,如今这个世道不太平啊。”   北帝神情肃穆应道,“嗯,我知。”   那日,就是狐魄儿厚着脸皮被他师父拐弯抹角的说的礼义廉耻那次。   自她走后,北帝便望向天空的那一抹白芒,它突兀的冲天直上,正正的断了那如焰似火的晚霞。   一道长霞,生生的被截断了百里,北帝顺着白芒向下看去,瞬间面若寒潭,一抹不知名的火气徒然而生。   那是人间——   自百里白芒破云冲天后,不多时,又被团团黑气所笼罩,北帝眸中的怒光频现,直到她静悄悄的趴在他身边时,那抹游离在外的情绪,才被拉扯回来。   他弯腰将她抱在怀中,抚着那一身糟乱的毛发,再继续放眼望去,那双深邃的双眸微眯,刺透了层层黑气,看向那破败的人间。   他看尽长街百里,尽是白幡高挂,长明灯虽明在了自家,可百里的灯火,却白透了一方的晚霞,百姓身上的孝衣,穿起便脱不下,本是热闹的小镇,已没了团圆的人家。   棺里棺外,每个失魂落魄的活着的人,都心如明镜,也许不久后,那里面躺进去的,就是自己的尸体罢了。   徐掌柜连连叹气,“我们这里出现了妖邪,此乃邪祟妖魔所为,内人也是被妖邪所害,现家中,只剩我和小儿还有管家三人了。”   徐掌柜再次叹着气说:“后来,来了一位道长,让我们塑庙宇铸金身祈求北帝庇佑,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说完便离开了。”   “北帝?”狐魄儿有些诧异,“天上那么多神仙,为什么是北帝?” 第42章 师父你是打算孵蛋吗?   ==============================   “道长说……”徐掌柜看向狐魄儿解释道:“北帝是战神, 百邪不侵,遂,非北帝不可。”   狐魄儿的二郎腿翘了起来,微眯着眸子看去, “怎么请的?”   “建庙供奉。”徐掌柜说:“道长给了我们一张请神符, 说是待北帝的庙宇建好后, 压于房顶的瓦片下,才可保这庙宇不被妖邪占据, 才可请来真神。”   狐魄儿继续听着,可徐掌柜像是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害怕的道:“可庙宇建好后, 即将把这请神符放于瓦下时,谁知一道天雷瞬间就打在了符咒上,符咒随即就变成了一片灰烬。”   “我们是人,哪里能跟鬼魅妖邪斗, 再后来,我们只能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北帝能看到我们的诚心, 前来相助,果真, 不久后北帝来了。”   狐魄儿眼睛微微瞪大的眨了眨,打断了他说的话,“北帝来了?怎么可能?”   徐掌柜也点点头, “来者当真不是北帝,乃妖邪所化, 蛊惑人心的,可那时, 我们见北帝现身,一时冲动,竟忘记了道长所说的妖邪会千变万化的本事,之后,我们信仰更深,庙中香火更旺,便更是助长了鬼魅妖邪的能耐,等我们恍然大悟后,唉,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番景象了。”   狐魄儿看了一眼北帝,这眉眼,这鼻梁,还有这张让人生厌却又厌恶不起来的嘴巴,俊,俊极,除了俊极,就只剩漂亮了。   她砸吧了砸吧嘴,在心里好顿啧啧,又思绪飘飘了——真难想象,妖魔变成的北帝,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她就顺手指了一下,问道:“与他比如何?是他这个样子的吗?”   一记寒冷的眼神,即便是横扫了她的全身上下,那也挡不住狐魄儿一颗八卦的心,权当没看见,只是眼巴巴的等着徐掌柜回答。   徐掌柜微微一愣,摇摇头,“北帝是戴着金樽面具出现的,未见其真容。”   哦……可惜。   狐魄儿有点遗憾的收回目光,觉得有些无趣,“所以,这里枉死的,就更多了是不是?那为何,刚才遇见阿木的地方看着景色很好,后边的街道却是如此的萧条?”   徐掌柜说:“鬼魅法力甚大,把前边的那几条街道变得富丽堂皇,还善变男女老幼,妖媚众人,吸引外乡人前往,所有的客栈,只要是外人进入,那便是有来无回了,小孩子不懂事,那里热闹非常,很多稀奇的东西,都为吸引小孩子的注意,还好阿木遇见的是你们,不然……”徐掌柜又叹了一口气,“可能也就有来无回了。”   狐魄儿还是很疑惑,“可是,刚才阿木哭的时候,那些人是指责我的呀?”   徐掌柜摇头叹道:“只不过是一群妖众,为了迷惑你们罢了。”   “难怪,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那群人都是一副想要撕了我的表情。”   她突然又想起了北帝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你看出他们是妖孽来了?”   竟……是这个意思?!   狐魄儿尴尬的偷偷瞄了北帝一眼,又给他丢脸了。   徐掌柜有些颤微的起身,“我再去陪陪我的夫人,出门左转,便是厢房,二位随意就是,此地不宜久留,好好休息,明日早些启程吧。”   北帝道了谢,便不再多言了。   狐魄儿见不得徐掌柜这幅唉声叹气的样子,十分豪气的道:“我们本是来助你们降妖除魔的,区区妖魔而已,我自己就能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更何况我身边的这位……”   这位北帝瞪了她一眼,狐魄儿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话语卡在喉咙里,将这位就是纯金的、货真价实的北帝这句话,又如吞金般的给咽了回去。   她缓了缓神,才心不在焉的继续说:“更何况,我师父更是道法通天,有开天辟地移山填海的本事,我们,我们来自——”   她左一眼右一眼的瞟着北帝,开始乱七八糟的胡诌八咧了,“来自就是不服国,没有我们收拾不了的。”   徐掌柜苦笑一声,也没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道长他们这里已经来过很多很多了,也终是无济于事。   他看着那个公子,倒是十分靠谱的样子,可毕竟这个‘就是不服国’是个什么国?   他不仅没听过,且还觉得,相当的不靠谱,又默默的打量了一翻狐魄儿,心里更加确定,人不可貌相啊!   不说话的样子,仙气十足的,说起话来,大言不惭的。   何止是自上而下的不靠谱呀,又叹息了一句,“姑娘必定涉世未深,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了。”   狐魄儿却大喇喇的一笑,“浑水照样可以摸鱼,掌柜的你就放心好了。”   徐掌柜走后,狐魄儿在院子里转了转,看哪哪稀奇。   “这一双可爱的小手是谁呀?”   她狡猾的一笑,反手抓住了阿木的手,阿木傻嘻嘻的笑着。   “刚才管家伯伯带你去哪儿了?”狐魄儿问道。   可她忽然发现,这个孩子有点奇怪,怎么还有些痴傻了?   她拂袖一扬,观其三魂七魄,虽说与命魂三魂当中,天魂地魂常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其身,但阿木的天魂地魂寻不到去处,恐糟不测,再观其命魂已有折损,而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又不知去向,她又认真的看了看阿木,这气色,果不如初见。   狐魄儿蹲在了阿木的身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她摸了摸阿木的脸,不知为什么,这么小的人,竟也会遭到那些鬼魅的算计。   这鬼魅邪祟,还真的是出手之快猝不及防的,狐魄儿瞬间便觉火大,忍无可忍,起身便欲出去,阿木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角,非常天真的说:“姐姐,你要去哪儿?”   狐魄儿一脸怒气的对阿木说,“给你报仇去。”   “报仇?什么报仇?”阿木拉了拉她的衣脚,“姐姐你跟我来,我领你看看有趣的东西。”   狐魄儿被阿木拽着离开了,这时,管家着急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哎呦我的小祖宗,眨眼的功夫,跑哪去了?”   阿木指了下他家的后院,说是去那里了,然后阿木也没顾管家,拽着狐魄儿直接向后院跑去。   估计是,管家觉得他们在一起,应该是安全的,便也就没跟来。   他们一到后院时,狐魄儿便惊愣的皱起眉头,妖气太重,气味难闻的要命,这满地的鸡,能有二十多只。   阿木高兴的指着鸡对狐魄儿说:“姐姐你看,不知什么时候,我家这里多了这么多只小鸡,刚才我就在这里捉它们呢。”   狐魄儿听阿木这么一说,眼底处便是一道湛蓝的狐光闪过,狐光还未散,嘴角便一挑,“混蛋,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即,她又慢慢的嘴角上扬,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坏的很,她说:“阿木,你不是问姐姐什么是鸡友吗?喏,姐姐的鸡友都在那里呢,现在,我就给你表演个大杀四方,可看仔细了。”   语毕,碧天飞速而出——   狐魄儿向来不是一个心系天下的仙儿,自然也不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仙儿。   鞭子如星河璀璨,却根根带刺而出,触之非死即伤,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缕缕青烟散尽,随着它们的灰飞烟灭,阿木丢失的魂魄,也被释放了出来。   她又将他们推进阿木的身体中,才试探着说道:“阿木,你的娘亲过世了。”   阿木的眼神,从茫然,慢慢的变成悲伤,随即,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抱住她,就开始抽抽涕涕的喊着:“果子糕,魄儿姐姐,娘亲还没有吃到果子糕呢。”   狐魄儿敛了怒气,忽觉一阵不是滋味儿。   几日过后,她望着禁闭的那扇门,独自叨叨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吗?这都几日了,师父你是打算孵蛋吗?”   说完,她大摇大摆的滚了。   房内的北帝,手中的竹简哗的一下散了,一抹黑气,慢慢的溢散开来。   执此分神的功夫,魔气便破竹而出,北帝抬手一击,整张竹简化作粉尘后,就十分张扬的凝结了四个大字‘魔王现世’,只在空中突现片刻,便又忽的散去。   北帝眸光幽深的刺透了房门,望向门外,没走远的狐魄儿,忽感一阵冷风袭来,冷的她还打了两个大喷嚏,遂加快了脚步,教阿木研习法术去了。   她整日美滋滋的沉醉在阿木崇拜的小眼神中甚是美哉,那一声声师父师父的小奶音,唤的她也是十分的心情舒畅。   狐魄儿翘着二郎腿,躺在树上,啃着鲜硕肥美的鸡大腿说:“今天的这只鸡不错,有进步,不能急啊,姐姐是在教你呀,想当初姐姐学艺,就是先从抓鸡开始的。”   她还叹了口气,认真的说:“可是抓了一千年呢。”   她咳了咳又道:“我可是抓了千年的鸡,才修得如今的小有成就。你?也不知道就这小身板能不能熬到千年以后。”   她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不过,为师可是挺过来了,你嘛,努力喽。”   阿木每天都是围着狐魄儿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转着,夸她有多厉害,赞她有多神气,整日把狐魄儿夸的是身心愉悦,天天喜滋滋的。   喜滋滋的同时,她又突然想起了阿狸,在心里好顿唾弃:同样都是长了一张嘴吧,而且,比这阿木不知道长了多少岁,大家都是阿字辈的,怎么就差距那么大,还是阿木这小嘴好,像是抹了蜜似的,而那张专咬死耗子的嘴……不提也罢。 第43章 插根鸡毛你也管   ========================   狐魄儿和阿木在山上漫无目的的逛着, 突然小小的声音响起,“姐姐,这里的野鸡,估计早就被我们抓光了, 你还要往哪走?”   狐魄儿扭过头呵呵的尬笑了几声, 随便坐在了地上薅起了小草, 还假装若无其事的问:“有这么明显吗?”   阿木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了地上,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萌萌的点着头, “有。”   “可是咱们出来的时候,我不是说寻找妖邪的吗?”狐魄儿瞪了瞪眼睛一本正经的道。   阿木也是一本正经的答:“没错,可是每次都是这么说, 每次出来找的都是野鸡。”   阿木又凑到她的跟前小声说,“姐姐,不是你说的吗,妖邪专变野鸡, 把它们都吃掉,它们就再也不敢变野鸡了,姐姐你说的对, 你把它们都吃光了,它们再也不敢变野鸡了。”   阿木突然满脸的惊讶, “姐姐,你薅草的手法,跟薅鸡毛的手法如出一辙啊。”   狐魄儿拍了拍手, 又尴尬的看了他一眼,还有点不确信的问, “啧,没记错吗?我说的?”   阿木小嘴一嘟, “姐姐你是不是鸡吃的太多,脑子不好使了?自己天天说的话都会忘记,那现在我们该去抓什么,野猪还是野鸭?”   狐魄儿顿时来了精神,脱口就是一句,“那有什么好吃的,能和鸡比吗?”   ……   说完,就是无比的尴尬,她不敢再对上阿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了。   但是她的尴尬只一秒,便又气定神闲的转移话题,“我们回家,姐姐今天教你点别的本事。”   听话的阿木就这样被她哄骗着领下了山。   一进门,管家就抱起阿木,随口便道:“今天又抓了几只鸡?”   阿木笑嘻嘻的说:“今天一只也没抓到,姐姐没有烧鸡吃了。”   管家长出一口气,他俩相视一笑。   狐魄儿的眼睛却是越瞪越大,这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谈论着自己有没有烧鸡吃的问题?   真的好吗?是不是过分了?就不知道当事人还在,应该避讳着点的吗?撸起袖子,她就不乐意了。   可刚要反抗,北帝却出来了,唤了一声阿木过去,狐魄儿则是诧异的轻叹一声,“这大家闺秀,终于出门了?!”   北帝出来时,本是面目还算和善的,可看了一眼狐魄儿后,就俊眼一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副你给我滚远点的架势,不想搭理她。   这个狐狸精,成天打着没文化的幌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外说,说的还都挺理直气壮的,她的那张嘴,没少让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但与她相处久了,便也练就了一身脸皮厚的本事,在外人面前,这个帝神看上去一副傲骨脱俗的模样,其不实,心里早就狂风暴雨波澜壮阔了。   上古帝神怎么了,上古帝神也是要脸的,也是有脾气的。   可这只小灵狐,有些时候说出的话,羞人的程度,真是难以想象,虽说都活了一千年,可这一千年,丝毫没有丁点的改变,还是和初见时一个德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说不出口的。   但即便是他再能忍,当着他的面,形容他什么下蛋和大家闺秀的话时,他还是忍不下去的:“滚进来。”   狐魄儿微微一愣,滚了进去。   北帝转头看了看阿木说:“阿木,过来坐。”   阿木竟然坐在了北帝的腿上?!   狐魄儿非常吃惊了。   以前除了她,别人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而且,就算是她,也是变成了灵狐的样子才可以,心中突然酸酸的,有点不是滋味儿。   她也往北帝跟前凑了凑,也想学着阿木的样子,坐在北帝的另一只腿上,可是只一眼,就被北帝给瞪了回去,她只能诺诺的离开,坐到了桌子旁边——吃醋去了。   狐魄儿的头脑风暴,再次刮了起来,醋意浓浓的,可北帝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不安慰也不解释,而是选择直接忽视掉,低眸问阿木,“你爹爹近来可好?”   狐魄儿大眼睛不时的翻着,让我进来干嘛,当个透明人吗?   抱歉,做——不——到!   她啃着大苹果,当不当正不正的就来了一句,“自己出去看呀,那不是就在外边站着呢嘛。”   房间内过了好久……鸦雀无声。   她狐魄儿瞥了一眼过去,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眼神,冷的很,她暗暗呸了一声:怎么也学的像阿狸嘴巴那么欠了?默不作声,低下头继续啃起了大苹果。   阿木有些难过的说:“爹爹近来很奇怪。”   “嗯?哪里奇怪?”她看了过去,“……师……师父,别瞪了,我错了。”狐魄儿弱弱的声音越来越小,啃苹果的声音越来越大。   阿木说:“自从娘亲走后,爹爹就让我一个人睡,以前,都是爹爹和娘亲陪我一起睡的。”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你都这么大了,”狐魄儿说:“你是男子汉呀!”   “你是话真多呀。”北帝抬眸看了过去。   “……我?”狐魄儿默默的低下了头,觉得,还是继续啃自己的大苹果吧。   北帝又凌了她一眼后,继续问道:“那你自己敢吗?”   这声音,这语气?   狐魄儿又不自觉的将目光瞟去,心里好个不是滋味,没这么哄过自己吧?——没有。   阿木说:“不敢睡,我就偷偷的爬起来,跑到管家伯伯屋子里去睡,管家伯伯就哄着我睡。爹爹最近总是很凶的骂我,我……我怕他了。”阿木说着说着,就有些泪眼汪汪的。   狐魄儿扔了苹果,快步走到阿木跟前关心道:“这些你怎么没跟我说?”   阿木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呆萌又憋屈的看着她,“姐姐,我跟你说过呀,你又忘了?你还告诉我,这是我爹思念我娘亲,怕看到我伤心过度才这样的,过些天就好了,还让我别啰嗦,快点抓鸡的,姐姐,你真的又忘啦?”   狐魄儿先是无声的动了动嘴巴,才又打着哈哈走开了,“我?我的大苹果扔哪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找找。”   北帝用余光看了看她,放下了阿木说:“好了,出去玩吧,别走远。”   阿木跑到狐魄儿的身边摇着她的手,“姐姐,走啊,咱们去吃鸡。”   狐魄儿眉毛微微抖了抖,又偷偷的看了看北帝,心道:我的祖宗,可不可以不要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她逃跑似的就要随着阿木离开,北帝却淡淡的道:“阿木你先去,姐姐一会儿再找你。”   狐魄儿眼巴巴的看着阿木,看着阿木乐呵呵的在北帝连哄带骗中,像只傻鸟似的快乐的飞了出去:“……”   “你这簪子?”北帝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说的不冷不淡,“倒是与众不同。”   狐魄儿摸了摸头顶的鸡毛,不情不愿的摘了下来,又恋恋不舍的将鸡毛放在北帝跟前的桌子上,再偷瞄,看这货有什么反应?   嗯。无事,天下太平,虚了一口气。   可心里却是千百个不乐意,一会一句的嘀咕,北帝看了她一眼,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那点小九九他通通都了然于心。   都是些什么师父你变得调皮了,又幽默了不是?没吃到鸡,插根鸡毛你也管,这扔也不是拿也不是,麻蛋,总是一句话,就能让人处于这么尴尬的两难境地,我内心狂躁的很。   北帝眯缝了下眼睛看着她:“怎么?你这是有什么意见吗?我只是夸了一下,你这个簪子与众不同而已,不愿意听?”   他顿了顿,轻嗤一声,“不过,却实也是没什么品味,俗……不可耐。”   风凉话说的好啊!说的狐魄儿顿时就觉得小风嗖嗖的~   嫌弃?满眼的嫌弃自己啊这是。   插了跟鸡毛而已,就变成了俗……不可耐了?   是可忍孰还不可忍呢!   她那冷冽的寒光,便毫不客气的如扫雷般,大片的横扫过去,“……、……、……那个?鸡吃多了,眼睛有点疼,副作用还挺大的。”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虽然很好吃,但是师父你以后可也要少吃点,可不能贪吃,需要控制一下了。”   狐魄儿又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在北帝的天威之下,又一次的秒怂。   “控制?”北帝抬手拿起那根鸡毛,勾唇一笑,问道:“需要控制的那个人,是我吗?”   狐魄儿眼睛被自己揉的有些酸涩,微红的眼角,眨了眨垂了下去,咬了咬唇非常的不服气,满肚子的火气,都快控制不住了……   是我是我还是我,这么较真有意思吗?   你是想看一看,让我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装傻充楞的问,那还能是谁呢?   还是想让我舔着个大脸,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不是你而是我呢?   我只想双手抱拳问一句: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兄弟,这么咄咄逼狐不好吧?   可狐魄儿随后却是甜甜的一笑,“当然是我啦师父,您老人家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吃这种不入眼的东西呢,人家只是小心的提醒你一句的嘛。”   一波大白眼,早已在狐魄儿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麻蛋的,够不够酥?够不够傻?够不够白?够不够甜?够不够弱智?   “可你心里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北帝眸光微聚,皮笑肉不笑的。   狐魄儿恨恨的咬了咬牙,在心里吼道:你能啊?知道你还问。 第44章 非要逼我使出杀手锏   ============================   随便瞟了我一眼, 就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   老子想让你大气一点,别总揪着我这么一点的小毛病不放行不行?   非要逼我使出杀手锏,方可罢休是不是?   那我就趁你心意如你所愿,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暗戳戳的咬了咬牙, 在心里狠狠的念了三个字:小——公——主!   北帝探到她这样一个想法冒出来时, 眉头一皱,暗道不好, 这小狐不知又要发什么疯,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怀中便横冲直撞的撞进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一个大熊抱,抱的北帝更加错愕,眉头皱的更紧。   抬脸看他,狐魄儿却笑颜如花。   北帝随手那么一扒拉, 她就趴到了地上。   “……”狐魄儿抱着地两秒过后,却也不在意的又叽里咕噜的爬了起来,随后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一副反正老子早就习惯了的样子,笑嘻嘻的看了看他, 果然,她的帝神师父就换了话题~   北帝的指尖轻点着桌子说,“这些天, 你在抓妖魅邪祟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   “没有啊, 就是平平常常,每天都能抓到一些。”忽而, 她又摇摇头,“也不对,这两天,好像没有前几天那么多了,师父,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身为九尾灵狐,基本的灵敏性,还是多少有那么一丁点的,北帝这么一连串的反常举动,她要是再察觉不出来点什么,当真是傻狐无疑了。   “六天魔王现世,众鬼朝拜魔王,祸乱将至。”   北帝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隐隐的心悸呼之欲出,这灵狐,化作人形后,出落的是越发标致了,只看这容貌气质身姿,当真是万里无一,如果,她不说话,她要是个哑巴就好了,不,这小狐,心里想法也特别多,再是个傻子就更好了。   狐魄儿美滋滋的,还不知在他师父转身的瞬间,就将她想象成了木头人的样子,便开始了她的夸夸其谈,感叹道:“师父总是这么说话多好,直截了当的,何须我整日大开杀戒,终日都处于一种自虐模式开启状态。”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心疼道:“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一批批的倒下,又一批批屹立不倒的站了起来,真的好心痛呢。”   北帝微微一愣,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倒下都倒下了,还屹立起来干什么?   她又道:“师父,您还真是深藏不漏,这都知道?我还一直以为,你天天在这里养尊处优呢,没想到,您虽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也能在这闺房之中指点江山呀,竟把那魔王的老底摸的门清,真是给我长脸了,我,甚是欣慰。”   啪……狐魄儿的脑门就被拍了一巴掌!   她顶着一张懵狐的脸看了过去……   又?怎么了?   聊的不是挺好的吗?   马屁拍的不够响吗?   怎么又拍到了马蹄子上呢?   北帝又轻轻的抬了抬眼皮,扫了她一眼,“你还真是处事不惊,遇事不乱,风凉话说的信手拈来,这颗心,当真是没心没肺的很呢。”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又慢慢的低下头自我放弃道:“损我吧,反正我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我有什么办法?”   “狡辩。”北帝看了过去。   狐魄儿猛的抬头,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四目相对!   而且,这面面相觑的距离,也只有那么几厘米,靠的那么近,狐魄儿突然心跳加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眼前的人,真是太美了,真的是美到窒息,目光交错间,竟舍不得移开半分了。   北帝的眸中璨若星河的一闪,更是勾的她瞬间就魂不守舍了,可他却是突然一个转身,背对着她说:“出去。”   ……   ……   ……   “没听见吗?”他有些生气的道。   “啊?”狐魄儿愣愣的问:“干什么?”   “滚!”他微怒。   “——哦。”   她现在的脑回路,又有点堵塞,即便是被骂了,还依旧美滋滋的转身出去了。   滚就滚,凶什么?   狐魄儿又回头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奶凶奶凶的样子,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阿木并未走远,就在门口等她,狐魄儿也就走到院心的桃花树下,纵身一跃,躺下,还在想着刚才那种脸红心跳的悸动,嘴角的笑,自然也是抑不住的,甚是微妙。   “姐姐。”阿木说:“你在傻笑什么呢?”   傻?   在她眼里,可都是别人傻的。   “有多傻?”狐疑的眼神瞟了过去。   阿木摆着小手,晃着小脑袋,一板一眼的说:“不傻,姐姐一点都不傻,姐姐聪明伶俐,又智慧无敌。”   狐魄儿眸光微聚,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诚实了?这么小就会花言巧语,唉!前途无量,森林大好啊……继续放空思绪……阿木却又拽了拽她的衣角,“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给你个惊喜。”   狐魄儿砸吧了下嘴,没有大肥鸡,还能有什么可惊喜的?阿木拉扯着她来到了他的房间。   徐徐香气袭来,狐魄儿使劲的吸着鼻子,这香气扑鼻的闻上一口,都觉得十分惬意,她顺着香气,又寻到了桌子底下,阿木一直都是捂着嘴巴咯咯的傻笑。   狐魄儿心满意足的吃着大鸡腿,当然也没忘分给这小东西一个,“是怎么弄到这么鲜嫩可口的大肥鸡的?”   阿木抹了抹满嘴流油的小嘴巴,奶声奶气的说:“姐姐喜欢吃啊,昨天抓的多,就偷偷藏了一个,我怕姐姐吃的多,肚子撑爆了。”   狐魄儿摸摸他的头,“哎,体贴入微,真是萌化我这颗灵狐的心啊,怎么可以这么萌呢?”   阿木狐疑的看着她,“姐姐,你不是人吗?怎么长了一颗灵狐的心呀?”   “……”这小东西,倒是挺会挑重点听啊。   狐魄儿说:“随口说着玩儿的。”   “姐姐,我知道你不是人,你是一只白狐。”阿木的嘴角微微上扬,漏出一丝诡异的笑。   ……   鸦雀无声。   狐魄儿眸中寒光一闪,向阿木扫去,“你是谁?”   假阿木仍是学着阿木那稚嫩的声音说:“姐姐莫慌,本尊呢,只是借阿木的身子一用,他现在没事,我只是觉得最近太闷了,想出来走走,所以,就让阿木的三魂暂且休息。”   “你走你的,走到了别人身上是怎么回事?”狐魄儿手里还握着一个鸡爪子,若不是因为那张脸还是阿木的,她恨不得立刻就丢过去。   假阿木低眸看了看她手中的武器,十分爽朗的一笑,可声音依旧稚嫩,“话说,这个阿木对你还真是不错,本尊跟着阿木这几年来,可没见他跟谁这么亲近过。”   狐魄儿更是一愣,“这几年?”   他拄着下巴,一副天真的模样还是用着阿木的口吻说,“是呀,这几年,我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这个阿木,性格孤僻的很,却独独与你亲近,本尊非常好奇,你身上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这么吸引他吗?”   狐魄儿细思极恐,一阵头疼,突然觉得,自己的神经十分大条。   与阿木相处这么多天了,他的身体里寄居着这么一个东西她都没有发现,一度令她引以为傲的智商,来到人间后,竟是显的十分堪忧,难不成,下人间的时候,把脑子丢在了天上吗?   假阿木一直是目光没离开她半分的上下打量着,嘴角带着童真的笑意,看着并无半点恶意。   狐魄儿也看了他一眼,眸子立刻薄凉了不少,“那你发现了吗,我身上是有什么魔力,能够吸引他?”   他眨着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用着阿木的模样倒是十分可爱,又看了狐魄儿一会儿才笑嘻嘻的道:“没发现呢,但是我却发现了,你的哪里吸引了本尊,想知道吗?”   狐魄儿眸光森寒的看着他,一阵沉默。   “姐姐救我!”   假阿木神情突然恍惚,低声吼道,“闭嘴,不然本尊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狐魄儿能清楚的看到,阿木的魂魄,就在那弱小的身子里苦苦挣扎,但也就那么几秒,阿木的魂魄就在外表隐退,没了踪迹。   狐魄儿轻咬下唇,眼中尽是薄凉之色,碧天慢慢从指尖流出,蜿蜒出一条星河,她咬着牙说,“真能耐,什么鬼怪?”   假阿木从容淡定的摇了摇头有些不屑,“这个阿木真是蠢,就算找个靠山,也应该找北帝才是,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智商堪忧的小畜生。”   狐魄儿怒瞪着这个猖狂的假阿木,手中的鞭子握的紧紧的,大有一股老子一鞭子抽死你的架势,但是她不能,这一鞭子抽下去,打的一定是阿木的身上,阿木也定会魂飞魄散的。   她心情转变的极快,暴力不成那就智取。   忽而勾了勾唇说:“我是小畜生呀,你又是什么东西?”   假阿木弯了弯眸,笑的可爱极了,他说:“骂你呢,不生气?”   狐魄儿扫了假阿木一眼,看起来气定神闲的,不,应该是游手好闲的。   于是她也拽了把椅子坐下,不就是比废话多吗?她一个来自‘就是不服国’的狐狸精,服过谁呀?   狐魄儿翘起了二郎腿,十分痞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说我是个人呢,那可能就是骂我了。”她又挑了挑眉,“九尾灵狐听过没?本就是畜生啊,你不知道吗,是不是脑子不好呀?”她笑的意味深长的。   一阵寒光刺来,缕缕黑气,就从阿木的身体里荡了出来——   狐魄儿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过去,眸光森森凉的问道:“你瞪谁呢?你以为自己是谁?” 第45章 妖孽,来头甚大啊!   ============================   狐魄儿眼睛一眨未眨的与他僵持了片刻后, 假阿木忽而笑了,收了身上的怒气,才懒散的凝聚了目光说:“看来,你还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这张嘴巴, 倒是十分有趣, 不然……”他似笑非笑,嘴巴动了动, 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狐魄儿斜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道:“我早死了是吗?”   随后,那薄凉的眸子就弯了弯, 迎上他的目光说:“不管我是早死,还是找死,你……”她也只动了动嘴角,大言不惭的说了几个字, 说的也是无声无息的。   假阿木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放声大笑,笑的很猖狂, 忽的,他从阿木的身体中脱离而出, 直接就冲到了狐魄儿的面前,而阿木的身体,便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晕了过去。   他的手撑在椅子的两侧,俯身附在狐魄儿的耳边, 嘴角掠过一丝轻狂的笑意,声音压的很低, 威胁道:“能说就多说几句,说不定,哪天就说不出来了呢?”   赤/裸/裸的威胁和挑衅。   狐魄儿眉头一皱,推开他,急忙跑到阿木身边,见阿木只是昏迷,便将阿木抱起转身便走。   可门,却在她面前关上了。狐魄儿火气徒增,来自‘就是不服国’的她,现在看谁都是找死。她转过身,那双薄凉的眸子更凉了。   “真是冻死了。”假阿木说:“没见过哪个狐狸精,生了气的时候,是你这样的。”   她说:“你挡路了。”   “哦。”假阿木弯了弯那双桃花眼,看着她说,“然后呢?”   狐魄儿咬了咬牙,然后?然后你该死了。也不看看谁在这里,你好嚣张啊。   她森冷的看着假阿木,虽说长的好看,可狐魄儿仍是厌恶极了,非常的不招人待见。   她眸光微聚,扫了一眼附在阿木身上的这个鬼东西,可这么一仔细看,便突兀的冒出一个念头——打扮的如此贵气,这货,有钱。   他的长发,从一盏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发冠中,笔直的垂下(狐魄儿眼中:宝石很炸眼。)   他的额间,是一缕幽冥之火的印记(狐魄儿眼中:印记足够张扬。)   那双鬼魅的桃花眼,真的生的勾魂摄魄(狐魄儿眼中:长的就跟个狐狸精似的。)   他鼻梁高挺,脸色略微惨白,薄而轻抿的唇角上,还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身材修长,冷冽的气场也是十足。(而狐魄儿眼中:看起来挺神秘的,但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毕竟自己就经常这么干,就连自己的师父,那一副轻尘脱俗的模样,说不定也是装出来的。)   他的那身玄黑色长袍,用料也是非常的讲究,金线绣着祥云龙纹,那就非常的贵气了,至少,在她的印象里,穿的这么高调的,就只有天上的玉帝和人间的帝王了,自己的师父,可从来没这么穿过,那个仙气飘飘的师父啊……   啊了一秒,她就立刻回过神来,看到了他腰间系了两个画着鬼符的玉穗,质地圆润,无暇无疵(狐魄儿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与这个鬼货比起来,自己真的是太穷了,本来还有个鸡毛撑场面,不久前,鸡毛也没了。)   假阿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低哑道:“看重哪个了?我送你。”他满眼都是笑意。   狐魄儿睨了他一眼,嫌弃道:“滚远一点,满身的铜臭气。”   假阿木突然又凑近了一分,嘴角微微上扬,他抿唇低笑道:“真好看。”   狐魄儿轻啧一声,刚要闪身,便被他极快的抵在了门前,这种压迫感,狐魄儿有些心乱。   他勾起嘴角轻嗤一笑,指尖也轻轻的在狐魄儿唇边划过后,就饶有兴致的泼了一盆凉水:“北帝好像……并不喜欢你的这张嘴巴,总是能够说出些让他恼怒的话来。”   他继续俯身,隔在他们之间的阿木,突然就不见了,狐魄儿一愣,一张薄唇便从她的耳边似有似无的蹭了过去,他轻舔了下嘴角,轻着声音说:“可是本尊喜欢,非常有趣。”   随即,他便自觉的躲开,坐在了狐魄儿原来的位置上,慵懒的拄着头,一副桃花眼笑意岑岑的看着她,声音好听到还有一丝宠溺的味道:“真不愧是九尾妖狐,看上一眼,就要神魂颠倒了,还真是个妖媚众生的小妖精啊。”   妖狐?   还小妖精?   狐魄儿已经忍无可忍了,想要戳死这个眼瞎的。   她看了一眼早已躺在榻上的阿木,回眸的瞬间,便甩出碧天抽了过去。   假阿木既没慌张也没躲,依旧是那么四平八稳的坐着,他简简单单的整理下衣袖后,挑了挑眉看她,那种眼神,看起来无辜极了。   可是狐魄儿的心中,却已是波澜四起,别说是寻常人,就算是天上的大罗神仙挨上这一带刺的寒鞭,那也是伤的不轻的,可他硬生生的抗下来了。   狐魄儿的眼底寒光骤增,妖孽——来头甚大啊。   那一声声本尊本尊的,细想之下,狐魄儿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小心脏,有些颤抖了,她忽的抬头看去……手中的碧天握的紧紧的。   她定了定心神,毕竟,自己也是在大神身边混饭吃的,且还混的风生水起的,怎么着,自己还是个小仙君呢,邪不胜正邪不胜正,她默默的念叨了几句,果然,那强大的自信心,就被自己召唤回来了,横眉冷对,挑衅的说了一句,“神魂颠倒了没?刺激吗?”   假阿木看了她一眼,竟还假装的捂着胸口演上了。   他委屈巴巴的说:“刺激到是刺激,就是有点疼,小妖精以后可别下手这么重,要是给本尊打的血肉模糊的,岂不是就碍到你的眼了?那样的话,看着本尊不就更没兴趣了吗,况且,若是把本尊打伤了,谁来疼你?”   “要点脸吧。”又是一鞭抽到了他的嘴上。   可,仿佛就像是打到了棉花上一样!狐魄儿的手有点抖了……   他叹了口气,衣袖拂过嘴角,看着她,话语却是轻飘飘的还带了一点小抱怨,“太暴躁,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本尊呢?本尊是不讨人喜欢吗?我可是生生的挨下了你的两鞭子,就算不感动,是不是也应该怜香惜玉一下,想必,除了我,可没人再敢陪你这么玩儿了。”   狐魄儿那一颗强自镇定的心,瞬间又变得七上八下的,握着鞭子的手,抖的有些厉害,瞪着他心道:老子也不想和你这么玩儿了,太他妈的吓人了。两鞭子下去,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非常的清楚,这两鞭子,是自己毫无保留的,用尽了全力抽出去的,不仅没留什么情面,且鞭身还带着寒刺,可打在他身上的时候,竟连个衣服上的窟窿都没刮出来。   狐魄儿看着他那副没事人的样子,觉得非常恐怖,陪自己玩儿玩儿就这般吓人,真的打起来,不瞬间就把自己秒成渣了呀?   自己那点半斤八两的本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碧天被她握在手里,攥的又紧了半分。   假阿木轻啧一声,那双眸子,本应该也是凉意浓浓的,可此刻却多了一丝紧张,他柔声问道:“本尊可是把你吓到了?”   他顿了顿,忽而又笑了,他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竟也会突然的紧张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眸光微聚的看了过去,再看向狐魄儿的时候,就充满了许多,审视的味道。   随后,他又懒散的向后靠了靠,敛了神色,嘴边沁着一抹笑意的说:“什么表情啊?我是还不够温柔吗?”   可,这双同狐魄儿一样薄凉的眸子里,就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温柔过。   “唉。”他看了她一会儿,又兀自的叹了口气,“别害怕行不行?你这颗狐胆,不是挺大的吗?”   他起身向着狐魄儿走去,声音更宠了,且还有点小心翼翼的哄道:“本尊并无恶意,玩儿够了吗?没玩儿够的话,那就继续,怎么打都可以,直到你满意为止,绝不还手,我保证。”   他握起狐魄儿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那骨指修长冷白,随后便弯眸笑了笑,轻着声音,继续哄着说:“如若你还不痛快,咬本尊两口也是可以的。”   那魔王声音温柔,却让她觉得更加恐怖,狐魄儿只有一个念头:谁想和你继续玩儿,老子只想快点走。   她把手抽了回来,凌他一眼。   这时,徐掌柜推开了门,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屈膝而跪,激动的连连跪拜道:“恭祝六天魔王现世,恭祝吾主重生。”   狐魄儿吃惊的看着地上跪拜的人,瞳孔微缩,暗暗握起了拳头,森冷道:“你也不是徐掌柜?”   魔王扬眉笑了笑,又慵懒的靠在了椅子上,言语非常轻快,“红罗,还不快点变回真身,让小白狐瞧瞧。”   徐掌柜掩唇扭捏的笑了笑,随即,一缕红色的烟雾,就从徐掌柜的身体里流出,变回了女子的模样,便直接无骨般的依偎在了魔王的怀里,徐掌柜的身子也像阿木一样,倒在了地上。   狐魄儿上下打量了一翻红罗,果然是妖孽的容颜,魔鬼的身材,这一身薄料红裙,笼罩在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上就很“……”   而头上则是一根银钗,斜插入松松散散的发髻上,丹凤眼也是勾魂摄魄,脖颈还又长又白的,□□半露也呼之欲出的,那红唇巧笑嫣然,声音极软,罗裙下是一双修长的美腿,举手投足间,千资百媚,风情万种,火热又撩人。   但,于狐魄儿眼中,则是终于找到了狐狸精的正主,她还想开口问一句,狐狸精你冷不冷? 第46章 感觉自己变傻了   ========================   狐魄儿看了一会儿, 慢慢的回过神来,再次变得镇定从容且还有点不耐烦的道:“扭扭捏捏蹭来蹭去的,你的身上是长虱子了吗?还有你,魔王是吧, 你重生就要别人死, 还真是没天理了, 你俩蹭够了没有?还打不打?”   魔王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红罗,红罗当真是如无骨一般的摔倒在地。   狐魄儿突然冒出一种好想扶她一下的想法, 这妹子看的她都有一种,想要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怎么魔王就如此粗鲁呢?   魔王果真是太不近人情。   狐魄儿怒目而视。   魔王抬眸看了她一会儿, 忽而笑出了声,随即又叹了口气,“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个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她又瞪了魔王一眼, 咬着牙,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来几个字,“想着你, 什么时候能够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啧。”魔王勾唇一笑, 不轻不重的凌了她一眼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的眼底又掠过一丝宠溺,勾起嘴角看她,“本尊可是想着把你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 你怎么就能狠的下心来这样待我?”   狐魄儿大言不惭的瞪了过去,“放屁!”   “粗鲁。”魔王叹道。   狐魄儿又凌了他一眼, 魔王无所谓的一笑,“行了, 怎么就那么不待见本尊呢?瞪来瞪去的,就算你眼睛不疼,我看着还心疼呢。”   狐魄儿不由分说的又甩了魔王一鞭子,“你很闲吗?到底打不打?”   魔王依旧未伤分毫,但却装的十分委屈,慢悠悠的说:“我怎么敢跟大名鼎鼎的小狐仙君打呢,还没怎么着,就已经抽了我三鞭子,真是可怕。”   你更可怕。三鞭子还活着呢,多可怕。   “怎么还我我的?你不本尊本尊的吗?”狐魄儿发现他突然换了语气。   魔王的手抵在唇边笑意颇深的又弯着眸子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又用鼻音轻笑着哼了一声说:“我不敢这么说了呀。”   可狐魄儿却没看出他有什么不敢的意思。   红罗又站回了魔王的身边娇嗔道:“听魔尊这样讲来,我方才想起,小狐仙君的大名,那可是遍及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整个魔界听了,也都是要抖上三抖的,今日得见小仙君真容,还真是快要把我吓的魂飞魄散了呢?呵。”   如果说魔王嘲讽的比较含蓄委婉,那么红罗就是典型的赤/裸/裸的讽刺了。   狐魄儿心中很是不痛快,说话就说话,这呵是几个意思?还抖三抖?我看你是冻的。   不过,红罗这翻举动,也绝对的惊到了狐魄儿,刚才魔王那么对她,她竟毫无怨言,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腻歪了上去,真真的是——与自己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最起码的,北帝要是直接把自己掀飞了,她绝对会炸毛的,再不济,也会有怒气的,至少的至少,也要撒泼打滚,耍上一翻臭无赖的。   而红罗对待魔王的态度还真是——脾-气-好-到-爆!卑微到,即便魔王踹她一脚,她都能趴在地上再给他擦擦鞋的那种感觉。   狐魄儿瞬间觉得,还是自己见识短浅了,理应离开那大罗天、拜仙堂,好好的见识见识这个大千的世界。   她不愿再跟这两个鬼废话,走到阿木跟前,再次叹了叹他的鼻息,气息微弱,弱的很,再探徐掌柜,亦是如此,可即便虚弱,好在暂且性命是无忧的。   魔王看着狐魄儿的手说:“怎么样小白狐,是不是现在觉得,我也没那么坏了?至少,他们还都活着。”   狐魄儿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过去——“可真是有脸说,你一个都坏到骨头渣子里的鬼,是怎么还天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坏的?”   魔王眉眼微弯,哼笑了一声:“别总鬼来鬼去的,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唤我沧旬。”   狐魄儿嫌弃的别过了头,兀自的想了想,阿木暂且没事,还是先去找师父吧,自知之明,她一向都是有的,反正也打不过这货,俗话说得好,打不过就跑啊,猴子尚且知道搬救兵,狐狸怎么就不能呢?   一闪身,她便要往外冲,可开门的瞬间,自己的退路便被眼前的一众妖魔给挡住了。   小妖魔们无论是长的,还是穿着打扮,都很不仙风道骨,还有点恐怖。   狐魄儿有点傻眼,一千岁了,见过最大的阵仗,就是和狐羽枫抢地盘那次,怪只怪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太过顺心,一时间,就有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了。   自从来到人间,处处被算计,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灵慧魄,也在不知不觉的弄丢了,而且,她还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有点——不太好使?   沧旬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见她还傻愣着呢,才又叹了口气。好心的提醒道:“是啊,我的傻狐狐,你的灵慧魄,丢倒是没丢,只不过是被封印住了,能想到这儿,其实你也是挺聪明的。”   又是一波吃惊来袭,这货居然还会读心?狐魄儿回头看着他,咬了咬嘴角,良久没有说话。   她心乱如麻的想着:   灵慧魄被封印了?   被谁封印的?   什么时候封印的?   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   封印自己的灵慧魄做什么?   她闭上眼,用灵气探究三魂七魄,果真是其他魂魄均在,唯独探知灵慧魄的时候,像是被一道大门挡住了去路,触之不及时,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怎么样?”沧旬说:“知道了是被谁封印的吗?高高在上的神?”   他不屑的笑了笑,“也不怎么样,干起这种不道德的事儿来,比起我们,可是一点都不逊色。”   狐魄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怎么那么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呢?一个是神一个是魔,有可比性吗?”   她走到椅子跟前,潇洒的转身坐下,抠着自己长长的指甲,翘起那万年不变,招摇又显摆的二郎腿,头不抬眼不睁的说:“你这个鬼,可真是闲的很,一颗八卦的心再配上一张贱人的嘴,真是完美无缺了。”   沧旬的笑声非常爽朗,就是这话听着非常的恶心,“评价这么高,那你喜欢吗?”   狐魄儿斜他一眼,“品种不对,我喜欢膘肥体硕的大肥鸡,你要是变成个鲜嫩可口的大烤鸡,炸鸡,蒸鸡,煮鸡什么的,那我当真是喜欢的紧,你变吗?”她瞪着一双凉意浓浓的大眼睛,挑衅的看了过去。   红罗面露恼怒,美目一瞪的就大声怒道:“放肆,怎么和我魔至尊说话呢?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都说了是你的至尊……”狐魄儿也瞪了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比瞪眼,她自是不服气的。这千年来,她唯二小有成就的本事,除了吹牛逼,那就是眼神杀了。毕竟,和北帝斗来斗去的这些年来,她是深刻的体会到,眼神不到位,气场全白费。   狐魄儿看了看红罗那要气结的样子,直接瞥了沧旬一眼说:“就你这手下,语言沟通能力不行,眼神战斗力又太差,一个回合下来,就差点要断气了,趁早换了吧,没用的东西就不该留着。”   她余光再一瞟,红罗手中的长剑正要举起,狐魄儿便提高分贝的大声喊道:“呦!这是要逆天呀?主子还没说话呢,奴才就要造反了是不是?”   “闭嘴!”红罗吼道。   “大魔王,你是怎么□□的?”狐魄儿不仅没打算闭嘴,而且还打算了喋喋不休,她皱着眉头与红罗僵持道:“懂不懂点礼貌,我跟她说话了吗?摆着一副死了三千年的僵尸脸,这是吓唬谁呢?”   她又瞪了一眼沧旬,指了指阿木和徐掌柜说:“这有老人有小孩的,若是吓到了你负责啊?”   沧旬和红罗一起看了眼还在躺着的阿木和徐掌柜,狐魄儿也瞧了一眼,继续理直气壮的喊:“看什么?吓的,起不来了。”   “一派胡言!”红罗愤怒的举起剑,便向着她刺了过去。   狐魄儿瞬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大声的“啊”了一声,抱着头就蹲到了地上,可是她听到了一声更加惨烈的叫声——是红罗的!   她慢慢的松开了抱着头的手,偷偷的看向红罗的方向……   红罗摔倒在地,口吐鲜血,手捂胸口,并且惊恐的看着沧旬。沧旬一身黑气未散,面色恼怒,可当他发现狐魄儿看向他的时候,瞬间就收敛了身上的黑气,恢复成刚才的样子,冲她笑了笑。   狐魄儿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暗道:这货,果真是惹不起。   她咳了咳,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椅子前坐好,又翘起了二郎腿,扣了扣手指甲,然后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抖的说:“你这表现还不错,以后看好自己的狗,别动不动就狂躁起来乱咬人。”   狐魄儿虽是还在惊吓中呢,但是她掩饰的特别好,抬眸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红罗,便啧啧道,“你的魔尊好心狠呐,这么一副娇媚的好皮囊……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下的吗?我要是你,定会给他个大巴掌,这男人不能惯,鬼男人同样的也不能惯。”   狐魄儿一副不怕事儿大的样子,恨不得把红罗气的魂飞魄散。   小心眼的狐狸,虽是有着神仙的身份,可并没有神仙的度量,此时小肚鸡肠的模样,非常的接地气,又在心里暗骂着:拿把破铜烂铁就跟我张牙舞爪的,活该你受伤,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都他娘的给老子吓趴下了,麻蛋的。   沧旬突然变了一副臭脸看她:“你在这里挑拨离间有意思是吗?” 第47章 我不是你的人   ======================   狐魄儿看着那么一副臭脸, 非常的气儿不顺,一字一顿的道:“没-意-思。”   她又剜了沧旬一眼说:“你不是也不让我出去吗?不也是她先动的手吗?反倒是问我有没有意思?我还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意思说意思,没意思让我出去。”   沧旬听罢, 眼角微挑, 竟还笑了。   狐魄儿满脸的不爽, 冷哼一声。   沧旬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刚要张开双臂抱她,狐魄儿这回倒是激灵的一闪身,躲开了。   “过分了, 怎么就那么自来熟呢?别动手动脚的,又不是小孩子,尴尬不尴尬?”   沧旬怅然若失的放下双臂,眼睛并未躲闪, 而且还含着笑意,这目光,即邪魅又温柔。   她跳到凳子上, 一脚踏着凳子,一脚踩着桌子, 这灵慧魄被封后,脑子当真是有点跟不上事情发展的节奏,反正就算不封, 她也想不到太多,她满脑子只有那么一句话:输什么, 都不能输气势。   “废话不要啰嗦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是想要保住你的老命,不被我师父灭了是不是?拿我要挟吗?不可能,我是不会拖我师父后腿的,信不信我自杀给你看?”   沧旬对她,真的是有了那种前所未有的宽容,一副你尽管胡闹,我都奉陪到底的样子说:“你这小命可是来之不易,确定舍得?”   “舍不舍得都是老子的命,要你管。”   “老子?”沧旬勾唇笑了,“这么粗鄙的话,可不是你该说的。”   他顿了顿又说:“别紧张,我也是要脸面的是不是?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六天的魔王,还不至于为了自保,就沦落到要拿你的小命要挟北帝,我可没有那么的厚颜无耻。”   “那你还不放我走,留在这里干什么?”她说。   “说说话,聊聊天,谈谈心,”沧旬笑了下,眉眼很好看一弯的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狐魄儿觉得这个鬼是不是有病,她不想和一个鬼谈心,“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雅兴,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聊天谈心。”   “哦?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环境,适合聊天谈心?”   在狐魄儿看来,沧旬笑的很是不着调。   她说:“跟你?什么环境都不合适。”   沧旬装起委屈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小狼狗,他轻眨了下眼睛,看似有些难过的说:“所以,既然没有合适的环境,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什么环境都一样。”   狐魄儿从凳子上风风火火的跳下来又坐下,还有谁会比她闲?   她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少闲工夫,跟她扯这些没用的,她的二郎腿又翘了起来,一手拄着头,一边吊儿郎当的说:“聊吧,陪你聊天,与我有何好处?”   话一说出口,狐她就觉得,浑身寒意肆起,好像北帝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盯着自己一样。   可她不知的是,此时此刻,北帝正是双手握拳,胸口发闷,眸光微聚的盯着她呢,各种各样的要好处是吧?如今都要到魔王这里来了?   与我有何好处?   这是他们初识时,她问他的。   有些时候,无论是神是人还是魔,偏执的占有欲,都是极强的,即便是再普通的一句话,也想将它占为己有,同样的一句话,只可说给自己听。   而这句话,虽不是情话,也并不壮阔,与你而言,稀疏平常,但是与我而言,便是好巧,恰恰就像那颗石子一样,神心本是万年无波澜,却被一石激起千层浪,从此,才知何为波澜、何为荡漾。   此时,狐魄儿也想起了北帝,她自然不似北帝那般隐忍自持,不太乱想,但即便是乱想了,也没人知道。   可她的天马行空的想法,那就多了去了,且还屏蔽不了比她能耐大的,想点什么,别人一探,就全都知道。   那闺中的小姐,何时来救她?   孵起蛋来,怎还没完没了的?   莫非,以那小公主的脾气,又吃醋了不成?   这鬼东西的醋,有什么可吃的,老子压根就看不上他,老子看上的是……   狐魄儿忽的脸就红了,她不太敢继续想下去,那个身影在脑子里一闪即逝,可还是挡不住她的心思瞬间就乱了套了。   该死!生死关头,自己竟然溜号了。   对面,沧旬一直都在看着她,眼神有些许迷离,几度开口,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冷笑道:“北帝若是知道你这样想他,定会恼羞成怒,也真是难得,他没一巴掌劈了你。”   狐魄儿还有些愣神,他又继续说:“你师父吃没吃醋,把他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她拍了拍脑袋,又阴恻恻的看了沧旬一眼,对他这样非常不道德的探知,极其不爽。   “关你屁事。”她瞪了过去,“会读心很厉害是吗?来来来,现在读一读我在想什么?”   沧旬看了她一眼,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快要把这辈子的气儿都给叹完了,他阴着眸子说:“在想,怎么把我变成……一只鲜硕肥美的鸡,烤着吃了。”   狐魄儿听他这样说完,脸上也漏出了得意的笑容,必须要让他的脑子里有点画面感才算赢啊,于是又添油加醋的说:“怎么样?有没有很酸爽的感觉?疼不疼?难受不难受?油腻不油腻?外酥里嫩的感觉是不是很提神?”   沧旬眼中寒光一现,冷冷的道:“你当真是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   她很不喜欢这几个字。   仿佛只要是会开口说话的,谁都这样说过她。本来她觉得自己的气质挺牛逼的,但是配上这么几个字,那就十分的不搭调了。   狐魄儿冷着眸子不太开心,沧旬又瞪了她一眼,“打住,顺便收收你那浮想联翩的思绪,也没长脑子吗?”   “你很闲得慌是吧?”狐魄儿口气不善的回了过去:“你不是祸乱人间吗?祸去啊,跟我在这较什么劲?有完没完,什么意思?”   沧旬也怒了,一个我字还没说完,狐魄儿便接着说他,“你?你什么你,你离我远一点你,当真是以为我脾气很好是不是?要么就打,要么就放我走,能不能爽快点?”   沧旬忽觉心中一痛的看了过去,他听见她说,“我看到你就烦,我乃高高在上的九尾灵狐,灵狐知道吗?你一个鬼而已,滚远点。”   突然一缕剑气袭来,狐魄儿慌张的闪身,沧旬魔气肆意,红罗又是一声惨叫——   这单薄的衣料,瞬间就变得丝丝缕缕的,本来这衣服就没怎么穿,现在就……更尴尬了。   红罗怒目而视的吼道:“魔尊,她这样诋毁你,为何还要护她?她就该死。”   沧旬周身围满了魔气,满眼的血红,亦是薄凉极了,他眸光微聚,满眼狠厉的瞪着红罗仅说了两个字:“放肆!”   狐魄儿吓的还有些慌神,更是没想到,红罗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阴招。   吵架就吵架,突然不知道从哪就冒出个动手的,狐魄儿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又看向红罗,恶鬼就是恶鬼,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又看了看沧旬,心中百味杂陈。   一个是任凭自己怎么叫嚣,就是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一个是趁人不备,突如其来的就捅她一刀的恶鬼……   狐魄儿真心有些待不下去了,天上很好,地上太恐怖了。   对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傻狐而言,心态简直要崩掉。   想想自己在天庭作威作福、嚣张跋扈的时候,大家还都是看在北帝的面子,没谁敢和她对着干呢,可现在不一样,这里,好像没谁会卖给北帝一个面子。   这个魔王虽是没对她动手,但是对她居心不轨,也是很让她头疼的。   但是,当她看到沧旬还是护着自己的时候,还是本能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连连拍手叫好,“打得好打得妙打的呱呱叫,多管闲事了吧,是不是自讨没趣了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一片真心喂了狗。”   两缕阴冷的目光,都是相当不友好的看向了她。   红罗嘴角的血,流的更甚了,无力的摊到在地,一双媚眼,更加怒视着狐魄儿,浑身怨气徒增。   狐魄儿眼角余光瞥过,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嘴边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坐稳了说:“看我干嘛?能不能把衣服先穿好?这眼神是有多恨我呀,无妨,恨我的人,排队都能排到大罗天,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我慢慢等着你们来寻仇就是,只要你能上得去。”   她随手指了一下大罗天的方向,自然而然的翘起了最得意的二郎腿,可心里早就心肝乱颤了,但表面上还能淡定的装,且还能装的从容不迫的样子,这一点,北帝都是服气的。   忽而,屋内魔风四起,红罗怒目圆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魔气在她周身排绕数周后,突然向狐魄儿袭去,沧旬眸光凛然,也未料到,红罗会引门外的众魔之气上身,随即,站到狐魄儿的面前拂袖一档,红罗又一次苦不堪言的被反噬回去,凄惨的摔倒在地,这衣服更是……   狐魄儿惊愣过后,方惊魂未定还不忘嘲讽的道:“死鬼,你说你出门之前多穿点,是不是也不至于这么惨?”   可她声音太小,魔王的声音又太大,没谁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魔王大怒,阴着眸子瞪向红罗,每吐一字,都是那么的摄魂镇魄,“你胆敢忤逆本尊,动本尊的人?还想再死一次是不是?”   红罗的脸色,面如死灰,霎是难看,却也咬着牙开口:“只要能为魔尊肃清障碍,红罗万死不辞,此妖女乃北帝之徒,天下女子众多,魔尊怎可对她动情?我死不足惜,魔尊的一世英名,万万不可毁在她的身上。”   气氛尴尬至极,狐魄儿安安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对峙,而又本着自己乃是外人的身份,也不想去管魔王的家务事,刚要端起茶杯压压惊,脑子里便是早已混乱一片,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副惨不忍睹的场面,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可刚端起水杯,还未到嘴边,屋内就突然间一道霞光炸现,紫色流光,霎是晃眼,待光芒散去,屋内已然多了一位天外来客。   那一席淡紫色霞衣,翩仙绝尘,那双承载着浩瀚星辰的眸子,微微一侧间,便不怒自威。 第48章 一句话得罪俩   ======================   狐魄儿开心至极, 终于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将这个闺中小姐给盼来了,开口便道:“师父。”随即,心又一沉暗道:麻蛋, 又瞪我一眼。   两个字加一个眼神, 完美的演绎了一出, 什么叫做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自讨没趣。   她假装淡定, 努了努嘴,喝了口茶水,心中便是又絮叨了起来:在外人面前, 自家师父还能不能给自己留点面子,怎么就这么不分敌我呢?   不过,她又一次怀疑,他俩绝对不是什么亲师徒的关系, 在后爹后娘后师父的道路上,又近了一大步。   可她一转眼,无意间瞥到了地上不忍直视的红罗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中瞬间了然。   这名气大的主子,对待起自己的人来, 都是这么随心所欲又为所欲为的吗?   行吧,自己认了,你们名气大, 做什么都对,她又抬眼看了看红罗那惨不忍睹的样子, 又忍不住的默默的轻啧一声,想必, 北帝只瞪自己一眼,还算是客气的。   沧旬莞尔一笑,转身坐下,拿起狐魄儿刚才喝过的杯子,丝毫不介意的自己也倒了杯茶水喝下,喝完,也未将杯子放好,而是拿在手中把玩起来,再看向北帝时,挑衅的一笑,声音欠揍又散漫,“北帝这是看够大戏,方可现身了?”   北帝看了一眼沧旬手中的杯子,就将目光转向了狐魄儿,眼底很冷,嘴角轻扬,笑意颇深,“我若出来的早些,又岂能看到魔尊这样,”他停顿一下,看着狐魄儿的目光又危险了几分的说:“大义灭亲的相救我这个笨徒弟呢?”   狐魄儿被北帝看的竟生出了一身的寒意,聪明的她,默默的腿了两步,做到尽量的低调到,不出现在这个抽了风的帝神的视线之内。   沧旬也看向了狐魄儿,对着她笑的更加宠溺了,还极其高调的冲她眨了下眼睛,便慢悠悠的开口道:“说笑了,本尊对你的徒弟不感兴趣,只是……”他又将目光在狐魄儿的身上流连了一会儿,眉眼一弯道:“在救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他又冲着狐魄儿挑了挑眉,掠夺之意十分明显,“本尊心上之人,虽愚笨,但也是笨的可爱,谁若欺她,本尊必会定惩不饶,如若再敢造次,那便有杀无赦。”   魔王一席话,说的情意绵绵,北帝泰然自若,吓的狐魄儿毛骨悚然,张口便道:“死鬼,休要在我师父面前胡言乱语。”   “死鬼?”沧旬轻舔了下嘴角,又嗤笑了一声,“叫的这么暧昧,就是不够温柔,还有点太没良心。”他一手托腮,眉眼仍带笑意的似是来了什么兴致的道:“小白狐,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动吗?”   狐魄儿与生俱来,还真就不知感动是个什么东西,在她眼里,只有喜欢和不喜欢,顺心和不顺心,瞪了他一眼,嫌弃的道:“闭嘴吧蠢货,不要再恶心我了。”   沧旬瞬间一愣,笑容渐淡,面漏恼怒。   “一只小兽罢了——”北帝冷眼一瞥,声音清冷道:“就不要指望着,从她的口中说出什么顺耳的话来,魔尊此刻有心思拿我徒儿取笑,倒不如体贴体贴自己的属下。”   狐魄儿抬眼看去,又急急忙忙的挡在了北帝的身前,还十分麻利的捂上了他的双眼,“师父别看,那边有毒。”   北帝抬手一扬,就打开了她的手,看似虽轻,打的她却是很痛。   她看着北帝那诧异的眼神,有些懵!回头一看,沧旬和红罗也都是吃惊的看着她时,那就更懵了……   没人能够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一瞬间,这里就变得如此的尴尬?   但她对自己的行为,还是很负责的开口解释起来,“红罗衣衫不整,怎能污了师父的眼?况且,长的还是这么娇俏可人,跟个狐狸精似的,我都心动万分了,更何况,现在她还衣不蔽体的,刺激到了师父怎么办?”   刺激到了师父怎么办?   “……”   “……”   “……”   ——滚!   北帝眸中锋芒一闪,语气淡漠,“你这是在解释吗?”   狐魄儿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   “倒不如不解释,也没人当你是个哑巴。”语气冷极了。   狐魄儿愣愣的看了他两眼,悄悄的往旁边移了又移,这次,争取做一个透明人,且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愿意看你就看吧,反正是比那些仙娥还美,就是跟个狐狸精似的,你若是被魅惑了,可跟我没关系。”   “……”   “……”   “……”   沧旬眸光微动,本是有些恼怒的情绪,却又忽而笑了,“真是让人头疼,这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巴,想必这千年来,定是给北帝惹了不少的麻烦,什么话都敢说呢。”   他又看了一眼北帝,目光便落在狐魄儿身上,似是有些责备的说,“你师父可是上古帝神,你怎么说话就不知道注意点呢,拿情爱之事,玷污他古神的清誉,你可真是冒犯了,我的魄儿太无礼,本尊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北帝的心,一瞬间,便如扎进了一根刺,竟然痛了,随即他也一笑,依旧神色清冷的道:“想必,魔尊也没有那么闲,就不用替我们师徒担忧了,她虽顽劣了些,但还好,只是散养惯了,有些随性,言语多会略有不当,权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沧旬意味深长的看了北帝一眼,一副很闲散的样子,悠悠的笑道:“本尊?不忙,也还好,倒是您,当真是忍耐力极强,魄儿整日口无遮拦的,帝神你什么都可当做笑话听,可一些图谋不轨的人,就未必也会这样想,毕竟,您是古神不是,人言可畏呢。”   二人的眸光交错,均是别有深意,北帝淡淡的开口,“毕竟我是古神,身外之名,又何须在意,身外之言,又何须介怀?”   沧旬哈哈大笑道:“上古帝神,就是豁达。”   他话锋一转,睫羽微低,忽而有些自嘲道:“可与帝神而言,魄儿长伴左右,自然可以把她说过的话,随时随地的当做笑话来听听,可与本尊而言,可能就没有北帝这么顺遂了,相聚时日甚少,定当是一字千金的,理应记在心尖上才更加妥当。”   他又看向狐魄儿,眼里多少有些没能掩藏好的落寞,他说:“本尊也没北帝那么幸运,魄儿说的话可以全听,可以不听,可以挑着听,可以当做笑话听,也可以爱听不听,而本尊,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数着听,不如?”   他拖着音调,声音慢下来说:“帝神若真是不待见她了,那就放在本尊身边几日可好?”   身为透明人的狐魄儿,还是没有透的太彻底,顺着沧旬的目光也来了一句,“我说的话若真是这么值钱,恐怕你倾家荡产都不够买的。”   沧旬眯起眼睛就笑了笑,“买不买得起,要试试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师父他愿不愿意?”   他余光看向北帝,似是打着商量,“不如,你来问问他,随我几日可好,我倒是想看看,我的魄儿到底是有多败家?”   “想去吗?”北帝突然开口,只一眼,就把她的小心脏看的不停颤抖。   狐魄儿黑着脸,看着这明枪暗斗,心怀叵测,却依旧笑面如花,又话里藏刀的二人,小声的道:“师父,我还想活的久一点,不想死的太快。”   “魄儿不妨再说的明白些——”沧旬挑了挑眉,眼神微冷,“跟谁活的久一点,跟谁在一起死的快?”   狐魄儿又看了一眼北帝。   “看我干什么?”北帝淡着眼尾,不轻不重的剐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愿意解释吗?”   是一句话,得罪俩吗?   她左看看右看看,窝着满心的怒火道:“自然是跟着师父回大罗天,我跟他又不熟。”   北帝脸色骤冷,醋意很大,“那就熟悉熟悉也无妨。”   “不熟悉不熟悉。”狐魄儿有些紧张的说:“熟悉他一个大魔王干什么。”   此时,红罗轻咳了一声,二人又一同扫去,北帝只瞥了一眼,便回过头说:“魔尊的亲信,伤的这么重,不打算处理一下吗?”   沧旬看了看红罗不屑的冷哼一声,“一个奴才而已,自己若是不争气,死了那便死了,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废物,留在身边也是碍眼。”   他又收回目光,看向狐魄儿轻声的说,“别人的命,在本尊面前皆为蝼蚁,只有你的命,在我面前才珍贵呢。”   话说的是小心翼翼又情意浓浓,可,他除了得到一个极其厌烦的大白眼外,其他的什么都得不到,他低眸笑了笑。   而心思颇多的狐魄儿,在内心深处,还在替红罗流泪呢。   这打击之大,从发肤疼到骨里。   素闻,魔尊多情滥情,薄情凉情又无情,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但除此之外,她更多的还是在为自己忧心,沧旬这个鬼东西,在北帝面前鬼扯些没用的,万一她的帝神就信以为真了怎么办?   因为他的三言两语,把自己扫地出门了的话,那可就亏大了。   “还挺痴情的。”北帝冷哼一声,那双冷若寒潭的眸子就扫了过来,威胁满满的问着狐魄儿:“去吗?”   狐魄儿愣了愣,没太反应过来,但当看到那二位都心照不宣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瞬间觉得,这个脑袋都在轰隆隆……   怕什么来什么,她不知道怎么就绕过去的话题又绕回来了?   北帝这种笑里藏刀的话,她早就司空见惯了,沧旬倒是满眼的期待,但狐魄儿真的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   不,不太想去。   “师父在这儿呢,我哪里也不去。”她立刻表明决心。   “那我就先走?”北帝的声音,再次的冷了下去。   “不不不……” 吓的她连忙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狐魄儿有些懊恼,小公主又不开心了,她又恨恨的看了一眼沧旬,都是这个死鬼惹的祸。   沧旬似笑非笑的轻咳一声,便态度随意的道:“真没想到,北帝也会这么咄咄逼人,我的魄儿都害怕了。”   “谁是你的?”狐魄儿不满的开口:“快点闭嘴吧!”   沧旬眸光一滞,啧了一声,抿了下嘴角。   “你待她这般好,可你的魄儿,似乎就有些忘恩负义了。”北帝眼底深邃,颇有一丝严师的味道,“为师没有教过你,要知恩图报的吗?怎么说话呢?” 第49章 我对你不感兴趣   ========================   “她怎样说话我都喜欢。”沧旬忽而又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 “北帝无须苛责,你这样会吓坏她。”   北帝回头看去透明透的一点都不彻底的孽徒,又问了一遍,“你知道领情吗?”   狐魄儿的性子非常的不沉稳, 属于疯狐狸类型的, 逼急了会炸毛的, 她觉得快要烦死了,这两个二货, 能不能聊点正事,约个架啊?打啊揍啊削啊再是不服就干啊……总说她干什么?   她怒火中烧便会口不择言,不管对方是谁, 都是先骂了再说,麻蛋的!“领情?什么情?有完没完,鬼扯些什么,师父, 他这是挑拨离间,别再搭理他了。”   北帝瞪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这徒儿, 向来不知好歹,怕是要辜负你的一翻美意了。”   “无碍。”沧旬看着狐魄儿眯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 非常大度的说:“随她开心,只愿北帝不要为难她就好。”   狐魄儿翻了个大白眼,这话说的, 绝对的笑里藏刀。   “为难?”北帝轻轻的挑下眉,绝对的不怀好意, “我可曾为难过你?”   狐魄儿哑然。   沧旬噗嗤一笑,“看来, 我的魄儿是不愿回答的,北帝这是再苦苦相逼啊,还不算为难吗?”   “你们都少说一句行吗?”狐魄儿很是不耐烦了,透明彻底失败,必须现身了。   暴躁的小火苗子噌噌的往上窜,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自己怎么就成了话题中心了?   “凭什么让我少说一句?”   好齐的声音!   “怎么不是让他少说一句?”   再一次好齐的声音!   两个大男人,说出同样的话,竟也是谁也没觉得谁尴尬,谁也没看谁,谁也没嫌弃谁,而是齐齐的看向她。   狐魄儿:“……”这是要干嘛?   都是身份尊贵的主儿,一个帝神,一个魔尊,怎还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好丢人,这么杠起来,说出去谁会信?   她是怎样想都想不到这也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儿。   沧旬她就不说了,毕竟不熟,可是堂堂北帝竟也这个样子?   她好想扯着北帝的衣角确定一下,跟她讲礼义廉耻的是同一个师父吗?不是外边的随便一个小妖精变的吗?   她默默的看了看北帝,不省心,不省心,忒不省心!   她又尴尬的笑了笑,在心里默默地给他们鼓了鼓掌,“好有默契,不如,我们聊点别的?”   沧旬瞥了北帝一眼,又情深似海的看着狐魄儿说:“反正,我是心中眼中全是你,怎么聊都是你,你想聊点什么呢?”这种贱兮兮的笑,看的狐魄儿只想扇他一巴掌。   “就聊聊你是怎么死的。”她咬着牙说。   沧旬啧了一声,起身走到她的身边,靠近了一点,暧/昧的不可言说,“你想让我怎么死,那我就怎么死,当然,若是能醉生梦死,那就更好。”   说完,还挑衅的看了北帝一眼,又走到北帝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的说了一句,北帝的眼中,一瞬间便怒意肆起,但很快又压制下去,轻轻一笑,就忍下了怒意。   两个大男人说悄悄话??   狐魄儿很想啧啧啧。   沧旬笑的十分轻狂,还在招惹北帝道:“我能做到,你想做却不能做到的事情,北帝不觉得自己已经输了吗?即便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可那又如何呢?有些事情,你敢吗?既然做不到——”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北帝一眼,笑意浅浅的道:“为何不放弃呢?”   沧旬大手一带,便将狐魄儿拥入怀中,笑得阴险,笑得挑衅。当然,随之而来的便是狐魄儿的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   沧旬被打的一顿,目光微怒,吓的狐魄儿立刻就躲到了北帝的身后。   估计这位老祖宗,也没被谁这样的打过脸了。   可也就是片刻呆愣,沧旬红着眼,却摇着头,无奈的笑了,他咬了咬唇角说:“躲我干什么?我怎么就让你害怕了?”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刚才,我没有再跟你生气,只是受到威胁习惯性的反应罢了。手痛不痛啊?”   他看了北帝一眼,伸出去的手又停住,语气似宠溺又似责备,“你不是还有根破鞭子吗?记得,下次不痛快了,就用那根破鞭子抽,别再用手了。”   狐魄儿躲在北帝身后,满眼的怒气,漏出了半张脸说:“沧旬你报复我是吧,挑拨我和我师父之间的关系,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沧旬看向北帝,弯了弯眉眼笑了,他轻声的说:“私心。”   他转身又坐到了椅子上,一手拄着头,笑意颇深的说:“一己私心,自己喜欢的人,跟在别的男人身边那么久,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呢?况且,还是一个为师不尊,不自重的男人,你说呢北帝?”   “说什么呢,谁为师不尊了?”   沧旬轻轻叹了口气,“魄儿莫急,我说的自然不是北帝,”他又看向北帝,眼睛半眯的道:“堂堂帝神,身份尊贵的很,才不耻这些红尘之事呢,又岂会为师不尊呢?是吧,上古帝神?”   北帝看向被沧旬打的惨烈的红罗,不冷不淡的道:“魔尊有这闲情逸致,哄她这个榆木脑袋开心,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身边的人。”   在北帝看向红罗的时候,狐魄儿也是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看向了他……   没记错的话,师父你瞥了这个狐狸精三眼了。   很吸引人吗?   狐魄儿的目光,也直直的望去,随即,又麻利的扭过了头,再看,她会流鼻血的。   红罗一手捂着胸口,冷着脸,勉强的从地上爬起,有气无力的又艰难的站到沧旬的身后说:“我魔至尊,曾舍命待我,北帝莫要忘言,今我违魔尊意,魔尊怒我,甘心领之,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只是,无论生死,我定不会放过这只妖狐,妖媚魔尊,其罪当诛。”   北帝再次看向红罗,冷眼一扫,话如刀子,“你?杀她?试试。”   沧旬也狠狠的瞪了红罗一眼,“你还真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随即,他手中便是一股黑气凝聚,刚要打向红罗却听狐魄儿乐呵呵的道:“真没想到,这鬼怪倒也是有几分情谊,我反倒是心喜你几分了,讲得漂亮,我等你啊,不过,我是狐仙不是妖狐。”   她觉得自己可以纠正一下红罗的用词。妖狐和狐仙那可是天上地下的差了好几个级别呢。   身份很重要,高贵的身份更重要!狐魄儿时时刻刻都是记得的。   北帝和沧旬都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她,红罗也是诧异的看着她,可狐魄儿也当真是对红罗,流漏出了欣赏的神情。   不多时,她又发现自己好像又非常的尴尬了。   又哪错了吗?   她就是喜欢这种铁骨铮铮的女汉子怎么了?这能有什么错?   遂也直了直自己硬气的腰板,豪言壮语的辩解道:“谁说的敌人就不能相互欣赏了?我就是欣赏她的这种气魄,硬气,比起刚才那种矫揉造作,背后偷袭的行为,要爽快的多。”   此时,她还没忘对着红罗抛了一记我看好你哦的眼神。   安静了。   彻底的安静了。   没人再说话。   除了狐魄儿,另外三个人的表情,都瞬间石化了,沧旬和北帝又一次看了看红罗,红罗也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脸上随之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随后,三人皆是惊愣的看着她。   狐魄儿也闻到了一丝血腥子的味道,偷偷的伸出一点小舌头在嘴边舔了舔,她又被淡定的仰起头,抬起手擦去了那瞬间流出来的鼻血,转过了身。   沧旬咬了咬唇,皱着眉说:“魄儿对女子还感兴趣?”   “鬼扯,我只对他一个人感兴趣。”狐魄儿十分不满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北帝。   “……”   “……”   “……”   狐魄儿擦干净了鼻子,往北帝身边移了移,拽了拽他的衣角,“那个,师父,别误会哈。”   她又瞪了沧旬一眼,王八蛋瞎问什么,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北帝解释道:“我对你不感兴趣。”   “……别解释。”北帝脸色有些难看。   “哎,师父你别生气啊?”狐魄儿一紧张,就攥住了他的手说:“我心思纯良,真的对你没有想法的。”   “闭嘴!”北帝现在有些烦躁。   狐魄儿有些心急,怕他一脚把自己踹到沧旬的身边去,不解释清楚了,这个嘴巴又怎么能够闭的上。   她皱着眉头说:“我对您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单纯的像条狗,我不是保证过的嘛,不会忘记的,绝对不可能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师父,放心啊,想什么呢?”   北帝瞪了她一眼,想你立刻滚的远一点。   狐魄儿又瞄了一眼沧旬,他像是看笑话似的,扬起嘴角说:“这戏非常精彩,请继续。”   狐魄儿非常大气儿不敢喘的乜了沧旬一眼,又拽了拽北帝的胳膊小声的说:“师父,灵慧魄给我放出来呗,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蠢鸟一样。”   北帝忽的笑了,回头看了看她说:“这蠢不蠢,跟放不放灵慧出来,有什么关系?”   狐魄儿的嘴角轻微抽搐,余光又瞟了沧旬一眼,这鬼货,却狡猾的笑了一下,全然忘记了刚才是不是挨了一巴掌的事儿了。   “关系虽…不大吧,但有总比没有好啊。”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想到一件事,声音也逐渐大起来了,脖子一杨,说话也不磕巴了,眉头一皱的喊道:“哎师父,你为什么要封印了我的灵慧啊?”   沧旬真的是摆出是一副看戏的样子,不冷不淡,轻扬着嘴角道:“北帝也会偷偷的干这种事情呀?啧啧。”   “关你屁事!”一记狐狸眼扫过,这个护犊子的情节,她还是有的,转身对着北帝也粗鲁的吼出两个字:“你说!”   ……   灰溜溜她这颗狐狸心啊,笑的非常假的说:“咱,咱们,回天再说哈回天再说,不急不急。”   ……四处无声……   “那个”狐魄儿搜肠刮肚的赶紧想,“师父,咱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谈一谈怎么收了这群鬼东西才是,师父封印我的灵慧,自有师父的道理,无妨无妨,三魂七魄都封了也无妨。”   红罗冷哼一声,“狗腿。”   沧旬余光扫了一眼红罗,脸色有些不好看,红罗也没再出声。   这一切,北帝尽收眼底,不冷不淡的道:“无须这般,你还是不知道她的脸皮有多厚,这种话语伤不到她。” 第50章 讨好   ==============   狐魄儿如遭雷劈, 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儿。   红罗的话没伤到是没伤到,但,你的话可就是扎心了啊。   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给我个下马威你脸上就有光是吗?   她内心狂躁的呐喊, 无处发泄, 着实憋的难受, 不一会,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你们是妙语连珠也好,眉目传情也罢,随意随意。   她去看她的阿木去了, 不稀罕跟他们这群傻鸟在这唠叨了。   狐魄儿探了探阿木的鼻息,不满的冲沧旬怒道:“阿木怎么还没醒?”   可回答她的却是北帝,他走到阿木跟前,拂袖一扫, 一团黑气散去,“纯阴之身鬼仙之体,被他占据多年, 需要时间恢复。”   沧旬眉毛微挑,神色不明的看了北帝一眼, 随即又附和的哈哈大笑道:“不过是一具载体罢了。”   狐魄儿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草菅人命的鬼东西。”   沧旬不怒反笑,“小狐狐不高兴, 以后我不做便是,跟我走可好?”   “与我有何好——”这话说的太顺口了。   “七日之后, 酆都一战。”北帝冷酷的丢下几个字,算是下了战书, 一阵硝烟散去,他就走了。   狐魄儿急忙用碧天收了阿木和他爹,甩了沧旬一记狐狸眼,追了出去。   “师父师父,等等我,这不是说习惯了嘛,随口就说出来了,放心,我是你顶级的上古洪荒天外云纹铁,任谁都挖不动的铁墙角呢,别生气了嘛师父。”   此时的她,早已变成一只屁颠屁颠跟在北帝身边,飞快跑着的小白狐,且还使出了浑身溜须拍马的本事。   北帝突然停下,她一时没刹住,撞在北帝的腿上,撞了个后空翻,用爪子揉了揉自己的头,继续嘞嘞:   “师父,莫要听信那个蠢鬼的屁话,他就是挑拨离间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我是不会上当的,师父更不会上当了对不对?”   她观察了一下北帝的表情,又小心翼翼的说:“我们要团结一致,一致对外呀,消灭掉蠢鬼那只老狐狸,嗯——”   她转了转她的大眼珠,这么形容,总感觉怪怪的,但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狐狸就狐狸吧,反正他们又不是同一个品种,自己可是高贵的九尾灵狐呢。   “口误?”   “嗯。”   北帝低眸看了看她,“当真是难改的心性,刚才那句是口误,那之前那句呢?”   “见谁都是与你有何好处?”   北帝顿住脚步,冷着眸子看着她:“我倒是想问问你,在我身边,可曾亏待于你?还是你有利可图才到我身边的,如若不然,是不是早就滚了?”   狐魄儿两眼懵圈,什么是之前那句?   哪句啊?   又哪句得罪这位帝神了?   挺大个岁数了,公主心与日俱增啊,定是吃醋了,哄哄吧。   遂色眼一挑,张口就道:“那个妹子……”   疼的她嗷嗷直叫,爪子在空中不停的乱舞,“师父师父,轻点轻点——”   化成狐的她,就在空中狂舞着,不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蔫了下去,被北帝掐着脖子拎走了。   回到大罗天,北帝便将她往地上一丢,弱弱的她,便灰头土脸的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紫微垣,就连平时那高傲的九条大尾巴,都是极其蔫的耷拉了下去。   他向前,她向左,此时此刻,她可不想在他跟前刷上一波的存在感。   她觉得,沧旬那鬼货没少黑她,好像她家这位老祖宗,也着实被气到了,看起来好不开心的样子,遂悄悄的抓紧溜之大吉。   “滚过来!”   如此凌厉的声音,吓得狐魄儿一哆嗦,还扭到了她的爪子,疼的是呜呜直叫唤,她抬起爪子,刚想放到嘴边啃两下,就见北帝的衣袖轻轻一扬,她便化成了人形,坐在地上正叼着自己的脚丫子。   非常的尴尬!   这若是爪子的时候,啃上几口,倒是也无妨,但若唤作了脚丫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含着自己的大拇指就那么尴尬的杵着。   细碎的目光,又偷偷的看向了北帝——这还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想咋滴就咋滴,自己的这副德行,压根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呀?   呵呵……更扎心了!   她放下脚丫子,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乖的很。   北帝瞪了她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自己气的转身离开了。   狐魄儿望着北帝的背影,呆愣两秒后,便双手环于胸前玩味的一笑,啧啧道:“师父这是失态了啊,礼仪风度哪去了呢?跟沧旬叨叨几句就叨叨没了?从未有过的,哎呦~没说过人家,没脸见人了?”   她也抓紧时间,趁他没有责备,一溜烟逃之妖妖。   *   话说这些天,北帝倒是忙的很,准备迎战,没工夫搭理她,她倒也是乐的清闲,回拜仙堂飒了一圈。   “老大回来了?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一只大脸猫叼着一只死耗子,满嘴血淋淋一副欠扁的样子嘚嘚着。   狐魄儿鄙夷的看了眼阿狸,语重心长的道:“我说少年,大好的年纪,不打扮的风流倜傥些,出去好好潇洒一下,一天到晚,总跟一只死耗子较什么劲?”   于是她拎起阿狸的小脖子,扔进了拜仙堂,嫌弃的扫了它一眼,更加嫌弃了。   死猫,一身肥膘。   她觉得,身为一山之主,必须要好好的亲自教导一翻,自己直接坐在了她的霸王椅上,擦了擦手,再随手扯过一只鸡大腿,边啃边教导:“俗话说得好,人不风流枉少年,在最好的年纪做最快乐的事情……”   “可是老大,抓老鼠就是我最快乐的事情啊。”   一大鸡腿丢过去,“闭嘴,听我说!”   阿狸撇了撇嘴,挤了挤他那三角眼,咬着嘴里的死耗子,还吧嗒的流出了哈喇子,看着他这么自甘堕落的样子,狐魄儿的鸡大腿都吃不下去了,这种孺子牛,还需耐心调教才是。   “阿狸,”她说:“你虽然是一只猫,但也是一只小有修为的猫,还是应该有点梦想有些追求的呀,这个?”   狐魄儿看了看不忍直视的死老鼠,被阿狸这顿嗦啰,我的亲娘呀,她闭了会儿眼睛,才继续道:“虽然是你的宝贝,但是我们也该要点形象的对不对?”   她指了指自己,“你看看老大我,那么爱吃鸡,有过像你这么不顾形象的吃法吗?煮一煮,蒸一蒸,烤一烤,炖一炖的嘛,也不用这样生吃是不是?”   她咳了咳,又一本正经的问道:“知道为何我们要苦苦修炼成人形吗?”   阿狸冲着她打了个饱嗝,狐魄儿:“……”   “算了,我自己说吧,那是因为人的生活习惯好,他们懂得享受生活,不虚度光阴,不浪费生命,你看看老大我,好看不好看?你再看看我师父,那是不是好看到爆,再回头看看其他的神仙,那也是仙风道骨的,再不济,看看你身边的狐羽枫和朱八芝他们,是不是也都算的上风流倜傥翩翩公子了?”   “我呢?”阿狸吐了一口耗子毛说。   “你呢?你……”狐魄儿觉得自己可以再忍一下,调节一下暴躁的小情绪,心平气和的说:“那就再来看看你,你就说说,是看看你一身狼藉,还是看看你满面灰尘吧?邋遢至极就不说了,你把自己弄个浊气缠身的,又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有点要激动的意思,缓缓语气又道:“阿狸,你这不是要成仙,你这是要妖变啊。”   阿狸砸吧了下嘴,翻个白眼琢磨了一会儿……好像成仙和妖变之间,没什么太大的概念,嘴巴张了张,便含糊不清的说道,“有点道理,你继续说。”   狐魄儿忍着喷血的冲动,继续道,“你看看狐羽枫,活的多潇洒,修为蹭蹭往上蹿,一天勾搭回来好几个妹子风流快活。再看看有点档次的朱八芝,待人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宠辱不惊,还博览群书通晓古今的,游山观海视野更是广阔,夸他的话语,我都用不完。”   “你不是用不完啊老大,”阿狸一脸老子很了解你的样子,看着她说,“你是没文化啊好吧。”   狐魄儿眼睛眯成一条缝,咬着牙继续道:“你说,同在屋檐下,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黑的未免也太彻底了吧?他们这些好的习惯,怎么就丁点都没有影响到你呢?”   “老大你牙疼不疼?”阿狸在和死耗子较劲的百忙之中,瞟了她一眼。   狐魄儿捏了捏拳头:“不疼。”   “不疼你咬它干嘛?”   狐魄儿回想着那个十分嫌弃的大白眼,她又咬着牙笑了笑说,“我行我素,孤芳自赏也就罢了,你凭什么还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呢?”   老子的脾气真特么的是太好了。   还能忍,她继续说:“成天就在这十里八村的抓耗子,抓的是一身浊气,村民倒是感激你感激的很呀,别说鼠患了,就这屋子里,连根鼠毛可是都不曾见过的,还真是多亏了你这双勤快的腿了。”   “别的地方”她说:“百姓都是谈鼠色变,咱们这的百姓,那可是满面春风的相当嘚瑟啊,一群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们,显摆的还是热泪盈眶的:我们这的阿里大仙好啊,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从没见过老鼠长个什么样子。”   她又不自觉的咬了咬牙说:“真骄傲啊!”   “过奖过奖。”   狐魄儿看着他舔着个大猫脸,独自嗦了的那个香时,真是开始了嫉妒自己,竟能已经忍到毫无底线的继续说道:“不客气,甭管是人还是老鼠,就算是牛郎织女,还有个七月七呢吧,活了一辈子都不容易,咱们能不能给他们留一个相互见面的机会?此生,连只老鼠都没见过的人,说出去都丢人是不是?”   “每每大家谈论起你,那就是一句话,阿狸大仙抓老鼠的本事,名震老鼠界的四海八荒,无鼠能够与之匹敌,现在,老鼠们都考虑着,怎么转移阵地逃命呢。”   阿狸一个激灵,扔了自己手里的死老鼠,两眼放光的道:“艹,看来老子也该转移阵地扩大范围捕猎了,我说的嘛,最近抓只老鼠怎么就那么难。”   狐魄儿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就这么嘴欠,难得的耐下心来,竟然还是对牛弹琴。   她不想再搭理他了,虚弱的拖着一口气道:“其实我想说的是,猫不仅吃老鼠,还可以吃鱼。好了,去把大伙都叫进来吧,议事。”   阿狸拧哒着大屁股就出去了,走起路来,浑身的小肉肉还颤个不停,边走边哼道:“有屁事呀,还议事,文绉绉的,整得自己就像很有文化似的。”一个后蹄脚,踢的拜仙堂的大门就来来回回忽悠忽悠的。   一口老血,堵在了狐魄儿的咽喉,满脑子皆是:谁能给她把刀子,她想捅死这个王八蛋。   阿狸走后,一会儿的功夫,拜仙堂内便挤进来不少的山野精怪,她向下扫了一眼,阵容有所扩大。   她赞叹的看了八芝一眼,这个八芝还真是没得说,做事中规中矩,还识大体,办事能力还极强,最先来到的这里,礼仪也是满分。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那便是弟弟妹妹的好哥哥,哥哥姐姐的小甜宠,爸爸妈妈的小棉袄,爷爷奶奶的好孙子,领导底下的好助手,员工头上的好领导,妥妥的一枚别人家的孩子。   咋教的咋养的?   这容貌也是端正,面如冠玉,五官清秀,十分耐看。   狐魄儿从刚才对待阿狸那狂躁的状态中跳脱出来,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八芝,狐羽枫呢?怎么还没到?” 第51章 沧旬   ==============   八芝刚拱了拱手还未答话, 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欠揍的声音,“狐二爷说等他风流快活完了就过来,有事咱先说。”说话的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来人……非常的风流倜傥。   狐魄儿挑眉看了一眼朱八芝, 满眼困惑, “这货是谁?”   八芝回头看去, 诧异的皱了皱眉,有些眼熟。   牛哒哒则是突然蹦跶的在旁边叫了起来, “阿狸哥,是阿狸哥,哎呀, 老鼠的头从衣服里漏出来了,阿狸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英俊了?”   阿狸看了看胸口漏出的老鼠,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有点不好意的挠了挠头说:“老大苦口婆心的教导,我还是听进去几分的,不能不给老大的面子是不是?”   狐魄儿抚摸着那颗操碎了的小心心, 眨了眨惊呆的眼睛,这话雷的她不轻呢。   几时给过自己面子?   又是怎么添个大猫脸叨叨的?   若非是她自诩我狐大度, 定会剐的这个臭猫妖连亲娘都不认识。   此时,狐羽枫打着大大的哈欠也走了进来,那一副纵欲过度慵懒的死德行, 走到阿狸跟前,还不忘说了一句, “呦,阿狸?今天这身打扮不错, 跟我学的?”还贱兮兮的飞了个眼儿。   狐魄儿立刻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是老娘苦口婆心教导的好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什么便宜都捡?   都是群什么鸟人?   怎么就狠不下心来灭了他们,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   她咬着牙说:“看你们一个个的,自恋,自大,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自甘堕落,就不怕有一天自掘坟墓般的自食恶果吗?   狐羽枫吹了声口哨看向她,“呦呵,文化见长啊,许久不见,北帝这是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狐魄儿把那高傲的二郎腿一翘,便怒道:“我发现,你们最近都很猖狂啊?”   “好眼力。”狐羽枫四下看了看找着什么。   狐魄儿瞪了瞪眼睛,踹了桌子一脚,“不把我这个老大放眼里了是吧?还敢顶嘴,有没有点规矩?这么长时间,丁点的长进都没有,一个个的,倒是这贫嘴的能耐见涨啊?”   狐羽枫终于瞄到了藏在犄角旮旯的一把椅子,随意的施了个小法术,就把它拉了过来坐下,打了个哈欠,才又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好久不来,来就发火,受欺负了吗?”   狐魄儿瞧了一眼那张纵欲过度的脸,好想一脚把他踢出去,“放屁!谁敢欺负我?倒是你,我把他们都交给你,让你好好教导,你教的如何?怎么还是一副这种人人不自危的神态?找灭吗?”   狐魄儿向下一扫,“你看看那个兔瞧瞧,瞧什么呢?滚进来。”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也看着灰溜溜,溜进来的兔瞧瞧……   “瞧妹儿,站我这儿来。”   狐魄儿的心在滴血,忍着火气说道:“虎宝,还瞧妹儿呢,是不是你还想听她叫你一声姐姐呀?”   狐魄儿此时有种想把自己眼睛戳瞎的冲动,这些个不省心的东西,眼不见为净。   “说什么呢老大?”虎宝儿傲娇的修着自己的长指甲,扬了扬脖子,十分不乐意的道:“人家可是纯爷们儿。”   狐魄儿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抚着额头,自暴自弃的摊倒在她的大王椅上,有气无力的说:“这就是你教的,狐羽枫你倒是自己看看,你都教出来一群什么货色?”   狐羽枫噗嗤一声笑了,“别断章取义啊。”   他说:“我怎么就没教好呢?大家还不赶紧练起来,让你们的老大瞧瞧,瞧瞧?”狐羽枫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还冲兔瞧瞧眨了下眼,便领着大家走到堂外。   片刻过后,狐魄儿也终于漏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一招一式,很是到位,好的很好的很。   心大的狐,自来也是赏罚分明,豪气的道:“狐二爷教导的不错,本大王甚是开心,想要什么赏赐?”   狐羽枫招了招手,之前他坐着的那把椅子就飞了出来,他懒散的把自己挂到了椅子上,然后委屈吧啦的看了她一眼说:“想要的你也未必能给。”   “怎么就给不了?”狐魄儿不信他了个邪。   狐羽枫唇角一勾,往她跟前凑了凑,“双修可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打了过去……还回音阵阵。   她洋洋得意的看着下面的小妖精们说:“你们的狐二爷,还真是怪癖,竟想要一记响亮的耳光作为奖励。”她还不忘挑衅的看着他,狐羽枫无所谓的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挥了挥手便走了。   验兵结果她甚是满意,便随手一挥,大家都散了,阿狸难得打扮的这么体面,放了他的假潇洒去了。   八芝随她进堂。   狐魄儿问:“阿木和他爹醒来了吗?”   自从她用碧天收了阿木和他爹后,便送来了这里,八芝恭恭敬敬的回道:“醒来便离开了,阿木虽然人小,知道是你救的他,还让我告诉你说,狐仙姐姐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临走时,让我把这块石头留给你做个纪念。”   狐魄儿接过石头看了看,这是阿木平常时间,挂在脖子上的石头,平淡无奇,能有巴掌那么大,可阿木不嫌重还甚是宝贝,她让八芝放到堂前,给石头也吃点香火,寻个机会再还给他。   “阿木有说他们去哪儿了吗?”狐魄儿问道。   “说是回家。”   她皱了皱眉,踱着步道:“我去把他们找回来,他家不安全,记得让狐二爷加强练兵,不虚几日,我们便有一场硬仗要打。”   八芝微微顿了顿,问道:“我没会错意的话,是让我们和六天魔王他们打吗?”   “嗯。”狐魄儿点点头。   八芝一听,便擦了下额间细微的汗珠,规劝道:“老大,这种事情,北帝自会带着神兵天降,就我们这点本事,那不是羊入虎口吗?我们能耐有限,有些事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狐魄儿有些吃惊,有热闹不去凑一凑的吗?   她诧异的问道:“还没打就认怂了?”她说:“就你们这群固步自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是带领着你们,去看看大场面,开开大眼界,这种机会,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真不动心?”   八芝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这祖宗的好奇心一起,什么热闹都想凑,遂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可是我们更在乎自己的命啊,命没了,心就更动不了了。”   狐魄儿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又恰巧一抬头,看见从拜仙堂门前,拧拧哒哒路过的虎宝,遂也在不知不觉中,叹了口气,:“我……也许是高估了你们的能力。”   八芝如释重负的点点头,确实高估。   “但,”她准备再争取一下,“做个后援部队怎么样?”   “唉,老大咱就不能不参合吗?”他说:“北帝有万千天兵,何须我等?”   狐魄儿还要据理力争,这么热闹,那可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呀,可,突然她的手心里,传来一阵灼痛,伸开手掌便见一行小字,“速来见我,沧旬”。   狐魄儿拧着眉,抬头看看八芝,又想了想魔王,好像的确也是自己莽撞了。她可以自己去打仗,但不应该带上他们跟着她一起去冒险,况且,这群废物们也真就不是打仗的材料。   “好吧。”她说:“听你的,我有事情先走,但是一定要加强训练知道吗,不能放松警惕,外面祸事已起,我们也要多加防备才是。”   八芝望着那来去匆匆的背影,欣慰的一笑,“老大就是这点好,凡事听劝。”   狐魄儿本打算前去寻找阿木,可这魔王莫名其妙的找她?   必定有诈。   她转身便要返回大罗天,却被一道结界挡住了去路。   狐魄儿眉头微皱,伸手准备试探,可当手指刚一触碰,便从天空撒下一张大网飞速的朝她飞奔而来。   这网?   是拘灵!专吸灵识和魂魄。   她心知糟糕,拘灵没有一点阻碍的就扑了过来——快跑。   可拘灵的速度也是出奇的快,狐魄儿回身甩出碧天之时,却是抽了个空。   而拘灵在传说中,除了能吸食天地万物的灵识外,就剩一样速度快的本事了,抓不到伤不着。   狐魄儿甩开碧天,让碧天的光环护住自己,可突然一声刺耳的琵琶声响传来,在她愣神的瞬间,就被拘灵捕捉到了。   当自己被放出来时,也已是昏迷状态。   随着琵琶声音的响起,她才渐渐的醒转过来,不过,这次的声音却是非常的悦耳动听。   狐魄儿从地上爬起,不远处一座凉亭里,坐着一个弹奏琵琶的人,那头墨色的长发,从发冠中穿过,洋洋洒洒的垂落至腰间,黑色长袍上,绣的是栩栩如生的龙腾飞天,海浪怒吼的图案,宽阔的衣袖,也随着他的手指弹奏的律动随风摆动,气场非常强大,让人望而却步。   但看在狐魄儿的眼中,却只能啧啧了,威风是威风,不过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她又看向身侧,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花海,还散着淡淡的清香,诡异的深蓝色花朵,开的十分的高傲冷艳。   “醒了?”   琵琶的余音刚散,沧旬便勾着嘴角转过了身,“我是不是应该先道个歉?”   他眉宇弯弯,将笑意噙在嘴边,又含在了眼底。 第52章 这个魔王的眼力不行啊!   ================================   狐魄儿从他的眉眼间扫过, 走了过去也坐在了凉亭里,二郎腿一翘,便皮笑肉不笑的冷嘲道:“光天化日的,还是在天界的入口就敢把我掳走, 魔王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沧旬弯了弯眸, 笑意很浓。   她又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琵琶, 又多了几分的不屑:“都说,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时候, 霎是娇羞好看,魔王也愿意凑这个热闹?”   “那我这样……好看吗?”   沧旬也学着她的样子,懒懒散散的将一只腿, 搭在了另一只腿上,手拄额头看了过去,话语说的轻飘飘又慢悠悠的。   狐魄儿轻抬了下眼皮,瞧了他一眼又移开, 口气十分闲散的回道:“不要恶心我了好不好?恶心吃多了,是会死人的,看你这个样子, 想必,也没打算让我死的那么痛快是不是?”   “疼你都来不及, ”沧旬说毫不在意的笑着说:“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狐魄儿又给了他一记狐狸眼,冷声冷气的道:“找我有事?”   “嗯。”   “有事快说,我很忙。”   “想你。”   狐魄儿又扬头看了看他, 这人没病吧?“用拘灵抓我,就为这个?”   “这个?……不能用拘灵吗?”   沧旬有些委屈的说:“若不用拘灵抓你, 你不是也不会见我吗?你若主动些,我又何须动用拘灵?”   狐魄儿抬眼间, 正对上沧旬的双眸,那一副媚眼迷离又勾魂摄魄的样子,还真是好看,她看了会儿冷哼一声:“得了吧,你就别陶醉了,我看不上你,即便是把我抓来了也无用。”   “可真伤心。”沧旬眸光里染上了些许的失望,随后又笑了下说:“活了这么久,也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有脾气还不舍得冲你发,而且,”他停顿片刻又说:“只要是你说的话,怎么说我都愿意听,是不是很犯贱呢?”   “别自作多情了。”狐魄儿发现,再见这个魔王,她其实挺放松的,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她说:“我不是只敢和你这么说话,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这种甜言蜜语的,对我来说不管用,还是趁早省省吧。”   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又看向沧旬,“好心提醒一下,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挖的坑自己栽进去,那可就成了这天上人间里,最大的笑话了。”   沧旬点了点头,“嗯,继续说。”   狐魄儿抿了下嘴角,垂下眸又抬起头笑了,“传闻中的魔尊,向来都是一个多情滥情,薄情凉情,还是个无情之人。”   她的目光,停留在沧旬的脸上片刻,又用鼻音哼笑一声,“巧了,我呢,虽不及你多情滥情,但我亦如你也是个薄情凉情又无情的人,不管你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们也不过才见过两面而已,别怪我没提醒你,多情总被无情伤,若真是栽到我这了,那你可就怨不得我了。”   她转了转碧天,轻挑的模样,绝情的很,笑里藏刀的又对着沧旬说了五个字,“管杀不管埋。”   时间静止片刻,沧旬忽然笑道:“你这一身嚣张的毛病,谁惯的?”   他一直都在看着狐魄儿,言语间,尽是威胁但却嘴边含笑,丝毫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还真的是胆大包天了。”   “那你以为你是谁?”狐魄儿转着手中的指环很是不屑,“我怎么就不能胆大包天了呢?”   沧旬转头轻笑,“北帝还真是挺惯你的。”   狐魄儿愣了会儿神……北帝惯不惯着自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反正是挺宠着那个小公主的。   “啊……干什么?”   她的头被轻轻的弹了一下。   “收收你那胡思乱想的脑子。”沧旬有些微怒,“不要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想着他。”   狐魄儿惊魂未定的看着他,沧旬抿了抿嘴角,睫羽轻颤了两下说:“即便是想着他,也不差在我身边的这一时半刻吧?”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狐魄儿被他弹了那么一下,先是有些恼怒,随后便得意洋洋的笑了,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自己得意,而别人失意的样子了。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将两只脚叠加着都搭在了凉亭的座椅上,和沧旬对视了一会儿,风凉话说的信手拈来的:“怎么着,又读心呢?心这个东西吧,可不能总读,一不小心,读到点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可就不太舒坦了。”   突然间,沧旬稍一欠身,便猝不及防的就搂住了她的腰,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就这样四目相对,一时间竟没了言语,狐魄儿也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眼看着沧旬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方顿觉一惊,条件反射的不是用手,而是用脑袋直间撞开了他,接着便麻利的躲到了一边怒视着。   沧旬闭着眼,捂着额头好一会儿,狐魄儿的脑子刚才有些乱,也不知道撞到了他的哪里。   他叹了口气,又忽而笑了,睁开眼睛看她的时候,还有些泪眼迷离的,沧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你那是铁头吗?”   他自嘲的又笑了笑,转身慵懒的坐在凉亭中,便望着前面的花海良久后,才慢悠悠的开口:“狐狸不都是水性杨花的吗?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吗?不都是生而善魅的吗?”   他侧脸对着她,看不出情绪,但是落在花海处的那一缕目光,看起来有些悲伤。   “侮辱谁呢?”狐魄儿平缓了下情绪凌了他一眼,“你说的那是狐妖,我好歹也是一狐仙,你见过哪只狐仙整日见人就眉来眼去的?”   沧旬笑了笑,“有区别吗,不都是狐狸精吗?”   麻蛋的,你才是狐狸精呢,狐魄儿又剐了他一眼,“区别大着呢,你一鬼中魔王,和一孤魂野鬼相比,你说有没有区别?”   “挺有道理。”他弯眸笑了,问道:“花海好看吗?”   狐魄儿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好看自然是好看,就是看着挺诡异的,而且,这花给人的感觉……还挺凶。   “唤作相望。”沧旬继续说:“每一株花,只长出两根根茎,每一根茎上面,只有一片花瓣,但是这两根根茎上面的两个花瓣,却是两两相望,却也是望而不得。”   他看向狐魄儿,眼底有些得意的显摆,“它们只生长在第六天,这天上人间,除了我也就魄儿有这般好的福气能得一见,但是……”他继续看着花海,又有些难过的说:“还不领情。”   他自顾自的又道:“此花,善人养之则善,恶人养之则恶,谁有花种,谁就是它的主人,花种值此一颗。”   他伸出手,手中便出现了一颗深蓝色晶莹剔透的种子,可这个小种子却不一般,虽然是颗种子,却有眉有眼,在他的手中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切,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瞥了狐魄儿一眼,然后在沧旬的手中跳来跳去。   沧旬低眸看着种子,笑的多了些许纵容,还毫无脾气的跟它说:“相望,别闹。”   他看着相望在自己的手中跳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本来是闲着没事儿,养来玩儿的,可后来才发现,它的本事还不小,心善者有之,则能治病救人,心恶者有之,能杀伐屠戮诛仙,怎么样?”   他回头看向狐魄儿说:“想要吗?”   狐魄儿想不想要,他根本就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只是又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我不在六道轮回中,亦不在因果报应里,生即生,死即死,灭即灭。”他说的非常很平淡,像是闲聊,“我前世也是个好人,信吗?”   信或不信,他不需要一个回答,自嘲的冷笑了一声,又有些恨意的说:“可我还是坠到了无间地狱。”   沧旬的眼角,忽而有些微怒,他压着声音,说出了在心底从未对人说过的话,“既然成魔,魔的使命便是逆天,娆佛,纵/欲,我也是在恪尽职守,凭什么我就错了?”   他忽而闭上了眼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这些就是我该做的,我在为神佛铺路,也正是因为有了同我一样的妖魔,他们才能成为神佛。”   沧旬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问道:“凭什么,就要是我坠入无间地狱?”   他睁开了眼,微微仰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成就他人因果的棋子,自己却不在因果轮回中。即便是屠刀放下了,我依然成不了神佛,是魔,自始至终都是。”   “魄儿,你说公平吗?我也想像你师父一样——”他勾唇笑了笑,忽而低声道:“不想被你嫌弃。”   狐魄儿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听起来,好像是挺惨的,自己嫌弃他的身份也是真的。   她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模样,还真是有些替他难过。   遂也长出一口气,看了看早就没了那嚣张气场的魔王时,自己竟也没了火气——可怜鬼呀!   她说:“你也别难过,现在也不错啊,名声响当当,小弟一箩筐,虽然名声不咋地,但是很威风,有多少人想要收拾你,奈何打不过,只能干生气,多好笑呢是不是?”   沧旬听她说完,忽而笑了,轻轻的摇了摇头,像是她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其实一点也不好笑的那种。   狐魄儿有些不悦:“你怎么总是一副这么欠揍的表情对我摇头,我说你活该是不是更好?”   “不是。”沧旬走到她的跟前,伸手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说什么信什么,你就不觉得,我是在故意博得你的同情和好感吗?难怪北帝不让旁人欺你半分,这心思,还真是单纯的很,他把你养的,太不知人情世故和人心险恶了。”   狐魄儿很吃惊:请不要用这种傻白甜的话,来形容我好吗?   单纯?   还是算了吧,只是自己不显山不漏水的,都给藏起来了而已,这个魔王的眼力……不行啊!   狐魄儿得意的笑了笑,“可爱自然不用你多说。”   可是北帝是不是不允旁人欺她半分?她倒是没觉得,她只知,毕竟北帝自己就没少欺负她。   “就是不长脑子。”沧旬又笑意颇深的给了她一记重击。   “嗯?”狐魄儿咬了咬唇瞪着他:“我看你才是不长脑子。”   他勾唇一笑,目光温柔极了,轻轻的开口说:“留给我的时间真短,怎么就才遇见呢?”   突如其来的将她拥入怀中,狐魄儿始料未及:“……” 第53章 什么能不能的   ======================   这发的又是什么神经?   狐魄儿刚要挣脱, 他的力气便加大了一些的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她越是挣扎,沧旬越是拥的更紧,且还故作委屈的说:“别闹了好不好?你打不过我的, 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行吗?”   她挣扎无果, 反倒是觉得,这大魔王身上还有着一股子香气四溢的味道, 按理来说,成天和那些妖魔鬼怪待在一起的,不应该都是臭味满身的吗?   见她没再挣扎, 他笑意更深,贴着她的耳边说:“那如此的香气四溢,你喜欢吗?要不要留下来,让我保护你。”   狐魄儿顿时一愣, 又读心,这死鬼!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呢喃着声音在她的耳边诱/惑道:“好诱人啊, 知不知道,你自己也很香。”   诱/惑的这么赤/裸, 却把自己说的那么委屈。   狐魄儿越是用力的推他,他拥的便是越紧,她生气的吼道:“松手, 信不信我咬你啊?”   沧旬声音低低的,在她的耳边笑出了声, “你咬,不咬我就不松手。”   狐魄儿还在反抗, 沧旬又叹了口气:“唉,说了就抱一会儿,不要这么小气,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慌什么啊?”   他忽而皱了皱眉,抱怨道:“北帝终日对你横眉冷对的,你倒好,那样都还粘着人家不放,我是长的不好看,还是对你不够好?怎么对我就这么薄情呢?”一记轻吻,忽而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不过,沧旬不等她暴怒,立刻就松开了她,像是奸计得逞般,笑的非常开心,且挑衅的看着她说:“你师父若是知道我轻薄了你,你猜他会怎么办?”   阴——险——小——人!   刚刚树立起来的好感,瞬间全无,狐魄儿飞起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上,沧旬依旧很是开心的笑着捂着肚子,毫不在乎。   片刻后,他左手一伸,相望便跃于掌心,而相望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网袋玩耍,那是?拘灵。   “送你。”   说着,沧旬便将拘灵变成一个白玉镯,里面还镶嵌着一朵相望花的手镯,戴在了狐魄儿的手上,又从腰间拿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穗腰牌,上面画了些她看不懂的符文,也放在了狐魄儿的手心。   而他的那双眸子,也很深情的看了看她,认真的说道:“收好,他们会保你性命无忧。”   这突如其来的收了三份大礼……?狐魄儿还真是有些尴尬,之前是没给她接受的机会,现在是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抬眸看了看沧旬,小心谨慎的问:“怎么?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是用来害我的吧?”   沧旬莞尔,笑得洒脱自在,“买你的一字千金呢。”   他说:“我这出手是不是还算阔绰?”   他又微微欠身,声音落在她的耳边,颇有些宠哄的道:“我不能言而无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是按千金来买的。”   狐魄儿刚要把东西给他塞回去,手却突然的被他握住了,沧旬抬眸看着她笑道,“别啊,我一魔王,送点东西还被人家退回来,多没脸面呢?”   “又不是聘礼,要什么脸面。”她说,手也在跟他的手较着劲。   “啧,聘礼啊?”沧旬嘴边的笑意荡漾开来,忽然拽着她的手,就放到了心的位置,低着声音说:“与你来讲,这儿可能就不太值钱了,但这里也是我送给你最重的礼物了,可惜……”他看着她的眉眼,难掩伤心的抱怨道:“早就被你拒收了。”   狐魄儿拧了拧眉,吼了一声:“疼!”   沧旬一愣,不太舍得的松开了她的手,“你疼了,我便会松手,可我……”他又叹了口气,余下的话什么都没说,而是话锋一转道:“你师父不是要灭了我吗?我自然是要为它们找一个好主人,好去处,也不枉他们白白跟了我一场是不是?就当,我将他们托付给你,别拒绝了好吗?”   “还没打呢,这么快就认怂了?”狐魄儿揉着自己的手腕,皱着眉头说:“打起来的时候,你不怕我们用他们对付你吗?”   沧旬也低眸看了看她的手,“真红了啊?很疼吗?”他有些紧张的想要再次拽过她的手。   “诶?”狐魄儿整个人都条件反射的向后躲了躲。   沧旬僵愣一会儿,然后眼底含笑的转身,说:“你们呀?你和北帝吗?你觉得,北帝会用我给你的东西来杀我?我怕他要是真的手里握着这些东西,那就不好意思杀我了。”   狐魄儿抬眼看去,反驳道:“我师父自然不会,但我会啊,在下可非君子,你?”   “随你。”沧旬脱口而出,眼底含笑的瞥了她一眼。   狐魄儿不喜欢随你这两个字,这让她怎么接?坏人就坏到底好不好?   她不喜欢这种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的感觉,况且,他的好意,她不是感觉不到。   这种初相识,便是无条件的对她好,她有些恼,这样会让她在战场上,不忍心痛下杀手的。   而这种感觉,无关于打的过还是打不过之说,而是这颗心,被他搅的不再是那么坚不可摧了。   她手中握着玉穗腰牌去摘那个镯子,冷声道:“一字千金就算了,我说的话可没那么值钱。”   沧旬的一只手,突然的又伸过去,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说:“别摘!”他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的道:“我本无心,却徒徒为你生了一颗心,此心为你而生,此心唯系你一人,这个礼物,你可愿收下?”   狐魄儿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就蹦出两个字,聘礼?   沧旬深深的注视着她,她自是不愿的,刚要开口,他却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许说。”   他缓缓的再次开口,“我知你不愿,但你不许说。所以,除了这颗心,最为贵重,我也再无其他了,均是些薄礼而已,那颗心你不要,就别再薄了我这片心意了。毕竟,你我相识一场,送你点小玩意儿也属平常,并不厚重,也非大礼,收下无妨。”   狐魄儿眼睛眨了眨,还想摘下那个镯子,她不见色起意,也不水性杨花,知道自己心之所属是谁,沧旬的百般示好,只会让她心生别扭。   沧旬看着她的样子,苦笑一下,声音也软了许多,“摘不下来了,对我好一点行吗?”他又将她固在了怀里。   “让开!”   “不要。”   碧天忽而寒光一闪,就在沧旬的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啧。”沧旬力道一减,狐魄儿便弹开了他的手。   “真扎啊?”沧旬说。   狐魄儿瞪他一眼,愤怒又别扭的道:“我若真是能扎死你,我师父倒也是省事儿了。”   “可不可以不提他?”沧旬脸色沉了沉,“你们不能在一……”   “什么能不能的?”狐魄儿突然的就大声吼道。   其实她是心虚的,她明白沧旬想说什么,但是她抗拒,她更希望自己糊涂些,不想活的那么清明。   她只是想心虚的大言不惭,不想明目张胆的大逆不道。   她只想自我否定,自我麻木,自己只是一只成了精的白狐,而并非是一只人人唾弃的狐狸精。   她就想这样糊涂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谁都别来提醒她,若把她的小心思,放在大众之下,她会颤抖的。   沧旬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微微动了动嘴角,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妄言。”   沧旬看着她,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藏的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心如刀绞。   此情路漫漫,定是诸多坎坷荆棘,即便是两情相悦,但奈何——苍天不渡。   他摇头苦笑道:“若你心中那人是我多好,就会省去诸多烦恼。”   狐魄儿用余光偷偷的看了看他,咳了咳,她又想转移话题了,便开始不经脑子的打着岔,“你给了我这些,是不是倾家荡产了?毕竟,毕竟这花海几乎覆盖了大半个第六天,还有拘灵这样上古的宝贝,还有这不知道干嘛用的玉穗腰牌,你……未必就会输。”   沧旬看着她别有深意的笑一下,想了想道:“这是舍不得我死了吗?想与我双宿双飞?”   狐魄儿暗骂一句:麻蛋,就知道不能对这鬼东西说什么好话,说点就膨胀,“巴不得您早点魂飞魄散,免得百姓遭殃。”   沧旬笑的肆无忌惮,却眸中幽深的看向那片花海,久久没有说话~   狐魄儿无聊的便想去摘一片花,这花香虽不浓郁,却也是淡雅芬芳,闻起来倒是能让人静心凝神,可她的指尖刚一触之,便划伤了一条口子。   伤人啊!?   沧旬急忙帮她止住了血,生气的唤出花种,“相望,你要快速的熟悉主人的气息,若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相望眼泪汪汪的憋屈道:“可是,可是我是您亲自培养出来的,我不想离开您。”   狐魄儿惊讶,这小东西还会说话?   沧旬眉头皱起,周身也散发出寒气,微微怒道:“放肆,我已将你赠与,速速认主。”   相望身躯小小的,圆的像个球一样,很难分辨出四肢在哪,可狐魄儿却仍能感觉到它跪下了,眼泪汪汪的朝沧旬拜了三拜,然后跳到狐魄儿的跟前,用着稚嫩的娃娃音说道:“拜见主人,今后相望只为主人马首是瞻。”   这种场面,本就有些尴尬,现在她更尴尬了,有种拆散一对璧人的感觉,狐魄儿看了看相望又看了看沧旬,相望一副难舍难分的表情,虽跪拜了她,却眼角的余光,不时的向沧旬瞟去,而沧旬倒是一副面若冰霜的表情不再看它。   “那个……你们主仆情深,不然……你就留着相望吧,自来我也是不想要的。”   相望听她这样说,顿时瞪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沧旬,希望沧旬可以改变主意,它缩在狐魄儿的腿边,她能感觉到它的小情绪,迈开小腿,来来回回的好几次,就是不敢向前,也不敢说话。   她低头问道:“相望,你有话要对他说吗?说去吧。”   狐魄儿心里暗道,此时此刻,她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像是一对小夫妻在闹别扭,她过来调停的~   相望鼓起勇气,又一次站在了沧旬的面前,捏声捏气的说:“主人,我们有三万年没见了,好不容易您回来才几天,就要将我送人了,我?我,我舍不得您。”   !!!   三万年?   没听错吧?!   这群老怪物小怪物现在是多大岁数?   狐魄儿感叹自己才一千年的道道,这……手指头是数不过来了,顺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指头,突然,感觉到了两道余光向她瞟过——   呃……没错了,相望也会读心。 第54章 爱你可以了吗?但是她不敢说。   ======================================   相望一脸嫌弃的瞪了她一眼, “主人,你看,连脚指头都想用来数数的小仙,您怎么忍心让我跟着她呢?”   “那你想跟着谁?”沧旬声音冷淡的说:“没看出来吗, 人家还不想要你呢, 活了上万年了, 被一个小仙拒绝,你的老脸往哪搁?”   相望的声调顿时就提高了一个分贝, 扬头掐腰的斗志昂扬:   “什么?”   “嫌弃我?”   “她凭什么嫌弃我?”   “就她一个小小仙君,还想嫌弃我?那是她没见过小爷的本事,小爷名声赫赫, 就这个小东西瞧不起我?”   “就她……就她?”   突然间,狐魄儿的大腿一紧,“嘿,小爷我还就跟定你了, 休想赶我走,让你看看小爷的能耐后,跪下来求小爷不走, 哼。”   狐魄儿这看戏看的有点呆啊。   什么情况?   刚才上演一出死活不愿意,现在又上演一出死活赶不走?   沧旬得意的一笑, 似乎又有一种诡计得逞的感觉,狐魄儿也恍然大悟,这是激将法呀, 相望原来是这个脾气。   相望激动过后,忽然又满脸伤心,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再作闹,又不舍的看了沧旬一眼, 转身跳到拘灵上,变成了淡蓝色的两片花瓣。   而此时的相望花海,也在瞬间就有了变化,不再冷艳,一片片深蓝色的花朵,也是眨眼之间,全部变成了淡蓝色,竟神奇的暖了许多。   “相望这算是认我了吗?”狐魄儿还没缓过神来。   “恭喜。”   “你……”   “你该回去了。”沧旬有些不舍的打断道:“不然,你师父现在就要血洗我这第六天了。”   狐魄儿心里的感觉怪怪的,要说现在讨厌他吧,的确也讨厌不起来,可毕竟不会是朋友,她转过了身,说了声“保重。”   突然间,她背后一暖,沧旬再次环住了她的腰,且还有些心急的道:“魄儿,求你,不要动,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好不好,如若此战我能回,便——”   他喉结滚动,没有说下去。   “如若此战我不归,”他的声音,低沉的落在她的耳边,说:“给我留下一点念像,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狐魄儿觉得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她想着,毕竟收了人家三件大礼,人家都那么大气了,自己又何必太小气,不就是抱一下嘛,也没什么不可,可一瞬间,他便将她翻了个身,面向他,火热的唇便抵了上来,吻的她顿时神经错乱。   狐魄儿心下大骇,慌里慌张的推开他,对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魔尊恐怕对自己的心意误解了,我们才见过两次面而已,魔尊何故钟情于我?”   沧旬眉眼含笑,笑的温柔,他说:“一眼,胜万年呢,魄儿。”   可,当她听到这句低低的声音的时候,已经变成耳边的回音了,沧旬将她送了出来。   狐魄儿回想着他说的话,还没从一眼胜万年的话语中清醒过来,便看见了这一地的妖魔尸体,从惊讶到惊吓中回过神来时,只用了一秒钟。   不远处,一道淡紫色身影,杀伐果断,所到之处,尸横遍地。   杀戮!   狐魄儿非常震惊,北帝很少杀戮,即便是对待极恶之徒,也不会任其魂飞魄散。   他曾言:“恶?谁想为之,皆是身不由己罢了。逢果必有因,身如困兽,行不能自己,若心之怨怒能平,谁又愿滋生是非呢?他们虽有错,但谁又无过呢?既已身死,既已炼狱,留他一具魂魄又何妨?没谁愿一错再错,错上加错,今日罪偿,明日轮回,也应当。”   北帝说完这番话时,目光深邃的看着她,也许他早就知道,此番话语,早晚有一天,皆会逐句逐字的,应验在她的身上,再多的话语,其实也不过一句话罢了:即便你恶贯满盈,我也不愿你魂飞魄散。   狐魄儿望着大开杀戒的北帝,慌忙大喊一声,“师父——”   北帝回头看了一眼,这满眼的星河似闪,这……怒气值是要爆掉了啊。   但也随之收了身上的杀气,顷刻间,便来到她的身边,眉头紧皱,刚刚伸出去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随后,又放在身侧,端正姿态,依旧还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神,冷眼相对,英气逼人,“哪去了?”   狐魄儿望着这个曾经喜怒不形于色的神,可最近,不知怎么了,就差把我不开心这三个字写了满脸。   我不开心了   今天我又不开心了   还是不开心   一直的不开心   就是不开心   狐魄儿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才能不引火烧身,这次都大开杀戒了,想必火气一定不小,便弱弱的小心翼翼地回道:“我被拘灵给抓了。”   委屈……装的很是委屈。   北帝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抓走的?不是你自愿的?他抓了你又放了你?”   “是。”   “为何?”   狐魄儿有点不敢看北帝,这种凌驾于盛气凌人之上的正气凛然,每每看之,都甚是哆嗦。   她不敢拿出对待沧旬的态度来对待北帝,只会偶尔的尥下蹶子,随后,还得站在他的面前,好好的自我检讨一翻,方可得到原谅。   所以,她不会轻易的搬起石头,因为最后砸到的还是自己的脚。   北帝与她而言,那就是金丝雀,金贵的很,金贵到了每一根头发丝。   而沧旬那就不一样了,在她眼里只有两类人,一类便是她和她的师父,除了他俩那便统称为另一类了,对待这一类,她的态度便是高傲,而他们皆是糙的很,凡事不必太仔细。   狐魄儿想了想为何,为何呢?   总不能说沧旬一副贱兮兮的样子,非要跟她亲亲我我的吧?   也总不能称自己被沧旬非礼了吧,那鬼货,对她是又搂又抱又亲的,怎么回答都不妥,于是避重就轻的说:“聊天,还送了我三件宝贝。”   顿时,四周温度骤然降低,北帝冷眼看着她,越逼越近,就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问道:“只是这样?时常念叨与你有何好处?怎么?好处兑现了?那你拿什么交换的?”   此时此刻,狐魄儿觉得,自己的师父反倒是有点像魔王,魔王跟她说话尚且温柔,从未有过一丝凌厉,可自己的师父,与自己说话却是如此冷冰,吓得她心脏砰砰乱跳,回答的都有些结巴了,“没,没有啊,是他自愿给我的,他说,说是兑现我的一字千金啊。”   狐魄儿弱弱的,想要伸手拽住北帝的衣角,北帝一甩衣袖,便将她的手弹开了,冷哼道:“他温柔?我冰冷?那你还出来干什么,继续留在他身边吧。”   这一个个的,说读心就读心,狐魄儿很焦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北帝的脸色冷的她直哆嗦,“舍不得他就别回去,他不是还想跟你醉生梦死吗,那你就留这儿吧。”他拂袖而去。   我的天,能干什么?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狐魄儿定了定心神,她怎么可能不回去,摇身一变,一只萌动的九尾小狐,就快速的跟在了北帝的身后。   刚一进入紫微垣,北帝便将宫门大关,薅起她的小脖子,便往水里一丢,狠狠的丢下了一句,“洗干净了再出来。”   他转身就走了。   一脸懵圈的狐狸脸,不知自己这是得罪谁了?   细细想来,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好不好?   莫名其妙的被抓,莫名其妙的被亲,莫名其妙的被骂。   狐魄儿暗道:麻蛋,老娘也不干了。   蹭的一下,从水里蹿出来,她使劲的抖了抖浑身上下的水珠子,极速的往前冲,可快到门跟前时,又来了个快速急刹车,她轻轻的摸了下门,又跳到了水池里,认认真真的打起了滚儿,耐心极好的冷静下来,暂且先不与这个小公主计较。   洗完澡后,她偷偷扒着门缝往外瞧~   “洗完就滚出来!”一声震怒。   一声惨叫……   慌张的她,掩爪了,还好自己反应及时,不然,被掩到的就是她的脑袋。   北帝从来都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狐魄儿小声嘟囔着:“这又是作什么妖呢,发这么大的火气干嘛?”   变成人形后,她委屈巴巴的揉着手指,走到北帝的身边,显然,每次闯祸,只要是吃亏了,那便要受罚,想必,这次亦是受罚无疑了。   她在等着受罚,心里盘算着,这回准备在那乌漆嘛黑的屋子里要关上几天?   北帝突然迟疑的问:“你……爱上他了?”   “啊?”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和她想的不一样,这也更不像帝神应该说的话。   北帝冷眼一扫,没了刚才的迟疑,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我是说,你爱上沧旬了?”   狐魄儿急忙摆手,这种误会可不能有,“没没没,那怎么可能,他一个大魔头,爱谁也不会爱他呀。”   “爱谁也不会爱他?”北帝笑意不及眼底的哼笑道:“那你还想爱谁?”   “我——”语塞。   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爱你~爱你~爱你。可以了吗?但是她不敢说。   “那他抱你,为什么你没躲开?”   “嗯?”狐魄儿吃惊的挑了挑眉,“师父,你怎么知道的?”她看了看北帝的冷眼,又开始吭吭哧哧的解释道:“呃……我……我是说,我觉得吧,他太可怜了。”   可我是想说,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好吧我敬爱的帝神小哥哥,你最近窥探人家的隐私,窥探的是不是有点太勤快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只要是可怜的人,都可以随意抱你,还是你觉得,只有那个大魔王,才是那个可怜的人?”北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逼的她连连向后退,每每到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就短路的很。   这句话什么意思,弯弯绕绕的,她没听明白。但是她也看出来了,北帝此刻,便是/□□/裸的在找茬。   “师父,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啊!”   狐魄儿撞到了柱子上,退无可退了,北帝一把环住了她的腰,使劲的往他怀里一紧,那双星河似闪的眸子动了动,清热好闻的气息就扑了她满脸。   狐魄儿眼睫眨了眨,便听见他低声怒道:“我也可以吗?”   这个脆弱的男人啊!!   狐魄儿非常的不理解,冷静了一千年的帝神,最近是怎么突然就不淡定了呢,说冲动就冲动,又把礼义廉耻这几个字,给丢一边去了。 第55章 那师父您也亲回来喽   ============================   “可, 可以啊。”狐魄儿眨了眨眼睛说:“师父以前不是经常抱我的吗?”   狐魄儿厚颜无耻的态度,没躲也没闪,双手顺势还环住了北帝的腰,微微仰头看着他, 那一抹笑意, 笑得十分心猿意马, 还不嫌事儿大的责备道:“而且,自从我化成人形之后, 不也是你不让我抱了的吗?”   北帝微微一愣,顿了一会儿,口气也稍微柔和了些的问:“是因为我不让你抱了, 所以,你才去找别人抱的吗?”   狐魄儿轻轻一挑眉,什么跟什么呀,说的自己好像多想让人抱似的。   “不是不是, ”她说:“是沧旬主动抱我的,我不是自愿的,是……猝不及防?突然之间?”她要好好解释。   尊敬的帝神又生气了, “不是自愿的,还不会反抗吗?他亲你, 你又该怎么解释?”   狐魄儿的心在流泪,好想跪下拜一拜,尊敬的帝神, 您真的是知无不尽啊!我自己都不太好意思提,可您真是太敢说了。   能怎么解释, 老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脸, 他的嘴,他先主动的,你问他去啊。   她狠了狠心,不经大脑的、臭不要脸的眨了眨眼睛,那你要是觉得吃亏的话,她说:“那师父您也亲回来喽?”   北帝:“……”混账!孽徒!放肆!   狐魄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烫一次也是烫,烫两次也一样的样子,就那么和北帝大眼瞪小眼的瞪着。   时间静止了好久,北帝的脸上一瞬惊诧,一瞬茫然,一瞬愤怒,就好像自己在跟自己较劲似的。   狐魄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他喉结滚动,只知道心脏跳的好快,脑子一片混乱,踮起脚尖,就凑了过去,像蜻蜓点水一样蹭过他的唇角后,就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如此这般,师父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北帝怔愣!   狐魄儿再次踮起脚尖,毫无自觉性的又凑到了他的跟前,擦过唇边,浅尝辄止……   那一秒,战栗的瞬间就立刻没了脾气,只剩下慌乱的心跳。   “这样可算公平?”她弯着眉眼,大煞风景的说:“我与魔王,是他主动的,师父与我,是我主动的,师父不亏了吧?”她勾唇笑了笑。   北帝的睫毛轻颤,公平?不亏?   这种耍完流氓,还能一本正经的说的大言不惭的,即便是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心中,还是如翻江倒海般的乱糟糟。   片刻后,北帝松开了她,一如既往的冷静,没有任何情绪的问道:“他送了你什么?”   狐魄儿倒是麻利的指给他看,可他就极其敷衍的扫了一眼,便道收好。   狐魄儿却意外的看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这些个破烂玩意儿,离我远一点,省着我看着心烦。   面壁半月,哪都不能去。   狐魄儿每天都在小黑屋里,掰着手指数着日子,马上就要大战了,她怎么可能不去?思来想去,左右琢磨,不顶屁用。   北帝严密的设了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她潜逃的。   突然玉镯振动,玉镯上面浮出几个字,非常的不低调:【魄儿,我想你了。】   这镯子还能传话?   狐魄儿用意念传话回去【明日就开战了,不想怎么保命你想我?脑子有病吧?托您的福,你想我一次,我倒霉一次】   【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你怎么办?看着你苦恼,我也好心疼,受苦了我的魄儿,明日,你来吗】   哪里像是应战,倒像是约会一样。   【认真点好吗大魔王?性命攸关,不想扯淡】   【你在关心我?那明天你来吗?】   【放屁,我只关心我师父,拜你所赐被关起来了,去不了】   【好想见你,如果我被你师父灭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想想就难过,你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我若去了,就不怕你被我灭了吗?】   【我能有这个福气吗?那自是心甘情愿,只要你一句话,我都会自己把自己绑了,再送到你的面前,任你发落。】   【正经一点说话好吗?】   【哪一句不正经?我可都是用心在说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算你有良心,终于发现了这个人尽皆知的小秘密了,是不是感动的想要以身相许呀?】   【回答我,为什么?还是有什么目的?】   【嗯,有目的。】   【就知道你这个死鬼,接近我动机不良,什么目的?是不是打算挑拨离间?看见你两次,我师父就对这我冷着大脸两次,存心来害我的是吧?】   【我怎么忍心害你?只是想让你看见我有多爱你,也许,今后再无交集,我当然是要抓紧一切时间,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此爱唯一,至死不渝】   【少自作多情了,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看不上你】   【那我能怎么办?情到深处难自制,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但还是好伤心】   【我们不是同道中人,趁早放弃吧】   【我爱你与你无关,不必在意就好】   【屁话,和我无关,那你还打扰我干嘛?不用休息的吗?】   【反正,你休息的时间多的是,可我们说话的机会,也许就这一次了,我也就只有这一次打扰你的机会了,别那么小气好不好?】   【看来,你这是报了必定被我师父灭了的决心是吧?】   【那你希望我赢吗?】   【笑话,你觉得,我是那种胳膊肘往外拐的狐吗?你坏事做尽,死有余辜】   【你当真这么狠心盼着我早点死吗?那我明天,直接见到你师父束手就擒就好了,你可满意?】   【笑话,我师父打你,那是手到擒来,还用得着你束手就擒吗?】   【你还真是丁点感受都不顾及我的,怎么说明天我也是生死一搏,若真是被你师父给灭了,好歹让我在临死之前,听到你说点好听的,我虽然很坏,但是爱你不假呀】   【你之前不是说,我怎么说你都愿意听吗?这么快就不愿意听了吗?】   【愿意听,当然愿意听,只要你肯跟我说,我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听,只不过,我更想听一些你关心我的话,哪怕是无心的欺骗也好】   狐魄儿叹了一口气回了两个字【珍重】   良久没有回音,她拄着胳膊快要睡着了,突然玉镯又一次颤了颤【如果,是我先认识的你该有多好,是不是,那时你先爱上的那个人,便是我了,你不可舍弃背叛的那个人,也是我了,是不是,你以后为之疯狂的那个人,亦是我了,是不是,有些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什么爱不爱的,这种听了能够让她难受的话,便自动屏蔽选择听不懂。   她说:【矫情什么?想想怎么保命吧。】   【你师父来了,我该走了,魄儿,别了】   狐魄儿心中莫名的一阵酸楚,他害尽天下人,却未曾害过自己。   她的手,摸到玉镯上,淡淡的两个字传去:【别了】   不知罗酆战况如何,她着实是坐立不安。   一天,两天,三天……第七天。   相望从玉镯中走了出来,坐在小桌前,抱着胸翘着腿,屋子里特别黑,唯独这蓝色的一小团非常的显眼,还很不友好的瞪了她一眼,“我说狐小仙,是不是很想出去啊?求我呀。”   狐魄儿本就心情不好,见它还这么得瑟,便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耳朵低吼道:“不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主人吗?摆什么谱?”   相望蹬蹬着小腿,杀猪般的嚎叫着,“快松开你的大爪子,疼死小爷了。”   “不松不松就不松。”她掐的更狠了些,“来到这儿了,还认不清谁是老大是吧,修行几万年怎么了?很了不起吗?”狐魄儿粗鲁的,彻底将相望拧成了个球,摔了出去。   相望被摔的晕头转向,刚一站稳,就向她怒气冲冲的冲了过去,嘴里还嚷嚷着,“小东西,敢这么欺负小爷,看小爷怎么灭了你——”   狐魄儿一脚又把它踢飞出去,“口出狂言,那我就先灭了你吧。”   眼见狐魄儿的拳头,马上就要打到了相望的脸上,相望急忙喊道,“慢着慢着,我知道怎么出去。”   一瞬,她也突然反应过来,相望走出来的时候,说的好像也是怎么出去?只怪她心情不好,大意了,顿时笑脸一堆,把它抱了起来,“相望小爷,怎么出去?你有什么好办法?”   相望呲牙咧嘴的推开她,从她怀里蹦了出去,还是一副鄙夷的眼神。   狐魄儿瞪了它一眼,麻蛋的,看来老子还是没把你收拾明白,等我有时间再慢慢收拾你。但她虚情假意的,还是立刻又送上一个大大的微笑,“哪疼?我给你揉揉。”   相望急忙躲开,“你别过来……别过来,真是十分的不真诚,男女授受不亲,不要碰我。”   死球,事儿还挺多。   “放心,不碰,那你告诉我怎么出去?”   “那你要先告诉我,出去之后你帮谁?”   “自然是我师——”狐魄儿立刻见到了那种憎恶嫌弃的小眼神:“……”她说:“帮谁不重要,这种大场面,难得一遇,不凑个热闹,我会遗憾终生的。”   狐魄儿委屈巴巴的装的十分真诚。   “哼!难怪主人说你心大,果真不靠谱!不过……这种场面确实难得一遇,还不赶紧跟上小爷,狐小仙,快走,去晚了就看不到大戏了。”说完,它先一溜烟的小跑,就钻进了一个时空洞“快…点……”留给她的,只剩下一个长长的回音在回荡。   这…货……!   狐魄儿也赶紧跟了进去,再出来时,便到了相望花海。   “相望,你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啊?”狐魄儿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看我在小黑屋子里兜兜转转这么多天,你怎么不早说?”   “小爷本事大了去了,岂止是这点儿?”说着,转头对她贱兮兮的一笑,“小爷我就喜欢看你那傻鸟的模样,开心到爆。”   狐魄儿抬手一挥,一大嘴巴子便扇了过去,扇的相望团团转,“开心到爆?老子的脾气也很爆,开不开心?过不过瘾?暴躁不暴躁?”   相望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她,“你,你,你……”狐魄儿没闲工夫搭理他,抓起来,就往拘灵上一拍。   随后,急忙从相望花海跑出,可这两次从相望花海出来,让她看到的场面都是一样的,杀气漫天,只是,这次的更加震撼。 第56章 神魔大战   ==================   天上人间, 仙神妖魔打作一团。   杀伐之声遍野,狐魄儿初见之时,忽然一愣,此生都未见过的大阵仗。   强大的紫气, 一簇簇的相互环绕又绵延万里, 忽而, 腾天而起又一转弯,便从天际冲向了人间, 横扫而过的一瞬,妖魔便死伤大片。   狂风掠过,带着乌云滚滚而至, 横天刮地,流光火石漫天,狐魄儿有些站不住,她皱着眉头甩出碧天, 艰难前行,寻找北帝的踪迹。   突然,惊人的星石从天上大片大片的开始坠落, 黑雾泥漫了整个世界。   海水倒流,山崩, 树倒,狂风巨响,就连那日月消逆, 都在仅仅一瞬之间,忽而, 一声龙吟长啸,紫龙腾卷在雷电之中, 参商也在那一瞬光芒万丈,狐魄儿不知是几时跌倒,此刻,正浑身清冷的爬了起来,向着那片光芒跑去。   一抹光亮,照在了北帝的侧脸,狐魄儿瞬间就皱紧了眉头,那天神的尊容,已然多了一丝血色,不知是伤口还是战乱中染上的,而印象中的铠甲,本是整洁一片的淡紫色,在此刻,便也只剩下狼狈不堪了。   参商周身散发着强大的紫气,仍然纯净通透星光熠熠,虽然,不是那种张扬的明亮,却在这片黑暗之中,显得格外闪耀。   沧旬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血渍更多,邪魅阴柔之气更胜,黑袍烈烈却也是早已破乱,墨色的长发也已被风吹的狂乱,魔王钩被他飞执出去,仓哴之声骤响,兵戈相触间,便又激起雾霭万丈。   见状,狐魄儿刚要跑向北帝,一抹刀光突的就从身后袭来,她神色凛然,快速闪身急忙躲过,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鬼气席卷而至。   狐魄儿腾空而起,甩出碧天相击,夜色太暗,她并未看清来人,对方是招招致命,在撕打中,自然也加大了攻势,当她集中法力甩出碧天,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时,碧天一闪,流光划过,她看清了来人,“徐掌柜?!”   慌忙中,碧天就偏离了原有的轨迹,而甩向了徐掌柜的身侧。   狐魄儿被自己的这一招闪了一下,定是红罗又控制住徐掌柜的身体,果真,在她慌神之际,红罗迅速的从徐掌柜的身体中分离出来,一道寒光,直逼狐魄儿的胸前,可就在这刹那间,她却被扑了一个跟头,回神一看,阿木趴在她的身上,已经口吐鲜血,小小的脸上,都没来得及有什么过多的情绪,仅是无力的张了张嘴吧,便闭上了眼。   红罗招招毙命,未等狐魄儿回神,一道刀光,便毫不留情的又一次向她袭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道紫气和一道黑气,同时护在她的身前,红罗却被反噬的一击。   狐魄儿咬了咬牙,推开阿木,泪眼猩红的看向不远处打的火热的两个人,急忙起身,怒气瞬间四起,甩起碧天,就向红罗身上刺去,红罗不知道有多顽强,被反噬的同时,还被紫气和黑气所伤,却依然抗下了这一带刺的寒鞭,且还顽强的飞身而起,继续和她打斗。   一句阴狠的话语,在狐魄儿的耳边响起——   “狐狸精,去死吧。”   狐魄儿快速闪身躲过她的杀气,抬眼间,便见那眸中之色一片薄凉冷漠,她说:“杀了阿木,你也别想活。”   碧天一转,化成七条,蜿蜒若星河趟过、流光熠熠,每一根上都是带着寒刺而出,如若蛟龙般,缠住了红罗的手腕又箍住了她的身体。   本就白皙的皮肤,瞬间就被一身血渍而覆盖,红罗挣扎着吼道:“我命不足惜,而今,我定要为魔尊除了你,妖媚我族魔尊,害我种族,只要我不死,定会杀到你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狐魄儿勒紧碧天,冷笑一声,怒目而视,“笑话,你们自作自受,与我何干?我与你们才识几日?霍乱人间,娆佛蔽神,早当诛,今又伤我阿木,公理私怨,着实的该清算清算。”   狐魄儿更加用力的收紧碧天,眼看着红罗皮肤炸裂,可突然间,红罗便浑身魔气四溢,滚滚黑气,开始激荡着碧天,她怒目狂吼道:“区区一只野狐狸,修行浅薄,你能耐我何?”   眼看从红罗身上溢出的黑气,顺着碧天就窜入了狐魄儿的体内,突然,一阵强大的紫气注入碧天之内,碧天随之一阵,逼退了黑气,红罗又一次遭到反噬。   “她修行浅薄?”   “——那我呢?”   此语一出,便是摄魂镇魄。   狐魄儿转头一看,北帝一袭流光紫色胄甲 ,已经干净到不染纤尘,上神的威严尽显,深若寒潭的眼角处,紫光微扬,似是淡然一切,却又冷漠异常,他微睁双眸环视一周后,便叫人把红罗拖走了。   狐魄儿整个人,此刻都处在一种错乱的状态,什么情绪,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机械的收起碧天,然后站在北帝的身旁,微微侧头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沧旬,天兵天将押着沧旬待命。   沧旬浑身都是血色,长发凌乱的垂在身侧,但那双媚眼依旧,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虽落魄兵败,却也是别样的张扬,他勾唇浅笑的问道:“小白狐,你师父赢了你可开心?”   狐魄儿心情复杂,那一股自顾不暇还能顾及到她的黑气,不是伤她而是护她的,她没有办法无视。   世人皆憎恶的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不但未曾伤她分毫,还在自己分身乏术而她性命攸关的时候,护她一命。   她?不知如何回答。   爱他不可能,恨也谈不上,只觉得,北帝璨若星河的双眸,从她的眉宇间悄然一过,自己便两面为难。   沧旬摇头轻笑,却越笑越加的放肆猖狂,仿佛他不是一个阶下囚,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魔王一般,可笑着笑着,声音又逐渐变小,最后,嘴角便只剩下了一抹自嘲,而那目光中,也只剩下了,再也掩饰不住的落寞。   这双眼睛,含在眼底的光亮,皆是世人所见的薄凉,同她一样,无论是笑着还是愤怒着,那薄凉之色,都从未褪去过。   但,就这双薄凉的眸子,却还能容得下一人,只有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那眼中的光亮,才是暖的。   这一点,沧旬和狐魄儿竟是出奇的一样。   沧旬轻勾着嘴角,轻眯着眼眸,相识虽短,却胜过了岁月经年,只一眼间,他便把自己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她,他轻着声音说:“魄儿。”   狐魄儿心不在焉,又神思迷茫的对上了他的双眸,原本等着他还会说些什么,可是他的目光,却越来越温柔,什么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唇边只是淡淡一笑,好似就释然了一切,他将自己的眷恋和不舍,又埋进了心底,只是想好好的再看她一眼。   北帝也心神不宁的看了沧旬一会儿,才移开目光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狐魄儿一眼,似是有话要问,可他顿了顿,却也是什么都没说,念动咒语,山摇地动,紫色霞光冲天而出,一道道符咒,轰然间,就向着沧旬飞去,顷刻,便不复了他的身影。   狐魄儿回过神后,依旧急忙用碧天收了阿木和徐掌柜,二人一如既往的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大罗天,只不过,此刻的二人,却是各怀心思。   不管外边的世界如何,紫微垣内,永远都是一副星河流转,静谧非常的清冷样子。   前边身影停下,语气波澜不惊的问道:“你可怪我?”   狐魄儿不知想些什么,闻言,脚步一顿,便轻嗯?了一声,有些疑惑的问:“为何怪师父?”   北帝回身,似是没什么情绪,仍是高高在上的帝神,那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他说:“沧旬问你,是否因为我降服他而开心时,你没有回答,便是不悦?”   狐魄儿垂下眼眸,犹豫片刻,还有些精神恍惚的答:“不曾不悦,也不曾怪过师父,师父除世间大奸大恶之徒,是大道大义。”   “既然心知,可你就是不悦,何必掩饰?”北帝的话里,有一点酸酸的味道,他又眸光微聚了下,不确定的问道:“莫非,你对他,真的动情了?”   “没有。”狐魄儿急忙辩解,她缓了会儿心神,才再次开口,“我……沧旬害人害佛,今被降服,是罪有应得。可——”   她抬头看了眼北帝,却不知北帝也正在注视着她,四目相对时,总是让她有一种,仿佛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的感觉,便收回目光又低下头说:“他却对我很好,怪不起来也恨不起来,如今遭难,我难过不起来,自然,也开心不起来。”   “你?”北帝有些哑然,微不可查的轻喘一口气,转身后才道:“你可熟悉他?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狐魄儿仍旧是迷茫的抬眼看去,问道:“熟悉他什么?师父为何要这样问?”   北帝的眼中,有着辨别不明的神色,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远处,过了片刻才轻声开口:“他的气息,你可有熟悉的感觉?”   “气息?”狐魄儿想了想,“不曾,我才认识他几日,怎会熟悉他的气息?师父这又是何意?”   北帝最近这个怪脾气,可真的是——说来便来。   他微微一侧身,便眼神凌厉的微怒道:“才识几日,便可爱的死去活来的了,狐魄儿,你还真是能耐啊?”   吓的她原地一哆嗦,瞪着眼睛瞪了好一会儿后,才莫名其妙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他愿如此,我能怎么办?”   “你还有理了是吗?”北帝心中的火气,不知为何就压不下去了,语气冰冷的怒道:“才识几日,便厮混到了一起,他一个六天魔王,屠戮者无数,怎就待你如此温柔亲近?你懂情吗?怎就见他遇难,这副落魄的神情?你是仙,他是魔,不怕落人口舌吗?”   狐魄儿大惊,皱了皱眉头,哪跟哪儿啊,怎么这个火气发的就那么猝不及防无理取闹的???   她眼底凉凉的,看着北帝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师父您这话说的真是难听,什么叫做厮混?”   本来就气儿不顺,又没来由的挨了顿骂,狐魄儿也觉得火气甚大,她说:“我与沧旬两次见面,您都是看见了的呀,我都是身不由己的,又不是我自己去主动找的他,别人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去,我并没有与妖魔勾结,心里坦荡的很!”   北帝怒火未熄,她直呼那个六天魔王为沧旬,之前是亲亲抱抱的,这回天一路又失魂落魄的,一股无名之火,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徒然升高,一种酸酸的味道,酸的他十分难受,却又不能肆无忌惮的发火,只能狠狠的瞪了这个坦坦荡荡的狐狸精一眼,就开始兀自的心中憋闷。   而此时,狐魄儿的碧天,发出了一阵微弱的亮光,她赶紧将阿木和徐掌柜放了出来忙道:“师父,阿木和徐掌柜快要撑不住了,先救救他们吧。”   北帝寒冷的眸光扫视一眼,语气冰冷:“早是该死之人,无救,丢出去。”   狐魄儿十分吃惊!   早是该死之人?   无救!   丢出去?!   这哪里是一个上古帝神应当说出来的话?这种话语,谁说皆可,唯他不行。   狐魄儿跟随北帝千年,看在她眼里的,一直都是个刚正不阿的天地正神,清冷孤傲却心系黎民苍生的上古帝神,也是怜见天下众生,渡恶为善之神,更是从不轻浮言语之神。   而今,自从她化身成人后,她的师父,她的帝神变了,变的越来越糟糕,变得什么话都敢脱口而出,变得什么事情,也都敢毫无顾忌不计后果的去做,不知不觉间,就在那条笔直的正神道路上,开始有了偏坡。   而自从沧旬出现后,他口中的礼义廉耻的那套说辞,便更是被他抛到了脑后。   狐魄儿轻咬着下唇,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小声的提醒道:“师父言辞过了。”   北帝的手微微一抖,“过了?”他邪肆的一笑,显的却是更加的随意,“你还知言辞过了?你是什么时候懂言辞的?”   狐魄儿十指陷入掌心,她不知道那个清清冷冷的帝神,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有这么大的火气,她现在也无心哄他,心里十分烦躁,她不知该说什么,北帝的火气能小一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把自己心中的愧疚弥补掉。   是,她于心有愧。   愧于阿木,徐家小郎,今七岁,命丧——因她。   愧于魔王,万魔至尊,一眼情生,从此,死生相念——为她。 第57章 老子就是这副怂样   ==========================   狐魄儿握着阿木的手, 不争气的泪含,忽而就含在了眼角,她说:“是我之过,惹怒师父, 错皆在我, 可阿木还是个孩子, 徐掌柜人也很好,师父您有那么大的本事, 救两个人而已,又有何难?”   “不难。”北帝冷声道:“就是不救。”   狐魄儿的吃惊,是一波接着一波, 脾气也突然暴涨,“性命攸关,师父在生的什么气?”她看着北帝怒道:“又是耍的什么性子?师父把救天下苍生视为己任,为何不救他们?”   北帝微微侧目, 冷笑一声,说的云淡风轻,又无情无义的, “生死轮回,各安天命, 我为何要救?”   “可他们都是枉死的,并非寿终正寝啊?”   “笑话,枉死的人多了, 又岂非他俩,莫非我都要救?那岂不是乱了轮回?”   狐魄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忍着脾气,据理力争道:“别人我们不认识, 他们我们是认识的,况且,他们就在身边,能救为什么不救?”   “因为相识便救,对待其他枉死之人,又怎算公平?”   “师父,你这是歪理!”   北帝眸光透漏着那么一点嚣张,下颌微扬,勾了勾唇说:“歪理,怎么了?”   狐魄儿瞪大了眼睛,咬着牙,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跟不讲道理的神,永远都讲不出道理。   这一幅我就是见死不救的德行,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挑衅的看着她,狐魄儿怒火中烧的瞪了回去,心烦意乱的很。   她竟然突发奇想的,咔咔的压了压十根手指,非常响亮的回荡在了大罗天内,她又狠狠的咬了咬牙,把自己的眼睛瞪的火辣辣的。   北帝啧了一声,威压感十足的看着她说:“你是打算把我给撕了,还是打算把我给吃了?”   狐魄儿又咬了咬嘴角,北帝冷笑着别过头去。   “……”她自暴自弃的道:“行,你厉害,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恭喜你挑衅成功了,老子就是这副怂样。”   她收回目光,心里暗暗的怒吼,转身用碧天又收回了阿木他们,一怒之下,便径自离去。   狐魄儿气呼呼的离开了,边走边像个小疯子似的,还大言不惭的喊:“你厉害,惹不起但是老子躲得起,也不知道又抽的是哪门子的邪风?话不好好说也就算了,事儿也不好好的办,还学会了较劲,心眼最近越来越小,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暴躁个什么?竟是赶不上那个魔王大度。”   她气的回过了头,冲着北帝便是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通吼:“就知道你看着我呢,我就是说你呢,没有魔王大度——”   北帝孤零零的站在紫微垣内,望着她那决然而去的背影,突然有些落寞,‘没有魔王大度’这几个字,非常有准头的扎在了他的心尖上。   她虽是口无遮拦的,可一千年了,她从来没跟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自己若是生气了,她不都是哄的小心翼翼的吗?   可今日,她不仅没哄,还就这么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只是走的不太洒脱,她不是头也不回的,她回头了,还停下了,是回头停下,又跟他重点强调一遍,不如魔王大度后,才又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溺养千年,竟抵不上她和魔王的一面之缘……   可红鸾星动,便不复从前,神威虽浩荡,心却已落入了凡尘,从此,一个万劫不复,一个坠入寒潭。   *   狐魄儿来到下界拜仙堂,速命八芝换来了医师茯苓,茯苓瞧了瞧阿木和他爹,无奈的摇摇头说:“老大,没救了,三魂七魄均散了。”   狐魄儿鼻子一酸,便忍不住的哭了出来,眼泪流的哗哗的含糊不清的说:“若不是阿木救我,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越发想到之前和阿木的种种,她就越难过,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突然脑子灵光一现,去太上老君那里偷两颗回魂丹过来。说走就走,可刚要抬腿,就发现她的腿被什么抱住了,低头一看,便非常没心情的说了句:“相望,你干嘛?”   相望松开她的腿,还拍了拍手,永远都是一副嫌弃她嫌弃到要死的表情,“干嘛?”   相望不屑的轻嗤道:“我要是不拽着你,是不是就准备去偷仙丹了?”说着,还鄙夷的扫了她一眼,“瞧你这仙缘,糟糕!糟糕至极。”   狐魄儿哭的更委屈了,很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边哭边道:“我怎么知道会有一天求到人家,要是早知道的话,自然会好好相处以礼相待的,怎么还会去得罪天上的那群老王八。”   “听听,听听。”相望还是那一副嫌弃的小眼神,浑身上下蓝晶晶的,翘着那看不见的二郎腿,抱着膀说:“行了,后悔有什么用,与其在那哭天抹泪的,不如?”它抛了个媚眼,贱兮兮的说,“求我呀?”   “求你?”狐魄儿还在哽咽着:“求你,你能救啊?”   “那就要看看你求的真诚不真诚了。”相望头不抬眼不争的抠着自己的脚指头,还挺拽兮兮的。   狐魄儿抬起两只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抽抽噎噎的看着它,忽然,一伸手便拎起了它的小脖子怒道:“麻蛋的,能救人你不救,在这里跟我瞎叨叨什么?”   “你?”相望被掐的脸都变色了,“你敢这么对小爷?”   狐魄儿又使劲的掐住了它的脖子。   忽然,相望也眼泪汪汪,憋憋屈屈的说:“你以后能……能不能对小爷我尊重点,客气点,温柔点,小爷我好歹也是修行了几万年,在魔尊那里,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委屈?”说着说着,还真的是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蓝滢滢的眼泪,也真是萌态可掬。   狐魄儿松开手,现在该是轮到她嫌弃它的时候了,往阿木他们身边一扔说:“先救人,其他的都好说。”   相望不情不愿的瞪了她一眼,拍拍自己的圆肚皮,然后从嘴吧里吐出两片相望花,就要往阿木和他爹的嘴里放。   “哎哎哎……等等等等,你要不要这么恶心,从嘴巴里吐出来的东西给别人吃?”   相望小眼神威胁的一挑,“那喂还是不喂?”   狐魄儿看了看一脸傲娇的相望,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二人,不情不愿的道:“喂,抓紧。”   然后相望分别把相望花喂入阿木和徐掌柜的口中,掐着腰踱着步来来回回的瞧,看着相望荡来荡去的小身影,狐魄儿非常着急,“怎么样了?”   相望回头看了看她,飞身坐在椅子上,一副大爷的样子,命令道:“看茶。”   狐魄儿麻利的给它倒了一杯,相望才心满意足的侃侃而谈,“这个小童子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离魂离魄时间有点长,需要些时间才能醒来,但是那个老的,没救了,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相望花果。”一副可惜了的表情。   “你这个花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   “一片救不好,你给他再多吃几片,不就救回来了吗?”   相望一口水没等咽下,就喷了出来,瞪着眼睛道:“你开什么玩笑?不要再打相望花果的主意。”   一般情况下,狐魄儿对待相望,做到以下一点就够了:能动手时不商量。   她直接把相望撂倒,十分粗鲁的拍着它的圆鼓鼓的小肚子说:“别那么小气嘛,那么大一片花海,多吐些,留着干嘛呢?需要它的时候,才更能体现它的价值是不是,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功德无量呢。”   每拍几下相望的肚子,它便吐出一片相望花瓣,这还真是不太好拍,就吐出那么几片。   狐魄儿捡起来,全都喂到了徐掌柜的口中,观察半天,依然没有任何起色,再回头时,看着地上捧着散落的几片相望花的相望,像是杀猪般的哀嚎,比杀了它还要惨的表情,发现狐魄儿在看它,一阵风似的便向她扑来,边挥舞着爪子,边嚎叫着:“啊……我要和你拼命,还我,还我,哇……”嚎的痛彻心扉惨不忍睹。   狐魄儿仍旧掐着它的脖子,一脸蒙圈的看着它在空中张牙舞爪的。   她说:“就是拿你几片相望花,像是要你老命一样,还要跟我拼命是不是?你那么大一片花海,就吐出这么几片花瓣,好意思跟我在这里张牙舞爪的吗?”   “几片?你也好意思说几片?你刚才可是捡了一大把。”相望非常激动的比比划划,“想当年,小爷我跟着魔尊,他可是拿我一片花瓣都是珍惜的很,你倒好,小爷我大方的送你两片,你却不知足,我讨厌你,哼!”   “小气死你算了,怎么就不学学你魔尊的大气?”狐魄儿松开了手,也是嫌弃非常的样子。   “你还好意思提?”相望忽的跳到了桌子上,指着她吼,“还好意思说我魔尊?你?你,你不配,你给我闭嘴。”   狐魄儿随手便把它扒拉了下去,说到沧旬,她也是心烦意乱的很。   相望又骨碌到她的身边,愤愤的道:“你知道什么?”   它扒楞着自己的手指数着,“相望花海虽大,可相望花果却是极少,三千年一开花,五千年一结果,一望花海,只结六六三十六颗果实,果实与花瓣无异,但果实是长在我的腹中,你倒好,毁我近半果实,你这个,你这个……”   相望气的直转悠,搜肠刮肚的在想骂她的话。   “你这个居心叵测的狐狸精!”它指了指自己,“小爷我一颗果实,便可救人性命,效果奇特,你不问明白,浪费我那么多果实,我就想不明白,魔尊英明一世,怎么会把我交给了你这个蠢货!”   它的小脑袋瓜子一埂哒,扬着头,闭着眼睛的道:“不如一拍两散喽?” 第58章 道歉我是认真的   ========================   狐魄儿笑脸一堆, 把他捧在手心,似是有些讨好的笑了笑,“相望小爷,您能耐这么大, 我怎么可能舍得跟你一拍两散呢, 以后可别总有散伙这样的想法, 知道吗?”   “哼,少来这套!”   “好啦, 别生气了,下次我一定多多请教,好不好?你那个花瓣那么厉害……”   狐魄儿话还没说完, 相望就炸了毛似的吼道,“果果果,是果果果,花果花果, 相望花果!”   “知道了知道了。”狐魄儿捂着耳朵敷衍道:“嗯嗯,相望花果,花果嘛, 知道了知道了,激动什么呀, 不过,为何阿木能救活,他爹怎么就?”   相望虽然极其不满的看着她, 但还是慢悠悠的开口说:“阿木,乃是鬼帝之躯, 不同于凡人,魔尊虽占据过阿木的肉身, 但未损之,而徐掌柜□□凡胎,灵识早被红罗吸食,魂不附体,魄不归身,时间久了,凡人的身躯,又怎么能承受的住一只三千年的老鬼迫害,早就魂飞魄散了,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不过……”   它的小眼神又得意起来,很是大爷的道:“我相望花果法力无边,虽无法救活,但勉强的聚齐了他的一魂一魄,若是潜心修行,还是会有个因果。”   听了相望的话,狐魄儿便长舒一口气,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诧异的问道:“阿木不是鬼仙吗怎么又成鬼帝了?”   她记得,在人间时,北帝曾说过,阿木是鬼仙之体。   “被骗了傻鸟。”   狐魄儿沉住气,继续问:“那我师父……”   “就你那个傻鸟师父?”相望不屑的哼了一声:“却是能救他们,不过,你师父估计是想让鬼帝复位他才不救的,而他——”   相望看了看徐掌柜,吊儿郎当的道:“红罗本就在他身上留有一丝气息,如果救活他,红罗估计也会重新找到他吧,只要他活一世,红罗便会寻到他的气息脱身,那个死鬼,对世人恨意皆深,心狠手辣又歹毒,你说,你师父为什么不救?”   “不过,”它说:“北帝还是仁慈,也早就护住了他的一魂一魄,并没有让他散的那么彻底,不然,相望花果就算法力无边,能够凝聚回来的魂魄,也还是会废些力气的。”   “嗯,”相望又生气的说,“更准确点说,不是凝聚是召唤回来,召唤要比凝聚更容易些,你师父,既然护住了那一魂一魄,估计也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召唤回来吧,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也就是红罗能借他之身脱困,话说回来,你又给你师父惹了个麻烦。”   狐魄儿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知道的真多。”   “我好歹也是活了几万年的,谁像你啊。”相望看她一眼,就立刻嫌弃的转过了头。   狐魄儿腾的站了起来,“那我是不是误会我师父了?”   相望砸吧砸吧嘴,装起了老神棍的样子,“误会颇深。”   她的一颗心,更加七上八下了,心不在焉的问道:“相望花果能救人,你跟着沧旬的时候,他也救过人吗?”   “笑话,害人才是魔尊的天职,又怎会救人?汝等小儿,真是夏虫不可语冰。”相望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   “什……什么意思?”   “没见识,没有共同语言。”   狐魄儿看着它一副骄傲放纵的样子,真是滑稽的很。   它说:“狐小仙呀,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魔尊不是跟你讲过嘛,我是会跟着主人的心性而改变的,主人心善,则我心善,主人心恶,则我心恶,我的果实,以前可都是用来杀人的,食灵食魂食魄的哦,你怕不怕?”搞笑的它,还做出一个恐怖的表情,可是狐魄儿看着一点也不恐怖,还觉得有点傻。   狐魄儿突然想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阴森森的问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之前不与我说明,既耽误了鬼帝复位,又召唤了徐掌柜的魂魄归来,你安的什么心?”   相望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那个……这个……小爷我……就想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希望你以后对待小爷能够客气点……一时,一时间……忘了。”   忘了?   ……   嘚瑟过头——忘了……忘了!   二人面面相觑。   狐魄儿拎起它的小胳膊,又往拘灵上拍了去,随着相望消失在她的眼前的瞬间,便只留下相望的一声绝望的呐喊,“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臭狐狸。”   事后,狐魄儿便命人葬了阿木他爹,亲自将阿木托付给一户农家照顾。   安顿好阿木后,她便回到了大罗天,又悄悄的溜进了紫微垣内,寻找北帝的影子,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偷偷的扒着房门伸着脑袋往里看~   “进来。”北帝淡若清风的开口。   屋内仙气缭绕,一道素雅的星空屏风,挡在了她的面前,北帝正在沐浴。   “过来。”北帝的声音有点低哑。   狐魄儿绕过屏风,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小声的道:“师父?我错了。”   良久,北帝没说话,狐魄儿不想这样干站着,便欠了欠身,偷偷看了看,北帝是不是睡着了?   “给我摁下眉心。”   突然的一句话,吓了她一大跳,便又急忙伸出手来,手指抚上北帝的额头,慢慢轻按。   狐魄儿觉得,站在远处时,感觉还好,但当靠近北帝的跟前,随着那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特别是手指还接触到北帝的皮肤时,她的感觉不甚太好,不仅心跳加速,就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了。   她慢慢的深呼一口气,弱弱的开口:“师父,相望跟我说了,你不救阿木是因为他是鬼帝,你希望鬼帝复位,我是不是乱了你的计划?”   “嗯。”   一个字说的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她尴尬异常。   “鬼帝此时复位,也是鬼帝的意思吗?”   “嗯。”   “……相望还说,我救回了徐掌柜的一魂一魄,红罗就有逃生的可能性了,我又给师父惹了一个麻烦。”   “嗯。”   狐魄儿又深呼一口气,好吧,任自己腹中千百问,一个嗯字平天下,小嗯嗯你天下无敌了,你赢了。   遂又继续小声的道:“我知错了师父,待鬼帝再复位之时,我自去领罚,当然,现在我也自罚在小黑屋呆三天,你别再生徒儿的气了,好不好?”   “嗯。”   真是个万能的小嗯嗯~~~   狐魄儿只觉尴尬,满满的尴尬。   她又弱弱的说:“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呢?解释了就不会有误会。”   北帝没有嗯,于是,她也乖巧的闭上了嘴巴,把手移到北帝的肩膀,准备给他揉揉肩。   当指尖碰到他的肩膀时,犹如触电般,一股电流传遍全身,顿时心慌的很,狐魄儿瞬间就怔住了!   北帝的手,用力的狠拍了一下她的手,一阵刺痛,她的双手,就反射弧极大的从北帝的肩膀上弹开。   北帝回眸看她,眼中星河似闪的恼怒转顺即逝,可眼尾的余怒,却尚未消退。   狐魄儿摁着手背,那拍在手背上的力道,着实的把她惊到了,也把她疼到了,泪眼汪汪嗑嗑吧吧的道:“怎,怎么了师父?”   北帝轻轻抬手间,一件淡紫色亵衣,便穿到了身上,然后就如梦如幻的从仙雾缭绕中走了出来。   神威浩荡———(模样真俊,身材真好!)   北帝走到她的身边,长长的睫毛微垂,一阵淡若幽兰的清香沁人心脾,她的嘴角莫名上扬,眼中还带着些许泪光,但心慌意乱的感觉,却迟迟不能平息。   她偷偷的抬头看了北帝一眼,便已经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给他来了一个扎扎实实的大熊抱,头还使劲的在他的怀里蹭了有蹭,迷迷茫茫如痴如醉间,美的很。   不过让她更美的是,北帝并没有急着推开她,而是也同样的张开双臂,环住了她,同时还将她那疼痛的手背握在手心,这更加使她美哉美哉的,忘记了一切烦恼而傻呵呵的笑出了声。   北帝一边轻揉着她的手背,一边低着声音问道:“喜欢这样吗?”   她就差笑的眉飞色舞了,张口便是没心没肺的答,“喜欢的很,师父好久都没有抱过我了。”   “你喜欢就好。”北帝轻声的在她耳边应了一声,那感觉酥酥麻麻的,自己可能都快美飞了。   她又在北帝的怀中,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头,好久都没有这么和谐的相处了。   “别闹,很痒。”呵气如兰的气息,掠过她的脸颊,真是苏炸了,狐魄儿暗暗的道:师父这样说话,心里很痒的那个人是我好吗?   遂也伸出小手,做成爪子状,傻笑的看着北帝,声音低低哑哑的道:“师父哪痒,我给你挠挠?”   北帝眉宇间笑意渐浓,薄唇一勾,便少了几分上神之姿,多了几分邪肆的味道:“心里痒,怎么挠?”   狐魄儿不假思索的傻里傻气的说:“那我就住进去呗,这有何难?”   北帝稍一低头,便轻轻的抵在了她的额头上,温柔的话语,甜到了骨子里,“好,那你就住进去。”   “那我能住多久?”   “随你。”   狐魄儿的爪子,放在了北帝的胸口处,轻轻的画着圈圈说:“就是……这里空间太小。”   “只住你一个,还闲空间小?”北帝垂着眼睫,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狐魄儿抬头笑脸一堆,四目相对,又忽而改口道:“就我一人,自然是不小。”   她看着被自己蹭的有些褶皱的亵衣,难以自制的便隔着北帝的亵衣,轻轻的在他的胸口上啄了一下。   北帝的身子随之一颤,有些僵住,声音忽而就冷了几分,“跟谁学的这一套?沧旬吗?”   狐魄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点点头,微笑且肯定的说,“嗯,不过,我只想和师父做这样的事情。”   北帝的气息忽而有些乱,不经意皱起的眉头又渐渐的舒展开后,才又淡淡的开口,“那便把从他那里学来的这些,通通都忘掉。”   “学的哪些?也没学什么啊。”狐魄儿眼底含笑的说:“亲亲嘛?亲拜仙堂里的那些老母鸡的时候我就会了呀,也不算是跟他学的。”   北帝的脸色,瞬间就有了那么一点难看,果然,不能给她点好脸色,待她好一点,说话便立刻口无遮拦的。 第59章 你的危险是我   ======================   狐魄儿也觉得, 好像是把堂堂的上古帝神,和拜仙堂里的那群老母鸡,放到一起做比喻,好似有那么一丁丁的不妥当, 重说。   她又点起脚尖, 在北帝的嘴边轻啄了一下, “师父你是说这样吗?我早就会了。”   她还想再去啄两下,就如那小鸡啄米那般,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与亲老母鸡的感觉,可是完全不同。   可北帝却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眉眼间一缕慌张掠过,却又极快的恢复了平淡的神色,他声音有点哑的嗯了一声说:“不可再对别人这样了。”   狐魄儿欢快的应着,还有了些许的蹬鼻子上脸的道, “知道了,只要师父让我抱让我亲,我就不会再找别人去, 师父若是不愿意,那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北帝的眸中尽显呆愣, 她都看的如此明显了,片刻后,才悠悠的道:“好, 依你。”   狐魄儿有一种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的感觉,不会是错觉吧?不会是做梦吧?   做梦也好, 她赶紧再次环住了北帝,趁他还没反悔, 可要好好享受一下这些天都不曾有过的待遇,蹭一蹭师父的胸前,亲一亲师父的脸蛋,再亲一亲师父的小鼻子,眼睛,眉毛,嘴巴。   怎么有点欲罢不能了呢?哪里都想亲一亲了呢?   北帝动了动,轻轻的将她推开,再不推开,恐怕就要引火烧身了,他后退几步,声音有些低哑的道:“好了,出去吧。”   狐魄儿也觉得适可而止的好,也不能太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遂傻笑着走了出去,可刚一出门,脑子便卟铃卟铃的清醒过来,她又一次从门口探了进去~   “怎么?还有事?”   她僵愣几秒,眨了眨眼睛心道:这……师父……怎么……怎么就门都不关一下呢,上半身未着寸缕,她又有点心猿意马了,“师父,你怎么也不关门,如果有人进来了多不好?”   北帝眉眼一挑,轻薄的唇角一勾,“呵,这里什么时候来过人?”   狐魄儿不假思索的说:“我啊师父。”   北帝笑意犹存的转过头,继续穿着衣服,“哦,你,是人吗?”   “……”   狐魄儿顿觉被噎了一下,他说的没错,她不是人,她原本就不是个人,自己是谁?成精的狐狸。   趁他心情大好,狐魄儿赶紧问起自己的事来,“师父,那个小黑屋,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了?”   北帝整理好衣服,朝她走来,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小黑屋可以不去,那里倒是缺一个守夜的,就去那儿吧。”   随着北帝手指的方向,狐魄儿望了望远方,无尽‘混沌’无尽黑暗,游魂怨鬼,哀怨悲鸣……   她一哆嗦,瞬间化成了小白狐,边跑边道:“那个,师父,上次逃出来时,我那小屋子的门没关好,我过去看看,顺便在里面再呆上几天,要是没什么事儿,就不用找我了。”一溜烟,便没了它的影子。   那个鬼地方,鬼都不愿意去,狐魄儿自然是不可能去的。   自她离去,北帝的笑容也渐渐散去,轻呼一口气,眉头深皱。   狐魄儿在小黑屋里,甜腻腻的呆了三天,心里美极了,也从没这样美过,还经常时不时的傻笑,惹的相望无限的嫌弃,丢给她好几个大白眼,便躲到了拘灵里,任她怎么拍,怎么叫都不再出来了。   相望虽是躲在了拘灵里,可嘴吧却是不嫌着,还冷言冷语的骂道:“果真是人走茶凉,无情无义没良心。”   “臭狐狸,你辜负了我敬爱的沧旬主子的一往情深,赤/裸/裸的负心女一枚。”   “小爷我,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对你之憎恨,是深恶痛绝,对你之期待,已经心灰意冷,好一个厚颜无耻凉薄之人。”   “如果,如果我还能有选择的机会,定会与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形同陌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即便是鸡犬之声相闻,也要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狐魄儿只能送给它一个呵呵的傻笑,“真有文化,说的跟真事似的。”   /   一副画卷,已经在二人的不知疲倦中,落下了最后一笔。   仙池前的相拥,那一刻他没拒绝,她亦心喜。   白无泱松开了她的手,狐魄儿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白无泱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副还不算完整的长卷。   狐魄儿揉了揉手腕,看了看夜色浅笑道:“师父,要在这里过夜吗?”   白无泱没有作声,此时此刻,他最想的事情就是记起过去。   狐魄儿静静的看着他,声音很轻的又唤两声:“师父。”   白无泱坐在书案前,双手叠于唇边,仍然注视着那副画,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此刻,你还是认为是我失忆了吗?”她轻着声音问道:“师父若是夜不能寐,那不如,也讲一讲我到底忘记的是什么?”   白无泱眸光微动,眉宇轻轻一颤,抬头看她,那一抹难以掩饰的情/欲,竟看的狐魄儿如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她目光躲闪,后退几步,白无泱似笑非笑的道:   “你退什么?”   “又慌什么?”   “躲什么?”   此时,他已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逼的狐魄儿倚在桌角,无路可退了,他的手忽的拦住了她的腰,俯身下去,勾唇浅笑,低低哑哑的话语就碎落在了她的耳边,“你忘记的,还想知道吗?若是还想知道,那我便一一演给你看。”   一一演给你看?不应该是一一说给我听的吗?演要怎么演?狐魄儿微微动了动眼睑,心不乱是不可能的,可一瞬间,她便别过头去,宠溺的笑了。   “笑什么?”   狐魄儿仍旧笑着微微的将身子动了动,也凑近了他的耳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说:“师父若执意如此,那么,危险的是你。”   白无泱的眸子动了动,也忽的笑了,松开她。   比起耍流氓,他果不及狐魄儿的万分之一,那一身的流氓文化,一句好好的话,只要是被她说出来,总可说的歧义颇多,不管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均能随时随地的信手拈来。   他说:“你不是来护我的吗?有你这个亦妖亦魔的徒弟护着,我还能有什么危险?”   狐魄儿眼睛微微瞪大:师父,你的危险是我呀,你怎还会不知呢?我都说了我来自哪里了,你是没听见吗?   她眉头皱了皱,缓缓的开口,不置可否的问:“我之前说的,师父有认真听吗?”   白无泱轻眯起眼尾一笑,没有回答。   狐魄儿又不死心的追问道:“可有听仔细?可还记得,我到底是来自哪里,又是哪座山的山大王?师父的前世是谁,与我又是什么关系?”   “……”真敢问!   白无泱又不轻不重的看了她一眼,侧身而过,“作画的时候太专注,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   他走了出去,夜色很冷,白无泱深呼一口气,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千金的巨石,压的他有些窒息。   画虽是画完了,但是他知道,她不会跟他讲太多,很多的地方,都是他一点一点随着笔墨和她所说的,一边揣摩一边猜测。   不是记不得了,而是不敢记得了,不想记得了。   他一直在等着她跟自己坦白的那一刻,可当她坦白之时,自己却害怕了。   为什么?   他也在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   其实……   也没什么……   只是于我对立的那个人,我不愿是你。   而与我举刀相向的那个人,更不愿是你。   剐骨的刀锋指着的是你,可刀刃刺向的却是我自己。   宿世之情根深蒂固,前尘虽忘,可前情却依旧。   一心系你,故而点滴之火,亦可不灭不息,燎原千年,而又灼烧万里——   (此卷完结)   # 第六卷 净世白莲 第60章 神尊不可污颜   ======================   江南多烟雨, 雨滴淅淅沥沥,又密密麻麻,加快了行人归家的步伐,也静了那熙攘的小巷。   恍若谪仙般的两个人, 就在这转弯处、细雨中现了身影, 一对油纸伞, 一双白衣人,足踏涟漪, 翩跹的衣摆,还缱绻的以那种若即若离的姿态,不声不响的纠缠在这风雨之中, 而伞下的人,此时此刻,也是走的不急不缓。   “前边什么声音?”   狐魄儿只顾得专心致志数那雨打纸伞的声音,抬眸间, 细细听来,缓缓的开口,“不远处, 应是有一座百戏楼,师父要去看吗?”   白无泱微微点头, 继续前行。   这一方戏楼,倒是十足的辉煌,丹株碧瓦作衬, 古木烟香作陪,外在虽清雅, 但内里却有一些纸醉金迷。   窗外淅淅细雨,窗内清茶一盏, 也有些许烟雾袅袅,再配上那婴宁小调,倒也是美哉美哉的很是惬意。   二人走到楼上,将纸伞放在一旁落座,白无泱问道:“刚才那出戏,是唱的蚩尤与炎黄二帝大战吗?”   狐魄儿非常乖巧的应道:“是,我们来晚一步,刚好唱完,师父还……”   “唱什么蚩尤啊,没意思,唱出别的。”一片吵闹声,皆表示出了不满。   狐魄儿皱了皱眉,不识趣的人真是特别多,她那微屈的两指,轻轻微碰间,便是一缕黑气闪过,白无泱眼疾手快的丢了枚铜钱过去,狐魄儿指尖吃痛,黑气瞬间便散了。   “在我眼皮子底下,你都敢为所欲为,当真是放肆了。”   狐魄儿低了低眼睑,像是在认错。   有人突然大声道:“有没有关于拜仙山里,那个魔王的曲儿呀?她可是把人间搅得不得安宁,编排个她,演死她。”   “这位公子,还真是胆子大啊,你就不怕那个魔王,此刻就坐在这里听曲儿吗?小心下一个被她弄死的就是你。”   一阵嘲笑声不绝于耳。   那人笑得有些猥琐的道:“死就死,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老子要死,也要在死之前,先让那个小狐狸精欲/仙/欲/死,听没听说,那个小狐狸精可是淫/荡的很,据说养了男/宠无数,如若那个小狐狸精在这里,我倒是真想问她一句,老子我,郑三爷这容貌配不配得上做她的后宫佳丽三千?”   白无泱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看狐魄儿,狐魄儿微微一笑,转过头来,低眸的瞬间便是寒气袭人,那人的脊背徒然一抖,回头时,恰巧与狐魄儿的目光相对,一股寒意,顷刻就袭遍了全身。   他刚要指着狐魄儿说话,却听戏班的班主道:“大家先安静一下,这出戏还真是有,前段时间我们恰巧排了一出,这就演起来好不好?”   那个人仍是有些惊愣的看着狐魄儿,美……这个姑娘太美了,真是一眼间美成了天仙,一笑间美成了妖孽。   他吞了吞口水,看的竟有些痴迷,狐魄儿微微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危险的狐光一闪即逝。   楼下的戏台已经拉开,场面还有些盛大,随着场景布置完毕,竟神奇的幻化出了一池清泉,四周还有些许烟雾缭绕。   狐魄儿皱了皱眉头看向了白无泱,白无泱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   一句带着戏腔的师父入耳,她瞬间就瞪大了双眼,满身惊寒。   她抬眼望去,那是一个浓妆艳抹,极其妖娆的女子,从诺达的屏风后,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随着屏风撤去,水池的全貌便都显现出来。   狐魄儿的手心瞬间捏出一股血渍,在那个女子颤颤巍巍的唤了一句师父之前,先是那池中男子道了一句“看够了吗?   女子慌张的四下看了看,最后手足无措的又看了看自己,一见自己化成人形,立刻大吃一惊,赶紧又要拿起狐狸皮伪装成狐狸,池中男子却道:“变不变回去,能有什么意义,不依然是你吗?”   女子颤抖的后退两步,男子又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女子没作声,转身便要离去,此时,一阵烟雾袭来,女子便被卷入了水池之中,霎时间,一阵热血沸腾,叫好声不绝于耳,待四周安静下来,已没了戏腔,如正常对话般的那男子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醉仙楼?想吃便吃,想走便走吗?”   女子紧张的只有道歉,便慌忙狼狈的起身要离开池中。   又一道烟雾袭来,直接将她卷入男子的怀里,男子赤/裸着上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靠近她的耳边,魅惑的开口,“都告诉过你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还是那么的不长记性,来都来了,看也看了,急什么,没做点你想要的,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狐魄儿大惊失色,腾的站起,白无泱拿剑一挡,便将她又摁回到了座位上。   此时台下的看客,早已是看的热血沸腾,狐魄儿突然的站起也并没人注意。   她有些颤抖的看着白无泱,眸中尽是润色,白无泱反倒是面无波澜的未看她一眼的问道:“怎么了?”   狐魄儿红着眼角,忍了又忍的低着声音,有些发抖的说:“不可再演了。”   “为何?”   “……”此时,她的心已如插上了一把刀子,微微的闭上双眼,压着愤怒轻声道:“上神的清誉,不可毁,此戏子——放肆了。”   而这时,那名男子的声音,再次传入狐魄儿的耳中,“可我已失了神职,有了爱欲,不配当神。”   狐魄儿一怒,喝道:“妄言!”   此语惊动了四座,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纷纷抬头找这个声音的来处。   然而,狐魄儿的愤怒,并未惊动戏子分毫,依旧是有条不紊的上演着。   而她的愤怒,也只是让白无泱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狐魄儿的心,更加乱了,整个大堂之内,最淡定的,就非这三人莫属了。   台上戏子的一声惊叫,又把大家的目光拉了回去,只见男子反身压了上去,女子的衣服也是褪去了一半,他说:“苍生不如你,从此以后,我的命只归你。”   一场毫无遮挡的欢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裸的上演,惊呆的不止狐魄儿一个,还有台下众人。   情,欲,惊,恼,怒,怨各种诱惑,瞬间就冲昏了人的头脑,刺激到了人心,突然有人大喊道:“这堂堂北帝,竟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磊落之神,也能做出如此不堪,又龌龊之事,真是给神丢尽了脸面,就是个寡廉鲜耻的畜生,该死!”   那一抹慌张过后,狐魄儿反倒是更加淡定从容了,她再次看向、自始至终比她还从容的师父一眼,便一一望去看戏的众人,又默默的记住了这些个叫嚣着十分嚣张的面孔。   若脏,脏她一人就好了,她尚可以不去计较,可神尊不可污颜。   那人若是神威损,那便是她逆鳞生。   若一人言语不敬,她杀一人,若数人言语不敬,那她便屠众人,若世人言语皆不敬,她就更加不介意心可污,眼蒙尘,手沾血,即便是荡尽这天上人间,也要将他那唯一的污点抹去。   有些事情,只可是个秘密,既然是秘密,又怎可公之于众,昭然若揭呢?   又一声欲/望的勃发,随着那喘息声逐渐平缓,男子已无力的趴在了女子的身上。   随着男子渐渐的成了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台下的看客,也愈发的安静了,而又随着女子的尸体渐渐的飘起,台下的看客,又相继的沸腾了,整个大堂之内,瞬间杂乱起来,你推我搡,争相逃命,也有人喊“这是魔王报复来了,快跑啊……”   白无泱眉头一皱,便要提剑前去,狐魄儿瞬间拽住了他的衣袖:“师父别去!”她说:“妖祟,该死!”   白无泱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一张英俊的面孔,无波无澜,“该死?”他说:“魄儿眼中该死之徒,还有几人?”   狐魄儿扫了一眼暴乱的台下,看了白无泱一眼,便低垂下眼睑,“不敢。”她说:“徒儿不敢伤一人。”   “姑娘,这里杀人了,姑娘怎还不快走?”   一个人突然之间就拉住了狐魄儿的衣袖,狐魄儿本能的一甩手,神色冰冷的回头,随即,目光微聚有些调戏的就道:“佳丽三千?”   白无泱没再管她,直接飞身而下,站在了水池旁。   那人有些欣喜的道:“正是在下。”   狐魄儿眉毛微挑,“你还不逃命去吗?跑上来找我干什么?”   那人笑的色胆包天,“姑娘的笑可勾魂,而我的魂,早已经被勾到了姑娘这里,我还能跑到哪去?”   狐魄儿仔细的瞧了瞧他,扬唇一笑道:“哦,是吗?”   那人也大着一颗狗胆,凑近了半分,“自然,魂儿都在你这里了,那句妄言,我自也是知道是姑娘说的。”   狐魄儿笑意更浓,“所以呢?”   那人贼兮兮的一笑,“姑娘身份不一般。”   狐魄儿摇摇头,也凑近了半分,一字一顿的,小声告诉他说:“是—你—死—的—快。”一抹狐光,从狐魄儿眼中飞快的流出,就没入了那人的眉心,她笑的天真无邪的说着:“临死之前呢,不如先替我做件事情好啦。”   翌日,两条消息被传的沸沸扬扬,一则是百戏楼一夜大火,焦尸一片。另一则是,昨夜去过百戏楼的人,即便是从火海中逃了出来的,也都暴毙家中。   狐魄儿和白无泱走在街上,议论声纷纷不断,她若无其事那般,突然心血来潮的问:“此事,师父可管?”   白无泱随意的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道:“那你觉得,应当管吗?”   狐魄儿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回答的非常认真,“不当管,浪费时间,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此等琐碎之事太多,若是什么都管,是管不过来的,打蛇打七寸刚好,打不到七寸,便必遭毒蛇的报复。”   白无泱没想到他随便一问,她不仅回答的认真,竟还分析起来了,那璨若星河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笑意,他轻扯了下嘴角,似是笑了一下,“呵,说的还挺有道理。” 第61章 天雷劫   ================   狐魄儿心知, 这不是夸她,遂也淡然一笑不再言语。可转眸间,她便一愣,有一缕呆滞的目光正在盯着她, 她在哪里, 目光的主人就跟在她的身后, 随她走到哪里。   白无泱微微皱眉回头,那个人影便速度极快的闪开了。   狐魄儿抬眸看了白无泱一眼, 有些心虚的道:“师父在看什么?”   白无泱摇摇头有些奇怪,“我总觉得,有人在后边跟着。”   狐魄儿也顺着白无泱的方向看去, 悄悄的松了口气,只庆幸,此时的他是凡人无泱,而不是天神北帝。   她说:“师父不会无故生疑, 或许是真的有。”狐魄儿凑近白无泱的耳边小声道:“不如师父先走,我随其后,看看到底是何人尾随, 师父觉得可好?”   白无泱眸光微蹙,狐魄儿又道:“那我先走, 师父紧随其后也可。”   说完,她便笑了,可这一笑, 竟笑出了仙人的风骨,恍如天上的神仙那般, 又俊逸洒脱,又是何其的坦坦荡荡。   那一瞬间, 白无泱看的竟有些出神,轻眯着双眼愣了好一会儿。   她?   怎么可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王?   曾经,她对他说:“唐突?怎么办?谁让我眼中的人是你呢,你若不喜欢,打我骂我都好,不打紧的。”   她紧张,她嗫喏,她害怕,那尝尝湿润的眼角,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王该有的。   断臂残峘下,被滚滚天雷击的伤痕累累的那道残影,不管身上的伤有几分,却仍不愿让他看见、那躲躲藏藏的模样,他仍历历在目。   也是她,又为了能让阿狸留下将离,她竟坦诚的相道:她也杀戮过,不止那十余个山匪。   他对她也有邪念,不是她一人之过,她却慌张到跪下来磕头认错。   十万军魂前,她自知有过,又舍命偿过,一次次鲜血淋漓,一件件血染的红衣,那是真的不顾性命,不顾魂飞魄散的救赎。   至今,他都不知道,在她消失的那几天里,到底是遭遇到了什么,能够生生的让她失去理智般,拿起刀子割破了自己的血脉,以此来抑制那呼之欲出的欲/望。   他也从未见过,一个人自残起来,可以将自己伤到什么样子,直到那次……当他再次反身推门的瞬间,便是彻底的惊住了。   她时常问他:师父,是不是到了该剐了我的时候了?不用他动手,她自己一个人就足以做到。   他这个徒弟,对待他是心软的要命,而对待自己,却是心狠的到不顾性命。   他一瞬间回想起了很多,手忽然紧了紧。   他满脑子都是那时他推开门后,看到了她一身的血,而这满身的血,不是别人伤她的,都是她自己割出来的。他永远都想象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宁可拼了命的伤害自己。   直到……挣扎过后的自己,彻底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时,她还倔强着,强迫自己要理智。   每每想到这里,白无泱都会觉得呼吸滞缓,心痛极了。   那一日,狼狈的跪在地上的她,抬眸间,眼中充斥着的,是满满的雾色和血色,也早已分不清他是谁了,可那眼尾流漏出的悲伤,还能够看得出,那是从欲/望中,最后挣脱出来的绝望。   绝望的她,神志不清的她,最后顾及到、想到的那个人,却是一个叫做白无泱的人,怕他看,怕他见,怕他伤,怕自己再次毁了他。   白无泱轻颤了下睫羽看着她,他的心,又被狐魄儿这随意的一笑,狠狠的扎了一下。   她是有多么的害怕记起……自己那副欲/壑/难/填又狼狈不堪的模样。   怕到……   自己宁愿选择忘记,也不敢再次想起。   白无泱回过了神,转身先走了。   他眼底含笑,可是却藏着微不可察的难过,他没有再回头的向前走着。   自己的孽徒,已经鬼话连篇的,多到让他无法辩知真假了,可每当看到她这样坦荡的笑时,竟还能说服自己,真的信了。   白无泱闭上双眼,深呼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这一步——他走的不知对错。   也许,‘纵容’二字,不曾步入轮回,不问今生不知前尘,只是与你,我一向如此。   狐魄儿向前看了一眼,步伐逐渐放缓,直到……前边的人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才面色一冷的道:“还跟着我干什么?”   那个早已双眼木讷的人,听闻,便慢慢的靠近她的身后,嘴边诡异的一笑,声音如同机械般的道:“姑娘交代过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接下来……”   “接下来?”狐魄儿转身笑的淡然,只是眼中的薄凉,更是寒了三分,勾着嘴角,说的不轻不重的,“你还不滚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死,还在等什么呢?”又一抹狐光,蹿入他的眉心,狐魄儿便转身离去。   她向前走了几步,又忽而停下,眸光骤寒,冰冷的道:“还有漏网之鱼?”   那人,不慌不忙的走在狐魄儿的身边,从容不迫的笑了笑,“边走边说,魄儿不用紧张。”他也这样唤她。   狐魄儿顿了顿,凉凉的打量了一翻身边的人,如她师父一样,也是一身正气,身姿卓然,眉眼间无悲无喜,一副天人的风骨。   他说:“我初来人间,听过你师父这样唤你,便也这样称呼于你,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狐魄儿没答,他再次笑笑,“我不问世间事,不管红尘事,自是不会多嘴多言的,魄儿且宽心就是。”   狐魄儿仍旧没有回答,他又摇了摇头笑道:“我姓凌云单字木,是来找人的。”   “凌云木?”   “是,一颗生了魂灵的树木罢了。”他说的非常轻松,一点都没有架子,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   “你找人就找人,跟着我干什么?”狐魄儿说:“你身在百戏楼中,已是历历在目,你可知我是谁,又知我都做了什么?既然逃了,为什么不逃的彻底?”   凌云木哦了一声,不甚在意的道:“恐怕不能,我还需要跟着你些时日,我要找的人,应该与你有点关系。”   “谁?”   “凌云叶。”   “不认识。”   “是我忘记了,此时,她应该唤作邪若渊。”   “也不认识。”   “嗯,想必红罗你应该认识。”   狐魄儿停下脚步,薄凉薄凉的抬眸看他,“你知道红罗?”   凌云木也停下了,“我是在寻着云叶的时候发现的,而且”他说:“我还发现,这个鬼,和你倒是渊源颇深。”   “是孽缘匪浅。”狐魄儿纠正道。   凌云木笑笑,“却是如此,所以,云叶的消失,就和魄儿有些关系了。”   狐魄儿警惕的看着他,凌云木说:“我只寻人,不多事。”   狐魄儿不晓得什么叫做多事不多事的道理,她只知道,留一后患,那便是后患无穷的道理。   红罗便是如此,如若时间能倒回,她甚至能够亲手把徐掌柜的肉身给剐了,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身为魔王的她,早就已经习惯破罐子破摔了。   凌云木眸光微蹙,啧了一声,随后只是浅浅的一笑,读她的神识并不难,这只小妖,竟打起了杀他的注意,他觉得,倒是十分有趣,自从凌云叶走后,他的日子过得未免有些太过孤独,无聊透了。   白无泱一路想着心事,自己走出了很远,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反应过来,狐魄儿真的就没有跟上,而且,好像没有跟上很久了,他忽然心中有点不安,转身便折返回去。   而折返回来时,便看到狐魄儿阴沉着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而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绿衣的男子,这个人,则是微笑着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唤道:“魄儿?”   这个声音,如同带有魔力般,那阴沉的小脸,瞬间多了一抹笑意的回道:“师父。”   凌云木挑了挑眉,笑意犹存,曾经见所未见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此时的他,当真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   凌云木对着白无泱微微点头,那双眸子也真是美的不同寻常,二人四目相对间,他便会心的一笑直言道:“凌云木。”   可能是拜仙山上的吧,白无泱这样想着,点了个头,刚想说无尘,他又看了一眼狐魄儿,言简意赅的道:“白无泱,是你跟着我们?”   当他看到凌云木的那一刻,白无泱原本紧绷的心弦,便突然的放松了,她没有背着自己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去,是真的找到了跟踪他们的人,此刻,他是这样认为的。   凌云木说:“是,叨扰了,之所以跟着你们,只是在下有事相求。”   “不是……”他顿了顿,不是拜仙山的?他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又看向了狐魄儿,问道:“不是来找你的?”   狐魄儿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每过一段时间,自己的身边就会冒出个拜仙山的小妖精,白无泱这是误会了。   此时的她,倒是显得颇为豁达的解释道:“不是我们山上的,这位树仙避世太久,之前在百戏楼见到过我们,便想请我们帮个小忙找个人。”   狐魄儿话音刚落,天空便轰隆一声巨响,而此刻,正是刚刚那乱了心神的人,身亡之时……狐魄儿暗道一声“该死!”自己竟把天谴的事情给忘了。   市集上的人很多,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却在突然之间,乌云密布的下起了急雨,雷声一直都是轰隆隆的响个不停,电闪也瞬间在天空中闪的条条道道,雷声电闪的急促,劈的就像是哪个山野精怪,快要历劫成仙了一样。   一瞬间,市集就没了之前的热闹,跑的跑,躲的躲,奔家的奔家。   三人也急忙找了个就近的客栈避雨,此雨下的甚是湍急,仿佛天漏了那般,又是一声轰隆闪过,狐魄儿徒然一抖,白无泱看在眼里,心却沉到了谷底,刚刚放下的心,也随之一颤。   他从阿狸的口中,早就得知她身负雷劫,此场大雨又下的突兀,在加上她的反应,白无泱的心,瞬间又凉了个彻底,细算起来,她也就在刚刚离开了他几分钟而已,怎么又为自己招来了雷劫?   白无泱靠近她身边站着,雷劫虽来势凶猛,但也是迟迟没有劈下,想必,也只是为她而来,不会伤及无辜之人。   此时店中小二跑过来呦呵道:“三位打尖还是住店?”   白无泱道:“住店。”   “好嘞,三间上房~”   “两间。”白无泱更正道。   小二顿了顿又道:“好嘞,两间上房~”   狐魄儿倒是习以为常,可凌云木却是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道士,即便他知他就是北帝,但,毕竟现在他的身份还是一个小道士啊,想了想问道:“咱俩一间也可,正好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单独说一说。”   白无泱回头,礼貌的笑了笑,“树”他顿了顿又说:“公子误会了,我要与这个不省心的徒弟一间,你也知,她的身份不一般,需我时刻看着才是。”   凌云木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唤我云木就好。”   狐魄儿虽一言未发,面色还非常的和善,心里却是各种各样的敲锣打鼓,什么事情是需要她不在身边,这二人才可单独说一说的?狐魄儿的那双魔爪子,有点按耐不住,已经淡淡的裹上了一层黑气。   凌云木与白无泱交谈间,只是带着笑意的看了狐魄儿一眼,那一双沾染魔气的爪子,就突然的瑟缩一痛。   他对白无泱说,目光却似有似无的看向了狐魄儿,他声音温和的说:“嗯,君子有成人之美,言而有信,无泱能够应允我,我就放心了。”他笑笑又道:“我应允之事,自然也会说到做到。”   狐魄儿毫不信任的看着他,心口不一的道:“什么是应允不应允的,出尔反尔的大有人在,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才是最靠的住的。” 第62章 上古神威   ==================   凌云木看了白无泱一眼, 白无泱皮笑肉不笑的道:“看来,我不太能靠的住,至少在我徒弟心里,是这样的, 不然?”他也看向了凌云木。   凌云木笑了笑, “既然我找到了你们, 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 你的徒弟,好像不太信得过我?”他又看向了狐魄儿。   一张狐脸有点懵,又说错话了, 把自己的师父也给绕进去了,她耿直的说:“师父我没说你。”   可气氛,就是莫名其妙的尴尬。   她又看了眼那盘旋于天际的惊雷,狐魄儿有些烦躁, 她自是知道不挨上几下子是躲不掉的,她不喜拖拉,早早晚晚挨劈的都是她, 遂又道:“师父,他不是有话想与你单独说一说吗?那我先出去买点吃的, 你们先聊。”   自己那警告的眼神还没瞪出去,白无泱就抓住了她的手臂,眼神有点不太友好的说:“这里是客栈, 你想吃什么没有,出去买什么?”   狐魄儿顿了顿, “这,这不是他有秘密要单独和你说嘛。”   凌云木读不到白无泱的想法, 但狐魄儿的那点小心思,却是一览无余,他说:“哪有什么秘密,不过就是些云叶的事情罢了,不如我们楼上说吧。”   *   街外的小巷里,大雨滂沱,湍急的水珠打在窗户上,像是要蜂拥而进的那般,窗缝处,也终于被那细密的雨滴,寖出了一道口子,当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方才像是心满意足的那般,开始一声声的,滴答的间隔很有规律。   那一扇窗内,三人坐在桌前,若不是有个妖魔的身份不合规矩,还真就像那神仙下凡,一个个俊逸飘尘的模样,真是看谁一眼,都想流连,特别是那个很会装的妖魔,此时装的,更是略胜一筹。   凌云木说:“云叶生性好热闹,我便想着,让她来人间转转,不久前我才感知不到她的所在,怎样都寻不到她的去处,我这才前来寻找。”   他停顿片刻又说:“二位应该都知道红罗吧,是一个十分歹毒的恶鬼,几日前,我在百戏楼附近,突然感知到了云叶的一丝气息,但拥有这丝气息的人,却不是云叶而是红罗。”   他抬眸看了一眼白无泱,“所以,我才一直在百戏楼内,试图再次找寻云叶的踪迹,可是这些时日,却是一无所获,倒是听到了一些有关二位的言论。”   “我们的?”   “魄儿无需惊疑,就是你们的。”凌云木继续说道:“而且,最后那出戏,也是红罗特意安排演给你们看的。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毁了北帝的——”凌云木看了一眼白无泱,目光深邃,慢慢的说,说的也很是直截了当:“上、古、神、威。”   狐魄儿手中一紧,皱了皱眉。   凌云木的指尖,又点了点桌子继续说,“待激起了所有的人对北帝的怨毒的时候,那便是北帝的……”他看向自己已经在桌子上写出来的字,唇齿轻启道:“万劫不复。”   狐魄儿愤怒,眼尾处也显得更加妖异了。   上古神威——这是她抵死守护的。   万劫不复——那是她生死不容的。   他只可神威浩荡,万世长存,谁若敢让他万劫不复,那她只会以二字相回——去死。   白无泱倒是淡然一笑,无所谓的道:“嗯,多谢相告,还是我自己不够谨言慎行,怪不得他人。”   凌云木也浅笑着点点头,看了看一旁那泰然自若的狐魄儿,心道:北帝倒是十分豁达,可这只小狐的心思,就不然了,毕竟从前也是仙,怎么就总有种杀尽天下人的想法呢,护她师父,护的未免也太偏执了些。   凌云木也没再说什么,便起身离开了,屋内只剩师徒二人,白无泱看了她一眼说:“你休息吧,我在一旁打坐。”   狐魄儿点点头侧卧在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时而长长的睫毛动动,痴痴的浅笑便跃然于嘴角,她敬的是他,爱的也是他,守的人是他,要护的人也是他。   生死轮回,她纠缠的是他,离不开的是他,放不下的是他,又害了一次的还是他。   思及此,笑容淡去,一双清明的眸子变得阴蛰,眼尾微微泛红,整个身体慢慢的化作一团黑气,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那只小狐在骤雨中狂奔,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早已湿了满脸,一道电闪划过,她没有躲开,咬着牙,生生的抗下了。   它的四肢在不断的颤抖,被打趴下的瞬间,便不想再跑了,天打雷劈,若是真的能劈死自己,其实……也挺好。   她师父护苍生,从不惧闲言,从不生计较,她却偏偏生逆鳞,想要杀尽天下人,直到,没谁再敢说她师父的是非为止。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跟谁较劲,到底是在与谁较劲,若让北帝知道,她的手仍旧不停的沾血,他会如何?   又会怎样?   狐魄儿不敢再想下去,她心知,他会心惊,会愤怒,即便不拿起刀子剐了她,也会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剐了自己。   雨夜中,她蜷缩着身子颤抖,不停的颤抖,在心如刀绞的刺激下,她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痛,哪里更痛,到底是这颗蒙了尘的心,还是惊雷劈下的更惨痛。   凌云木望着远处一片澄明的夜空,心下大骇。   他是昆仑山,天地间一颗因天地善念所生的灵木,上参碧落,可遮天蔽日,亦是来自上古,可也因他只是灵木,所以一直不问世事,仅守一片净土,就连北帝与狐魄儿的事情,他也只是出了昆仑后,才有所耳闻。   凌云木望着远处,眉头深锁,他非常吃惊,那小白狐的罪孽之重,竟然是重到天理不容。   又一道天雷劈下,她彻底的不知道痛了,意识也已经非常的模糊了。   雷公的手一松,雷公锤忽的掉落,电母回头看去,责备道:“怎么不劈了?天还没亮呢,锤子怎么还拿不住了?”   雷公颤颤巍巍的道:“你?你再打一道闪,看看我们劈的是谁?”   电母狐疑的配合着雷公,一道疾闪忽过,他俩皆是腿脚一软的跌坐在云端,“怎?怎么,怎么是北帝?”   雷公哆哆嗦嗦的看了电母一眼,“以前都是天规自行惩罚的,今儿不知是怎么了,接到了这样一道天谕,我还奇怪呢,闹了半天,这是自己不敢得罪人了啊。”   二仙狼狈的撤了雷电,落荒而逃。   白无泱坐倚在一隅,紧紧的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每一道天雷落下,他都拥的更紧一分,一袭白衣,早已是染上了血渍淋淋,他第一次尝到了天打雷劈的滋味儿,可这种滋味儿,与怀中已经昏迷不醒的烤狐狸来讲,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他的眼里,也早已分不清,染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渍了。   也许,身处狂风暴雨中,只有这样最好,它可以将一个人所有的情绪隐藏,包括自己的悲伤。   他想告诉自己,一颗道心,何曾乱过,而今夜的悲伤,只因这风雨,乱了些分寸,又卷起了几分愁肠。   可?   “魄儿,”他缓缓的开口,“自欺欺人太难。”他的唇抵在她的额头上说:“都是我的错,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受罚了。”   罪孽,他心里背负的也很重。   他起身,抱着它在雨中走着。   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个人造成的。   我为师表、为神祇,是我之过重才是。   是我红鸾心动害了你,是我意志不坚毁了你,每走一步,他的心都会随之更痛一分。   是不是我们从不相遇,两不相识,你便也不会飞蛾扑火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歇,榻上的白狐,还在瑟瑟发抖,他鬼使神差的躺在它的旁边,又将它拥进怀里,轻声的安抚着,“不怕,抱着呢,安全了,天雷散了,不欺负你了。”   他轻声说,“这辈子,我从未想过,自己被乱了心弦时,是什么样子。”   “原来,”他凑近她的耳边轻着声音说:“是见不得你受苦的样子,也见不得,你忍着泪水,对我微笑,与我承认错误的样子。”   翌日,狐魄儿辗转醒来,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动了动身子,痛,很痛,可是感觉自己这次被劈的,已经算是最轻的一次了,至少她没被劈糊吧了。   调息运气后,又觉得,自己好了很多才下了床,她没有看到白无泱,也没有见到凌云木,自己一个人便走出了客栈。   昨夜骤雨,今日艳阳。   狐魄儿被刺的微微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儿神,才继续前行。   百戏楼前,已经围了很多人,她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一座堆砌如山的骸骨,已经被烧的焦灼。   百戏楼的那场大火,直到遇见昨夜的大雨,才逐渐熄灭,狐魄儿望向那惊人的骸骨,足有几千条,而在这场大火中丧生的,应是二三百人左右。   围观的人,已经从惊疑转为沉默,甚至有的,都已吓的腿软的瘫坐在地上,一个个都如同迷了心智那般,不言不语,只有愕然。   又过了片刻,才逐渐的有悲咽声音传来:   “孩儿啊,你的尸骨是在这里吗?”   “爹啊,你都消失好久了,不会…不会……呜呜……”   “相公啊,孩子还等着你回家呢,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魔王,定是那个魔王报复来了,她又来为祸苍生了,老天爷呀,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啊,魔王又来害人了啊!”   ……   狐魄儿眉头一皱,突然一阵头疼,身子一酿呛,差点没摔倒,眸中一道狠戾的狐光闪过,意识瞬间就乱了几分,她只觉,突然有一只手,用力的扣住了她的胳膊,她便被拽进了另一个空间。   一条窄而悠长的荡桥,道路两旁,还排满了细密的铃铛,荡桥下面,是永远熄不灭的烈焰深渊,那里仍囚禁着无数亡魂,这里,正是陷她于不仁不义的铃音鬼道。   狐魄儿蜷着身体,双手堵住了耳朵,可是铃音,仍是无孔不入的传进了耳膜。   一个娇柔散漫的声音传来,笑的格外的蔑视,“这不是北帝的爱徒吗?我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你呢?真是个麻烦。” 第63章 恨意初生   ==================   狐魄儿望向空中, 那是一抹幻影,红罗正慵懒的躺在椅子上,一身薄料红裙穿的十分妖娆。   红罗吃了颗樱桃,便模样有些慵懒的笑道:“你的一场大火, 让我的损失, 可着实不小, 那百戏楼,可是我这近百年来苦苦经营的, 如今,就被你这么轻而易举的毁于一旦,不如, 咱俩今天也不谈别的,就谈谈这赔偿问题如何?”   狐魄儿怒瞪着她未答,红罗继续笑道:“好歹,你也是一个山大王, 不会连这点细碎的银子都没有吧?还是说,你想赖账?”   狐魄儿瞪了她一眼,忍着烦躁的心思, 便笑意不及眼底的弯了弯眸,“你的百戏楼, 枉害过的无辜性命,看得见的就有若千条,这笔人命账,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赔?”   红罗听罢,笑得更加得意了, “狐魄儿,你跟我谈起了人命账?”她笑的有些停不下来, 声音越发的散漫了,“可真是太好笑了,你就别再自命清高了好不好,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狐仙吗?”   她收了笑声,微微俯身,便半眯起眸子看着狐魄儿,“平日里,总是装成这么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你累不累啊?”她又嗤哼道:“醒醒吧,你现在就是个天地人神,都得而诛之的魔王罢了,你再为谁讨公道?你手上无辜的性命,难道是还比我的少吗,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忽而又勾起唇角笑着说:“我只是杀了些人罢了,你呢?难道你是忘记了吗,我的小狐仙君你……弑神,杀佛,屠戮,诛仙,我哪里有你的本事大?”   红罗突然嗯了一声,然后就是啪的一声,狐魄儿就看见一个未着寸缕的男人瑟瑟发抖的滚进了画面。   但是,显然,他还想要继续扑上去,而后又被红罗一脚给踹开了。她盯着地上那个还要再扑向她的男人,余光瞟向狐魄儿说:“你我都是那半斤八两的货色,就不要再摆出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狐魄儿靠在身边的石柱上,倒吸了口凉气,轻眯了下眼尾,褪去了伪装,倒是多了些许的痞气,嘴角边勾起一抹肆意又嚣张的邪笑,懒散又敷衍的轻呵了声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一只老鬼了,除了暗地里捅我刀子,就是四处戳我的脊梁骨,要么,就是揭起了我的老底,你是不是非常嫉妒我呀?”   “嫉妒你?”红罗看向了她,唇线拉直,非常不待见的道:“又做什么美梦呢?若论当年,你倒是还有些让人嫉妒的东西,而今,你除了这一身的穷酸相,呵!你还有什么?”   狐魄儿勾起的笑意更深,微微侧头看向了红罗,一双薄凉的眸子里,也因自己的妖气和魔气徒增,而变得更加妖冶了几分。   红罗顿觉心中一颤,愣住了。   狐魄儿将红罗的窘态尽收眼底,转回头来,笑得邪肆,那种低低的又摄人心魂的小声,伴着轻微的回声,就那么肆无忌惮的闯进了人的心底,又勾的人心痒难耐。   她笑够后,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尊口:“我还有什么呢?确实也没什么了呢,你说呢?”又一抹带着三分妖媚、七分薄情的眸子看向了她。   这种直戳人心窝子的勾魂,红罗是第一次感受到,和魅术不同,魅术让人看起来,就是同红罗自己一样,是刻意而为,又扭捏作态甚至是浪荡到了骨子里。   而狐魄儿的这种勾魂,是属于那种不可一世的嚣张,她不需要刻意的去逢迎谁,讨好谁,甚至,自身的那种气场,都能够将擅长魅术的人,甩出十万八千里。这种眼神,写满了高傲,是缠进了人的骨子里,让你忘不掉又得不到的心痒难耐。   红罗本就妖艳,已是这天地间绝色佳人了,可她从前不知,自己在狐魄儿那似魅似凉情的模样下,竟比不得她半分惊羡。   狐魄儿这双薄情的眸子,也还是管用的,在红罗分神之际,她便四处寻找。   她感觉到了这深渊里,暗藏着一股非人非仙,却极为通透的灵力,而这股灵力,却是极其的不知隐藏,它在不断的净化这深渊里的魂灵,抑制着他们的邪念,不然,狐魄儿不是没有感受到过,下面那个万鬼齐嚎是个什么滋味。   红罗也定是很久没来这里,不然,这么强大的与她相悖的灵力,她不会发现不了。   狐魄儿一手扶额,一手敲打着地面,碧天从她的指尖流出后,就化作一条极其细微的线,慢慢的延长,逐渐向深渊中探去。她分出一缕心神,言语轻慢,还略带讥讽的道:“怎么还不出声了呢?难道,还倾心于我了不成?”   红罗面色微恼,“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你可知,给北帝惹了多少的是非?”   狐魄儿的手指,依旧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地面,她默不作声的感应着,烈焰深渊里,那股灵力的所在,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悠哉悠哉的说:“还望赐教。”   红罗面无表情的哼声道:“你可知,我为什么给你们安排了那出大戏?”   狐魄儿再次回眸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笑了笑,“鬼的心思,我一妖精怎么知道。”她的指尖,依旧在不紧不慢、似有似无的轻扣着。   红罗瞪了她一眼,讥讽的说:“只与你一个妖精较劲,忽然觉得没意思了,不如,让北帝也来凑个热闹。”   狐魄儿的指尖,也在这一刻停下,而那股清流,也逐渐的化作缕缕青烟,在深渊的中心处淡去,碧天突然缩回,瞬间,便又恢复成了指环的模样。   狐魄儿将另一只手,放到了指环上轻轻的摩挲,唇边挂上了痞里痞气的浅笑,“你是有多怕冷清?不过,你想拉我师父凑个热闹,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红罗说:“毕竟,诺达的紫微垣里,只有我和北帝相守岁月,他可不是个爱凑热闹的神,不怕冷死你啊?”   “我都是死鬼了,还怕什么?”红罗又嗯了一声,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又缠了上去的,她说:“你师父,现在这一副既禁欲又纵欲的样子,倒是难为你了,吃的消吗?”   狐魄儿轻触碧天的手顿了顿,目光变得十分阴蛰,勾起唇角,就邪气的笑道:“真是年纪大了,什么心都操。”   红罗一边娇喘着一边说:“是啊,上了年纪,思虑就多了,我就想着呢,你还剩什么可毁的了?”   她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还带着些许的颤音:“除了让你的手中,再多几条人命债,多沾点鲜血外,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毁的了,既然如此,”她眉头皱了一下说:“那就毁他好了,这样一想呀,突然间,我就觉得,这日子过得,可是有趣多了呢。”   没了那通透的灵力净化,火渊的深处,很快就传来了刺耳的悲怨之声。   狐魄儿定了定心神,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依旧吊儿郎当的问道:“怎么出去?聊的差不多了,就开条路吧。”   她看着铃音鬼道说:“不管你是想让我看着北帝备受折磨,还是想,让我去把他折磨的没有神的样子,想必,你也不想让我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是不是?”   红罗有些差异,“你不生气?”   狐魄儿虽站起,但也仍是被这铃音和怨魂折磨的身心疲惫,遂依然是倚靠在身旁的石柱上。   她眸中的那抹妖冶狐光,也未曾淡去,微微侧了侧头,懒懒散散的说道:“难道,我非要生气不成?你是想让我再毁了一次这个鬼地方吗?”   她又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白费力气,毁了又修,修了又毁的,”狐魄儿的唇边,忽而寖吟出一丝笑意,冲着红罗挑了挑眉,声音不大不小的说:“我还想着给你省些纸钱呢。”   红罗冷哼一声,又把那个男人踹进了画面,她衣袍一甩道:“从这鬼道之上走过去啊,走过去,你就可以出去了。”   狐魄儿望着荡桥,眯了眯眼,便十分不屑的一脚踏了上去。   荡桥两边的铃铛瞬间接连响起。   狐魄儿突然一怔,一念怨生,一念恨起。   今日的铃音,回荡在耳边,狐魄儿没觉得有多么的疼痛难忍,只是,那一丝丝邪念,在她的狐疑中,正在悄悄的生根萌芽——   她把手放到了心脏的位置,皱了皱眉头。   这里,就像是有两扇大门,一道在悄无声息的关闭,一道在无声无息的打开。   那丝丝缕缕的邪念,正在乘势而入,又肆无忌惮的开始掠夺自己的栖息地,而那蛰伏已久的一缕剑气,也突然异动,也想乘机闯进去时,她心中那似是大门的缝隙,便瞬间关闭了,再次的,将它挡在了心脏之外。   这痛不过一秒,只够她轻微的蹇了一下眉头。   她眸光微聚,再次看向那望不到尽头的荡桥时,已迈开了脚步,正在伴着铃音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狐魄儿走在荡桥中间时,红罗那嘲讽又似是轻蔑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还没走出去?”她不屑的笑道:“狐魄儿,你同废物又有何异?”   她说:“金乌,帮帮她,要靠这个废物自己走出去,我要等到哪辈子才能看到北帝的大戏。”   一道金光碧落,狐魄儿瞬间用手遮住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身处郊外。   红罗望着那空荡荡的荡桥,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这回,她在鬼道之上呆了这么久,她的那点儿本就极意蛊惑的心智,想必,就更加不剩什么了吧。”   每次从鬼道出来,狐魄儿都会觉得体力不支,那种自己与自己心魔的较量,比真实的战场还要凄惨,至少,战场之上是杀敌,而这场战役是杀己,且还不能一刀毙命,还得任由其刺的千疮百孔的还不能就地凌迟。   若问她,痛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应该是魂飞魄散,都比这好受吧。   若细细想来,相望花海的‘炼魂’,是那种浑身血液如爆裂般的疼痛,而沃焦山上的‘刺魂’,则是刀刀刺骨,如同在心尖上剥肉的疼痛。   狐魄儿目光有些茫然,不曾想,那些觉得已经被遗忘的记忆,霎时间,又都如雨后春笋般的想了起来。 第64章 邪若渊   ================   可是, 即便是五雷轰顶,斩仙根时的剥骨抽筋的痛,还是万道雷劫加身时的痛,以及, 如今的铃音鬼道上的自残之痛, 都极不上他落魄的倚在桌角, 狼狈不堪时满眼绝绝的说的那句“你我师徒,恩断义绝”的痛。   也是从那时开始, 她便仙不仙,妖不妖,魔不魔的活的浑浑噩噩, 一错再错,错上加错,终是走到了如今这覆水难收的地步。   狐魄儿眸中阴蛰未散,恨意不知何时被放的大,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北帝的身影,真真的就是闪过, 都未曾驻足过一时半刻,就如那二百年前, 他们分开时一样,她还在昏迷着,而他的身影, 却在转身后走的决绝,决绝到, 非常冷静的看着昏睡的她,没碰她一下, 也没留下只言片语。   可,昨日的他们,却是云雨过后相拥而眠的。   她慢慢的皱起眉头,虚虚实实,狐魄儿的眼中,早已浑浊了许久,从铃音鬼道出来后,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她一直在纠结,在想,在思考,她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来恨他,恨吗?应该恨吗?   她的意识越来越乱,也许应该恨吧。   她依稀记得,虽然自己是昏迷的,可自己的感受仍在,他走的太绝情了。   她呼出一口气,终于,勉强的为自己找了一个恨他的理由。她眸中狐光一闪,又忽而勾起唇角,轻声的笑了笑说:“岁月很长,没有一个可以记恨的人,真的是活的太无聊了。”   碧天上,有抹绿光闪过,便散成了淡绿色的星星点点的光芒从指环中溢出,慢慢的,这些光点又聚集到了一起,凝聚成一个魂灵。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了看那端的仙风道骨的狐魄儿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就染上了笑意,很是潇洒的道了句:“我这刚刚睡醒,便是见了个仙人吗?姑娘这是仙女下凡呀,美哉美哉。”   狐魄儿的眸子,此时也是和善了许多,回过神来笑着问道,“凌云叶?”   “仙子可是认错了人?”   她身穿一身淡绿色的衣服,也是简简单单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毫不拖沓的装束,高挑清秀,身姿站的格外笔直,那脱尘的模样,好似从远古走来,她笑着回道:“在下邪若渊。”   狐魄儿默认道:“没错,就是你了,邪若渊,跟我走吧。”   邪若渊稀里糊涂的打着哈欠,跟在她的身后。   但若是世人皆能看见,那么在世人眼中,就这两个人的模样,当真是格外的扎眼,想低调都不行,那掩不住的一身仙气,若是膝盖骨软的,可能都要跪下磕几个头了。   邪若渊走着走着突然停下。   “……怎么了?”狐魄儿回头。   邪若渊神神秘秘的小声说:“你有没有发现,我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狐魄儿看了看她,扬眉一笑,“你才发现?”   听罢,邪若渊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极不情愿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吃惊的抬起了头,“我这是死了吗?这是魂魄?”   狐魄儿点头道:“你睡了多久?从睡着到现在,从未醒来过吗?”   邪若渊呆若木鸡的哼哼道:“我还醒什么醒啊,死都死了,还能醒的过来吗?”   她若有所思的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谁?白无常?”   她又想了想狐魄儿刚才说过的话,什么就是你了,跟她走吧的话,突然间就琢磨过味儿来,瞪着大眼睛道:“如今的无常,长的都是这么绝代风华了吗?   “我怎么死的?”   “在哪儿死的?”   “是天灾还是人祸?”   “是不是哪个黑心的老赌徒还不起我银子,趁我不备把我给杀了?”   “我不能是寿终正寝吧,我才多大呀?”   “你们阎王殿有没有申冤的地方?我死不瞑目,我要申冤。”   “或者,你们阎王爷好不好赌,我来与他赌一场,把我的小命再给赌回来。”   “……”   狐魄儿听她絮叨完,便认定了这位仙姿绰约的姑娘是个赌徒,和她一样,表里不一嘛。   邪若渊突然绝望的瘫坐在地上,而奇怪的是,那张绝望的小脸儿上,显尽淡定从容,默不作声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落叶。   真神奇,这副德行,是怎么做到的?   狐魄儿盯着她这副德性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在干什么呢?”   邪若渊看了她一眼,瞬间便飘了起来,像模像样的拍了拍身后的尘土,她还不知,以她这副熊样子,这个凡尘的污垢,她是沾不上的,当然,不只是污垢沾不上,凡尘的一切,她都是再也沾不到了。   但,更神奇的是,她能碰到狐魄儿,还自来熟的挽起了她的胳膊边走边说:“我刚刚再想,那群赌鬼们都欠了我多少金子?粗算之下,八千两啊,八千两黄金,这要是折合成冥币的话,那也是丰厚的一笔呢。”   邪若渊嗤笑了下,“刚好我也没什么亲人,正好可以去找这些个赌鬼们,在黄泉路上多给我送些纸钱。”   “啧,真是便宜他们了。”   做尽荒唐事的狐魄儿,此时正一本正经的嫌弃起邪若渊的荒唐来,邪若渊坐在地上,愣愣的出神了半天,竟是再捋这人间旧账呢。   狐魄儿砸吧了下嘴道:“你不再问问我,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死都死了,管他呢。”邪若渊一不小心就飘快了,遂又飘了回来,一路挽着她的胳膊。   豁达……太豁达!   邪若渊这一路,只愁自己在阴间没吃没喝没钱花,想着怎样才能与阎王爷赌一把大的。   红罗要是也有这种豁达的态度,也不至于恋着人间,与自己较劲千年了。   狐魄儿又看了邪若渊一眼,她挺喜欢邪若渊这个状态的,看着轻松,她笑了笑。   而当狐魄儿出了铃音鬼道时,白无泱便感知到,留在她体内的剑气了。   当她再次看到白无泱与凌云木时,有些惊讶的皱了皱眉,再注意到白无泱一脸疲惫时,也才意识到,在铃音鬼道里,自己已经游离七天了。   而又当本是怒意满满的白无泱,见她毫发无损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时,便突然之间什么脾气都没了,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她,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那个样子——装的很好。   凌云木见到这一妖一魂先是一愣,随后,扬起了笑意唤了一声“云叶!”   邪若渊看了看狐魄儿,先是惊讶,随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可也是认错人了,小女邪若渊。”   凌云木的眼中,尽是欢喜之色,笑的毫不在意,“嗯,我知道。”   邪若渊有点懵,愣了一会儿,竟是看的这个也是穿着一身绿衣的男子,徒增一抹熟悉,她也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有些试探的问道:“冒昧的问一下,阁下可是欠过我的银子?”   凌云木微愣,“银子?”   邪若渊又笑嘻嘻的道:“就是赌债啦,这欠我金银的人太多,我有些记不大清了,这不是看着阁下越看越眼熟嘛,想必,曾几何时我们也是赌过的。”   凌云木脸上的笑意渐淡,越来越错愕!   邪若渊见此忙道:“那个,你也不用紧张,我都这个样子了,也不是来催你还银子的,只不过……我看阁下仙子袅袅正气凛然的,应该,也不是拖欠银两的无耻之徒吧?”   凌云木被她气笑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的这一句话说下来,倒是夸也夸了骂也骂了,可乱七八糟的,他没听出个重点。   邪若渊微微一挑眉,眼睛微瞪,“没听懂?”   狐魄儿在一旁装的很是福至心灵的解释道:“她是说,你若欠她银两,就给她多烧点纸钱。”   邪若渊知己般的看着狐魄儿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凌云木有些头疼,看了看白无泱又看了看狐魄儿,自己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有些时候,宠溺是心不由己的。   只不过,自己宠溺的这个,还不算太能惹事,顶多就是个赌鬼罢了。而白无泱身边的这位?   凌云木看向白无泱的目光多了一丝同情。   白无泱面无表情的说:“看我干什么?欠她赌债的又不是我。”   邪若渊嘿嘿一笑,“我记性不太好,跟我赌过的人太多,欠我赌债的就更多,记不住也正常。”   言外之意……   白无泱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邪若渊见他这浑身自带的强大气场,心中抖了抖,结巴的道:“记,记不住也没关系,不如就在此地,我,我与二位赌一场如何?我若赢了,二位记得每逢佳节多、多寄些银两给我就是。”   白无泱和凌云木相互看了一眼,齐道:“那你要是输了呢?”   邪若渊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输?开什么玩笑?我生而能言,开口便赌,逢赌必赢,想当年我们的老族长……”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回忆起来:   自己生于邪巫镇,镇中的人们,都会巫蛊之术,善通灵,生而异瞳,而红瞳者通阴阳,蓝瞳者通人世。   可唯她是青绿色瞳眸,老组长研究了十六年,都没研究明白,这青绿色瞳眸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小镇中人,从不害人,且此镇与世隔绝,无人知晓,藏于东海之东,隐匿于南海之南,一方神秘的净土缥缈,入无门出无路。   可自己是如何出来的呢?不得而知,她自己都糊涂的很。 第65章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   她只知自己生来便嗜赌, 哈天哈地的赌,逢赌必赢,生来能言,开口就赌:“接生的老婆婆, 我赌你出门就能捡到一定金元宝, 不收我家诊金可好?”   据说, 接生婆瞠目结舌,当然, 不是因为能捡到金子而美的,而是被眼前的这个眉开眼笑的绿眼小娃娃给吓的。   混在接生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刚出生就会说话的, 而且还说的这么溜的。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天生与众不同的眸子,可是在她接生史上从未见过的, 估计也是空前绝后了。   邪若渊长于十六岁,赌遍了全镇的大街小巷,原本一片祥和的邪巫镇, 随着她的到来,变的是乌烟瘴气一团糟, 好好的小镇,以及镇中的男女老幼,通通的都赌成了她家的地盘, 成了她家的奴仆。   老族长一怒,所有赌注都不作数, 扬起扫帚,给轰了出去……   没错, 神奇的扫把,撅出去老远老远……老远老远……远到……不见踪迹。   老族长摆出了与接生婆婆的同款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的扫把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个小后生,该回来还是得回来的呀!   这给撅哪去了???   满脸的大问号子。   老族长看看比他还懵圈的村民,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吧,还好这娃娃没爹没娘克全家,这回连自己都克,把自己也给克没了。   老族长看了看手中的扫帚,那满脸的褶子是抖不平了,再加上惊讶疑惑的各种表情叠加在一起,那扭曲的呀,连最后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子,都吓的浑身上下抖了抖,然后,跑的可快了。   老族长啧了一声,却仍那么皱巴巴的皱着眉,一直在端详着这把神奇的扫帚……不是没教训过别人家的娃娃,都没什么事儿,更也没见过给谁撅没影子了的?   怎么就偏偏到她这儿就出了问题呢?   最后,老族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找到合理的解释,满意的理由,便欣然的扛着他的大扫把回家了。   邪若渊砸吧了下嘴,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族长,有没有再找过自己。   就这么一扫帚给撅出来了,着实有些丢人。   一阵落寞后,她又挽起了狐魄儿的胳膊,兴致缺缺的说:“我们走吧,不想和他们赌了。”   狐魄儿突然发现,刚刚不知道是邪若渊想起了什么,导致情绪稍微有些波动,可正因为情绪波动,身上便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了许多灵气,而她身上散发出的灵气,不仅能净化铃音鬼道深渊之下的怨魂,也同样能安抚下她内心深处的欲/望。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她忽然眸光一亮看向邪若渊,暗暗的有些窃喜。   红罗在她身上下的怨咒,或许,邪若渊可以帮她抑制,一瞬间,狐魄儿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久违的澄澈笑意,不经意的就挂在嘴角,没有伪装没有刻意,是十分的自然而然。   白无泱将她那微不可察的变化看在眼里,低了低眸,看着脚下的路独自思索着,突然,他胳膊一痛,本能的抗拒,使他特别快的将手臂抽离出来,眉头皱了起来看向狐魄儿。   狐魄儿脸色微僵,手停在了半空中,问道:“怎么了师父?”   白无泱慢慢的舒展开眉宇,忍下疼痛,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才开口道:“没事,刚刚想些事情出神了。”   狐魄儿放下了悬在空中的手,无甚在意的点点头,看着已经跑去找凌云木聊天的邪若渊一眼,眼中虽是清明澄澈,心中却多了一分忐忑不安的问道:“师父想什么想出神了?”   白无泱看了看她,又收回目光说:“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什么时候才能带你离开。”还有……什么时候才能不在这三界中,不染这凡尘事。   狐魄儿的手,突然握紧了自己的衣角,“带我离开?”   她从未想过,他还能够带自己离开,也从未奢望过,除了拜仙山,哪里还能是自己的去处。她低下头,声音忽小的问道:“师父不怕我有一天罪无可恕吗?”   白无泱虽是笑着,却别有深意的道:“我的徒儿若是罪无可恕,那我也必定是其罪当诛。”   “谁敢?”那清明的眸子,瞬间又染上了一丝不由分说的狠戾。   白无泱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狐魄儿也立刻发现是自己有些紧张的过了头,她侧身便走到白无泱的前面,有些颤抖的开口,“我是说,师父不会有错,更不会其罪当诛。”   “魄儿,”白无泱拉住了她的臂弯,又拽到了自己的身前,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若有过,那必是我错,我为师,你为徒,教而不严,滋生事端,是我之过。”   狐魄儿眉头皱起,紧张的看着他,“师父。”   “听我说,”白无泱打断道:“不要总争着与我认错,若你犯错,一日为师,一日我过。”   狐魄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是很想道歉,很想很想。   白无泱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便转过头去继续向前走着,他忽而笑了笑说,“我是不是让你有很大的压力啊?如果……一看见我就是压力这么大,那我回避回避,也不是不可以。”   “嗯?”狐魄儿满脸茫然。   白无泱啧了一声,因为脑子里忽闪而过的念头,有些不可言说,他笑意颇深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再当四人回到客栈后,邪若渊便满脸嫌弃的挑剔道:“此处灰尘过厚,脏。”   “此处人满为患,乱。”   “此处环境不雅,差。”   “这张床榻大小,也就勉强算得上是我家兔子的窝。”   “桌椅用具都不够精致,你们的审美应该不差,怎么就选了一个狗窝?”   兔子窝,狗窝……   !!!   邪若渊摆摆手道:“跟我来吧,让你们开开眼界。”   当四人站在这么一座奢侈豪华的府邸前时,除了邪若渊外的其他三人,皆是不免有些意外。   凌云木自是见识最少的,谁让他是不知岁月的久居昆仑,白无泱只有今世的记忆,当然也是从记事以来,一直深居简出的,即便是不缺银子,但也不注重这些表面的浮华。   而狐魄儿嘛,那自是天上人间,见过大世面的,让她怎么形容呢?紫微垣除了大,便没什么可以值得比的了,真是越比越穷啊。   而天宫的琼楼玉宇吧,太仙儿了,也不可做比。   酆都大殿?又太阴森鬼气。   这样想来,也就涂山的孤王大殿奢豪程度,能与之比较一二了。   邪若渊毫不低调的将这几位请了进去。   一行人,从门外的豪华气派中还没缓过神来,又被里面的一翻景象惊到了。   楼宇精致大气不必多说,就单单是这不计其数的宝石铺地,也着实让人震撼,三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下脚了。   “走啊?”邪若渊笑的非常得意,“愣着干什么,别客气。”   “不想客气,”狐魄儿说:“就是想问问,踩坏了用赔吗?”   邪若渊笑而不语。   狐魄儿也笑笑,狠狠的踩了一脚,邪若渊皱了皱眉,有些肉疼,“哎,下脚有点数。”   狐魄儿第一次觉得,仙境还能用豪华这个词来形容。   入眼处,即是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镶嵌各处,院落中,也不知是什么名贵的花种,花开正艳。   古树参天,那碧绿的枝叶垂下又随风荡起,一身浓郁的气息,就好似是自远古传来。   而古树之下,还有一把古木琴,伴着清风,便奏起了源远流长的旋律。   狐魄儿点着头评价道:“嗯,神奇,风景甚美,好一派轻奢之气,富可敌国。”   邪若渊眸子瞬间一亮,“知己也。”   狐魄儿笑着心道:这个府邸,净我心魔,真是极佳。   凌云木摇头轻叹,他一生风骨,一切淡然,而木与叶相守几万载,她却是生得一身铜臭气,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而且对这些东西,看来,她还不是一般的执迷,凌云木挑了挑眉看向邪若渊,问道:“都是赌来的?”   邪若渊的眸子又一亮,“知我者也,从未输过。”她又看向白无泱,“你呢,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白无泱看了看她,“你非凡人?”   邪若渊赞叹的连连点头,“嗯,不错,你虽凡人,却独具慧眼,长了一身不凡的本事。我乃邪巫之族,生而善巫蛊之术,自是不俗。”她高傲的扬起了头,十分的臭显摆。   当狐魄儿看到那堪比一个厅堂大的卧室时,不由得感叹,客栈的规模,还真就不及她家那些还没化形的兔子和狗狗的窝。   自己跟她比起来,那真的是太穷了,什么叫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这张榻,大到她已经不能再脱口而出这叫榻了。   狐魄儿的心中,突然就有一种酸不溜丢的感觉,这一千多年来,自己竟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仙也仙过,妖也妖过,如今又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牛逼吧?   可与邪若渊比起来,真是寒碜惨了,竟莫名的生出,自己是长了一副穷酸的倒霉相,过不得丁点好日子。   白无泱从她身后侧身而过,先是一愣,随后一笑,“凌云木估计也是你这副表情,凌云叶这轮回一世,丁点心都不用他操,自己便已经混的这么风生水起的了。”   虽说这里的灵气能够净化心魔,但狐魄儿仍是极其敏感的,眸子瞬间暗了暗,又十分懂规矩的笑了笑,“师父说的极是。” 第66章 心情复杂   ==================   白无泱回眸, 见她的样子摆的倒是端正又大气,可这眉宇间的微皱好似吃醋的样子,他亦是看在了眼里,遂唇角上扬, 别有深意的笑了, “我的徒儿也不错, 仙风道骨还英姿卓然的,这模样又是十分的俊俏, 行走一路,惹的不少闲人围观,这倒是让为师有些惶恐。”   狐魄儿面漏茫然, 但心里忽感嘻滋滋的,是夸她,没错了,“师父惶恐什么?”   “害怕别人把你抢走, ”白无泱从她身上扫了一眼,便慢条斯理的道:“我还去哪里找个这么贴心的徒儿去?”   狐魄儿的眼中染上了雾色,自她化成人形以来, 这么温柔的话,她几乎就是从未听过了。   他不是应该要与自己恩断义绝的吗?   不是被他逐出大罗天的逆徒吗?   白无泱靠近了半分, 拭去她眼窝的泪痕,声音也轻柔了不少,“怎么这个哭哭啼啼的毛病还改不了了呢?”   狐魄儿张开手臂, 便肆无忌惮的环住了他的腰,额头也在瞬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就开始哽咽的道:“师父没有嫌弃我,是感动, 感动到激动。”   白无泱的手也慢慢的抬起,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怀里,声音也软了几分,也没有了取笑的意思,他声音很低的说:“怎么会嫌弃?”   你一心为我,我却有愧于你。   白无泱慢慢的将狐魄儿推开些许,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忽而轻轻的眯了眯,似是想起了些什么,便意味颇深的问道:“魄儿当真是可男可女?”   他还记得,这是岳崇的一句玩笑话,若可,以她现在的名声,若是幻化成男儿身,也未必不是件坏事。   他看了看狐魄儿惊讶的神情,又突然想到岳崇说出这句话时,也是在暗讽他是不是也有什么龙阳之好,白无泱挑了挑眉,笑了出来,“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一男子,身边总跟着个女子似乎是有些不太妥当,若是男子可能会更好些。”   狐魄儿也微微抬眼,眼中还有些波光粼粼的,似笑非笑的,慢声细语地问道:“师父这是认真的吗?”   白无泱不觉有何不妥,遂又点了点头。   狐魄儿这张薄情的脸,配上这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在眼里,很是邪肆,看的白无泱不由心神一荡。   她就这个样子慢慢的与他说道:“我是狐,是妖,是魔,若乾坤颠倒,生性必会大变,”她又认真的看着他的眸子,耐心极好的说:“没有几个人,会美色当前而心神不动,更何况我一妖孽。”   她笑意更深,眸中那抹淡蓝色的琉璃光忽闪,笑的更加妖媚,她说:“我,偏执一人千年,若换成男儿身,我说自己不会失了分寸,师父会信吗?”   白无泱脸色突然僵住,果然流氓,再怎么哭哭啼啼,也改变不了这满身浑然天成的流氓文化。每个字,说的都很是尊敬,很有分寸,可连起来就彻底的变了味道。   她依旧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白无泱的心肝肺都跟着这句话徒然颤了起来,控制不住会怎样?   “我怕,师父会吃亏。”狐魄儿还认认真真的琢磨半晌,又笑道:“我这脾气,自来可不是个温柔的性子,若是疼到了师父,乱了纲常不说,那就更加背了人伦了。”   白无泱从未有过的心颤……放肆!放肆!孽徒当真是放肆!果然是没有什么是她这一身的流氓文化说不出口的,过分的话只字未提,却总是让他无限遐想。   白无泱面对着这么客客气气的狐魄儿,他不好给她甩脸色,自从狐魄儿强硬蛮横的使自己失去了两段记忆后,白无泱的改变也是巨大的。   若是说,以前他待狐魄儿的态度是纠结,挣扎,模棱两可的话,那么现在,他是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的,他不想骗人,也不想骗己,只是自己一心向道十几载,他的心里,也需要一个接受和过度的过程。   他转过了身,暗骂了一翻狐魄儿孽徒后,身体却诚实的有了反应,心里竟还会生出那种奇妙的刺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再次被狐魄儿的坦荡磊落给撩到了。   这种奇妙的小火苗,白无泱怎可让它在心中生根萌芽,而且,狐魄儿也是想都别想。   白无泱冷静下来,回头瞪了她一眼,便泰然自若的胡说八道:“乱七八糟的,我说的是让你假扮男装,脑子里都胡思乱想些什么?是不是还想进葫芦里关上几天禁闭?”   狐魄儿愣了愣,听见邪若渊叫她,便应声后,笑着离开了。   这种笑,给白无泱的感觉就是,我一脸恭敬的随你怎么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的样子。   白无泱的脸,又在顷刻间,染上了那抹极浅的红晕,微微低了低头,再抬起时,便闭上了双眸。   当真是容易上瘾的东西,还是轻易不要触碰的好,但凡上瘾,却又不能肆意妄为的滋味儿,着实的让他既羞愧又恼火,他薄唇轻启,望着狐魄儿离开的方向,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委屈抱怨,“你火气大时,我都帮你了,现在,我火气大了,你倒是滚了。”   狐魄儿来到邪若渊的后花园,此时,邪若渊正笑的前仰后合的,嗯……用人仰马翻更合适些吧,狐魄儿将她拽了起来,挑了挑眉,“你那么大的嗓门喊我干什么?”   邪若渊指了指草丛里,她自己早就笑的失去了力气,狐魄儿顺着她指的地方看了看,一头缩小号的牛,也就手掌那么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正缩手缩脚的看着狐魄儿呢。   邪若渊一手掐着腰,一手拍着狐魄儿的肩膀解释道:“找,找你的。”   狐魄儿再次看向那头非常小的小牛时,他已经化作了个小少年的模样,偷偷的看了邪若渊一眼,便颤颤巍巍的对狐魄儿喊:“老大。”   “牛哒哒?”狐魄儿不觉有些好笑,“干什么来了?”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牛哒哒又幽怨的看了邪若渊一眼。   “你总看她干嘛?”   牛哒哒听完狐魄儿的话,竟是冲着邪若渊翻了个大白眼后告起状来,“老大,八芝哥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着,她递给了狐魄儿一个盒子又道:“我在大街上走着,突然就被她拽住了,她说她知道你在哪里,要与我赌上一场,说什么她现在无聊的很,要赌些有趣的。”   狐魄儿点了点头打断道:“嗯,我知道了,你输了。”   牛哒哒立刻便是委屈极了,指着邪若渊说:“老大,她也太过分了,欺负我,你要帮我赢回来。”   狐魄儿看了看他这女里女气的打扮,无所谓的笑道:“她这个大宅子,都是她赌回来的,你说我与她赌,能不能赢过她?愿赌服输嘛。”   这个时候,凌云木和白无泱也走了过来,白无泱不客气的就从狐魄儿手中拿过了盒子,试了试,没打开,脸大且还自来熟的问道:“怎么打的?”   牛哒哒转过头来,有些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还真的是……是……是……”   白无泱不再研究盒子,抬眼笑看着牛哒哒,却是问着狐魄儿,“你们这山里的精怪,都是些什么毛病?”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包括你这个山大王在内,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牛哒哒懵里懵圈的问:“不……不……不正常吗?我……我……我们——”   狐魄儿眉头皱起,不耐烦的道:“你怎么还结巴上了呢?”   牛哒哒立刻躲在了狐魄儿的身后,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老大,他可是你师父北帝,我……我怕他。”   白无泱的眸光敛了敛,狐魄儿猛然心颤,虽说是都早已心知肚明,但是当着面,均是谁都避而不提,明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般。   凌云木泰然自若,邪若渊微微瞪大了眼睛,很是不知避讳的再狠狠的戳他们一戳,“是谁?谁是北帝?他?”   ……戳的二人正中要害,都似有似无的瞟了对方一眼。   牛哒哒冲着邪若渊翻了个大白眼,埋怨道:“你能不能小点儿声?”   邪若渊很是有眼力见儿的忍着笑,“哦,我小点儿声,可是,你声音的确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到了。”   白无泱又将盒子递给狐魄儿,尴尬只一瞬,便又恢复了淡定如常,“你的,你开。”   狐魄儿急忙接了过来,试了试,眉头又皱了起来,也没打开,“八芝让你给我这么个破盒子干什么?怎么打开?”   牛哒哒拍了下脑门,才忽的想了起来,“哦,八芝说,这个盒子是用天灵之玉做成的,嗜血,所以,引入童子之血便可打开。”   狐魄儿随手就丢了过去,“你来开。”牛哒哒接了个措手不及,挠挠头,“可我……也不是童子呀。”   狐魄儿犹如晴天霹雳,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少年,才忽的发现,这孩子长大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小牛犊子了,百年眨眼间,她已经糊涂到不知岁月了。   她又从牛哒哒手中拿了回来,轻轻咳了咳,“我总不能找个孩子给人随便放血吧?”   牛哒哒胆大包天的看向了白无泱,“北……他不是个道长吗?不用非得是个孩童。”   白无泱心中一噎,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余三人都看向了他,白无泱半天没说话。   傻憨的牛哒哒瞪大了眼睛指着白无泱,“你?你也不是童子之身吗?”   白无泱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狐魄儿心中忽然一颤,牛哒哒说完,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邪若渊这热闹看的是津津有味儿,又憋不住的笑出了声。   凌云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狐魄儿手中的盒子,一滴指尖血凌空而入,笑道:“既然谁的都无妨,那我来试试。”   天灵玉的机关,应声而开。 第67章 七星剑   ================   狐魄儿偷偷的看了看白无泱, 心情复杂的将盒子打开了个微小的缝隙,这是?   白无泱毫不避讳的就拿了过去,顺手就直接打开,打开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而当他看清里面的东西时, 便眉头忽皱:一把匕首。   没人比狐魄儿更加熟悉这把匕首了, 她眉头微皱的问道:“八芝是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牛哒哒伸头看了看,不明所以的道:“狐二爷和拘灵带回来的, 说是有人给你的,八芝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让我拿过来先给你瞧瞧。”   白无泱挑了挑眉看向狐魄儿, 此意便是,看你的神情,并不是一无所知,解释吧。   狐魄儿:“……它, ”她真的不想多说,这把匕首,看起来不显眼, 但是曾经的她,却是多次用它伤了自己, 而曾经的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便是死在了这把匕首之下。   她浅浅轻呼一口气, 说:“七星剑,太上老君之物, 想必,是赠与我防身的。”   此剑与她而言, 轻易不出鞘,出鞘必伤己。   白无泱看着她那游离的神色,也生出了一种念头,鬼话信不得。   *   入夜时,窗外是小楼,月夜,古木垂杨,琴音缥缈又亘古流长。   窗下,狐魄儿手中的画……画的是鲜血淋漓,没了那暧昧的庸腐气,却增添了一抹血腥的暴力。   整副画,画的她不知为何大汗淋漓,遂又有些烦躁的弃了笔,本是无力,又像是漫不经心的倚靠在了窗前,轻轻阖眸,静心凝神。   此时:月下树,树下琴,琴边楼,楼上窗,窗前人,若不知她心事重重,只看这幅模样,倒是多了些许意兴阑珊之意。   狐魄儿耳朵微动,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便化作一缕清风飘出了窗外。   一抹红色的魅影,娇俏的坐在了林间幻化出的秋千上,狐魄儿追至林间,幻化成形,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眸中瞬间便染上了那与生俱来的薄凉,然后,便懒散的靠在了树旁。   “怎么每次见你,都像是没长骨头一样,不是靠着树就是倚着柱子。”红罗也是极其不待见的凌了她一眼。   狐魄儿的眸中的那抹淡蓝色狐光轻闪,还带着些许蛊惑的看着红罗说:“若是看不惯,那便给我搬张床榻来躺着,那样倒是更合我意。”   她顺便打了个哈欠,话也说的懒懒散散的,“此刻正是月朗星稀,我无暇与你在这谈天说地,扰了我的清梦,你说,本尊该怎么罚你?”   “本尊?”红罗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还敢称本尊?”   狐魄儿肆意的笑了笑,无甚在意的道:“我一乱世的魔王,称声本尊,有何不可?”   话落,碧天便似星河那般滚滚而出,极速的朝红罗飞去,红罗躲闪不及,剐蹭了几道伤口,顿时,那冷白的皮肤上,就变得血肉翻飞。   狐魄儿将鞭子收于手中,眸中也流光闪闪,讽刺的道:“没想到,你这只老鬼也会流血呀?啧,怎么也是红色的,真是糟蹋了。”   红罗捂住伤口,恨恨的说:“你以为找到了可以净你心魔的人是吗?哼,天真,也就是一时的痛快罢了,没谁能够抑制住你的心魔,别做梦了。”   狐魄儿眸中漏出一抹狠戾的凶光,浑身也突然间变的煞气腾腾,原本的那张薄情的脸上笑得更加冷漠,她缓缓的开口,语气淡漠,“这是要跟我比一比,到底谁更狠吗?”   她抬眼看去,勾起了嘴角,笑成了妖孽那般的说:“你也别做梦了。”   碧天瞬间肆意的疯长,立刻,便裹上了那层如寒霜般的冰凉,鞭身的刺,亦是泛着幽紫的星辰之光,皆数如盘龙般,蜿蜒着向着红罗身上缠去,气势凶猛,红罗瞬间惊慌,身前忽的化出一组刀光阻挡,“你偷袭?阴险!”   “不如你。”既轻又淡又无情的声音,传到了红罗的耳里,她薄唇轻挑,妖孽的一笑,“我只是,从你的身上学了个皮毛而已。”   狐魄儿不管何为阴险不阴险,她心里只是想着,为了要红罗魂飞魄散,鞭鞭狠戾毫不留情。   触她眉头者,当死。   今日少去了铃音鬼道的束缚,狐魄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抑制不住的魔力,在肆无忌惮的暴涨,不剐的这只疯鬼灰飞烟灭都不算完。   红罗万万没料到,狐魄儿竟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的惨败在碧天之下,那穿在身上的薄衣红裙,早就被狐魄儿抽的不剩什么了,血肉更是凄惨模糊。   狐魄儿眸中杀气腾腾,周身的魔气已达巅峰,忽的,一个巨大的九尾妖狐幻影,自她身后猛的窜出,锐利的狐牙透漏着狠戾,怒吼着朝红罗袭去。   报复,她想报复,狠狠的报复。   她想要的原本很简单,与那个上古帝神而言,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陪伴而已,可偏偏总是事与愿违,横生事端。   是谁一步步把她逼入到无底深渊?   她往前走一步,就会有人给她往深处拽十步,越陷越深,深入泥潭深处,便不是一桶清水就能洗的干净的了。   狐魄儿的嘴边,笑的更加邪肆,魔气滚滚的,也缠住了她的半个身子,她微微扬头,那张凉薄的脸上尽显傲娇,她薄唇轻启,森寒的说:“欠我的债,我也会讨回来,只不过,你欠下的债不是银子而是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与你而言,灰飞烟灭都是不够的。”   又一缕九尾狐魂,呼啸而出的奔着红罗撕咬而去,忽的一道金光碧落,两缕狐魂自本体而出,极意灼伤,炙热的金光如烈焰般,灼到了她的一缕清魂,二魂瞬间又没入了本体。   狐魄儿用手挡住了耀眼的金光,待金光散尽,红罗也不见了。   她收了满身的暴虐之气,冷漠的神情有增无减的盯着地上的血渍好一会儿,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待魔气散尽,狐魄儿也清醒了许多,她看着红罗留下的血渍,眸中愤恨似有不甘,又阴狠异常。   待她再回到邪若渊的住处时,便看到了一阵滚滚浓烟,呛的狐魄儿咳了咳,又顺着浓烟走去。   “他们三个?我可惹不起,你敢惹吗?”邪若渊很是惜命的道:“随随便便的一个你,都能办到的事情,我可不想自己找死。”   牛哒哒哼声道:“说的就像你没死一样,我难道是好欺负的吗?”   “是呀,多烧点多烧点,哎哎哎……拿走干嘛,别舍不得呀,是我的又不是你的,这个,那个,诶?要不你把这房子给我点了吧,这么多东西,我没地放呀。”   狐魄儿在转弯处,看见被邪若渊指使的团团转的牛哒哒,邪若渊怀中抱着已经抱不住的金银细软,狐魄儿禁不住的摇摇头,啧啧称奇,财大气粗的,死了都是富甲一方呢。   她走了过去,拽了拽牛哒哒,“行了,明天你就如她所愿,把这房子点了吧,你看她,哪里还抱的动?”   邪若渊言笑晏晏的挽起了狐魄儿的胳膊,忽的皱了皱眉头,鼻子向前凑了凑,“你身上什么味道?好大的一股血腥味儿,妖气十足的,干什么去了?”   “很重吗?”   “当然,即便是仙气飘飘的,也遮不住你这肆意而出的妖气。”   邪若渊说的懒懒散散,抬起手,在狐魄儿的眉心处,就轻轻的点了点,随后又嗅了嗅,摇摇头,再次轻轻的点了点,如此反复,十多遍后,她才叹了口气,“你是个什么妖怪?妖气这么重?这样净化,才只是压下了你身上的一半妖气。”   “我们老大乃是九尾灵狐,只不过……”   邪若渊冲着即将就要飘起来的牛哒哒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们那个山上的妖怪都很能吹,她是灵狐?哪家的灵狐这么一身的妖气?”   牛哒哒也很是不满的道:“我们老大就是一只九尾灵狐!就是就是!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拜仙山的每一只精怪,都是极其护短的,不管他们怎么不待见自己的老大,尊重不尊重的那是他们的事,但是外人要是说上一句,就是不行,别管自己能耐有多少,老子就是敢拼命相护的架势。   邪若渊看着牛哒哒愤怒的样子,不屑的冷哼一声,问向身边那位正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消除一身妖气的狐魄儿,“你妖精缘不错呀,这小牛犊子,倒是敢为你拼命,你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邪若渊的一句话,她眸光聚了聚,丝丝缕缕的一些记忆,便又浮现在狐魄儿的脑海里。   她曾夸下海口,要领他们一飞成仙,却不曾想,天没飞成,还使他们一个个的都绝了仙缘,她哪里是给拜仙山上的妖精带来什么好处,分明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牛哒哒突然挺起了胸脯,瞪了邪若渊一眼,骄傲的道:“我山尊主,待我等恩重如山,你懂什么?”   “我等精怪中,黄白狐柳之辈甚少,修仙就更加不易,如今步步历劫,均由吾主舍身相护,方可有今日之形,今日之岁。”   牛哒哒突然顿了顿,想起了每次山中有精怪历劫,狐魄儿都是假装的恰巧路过,然后再看见她时,就是被天雷劈的那一身胡巴拉啃的样子。   那时的她,本事还没有这么大,有时直接被劈到昏迷不醒,有时候还有些清醒,昏迷的她,便是四腿一蹬,如同死了的样子,北帝每每看见时,虽说算不上怒气冲冲,但看到她那胡巴拉啃的样子,脸色也都是阴郁的很,大手一拽,便将她薅走了。   清醒的她呢,反正也是好不到哪去,也是满身的胡巴味儿,一瘸一拐的走的还挺傲娇,她也不管天雷是谁布施的,反正是骂骂咧咧的骂了天雷一路,直到骂到自己舒心为止。   最初时,她还遮遮掩掩的,说什么自己是恰巧路过,才帮他们挡一挡劫难的,那副高傲的德行,别提有多不屑了,死活就是不承认,为了他们这些在她眼里的低级的、上不了台面的、她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东西,放下自己的傲娇,故意去挡那些雷劫的。   可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次次还是巧合吗?   小精怪们也摸准了她的性子,太能装了,只想把自己装成牛逼轰轰的样子,谁都不能入她的法眼,那他们还能说什么,她不愿让他们领她这份恩情,那他们就只能默默的记在心里了。 第68章 亡灵   ==============   后来, 估计她也是装够了,每次都要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搪塞他们,终于有一天,借口也有用完的时候, 那满身流氓文化的狐魄儿词穷了, 但是这也碍不住她脸皮厚, 直接大摇大摆的往历劫的精怪跟前一戳,大言不惭的道, 自己已经被天雷劈出经验来了,再挨上个万八千道的天雷,她也死不了。   再后来, 她的一句戏言——应验了。   “你们山上,都是些什么精怪?”邪若渊问道。   “嗯?什么?”牛哒哒回过神来。   “我是问你们山上,都是些什么精怪?”   牛哒哒哦了一声,细细的数着, “我是牛,有鸡,有鸟, 兔子,羊, 青蛙,猫,猪, 狗,树, 老虎,大灰狼……”   邪若渊挠了挠头, “奇山也,你们不打架吗?”   狐魄儿研究着自己的一身妖气,不知何时才能散去,不管他俩了,又独自已经走远了。妖气散不去,她是不敢回到白无泱身边的。   她坐在古琴前,轻轻拨动了下琴弦,琴音便自动转换了曲调,狐魄儿徒然一愣,这个调子,自己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因自己熟读音律蕙质兰心,她虽是装的风雅,但她绝对没有这样的情操,她不懂,她也不会。   但随着韵律的响起,狐魄儿顺着它的曲调,不由自主的,又挑起了几根琴弦,拨的是弦,乱的却是心,九曲回肠,琴音激荡悠扬,一曲梦回——   而此时的白无泱,则是站在窗前,握着那副极尽血腥的画,看着树下抚琴的人。   古树参天,白衣翩仙,琴音绵远,亘古悠悠,那副卓然的姿态,即便是真的天仙下凡,也定会逊色几分。   琴音在她指尖婉转,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抚琴的样子,曲调不伤,但听在他的耳里,却是有着难以言喻的痛。   清风微荡,血腥味儿自画间传来,那不是红色的墨色晕染,而是真的以血当墨,洒血为墨。   白无泱的心中紧了紧,同样的窗前,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闭眼。   她手指离开琴弦,琴音又如往常,一抹苦笑,两行清泪便随之而下,不是抚琴抚的好,而是这个旋律,早已深埋在记忆中,融入在了识海的一角,而它今日才被唤醒,她也是今日才知道。   邪若渊这座阔气的府邸,是隐于市的。   翌日。   她与白无泱准备告辞离开,可刚走出邪若渊的府邸,便看到了一副凄惨悲凉的景象。   扶老携幼,无不披麻戴孝,狐魄儿看着眼前的景象,记忆竟有些重叠,那一次,应该是六天魔王乱世。   狐魄儿看了看身旁的白无泱,问道:“师父是想超度一下亡魂吗?”   百戏楼的那场大火,丧生者数众,再加上已经堆积如山又认不出的骸骨,整个小镇,瞬间全都乱了套,狐魄儿退了退,小心翼翼的站在他的身后,她自是心虚的。   白无泱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也好。”   他回答的是也好,狐魄儿的心中却是乱糟糟的,他刚才的踟蹰,难道不是想要留下吗?   白无泱眼中的踟蹰,是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和茫然。   他踟蹰其实是在想,留下来不知会不会减轻她的孽障,还是会加重她的孽障。   二人转身,再次走进了邪若渊的豪宅。   而楼上的房间里——   “你可愿与我回昆仑?”凌云木那无波的眼角,似是有些许期盼。   邪若渊趴在桌前,无聊的戳着笔尖,书案上,俊秀的字迹写了一大篇,她不怀好意的笑了,歪了歪头看向凌云木,不死心的试探的问道:“赌一局如何?你赢了,我便依你。”   她自从变成了这么一副魂魄的模样,简直是无聊透了,除了牛哒哒给她烧掉的东西,她什么都碰不到,特别是曾经的那些损友们,即便是在大街上横逛,也是没一个能看的见她的,好不容易逮到个小牛犊子,如今也滚犊子了。   凌云木拿起她身前的那张纸,无奈的一笑,“这么多人都欠了你银子?记的倒是详细,你准备他们百年之后,再向他们讨回来吗?”   “欠债当还,自然。”邪若渊一副债主的模样,很是嚣张。   凌云木放下她的债本,修长的手指也杵在了桌子上,宠溺的笑了,“赌什么?”   邪若渊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变得雪亮,“不急不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凌云木看着邪若渊转着圈圈的在想,不觉有些好笑,那双温暖的眸子看着看着,便忽然眸光骤了聚,唤了声:“云叶。”   “什么?”邪若渊回过了头,“你在说什么?”   凌云木笑意渐浓,自顾自的笑了笑说:“没什么?你可是想好与我赌什么?”   邪若渊摇了摇头,“算了,咱们还是直接玩儿点简单的吧,就来赌个大小怎么样?若你赢了,我就随你回去,若你输了,你就留下来陪我怎么样?”   凌云木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不许作弊,我们先说大小后,再丢出骰子。”   凌云木应允,“公平最好,自是不会作弊。”   结果是凌云木赌小,邪若渊赌大,当骰子落下时,邪若渊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谁都没有作弊,赌遍天下无敌手的邪若渊——输了!!   惊讶,满脸的震惊,输没什么,问题是她从来就没输过,看着凌云木的目光,也像是看着妖孽那般……你有问题!   邪若渊本非寻常凡人,亦是非魔非妖也非仙,但就是作为一个很神奇的通灵群体,且独立的存在。   所以,她不仅只是与凡人赌过,妖魔鬼怪仙,她皆是赌了个遍,从未输过。   邪若渊族人天生异瞳,此时,那惊异的眸子,也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妖冶绿光。   凌云木微微一愣,“若渊你?”   这抹绿光,有着来自凌云木本源的灵力,可绿光中,散发出那通透纯净的气息,便是更显的古老,早已越过了她的年岁,好强的一股净化万物之势。   狐魄儿和白无泱刚步入院中,星星点点从邪若渊眼中散出的净化之灵,便已遍布了整座庭院,狐魄儿忽感浑身一阵轻松,就连那颗心,似乎也不如以往那么拧巴了。   她望着这满院因为灵力的扩散,而更加鲜活的花草灵木时,不由得心中大喜,这里不仅能够净化她的心魔,大有可以消除之势。   邪若渊心情平复了些许,眸子也恢复如常,不情不愿的道:“你赢了。”   凌云木微微低了低头,不曾想,云叶竟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过去。   他身为上古灵树,在他庇护下的叶子,自也是灵力满满,可云叶眸中的净化之灵,却不是他拥有的,且这股灵力远在上古之久,难怪,只有这个叶子能够伴他左右,活了千年,无论岁月轮回光阴流转,唯她不落不败,还修成了叶灵。   凌云木笑着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道:“是我赢了,可你却输的心有不甘,我可再让你一次,再赌一局如何?”   此话一出,自是勾起了邪若渊殊死一战的欲/望,她不拘小节的踩凳子上桌子,捋胳膊卷袖子,一局,再一局,再一局……   她暗戳戳的庆幸,还好没大言不惭的拿她的全身家当做赌,不然,非得输的倾家荡产不可。   如今,已经死无可恋的她,早就散尽了那赌遍天下无敌手的气焰,就连那双水灵灵的萌动的大眼睛,都变的满是凄惨。   狐魄儿和白无泱恰巧推门而入,邪若渊突然来了精神,硬是拉着白无泱和狐魄儿与她赌上一场,二人在懵圈中,陪着她赌了一场一场又一场,邪若渊的脸上,才渐渐地浮现出妖孽般的笑意,几场下来,大获全胜,她扭头鬼气森森的看着凌云木,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能赢我?”   凌云木也别有深意的一笑,顾左右而言他的道:“是你姓氏太过邪气,故而也波及到了你,可是,邪不胜正,我是——”   他一身的正气,的确太过浓厚,万物生灵之正气,皆源于此身,凌云木气度不可量,风骨也无可拟,启智以来,心中从未滋生过一丝邪念,他非神,却又是越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唯有一点,正气虽正气,但不见得就愿意多管闲事,所以,她明知狐魄儿闯下了不小的祸事,也无意去理。   可邪若渊则不然,生而便赌,嗜赌如命,一个步步为赢的赌徒,灵力虽纯,但心机就不一定纯到哪里去了,所以,邪若渊之所以会输,而不是败在了运气,而是正应了他的那句,邪——自古便不可胜正。   “我只是运气好罢了。”他笑着看着邪若渊说。   邪若渊摇了摇头,“别匡我,我又不是傻子,在我面前,我就没见过一个比我运气好的,包括来头巨大的这二位。”   此时,邪若渊方才想起了点什么,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狐魄儿看了看心思缥缈的白无泱一眼,这位大神,早就找个舒服的地方闭目养神去了。   邪若渊的这股净化之灵,不仅波及到了狐魄儿,白无泱许久没有安分过的那颗心,忽然间,也静了不少。   狐魄儿收回目光说:“外面枯骨太多,我们打算为他们超度了亡灵之后再走。今夜,可否借你院落一用?”   邪若渊豪气的道:“我自己都是亡灵,有什么不可的,随意用就是。”   狐魄儿看着邪若渊这缥缈的身影顿了顿,若不是相望花海在救那十万军魂的时候,全部凋零了,想必,定可重塑邪若渊的真身,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她有些歉意的说:“多谢。”   狐魄儿看了看凌云木,凌云木回她一个很坦然的笑。   入夜。   白无泱立于花草之间,微闭双眸,掐指成诀,浑身刚正之风骤起。   私心,他现在真是颇多,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   荒唐,有很多个瞬间,他都会这样觉得,可他竟然愿意这样荒唐下去,不仅荒唐,他还想要将他护在身后,就像现在这样,每一场杀戮,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都知道。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护她多久,他只知:你有过,我来赎过,至少,这是现在自己唯一能够为她做的。   一道道白芒,开始从白无泱的周身四散开来。 第69章 九尾灵狼   ==================   狐魄儿转身走了出去, 缘自何时,这双爪子沾上了鲜血淋淋?她不知,亦是糊涂的很。   夜空一如既往地静,可这凡间, 却是一种诡异的热闹。   白色的灯笼, 白色的蜡烛, 还有那装载了千人骨的尸棺,高棺枯骨在上, 麻衣离人在下,或泣或伤,不知哪一具骸骨是自己的夫君, 儿郎和爹娘。   漫天的纸钱纷飞,多到像下了雨一样,落在她的脚下,落在她的身旁, 她突然有些害怕,每走一步,皆会心慌。   悲伤的曲调尽洒凄凉, 昨日的百戏楼唱的是百家戏,今日的百戏楼却成了聚尸堂, 嘤嘤咛咛的曲调不复,换首血泪的音律镇堂,堂上的戏子依旧唱, 唱的却再不是人间天堂——   君在黄泉路上   莫凄凉莫思乡莫挂肠   亡魂莫要随处荡   引路明灯在两旁   向前走莫张望   阴差大人在前方   快跟上   儿盼高堂仙兵引   吾送妻郎云故乡   再送小儿极乐处   再无人间苦断肠   若有亲友在路上   轮回处孟婆汤   尔等新生再还乡   请君莫相忘   ……   狐魄儿捂着胸口,她痛, 极痛,猩红的眼角, 沉重的脚步,这一身白衣有多白,相反的便是,她想掩饰自己的这颗心就有多肮脏。   污,满身的血污,她握紧拳头,指尖陷进了血肉里,那滴滴的鲜血流在地上,没入了土中,隐隐的暗记渐渐消无,却独独她,觉得红的格外刺眼。   “洗不掉了,再也洗不掉了。”   微不可察的声音,伴随着亘古悠长的悲伤。   街角处,七八个无家可归的小儿,独缩在一隅之地相互取暖,漆黑的小手小脸极脏,她缓缓的伸出手,想要抚上那个小孩的头,小姑娘害怕的往后一闪,怯懦的道:“姐姐,我身上脏。”   狐魄儿的手顿住,绝望的笑道:“可你们的灵魂是干净的呀,哪里脏了呢。”   她鬼使神差的坐在了他们中间,轻声的问道:“你们的爹娘呢?”   一阵沉默……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因她,因她,皆因她。   她忽的笑了,声音淡淡地道:“姐姐给你们变个魔术吧。”   变出了好多的鸡腿……   狐魄儿看着狼吞虎咽的他们说:“不要抢,很多,都能吃的饱。”   此时,邪若渊的府邸内。   白无泱青筋暴起,紫龙腾空而出,龙吟啸天翻腾百里,气势汹汹而出,颤颤巍巍而回,蔫头搭了脑的对着白无泱低眉顺眼,白无泱一闭眼,心凉到谷底。   邪若渊看向凌云木,不解的道:“怎么了?”   凌云木脸色也不甚多好,一道通透的灵力打了出去,稍许,亦是怏怏而回,他脸色随之也沉了下来,沉声道:“一个魂魄都没找到。”   邪若渊瞪大了双眼,“开什么玩笑?他在这气势汹汹的摆弄了半天,一个魂魄都没有找到?”   白无泱听到这句话,更是窝火,也不管紫龙是不是还在天上呆愣着,自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邪若渊咳了咳,“会不会都已经投胎了?”   凌云木回头看了看邪若渊,一板一眼的道:“枉死的,怨气重,戾气深,贪恋人间,不入轮回,没一个是同你一样的。”   邪若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凌云木眸光微聚,似是想起了什么的问:“魄儿是从哪里把你救出来的?”   邪若渊瞬间尴尬了满脸,她笑了笑,有些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嘛……我死之前睡着了,我醒之后就看到了魄儿,不……不知道。”   凌云木看着她,好气又好笑的戏弄的眼神颇深,“我倒真是第一次听说,睡一觉把自己给睡死了的。”   凌云木在前走着,邪若渊在后跟着,他突然停下问道:“那你醒了之后,就没有问问魄儿吗?”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凌云木的眉毛挑了挑,“哦,那你当时在忙什么?”   邪若渊略带桃花的眉眼弯了弯,有点得意的道:“算账啊,虽然我死了,但是账该还,还是得还的呀。”   “不过,魄儿倒是问过我,想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你是怎样答的?”   “死都死了,纠结这个还有什么用?”   凌云木眉眼的笑意更浓,就是有点无言以对,沉默片刻说:“此言,甚是有理。”   邪若渊心中一喜,“真是知己难觅,我对你的好感又深了一分。”   凌云木顿了顿,“那你以前,是如何待我的?”   邪若渊毫不掩饰的道:“极其好看的一块木头而已。”   凌云木的脸色微不可察的又阴了几分,声音冷了冷的道:“此言,也颇有道理。”   他转身便走,不再等她。   邪若渊何许人也,揣摩人的心思,她极其擅长,更何况是块木头,她的眼力可是非同一般,肆意的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边走边道:“我有稀宝无数,金银尚可铺路,可却独独缺了一块梁材。”   凌云木头也不回的说:“你还打算劈了我不成?”   邪若渊微愣,木头果真就是块木头,怎么就不会脑筋急转弯呢,堪堪的比不上白无泱的心思,那货,一颗心,九曲十八弯的,着实难琢磨,她笑嘻嘻的说:“真是浪费,你怎会有这个心思?留着岂不是更好?美色当前,赏心悦目。”   凌云木第一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知道,狐魄儿如今麻烦缠身吗?”   邪若渊点了点头,自信的说:“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以我这聪明的脑子,自也是猜到了十之八九。”   凌云木嘴角上扬,笑意不明,“讲来听听。”   邪若渊嘚瑟的眼睛,灵光一闪,很是八卦的说的简单明了,“徒弟爱上师父,大逆不道呗。”   凌云木意味颇深的看着她,轻笑两声,“总结的倒是精辟,还有呢?”   “都精辟了还能有什么?”   凌云木似笑非笑的,慢条斯理,一字一顿的道:“祸-从-口-出。”   邪若渊顿觉自己的身影散了散,没想到,一向温润的凌云木,竟也会出阴招,她的脸色也阴了阴,“说你美人,你还不爱听了?矫情。”   邪若渊快步的向前走了两步,阴恻恻的回头,突然的就朝他喊道:“小妖精,你就是美到爷的心里去了!”   凌云木一愣,邪若渊伴着一阵狂笑,早跑的没影了。   而另外一边,白无泱推开门的瞬间,浓浓的尸骨气息,便扑面而来,千人丧,千人命丧,简直就是人间地狱,白无泱眉头皱的更深,跨步走了出去。   街角处,狐魄儿被七八个孩子围在中间,早已没了疏离。   年少真好,少年不知愁滋味真好,不知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生死离别真好,一颗糖果,就可换一颗真心相待,我愿与你亲近,没有太多的理由,只是因你,给了我一顿饱饭而已。   “我想娘亲了,这个时辰,娘亲该给我讲故事听了。”   狐魄儿回头看着那个窝在她身后的孩子,一句话,便引起了所有孩子的共鸣。   “我也想娘亲了。”   “我想哥哥了,每次睡觉前,都是哥哥讲故事给我听。”   “我想爹爹了,爹爹的故事讲的也可好听了。”   ……   “姐姐,你会讲故事吗?”   狐魄儿愣了愣,她也曾有过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岁月,但是她比他们幸运,那个时候,她可以轻狂,可以嚣张,可以为所欲为,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还不是因她有个师父唤作北帝。   狐魄儿轻声道:“我只会讲一只狐的故事,要听吗?”   狐?   狐狸,狐狸精啊,拜仙山该死的狐妖,乱了这世道该死的魔王,早已臭名昭著,世人皆是恨死了的狐狸。   小孩子懵懂的瞪着眼睛,说话的声音极小,“娘亲说,狐狸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妖怪。”   狐魄儿微微一怔,面漏难色。   “那便把狐换做狼吧,也是一样的。”   狐魄儿忽的抬眼,白无泱已经坐在了她的身旁。   他看着狐魄儿的眼睛,锐利的眸子似是能将她刺穿那般的道:“你真的是要讲一只狐吗?依我看,分明就是一只有着狼子野心的狼崽子,”他微微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的说:“区区小狐,怎敢如此放肆,是不是投错胎了?”   这话,不能细琢磨,琢磨不琢磨的,都是非常的让人尴尬。   没错,他就想看到她如此这般的模样,他不爽极了,即便这一世,他的灵力不及当年的北帝,但也不至于一个亡魂都招不回来,上古帝剑,都没搜到那些亡魂的一星半点的影子,真不知这个孽畜,到底积累了多少的孽障,真是多到超出了他的想象。   气,非常生气!   他虽是清楚明白的很,这些冤魂,即便不是为她所杀,那也是原她所起,因她而死。   她?   这个孽畜!   脱不了干系。   可怎么就脱不了干系?   而,就是因为这一切,他都清楚明白的很,此刻,看见她才更加火大。   狐魄儿微微错开了他的目光,轻声道“狼,那就讲狼的故事。”   “狼,从前,有一只九尾灵狼……”   白无泱似是被噎到了,九尾灵狼?斜了她一眼,狐魄儿自是有意的避开了。   她不太会讲什么故事,而且,不把自己吹的牛气一点,是真的讲不下去,她说:“这只九尾灵狼,它威风八面,很是了不起。”   她一边讲,一边用余光瞟向白无泱。   “有一日,它躺在天庭的南天门旁正在睡午觉,忽听得两个守门的天兵在那神叨叨,狐魄儿抿了抿唇,似是为神叨叨那三个字,辩解的说:“它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   白无泱本是心情极差的,没想到这就开始解释上了,他又忍不住的忽的笑了下,“嗯,继续讲。”   “听没听说……”她又看了白无泱一眼,小心谨慎的道:“北帝养的那只野……野狼,又作妖了?” 第70章 师父睡觉也是要哄的吗   ==============================   白无泱也没再看她, 转过了头去,他的眸子暗了暗,兴许,当年自己真的是养了一只狼崽子, 这个身份, 与她来讲, 倒是比狐更加的般配。   “又把哪位大仙给得罪了?”狐魄儿一边回忆一边缓缓的讲着,“听说是百花仙子, 把人家养的花全都给糟蹋了不说,还非常悠闲的捡起花叶子,去喂它养的那些野鸡, 气的百花仙子大病一场,至今,还时不时的去到玉帝那里哭诉呢。”   狐魄儿向四周看了一眼,小朋友们听的很认真, 余光处,不知白无泱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说:“天兵们都很不待见它, 很生气的说去玉帝跟前哭诉能有什么用?那只野……狼,骄纵跋扈, 北帝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若是把那只野狼给欺负了,说不定北帝还会去找他算账呢, 这是一个连玉帝都不敢惹的主子,谁敢得罪啊。”   “不仅如此, 听说前不久,这只野狐狸还把玉帝给捉弄了。”狐魄儿不小心说走了嘴, 小心翼翼的看了白无泱一眼继续道:“捉弄玉帝,真是胆大包天啊,天兵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此刻,那只九尾灵狼就坐在一个角落里,翘着二郎腿,一边扣着她的小鼻屎,还一边听着这二位在那里神叨叨……”   “天兵神神秘秘的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来人才敢继续开口,听说,这小狐……小野狼,委屈巴巴的找到玉帝,说是自己的小铃铛丢了,硬是卖惨装可怜,给玉帝一顿吹捧,央求着玉帝去给它找找,可玉帝那可是好面的主儿,被小野狼给夸懵圈了,愣是给他闲的还真就陪着它找起了铃铛。”   白无泱啧了一声,自己竟想出了画面感。他又想起了自己很久之前做过的梦,那时的她还挺可爱的,现在……他又瞥了她一眼,也还成。   “结果,”她说:“玉帝被它引到了净仙池,一群仙娥正在沐浴,可想而知,那玉帝脸绿的啊,彻底的颜面扫地。”   白无泱咳了一下,玉帝脸绿不绿他现在无从判断,这个心里没点数的徒弟,当着一群孩子的面这么说话,有些不合适吧?   他又看了看认认真真听故事的小朋友们,真是……别太认真,还是忘了吧。   “听说当时就要掐死这只死……”狐魄儿卡了一下“小野狼,奈何,北帝恰巧赶到了,轻轻巧巧的只说了一句:胡闹,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嗯,撂下这一句话,就把小野狼给抱走了,愣是逼的玉帝有苦难言。至今,净仙池那边都成了玉帝的禁地,谈之而色变,绝不踏足半步。”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越说越没点儿数,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竟说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他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忽然意识到,本是一颗静如止水的心,竟然也会浮想联翩了……而且,他又看了看听故事和讲故事的人,又发现,浮想联翩的只有他自己时,一股无名之火,也徒然而生。   “这小狐狸可以啊,这种张狂程度连玉帝都敢捉弄?”狐魄儿又咬了咬唇,瞥了一眼白无泱,更正道:“小野狼这么张狂,还不都是北帝惯的,这漫天诸神,还有几个是没被她捉弄过的?”   “哎,我都想当一只北帝身边的狼崽子了,真是宠的不像话。”   “两个天兵,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狐魄儿顿了顿,又继续说,“他们口中的小狼崽子,则是暗暗的瞪了他们一眼,继续竖起了耳朵听着。”   “它听到两个天兵说,这只小野狼,有一次去到太白金星那里,说是想让太白金星跟她一起,谈天谈地,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太白金星那么一个八卦的神,怎么能放弃这么有趣的机会呢。”   “他本想显摆一下自己,顺便也套路一下那只小野狼,结果啊,小野狼一顿上天入地声情并茂的说了两天两夜,愣是没给他插话的机会。”   “太白金星被它说的是目瞪口呆又哑口无言的,小野狼叨叨的是大义凛然,太白金星也是热血澎湃,说是一仙一狐……一狼,潇潇洒洒闯天下去。”   每当说顺嘴了,她都会偷偷摸摸的看一眼白无泱才继续道:“结果,就闯到了广寒宫里,好巧的是,嫦娥仙子也正在沐浴,小野狼推了太白金星一把,便撒腿就跑,它一路的狂笑,太白金星那可惨的不是一星半点啊,被揍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鲜血淋淋的,真是不忍直视。”   “天兵讲完后唏嘘一阵,小野狼也得意的一笑,没想到自己的丰功伟绩传的如此之快。”   “另外一个天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来了精神道:听没听说,小野狼也是吃过亏的?”   “吃过亏?不能吧?”   小野狼的耳朵也是又一次的竖了起来,吃过亏?自己都不记得了?   “听说,有一次小野狼想去捉弄一下二郎神,便偷偷的躲在了真君神殿里,你可知,二郎真君那是有多忙,哪有时间在神殿呆着,于是,小野狼等了好久,便觉无聊,开始逗起了哮天犬。”   “这爪子欠啊,看见哮天犬在看门护院,一会儿一个苹果丢过去,哮天犬叼了回来,一会儿又一个橘子扔过去,哮天犬又给叼了回来,就这样,扔什么哮天犬给叼什么,小野狼开心极了,直接飞扔一个大铁球过去,哮天犬惯性的一叼,嘎嘣,碎了两颗大狗牙,至今一张嘴,还漏风呢。”   白无泱扭头一笑,没想到,她以前还干过这么蠢的事儿。   狐魄儿有些惊讶的看了白无泱一眼,又继续道:“小野狼开心的满地打滚,拿起一个骨头就扔到了它自己的鸡窝,哮天犬顿时就飚起来了,追的这野狼是漫天的跑,听说,还把它给咬伤了呢。”   狐魄儿顿了顿,砸吧了下嘴叹声道:“这二位笑的可开心了,也不知道是谁又叨叨了一句:活该呀,不然还真就反了天了,哮天犬霸气啊!”   讲到这,狐魄儿觉得,自己仍是有种要炸毛的冲动,那虎狗,体力极其的好,若不是自己跑的快,估计早就成为它嘴下的一缕冤魂了。   她苦笑一下,若那时成了冤魂,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后的这么多的麻烦了呢?   “怎么不讲了?”   “他们都睡了。”狐魄儿随手一挥,便化了一间房子,除了给他们留下些让他们饿不死的银子,她也不知该给他们留下些什么了。   二人回到邪若渊的住处,白无泱说:“然后呢?”   他太想知道她的所有,特别是她的过去。   狐魄儿深呼一口气,只有回到这里,她才会感到轻松些,有些不太明白的问:“然后?”   “他们睡了,我还没睡呢。”   狐魄儿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忽而就宠溺的笑了,“师父睡觉也是要哄的吗?”   白无泱靠在窗前,闭上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回答的倒是爽快,狐魄儿又笑着问:“那,师父是想听九尾灵狐还是想听九尾灵狼的故事啊?”   白无泱的眼皮动了动,声音淡淡的道:“灵狼的听过了。”   狐魄儿坐在他的身旁,双手托着下巴,也渐渐地笑了,她模样乖巧的说:“好,那讲灵狐的。”   她说:“九尾灵狐,那时的她,可是神气的不得了,哪里受得了有人在她的背后嚼舌根,于是,她大摇大摆的翘着那高傲的九条尾巴走了出来,还不忘送给他们一记闪亮亮的狐狸眼,她心想啊:混蛋,敢叨叨老子都忘记了的事情,也不问问我是那种心胸宽阔的狐吗?”   白无泱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本想开口,忽然又觉得还是算了,不挑剔了,必定挑剔之后的故事,就要全靠脑补,着实是有些费力,遂又闭上了眼睛,听她继续说。   “它从他们眼前大摇大摆的走过,高傲的回头看他们一眼说:二位这是有多闲?大门看久了,是不是无聊的很?如此有趣的场景,二位也别光叨叨啊,不如身临其境体验一下如何?说的这么来劲儿,亲身体验一下,效果更刺激哦!而她呢,则是笑的非常猖狂的转身离开了。”   “……这个疯子。”不知这一句,是她自己想说的,还是再复速天兵说过的话。   狐魄儿顿了顿看向白无泱,他仍旧合着眼,时而睫毛还轻微的颤颤,狐魄儿嘴角带着笑意继续的轻声道:   “这个狐狸,继续毫不在意的摇着九条尾巴在云中漫步,还非常唾弃的那两个没有眼力见的天兵,她心想啊,这两个蠢货,是怎么好意思叨叨我的呢?谁能有我的命好啊?”   忽而,她的眼角有泪光闪过,声音便更小了,她说:“生来便是高贵的九尾灵狐,一身软糯的毛发,自己的心都要被自己给萌化了,还有好几次,自己都把自己给美哭了呢,顶着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的头衔,更是让诸多妖魔鬼怪,小精怪们乃至有些天上的神仙都是望尘莫及的,风光无限的很呢,那颗狐心,可甚是美哉呢。”   “她闲来无事,便纵身一跃,落入人间的一座庙宇,她也不晓得这阴沟沟的地方是哪里,只知是她百年前,准备偷偷溜下天庭,想要好好到人间玩耍的时候,才发现的一处风水宝地。”   可回想当时,就心有余悸……   她说:“那日,它偷偷摸摸的来到南天门前,左顾右盼,悄无声息,前前后后窥探了一圈,抓紧时机眼见四下无人,便得意的纵身一跃,在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过程中,且还咧着大嘴沉侵在这灵巧曼妙的身姿,无人能及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就被电母给咔嚓了一下子,一时间,就把它咔嚓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还口吐白沫的,满身的糊吧味。”   白无泱被她这说的,实在是没忍住的又看了她一眼,狐魄儿被看的一愣,白无泱眼底含笑的勾了勾唇说:“继续!”   他差点就没有控制住,想要打断她再继续乱七八糟的用着那些形容词。 第71章 真是太难哄了   ======================   狐魄儿哦了一声的没有心领神会的继续说:“待它还没来得及回过神的时候, 又被雷公的大雷给劈了个正着,这种触电般的感觉,甚是酸爽也相当的提神,劈的它是筋脉尽断, 两耳轰鸣, 一时间, 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与它绝缘了。”   白无泱想象了一下,竟闭着眼睛低低的笑出了声, 本来挺惨的,可她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往上面一加,就是觉得, 还挺好笑的。   “……!”狐魄儿抿了抿唇,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自己是尽量往着文化这方面上靠的,能想到的词, 自己都加上了,形容的不惨吗?   行吧,反正讲故事呢, 笑总比哭强是不是?   她继续注意着措辞说:“它,它眼泪汪汪的好想戳着雷公和电母的大鼻子头问一问, 这两个傻子是商量好了的吗?”   “茫茫天地数万里,浩瀚无垠无边际,那么大个疆域非是这不偏不倚, 正正当当,还准确无误的, 劈它个猝不及防歪打正着?”   狐魄儿说着,现在还有点气愤, 不知不觉中,就带了一点的小情绪道:“也不知这二位是不是带着千里眼出门的。”手法这么准。   “但是,她只能无助的小声嘀咕着:我乃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我也敢劈,活腻歪了是不是?”   “是啊,它怕啊,它不敢大声嚷嚷啊,要是被它师父发现。它偷偷溜下来的话,这货……”她咳了一声,又瞟了白无泱一眼说:“它的师父一定会惩罚它的。”   白无泱低了低头,用手遮住了半张脸,可狐魄儿看出来了,他还在笑,也不知道再笑什么?而且,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笑。   白无泱对待“这货”两个字,还是颇为适应的,而且,他也知道,这货后面,想要接的话也肯定不是刚才那句,有点……可惜,小野狼刚刚反应有点快,他没有听到。   狐魄儿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说:“于是乎,它和它的九条大尾巴,就这样无助的360度无死角的在高空自由旋转着,速度是嗖嗖的,很是拉风,它自由了,果真也是,快乐和痛苦并存着。”   狐魄儿又看了白无泱一眼,“……”笑吧,你就笑吧。   但白无泱突然间又收敛了笑容,他怕自己笑的这么明显,一会儿她又开始挑三拣四的说,那自己又得费力气脑补了。他说:“抱歉,你继续。”   狐魄儿的睫羽轻轻的颤了颤,盯着白无泱看了一会儿,丁点儿的歉意都没看出来,“……它手脚并用,紧紧的把自己攒成了一个球,能美一些是一些,可落到地上的时候,还真的像球似的弹了那么几下。”   “但它还是多多少少要点脸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承认,被劈被电被摔惨了的自己,就算是亲娘站在它的面前,都认不出它的事实呢。”   白无泱的唇角一勾,她立刻就看了过去,白无泱马上收敛,闭上眼,装的很是淡定从容的样子听。   狐魄儿一脸的莫名其妙,顿了顿继续说:“它呲着牙,小腿用力,但是奈何这个老腰不给力,好似摔折了那般,只能无奈的趴在地上,哀叹自己的悲惨人生。”   “趴了片刻后,它方才觉的浑身有了一丝力气,便慢慢的站了起来,握紧拳头,跛着脚,努力的翘了翘那高傲的尾巴,不曾想,比那霜打的茄子还要蔫。”   那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呀,是有多委屈,如洪水泛滥,如黄河决堤般,可是它倔呀,眼泪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让它流下来呢,它忍着,忍着……忍着……麻蛋,真的是忍不住了,自己真的是太惨了!   狐魄儿在心里感叹一翻后,又继续说:“它看了看那纤细但又黑黑的腿”   “又看了看那软糯但烧焦的毛……”   “还有那高傲但斗败的尾巴……”   “哭,已经不足以表达它内心深处的悲伤了,报复的小情绪,霎时间就十分高涨,它冲着天上怒吼一声:雷公电母,你们给老子等着,等我回到天上就把你们撕个稀巴烂,等着,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狐魄儿说:“活了近千年,那是它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老脸丢的精光。”   它,伤痕累累的艰难的向前爬着,也是第一次觉得,这高傲的尾巴是累赘,太重了,重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护着它们了,只能任它们像个扫把一样在身后拖沓着。   那一路,走走停停,在它的记忆里,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但也只是除了昏迷,就是在匍匐着拖着尾巴前行着。   她说:“浑浑噩噩中,它看到了一间屋子,不管不顾的便拖着尾巴从门的缝隙中挤了进去。”   满屋子的供奉,真是令它大开眼界,特别是这扑面而来的香火气,特别的纯正香甜,它动了动小鼻子,又大大的吸上那么一口,顿觉浑身舒爽。   这种舒爽的感觉,真是让它不自觉的就想翘起自己的二郎腿,好好享受一番,于是,它铆足力气爬上供桌,仰面朝天,大字的造型一摆,就去抬它的二郎腿,“呜呜呜……”   狐魄儿哭了,白无泱突然睁开眼回眸看她,她奸计得逞,嘴角一扬又笑了道:“是故事中的九尾灵狐哭了。”   可,白无泱分明的看到她也流下了眼泪,狐魄儿抬起手,随意的擦了擦,继续道:   “它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哭唧唧的吼着腿疼。”   疼,疼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又撕心裂肺的。   白无泱再次阖上眼,她眼尾处的泪虽是擦掉了,可那余红却还在眼尾处留着。   他听见她在说:“算了算了,不拘小节嘛。”   装不了乖耍不了酷,关键是也没人看,于是乎,它又呲着牙扶着腰,便一瘸一拐的从供桌上爬了下去,很是规矩的坐在了地上的蒲团上,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不能太放肆不是?   “片刻后,它的身边就出现了很多骨头渣子。”   狐魄儿笑着解释道:“这是它从供桌上爬下来时,直接给顺下来的大肥鸡。”   “肚子吃饱了,香火也同样吃的差不多了,力气恢复了不少,它又再次的打量起了这个破庙。”   破啊,是真的破,破的还不是那么一点半点的,如此破败的庙宇,香火却是出其的好,它开始四处找点破布条子给自己包扎一下。   她说:“这只骄傲的狐,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还满脸嫌弃的叨叨着。”   啧啧……脏了不是,这么大的灰,伤口可是会感染的,唉,将就着用吧,也没什么可用的了,这自己包扎,当真是不方便的很呀,怎么就缠成粽子了,行动不便,还是这土匪的装扮好一点吧。   “它又一次细细的打量起来,陈旧的桌子,掉漆的椅子,溢满香灰的供台,还有供桌上供的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猫啊狗啊猪啊大灰狼的,如此这般的山野精怪们,它慌忙的闭上了眼睛,好怕玷污了自己那双尊贵无比的眼睛,闭上就不想睁开了。”   它嫌弃极了,脏乱差的环境,真是占全了,傻子才会选择在这里受供奉呢。   她说:“门突然被打开,而它正在闭着眼,也不知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蜂拥而进。但是它听见它们说……”   “快看,咱们堂里来了一只受伤很重的狗。”   “这狗伤的好像挺重,它眼睛都睁不开了吗?”   “看它痛苦的样子,定是伤的不轻吧。”   狐魄儿的声音很轻,轻到白无泱都不太敢大声呼吸,只怕稍不留神,与她的声音就错过去了一样。   他听见她笑着说:“这狗的打扮可真丑啊。”   “好讨厌,狗狗的,它十分火大的就丢了个鸡爪子过去。”   “谁丑谁丑?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狗的?”她嫌弃的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妖精。”   “看看我这纤细的腿,它踢。”   “再看看我这软糯雪白的毛,它又傲娇的抖了抖。”   “最后,再来看看我这高傲的九条大尾巴,它翘,它再翘……”狐魄儿撇了撇嘴,有些叹气的道:“非常的不给面子,一直耷拉着。”   白无泱勾唇笑了笑,想一想那副高傲显摆的小模样,定是很尴尬吧。   “不尴尬。”她说:“现在想想,却是挺丢人的,可那时的它,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尴尬,翘不起来便也就放弃了。”   “不尴尬是不尴尬,但架子该端着还是要端着的,”她重复着强调着说:“我乃九尾灵狐,灵狐,九条尾巴的灵狐,高贵的很,岂是你们这群土鳖精怪可以比的。”   它又看了看这下面没见过世面的小妖怪们,定是被自己的威风给吓住了,又一次高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小脖子,嫌弃了一翻后,问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它纵身一跃,坐到供桌上,就开始翘着二郎腿啃着大苹果,突然一愣,又晃了晃腿扭了扭腰,浑身都很清爽。   神奇!   这个地方复原旧伤还是挺不错的。   它暗戳戳的向下瞥了一眼,就自己这一身的气场,震震这些灰溜溜的小精怪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下面有小妖精说:“此地名为拜仙村,此山名为拜仙山,此庙名为拜仙堂,供的正是我们这些山中精怪。”   “我们这些精怪相处十分融洽,修行不易,便都彼此相互照应,不害人不作乱。这附近乡里百姓,也都心存良善,所求之事亦无大恶,所以,我们几乎都是有求必应,护这一方百姓平安。”   “村民们也都是心甘情愿的特此设立拜仙堂,供奉我们,为我们提供香火,助我们修行成仙,而我们便会帮他们达成心中诉求。”   “大家都是一片赤诚之心,故而,这里的香火也比他处来的纯净,只不过,这里地处偏僻,村民们齐力靠着自己的一瓦一木,才为我们建了此地,固而有些破败,你又是从何而来的?”   狐魄儿说到这里,又愣了片刻,才又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它正在琢磨着,暂且将这里作为自己在人间的落脚点吧,精怪傻,香火好,作威作福的自己当老大,也想过一把当师父的瘾。”   白无泱看了看她,不知再重来一次,她还想不想过这个瘾。   “我后悔了。”她垂了垂眸又勉强的牵起嘴角说:“可那时不这么觉得,沉浸在一山之主的喜悦中时,哈喇子都毫无遮掩的流出来了。   白无泱等了片刻,狐魄儿不吭声了。   “怎么又不说了?”   狐魄儿缓缓的勾起嘴角,一双清澈的眸子弯起,又看了他片刻后,笑意颇深的说:“真是太难哄了。” 第72章 故事好听吗?   ======================   “嗯?”白无泱一下没反应过来。   狐魄儿眼底含笑的问:“故事好听吗?”   “……凑合吧。”白无泱换了个姿势又把眼睛闭上了, “挺提神的,”他又啧了一声,“关键是太蠢,都把我给蠢精神了。”说完, 他缓缓的睁开眼, 满眼笑意的看了过去, 还饶有兴致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就吹,什么都敢吹。”   白无泱:“……”忽而没忍住, 眉眼一弯的就笑出了声。   狐魄儿说:“吹自己是奉了玉帝的召令,渡它们成仙的,然后,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精怪们,感动的立刻磕头作揖了,真是……”   “太好骗了。”白无泱替她说了。   “是啊。”狐魄儿抿了抿唇,赞同道:“然后, 还装作屈尊降贵的样子,讨要了点好处。当它说完供奉本仙君的东西,要那种大肥鸡就好而且多多益善时, 它就发现了一个影子忽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姬逃逃?”白无泱不假装睡觉了,还学会跟她互动了。   狐魄儿点点头, 看着白无泱,好像是在说你可真聪明的样子继续道:“是啊,大肥鸡。”   说完, 自己也弯了弯眸笑了,然后, 又是一阵安静,过了片刻, 白无泱才又听到她小着声音说:“他们都太好了,也太傻了,被白狐懵的一愣一愣的,到现在,还一个个的傻着呢。”   这种逍遥自在的小日子,过得非常惬意,这群痴痴呆呆的小精怪们,每天都是任之摆布的没有脾气。   而与此同时,狐魄儿不知道的是,天庭已经炸了锅,雷公电母吓得瑟瑟发抖,玉帝也是脑仁生疼,但还是用一种很八卦的表情问道:“劈死了没有?”   雷公电母颤抖的说:“不知道。”   玉帝没有听到想听的结果,便也毫不客气的指着雷公电母骂道:“你们劈谁不好?非劈到了那个祖宗!”   “若是直接劈死了,也算是你们为天庭解决了一大麻烦,也就罢了,若是劈不死,等着它回来之后闹腾吧。”   玉帝最不愿意听的,就是那个嚣张的野狐狸的事情,听到就生气,生气还没办法。   北帝身边,从来都是无人靠近,唯独就这一只娇纵的野狐狸常伴在侧,而且,还心眼小的很,报复心极强,北帝现在不在大罗天,等他回来发现,那只野狐狸不见了的话……玉帝说:“活不见踪迹,死不见尸体,你们自己跟北帝解释去吧。”   大家都知道,千年前,北帝不知下凡做什么,只是再回来的时候,怀里便抱着这么一只来历不明的野狐狸,而且还甚是宠溺。并且,直接抱去了大罗天紫微垣。   以至于后来,它的作威作福,北帝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没看见,对待别人的告状,也只是那么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搪塞过去。   对它的纵容,就连它自己都觉得纵容的有那么一丝丝的过分了。   当然,也不乏有些胆子大的,想弄死它的,这一群小白也不想想,它要是那么容易被弄死,当它在天庭的响当当的名号,是吹出来的吗?   它叹道:唉,这些不自量力的,果真是太年轻想法太单纯。   当然,除了它的师父,它确实也没什么仙缘儿,但那也挡不住它四处去招摇。   电母弱弱的说:“我们也没想到,那只死狐狸今天会跑到南天门那里去呀,我们是在布雷施电之前检查过的,万无一失才,才——”   玉帝大手一挥,“才什么才,电都电了,劈都劈了,后悔也来不及了,退下吧,我也管不了,自己想办法解决去吧。”   雷公电母十分憋闷的看了看玉帝,一脸悲催的走了。   后来,它才知道,被劈当时,自然是哀嚎一声,这疼痛,任谁都是控制不住的。   雷公电母是听到了声音,前来查看,它却早已经不知去向。   这没事儿就在天空中闲庭信步大肆招摇的,除了它也没谁了。雷公电母想到这里,不仅浑身盗汗,赶紧偷偷前去紫微垣查看,果然,它不见了。   这下可把他们给吓坏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玉帝这里来汇报,没想到,还吃了个闭门羹。   这天庭之内,人人都想掐死那只野狐狸,若是那只野狐狸真的死了,这些大神,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一个个的不都得举杯庆贺?试问,有哪一个没被它捉弄过?   但奈何,看在北帝的份上,无不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还得在北帝跟前称赞道:多好的小狐狸啊,又调皮又可爱,说的违心的,自己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看看玉帝刚才那八卦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可是与他们二位而言,这只野狐狸死或不死,那都是悲催的很。   死了,就照北帝那视狐如命的性子,他俩能好到哪去?不让他俩给他的狐狸陪葬,那就是开恩了,若是没死,倒还好说一些,但绝对也不会躲过那只小心眼狐狸的报复。   还好,它平时就愿意在天空中翘着那高傲的尾巴,四处显摆显摆,才不至于让他们想到那天的它,其实是想偷溜下界,才遭如此报应。   俗话不是说的好嘛,不作死就不会死,它都觉得自己活该了。   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它,哪里还会想那么多,人间的小日子,过的如此美哉,哪有闲工夫想他们。   如果此时雷公电母他们,要是知道它早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他们的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呢。   而它此时,正在和一只只的大肥鸡,在斗智斗勇呢。   它正徜徉在满天的鸡毛中,自娱自乐上蹿下跳的,和这些小鸡崽子们玩儿的可是不亦乐乎,心情美的不得了,今天大发慈悲,不抓他们了,也不吃鸡肉了,但是也要吓吓他们,看着他们惊慌的乱撞,逃命般的恐惧,它就非常的心花怒放。   它在鸡窝里扑来扑去,滚来滚去,开心的不得了,特别是看到一只小母鸡被吓得吓出了鸡蛋时,那就更加的是乐的心花怒放了,抓起鸡蛋,它便直接扔到了那只鸡的头上,又是一只无辜惨死的蛋宝宝,它笑的阴险,尽情的撒泼,豪横。   这群傻鸟,奈何,没有自己这一身的好本事,只能无助的哀嚎,它开心极了。   “啊——疼死老子了,你大爷的,是谁这么不开眼的拎起老子的脖子,信不信我吃了你啊!”突然,它大吼着瞪大了双眼,张牙舞爪的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   是啊,猖狂过后,就是蔫了呗。   看着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大神,风度翩翩,一身正气后,它又弱弱的放下了那张牙舞爪的小爪子,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样子,还极其讨好的道:“师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也掉下来啦?这,这里风景好的不得了,呵呵……一起玩儿呀?”   它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这一副不冷不淡非常蔑视的表情,此时此刻,说什么都不对,此时,它的智商也在高速运转着。   “嗯,师父你别,别生气,你回到大罗天没看到我,担心了对不对?”   它观察着北帝的表情,卖力的讨好着:“我本来是乖乖的等你的,就是那种特乖特乖的等,然后我就……我就等的甚是心急,想着师父莫非有什么意外?这都数日不归了,于是便出去寻找,就就……就掉下来了。”   “是……是因为什么掉下来的呢?”   北帝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它编,它编它编,不对不对,是它想,它想,灵机一动,它想到了,遂委屈的说道:   “是雷公电母,都是他们,对对对,就是他们不开眼的打到我了,我是掉下来的,法力尽失,才……才回不去的。”   “就是这样的。”   “我摔下来的时候,可是摔的惨着呢,师父你都没有看到,不然你定会心疼到要死。”   “我先是被电母给咔嚓了,后是被雷公给劈了,掉到地上后,还像个皮球似的弹跑了,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师父,您现在还能看见我,定是师父积的福禄多了,才能保佑我大难不死的,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师父您了,我就死到阎王殿去了。”   “那时啊,师父若要再想见我一面,想必就要追去那阎罗殿了,我若命好,还能见上师父一面诉诉苦,再惨一点,我就被灌进那孟婆汤了,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即便见到了,也再也想不起来师父了,我还想着,给师父养老送终呢,想想就心痛。”   说到痛处,顿时就是一副可怜巴巴,大眼含泪的看着北帝,还用它的小爪子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努力的证明着自己,保证自己说的绝对都是肺腑之言。   但是,看着北帝这个脸色,怎么好像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呢?   是又哪里说错了吗?   回想自己编的动人心弦的小故事,再加上自己优越的表达能力,以及配上这完美的演技,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到痛哭流涕了,他怎么还是一副那种无动于衷的死表情,而且还有些嫌弃?   小白狐觉得自己有点抓狂,但随后只能哀叹一声,雷公电母,就别怪我翻小肠了,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是自保要紧啊。   想想自家师父罚它的理由,真是难以捉摸,在外面闯了天大的祸,只要能够平安回来,对他来讲,就像没事人一样,如若遍体鳞伤而回,那必遭惩罚,不能雪中送炭,雪上加霜说的就是他了,落井下石后,还尽显一副洋洋得意,每每此刻,它都想问他一句“大哥,你是我亲生的师父吗?”   它收收发散的小情绪,再看这大神,不冷不热的看的它真是毛骨悚然不算,小心脏也跟着扑腾扑腾的加速跳个不停,看来,刚才的表现,真挚程度不到位,没能打动他分毫。   它心想着,定是又使坏呢,又憋坏水呢,想着怎么惩罚自己呢,三天不吃鸡肉?还是七天不吃鸡肉?还是不再让我和小鸡崽子们一起玩耍啦?好吧好吧,大不了最惨半个月不吃了,姑奶奶我忍了,就等他发号施令了。   它又偷偷的瞥了一眼,北帝眉眼微眯,嘴角微微扬起,不怒自威寒气逼人的很,这又是闹哪出?闹哪出?是自己态度不好吗?认错的态度不够诚恳吗?好吧好吧,就一次,仅此一次,对自己狠一点吧,我是有底线的。   它说:“那个,师父,虽然雷公电母有错在先,但徒儿这些时日,也长长自我反思自身的不是,徒儿知道错了,若不是我整日忧心师父四处乱转,定也不会被雷公电母伤到的,想必他们二人也是无心,师父也莫要怪罪才是,现我大病初愈,也想的明白,亦是自己也有错的,所以,我自罚,怎么样?”   它贱贱兮兮的笑着,这样对它来说才够萌啊。 第73章 饿死我了怎么办?   ==========================   北帝英眉一挑, 它自觉有戏,便又侃侃而谈,狠了狠心试探的问道:“罚我面壁思过三天,不吃鸡肉三天, 够狠吧师父?”它忽觉一阵肉疼……心里暗戳戳的嘶吼:混蛋, 这货, 掐我了。   “七天,七天总可以了吧?”……别再用力了, 再用力就肝肠寸断了。   “半个月,半个月还不行吗?师父,不能再多了, 一只狐狸不吃鸡,是很难过的。”   它泪眼汪汪的,继续降低自己的底线,咬着牙, 从牙缝里狠狠地才挤出的这些个字。   哈喇子瞬间都流出来了,如若知道这么久不能吃鸡,刚才还瞎嘚瑟个什么劲儿?还玩儿什么老狐狸捉小鸡崽子, 我不吃你就是吓吓你的鬼游戏?   它的眸光微动,瞬间就想挣脱北帝的手飞扑到那群鸡崽子面前, 给它们来个果决又痛快的了断。   这麻蛋的,它咧着嘴张牙舞爪的在半空中挥舞着爪子,楞是一只鸡都抓不到, 悲催的要死,它的耳畔似乎在响起一群鲜嫩肥美的大炸鸡, 在列着队,跳着舞, 对着它唱歌:   【你爱的力量无限大,可你我之间有距离差,求你心里阴影的面积有多大,喔喔喔,无限大无限大!】   它哀叹一口气,这浑身因为激动而竖起来的毛,瞬间也跟着蔫了下去,大眼睛也黯淡无光了,可怜巴巴的望着那不近人情的北帝,心里怨愤十足:鸡都在嘲笑我,让本尊这老脸往哪搁?不给老子丁点面子了是不是。   “一个月面壁思过,一个月不能吃它们。”   十分冰冷决绝的声音响起,即使这个声音再好听,也无异于给它打入了寒潭,判了死刑,光是声音好听不顶用啊,虽然它很愿意听他的声音,但并不是哪一种声音都是喜欢的,例如,像这种惩罚性,带有人身攻击的就除外。   它可不是一只毫无下限的狐,必须据理力争一下才是。   “师父,我的好师父,能不能再重新考虑一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要冷静的处理问题嘛,不能这么心急,这么慌张啊………啊!”   它被北帝扔到到了地上,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它屁颠屁颠的赶紧跟了上去,讨好的说“师父师父,我沦落人间惨得很,吃不饱穿不暖,都瘦了一大圈了,你就心疼心疼我吧,半个月,半个月嘛好不好?一个月太久了,我会饿死的师父。”   “是吗?”   北帝眯缝了下眼睛看了看它,勾唇浅笑着,转身继续向前走。   不瘦,不仅不瘦,还有些肥的流油了——   “两个月。”他说。   白狐的毛瞬间炸了炸,一个急刹车,就蹲在地上,还一把扯过来条尾巴,恶狠狠的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又呲了呲牙,随后,便又泄了气的跟了上去,委屈巴巴的乞求着,“师父,要不然,你还是罚我面壁一个月吧,不吃鸡肉真的会要了我的小命的,我若饿死了,谁还会陪你睡觉聊天散心啊?”   “饿死了,那我就重养一只。”北帝说的云淡风轻的,“养个省心的。”   “省心?谁不省心?谁还能有我省心?”它眼睛一瞪,急忙紧张的辩解,“不是每只野狐都像我这么好养活的,也不是每只野狐都向我这么听话的,养只公的它没我贴心,养只母的……我的天!不敢想象!您这一身的修为可就毁了,师父冷静啊。”   北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它一眼,“你还担心这个?”   “能不担心吗。”它说:“不能养那种狐狸精的,跟我是不一样的,我心思单纯的像条狗,多忠诚啊是不是?”   “那我就养个别的。”北帝嘴角轻笑,边走边说。   白狐一听就急了,开始挥舞起了爪子,“不可不可!养什么风险都是大的不得了。”   “说说看。”北帝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弯了弯。   “勾引你了怎么办?”小白狐恶狠狠的说。   北帝的脚步一顿,瞥了它一眼。   “怕了吧?还有更可怕的呢。”它说:“欺师灭祖了怎么办?大逆不道了又怎么办?”   北帝轻啧一声,笑意不及眼底的瞪了它一眼。   “没想过吧?”小白狐把两个爪子放于胸前,像模像样的埋怨着:“心大的,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北帝嘶了一声,小白狐立刻端正态度,“我就是想说,我多好养活呀,除了会点吹牛皮的本事和那没日没夜的活蹦乱跳的撒娇可爱卖萌外,其他本事丁点没有啊,多安全呢是不是?”   北帝笑了笑,听着它继续吹。   “这么安全的小狐,早就绝无仅有了,肯定不能反了天啊,可有些个小妖精那就不好说了。”   它挠了挠北帝的袍子,紧张兮兮的讲起了八卦,“听说,月下仙人前几日刚被自己新收的小弟子给祸害了,都贬下凡间了呢。”   它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的看着北帝:“前车之鉴,我没说错吧师父?”   “听说?”北帝扫了它一眼,“知道的还挺多。”   “嗨,何止是听说,那都证据确凿了,都捉奸在床了,谁都没穿衣服,哎呦呦哎呦呦……”   “你看见了?”北帝的脸色有心难看。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没看见。”白狐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随后又一本正经的道:“都说,狐五十岁便可化形了,我都快一千岁了,可还是这幅德行,恐怕也没啥指望了,安全值定是有增无减的,作不了妖的,我是师父亲自家养的,家养的绝对比野生的要靠谱啊师父。”   “嗯。”北帝眸中星河点点,笑意颇深,“野生的,哪敢这么放肆,满嘴谎话招摇撞骗的,就没有你不敢做的,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那点本事。”   它乐呵呵的钻到北帝的怀里,伸出小爪子,就给他锤了锤肩,北帝也是顺势将它抱在怀中,白狐说:“那还不是因为我有师父您给罩着嘛,师父这么厉害,身为您从古至今唯一的弟子,我总是要光耀门楣的是不是?”   白狐卖力的讨好着,“那,刚才的惩罚,可不以重新考虑一下?”   北帝眸光森寒的垂下眼睑,一瞬,突然便把它丢到了地上,微怒道:“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这里?三个月。”   小白狐坐在地上傻了傻,又恶狠狠的扯过了一条尾巴叼在了嘴里。   “不服气?”北帝停下,回头看着它,“月下仙人的事,你?”   “我?我什么啊我!”白狐一口吐出了大尾巴,紧张的辩解道:“我就是看了看,什么都没做。”   北帝勾唇笑了,笑的不怀好意,白狐瞬间就蔫了下去,蔫头搭了脑的向前走着,“一个月就一个月嘛,干嘛出尔反尔的,不怕隔壁二郎真君家的那条大虎狗笑话你吗?”   它远远的,回头看了一眼鸡窝里的宝宝们,划拉了一下嘴边的哈喇子,叹着气的跟在了北帝的身后。   “师父。”白狐非常难过的说:“在回去之前,我能不能跟我的弟兄们道个别?”它呼扇着两个大眼睛,人畜无害的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可北帝一个冷眼又吓的它一激灵,瞬间就崴了一下爪子。   “弟子?哦,弟子,是跟我的弟子们道个别。”   它突然一扫悲伤,便又笑嘻嘻的又往北帝跟前凑了凑,“师父你看,我都有徒弟了,骄不骄傲?您都有徒孙了呀。”   它开始谄媚的在北帝身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跑着。   北帝忽然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了它一会儿问道:“嗯,我是应该有多骄傲呢?你还真是厉害的不得了,我只收了你一个徒弟,你为我收了多少个徒孙?”   “这个?不好好算一算,谁知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小白狐突然不吭声了,偷偷的瞄了他一眼,默默的闭紧了嘴吧。   北帝又瞪了它一眼,便大踏步的向着拜仙堂的方向走去。   路上,阿狸正叼着老鼠橫晃到了路中央,他看见小白狐后,两眼放光又含糊不清的吼了一声“老大!”   白狐吓了一酿呛,北帝也正寻声看去,它被阿狸的形象给噎到了,赶紧的偷瞄了一眼北帝。   北帝眉头微皱,白狐也赶紧冲着阿狸丢了个嫌弃的小眼神儿,“召集弟兄们集合。”   “你这是要占山为王吗?”   “啊?”   “哦!”   “嗯?”   它连连摆手,紧张兮兮笑脸一堆,“不是不是,不敢不敢……”   在北帝的威压下,它的声音慢慢的变得微不可闻。   进入拜仙堂后,它赶紧用自己的洁白无瑕光亮如玉的大尾巴,给这位祖宗级别的师父用力的擦了擦凳子。   阿狸领着那群山野精怪,千奇百态的浩浩荡荡的挤进了拜仙堂,白狐看了看北帝那虽然有些嫌弃的表情,但未言语的一概扫过它们后,便眸光一转看向他处。   小白狐:“……”瞧不起谁啊?   白狐有些不开心。这暴脾气有点挡不住的架势,便老脖一歪,小腰一叉,怒眼一瞪,扬了扬脑袋瓜子,就碰到了北帝那不冷不热的眼神,它吧嗒吧嗒嘴吧,暗骂了一声:存心噎我。遂又尴尬的晃了晃它的老腰,还弱弱的解释起来,“最近吃太多,在减肥。”   这理由有点尴尬。   它眼看着自己的那些弟兄们刚刚才因它的霸气而都挺直了的腰杆子,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的时候,有点扎心,这他妈的眼力见儿,一个个的也不知道随谁。   --------------------   作者有话要说:   “你爱的力量无限大~无限大无限大。”这里是一首歌,但是歌名我忘记了也没查到,等我查到了再备注,歌词有改动。 第74章 师父你刚才干什么了?   ==============================   它干咳了几声, 扫向北帝,说话这玩意儿,需要注意分寸才是。   它端了端架子,说:“众弟子均在, 跟为师修行这段时间, 各凭本事各有长进, 特别是阿狸和八芝,在为师的指点下, 均已神速的修得人形,为师甚是骄傲,也不枉为师这一腔热血倾注于尔等, 也不枉为师这积劳成疾,累出的两鬓斑白呀。”说着说着,它就骄傲的掐起了腰。   它听到下面细小的声音响起,是阿狸的声音, “老大注意形象,好好说话,别飘别飘。”   小白狐:“……”它又偷偷的瞄了瞄北帝, 北帝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它,挑了挑眉用传音之术嗤之以鼻的对它说:“很骄傲吗?自己都没化形呢, 好意思吗?”   真给面子,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它,这心扎的……非常的要命。   更要命的是, 它还一不小心说了出来,“师父你是卖刀的吗?这刀法准的很呀, 刀刀毙命。”   北帝抬眼看了看它,小白狐瞬间就抖了抖, 刚想扯过尾巴塞进嘴里,就听北帝啧了一声,它又放下了。   缓了好一会儿,它才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要走了,这里就交给八支和阿狸照看了,别被其它的妖魔鬼怪欺负了去,实在打不过,就报出为师的名号,要知道为师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总会忌惮三分的。”   牛哒哒委屈巴巴的抹着眼泪,“老大,你还没告诉过我们你的名号呢?”   白狐愣了愣,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低调了?那么牛逼吹上天的名号,自己没显摆过?   它眨了眨眼睛,煞有介事的扬起了小脖子,“你们就说,你们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的徒弟,就可吓的他们退避三舍。”   话音刚落,它就感觉到了来自北帝目光中,那十分清爽的凉意,它哆嗦了一下,没敢看他,可有些个偏偏不知死活的家伙,比它还能吹,还能显摆的。   牛哒哒还非常天真傻愣愣的呆萌的问:“这位就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你师父吗?那我们只提他不提你,是不是更厉害呀?那我们,是不是就说自己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的徒孙,是不是更牛?”   小白狐咬了咬牙心道:萌啊,你萌啊!蠢货!你还歪着小脑袋瓜煞有其事的想了想,它指着牛哒哒吼道:“牛,你牛,牛哒哒你这个小牛犊子你真是牛的很呀,过河就拆桥是吧?在天庭,我的名号可是比他,比他——”   伸出去的小爪子,就这样被冷冷的盯着,盯的它是满脸尴尬,动不动的就先来一个眼神杀,眼睛好看也用不着总显摆呀,它若无其事的,自己又把爪子缩了回来,放到嘴边舔一口,吧嗒……甜,美甜美甜的~舔完后,它才又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它的师父——北帝满脸嫌弃的转过了头。   反正被他嫌弃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小白狐内心十分强大的又继续嘚嘚:“怎么提都无所谓了,被欺负的时候,别忘记说就行,一定要都给我硬气些,别丢了你们师祖的脸面,是吧师父?”   马屁在适当的时候,该拍一下还是要拍一下的,但有些时候,就怕稍不留神拍到了马蹄子上,那就尴尬了。   它又发现了,北帝在正大光明的,用他那非常不友好的眼神看着它,它舔着大脸暗道:看就看吧,本狐长的这么大气,怕看吗?   它豁出去的大脸继续说:“牛哒哒太小,心性不定智商也不高,说话还比较得罪人,你们要多加照拂才是。”   牛哒哒还傻呆傻呆的问了一句:“我不得罪人啊?我向来对人都是很友善的。”   白狐掐着腰长出一口气,瞪着眼睛气的有些发抖,它不敢当着北帝的面前乱吼,可吼不出来,心里憋的又非常难受……得罪人?你他妈的得罪的是老子我!   它咬着牙憋着火气,指了指,“你!心!里!有!数!就!行!还有那个猪不逗?唉,你这名字?有时间就改改吧,做事不要太莽撞,多动动脑子,学学你们那祖先那猪脑子可是灵光的很。”   “我祖先?不行。”猪不逗摇头晃脑的说:“要学也学老大您啊是不是?我看你这个猪脑子就不错,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麻蛋的,气的白狐只想飙脏话。   猪脑子!猪脑子!你才是猪脑子呢!你们全家都是猪脑子!   它郁闷的点了点头,“好样的,有出息!那个还有狼不坏,”它说:“别总跟羊嗲嗲开玩笑,自来她胆子就小,吓破胆子怎么办?再者说,万一哪天她给你来一个大反扑,你说你尴尬不尴尬?”   狼不坏撇了撇嘴,羊嗲嗲傲娇的抬了抬头,这群货色,真是没眼看。   它叹了口气继续:“狗二闹没事的时候,就别总上蹿下跳的了,二郎神家的那条虎狗,就是因为太能蹦跶,才蹦跶没了两颗大门牙。还有虎宝儿,都多大年纪了,还宝儿什么宝儿,好歹你也是个森林之王的后代,刚强一点,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娇滴滴的样子,我就把你喂给大灰狼。”   “我不吃!”狼不坏十分嫌弃的扬了扬头。   小白狐心中一噎,继续叹着气,“……听见没,大灰狼都不稀得吃,改改你那个臭毛病。还有那个兔瞧瞧,真是名如其兔的,可哪都瞧,小心引火烧身。蛇灵儿,还算乖巧,表现不错,继续保持。蛙小跳也一样,没事好好呆着,别总乱蹦跶,跳进水沟也就不说啥了,你说说你前几日,给你张狂的,非得跳火坑,差点丢了半条老命,恐不恐怖?狐伯呢,年纪大了,我养的那群大肥鸡就留给你了,还有柳叔啊,你的虫病,别忘记让啄木木给看看,最后还有鸡逃逃,你也不用再逃了,我走后,就没谁再追你了,你们这是……”   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底下响起一阵阵低微的啜泣声,它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去,泪眼汪汪的,心里一阵难过。   自己从来都没悲伤过,它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病的十分难受。   自己压根就不是一只伤感的狐啊?还记得,北帝有一次受伤挺重的,就像死了一样的躺在地上,它心急火燎的跑了过去,但也只是围在他的身边转了几圈,好顿观察,才欠吧欠吧的用爪子推了推他问道死了没?   它攥紧拳头,泪光闪闪的微微侧过头说:“瞧你们这出息,都给老子坚强点,我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   北帝的手放在唇边,懒懒散散的样子,已经意兴阑珊的笑了半天,他甩了甩衣袍起身向外走去,嘴边仍挂着淡淡的笑意,还有些轻蔑的道:“可真是感动,好像你不回来了一样,真是够了。”   “嗯?”   白狐鼻涕眼泪一把抹,赶紧屁颠屁颠的追了出去,“师父师父,刚刚你说的什么意思?”   “没听懂?”北帝驻足,回眸轻轻一瞥。   小白狐刹住了爪子,揉了揉撞到他身上的鼻子,警惕的退了退,北帝的眸光中充满了威胁。   它自觉的离北帝远了些许,自顾自的在一旁叨叨道:“当下不就是流行这种傻白甜的性格嘛?我是傻的不够彻底,还是白的不够明显,或是甜的不够细腻?像师父这种土掉渣的仙儿,没啥共同语言了。”   北帝眼底含着笑意,没再管它继续向前走着。   它紧跟着北帝纵身一跃,还不忘很飒的大喊一声:“该干嘛干嘛去吧,有空再聚哦。”它也没忘回头挑逗的看了一眼鸡逃逃……用力的擦了下自己的哈喇子,“等着我回来哦小东西,看我弄不死你!让我们继续玩老狐狸抓小鸡仔子我不吃你就是吓吓你的游戏吧………哎哎哎——开玩笑的~~~又跑没影子了啊!”   细细想来,鸡逃逃每次看到它,都像是踩了风火轮似的,比啸天那条虎狗跑的都快呢。   北帝说,这个地方灵气不错,它可以时常下来晃晃,吃点香火,也有助于修行。   一个月后,它坚强的顶着还剩一口气的小命,从小黑屋里爬了出来,瘦成了皮包骨,这货,说不给吃的是真不给吃的呀。   它趴在北帝的身边,泪眼汪汪的叨叨:“师父,我再跟你确认一遍,咱俩这师徒关系,是亲的吗?有没有造假的可能性?我的意思是说仿品?赝品?残次品?假冒伪劣产品?或者是什么赠品?反正就不是正品。”   北帝一脸眼尾带笑的听着它说,也不知道这都是在哪里琢磨出来的词儿,听起来还挺新鲜的。   它吸了吸小鼻子继续哼唧:“回来就把我往小黑屋里一丢,不管不顾不理不睬,任我自生自灭,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呀,还好本狐命硬,阎王殿来鬼好几回了,愣是让我给踹了回去。我现在也是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名的,命太硬,死不了。又听闻,命硬的主儿,克爹克娘克祖宗十八代,你真的确定,把我的命养的这么硬,克不着你吗?真是心太大了。”   /   狐魄儿忽觉唇边一痛,眼睛有些酸涩的眨了眨,刚刚回过神来,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北帝的脸,满脸都是惊恐,一时间,她又忘记今夕何夕了。   “魂儿丢了?”白无泱侧了个身子看着窗外。   狐魄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嘴角,满脸惊讶的问道:“师父你刚才做什么了?”   窗边就是书案,白无泱提起笔,随便几笔便勾勒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白狐,他又放下了笔,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说:“你想我做什么了?”   我想你咬我了呀!!狐魄儿的惊恐写了满脸,抿了抿唇没敢说。   “嗯。”白无泱笑意更浓,兀自的承认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75章 难啃的骨头肉才香啊   ============================   翌日, 狐魄儿侧躺在树上,手拄着头看着白无泱练剑,突然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她轻啧一声, 眉头皱了皱, 就凌空打了个响指,小雨瞬间凝成了雪花。   白无泱的动作一顿, 别说是正直夏季天空不会下雪,即便是冬天,这里也是不会下雪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树上喜滋滋的狐魄儿, 喜滋滋的狐魄儿见他回眸,唇角上扬,宠溺之情便溢满了眼角。   白无泱站在雪中沉默半晌,忽而就觉得心情好像还挺好的, 他眉眼轻笑的就说了句:“还真是贴心。”   “应该的。”狐魄儿回答的也是非常的及时。   白无泱上前几步,靠在了树的旁边,又看了看漫天的雪花说:“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狐魄儿向下看了一眼。   “可惜我徒儿就是个女子, 如若是个男子,”白无泱笑了笑, “是不是悟自的就学会了一身插柳的好本事?”   “嗯?”狐魄儿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白无泱眸光微聚的扫了她一眼。   狐魄儿咂摸了一下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忽而又笑了,“是有心栽花花不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是吧?这是数落我呢吧?”   她伸手接了片雪花,满眼皆是笑意, 声音也放轻缓了些,“即便是外面柳荫一片, 可我也只是心系一人呀。”   白无泱弯了弯眸,微微仰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玩弄着手中的剑说:“哄起来可还顺心?”   狐魄儿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侧个身看着他想了想叹道:“有些矫情,不太好哄,时不时的就哄到了马蹄子上,我有些惶恐。”   白无泱浅浅的那抹笑意,稍纵即逝,“换个好哄的不就好了,何必难为自己?”   狐魄儿不假思索的说:“难啃的骨头肉才香啊。”   白无泱半天不说话了,突然间便纵身一跃,俯身的瞬间,芳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他眸光深邃,宛若星辰,忽而扬唇笑道:“谁是骨头?啃谁?”   ……   狐魄儿整颗心突然颤的厉害,大惊失色后,便慌乱的从树上栽了下去,她暗自懊恼,大意了,又口无遮拦了。   白无泱飞身落下,又若无其事的蹲在她的身边,眸光微敛,眼底含笑的还是那句,“谁是骨头?”   狐魄儿咬了咬那已经发麻的嘴角,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他,问道:“师父,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什么了吗?雪花里面可没有迷药。”   白无泱也轻咬了咬自己的嘴角,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就笑了,声音温吞到慢条斯理的说:“我又不像某些人,做了不敢认,说失忆就失忆。”   狐魄儿握紧了拳头,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反应非常大,大到仅剩下残存的理智在苦苦挣扎了,她眼眶有些发红,缓缓的抬眸看着他,声音也随之低下了很多,“师父这样回答,如果是以前,我会立刻扑上去的。”   “扑啊。”白无泱说的相当坦然,又笑的意味深长:“然后撕了我吗?”   “……说什么呢!”狐魄儿觉得自己抖的厉害,嘴边都让自己咬出了血来,才稍微能控制住那颗欲海难填的心。   这颗心,真的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只要那个人稍微示好,它就会立刻沉迷下去,相当的禁不住勾搭。   “反应有点大啊?”白无泱皱了皱眉,“你这种反应,我以前会怎么做?”   他眯缝了下眼睛,猝不及防的便将她搂进了怀里问道:“不是这样的是吗?”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似是诱惑又似是蛊惑的说:“是拒绝你,推开你还是羞辱你?”   “……”狐魄儿彻底呆住了。   “恨我吗?”   她僵愣了一秒,慌忙的推开了他,有些狼狈的就跪了下去。   “起来!”白无泱皱了皱眉,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生气的低怒道:“谁让你总跪着?狐魄儿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就像受到了惊吓一样的看着他……   没出息!   自己就是相当的没出息!   一边畅所欲言的撩,撩完就开怂,一直都是这么拧巴着。   她慌慌忙忙的挣开了白无泱的手,转身便跑开了。   玄斩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大,当他问道:“恨我吗?”时,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走在铃音鬼道上,曾经翻江倒海的想出了一个恨他的理由,这让她怕极了!   越是害怕,对他的恨意就越深一分,恨意愈深一分,对他的欲/望也就越加一分。   而欲/望越加一分,私心就更重一分,私心更重一分,就再也顾不得什么是道义人伦了。   她始终念及的那句苍生与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轻重几何?   她心里乱的很,欲/望可以在顷刻间爆发,可理智却极难坚守。   一缕魔气,自周身流出没入眉间又流入心田。   她忽的吐出一口鲜血,这颗心,真的是已经不堪重负了。   她闭上眼,坐在地上靠在角里调息了一会儿,再睁开时,眸中方才复又清明,她微微的扬起了嘴角,很久没有过的释然了。   她要把恨这个字连根拔掉,无论如何,都不要留给他。   她颤颤的起身,白无泱刚好扶住她的手臂,顺势往怀中一带的问道:“跑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低,有些别扭,还有些委屈,看着狐魄儿慌忙跑开的背影,他也是僵愣的。   刚刚那是他第一次在两个人都神识清明的情况下,主动吻她的,更意外的是吻了她后,她还从树上摔了下来,摔下来也就算了,本想一次都说明白,他心动了,没错,对他的徒弟心动了,多荒唐啊。   荒唐到把人家吓跪下了还吓跑了。   他心里十分别扭,愣了半天,才追了过去,追了过去就看着她自己在那调息呢。   白无泱的眸子暗了暗,将她扶稳站好,自己也后退一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又故作轻松的一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可他的心里,已经非常的不是滋味了,每天看着狐魄儿在自己的跟前大献殷勤的还真以为自己的回应她会很开心呢,可刚才她的躲闪,她的恐慌和她的离开,他才恍然发现,她最在意的那个人,只不过还是北帝罢了。   那自己呢?自己是谁?   是白无泱,是个有名有姓的北帝的替代品。   他胸口憋闷,走的更快了。   狐魄儿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一瞬的落寞,自嘲的笑了笑,她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的说:“师父,你为北帝时,我就是太过信了你的话,如今,我不会再为了那一时一刻的相守,而再害你一次了。”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转身继续念叨着,“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是有的,这个东西,谁还能没点儿呢。”   她推开了邪若渊的房门,邪若渊此刻正窝在被子里哈哈大笑呢,“魄、魄、哈哈哈……魄……”   狐魄儿回身关上门,爬到她那巨大的床榻上将她拉了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说给我听听。”   邪若渊平复下情绪开口:“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那个木头挺好玩儿的,你找我有事?”   狐魄儿一直在盯着她的左眼,就是那只天生异能的眼睛。   邪若渊慌张的往后闪了闪,“你休要打我眼睛的注意,看什么呢?”   狐魄儿快速的扼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微弱的不同于魔气的气息,迅速的从她的指尖流入到邪若渊身体里,只一瞬,狐魄儿便愣住了。   狐魄儿孕于远古生于上古,刚才那股微弱的灵力便是她本体的洪荒之力,只是她生来便灵力匮乏,而那令六界闻风丧胆的洪荒之力,在她身上的作用就相当于开了个玩笑一样,用阿狸那粗鲁的话说:就是占了个大气磅礴的名声,能用出来的却是寥寥无几,都顶不上天上的神仙一个屁劲儿的仙气儿十足。   但即便如此,洪荒之力也仍是洪荒之力,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可以比拟的,至少,那随之而出的远古气息,一时半会儿间,也还是可以唬唬人的,虽无甚用处,但那是来自远古之灵息的威慑,敬畏之情,都是情不自禁发出的。   狐魄儿那隐入在邪若渊血液里的一丝远古之息,竟毫无阻拦的与邪若渊自身的灵息融为了一体。   邪若渊自是也被狐魄儿唬的一愣一愣的,在狐魄儿还没回过神来时,邪若渊便甩开了她的手直接蹿了出去,又像躲瘟神似的离她能有八丈远,一副谨慎小心的问道:“太吓人了,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狐魄儿没有理她,眸光微聚,邪若渊只看一眼,便觉她这眸中深意也是亘古绵长。   房内十分安静,静到只剩下邪若渊略带紧张的呼吸声。   狐魄儿突然认真的看着她说:“净世白莲?”   邪若渊一脸懵圈的看着她恢复了正常,才又回到她的身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糊涂吗?你究竟是要干嘛?”   狐魄儿俊俏的眉眼一扬,唇边勾起一抹邪笑。   邪若渊又后退了两步,“慎人,再不说,我给你轰出去啦?”   狐魄儿笑意渐浓,声音淡淡的讲起:“混沌时期,无天无地,唯一株青莲独生于世。”   “创世青莲?”邪若渊瞪了瞪眼睛。   狐魄儿挑了挑眉,投去赞赏的目光,“然也。此莲结出了五枚莲子,也孕育了盘古大神。古神挥斧劈混沌,天地方分。”   “背书呢?”邪若渊一脸困惑的坐到了她的旁边。   狐魄儿笑了笑继续道:“尔后创世青莲身陨,化了数件先天的宝贝,其中那五枚莲子再次化莲,分别为造化青莲,功德金莲,业火红莲,灭世黑莲和净世白莲,可是,其他四莲皆有迹可寻,唯这净世白莲……”   狐魄儿话音顿住,又诡异的笑了,向着邪若渊身边凑了凑说:“如它的名字一样,一片空白,不知所踪。”   --------------------   作者有话要说:   净世白莲的介绍有参考百度百科。 第76章 净世白莲   ==================   邪若渊忽而瞪大了眼睛, 挑了挑眉神秘兮兮的也往狐魄儿跟前凑了凑,“你不会觉得,我的来历这么牛逼吧?”   狐魄儿轻微的点了下头,“传闻, 净世白莲至纯至洁, 凌万物之上, 净万物之障,百邪不入万煞不侵, 能清神智可固心神。”   “你这个眼睛……”她想了下措辞,“我不确定你和净世白莲有什么关系,但你的这只眼睛, 却是得了它的传承。我身上的古息之气能与你的气息相容,这就说明,我们属于同宗同源。”   邪若渊震惊不小的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九尾狐吗?怎么会有古息之气?”   狐魄儿收敛了唇边的笑意, 静默了片刻,沉声道:“我虽为狐,但我非狐。”   邪若渊惊的不说话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皱着眉头凑了过去问道:“什么意思?”   狐魄儿又看向了她的眼睛,顿了顿, 声音也自然的放低了些,她说:“魄,非狐, 是魄,只是魄, 无影无形,一缕轻烟生了灵识而已, 天孕地哺,天地之魄。”   邪若渊指着她,“那你……”   狐魄儿轻笑一声,“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会是一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狐?”   邪若渊点了点头。   狐魄儿又自嘲的笑了笑,“说来话长,不说也罢,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我是有一事相求。”   邪若渊高深莫测的,看到了狐魄儿那憋在骨子里的肝肠寸断的德行,遂如菩萨一般的闭上了嘴巴点了点头。   狐魄儿轻咬了下嘴角后开口,“我被一个恶鬼施了邪术,但我,自己解决不了也找不到这个邪术到底施在了哪里,”她琢磨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此邪术,乱我心智又滋养心魔,我现在已经自控不得了,我想借助你眼中的净世白莲之力来去除心魔,可以吗?”   邪若渊拍了拍她的肩膀,非常仗义的道:“虽我的灵力不强,姑且一试又何妨?怕只怕……你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好。”   二人相互点了点头,直接席地而坐,双双闭上了眼睛,当邪若渊再睁开时,其中一个眸子已经泛着青白色的光芒,眸中光芒万丈,一股通透的净世之力,将狐魄儿笼罩在内,不多时,她的周身便已渗出了滴滴汗珠,一丝丝魔气从狐魄儿的身体里,相继的抽出来又瞬间散掉。   邪若渊眉头渐漏喜色,嘴角刚要轻微的上扬,身子便突然一酿呛,差点没趴在狐魄儿身上,净世之力忽而尽散。   她回眸,冷眉一皱,“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红罗高挑着眉眼,看了一眼狐魄儿又看向了邪若渊,那双阴冷的眸子,从满眼的惊讶到满眼的杀意,用了不到半分钟。   她冷哼一声,便冲着邪若渊道:“我那烈焰深渊中,原来是进了你这么一个东西又跑了你这么一个东西?怪不得那些恶鬼近来都有些反常呢?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净人心魔的力量?”   邪若渊看了看狐魄儿又看了看红罗,她是何等聪明,察言观色,便能将事情的始末捋的八九不离十了。   邪若渊自是打不过红罗的,但呼救她还是会的,她才不会傻到把宝贝的救命时间浪费在废话上,遂突如其来的放肆的嚎了一嗓子,“救命啊……”随之,便将眸中的净世之力散到极致,狐魄儿刚刚还说过的,净世白莲百邪不入万煞不侵,她只能再随时随地的赌上一把了。   红罗显然被她吼的一愣,刚要上前,便被那净世之力给阻挡在外,红罗瞪着恶鬼般的眸子看着瑟瑟发抖的邪若渊,阴冷的道:“你真当自己是净世白莲不成,这点力气,也能阻挡的了我?”   一股魔焰,自红罗双手之间而出,瞬间高涨数百米,顷刻间便有一种毁天灭地的狠戾劲儿。   这一点,她和狐魄儿倒是十分的默契,出手从不试探,怎么狠怎么打,从来都只会觉得自己出手太轻,而打到最后,仍是谁都不能给谁剐了,简直是忒不痛快。   突然,神龙摆尾如神兵天降,浩大的紫色身躯在空中腾舞着,犹如翻云倒海,与此同时,便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似瀑布般从屋顶如数灌入到了邪若渊的房间之内,顷刻间水火相容,交相厮杀,焰涨一寸水覆一丈。   如此强大的对抗,邪若渊的力量终是敌不过突如其来的两相较量,净世之力崩裂般的瓦解,狐魄儿一口鲜血吐出,前功尽弃。   火蛇如钻了空子,一道灼灼的烈焰直奔邪若渊而去,邪若渊本就是一缕残魂,根本就抵不过火烤,狐魄儿狠狠一咬牙,飞身跃起扑在了邪若渊身上,那缕火种,霎时间便顺着狐魄儿的脊背燎了过去。   一把木剑突然骤长数仗,将两二人护在了身后。凌云木眉头紧皱,怎么自己刚刚出去了一会儿,就发生这么要命的事情了?   凌云木周身散发出一缕缕强大的远古之息将二人牢牢的护住,反身也夺剑奔着红罗而去,不为别的,就为红罗亲手杀了他的云叶,也足够让他剐上千万次的了。   他虽是无私心,但那都是在凌云叶死之前的事儿了。   白无泱回眸瞥了眼受伤的狐魄儿,浑身的杀气顿时就高涨数倍,紫龙瞬间没入参商之中便直取红罗命脉。   隐在暗处的金乌也突然现出真身,昔为太阳神时祸世,今为鬼帝时又助纣为虐。   一股是来自曾经战神的暴虐神力,一股是来自远古之息的洪荒之力,金乌皆数为红罗抗下后,再次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散出了光芒万丈后,又将红罗给带走了。   邪若渊那泛着异光的眸子穿过那晃眼的金光,冲着二人诡异的笑了笑,一根噬魂针便飞逝而出,生生的断掉了红罗的一缕魂魄,当金光深处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嚎时,凌云木和白无泱突然一怔,便听到邪若渊满满的嘲笑和大言不惭的道:“老子噬魂针不尽其数,王八蛋,刚刚差点吓的我魂飞魄散,再敢造次,老子就让你有来无回。”   凌云木不太赞赏的道:“偷袭?不齿。”   邪若渊趾高气昂的瞪了他一眼,“是那个红衣女鬼先偷袭我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觉不妥,若论不齿,也是她不齿在先。”   邪若渊望着红罗逃走的方向,恶狠狠的吼了一句,“跟我结梁子?你还没长那个脑子!”   当然,红罗断一魂,这梁子也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凌云木神色复杂,又别有深意的看着邪若渊,他刚刚出去了一趟,便是去查邪若渊那股神秘力量的来处去了。   白无泱则是抱起昏迷过去的狐魄儿,一言未发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路过邪若渊身边时,她“哎哎哎……内个内个”了半天。   凌云木拍下了她还在抬起的手,“他若想知道什么,自然会自己去问,无需你多言。”   “可是我、魄儿她……”   凌云木戏弄的看了她一眼,“是不是被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怎么还磕巴了?”   邪若渊恍惚的才是回过神来,傲娇的一笑,啧啧的数落起了红罗,“着实被吓的不轻,长的跟个画皮似的,还穿的那么少,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贪图我的美色呢,恶心死我了。”   她微微凑近,放肆的勾起了凌云木的下巴,忽而弯下眸子,啧啧的赞叹道:“跟你这个小美人比,那可真是差远了。”   凌云木握住她的手腕,勾唇笑了笑,邪若渊便痛呼一声,不着调的喊道:“凌云木,你个混蛋,掐疼我了,松开……松开!”   而另外一边,白无泱看着狐魄儿背后燎出的血淋淋的疤,沉默了好一会儿。   在他的印象里,她每一次受伤,必定都是鲜血淋淋的,他替她上好药后,自己便走了出去。   而这院落中的树木,都受到了刚才那古息之灵气的温养恩泽,此刻,他们的周身也都泛着淡淡的荧光,看上去就快因此而化灵了。   邪若渊虽为凡体,不能将净世白莲的神力通通的化为己有,也不曾刻意修行将它炼化,但远古的神力,即便是一丝一毫也定是不凡的。   白无泱在林中化了道符咒,顷刻间便燃烧殆尽,空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素衣道人的幻影,白无泱瞥了他一眼便轻嗤道:“师兄别来无恙?”   素衣道人还了个礼,“一切安好。”   白无泱垂下眼睫,隐下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师兄安好,可我不好。”   素衣道人名唤“空余”,他抿唇轻笑,“我早就说过,你年岁太轻,还不应该入世太早,怎么,后悔了?想要与我回去吗?”   白无泱回头看了看他,眸光幽深地说:“这么多年,我竟是才发现,师兄装起糊涂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可就是……”他似笑非笑的轻眯起眼尾,声音淡淡:“是不是糊涂装的久了,不装都不习惯了?”   空余集万千正气与一身,他的这种正气,与白无泱和凌云木的不同,此二人的正气均是由心散至外表,而空余是属于那种由外表,便能看出内心也是刚正不阿的那一种。   空余笑的非常僵硬,微微行了一礼,“北帝有何困惑,请直言。”   即便是心里有准备,可当听到空余唤他一声北帝时,白无泱还是微微愣了下,他没想到空余就这么直白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有掩饰也没有解释。他垂下眸子问道:“北帝和狐魄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余抬眼看了看他,再次行礼,直言道:“我从未伴在君侧,不明。”   白无泱怒眼一瞪,他竟有些语噎,两个人的事,第三个人确实也不可能知道太多,他压下怒气,沉声道:“那就说些你知道的。”   空余再次垂首,“贫道知道的,早就已经如实相告了。”   白无泱压下的火气,瞬间就涨了起来,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吗?   空余看向他,想了想又道:“北帝又为酆都大帝,帝君谪贬历劫,本是为回归本源之位,以护天下众生,切勿旁生节枝,步了前世的后尘。”   白无泱凌厉的眉峰一转,轻笑了两声,说道:“叫你过来,我不是要听这些的。” 第77章 远古之息   ==================   空余仍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道:“空余只会讲, 帝君曾教给我的大道大义,除此之外,其他的我不会讲,帝君也未曾讲与我听过。”   白无泱笑容忽冷, 轻嗤一声道:“真没想到, 师兄竟也会开起了玩笑。”他随手一挥, 空余的幻影化为虚无,他仍道:“师兄这个太极之道, 领悟的倒是颇深。”   消失的空余,声音却依旧传了过来,客客气气的道:“不过是帝君教导有方罢了。”   白无泱冷冷的眉峰忽而一挑, 转身便无所顾忌的说了一句:“我若知你如今这么的油嘴滑舌,当时我就应该再教你一套闺房秘术再赐你个双修道侣。”   空余:“……”语噎。   若问漫天之仙神,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最怕北帝一身正气冷言冷语的放飞自我, 那眉眼间若有似无的笑意,实在太过妖孽,且放飞起来, 什么话都敢说,这一点倒是同他养出来的那个狐狸精不相上下。   所以, 诸天之上,特别是漫天仙娥,无不是都盼着他放飞自我, 又害怕他放飞自我,那般自带神之光环的妖孽, 任谁都难以抵抗。   白无泱突然又顿住,回头问道:“你可知红罗现在身居何处?”   空余被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着实的噎到了, 气的那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遂又咳了咳,才回道:“她隐在六界外,只要不现身,便很难找到她。”   白无泱转过身去,脸色阴郁,“我知道你和天上的那个老东西有联系,为什么不管?怎么就任其为所欲为的霍乱人间栽赃陷害?”   空余半天没有回应,这话说的,他得需要时间缓缓,再从那一本正经的神威中过度一下,在白无泱将要离开时,他才开口说道:“天道底下无冤魂。”   白无泱的身子怔了怔,无冤魂?什么叫无冤魂?他转身离开。   此时,狐魄儿已经醒来,她盖着被子微微侧身靠在了床头,手指摩挲着碧天,眼神有些空洞。   由于红罗的突然打断,净世白莲没有将她的心魔净化彻底且还被反噬了。   反噬的滋味儿只有她懂,那一缕缕滋生的妄念,自她醒来便开始再次生根萌芽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她的心在隐隐作痛,这痛不比百鬼食心的滋味儿好到哪去。   狐魄儿轻轻的闭上了眼,细密的汗珠从她额间流了下来,被褥已经被抓成了褶皱。她忽的化作一缕清风逃了出去。   一个破败的古井旁,一只瑟瑟发抖的九尾白狐叼着七星剑,毫不留情的划伤了一个爪子,看着那流淌的鲜血,她才轻呼了口气,似是放心了不少,以痛止痛,这是她唯一的办法。   当她从这股的疼痛劲中舒缓过来的时候,抬眼间,刚巧看到了一阵妖风刮过,她隐隐约约的在这股妖风中看见了邪若渊的影子。   狐魄儿慌张的化作人形,酿呛几步,可那阵妖风便已不知去向了。   此时,凌云木也疾掠过来,看了狼狈的狐魄儿一眼,皱了皱眉头问道:“可见过若渊?”   狐魄儿垂下了眼睑,凌云木便心中了然,瞬间便散成了星星点点的古息之光遁去。   狐魄儿看了看刚才同凌云木一起赶到的白无泱,白无泱自是看着她那来不及包扎的手臂,面色更加阴沉,见此,狐魄儿也不敢多说,一道魔气自指尖流出,她愣了愣,伤口并未愈合,她又看了下地上的那把匕首,弯腰拾起,心中了然,天剑所伤,岂是她那普通的魔气可以随意治愈的?   白无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挖苦道:“你是自残上了瘾吗?”   狐魄儿尴尬的向后缩了缩手臂,怯生生的说:“我不在的这一会儿功夫发生了什么?若渊怎么了?”   白无泱懒得再看她,转头看向凌云木消失的方向,告诉她:“之前她断了红罗一魂,刚刚便有恶鬼纵火烧了她的府邸,趁乱又把邪若渊抓走了。”   狐魄儿十分惊讶,她与红罗打了这么久都未能断了红罗一魂,而邪若渊本身就是一个魂灵,她是怎么做到的?   白无泱又淡淡的开口,“她有噬魂针,红罗逃走时和金乌本就身负重伤,又自以为在金光的庇护下无人能看到他们的踪迹,遂也一时大意,便被邪若渊得了空子。”   狐魄儿想了想邪若渊的那只眼睛,便也了然。随后便又皱了皱眉,邪若渊被抓走了!?   白无泱此时在细细的观察四周,狐魄儿再次动用了那少的可怜的远古之息,通透的灵息遍及她的全身,然后渐渐的向四周散去,只因为她们同宗同源,她也在赌,一个是远古之息薄弱,一个是远古之息还不明了,她在赌那微乎其微的古息相容的时刻……   而另一边的铃音鬼道上——   邪若渊涣散的身形刚刚聚拢,她的对面便传来一阵气势恢宏的微压之力,只此一瞬,她的灵魂便被割的四分五裂,天魂和地魂被分离出来的瞬间,就碎裂般的消失了。   邪若渊在魂离的时刻,痛苦的大喊了一声,而那虚无的身影便更加飘零了,她怒视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孱弱的影子虽是定不住身形的颤抖,但那极尽锋芒的眸子,仍透漏着一股狠戾的倔强。   红罗冷声哼道:“你一个野鬼而已,也敢断了我一魂?简直就是狂妄,怎么样,断魂的滋味好受吗?”   邪若渊,人如其名,只是和狐魄儿同样的生了一副恍若谪仙般唬人的样子。   她生来便是邪气的很,一向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她心向善便是善,她心生恶便是恶,好事做过,可混蛋的事儿自然也是没少做。   此刻,若是说她已经变成了疯狗一只也不为过,毕竟被红罗断了两魂,她甚是亏的慌。   邪巫镇不同于凡间,所以她虽为凡人,但也不同于凡人。在这世间,她已经活了几百载,而这几百年中,除了被老族长拍出来的那一扫帚,她还从未吃过如此的大亏。   一瞬间,她的异瞳便璀璨异常,顷刻之间就光芒万丈,此刻,不仅那绿色的眸子散发着古树之灵息的碧绿之光,就连那瞳孔深处,竟也绽绽的生出一朵无垢的白莲来,白莲之花被那强大的古息之灵包裹着,随即,忽的散成了片片花叶将邪若渊笼罩在花蕊之中,而在她的背后,隐隐的现出一朵巨大的白莲来。   白莲之纯净,白而无瑕灼灼其华,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威慑镇压,白莲无垢,净世之流漫延,倒是显得古朴淳和。   可白莲所庇护的花灵却不然,那一身暴虐的戾气,似乎要生生的把自己逼成恶鬼那般,抵死的不与花性相容,非要蛮横出她的特立独行。   花性虽温,唯生的这个花灵的性子颇野,净世白莲和这个自己孕育的花灵的关系,真的是很奇妙的存在。或许,就同那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的关系,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再或者说成是母虽慈,但子不一定就孝的道理是一样的。   但,自身分出了两股不一样的势力,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说母爱是伟大的,护子心切,人有之,莲亦有之,白莲的身影在她的身后晃了晃,便隐退了,被白莲压下去的戾气,从邪若渊的身上开始肆意的疯长。   她将戾气化于掌心,便向红罗打去,红罗恨恨的骂了一句,“真是物以类聚,和那个蠢货一个样,都是个疯子。”   与此同时,在净世白莲涌现的时候,狐魄儿徒然睁开了双眼,凌云木散去的灵识也都聚回到了一起。   她看向白无泱说:“在沃焦山!”   此时,红罗高傲的看着已经极度透明的邪若渊,她手中黑气弥漫,猖狂的笑道:“吊着一口气,强撑起来的气焰,你还能嚣张到哪去?即便我不再出手,你自己都已经把自己的精魂给耗尽了,就你这魂魄也该散了。”话虽这么说,但那手中的黑气还是向着邪若渊打去。   忽的一阵罡风骤起,一把木剑散出的碧光,生生的吞了那悉数的魔气。   凌云木面色冷俊,掐指成诀,犹如翻天大印冲着红罗压去,红罗抬手相抗,但她怎会敌得过远古的洪荒之力,沃焦之地,是金乌的老巢,她自也是熟悉的很,再受了凌云木的重击后,她便忽的散成一缕青烟桃之夭夭了。   凌云木回身看向邪若渊,那魂魄早已没了一丝半点的生机,魂灵已经开始慢慢扩散在这沃焦山之中。   凌云木心中忽痛,一缕强大的来自远古之灵息,便将邪若渊的魂灵围绕起来,可即便如此,邪若渊的魂魄依旧在不停的溃散,那与红罗一战时,勿自激发的灵力,早已不是她这个破损的魂魄所能承受的了,所以,她虽伤了红罗,但也伤了自己,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但实际的她更惨,杀敌八百,自己却连魂都散了。   当狐魄儿和白无泱赶到时,正是看着一个魂灵在散,一个魂灵在聚,只不过,是与初时反了过来。   凌云木的身体越来越接近透明,邪若渊的魂灵在慢慢的聚回。   狐魄儿跑了过去,看着已经沉睡的邪若渊的魂灵再看向凌云木,凌云木释然一笑,看着邪若渊满眼的不舍,他说:“劳烦二位,帮我把云叶带去昆仑秘境温养。”   话落,邪若渊便被收进了一个碧绿的灵玉中,凌云木远远的看了那灵玉一眼,虚弱的说:“挂在我的本体枝杈最多的地方,二位离开后,请将结界彻底封闭,多谢。”   白无泱看着凌云木虚幻的身影,一股紫龙真气自身而出,龙吟声在凌云木上空咆哮,也在努力的将凌云木的魂魄聚回,凌云木看着他摇了摇头,“没用的,云叶的魂魄若与凡人一般,我也不会以自己的魂灵为祭,她乃远古的……”   凌云木话还没说完,二人便皆回头吃惊的看向了狐魄儿,狐魄儿端坐在收进了邪若渊魂魄的灵玉跟前,双眸微闭,手心向上轻搭在两膝之上,掐指成诀…… 第78章 三生未了   ==================   那浩浩荡荡自她身上流出来的通透灵气, 是白无泱从未见到过的。   浓浓的远古之息,竟有一种吞天噬地的魄力,就连那腾飞的巨龙,都难以抗拒的飞低了一寸不再翻腾。   凌云木那消散的魂灵, 也突然定住, 不再溃散, 狐魄儿猛的一睁眼,这股强悍的灵力硬是将凌云木已经崩散的魂灵给聚了回去, 魂魄回笼的瞬间,凌云木也同邪若渊一样,来不及多说什么, 就沉睡了。   随着凌云木的魂灵归位,狐魄儿目光涣散的看了白无泱一眼,便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向一侧倒了下去。   她是天生地哺之魄, 虽是生而灵力不足,但魄的威力仍在,执此一魄, 便足可震天撼地,万天诸神皆有本源, 她亦然,她之本源便是这个了无形状的魄,大家皆知, 本源不可轻触,一旦触了, 便极有可能形神俱亡,就如凌云木一样。   白无泱怔怔的看着她, 看着她无时无刻的都在不断的自己找死,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已经碎了,一滴泪轻落,从未有过的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什么是护苍生,行大道?   什么北帝,什么酆都大帝?   这双执剑的手,如今,竟连一人都难以相护,他嘴角上扬,笑的尽是沧桑迷茫。   也当真是染尽了红尘的爱恨情仇和是非恩怨后,就没谁可以转身转的潇洒了。   生一回爱一回,爱一回痛一回,一个人,扛起了今生前尘的两世恩怨,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竟是废物到了极致,曾经引以为傲的道法仙术,在这些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面前,简直就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转身拾起了那两块碧绿的灵玉,守在了狐魄儿身边等着她醒来。   与此同时,白无泱体内一股隐匿的古神之灵,也在微不可察的撼动着自己的封印,而渐渐的觉醒。   待狐魄儿醒来时,谁也没有说什么,解释什么,二人只是默契的起身直奔昆仑秘境而去。   白无泱之所以没问,是知她这个命数的确是死不了,虽不知为什么,但只要知她还有口气在,他就也算心安。   狐魄儿不解释,是因为说来话长,她没办法解释,她只能恨自己,她怪不得谁亦是怨不得谁,身边致近之人,皆是对她以命相互,她只有知恩的份,也只能有知恩的份。   所以,她以本源之身相互,重聚凌云木的魂灵,待她清醒过来时,虽是看似无碍,其实已是元气大伤,只是吊着口气在,足以保命罢了。   二人行至半山腰,狐魄儿唤了句师父,白无泱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何事?”   她弯眸笑道:“一路行至昆仑,路程太远,师父若不介意,与我驾云而去可好?”   白无泱忽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是想让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废物是吗?   挺温润的话语,但他此刻觉得就是羞愧万分,与她一路行来,细细一想,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做,把自己的徒弟扔出去拼命,他这个师父到像是个游手好闲吃软饭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遂两根手指轻轻的在参商上一敲,一条紫色的小龙便若隐若现的绕着参商转了一圈又徒然腾空,嘚瑟了两圈后,忽而变大随后又乖巧的盘在了二人的头上。   白无泱向上指了指说:“驾云就算了,这个,坐过吗?”   狐魄儿笑着摇了摇头,白无泱揽住了她的腰,一瞬便跃到了龙身之上,他很自然的松开手,别过了头去。   是啊,以龙为坐骑,没什么可值得骄傲和炫耀的,反倒是觉得更加丢人了,刚才的那一句也是不当问的,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别扭了。   狐魄儿则是无甚介意的一笑,随意的躺在了龙身之上闭上了眼睛,看似很是惬意逍遥,实则是,她快要支撑不住了,她所受过的伤,就从未有过轻的时候,自然痛着痛着,有些个痛,也就自然而然的麻木了,虽痛,但她仍可痛着笑的云淡风轻,她仍可痛着走的仙风道骨。   一只曾经娇纵跋扈的小狐,不知何时起,竟已学会了隐忍,自己的伤痛自己抗着。   白无泱站在龙身之上,低眸看着她,他轻唤了一声魄儿,却只有她那憨憨的呼吸之声作为回应,他的声音也是极低的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北帝是谁?此生,我只想听你唤我一声无泱。”   只可惜,他这极低的声音,已随着清风散在了这漫天的云海里。   昆仑秘境。   一颗参天的古树,不再翠玉葱葱,此时,剩下的唯有枯木。   干枯的树枝再也生不出枝叶,唯剩那笔直的树干,依然屹立不倒,狐魄儿取出碧玉挂在了枝杈最多的地方。   魂魄重聚亦如重生,她体内没有凌云木那般浓厚的神力,更何况她孕于远古生于上古,而凌云木便是在远古而生,当他魂散之时,那散了的魂灵亦是都各自生了独立的灵识,再配上凌云木的古息之力,虽被迫于狐魄儿那一魄的威压,但亦是抗拒的,远古之灵又怎会甘心臣服于一个上古之灵的束缚呢。   所以,狐魄儿是勿自的动用了那本源之魄的半数,化成了远古之灵息来供给另半数残魄的浩瀚之力,才保的下凌云木魂灵不散。   但她本体微弱,聚回的远古之魂魄亦是躁动不安稳,而如今树枯叶落,方要等到他灵魂稳固之时,才可再复生机了,当然,这个就要看凌云木自己的了。   而狐魄儿此刻有多虚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魄为她的本源,断了半魄又伤了半魄,她的远古之息也近乎没有了。   枯枝下,玉之温润无暇,狐魄儿笑了,“真是个温养魂魄的宝贝。”   可白无泱心中更多了些酸楚,凌云木甘愿散尽元神也要护下邪若渊,即便是只剩下了这一身的枯朽木枝,也依然要为她遮风挡雨,而自己呢,他不知道,前尘今生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厚重的封印,在他们转身的刹那,便将那源自远古的昆仑秘境彻底的隐于世间,而同时睡下的,还有两个远古的魂灵……   ——   有一种遗憾   唤作苦短   情窦出生,便没在识海   从此千年万年   岁月轮转……   ——   “你这片叶子还真是有趣,随我千载,不落不去。”   “我怕落去,此生有憾。”   “还知有憾?”他笑了笑,“说来听听。”   “怕你孤寂,无一伴侣,心无所依,我若别去,便只剩下你自己,谁来陪你?”   “我?”他在思考,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那个叶子才听到他在说:“守在昆仑数十万载,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自然,”叶子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木头,这千年来也是第一次同我说话。”   “这寒来暑往,唯你在我枝头自己跟自己较劲,无论是经历了什么,你都死守这一根枝杈。”他说:“好个倔强。”   “忧我?”叶子问道。   “有些。”   “怜我?”   “算是。”   “疼我?”   他笑着说:“应该吧。”   “听你此言,我心欢喜甚是得意,果不负我随你千载来陪你,当然,这千载来,也谢你护我周全。”   一颗参天大树,矗立在昆仑山上,高耸入云,通体淡绿色,树干长的笔直,本该是枝繁叶茂的样子,但由于进入寒冬,叶子已经尽数落去,唯剩一片单薄的小叶子,还在冷风中苦苦挣扎,死守住自己的根基,雷打不动。   话落,一阵绿色泛着幽光的气体汇聚在一起,随之而又散去,原来树的地方,便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俊美男子,身材高挑,一袭绿衣俊逸飘尘的笔直的站在昆仑山上,长而微翘的睫毛下,藏着一双由天地精华而温养成的双眸,清明而澄澈,那墨色长发上,缚着一条淡绿色的发带,将尽数发丝皆数高高的束起,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轻抿,忽而一笑,一股清冷卓然的气场,便更显俊秀异常。   而他的对面,正站着一个同样身材高挑,灵秀俊美的姑娘,梨涡浅笑,绝世风华,她拂去微风吹起的发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笑,笑而不语。   他说:“不曾想,叶儿竟生的如此俊俏。”   她笑的更加明媚,很是得意的道:“随你,你的叶子自然随你。”   凌云木低头笑笑,“陪着我这个木头千年,也真是难为了你。”   “然也,亏你体恤。”   凌云木被她的回答逗笑了,好一个率性的叶子,他说:“既然你自己能够独自修成叶灵,你可有名字?”   “等你来取,我又没有读过书,哪里会取得了名字?”叶子一边回答着,一边好奇的四处瞧着。   好个理直气壮有道理,凌云木宠溺的弯了弯眸,“那倒是怪我了,这千年来不曾唤过你,不如你随我姓氏凌云,单名叶字可好?”   “随意,我不讲究这些。”   “云叶?”   “唤我?”   转而又千年,凌云木见她无聊的刨山挖玉,时而还会蹭的一身泥巴回来,更甚时,凌云木还会将抱着玉的她,一起从泥巴坑里给刨出来。   这个二哈哈的性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自己给埋里的,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顶着一张泥巴脸埋怨道:“云木你怎么才来,再晚来一个时辰,我就要烂在这个泥巴坑里了,快来看看,这块玉质是不是颇佳?依我看,自有一种来自洪荒的大气呀!”   凌云木擦着她脸上的泥巴感叹道:“你那既洪荒又大气的玉可真是不少,哪里有那么多即是洪荒又是大气的玉来等着你挖?”   凌云叶眨了眨眼睛,别过了头,十分的不爱听这种话,“我说他们是洪荒的宝贝就是洪荒的宝贝,云木,你这是信不过我吗?”   凌云木轻轻一拂袖,眼前的少女又变得干净利落了,他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声音温和的说:“云叶,听说人间是个有趣的地方,你若觉得无聊,不如去那里转转。”   凌云叶颇有兴致的点了点头。“也好,我们什么时候去?”   凌云木有些不舍的看着她说:“我还需留在此地,你随时都可以去。”   凌云叶不说话了。   “怎么了?”   “哪也不去”她说:“我只守着你。”   凌云木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便是一副人间的热闹景象,凌云叶瞬间看的两眼发直,那刚刚还坚如磐石的心思,瞬间活络,且还有些崩塌之势。   凌云木抚着她的头发笑了笑,“我知你喜欢,不用担心我,人间一个轮回也不过百年而已,与在这昆仑秘境相比,不过就是弹指一瞬,你去一趟也无妨。”   “可?”他看了一会儿她说:“你这个叶灵,却是超脱了三界而生,并不在因果轮回中,既然去人间转转,理应有个人的样子才是,我有轮回,我来借你三生,堂堂正正做回人,也免了你的后顾之忧。”   “用还吗?”她蹭着那款刚刚刨出来的神玉,抬头扫了他一眼问道。   “什么?”   “我是说你借我三生用还吗?”   凌云木甚是宠溺的叹了口气,“你本就是一个不入轮回的叶子,准备拿什么来还?放心,借你三生不用还。”   “那我若是等不到三生就想回来了怎么办?”她皱着眉头问道。   “我接你。”   你走——我送你   你去——我等你   你归——我接你。   可——三生未了,送的人不复,等的人未回,接的人也已不在……唯有双双魂归来。   (此卷完结) 第79章 我不想再为你的孽徒   ============================   狐魄儿是自责的, 亦不知是起于何时?   她学会了自责,可她的成长之路皆是血泊,似乎脚下的每一步都是从血中趟过。   树欲静而风不止,地上的画, 被风刮的有些模糊, 亦不知是何时, 她的画中竟少了些色即是空的风流,却多了些许血迹的斑驳。   昆仑山中。   冷夜和人心不知是哪一个更凉一些。   只有这身前的那一团篝火自带了些许暖色。   白无泱坐在她的身旁静静的看着, 如今这鬼画符,不会再让他看的脸红心跳了。   她拿着根小木棍,轻轻地戳了戳篝火问:“你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当杀不当杀?”   白无泱心中一惊。   她又撩了撩火星子继续说:“你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你而堕仙,你又当杀不当杀?”   白无泱心底瞬间一凉。   她挥了挥木棍继续说:“你不乱三界, 三界却因你而乱,你又当杀不当杀?”   白无泱的脸色也随之变的愈发冷淡。   狐魄儿勾唇笑了笑,“你不妖言惑众, 而众人却因你被妖言所扰,你又当杀不当杀?”   白无泱别过了头。   “师父。”   她眸光聚了聚, 戳灭了木棍上的火星子,声音也随之而缓,“曾经有一个人这样问过我, 当时,我就觉得他荒谬极了, 或死或堕仙,或乱世或被扰, 这与他人何干?这能怪的到别人吗?若怪,怪就怪自己的心志不坚罢了,可……”   她笑得略显无奈,手有些抖的扔掉了火棍又将头埋在了双膝间,声音忽而又变得有些发抖,“若这么多不好的事情,皆因一人而起,你说,她还能脱得了关系大喊自己无辜吗?”   白无泱如淋了一场大雨那般,自己的心亦是凉到了寒潭。   空余也曾问过他同样的话,而他当时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哪里会有这么倒霉的人?她虽然看似很无辜,但是,当杀。”   那时,空余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他还不知是何意,随后空余又一本正经的说:“师弟今日之所言切勿忘记,若有他日,师弟遇到此人,可会手下留情?”   当时的他只是觉得好笑,但也是一本正经的回道:“与私,我是同情她的,但与苍生而言,同情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只能弃了吧。”   空余微笑着点了点头,“若此人与你有私情怎么办?”   白无泱一心向道,觉得这更是无稽之谈了,他也一笑绝尘,“师兄是觉得大道与私情我分不清吗?”   “分的清就好,”空余说:“此言,我便当是师弟对我的许诺,若真是有朝一日遇到此人,可切勿心慈手软就好。”   他回的随意,“自然。”   而那时,他只是觉得,世间不会有这么倒霉的人,即便是有,也不会与他有任何关系。   而此时他才知,自己又被空余摆了一道,明明就是在套他的话,此刻,他才觉得那个一脸威严的师兄竟是如此的老奸巨猾。   他转头看向狐魄儿,刚要说话,她却先一步道:“师父,你会为天下苍生弃了我吗?”   她满脸的期许,这个纠结了她二百年的疑问,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她想要的不是那句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她想知道的是苍生与我,若要你弃之,你是弃苍生还是弃了我?   如今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是作为人的他,此刻变得多情,还是为神明时的北帝,做的太过无情。   他看着狐魄儿没有说话,她也本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只是笑笑又拿着树枝挑动着篝火,可是白无泱的目光却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他自嘲的笑了笑说:“我只知,此刻我的眼中人是你。”   狐魄儿的手一抖,眼窝处瞬间变得湿润。   “若……”   狐魄儿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胸口起伏的,抑制不住激动,突然就有些声音发颤的说:“够了,这就够了,不要再说了。”   白无泱的这句话,已经足够的赤/裸直白,她不敢细想,亦是不敢多听了。   有些话,的确应该适可而止,不多言半分刚刚好。   我不会强迫你,不会为难你,当她断了半魄的时候她才知,不是自己如何怎样都死不了,只是自己私心太重,不仅蒙蔽了别人,也蒙蔽了自己。   她背负着骂名满身,又自知罪孽深重,可自己依然还厚颜无耻的行走于世,并非是自己惜命,如今,爱慕这世间的繁华,她亦悔亦恨亦懊恼,可仍旧愿意活的如此的苟延残喘人人喊打,因什么为什么呢?   她不敢说,也不敢细想。   可即便不想,也再也蒙混不了自己了,那折损的半魄,唤醒了一直沉睡的自己,这个红尘中,我不舍离去,皆因贪恋一个你而已。   我不是不能化为飞灰,也只是舍不得你。   这个舍不得的人,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且还说着此刻的眼中只有你的人,若从前,她定会欣喜到放肆,可如今,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时,她不敢了,不敢再造次。   她放下手退到一旁,多么恰到好处的距离,阻隔了一切的非分之想。   师尊徒敬,好,很好,大家都很守本分,哪怕是都已经欲/火/焚/身,却都是装的端正如常。   又因,又因为什么呢?   可能是在你的此生,我不想再为你的孽徒了吧。   而白无泱也忽然明白,拥她入怀时,并不一定是护她,也许是将她再次推进了无尽的深渊,这一生,他也想要守好为师的本分,不想再连累她深陷泥潭。   二人皆倚在了树旁,轻微的阖上了眼,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   也许,有些人的爱,真的只适合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将它护起来就好了,一旦漏出丝毫痕迹,只会两败俱伤亦或是遍体鳞伤,原因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罢了--身份使然。   又一阵冷风刮过,狐魄儿的鬼画符已经变得相当模糊,可模糊又如何?   那一副副一重重刻在骨子里的画面,又岂是这一阵风一地沙可以拂去抹平的呢?   冷月夜,勾人梦,梦的太深,就醒不过来了吧。   /   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活动着筋骨,洋洋洒洒的从小黑屋里走了出来。   这还是她为了不得罪她的帝神,自己做出的选择,关小黑屋还是去混沌守夜,她自是选择了前者,三天刑满,她便如是模样大大啦啦的横逛了出来。   此时,紫微垣外,一天兵正神色慌张的向里面张望。   “你有何事?找我师父吗?”狐魄儿走到他的跟前,扬着脑袋背着手,趾高气昂的问道。   小天兵行了一礼,有些结巴的答:“我家中,小儿病重,希望北帝出手相救。”   狐魄儿歪了歪她的脖子,挑了挑她的大眼,这是近百年来听到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不是自己在梦中还没醒,那就是他脑子有问题了。   她再次打量了一番来人,嘲笑道:“尔等小事寻我师父?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你当堂堂北帝是有多闲,去管人间的家长里短,你的这番言语,怎就不过过你的脑子?”   天兵涨红了一张脸,十分的局促不安,既紧张又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估计也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失分寸了。   她笑了笑说:“你是新来的吧?”   “是。”   狐魄儿点着头凑到他的跟前,狡猾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去找老君求颗仙丹不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的发散思维也就不自觉的发散到了按奈不住自己、想着怎么去偷几颗的想法,经过阿木的事情,她自是觉得,要时常备上几颗,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她继续说:“你去找他求一颗,论起这治病救人,谁能与他相比呀。”   小天兵一直都是很紧张,磕磕巴巴的解释,“我儿长卧病榻多年,时长昏睡不醒,多方寻医问药,终不得其因,又经高人指点,说一个叫不了斋的地方有一道长,名约:空余,有通天的本事,我儿也许沾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如能寻得这位道长相助,也许就能救我儿一命。可——”   这个大男人竟然说着说着还哭了,“我在寻找道长的途中,不幸落入虎口,被撕咬致死,只剩下一缕残魂还在山中游荡,这时,便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回望我一生,不是大恶之人,却不得善终,悲怜小人,便渡我成为一天兵。”   狐魄儿此时竟想起了沧旬,若他能机缘巧遇一仙人善渡,也许,命运也不至于此,如深有体会般,也随他长叹了一口气。   天兵继续说:“道长告知,相救吾儿,他也无能为力,待我上天第四十九天时,身所在之处所见之人,便是能救吾儿之人,不曾想,小仙今日追寻一只从天牢里逃出的鼠怪,它逃到这里便不见了踪影,我再一看,才意识到,不知不觉来到了大罗天,而今天正是第四十九天,想必能救吾儿之人,便是北帝,情急之下,就——”   狐魄儿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又摆出一副傲娇的姿态,“我随你走一趟吧,帝神他哪有那闲工夫管这等闲事呀。”   她虽胡闹,可不傻,她心想着,事出必有因就是了。   二人刚走没几步,天兵突然又停下了,“刚才那鼠怪?”   狐魄儿望了望前方漆黑一片的混沌之处,淡淡的开口:“愿它自求多福吧。”随即她的嘴角一挑,不怀好意的一笑,看的天兵是莫名其妙。   狐魄儿看着他这一副痴呆的样子,不由得鄙夷道:“走啊,还傻愣着看什么呢?不用管他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活着出来算他命大。”   一路上,天兵便一直嘚吧着他孩子的病情怎样怎样,狐魄儿瞪了他一眼,唾弃道:这人怎么比我话还多?好吵!“你叫什么名字?”   “哦,小仙董柳。”   “那你可知我又是谁?”   董柳又鞠了一躬,非常的有礼貌:“素闻,北帝身侧常伴一只天资聪颖的九尾灵狐,想必,小仙君便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狐魄儿小仙君吧?”   这马屁拍的……响亮又不低调,狐魄儿甚是受用,不自觉的便扬起了那高傲的嘴角,“眼神不错,正是本仙。”   一句马屁,她便不再嫌弃他的碎碎念了,且还一路美滋滋的屁颠屁颠乐乐呵呵的就随着他来到了家中。 第80章 醉仙楼   ================   董柳的妻子愁容满面的哭的是梨花带雨, 那一副单薄的身子十分惹人怜惜。   狐魄儿啧啧两声,“你小子真是有福气,能得如此娇妻美眷,夫复何求呀?真是此生无憾了, 即便是死了, 那也是死得其所啊。”   董柳哽了哽, 诧异的看着她。   狐魄儿也忽然觉得,这话说的好似有了那么一丝的不恰当, 干笑两声,“抱歉,已经死了哈, 死的值啊。”   董柳刚刚转过去的目光,听闻后又尴尬的看向了她……这也忒不会说话了。   狐魄儿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也看向了他,咬了咬嘴角,再次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死的不亏。”   “……”   “那个……活的时候不白活。”   “……”   “嗯……”   “小仙君你别解释了,我懂你的意思。”董柳说:“咱们还是抓紧治病吧。”   狐魄儿的大眼睛转了转,还是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任何不妥, 但就是觉得怪怪的,这说话还真是……能够让他们理解自己的意思, 可真是太难了。   他的妻子守着卧在病榻的孩童,望着相依为命的妻儿甚是凄凉,他见此, 便也悲从心生,掩面而泣, 狐魄儿拍了拍他,十分豁达的道:“成仙不易, 勿要被这凡尘的七情六欲所扰,担心毁了修行。”   随后她又拍了拍手上的镯子唤出相望,相望掐着腰,满屋子转悠了两圈便道:“此子是被梦食了魂。”   董柳吓得大惊失色,“那我儿可还有救?”   相望得意一笑,冲着狐魄儿眉毛一挑,便一副老子是大爷的模样道:“救也不难,求我啊?”   狐魄儿也挑了挑眉,勾唇一笑,淡定的捋起袖子,平静的就扇出了一个响亮的大耳光子,声音闲闲,“话说,某人真是不长记性,岁数大了,记性太差是不是,我再来帮你长长?”   她的手再次扬在了半空中,只见相望麻利的跑到董柳的儿子跟前,三下五除二的一顿折腾后,再次回到了她的跟前,便道已经治好了,不多时就会醒来。   狐魄儿把相望托在手心,看着他泪眼汪汪的小眼神,又调皮又倔强,扒拉下它的小脑袋,许诺道:“表现不错,一会领你去吃鸡。”   相望小脖一伸,激动的不得了,“真的?你可不能骗小爷?”   狐魄儿看了看相望又肥了一圈的大肚皮,忍不住赞叹道:“跟着沧旬的时候,可是瘦的都脱了相,瞧瞧你这怂货,初来乍到时,那可是一脸的没见过世面,不骗不骗,听说这里有个叫醉仙楼的地方不错,据说那里的鸡特别多,且还花样百出的,一会儿我就让你吃个饱。”   董柳见他儿子已无大碍,便要回头感激涕零的道谢,不料,正巧看到狐魄儿和相望正在聊着怎么去醉仙楼吃鸡呢,慌忙摆手,“去不得去不得,小仙君那里当真是去不得。”   这可戳到她和相望的马蹄子上了,四目怒视,“一个灌醉神仙的地方有何去不得的?”   “这……”董柳红了红脸,“那种地方不是女子该去的,仙君去了更是有损身价,您乃北帝身边的仙狐,岂能被那里的污浊之气而染指。”   狐魄儿看了看相望,不满的道:“他这是瞧不起谁呢,鸡吗?”   相望回她肯定的小眼神,“是呀小白狐,他这是在赤/裸/裸的侮辱你的大肥鸡,怎么办呢?”他俩一起不怀好意的看着董柳。   董柳无奈,不知如何开口,连连摇头,“好吧,小仙君愿去,我不拦你,不过,有一事之前忘告之,就是空余道长对我说,无论是谁来给我儿看病,都务必请仙君去一趟不了斋。”   狐魄儿轻轻的眯了下眼,果然,事出必有因没错了,“不了斋在哪儿?”   “空余道长也没说,我也不知道。”   “哼!”相望一记鄙夷的小眼神,转过了身,“走啦走啦,甭理他,我们先去吃鸡,快点儿。”   狐魄儿看着相望那一团团,肉嘟嘟的跑了出去,浑身的小肉都在不停的颤抖,不知为何,就是心情特好,宠物长的好不好,那就要看看饲养员养的好不好啦,显然,沧旬是不合格的。   狐魄儿迈步离开,回头刚好看到正欲上前的董柳,“留步吧,不用送,回头给你妻儿拖个梦,告诉他们好好过余生,切勿在心生悲切,潇潇洒洒活一世才是,人生苦短,何乐而不为呢?不用太客气,就此别过吧。”   董柳听罢拱手道谢,然后像是下了老大的决心想是说些什么,可狐魄儿觉得他太啰嗦,一溜烟,便急忙闪了。   但是,她仍旧不太清晰的听到了回荡在身后的呐喊声:“小仙君,当真去不得啊,那里可是烟……之地的,有辱仙尊,不能入眼的啊……”   放屁吧,吃个鸡就有辱仙尊了?   狐魄儿不屑的哼了哼,那老子这千年来,岂不是早就侮辱到颜面尽失了?   她自是在心中一顿唾弃,虽说早已看不见董柳的影子了,但还是用了一种大哥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的表情向后狠狠的瞪了一眼。   待来到醉仙楼门外时,相望早已站在那的门口,一边用手擦着哈喇子,一边瞪着闪亮亮直发光的大眼珠子嘚咕着:“这里的姑娘真是美炸天!大/胸,翘/臀,大长腿,衣服还穿的这么少……好激动………想必,这里的鸡更是好吃到爆啊!”   狐魄儿嫌弃的瞥了相望一眼,又想起了董柳刚刚说的什么女子不能来这种地方,一副瞪傻本尊狐狸眼的表情怒道:“大骗子!这不全是女子嘛?怎么心肠如此之歹毒,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定会上了他的狗当。”   她捅了捅相望,“你说董柳是不是大骗子?竟敢骗到老子的头上,这里这么多女子,怎么就女子不能来了?”   她看着前方又用脚踢了踢相望,“喂喂喂,我跟你说话呢。喂……喂………”   相望早已不知何时开始躺在地上四肢抽搐流起鼻血了,它伸着一只爪子孱弱的问道:“快看看小爷,小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狐魄儿一副大白眼我翻死你的德行,嫌弃的很,“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随后她摇身一变,既然董柳说了,一神仙女子身份不方便,那就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精致的发冠很是考究的素起一头柔顺的白发,但她又觉得有些不妥,便又将白发变成黑发,白衣不染纤尘,裙带迎着微风飘飘而起,俯身拎起相望,便大步流星的向里走去。   这一进门可是不得了,一群女子便前赴后继的扑了过来,拽的拽,堵的堵,围了个水泄不通。   狐魄儿实在是走不动道了,心中一阵莫名其妙,嘴边也更是莫名其妙的笑着,“呵呵呵…这……态度也太好了嘛,吃个鸡这么热情?”   一句话惹得一众女子低头娇笑,一个更加花枝招展的女人冲着她那张娇俏的脸上就扬了一下绢帕,顿时就呛的她咳了一阵,脂粉味儿太重,好刺鼻子,和北帝身上的香气真是天差地别,就连大魔王身上的气味,都是比这个味道好闻到上百倍。   只见那女子媚态百出,好不矜持,笑的嗲声嗲气的往她身上扑,“哪里来的小后生,说话竟是这般胆大,也不知含蓄些?嫖/客我倒是见的够多,竟无一像你这般,小小年纪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狐魄儿也是笑的灿烂,,终于从众多女子中挤了出去,坐到了椅子上,随手将相望往桌上一丢,任由它自生自灭。   这些女子还真是有眼力见儿,见她坐下,揉肩捏背的很是舒服,就是贴的有点近,胭脂味呛的她仍是一直打着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说:“吃个家常便饭而已,有什么可含蓄的,含蓄多了,吃起来便也不香不过瘾了不是?不过,我倒是也从没见过,你这么会做生意的老板娘,如此的热情好客,还弄个这么大的排场,看你这宾客满堂,如此的红火,定是生意兴隆啊。介绍一下吧,你们这里哪种口味的最好吃?”   狐魄儿本就俊俏,那一双狐媚的眸子又是颇显薄凉,可这么一副好模样配上这样的言语,便更是多了些许公子哥们身上常有的轻浮味道,很是勾人。   闻言,但见这一众人笑的更开心了,这就让她更懵圈了,笑点也太低了些???   老板娘更是摇曳着身姿,拿着罗扇轻轻的掩到了嘴边,却是难掩笑意的道:“小公子说的是说的是,含蓄起来,吃的不香。”   老板娘还特意的加重了语气,眼睛瞥了一眼相望,又道:“就连小公子养的宠物都是如此的罕见,一看公子并非凡人,那不知,小公子喜欢哪种口味的呢?我们这里可是应有尽有。”   一个(有)字,这调调拐的可真是九曲十八弯呢。狐魄儿感叹她这个嗓子是怎么发出这样的声音来的。   不过她还是颇为赞赏的看了看老板娘,别有深意的道:“老板娘真是好眼力,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凡人?眼神锐利啊。”   一个岔便打到了十万八千里,此凡人并非彼凡人呀,老板娘也多少有些懵的道:“一般的俗人,哪有小公子这样的魄力?”   二人各说各的意,却是聊的很投机。   狐魄儿很是傲娇的点了点头,颇为赞同的道:“这若说起口味嘛,应有尽有当真是再好不过,那我要酥的,香的,辣的,咸的。”   这老板娘笑的更是眉飞色舞开心到爆,“还头一次听到这样形容的,没想到,小公子还是个重口味的。”   狐魄儿又想了想:师父自来喜欢吃清淡的,自己也便是跟着清淡的吃多了,于是便是一本正经的答道:“嗯,在家中清淡的吃多了,想出来换换口味,才能满足这想要饱腹的刺激感嘛。”   老板娘一副既吃惊又心喜的模样,“呦呦呦,人不大,这经历倒是不少,就怕到时小公子你扛不住。”   众人笑得更欢了,狐魄儿是更懵了,搞不清他们的笑点到底在哪里?   遂很是好脾气的说:“老板娘说笑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人吃个十来个那都是常有的事儿,我兄弟吃的那就是更多了,瞧不起谁呢?老板娘有多少尽管上来便是,我们定能将他们都吃干抹净,一个都不剩。”   老板娘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人不大,说话倒是很狂妄,“没想到,小公子看似一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竟是爆发形的?你确定?” 第81章 吃可以,但是也要擦干净嘴巴   ====================================   老板娘正说着, 就见董柳也现出真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拿出一定金子递到老板娘手中,命她多做一些蒸鸡煮鸡炸鸡什么的, 通通都端过来, 然后把狐魄儿身边这群莺莺燕燕全都打发走了, 估计现在老板娘也是蒙的,但看在一大定金元宝的份上, 还不忘咬上一口,这才心满意足拧拧哒哒的出去了。   只见这群姑娘临走时,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冲着狐魄儿又是飞吻又是抛媚眼的, 关键是她还一一还之了。   董柳面色十分难看的麻利的抱起已经晕头转向的相望,并将狐魄儿一起拽到楼上的一间厢房内后,方才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刚才在家中坐立不安,想到,若是小仙君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 北帝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啊。”   又叨叨上了!   狐魄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坐在桌子跟前, 拿起一个苹果啃上了,且还津津有味的看着还在桌子上眼睛直冒金星的相望,听着他停不下来的叨叨。   “就算北帝不要我的命, 仙君因为救我小儿,而仙根受损, 我也是担待不起的,那我就真的愧对仙君的救命之恩了。”   这种碎碎念, 直到老板娘送来了全鸡宴,才叨叨结束。   狐魄儿唤醒相望,在一副歌舞升平中开吃,真是喷喷香,香喷喷呢~   董柳忙前忙后的伺候着这两位惹不起的大爷,直到一扫而光,剩下一桌子的骨头渣子,他方才如释重负的瘫坐在椅子上。   这时的相望,还慢悠悠的从肚皮上摸了摸又变出了一个大鸡腿,得意的一笑。   “嗯?你什么时候还藏了一个?”   随后,狐魄儿眉毛一挑,嘴角一抹贼笑,把手伸进衣襟里,“我也有。”   二人各自递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又开吃。   当然,对待美食,她是不吝惜自己的评价的,“真没想到,这个地方的大炸鸡这么好吃,下次还来。”   她和相望相互击掌,可是此时偏偏生出一阵及其不和谐的声音,而那刚刚喘了一口长气的董柳,大声的惊呼了一声不可!   当然,随之而来的便是她和相望一起送去的嫌弃的小眼神。   狐魄儿和相望都在揉着自己的小肚子等待消化中时,正逢老板娘前来送茶水,必定是只吃了她几只鸡就得了那么大的一块大金子,她都想问问她开不开心?惊不惊喜?自然,伺候起这种金主子就勤快的多,但是让她有些不满的是,当她看到满桌的骨头渣子时,打碎了茶壶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不过刚吃完大炸鸡的她,心情自然是大好的问:“老板娘,怎么样?我说我能吃,信不信了?”   她又瞟了一眼相望,“这货更能吃,惊呆了吧?”   老板娘身子一颤,面部表情十分丰富的变换着,良久才说了一句,“小公子你……竟真是来吃鸡的啊?”   狐魄儿眉飞色舞的看了一眼董柳,“钱都付了,怎能有假?这么好吃,肯定生意大火的。”   老板娘尴尬的嘴角抽了抽,董柳估计见她是没的救了,赶紧的把老板娘轰了出去,想必也是不愿听她再说话了。   有可能还十分吃惊的想着,那么清清冷冷,眉宇间都是一派正气的北帝,是怎么养出这么个玩意儿来的?除了模子好以外,肚子里面,简直就是糟糠一片,丁点儿墨水都没有。   吃饱喝足后的他们刚要出门,狐魄儿便被一个不长眼的女子撞了一下,那女子张嘴便骂,“你是瞎了吗?没长眼睛吗?”这瞪眼叉腰的,活脱脱一个悍妇!   狐魄儿皱着眉看着她,薄情的眸子一瞪,森寒的道:“老子还没发飙呢,你谁啊?谁不长眼睛?”   “怎么了?”一声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而下一瞬,他便惊喜的道:“老大?”   狐魄儿把目光从那悍妇身上移到说话的男子身上,“呦,狐二爷?干嘛来啦?”真是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但是下一秒,她就看到阿狸左拥右抱的,便了然于心,递给他一个鼓励的小眼神。   狐羽枫轻轻一笑,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我和阿狸来这里转转,你来这里做什么?”   狐魄儿不加思索的说:“自然也是转转,顺便救个人,顺便吃个鸡,而且,这里的大炸鸡好吃的很,你们记下了,下次就给我买这家的吃吧。”   狐羽枫的眉毛一挑,嘴角一勾,“吃鸡?”伸手掠过她的嘴边又道:“吃可以,但是也要擦干净嘴巴,不然,说出去,多影响我们老大的形象是不是?”   狐魄儿刚要说话,就听见一个欠揍的声音响起,“老大都来这里吃鸡了,还怕影响什么形象?”   这个声音的主人,笑的浪/荡的很,狐魄儿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狐羽枫也是莞尔一笑,狐魄儿虽没听出什么意思,但也听出了其中的讽刺,遂老脖一扬,大好的心情,全被阿狸的一句话弄没了,“欠收拾了?”她恶狠狠的瞪了阿狸一眼,“走!”   狐羽枫和阿狸相互看了看,便乖顺的跟在了她的身后,一起回到了拜仙堂。   董柳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些尴尬,急忙上前两步,“那个……小仙君……我……”   “你该干嘛干嘛去。”狐魄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薅着相望就走了。   回到拜仙堂后,她就赏了阿狸一顿大白板。   这一顿大白板打的阿狸是躺在自己的窝里直哼哼。   随后的半个月来,他天天都在骂着牛哒哒,“牛哒哒,你这个小牛犊子,下手也不知道轻点,等老子好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亏我平时对你这么好,等老子出去了,就把你的大牛角给卸了,炖!汤!喝~~~”   无尽的哀怨声,就在拜仙堂内徘徊了半个多月,直到阿狸好后,吓得牛哒哒整日不见踪影。   近日,狐魄儿和相望相处甚是融洽,大大啦啦的天南地北的去吃鸡,各大醉仙楼都逛遍。相望嫌弃和她回到天上没意思,所以整日待在拜仙堂与阿狸他们一众人厮混。   每次和它出去回来,它就是一顿吹牛逼似的神叨叨,还开心的讲起来他们在醉仙楼的英雄事迹,怎么说的话,怎么遇见的狐羽枫他们,以及阿狸是怎么受的罚,那添油加醋讲的叫一个酣畅淋漓吐沫横飞,就连现场都让他逼格很高的神还原,简直就跟现场直播似的。   狐羽枫听的是捧腹大笑,其他人听的是聚精会神,阿狸是边听边叨叨他的那点破事儿,什么迷倒万千少女,花/枝/乱/颤,又对他上下其手的。   狐魄儿啧啧两声,不仅心中一阵纳闷,这个拜仙堂里的这些货色,是怎么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臭不要脸的吹牛逼不花钱的好本事的?   当然了,听着相望和阿狸的神叨叨,她也是听的起劲的很,时不时的还要补充两句什么的,哪一种的做法鲜嫩,哪一种的做法泼辣,注意火候什么的,只是她无意间瞥了一眼鸡逃逃,她看到了,当她大肆谈论怎么吃鸡的时候,鸡逃逃嗖的一下子又溜了。   狐魄儿不由得送了她一个大白眼,就不能好好的沟通一下心得嘛?赶明儿,说不定自己被哪个不开眼的给炖了,还能找一个舒服的死法。   她也看到了朱八芝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淡若清风的打断了自己道:“老大,没事的时候,多读点书吧,你需要什么书我给你找,哦,还是别了,还是我直接找到拿给你吧。”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下她一脸懵圈的狐狸脸,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家聊的这么酣畅淋漓的,他干嘛?读什么书?   狐魄儿看了看阿狸,也是跟她一样一副一脸蒙圈的大猫脸!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后,她又看向了狐羽枫,这货,笑得更是肆无忌惮了,跟她摆摆手说:“老大,我笑到肚子疼,先去吃点药。”直到出了拜仙堂,他笑的那声音就更大了,久久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她又看了看相望,这货也不咋地,瞪了她一眼便嘚嘚道:“看我干嘛?小爷我也是懵圈的很?聊的好好的,怎么你一开口就全给聊走了呢?”   还怪我了?   狐魄儿暗暗的咒骂了一声。   而朱八芝则是说到做到,捧了一堆书递给了她,苦口婆心的讲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无才是无才,德归德,可不能一概而论。做了人,就应该多长点人的脑子,知礼仪、习廉耻,身为女子,有些话不能说也说不得,有损仙威,文化这个东西,多多少少的,还是应该有一点的。   狐魄儿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那双大眼睛是翻了又翻,让她更加莫名其妙的是,自己还接过了他手中的破书。   想了半天,也没总结出他这是骂自己没文化没脑子呢,还是再骂自己不知道礼义廉耻?   八芝走后,狐魄儿看了下手中的那摞厚重的书,随手弃掉,全都扔到了地上。   可她又想了想,俯身便鬼使神差的一本一本的全都捡了起来,可想到自己能做出这种蠢事,又吓得浑身一激灵,但还是抱着这堆破书回到了紫微垣。 第82章 受罚   ==============   回去后, 她便无聊的坐在北帝的书案前,如走马观花似的的翻着,书名还是女子礼节三纲五常什么的,都写了些什么君为臣纲, 父为子纲, 夫为妻纲, 德容言工,正身立本端庄稳重持礼, 不要轻浮言语,相夫教子,尊老爱幼, 勤俭节约,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等等等等……   狐魄儿呸了一声, 随手一丢,真是无趣的很。   北帝最近很忙,她气呼呼的踹了踹桌子吼道:“你忙你忙你忙!你有什么可忙的?”遂又无聊的随手翻起了八芝拿来的书, 心不在焉的一边看一边挑着毛病。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紫微垣外面的声响, 她警惕的抬起头,北帝刚好进来,她高兴的就蹦了起来, 喊道:“师父。”   此中喜悦无以言表,就差一个大熊抱冲着北帝扑了过去。但她还是稍微有点分寸, 再还没放肆过了头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笑意盈盈的站在他的身前, 美滋滋的看着北帝。   北帝冷不防的驻足,看了看她,嘴角微弯,一抹好看的笑便跃然唇边,他一边向里面走去一边问道:“近几日都没见到你的影子,去哪儿了?”   狐魄儿有些得意,她说:“人间的醉仙楼啊,那里的鸡可是好吃的很。”她还别有深意的向北帝抛了个媚眼,这勾魂的媚眼,可是跟着醉仙楼的姐姐们学来的,每次一去都是左一个媚眼又一个媚眼的抛的她是心花怒放,所以特意学来,时长用用。   若不是遇见这群热情的姐姐,她还不知道眼睛还能有如此用途,在她心中,一直以为眼睛就是用来瞪人的,这种技能传自北帝,她且是学的八九不离十了。   北帝突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明显的面部表情僵了僵,彻底的转过身来看着她那一副傻兮兮笑的春风得意的样子,瞬间,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嘴边泛着一股极淡的宠溺笑意坐到了椅子上,品了一口凉茶问道:“人间有趣吗?”   狐魄儿连连点头,“有趣的很。”   北帝放下茶杯,手肘搭在桌上看了看她说:“那你讲些来听,遇见了哪些有趣的事?”   狐魄儿拉过凳子坐到了北帝的身边,手舞足蹈的讲了起来,“这人间有一处神仙餐馆叫做醉仙楼,老板娘风趣幽默的像个傻鸟,服务员热情洋溢的十分好客,那里的大炸鸡更是一绝,色香味俱全,外酥里嫩,汤汁更是可口,不过师父肯定是没口福啦,师父喜欢清淡的,我就喜欢重口味的。”   她还在不停的嘚嘚……   北帝眉头皱了皱突然打断道:“是吗?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有趣的?”   狐魄儿转了转她的大眼珠想了想,便开开心心的答道:“有啊,可多了呢。”   于是,她的外衣霸气的一脱,里面的亵衣滑至肩膀,酥胸微露,麻利的动作一气呵成,原地又转了个婀娜多姿的圈便倚在了北帝的怀里,指尖勾起他的下巴,再抛了个大大的媚眼过去,嗲声嗲气的说:“公子,我这样美吗?”   “……”   北帝愣住了,眉毛微挑震惊的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远古的稀有神兽一样。   狐魄儿眯缝了下眼睛,看着北帝这幅木讷的表情轻啧一声,坐在他的怀里伸手就揉了揉他的脸纠正道,“不对不对,师父你的表情不对,那些男子都是这样的。”   她拽过了北帝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也顺势换了个姿势跨坐在北帝的身上,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又一手勾起了他的下巴后,才声情并茂的讲解道:“然后师父你应该说,来,美人儿,让爷亲一口,随后就该我表演娇羞的一笑了。”   “……”   笑完,她又大言不惭的说:“师父,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个狐狸精?”   狐狸精这三个字,刚刚说完后,她莫名的就有一种心虚,微微低下头又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说:“师父,你不要误会,不是真的狐狸精,就是我给你表演一下她们,不是我自己,不是我的,你知道吗?”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狐魄儿又想起了之前北帝说过的话,自己似乎是可以蹬鼻子上脸的,可以稍微的为所欲为的。   她犹豫了一下,开始慢慢的抖着手,扶上北帝的脸颊,四目相对时,感觉好极了,北帝的眉心微皱薄唇轻抿,就这样一张干净的脸颊在夜光的照射下,却是平添了几分妖冶的味道,让人只想靠近不想离开。   狐魄儿趁着他愣神之际,轻轻的在他的唇边啄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扬起头来看了看北帝的脸,她不知北帝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反正自己的心脏跳的好快,并且还想将这种感觉继续下去。   北帝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眉眼间的慌乱转瞬即逝,狐魄儿又慢慢的靠近了他的唇边轻轻的凑了上去。   在醉仙楼的那个地方,那些男子就是这么做的,于是她也有样学样,一下一下的啄着,可她刚要试着再进一步和北帝接触时,北帝却突然把脸转了过去,面色不算太好的说:“把衣服穿好,离我远点。”   狐魄儿悻悻的起身,很是有理的道:“亲亲抱抱不都是师父早前应允的吗,怎么了这是?”   北帝瞪了她一眼,有些恼怒的说:“我什么时候应允你做出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来的?”   她心虚的后退一步,理了理衣服似要狡辩,但看了看那很不解风情的眸子,便又不敢吭声了。   “和谁一起去的?”   狐魄儿看了他两眼说:“相望啊。”   于是北帝见她穿好衣服后,才命她把相望唤出来。   相望这蠢货,头不抬眼步睁的躺在地上翘个二郎腿就开始咧咧:“小白狐啊,叫小爷出来干嘛?小爷我可是正在养精蓄锐修炼人形呢,狐二爷说了,醉仙楼的大炸鸡虽然好吃,但那里的姑娘们的滋味儿更是美的很呀,等小爷我修炼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他就领我去尝尝鲜。”   狐魄儿拎起它的小耳朵低吼道:“狐羽枫那个草包怎么没跟我说过?还有比大炸鸡更好吃的?这货竟然敢瞒着我?”   北帝眸光微聚,似笑非笑的道:“怎么?还有狐羽枫一个?”   相望急溜咕噜的从狐魄儿手中逃窜出去,也不顾它的耳朵疼不疼,颤抖着浑身的小肉肉就跑到了北帝身边讨好道:“呦,这不是北帝君老人家嘛,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啦?您不在的这些时日,我把魄儿照顾的相当的好,好吃好喝好招待,在我的带领下,我们上天入地,游戏人间,话说人间那个醉仙楼真是不错,改天有空我请你啊,一起去吃大炸鸡。”   这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还往北帝的腿边贴了贴,狐魄儿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他它——见!风   !使!舵。   她心中十分不满的争辩道:“明明是在我的带领下,领着你上天入地的游戏人间好不好?”   没错,怎么能任它胡邹八咧?必须挣个你死我活。   于是——   北帝白了他们一眼,“叫上狐羽枫一起去混沌受罚。”在那记冷眼下又道:“一个月。”   又是一个月?   狐魄儿和相望都张大了嘴巴,通通都沉默了,看着北帝从容的在他们面前走了,可在即将出门时,他又扫了一眼那凌乱的书案,眼睛眯了眯问道:“那是什么?”   相望欠儿欠儿的向前凑搭,“是八芝听了我们的话,给她找的书,让她多学一点知识和文化。”   北帝走到桌前,翻了翻桌上的一堆良家妇女箴言的书,又向相望传达了命令,“让朱八芝再多给她找一万册这样的书。”   相望贼兮兮的对着狐魄儿一笑,讨好的回应着北帝。   狐魄儿震惊之余,还不忘没好眼神的瞪了相望一眼,就它话多。   可此时,北帝早已身在门外了,但那冰冷的声音,却悉数的传了进来,“你们都要看,一个月内,谁看不完,谁就不能出来。”   狐魄儿冲着相望略有些扬眉吐气的笑了笑,“自己挖的坑,怎么着?自己也掉里了吧?活该!”   狐羽枫傻不拉叽的在她和相望的忽悠下,以为北帝召见,还特意的全身打扮了一翻,香气扑鼻,十分的骚气,可当他们把他领到混沌边界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狐魄儿语重心长的劝慰道:“是相望把你出卖了的,也不要太怪相望了,来到这种地方,不抽根筋也得扒层皮,看在相望那小身子骨的份上,出去简单的教训一下就可以了,扔进个油锅,或者下个刀山什么的也就算了,实在还是气愤,就照着他的肚皮使劲拍,把它的相望花果全部拍出来了也该可以了吧?看到大家都是朋友一场的份上,没必要赶尽杀绝嘛,留他一条小命喽。”   相望怒气冲冲的喊道:“死狐狸,咱俩友谊的小船就此翻了,以后各走各的路,我跟你势不两立!”   “翻就翻,谁怕谁?”狐魄儿扣了扣耳朵,觉得有些震的慌,不屑的剜了它一眼,“翻了你还能跑到哪里去?不还是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吗?”   她,勿自的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美丽的爪子。   “就你那破爪子还敢跟如来比?”相望鄙夷的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一个巴掌拍死你。”   狐魄儿和相望慢慢的从三言两语,到最后的大打出手,打完后才反应过来,这边还傻愣愣的杵着一个穿的溜光水滑的狐羽枫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书名还是女子礼节三纲五常什么的~夫死从子等等等等……【这一段,有些内容来自百度】 第83章 拘灵救主   ==================   狐魄儿来到狐羽枫的跟前摆了摆手, “嘿,魂儿丢啦?”   狐羽枫折扇一扬,拍的狐魄儿收回了手,目光幽怨, 冷冷的开口:“还不是拜二位所赐?”他一个欠身, 便率先进入了混沌世界。   狐魄儿一把抱过相望, 故作淡定,“这个破地方乌漆嘛黑的, 咱俩可别走丢了,我来保护你啊。”   相望鄙夷的冷声道:“是不是害怕了?小爷我可是上万年的修行,怕过什么?不如……我来保护你啊?”   狐魄儿不客气的笑了笑, “那自是再好不过。”   可前脚刚迈进混沌的空间,她顿觉自己的脖子被死命的一嘞“……”差点没上来这口仙气儿!   她使劲一揪,就把正在瑟瑟发抖的,泛着淡蓝色清光的相望捏在了手里, 不满的怒道:“干嘛呢?杀仙灭口?友谊的小船还真是说翻就翻是不是?这么快就想跟我一拍两散了吗?”   相望立刻向她怀里扑来,颤抖着身子还厚着脸皮说:“给你一个修补我们友谊小船的机会,保护好小爷, 好好珍惜,好好表现, 表现的好,我们就还是一条船上的。”   “呸!就你这条破船,翻都翻了, 谁还稀罕。还厚着脸皮说不如我来保护你啊?怎么好意思说的?”   相望听到这儿,瞬间又炸毛了, “我不好意思说?你说我不好意思说?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说回来不都怨你, 魔尊不是告诉过你嘛,我会随着主人的内心变化而变强变弱,变善变恶,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这个心是怎么想的?怎么想的啊?一天天的都想些什么?在想什么?啊?你就是个……就是个……胸无大志,胸无点墨的弱智!”   狐魄儿撇撇嘴心道:总想拽点词骂我,每次都是想了半天才想出来,就这智商,也不知道随谁?   “随你随你随你!这么弱智的智商随你,死随死随的!”   狐魄儿被这小玩意儿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吓了一跳,“又读心?”   “你俩有完没完了?”狐羽枫不耐烦的看了他俩一眼。   相望这狗腿子,一听到狐羽枫的声音,立刻便跳到了他的身上,紧跟着便是现出了一副哭天抹泪哀怨的神情:“不如你来保护小爷吧,小爷我怕黑,以后小爷定会为你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可最好还是别死,好不好?”   狐魄儿冷嘲热讽的笑了笑,“跟了新主子表忠心呢?表的那叫一个忘恩负义不忠不孝,还最好是别死,怎么,认个新主子,主子还得给你当盾牌吗?”   都说是养宠物,宠物跟主子是一条心,她却偏偏养了个白眼狼,那么多的大肥鸡,愣是喂到了没良心的狗肚子里。   狐羽枫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你师父不是给你布置任务了吗,找个清净的地方去。”   狐魄儿也赶紧跟了上去,特意的强调了一下,“是给我们,不是我自己,你们完不成也别想出去。”   虽然看不清狐羽枫是什么表情,但是她还是能清晰的听到他不屑的冷哼一声。   走着走着狐魄儿突然觉得后背忽凉,随手便是一打,“死相望滚远点,别拍我。”   “小爷我也没过去啊,发什么神经又骂我?”   狐魄儿侧头看去,顿觉脊背森寒……   狐羽枫眉头皱起,向她身后飞快的击出一掌,寒光随之闪过,便听见了一阵哀嚎惨叫声,突兀的在这片阴森诡寂的空间回荡。   入耳便觉毛骨悚然,随着那声惨叫,就开始此起彼伏出了各种惊悚,恐怖的声音相继响起,瞬间,就有一种直击耳膜的碎裂感,异常难受。   狐羽枫立刻释放出了自己的法力,阻挡那种鬼哭狼嚎刺耳般的冲击,狐魄儿也散出了自身的灵力加固结界。   可这种魔力非常强大,轻而易举的便刺破了他们所设的防御,面对如此强大的怨灵,狐魄儿顿觉自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原地踏步。   他们也只能不断地布置结界,分分钟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崩溃。   想办法啊想办法,真是见了鬼,鬼知道一个厉鬼的惨叫竟能引来了这么多的共鸣?   狐魄儿灵机一动,唤道:“相望,你不是会空间转移吗?快带我们去相望花海。”什么一个月两个月的,去他妈的惩罚,她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相望也如梦初醒般,也不知道是怎么捣捣咕咕的就弄出了一个时空洞,这货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主,时空洞一现,自己二话不说的立马钻了进去,可它还没来得及跑远,便又弹了回来,时空洞也瞬间消失了。   现在结界只有狐羽枫一个人守着,狐魄儿赶忙来到相望跟前,看着还在原地转圈的球,89平【伸手就拎了起来,它的小眼珠还在转着圈,估计是冲出去的时候用力过猛,才会弹回来的时候变成这样的。   待它恢复过来后,眼泪汪汪的说:“你那个臭师父把路给我堵死了,还一巴掌给我拍了回来。”   这种消息,无异于就是一种噩耗,听罢,她瞬间就没了心情,随手将相望一丢,又回到了狐羽枫身边撑好结界,彻底的没出路了。   在痛苦的挣扎中,硬是煎熬的度过了半月,被各类鬼怪侵扰的她和相望也是嚎叫着叫苦连连,只有狐羽枫一人还算气定神闲,护着他们的灵力是一波比一波的强大,狐魄儿此时才发现,这还是个潜力型选手。   各类的妖魔鬼怪,还真的是活久见啊,烦的狐魄儿直接口飙脏话,“他妈的,老子向我祖宗十八代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见鬼了,不被鬼恶心死也会被他们折磨死,这半余月所见的恶鬼,我敢保证,比老子这辈子见到的都多。”   一晃已是半月有余,几个人被折磨的几乎所有的耐心都散尽了,只见那与日俱增的暴躁骤长随后又慢慢的变成了生无可恋的颓废。   滴水未进不说,法力也要散尽了,狐魄儿觉得,都已经生无可恋了还读个什么书,有命活着就是万幸了。   就在他们都准备在颓废中放弃时,狐魄儿手上的拘灵突然幻化成一张大网,哀怨声怒吼声在顷刻间变得更大,但也是在刹那间,销声匿迹噪音全无。   三人好长时间没有缓过神来,一个个都是狼狈不堪呆愣愣的看着空中彩衣飘飘周身金光闪闪的一个大美女翩翩而落。   这对于他们这几个好久都没见到过美好事物的人来说,此情此景,那真真的叫做一个九天仙女下凡尘美炸天啊!   与他们那一个个落魄的模样着实是形成了相当大的反差,人家就像是一个不染凡尘的小仙女,还是自带光环的那种,而他们现在更像是落魄到极致沿街乞讨的乞丐。   狐魄儿这脑子短路般的还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句,“小姐姐,何方神圣啊?”   三人都还沉侵在她的惊艳中没清醒过来呢,拘灵便已走到他们的跟前,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们一眼,“拘灵。”她说:“真是受够你们了,一个个蠢的要死。”   狐魄儿顿觉一噎,心道:如果自己能把沧旬那只老鬼从封印他的结界中逮出来,真想好好问问他,送给自己的这些货色都是些什么脾气?   到底谁是谁的主子?   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   她回过了神,冷哼一声,言语间,说的相当的不客气,“姑娘真是年轻貌美妙语连珠,就连这肚子都能气吞山河啊。”   拘灵听见她说话,由于光线太暗,便在她和狐羽枫身上来回扫了两圈才来到狐魄儿的跟前行了一礼,很是义正言辞的道:“主人,拘灵刚才说话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狐魄儿眉毛一挑,不明这是又要闹哪出?   看着她此刻这么有礼貌,显得自己倒是小气了不是?   狐魄儿反应了一会儿说:“没事儿,我们还要多谢你的帮忙才是。”   这暗色的夜中,狐魄儿突然觉得,身旁多了一抹奇异的光?   定睛一看,竟是狐羽枫这色/眯/眯的小眼神都看直了,那森森然的狐光丝毫没有遮掩的暴漏出自己那赤/裸/裸的欲/望。   下一秒,相望就叽叽喳喳的叫嚷着抱住了拘灵的大腿讨好道:“拘灵,我的好拘灵,你终于出来救我了,你再不出来,估计我这条老命就搭这了,以后谁还陪你看花看海看世界变老,而你只要让我看到你这倾世般绝美的容颜就好。”   狐魄儿不由得感叹,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对于自己来说,是怎样一副世态炎凉,看着相望,典型的谁有能力抱谁的大腿啊。   狐羽枫还算冷静,凝聚灵力,将这一片空间照亮后让她赶紧读书。   狐魄儿不情不愿的把堆的像做小山似的书籍用碧天释放了出来,便一溜烟儿的钻进了书海,不多会儿,她又伸出小脑袋看了看很是没心没肺的狐羽枫和相望二人,“怎么?你俩不需要一起读书的吗?傻站着干什么?”   在狐魄儿眼里,这俩货竟相视一笑,还产生了共鸣?   只见狐羽枫的食指和中指相继并拢在眼前拂过,待狐羽枫再睁开眼时,便是眼冒金光,从这一堆书上一扫而过,须臾金光散去,冲着她流露出了一抹自信骄傲的嘲笑,便也没多说话就倚在了树边,全神贯注的看着拘灵去了。 第84章 我怕师父冷啊!   ========================   狐魄儿眨了眨眼睛有点酸涩, 她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就算读完了?”她又看向相望,“那,你呢?”   相望大摇大摆的走到书前,只见它深深的用力一吸, 从书中就源源不断的飘出一缕缕白气皆数被相望吸入鼻中, 也是片刻, 相望瞧都没瞧她一眼,便又大摇大摆的跑到拘灵身边嘚吧去了。   狐魄儿愣了片刻, 闭紧双眼努力一挣,还是她这双狐狸眼。   又深呼一口气,再使劲的吸一口气, 憋的自己是差点上不来这口仙气儿。   “麻蛋的。”她凶巴巴的扯了一本书翻开,“闹了半天,还是只是为了惩罚我一个人的是不是?”   狐羽枫笑笑,相望压根就没打算搭理她。   狐魄儿抬头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拘灵, 拘灵又是对她冷眼一挑道:“看我做什么?罚的又不是我。”   狐魄儿非常气儿不顺的说:“看你长的美,长的赏心悦目,怎么?怕看啊!”可心里却道: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之前骂我, 现在又怼我?   拘灵再次站到了她的对面,狐魄儿顿时警惕起来, “做什么?想打架?”   拘灵又行一礼,“主人,拘灵刚才言语不当, 还请多多包涵。”   狐魄儿:“……”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岂不是又显得自己没气度了不是?   狐魄儿顶着一张大懵脸邀约道:“无妨无妨,不如……一起看啊?”   拘灵倒是淡定的很, 依旧面无表情的答道:“好。”   紧接着前方又是一片高能,拘灵闭紧双眼, 满天的书籍刷刷作响随风漫舞,好个大气磅礴,不一会又整整齐齐的摞到了她的跟前。   惊呆了一双狐狸眼!!!   随后,拘灵又恭恭敬敬的道:“看完了。”   狐魄儿真的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啊~~~   “还看我干什么?”拘灵眉头一皱,“还不快点看书,是不想出去了还是想死在这儿?”   狐魄儿啧了一声,差点气结,“你?”   拘灵又行一礼,“拘灵言语过激,还请主人原谅。”   狐魄儿:“……”不要再鞠躬了,我还没死呢。   狐魄儿扭头看向相望,一脸郁闷的问道:“蠢货,我问一下,她有没有人格分裂?精神上有没有问题?受没受过刺激?是一个人吗?”   “哎呀,傻鸟,她就这脾气,习惯了就好啦。”   狐魄儿真想一本大厚书拍死它,骂谁傻鸟呢?   而接下来的余日,便是一直保持着这样一副和谐的画面,狐羽枫倚在树下,脉脉含情的看着拘灵,拘灵就站在狐魄儿的旁边守着,时常有鬼魅出现,便皆数被她吞入腹中,相望就在拘灵旁边一直叨叨,什么万年没见甚是想念……   而狐魄儿就是飞快的看着书,抓紧搞定。   终于一月过去,拘灵又变回了手镯套在了她的手上。临了,还冷冷的丢下一句,“不长脑子还不长点心吗?以后可长点心吧。”   狐魄儿惊愣愣的盯着拘灵手镯,突然又一句冰冷的声音响起,“主人,拘灵用词不当,还望海涵。”   狐魄儿大手一挥,“谁也别和我说话,老子想静静。我真的是很想知道沧旬和你们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从混沌出来后,三人皆是一个赛一个的惨不忍睹不忍直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狐魄儿把相望捧在手心,很心疼的道:“望,你咋瘦成这样了?都脱相了,等出去,我领你逛遍醉仙楼,好好喂饱你。”   狐羽枫身子一凛,眉头皱起,满脸都是那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吼道:“还去?怎么没个记性。”   狐魄儿和相望二脸懵逼的看着他:“……”   狐羽枫使劲拍了拍额头,叹了口气,用手指着她气道:“狐魄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不是傻,你是缺根筋?”   说完大步的离开了,估计是和他俩多站一会儿都闲晦气。   狐魄儿看了看相望,一阵沉默后,非常认真的问道:“我缺哪根筋啊?”   相望此时倒是乖巧,摊了摊手,一副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他们一起回到了紫微垣,北帝正坐在大殿内品茶,三人都规矩乖巧的向北帝欠了个身,等待他的责骂。   北帝扫了一眼他们这落魄的模样淡淡的开口:“知道错了吗?”   狐羽枫态度很是诚恳认真的回道:“知道了。”   狐魄儿和相望此时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也急忙跟着回道:“知道错了。”   “知道哪错了吗?”   又是狐羽枫第一个回答:“知道。”   狐魄儿和相望依旧是二脸懵圈的状态附和,“知道知道。”   “以后别再犯了,回吧。”   三人刚要转身一起离开,北帝又云淡风轻的开口,“魄儿留下。”   相望不管三七二十一,估计是多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那心里阴影面积可是一片一片的,拉着狐羽枫就一溜烟的跑的无影无踪了。   北帝睫羽轻抬间,看了她一眼,嘴角轻挑的笑了,“你当真知道错哪了吗?”   “知道了。”狐魄儿低着头,有些不服气的心道:笑话,关了我一个多月,我要是还不知道错哪了的话,那当真是傻狐了。   “那你倒是说说,错哪儿了?”北帝将笑意含在眼底的看着她,那双帝神的眼睛分外的漂亮,总像是含进了万千的星辰的那般,深邃又迷的人移不开眼。   她在心里又翻了个大白眼,第一次没有被美色所迷,只是满心的抱怨:说说,说说,说什么?之前就是让我说说,自己把自己给说到混沌去了,还让我说?怎么说才能顺了您这个大神的意呀?   她委屈巴巴开口,“以后不吃那么多鸡了,师父喜欢吃清淡的,我就吃清淡的,师父不喜欢吃油腻的,那我就不吃油腻的,都随着你。”说完,她紧跟着又补了一句:“你想吃什么样的,我就吃什么样的,你要是心里再不痛快,把我吃了……也行。”   狐魄儿的心中依旧愤愤:态度够好吧?这回就都依着你,你是真老大,你想咋滴就咋滴,这么说话没毛病吧,还能有什么错?被罚,不就是因为上次自己大刀阔斧的跟他谈论怎么吃鸡才受的重罚吗?   北帝俊眉一挑,眼底的笑意更浓,“呵,那你倒是说说,这些书读完,你有什么心得?”   狐魄儿此时心中的怨气可是颇多:还说说,还说说,能不能不要总让我说?   还敢跟我谈心得?   不谈还好,谈了就一肚子的气,什么女则女训的,不让干这不让干那的,直接把我绑起来算啦,气的自己是边读边撕了一大堆当废纸,走后,还一把大火通通都烧了个精光,即便是那样,那都难解心头之气。   可是即便心里的怒火委屈一大堆,认错的态度还是要跟上的,她委屈巴巴的说:“心得就是除非我死,不然就别想好过。”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的眼泪汪汪了。   北帝轻嘶一声,笑了,“怎么就是让你死了?”   “什么事都不让做,做点事情都是错,连口大气都不能喘,喘了就遭世人耻笑,我若这样,当真憋死无疑。”她保证,她可是认认真真的回答。   北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摇头轻叹: “看来还是罚的轻了,觉悟不高。”   不高?   这还不高?   还想怎么高?   再高点自己那纯洁的小灵魂就要灵魂出窍了好不好?   狐魄儿偷偷的乜了他一眼,暗道:你这是活脱脱的想整死我啊!你再也不是我的小公主了,哼,仇恨我是跟你记下了。   “先去沐浴吧。”北帝瞧了瞧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十分的舒心。   狐魄儿本就抱怨良多,一刻也不愿多呆,转身就走,沐浴后再睡个大美觉,这才是她现在想要的。   此时,一只毛茸茸,白白萌萌的九尾灵狐正极速的冲进了自己的寝殿,二话不说的在自己的被窝里打了几个滚,再来几个后空翻,金鸡独立转两圈,最后双手一摊,劈腿大胯,四脚朝天的睡死过去。   北帝站在她的床榻前微微垂眸,片刻后,也躺了下去,轻柔的将那只小狐搂在怀中,一起入眠。   昏睡中,狐魄儿慵懒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可眼皮实在是太沉重了,它往那人的怀中拱了拱自己的小身子,才又十分得意的睡了过去。   可它睡得并不是非常踏实,这个怀抱……太凉了,睁眼的瞬间,它便化成了人形,可九条尾巴却并没有收回,而是皆数的搭在了北帝的身上。   看着眼前人,她忽而笑了,九条尾巴又非常轻柔的散了散,像个被子一样将北帝包裹在里面。   她不敢再打滚了,也不敢伸懒腰了,小心翼翼的怕会吵到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可看着看着,就把自己之前记起来的仇恨全忘了。   她忽而闻到北帝身上散发出淡雅的清香,不由得趴近他的胸口,深吸一口气,就一动都不敢再动了。   北帝的眼睫微动,睡眼朦胧,狐魄儿弯起嘴角小声的嘀咕道:“师父,你醒啦。”   北帝微微怔愣,没有回答,那双看似波澜不惊的双眸忍下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一瞬的渴望一闪的落寞,上神那寡淡的仪态,倒是将他这份情绪掩藏的非常好。   北帝的指尖在她的脸上滑过,移开了脸前的碎发,“什么时候醒的?”温柔的话语,扑面的芳香,他看了看搭在自己身上的尾巴,嘴角轻扬,“这又是做什么?”   “我怕师父冷啊。”狐魄儿笑的不似北帝那般隐忍自持,十分的随性张扬,说着还将搭在北帝腰间的尾巴动了动,如若环抱的那般,缠的更紧了。   北帝心中微惊,但面子上的功夫,仍是做的相当好,他笑的有些宠溺,声音低哑着道:“好大的力气呀,弄疼我了,我现在不冷,收回去吧。”   狐魄儿笑得相当的没心没肺,刷拉拉的收回了自己的尾巴说;“师父最近也是很疲惫吗?睡了这么久?”   “嗯?……嗯。”   狐魄儿很自然的便将腿搭在了北帝的身上,皱了皱眉头,“师父,你的身子怎么还是这么凉?我的尾巴……”   “你靠近些就好。”北帝打断了她的话,便伸出了手臂,将她搂进怀中。 第85章 极品废物的九尾灵狐   ============================   狐魄儿美滋滋的一笑, 北帝的这番举动她很受用,毕竟没化形前,总是这样亲昵的,她的手慢慢的也更加放肆的伸进了北帝的亵衣里, 然后声音小小的问道:“暖吗, 师父?”   北帝的神色一滞, 双眸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些许雾色,即便是早已心乱如麻, 却仍旧是看起来淡定非常的样子,只是嗓音更加低沉沙哑的嗯了一声。   北帝的衣带很松,她的手只是不安分的在里面移了几下, 全部的衣带便就松散开来漏出了整片胸膛。   狐魄儿也是微微一愣,她移动自己的手,只是觉得在给北帝取暖,并没有想要把人家的衣带也给弄开的意思, 她的手算是不动了,但那直勾勾的眼神并不是什么好意,本就是额头已经隔着衣衫紧贴在北帝的身上, 可如今,就连系着的衣衫也散开了, 她……没有控制住,抬脸间,一记轻吻就落在了北帝的胸口。   北帝身子一颤, 略一低头,唇边便抵在了她的额头, 好巧的回应。   “魄儿——”冷静如他,终是也现出了一瞬的不自在。   “师父?”狐魄儿扬起头先他一步开口, “我想和你做最快乐的事情。”   北帝嗓音哑哑的,有些茫然,“什么是……是最快乐的事情?”   “书中说,床/笫之/欢不逾阈。就是只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在床上做的事情。师父,我们也做吧,这书读的多了,我还真的就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狐魄儿说的坦荡。   北帝哑然,上神的脸色,终是有些沉不住了,“腹有诗书气自华?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就是——”   “就是什么!”他有些恼怒的打断道:“你,你还是今后别看书了,怎么做事情总是找不到重点在哪里。”   这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对她说,又好似自言自语,北帝从未如此慌张过,跃身而起,穿好衣服,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狐魄儿一脸茫然的爬了起来,瞪着北帝掉落的腰封看了又看,忽的笑了。   *   这不管是人还是神仙,美美的睡上一大觉后,都是非常的神清气爽,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穿戴整齐,打扮的是精神抖擞的来到拜仙堂,再见相望这货,竟是比去混沌之前还肥了一圈。   于是,狐魄儿硬是拉着相望,又是天南地北的搜刮一大圈,当然了,醉仙楼就再没去过,虽不知道为什么不让去了,只知道,狐羽枫严厉的警告过他们,再往那个地方跑,你们就直接死在混沌里算了。   狐魄儿当即摇了摇头,那种鬼地方,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死在那儿。   她最近来人间来的频繁,不免也沾惹了人的习惯,酒足饭饱后,就躺在了相望花海睡大觉。   睡梦中,她眉头一皱警惕的道:“你是谁?怎入我梦中?”   “贫道空余。”话语中,刚正不阿,此人更是浑然天成的一身正气。   狐魄儿挑了挑眉,说话还带了些吊儿郎当的意思,“你就是空余啊。”   空余围绕着她转了几圈后,眉峰一凛,嘴中便念起了符咒,句句摄魂镇魄,势不可挡的符咒窜入狐魄儿的脑海,听的她是头痛欲裂满眼猩红,还兽心顿起的,狐狸耳朵瞬间就从头顶长了出来,九条尾巴也在顷刻间全部爆出,在空中挣扎着乱舞起来。   她懵圈似的暴怒,大声的吼道:“住口!你在做什么?”   空余不卑不亢的说:“杀你。”   虽说只有这简短的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就如同有了生命般,久久不会散去,又此起彼伏生生不息的回荡在相望花海中,余音里,都是带着一股子的罡风正气,狐魄儿着实有些受不住了。   她怒道:“我与你有何冤何愁?为何要杀我?”   “无冤无仇。”   说的那叫一个问心无愧义正言辞的正气凛然,就仿佛诛杀妖孽,这个孽畜该死一般。   狐魄儿:“……无冤无仇你来害我?”她心里恼火,“你闲的是吧,胆大包天竟敢诛仙?”   空余收了咒语,狐魄儿方觉这浑身爆裂的感觉才稍好一些,她慢慢移动着身子,靠在了柱子旁,这老道士,当真是冲着她的小命来的。   空余那刚正不阿的架子端的是四平八稳,眼睛一眨不眨的一句一句的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当杀不当杀?”   “你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你而堕仙,你又当杀不当杀?”   “你不乱三界,三界却因你而乱,你又当杀不当杀?”   “你不妖言惑众,而众人却因你被妖言所扰,你又当杀不当杀?”   狐魄儿的身子有些颤抖,又觉得很是好笑,“你这老道,有毛病吧?这和我都有什么关系?”   空余顿了一会儿说:“皆因你一人而起。”   “是生是死,堕仙,有惑,均与我何干?”狐魄儿瞪了他一眼,“即便是因我而起,那也是他们自己意志不坚定力不强,又怎能怨我?更何况,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曾做过,看你一身正气的,可却是一个老糊涂。”   空余见她伤势不轻,却也未曾对他出手,如炬的目光变的稍微柔和了一些,“我说的是以后,魅魔尊,惑北帝,世间将大乱无疑。”   狐魄儿越发觉得这个老头有毛病,为了还未曾发生的事情就来杀她,这不是无理取闹还能是什么?   她实在站不住了,又找了个地方坐下,这伤的有点重啊,她叹了口气,问道:“占星得来的结果?”   空余看着她点了点头。   “万一是个误会呢?”她说:“枉害我性命,你就不觉的愧疚吗?”   狐魄儿又想了想,眸光微聚,“你早就算到前去救董柳幼子的人是我对不对?”   空余没有否认,狐魄儿冷笑一声,“亏那傻鸟还傻吧拉几的以为是我师父呢。你这是早有预谋是吧,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算错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空余顿了顿,语气也放缓了些,“我不会算错,如若,今我不杀你,今后三界霍乱必定是因你而起。”   “太抬举我了。”狐魄儿虚弱的摆摆手,“就我这幅德行,你也看到了,又是何德何能的劳您给我扣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   空余看了看她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其实也有些接受不了,那个乱了卦象,令帝星蒙尘的妖孽命数的主人,竟是眼前的这个废物?   一秒的犹豫,一秒的肯定,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卜的不会有错。   狐魄儿说:“就算是死,劳您也让我死的明白些,我当真是好奇,”她指了指自己,“就我这么一个废物,到底是怎样霍乱三界的?”   能不废物吗,单单从狐五十岁就可化形来看,她就已经算的上是废物中的极品废物了。   她是名副其实的九尾灵狐,一千年啊,一只九尾灵狐,修了一千年才能化形,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   空余再次打量起这个不堪一击的废物,收了收那怜悯之心,遂又把刚才那副刚正不阿的神情拾起后,正色道:“魅惑北帝,魔军现世,诛佛诛仙。”   狐魄儿噗嗤笑出了声,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本事,她还是自知的,遂扬了扬眉说:“您的上神北帝,勾勾手指就能灭了我,我哪敢有那样的心思?”   她换了个自己能好受一点的姿势继续道,“魅惑北帝?”她又笑了笑,“上古帝神,心系苍生,固若金池,又岂会悔于小家子气的儿女私情?帝神之心坚如磐石,我以卵击石,只会卵碎而石不动。况且,君无红鸾星,哪来红尘劫?”   空余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情绪复杂。   北帝本来是没有红鸾星的,可不知何时这颗星奇迹般的现了一瞬又隐匿不见了。   狐魄儿继续道:“魔军现世?”她又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有这么大的本事的。我自幼长于天界,非妖非魔,亦不是哪路魔君家的王孙贵胄,也不曾与他们熟悉,我倒是也想知道,谁家的魔军能够听我的号令?”   空余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他自是不知狐魄儿与六天魔王的关系,当然,在狐魄儿心中,也并不觉得他俩能有什么关系。   “诛佛诛仙?”她继续说:“你可知我修为几何?你可知我化形多久?你可知我当今年岁?你又可知我化形之前没什么修为,化形之后修为也不曾长进?”   狐魄儿自嘲的摇了摇头:“有哪一个佛家仙人的修行,是还不如我的?想必还没等我动他们呢,自己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吧,你真的看不出来,谁才是被诛杀的那一个吗?”   空余犹豫片刻,又听她说:“你随随便便的几句咒语,就把我灭的毫无还手之力了,你都可以杀我于无形之中,你觉得,就我这点能耐,还能杀得了谁?你的这番言语,对待别人而言,这可都是天机,俗话不是说嘛,天机不可泄露,你倒好,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就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么正气凛然的,把我打的这么惨不忍睹的,到头来,却都成了你的一纸空谈,我岂不冤屈?好歹也让我辨它个真假吧,如你所言属实,我自杀都无妨。”   空余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没想到,这还是一个小话痨,他正色道:“刚才我在你的身边转了一圈,你的身上,已然有了与男子相染的气息,那是,北帝的。”   狐魄儿有点怒,脸色一沉道:“笑话,你怎么确定我身上的气息就是北帝的?我近日常去人间游历,难免沾惹上凡尘的气息,况且,即便是我师父的也不稀奇,必定这千年来,我长期跟随的那个人就是他,沾上一点儿,有什么可奇怪的?”   空余眸光深邃的看着她说:“小仙君沾惹了凡尘之气不假,可唯两种气息,一个是神有,一个是魔有,而,这两种气息在你的身上都有。”   狐魄儿心中瞬间一荒,空余笑了笑,又沉着冷静的道:“魔的气息魅而浓郁,神的气息淡若清泉般通透,气息随着各自的修为而强大,而你身上的这两股气息极强,一个是魔尊的,”他冷眼一扫狐魄儿的双眸,“一个是北帝。”   空余皱了皱眉问道:“不知,小神君和那六天的魔王,可有渊源?”   狐魄儿抿了下嘴角,“……” 第86章 炼魂   ==============   狐魄儿不语, 心跳好似都骤停了一拍,她没想到的是,空余只是围着她转了两圈就能感受到沧旬的气息。   此时,她才方觉当头一棒般的想起了沧旬, 她的心中抖了抖, 又想了想相望和拘灵, 随后又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不经世事的灵狐,此时还没学会什么叫做掩饰, 她一切的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均是大肆招摇的浮现在脸上, 又被空余看在了眼里。   空余不轻不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许义正词严的口吻,多了一抹平淡如常的随意,他说:“小仙君, 刚才说的那些话,当真是不觉得心虚吗?”   心虚?   狐魄儿瞬间惊恐,她惊吓般的看了一眼空余, 又迅速的别过头去。他……他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这就如同经久岁月里,自己都不曾敢正视的隐疾, 就在这□□之下,被人昭然若揭的撕裂开来,然后再笑话你, 鄙薄你,轻贱你, 就好似偷偷的趴在你的耳边,似是跟你说着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小秘密, 然而,他的口吻虽轻,却是用了一种雷鸣般的惊诧在告诉你:“狐魄儿,你狼子野心啊,上古帝神,怎么能是你这个下贱的孽畜所觐见的呢?”   “醒醒吧,你只有选择将自己付之一炬的这条路,上古帝神,苍天佑之,即便帝神容你,可苍天不容你。”   “你这是在怒天威,撼天颜,那自洪荒降世的天规,可不是个徒有虚名的摆设,抬头望望那悬于诸天之上的天规吧,觐见上古帝神是什么罪名来着,哦,是……其罪——当诛吧。”   狐魄儿腾的一下起身,心惊的很,“我不是个狐狸精!不是那种狐狸精,我真的不是那种狐狸精!”   口号仍旧喊的响亮,曾经,满心赤诚的在北帝面前扬言自己不是个狐狸精,可心不心虚当真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狐魄儿看了看空余那刚正不阿的神情,忽的笑了,只是笑中竟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苦涩。   她的狂,她的傲,她的洒脱,她的肆意,还有她的脸面,皆数丢盔弃甲的落荒而逃,这只娇纵跋扈的小狐,败在了谁的手上?   可笑啊,不是空余,也不是漫天神佛鬼怪妖魔,竟是这不咸不淡的“心虚”二字,执此二字,便可随意取走她的卿卿性命。   她向前走了两步,刚好站在空余的面前,目光淡淡的笑了笑说:“要杀要剐利索点,老子怕疼。”   空余反倒一惊,“……你?”   “我甘愿赴死。”   她答的干脆,不优柔不寡断。   空余敛了惊疑的神色,语气也变得尊重了许多,“小仙君乃九尾灵狐,资质不佳但是根骨上乘,唯有炼魂之刑罚,方可散尽仙君之魂灵,不怕?”   她笑的有些轻狂,答的亦是相当的坦荡,“为敬之人身死,不怕。”   “燃魂之难,冶骨之痛,不怨?”   “能平天下难,不怨。”她说。   “魂飞魄散,从此消逆于世,不悔?”   她仍旧笑着,除了轻狂之外还多了一分释然,“为心上之人身死,不悔。”   能平天下难,不怨……私心甚重的小狐,怎会如此大气?只是她的心中还有一句说给了自己:你若愿天下安,为你,我亦愿一死相赴。   空余愣住,未曾想过,她回答的竟是如此的干脆坦然。他微微颔首,“小仙君倒是硬气,你就不怕我是在诓骗于你?”   狐魄儿莞尔,又有些放荡不羁,“老头你一身正气,邪魔鬼神,我还是分的清的。诓骗于我?不可能。”   她又轻啧了一声:“顶多也就算是一个混饭吃的老神棍罢了,如果你要是算错了,那我就认了呗,死的渣都不剩了,我还能怎么样?”   狐魄儿眼中隐下一抹难过,她要把一切对北帝不利的事情,都要扼杀在摇篮里,亦是不知何时起,她的那种护犊情深的心,竟可让自己生死不顾。   她不是什么满嘴仁义道德,大慈大悲的正仙,爱憎分明,她清楚的很,如若有谁对北帝不利,她亦是不在乎杀完再剐。   而,在这群杀完再剐的人群里,她也把自己算了进去。   空余也并不是十分不近人情,人家一个姑娘都这么大气了,他一老道,也不能太刻板了不是,遂道:“你可还有什么相嘱托的吗?”   狐魄儿垂了垂眸,再抬起时,便已泪眼汪汪,吸了吸鼻子,十分认真的说出了颇令空余词穷的话,“请告知家师,我真的不是一只狐狸精啊。”   空余:“……好。”   狐魄儿再次强调,“我只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不危险,安全着呢。”   空余:“……嗯。”都要灰飞烟灭了,这傻孩子,能不能说点儿有用的?   一只狐狸精,在强调自己不是个狐狸精的道路上,强调到死,这份执着,当真也不是谁能够比的。   空余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深鞠一躬,狐魄儿也是以礼还之。   空余再次念起了冗杂的梵音咒语,二人周身忽的金光四起,狐魄儿被定在原地,眉头深皱,再一次梵音入耳时,便觉灵魂出窍般的魂不附体,一口鲜血随之而出。   突然之间,空余又收了咒语,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狐魄儿早已疼的浑身痉挛,待金光散去时,便瞬间倒地。   这种浑身好似爆裂的感觉,甚是难受,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变得困难,她强忍着剧痛,缓了一会儿,咬着牙开口,“老头,你这是几个意思,闹着玩呢吗?怎么又停下?”   空余皱起了眉头,声音虚弱,“有人毁我不了斋。”   狐魄儿大口喘着气,总觉得如今的魂魄在兴奋的分裂,一个个的,都想脱离她这个宿主的禁锢那般,急着好去四处撒野,这魂魄……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她倔强的勾了勾嘴角,带了些许戏弄,“怎么?千算万算竟没算到有人毁你老巢呀?”   刚才疼的剧烈,她没太注意到空余的神情,如今缓了会儿,余光扫去,眉头深皱,“怎么,你也受伤了?”   空余手捂胸口,嘴边的鲜血并不比她的少,他眉头深锁,忍痛道:“不了斋是我真身,我乃是此斋的化身。”   嗯,斋毁他毁。   空余颇为无奈的笑了,“看来,是有人不让我杀你。”   狐魄儿也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难怪,你是个器灵?那你是怎么入我梦中的?”   空余摇头,“我并没有入你的梦,只是感知到了你的一魄存在,所以才能和你沟通。”   狐魄儿闭上双眼,真的是没有力气问出再多的话了,她的声音有些飘散,“继续吧。”   空余吃惊的看着她,半天没出声……   狐魄儿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虚弱,“怎么了?快一点儿,现在的我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空余说:“我的真身受损,就是北帝在警告我,不让我动你。”   再次听到北帝的名字,她的眼泪便不自觉的从眼角流了出来,“师父……”   遗憾?   懊恼?   惋惜?   都不,与他的一切前缘,皆在心虚二字堂而皇之的出现之后,明了了,也彻底的斩尽了。   好在,他还是高高在上,未拾得那人间一星半点的烟火气。   好在,痛的只有自己,他并不知这爱而不得的锥心刺股的滋味儿。   好在,狼子野心还没有昭然若揭,便没在识海。   也好在,他还没泥足深陷,她就要魂散在这一望花海。   她的嘴角,又轻轻的扬起一抹温暖的笑,闭着的眼睛睫毛动了动,她气若游丝的说:“只要你不怕死就行啊。”   北帝娇她宠她,又怎会让旁人欺她半分?更何况是杀她,空余若真是杀了她,北帝当真也会悔了他的。   空余早就没了初见她时的厌恶,这个能够毁天灭地的小孽畜,当真有几分气度,他忍着痛说:“你一个姑娘都能为了大义甘愿赴死,老夫又有何惧?”   她有气无力的说了最后一段话:“言重了,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为了不悔了他,我生死都无所谓啦。”   生死都无所谓啦……   她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似乎浮现了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身影,她笑了,声音轻轻的,“师父,我说话作数的,我不是狐狸精,不是孽徒,我呢,安全的很,你看,养我就对啦。”   养我就对啦……   空余的咒语在她的耳边弥漫,金光将她笼罩在内,魂魄被一阵阵浑厚的罡风掠过,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本是撒着欢儿争先恐后跑出来的魂魄,此刻,正被烈焰包围,一个个惊恐的在瑟瑟发抖。   濒临死亡的挣扎她没有,只是在神识还清明的时候,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谁也听不见的话“好痛啊。”   魂魄在燃烧,丝丝缕缕的都在从身体中剥离的感觉,是痛不欲生的。   她清楚的知道,炼魂就是以绝后患,也就是意味着不再有轮回,不再有往生,比魂飞魄散还要惨烈,就是在你清醒的时候,煅烧,直到烧到余烬都没有的时候。   灵魂在烈火中炙烤,煎熬,她又道了一声痛,可这声痛,早已卡在了喉间,每一根神经都在炸裂,她真的受不住了。   她亦是能感受到空余做法的时候,也是十分的痛苦,口中鲜血狂吐不止,亦是青筋爆裂,他的痛,至使灵流不稳定,反噬到了她的身上,她就更加的痛不欲生了。   突然如释重负般,炙热的灼痛感在不断的消退,如沐一丝丝冰凉,她好受了些,灰飞烟灭的感觉……也算受得住,她勉强的勾了勾嘴角,还好,死透了也便没那么痛了。   她努力的抬了抬眼皮,这留恋世间的最后一眼,她很是满足,她好像看到了她想看的人,也算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北帝灿若星河的双眼,尽显狂躁,狠戾的盯着已经倒在血泊里的人怒道:“空余,你是找死吗?” 第87章 狼子野心   ==================   狐魄儿觉得世界就此清净了, 再无半点嘈杂的声音,经过了灼热的燃烧,现在又遇到一丝丝冰凉的触感,浑身上下, 倒也是舒服了不少。   数月之后, 紫微垣。   恍如隔世般, 她朦朦胧胧的睁开了双眼,北帝, 相望,狐羽枫,拘灵都在。   她还没反应过来, 怀中便滚进了一个淡蓝色的球,相望泪眼汪汪的骂道:“没良心的,你可吓死小爷了,吃饱了喝足了你闲的没事找死是吧?”   狐魄儿皱了皱眉头, 相望继续哭着:“小爷的眼睛都快哭瞎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个不省心的东西, 在相望花海口吐鲜血一睡不醒的,若不是我急忙找来北帝, 你当真就魂飞魄散了。”   忽而,它又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说:“你若死了, 以后谁还陪小爷去醉仙楼?谁还陪小爷下馆子?谁还陪小爷我潇洒快活?”   “……”狐魄儿觉得都快吵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浪费了小爷我多少颗陈年老果才救回你这一条小命的, 今后,你可给小爷我活好了, 要是再敢自己作死,都对不起小爷的陈年老果了,你听见没有?”   “……”狐魄儿还没太清醒的脑子,顿觉头晕目眩。   相望不停的叨叨,说他已经把拘灵给骂了,主人危险,她竟然还不知道出来救主,什么拘灵竟敢还振振有词的说出个一二三点来,一来主人没召唤,二来主人自愿赴死,三来她根本进不去狐魄儿和空余的那个世界。   相望终是总结成了一句,“都是些屁话,就是她不想救。”   拘灵很是高傲的瞪了相望一眼,“主人既然没死,我就回去了。”   狐魄儿完全蒙圈的看着这二位,她是真的好想再问问我没死你回去了,我若死了你想怎么办?   一个是不说话能憋死自己,一个是一开口能噎死别人,这还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狐魄儿十分同情的看向了狐羽枫……可怜!   狐羽枫嘴角扬起,眉眼微弯,总是一副什么事都无所谓的神情,“老大醒来就好,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也回去了,告诉他们一声你已无大碍,好好保重,再不要做傻事了。”说完便向北帝行了一礼,转身拽着相望便快步离开。   被拖走的相望还不忘再次强调:“惜命啊你听见没?”   它扑棱扑棱的继续吼:“现在的小命可是比以前珍贵的很,是北帝传你真气护你灵识,补你魂魄修你残体,再配上我的好几颗陈年老果才换回来的,那是相当的金贵呢……”   狐羽枫都给它拽出去老远了,依旧还能听见它不停的神吹吹。   现在,紫微垣内只剩二人,北帝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不冷不淡的才问了句,“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痛?”   狐魄儿看着眼前人,心莫名的被扎了一下,却又不敢多想,忽的又笑了,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胜于先前。   她挑了挑眉得意的说:“好的很,身轻如燕,感觉自己的法力都更胜一筹了,灵识也更加的通透了呢。”   她还摆出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问道:“师父,你说我这算不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北帝愣了一会儿才说话,“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糊涂事了,相望说的没错,你现在这条小命,可是金贵的很。”   狐魄儿的小眼睛转了转,笑嘻嘻的回答着,“是是是,师父说什么都对,且得珍惜着呢。”   北帝的指尖轻点着桌子,似是随口的一问,“你这小命,自来不都是挺宝贝的吗?张嘴闭嘴的不都是与你有何好处的吗?空余说什么了,真新鲜,你都敢心甘情愿的魂飞魄散了?”   狐魄儿觉得心中突然一堵,言语便顿住了,思绪也随之再次的飞到了相望花海,空余的的话语,以及那种炙烤灼烧撕裂的疼痛,仍觉历历在目。   真真的是一段很痛很痛的回忆呢。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不想再提了。   她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不说了。师父,那老道士现在可好?死了没?”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却暗藏了诸多试探。   北帝轻点桌子的手一停,抬眸看着她笑了,可这眼神却多了些许虎狼之意,他回答的平淡,“他也在疗伤。”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还好没死,不然就要验证了空余的一句预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可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狐魄儿思绪飘飘的,又想到空余说她会妖媚北帝?   她的心肝肺不由得剧烈颤抖,偷偷乜了北帝一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如果自己离他远一点,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想着如此,便又向后退了几步,再抬头看着北帝,便不再说话了。   北帝看着她这一连串怪异的举动,垂了垂眸,再抬起时,那双承载着浩瀚星辰的眸子,都似有似无的带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怎么?有些反常啊?每次看到我,几乎都是要扑过来的,这是?死过一次,脾气也改了?”   狐魄儿闭口不言,他笑着轻啧一声,“不抱抱了吗?”   抱抱?抱抱?   抱什么抱!   好戳心窝子的一句话,戳的她心痒难耐,却又不得不怂的很。   都是在阎王殿里转一圈的仙儿了,她非常想啊,但是她不敢了。   听了北帝的话,她又连连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沉默不语,心中有股闷气,也不知道是跟谁?   北帝唇边挂着的是一抹勾魂摄魄的笑,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但一想到被空余明目张胆的质问道:“小仙君,你当真不心虚吗?”   此刻,她的整颗心都是突突的。   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只看见外表孱弱,却不知内心贪婪,她就这样披着羊皮,混在小羊身边千年,以至于,羊皮被扒下的那一刻,她竟不愿承认,自己曾经是一只伪装成羊的狼崽子了。   狼子野心啊!   狐魄儿摇了摇头,她是狐不是狼,她退,她继续退……   北帝也没闲着,她退一步,他便向前走一步,嘴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非要和她作对那般,最后退到无路可退,她不得不大声的嚷嚷道:“离我远一点!”   “离……离我那么近干嘛?你,你你你,你身上太香了,熏得我头疼,站,站那,别再靠近我了。”   她的声音不仅反常的大,还扬着个小脸,义正言辞的嘚嘚。   北帝的确也停住了脚步,眉眼深邃,笑意更浓,勾起的嘴角,似邪似魅,他……也无路可走了,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   北帝只与她保持了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再挪一毫,就要脚尖相碰,越加近距离的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便越加的紧张。   狐魄儿的内心是崩溃的,但还在挣扎,挣扎,垂死挣扎。   麻蛋!!   她心智差,定力亦不坚。   再也按奈不住这颗躁动的心了,北帝身上的淡雅清香,总是那么的令人着迷,似乎正是在高傲的彼薄她:丢盔弃甲吧,你……受不住的。   狐魄儿终是抛下了那极不坚固的壁垒,放下了心中的重荷,一把抱住了北帝,把自己深埋到了他的怀里。   北帝的身子也微不可察的僵了僵,随后也顺势将她拥的更紧了。   狐魄儿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又轻轻的抬起头,额头正巧蹭在北帝的唇角,她的心早已大乱,亦是崩溃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是懵的。   眼前这个即敬重又爱护的男人,就差那么一点点,便永生永世都见不到了。   她看着他……   渐渐的,一双本是清明的眸子,布满了雾霭、染上了虹霓,顷刻间,如山洪爆发泪如雨下。   她的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颤抖的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又突然的不管不顾的抬起了脚尖,吻上了那冰凉的嘴角。   从浅尝辄止,到唇齿交加,凶狠的,粗鲁的,暴躁的……   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只知此时此刻,自己受到的刺激,令她的占有欲,丝毫没能减少反倒是更胜从前了。   她如同一只凶兽对待食物的本性,只想啃咬、掠夺,肆虐的欺凌,霸道的侵占。   北帝微微阖了阖双眸,没有推开,没有阻拦,也没有配合,只是拥着她,顺着她,低垂的双眸看着她,任由她发泄似的为所欲为。   即便是嘴角吃痛,他也只是轻微的颤了颤那长长的睫毛,不躲不退亦不动,都由着她。   而她早就沉溺在情海中不能自拔,吻的迷失自已,难舍难分,忘乎所以。   甚至她已经暴躁的开始撕扯北帝的衣衫,他仍旧没有阻止。   理智,终是有恢复过来的时候,她泪流满面的双手颤抖着,死死的揪着北帝的衣衫不放,再次撞进了他的怀里大哭不止。   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她也自知空余说她说的不冤屈,但她娇纵了千年,从未这么惨过。   是他将她护的太好,还是他护她护的过分?   她第一次才彻底的正视了,知道了,何为颜面,何为私心,何为忘念。   她委屈,满心的委屈,特别的委屈,就是委屈,她宁愿糊涂些,也不愿将自己的真心看的这么清明。   心虚!   心虚!   心虚……!!   她何须用谁来提醒自己,就这样一直心虚着不好吗?   她痛,痛的满眼猩红,痛的满身邪恶,痛的想就这样堕落下去,漏出锋利的利爪和獠牙,将眼前的这个人,吃干抹净的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可——   当所有的思绪回笼后,还是要自己磨平了尖锐的獠牙,拔干了锋利的爪子,收敛了那一身的暴虐和狂躁的戾气,曾经那高傲的脊梁,如今,只能窝在他的怀里不停的瑟缩颤抖,她——终是怕极了。   她声音卑微到了骨子里,也小到了几不可闻,“师父,我没有魅惑你,我不是狐狸精的,我不是……”她否认的有多无力,她就有多心虚。毕竟刚刚她还……   “我知道。”   狐魄儿不知道他所说的“他知道”是指什么,只知道自己仍是心口不一。   也许,是死过之后才知害怕,也许,是重生之后更加珍惜身边的一切,反正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五味杂陈悲喜交加,北帝没再多说一句,只是拥着她,直到她不知不觉的睡去。 第88章 偷仙丹   ================   狐魄儿再次醒来时, 北帝已不在身边了,她闲的无聊,在外面闲转悠,转着转着, 就转到了兜率宫, 已经走了过去, 便又退了回来,一弯腰向里张望。   兜率宫内小仙童形色匆匆,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左右两边看了看,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一把薅住了急急忙忙跑路的青牛, “哎,干嘛去小青牛,慌张什么?”   “魄儿?”青牛也看了看左右两边没有别人,便小声的说道:“我师父云游去了, 把金钢琢放于宫内,今天金角和银角前去查看,不知怎么, 竟丢了,我们正找着呢, 你可别说出去。”   狐魄儿眼皮一挑面漏惊疑,“听说老君有六样宝贝,七星剑, 芭蕉扇,幌金绳, 紫金红葫芦,玉净瓶及金刚琢, 而这六样宝贝中,当属金刚琢最为厉害,就是这个金刚琢不见了吗?”   青牛点了点头,“正是。”   狐魄儿吃惊不减的看着他,“那你们岂不是摊上大事情了?听说此宝物乃锟钢抟所炼制,养就一身灵气,善能变化,水火不侵又能套万物,你们这祸事,闯的不轻啊?”   “正是正是,我要抓紧找回才是,先走了。”说话间,青牛便跑到了狐魄儿的身后,狐魄儿想起了刚才看到兜率宫童子的身影,又反手薅住了他的衣角,青牛眉毛皱起,一丝不悦、跃然脸上,“干什么?还有事儿吗?”   “别着急走嘛,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也有一个青牛向左边跑去了。”她的手也顺势向前指着,把青牛拽到了身前说:“去那边吧,那里肯定有一个假的你。”   青牛的神色慢慢淡去,冷冷的瞟她一眼,一个闪身,便从她的手中挣脱出去,转身就跑。   狐魄儿也在顷刻间将拘灵化作的镯子往青牛身上一抛,拘灵飞出的瞬间,便化作人形和金刚琢化作的青牛打了起来。   狐魄儿神在在的好整以暇的看着,本着不嫌事儿大的原则,退到一边起哄道:“你和拘灵的本事差不多,一个能套万物,一个能吞山河,好好比比啊。”   眼看拘灵就要拜于下风,这时,金角银角同时赶来,扬起芭蕉扇,便制服了金刚琢。   狐魄儿瞬间眼睛瞪的雪亮亮的,没忍住自己的惊叹,“金刚琢虽是六件法宝中最厉害的,但终归还是一物降一物的呀?有趣。”   拘灵走到她的跟前,冷不防的便瞪了她一眼,“老娘今天差点打了败仗,心里不爽先回去了。”一转身,就变成了手镯回到了她的手腕上。   狐魄儿:“……”   她还是不太习惯拘灵的这个态度,愕然的盯着手上的拘灵……她在等。   镯子闪了闪,拘灵冷冰冰的开口,“主人,拘灵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才欣然的放下了抬起的手,感叹道:这天底下,估计是没有比自己脾气再好的主子了,能够跟在她身边的这些败类们,到底是多么的有福气。   青牛,金角银角非常热情的将她请进了兜率宫。   狐魄儿啧啧称奇,这兜率宫比起紫微垣真是华丽了不是一星半点,彤壁朱扉,重檐丹楹,庄严又大气。   而紫微垣均是被一片淡蓝淡紫的色泽笼罩着,虽大,但更像是一座空城,相对来说,就清冷了太多太多。   兜率宫内,仙丹贡瓶琳琅满目,而中间正是摆着老君的乾坤八卦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布阵,六丁神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好不气派。   一双狐狸眼看的是眼花缭乱,心神荡漾。   青牛,金角,银角对她的好感,也是在顷刻间就转了一百八十度,从前她在他们眼里是娇纵跋扈的野狐狸,鄙视她,瞧不起她,还不屑与之为伍,能躲则躲,她在每个神仙的眼里,就是一个比扫把星还要扫把星的存在。   可如今——变了。   亲人啊,就差与之来个八拜之交了。   仗义啊,若不是她及时的拖延住了金刚琢,他们可就闯下大祸了。   所以现在的他们……谄媚,奉迎,感激涕零,就差再叫声祖宗了。   狐魄儿实在受不了他们的谄媚,太现实,于是为了不让自己在他们吹嘘的过火之前找不着北,便大手一挥,十分豪爽的道:“不用客气,本君恰巧路过此地,同是仙家道友,不过就是顺便帮了个小忙而已。”   青牛金角银角不曾知,这个野狐狸还有如此通情达理的时候,对她的好感,再次徒然骤增。   狐魄儿在他们热情的招待一番后,便让他们各忙各的去了,她目的不纯,想要独自转转。   三个小童子还是涉世未深,不知狐狸的狡猾,想到人家都仗义相助了,金刚琢那么宝贝的法器都没据为己有,便毫无防备的信了她的鬼话。   可,他们还是高估了狐魄儿的磊落。   此时此刻,正验证了一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意在仙丹灵药也。   她来到练好的仙丹前,功效倒也是逐一列出。   与学识来讲,北帝的高徒顶多配的上一句话:不是个文盲。   所以识字的她,一排排依次看过去:   起死回生?~~啧!   长生不老?~~啧啧!   提高法力?~~啧啧啧!   脱胎换骨,修魂补魄,还魂归俏,不日飞升等等等应有尽有。   再往前看去:   养颜冰肌玉露???~~~哇~   瘦骨修身丸???~~~哦?   前凸后翘勾魂丹???啧……!!!   狐魄儿有些啧不出来了,不就是美容养颜减肥,丰胸提臀吗?   她十分怜悯的看着炉内的六丁神火,还在那里像个傻鸟似的熊熊燃烧,真的好生心疼:这么好的东西,拿来练这些不着调的小仙丹,可真是糟践了。   当然,在惋惜之余,她还是不分类别的将仙丹全都吸到了碧天里。   狐魄儿不知偷了老君的这么多仙丹算不算过分,不过,她还是觉得老君用六丁神火炼这些不着调的仙丹,那才叫过分呢。   当然啦,毕竟人家的炉人家的火,人家的闲事何必管太多。   狐魄儿得意洋洋的正打算跟屋内的金角银角道别,抓紧开溜,可,人算不如天算。   还真是好巧不巧的就听见青牛从屋外跑了进来喊道:“师尊回来了——”   随即,她就听见了太上老君一阵爽朗的笑声。   师!尊!回!来!了!狐魄儿:“……!!”   这他妈的尴尬不尴尬?   金角银角立刻迎上了自家的师尊,刨去嘘寒问暖不道,倒是不吝言辞的夸耀起了那个居心叵测的野狐狸一翻。   毕竟还是做贼心虚的,狐魄儿极力的隐藏着些许尴尬之色,连连摆手说着:“不谢不谢,又没多大点事,我出来太久了,我的师尊估计也在找我呢,先回了。”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往外走。   老君轻轻笑起,“魄儿啊,等等,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待金角银角和青牛都出去以后,老君只是慈眉善目微笑的看着她,看的她心里有点毛躁。   狐魄儿尴尬的笑了笑,“呵呵,老君好久不见,还是这般慈祥。”   老君也别有深意的笑着说:“魄儿不也还是这么淘气吗?”   狐魄儿搜肠刮肚的想着说她淘气是几个意思?   遂也呵呵笑着回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老君找我何事?”   老君拂尘一扬,“来来来……”拉着她便来到了丹药前,做贼心虚终会局促不安。   狐魄儿假意的开玩笑说:“我的天,这么多仙丹,老君真是勤劳呀,留着这些干嘛,不如送我几颗呗?”   老君哈哈大笑,转身递给了她一个了然于心的小眼神儿,“你不是自己都拿完了吗?”   “……” 狐魄儿虽是一向不知脸皮为何物,但毕竟偷盗被抓,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老狐狸脸别提有多尴尬了,瞪着大眼珠、呆愣的看着老君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君笑着,拉着她的胳膊说:“来来来,坐下,别紧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找回了金刚琢,区区几颗金丹,理应送你。”说话间,老君还做了个鬼脸,“来,笑一个。”   狐魄儿干干的瞪着大眼,尴尬的抽动着嘴角慢幽幽的,声音还有些发颤的开口,“老君,你调皮了不是。”   老君贼兮兮笑起,“刚刚你的小心心有没有很忐忑,很紧张,很躁动不安?”   狐魄儿回想着他刚才的那个鬼脸,冷冷的说:“现在我的小心心依旧很忐忑,很紧张,很躁动不安!”   随即她的语气一转,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老君你这么调皮,我怎么早没发现呢?你这个样子,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再这样下去,可真就调皮到没有朋友了啊?”   她又有些嫌弃的扬了扬眉补充道:“你知道你在人们心中那都是什么形象嘛?”   老君此刻像极了老顽童一样,“哦?什么样子的?”   狐魄儿正了正身姿,一板一眼的认真说道:“太上老君者,大道之主宰,万教之宗元,出乎太无之先,起乎无极之源,终乎无终,穷乎无穷者也!仙风道骨,上古神父者也,创世,创神,创诸天,为一切无有有无之祖,一切神圣之上。”   “呦呦呦,你连这个都知道呀,还真是不得了。”老君捋着花白的胡子,洋洋自得。   “过奖过奖,毕竟,近来我也是读了万余册书的,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随即她又一副鄙夷的眼神递过去,“您再看看您现在,上边那么牛逼哄哄的经历是不是都是您自己吹出来的?这仙丹之前我已经参观过了,不用我多说,您那丹药练的可真的是,奇葩啊?”   狐魄儿翘起了那万年不变的二郎腿,放松下来后,高傲的数落道:“您是有多么闲的慌?真是可惜了六丁神火,神火若有灵智,非得气的把你这兜率宫一把大火烧了不可。”   老君神色忽凛,训斥道:“你这小狐,刚才还说自己腹有诗书气自华呢,怎么两句半不到,就又原形毕露了呢?说话没大没小的,可还知分寸!”   “……生…生…生气了?”狐魄儿看着他这副端庄的仪态有点紧张,二郎腿自然而然放了下来,又懵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太上老君极其相关的介绍均是来自百度。 第89章 尊师重道   ==================   老君直接再给他演了一回变脸, 又是哈哈的笑道:“刚才,我演的怎么样?有没有吓到?之前你说的是不是这个神态?”   狐魄儿有点脑回路堵塞,顶着一张懵狐的脸,尴尬的抽动了下嘴角, 一个字一个字在嘴边慢吞吞的沁吟道:“老君, 你自己玩儿的挺开心呀?”   老君爽朗的笑了笑, “何必拘泥于小节呢?总是拘泥于一种形态,岂不是很累?话说, 那个养颜的冰肌玉露效果十分的不错,要不要再来点?”   狐魄儿笑不露齿的挑了挑眉,“真是, 真是,真是大方的很啊,多给我来点儿~”   老君拿起了丹药瓶,就向碧天里倒了进去, 狐魄儿指挥着,“还有你那个瘦骨修身丸,前凸后翘勾魂丹也来点儿来点儿~”   老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叨叨着:“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想用这些?来来来, 你那小指环摆好了,多给你来点儿, 它还挺能装的。”   狐魄儿很骄傲的应着:“一般一般,碧天这容量还可以啦,你要是舍得你这些仙丹灵药, 我的拘灵更能装,要不要试一试?”   老君一边不停的给她又装了许多的丹药, 一边叨叨着:“贪心了啊。”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还是不停的装着, 老君又笑呵呵的道:“魄儿啊,你是不是有个小宠物叫相望,那个相望花果、可不可以给我一颗呀?”老君说的很随意。   狐魄儿紧忙挡住了老君继续装仙丹的手,眉毛一挑,“这么慷慨,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你那么厉害,还用的着找我要相望花果吗?”   “这相望花果,可是渴望而不可得,就给我一颗呗!”老君委了吧屈的说:“再者说了,世间万物均相依相克,我再有本事,也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看着老君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狐魄儿转了转她的大眼珠,老脖往老君跟前一探,“那你用什么宝贝交换?”   “七星剑如何?”   狐魄儿身子往后一彻,眨了眨冒光的大眼睛点了点头,“慷慨啊,成交。”   于是她也递给了老君一个您等好呗的眼神,立刻唤来相望,就对它上下其手,相望痒的嗷嗷大叫,直到相望懵逼似的吐出了一颗它的陈年老果,泪眼汪汪的又被她拍了回去时,还都是处于一脸茫然的状态。   狐魄儿收获颇丰的在太上老君的相送下一路寒暄,彼此了然于心的相视一笑:“常来常往,客气客气。”   一老一少洋洋洒洒的走出了兜率宫,正巧碰见前来拜见老君的二郎真君。   二郎真君仗着他养了一条虎狗,根本就是无视狐魄儿的存在。   当然,她也不想在他那刷一波存在感,他家的那条虎狗犯起浑来,可是凶猛的很。   见二郎真君来,老君的仪态神情立刻就变了样,仪态端正,姿态优雅,仙风熠熠,妥妥的正神的模样,最后还微不可察的冲狐魄儿眨了下眼睛。   狐魄儿抽动下嘴角,留给他一个鄙夷的冷眼,真的是没眼看。   头一次见到装逼装上天的,关键是还装的这么成功受人顶礼膜拜的。   她不由得走到二郎真君身后,转过身,冲老君伸出了大拇指,不愧是开天辟地的鼻祖啊,当之无愧。   *   北帝坐在瞻月亭内端起茶杯轻泯着,而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拿拂尘白衣素袍的道长,他面容刚毅,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看向北帝。   空余叹了口气说:“帝君真是惬意。”   北帝放下了茶杯冷然道:“我不找你麻烦,你倒是找我来了,是又嫌弃自己命长了吗?”   “我只是不希望帝君铸成大错罢了。”空余恭敬的说:“当时帝君来我不了斋,心知我已妖变,却未曾杀我,而是教我修仙正法,蒙您度化,才有现在的我,今我得道,北帝受惑,吾定当以死相护。”   北帝背对着空余,眉头深皱的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却依旧不冷不淡的问道:“我有何惑?”   空余爽朗一笑,“帝君问我不如问心,乾坤如何?您比我明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您不止是弃自己于不顾,更是弃天下苍生于不顾,也是弃小狐仙君于不顾。”   北帝忽的紧闭双眼,手中杯炸裂,却依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沉的道:“你就是跟她说了这些,她就连命都不要了?”   空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了几秒钟后,正气凛然的点了点头,“是,我只是将占卜的结果尽数告知于她,她为了不拖累您,甘愿赴死,不曾犹豫。”   “不曾犹豫?”北帝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宠溺的笑。   空余的语气也稍微弱了下来,“即便她知道你来救她,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赴死,北帝若还一意孤行,直到酿成大错后,想过小狐仙君她会怎么做吗?”   北帝转过身拂袖扬起,气场瞬间凛然,他嘴角迁出一抹冷笑,“你在威胁我?”   他眉眼如画,却清冷孤傲,端的是一副君临城下,气度斐然。   空余倒也是不畏惧,刚正不阿的道:“对您有威胁的不是我,是小狐仙君,北帝心自明白。”   他顿了顿,看着北帝的眼睛正色道:   “此狐,可去不可留,此缘,可散不可聚,此爱,可无不可有,此情,可灭不可生,此心,可毁不可守。”   字字如针般,扎在了北帝的心尖上。   北帝眼中星河璀璨,怒极一声“放肆!”浩渺之音,回荡星空万里。   被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动情,堂堂上古帝神,不怒,就奇了怪了。   天界,情便是劫,实乃大忌!!   更何况又是上古帝神,更是与诸天之上的亘古天规,定下了死生不悔的神契:   为公允天下,舍私。   为苍生道义,舍己。   遂七情弃,六欲灭,一颗神心,只系泱泱众生,众生平等,没有特例。   空余欠了欠身,“北帝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帝君红鸾星动,有心之人必可察之。”   “滚回去!”又是一声怒喝。   空余微微颌首,“北帝当以大局为重,才算不负自己,不负苍生,不负小狐仙君。”   北帝衣袖迎风招展,随即一挥,空余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一身寒气未退,余怒未消,抬眼间,那双深邃的瞳眸,便看向了远方的一颗璀璨星辰。   它的周身已经淡淡的浮现了一丝杂色,极不明显极不明显,但被有心之人看着,却是那么的刺眼。   他忽的闭紧双眼握紧拳头,淡淡的紫气自他身上,在无声无息的向着那颗星辰聚拢,直到它慢慢的隐匿在了一团紫气之中后,再也不复踪迹。   狐魄儿哼着小曲,在北帝沐浴的白玉池前撒着花瓣,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一池子的药浴。   天上人间,若是谁想享用这一池子的药浴?她扒拉扒拉手指头,除了太上老君,就是他师父北帝了。得意,甚是得意。   “魄儿?”   狐魄儿傻乐着回了头,呵呵~呵呵~呵!   顿时,她就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毕竟空余的话,就像是个自动人脸识别的□□似的,只要看到北帝,这个炸弹就会爆掉。   近来,她都会有意无意的避着,这,今天,碰了个正着。   “师,师父,太上老君送了我不少丹药,我就给你做了个药浴,你,你沐浴吧,我先走了。”   她一股脑的,着急忙慌结结巴巴的说完了,低着头看都不敢再看北帝一眼,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太听使唤了那般,但仍旧硬着头皮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   狐魄儿曾几何时,告诉过自己,若论起狐狸精,她不是,真的不是,北帝才是夺她魂取她魄,迷的她神魂颠倒的那一个。   他比她更像个狐狸精。   自从被空余戳了要害后,她没有脸再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的了,何况,有些情感一旦明了,就很难再装的一如从前了。   更何况,那天的她,真的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轻薄了她的帝神。   所以,狐魄小仙君第一次,在太上老君那里知道了什么叫做脸皮,在自己的师父面前知道了什么叫做要脸。   她近乎逃也似的走,走的那叫一个不慌不忙的自乱阵脚。想要从容淡定,可惜……她做不到。   “走哪去?”   北帝的话语虽是无波无澜,却在她的心里刮起了惊涛骇浪。   “出,出去。”狐魄儿自然还是不敢看他,微微停下了脚步,结巴着道。   “为师沐浴你又不是没见过,需要避讳吗?留下来。”他说的古井无波。   “相望找我有事。”她毫不犹豫的答,转身便走。   再留下来看他沐浴,那就等于要了她的老命,被隐藏下去的情感就怕被勾搭,它不会化有为无,只会被无限放大。   “你最近是在避着我吗?”北帝的声音突然有些发冷。   狐魄儿只觉腿软,酿呛了一下,抬头笑笑,可目光还是不敢直视,“没,没啊,我,我,我躲着师父干嘛呢,没有啊,没有。”   “不要抱抱了吗?”北帝背对着她垂下了眼睑。   这是自带勾子的一句话,她的心脏随之一颤,十分心虚。她早就自乱阵脚了,也并没看出北帝的反常。   她低头嗫喏的道:“师父曾经教导过的,要知礼义、习廉耻,我当时初而为人,有些事情还太懵懂,做事太荒唐,冒犯了师父,而今我稍有领悟其中的含义,知其不妥,醉仙楼乃烟柳之地,有些恶习、不易学之,大雅之堂、固不能登,在师父面前扭捏作态、更是不耻。”   她呼出一口气继续道:“如此胆大包天的举止,不正是狐狸精的所做所为吗?我乃良善之辈,天之骄狐,更不可为之,师父乃金樽贵体,护之都来不及,又怎能辱您颜面,遂,遂不敢再放肆。”   北帝眸光聚了聚,勾唇笑道:“谁教你说的?”   狐魄儿顶着一张迷糊的脸,微微抬起了头“教?”   “怎么听,这种言语都不像是你说的。”北帝浅笑着,“难不成是无师自通了?当时太懵懂,现在可是懂了?那,还懂些什么?”   “尊师重道!”她答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第90章 师父误会了   ====================   “尊师?重道?”北帝重复一遍, 忽而抿唇笑道:“说了半天,你懂的这些,都是用来对付我的?”   对付?   狐魄儿心中有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不一直都是捧在手心里说的吗?在她的心里, 她那高高在上的帝神, 从来都是个公主, 要哄要宠,怎么可能是对付呢?她自是不敢对付的。   自己都觉得, 此番言语离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路上又近了一步,怎么听到他的耳朵里,竟成了对付呢?   她微微行了一礼, 谦逊恭谨的说:“师父误会了,怪我不会说话,我这就自己领罚去。”   她从北帝身边走过……可擦肩而过的瞬间,冰凉的轻触, 她忽而怔愣,北帝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只觉浑身战栗, 不争气的眼角又一次泪眼汪汪,无尽的委屈。   她有些许怨气, 含着泪,遂口无遮拦,直来直去的喊道:“我是狐狸精啊, 师父不知道避着点的吗?你沐浴,要我在这里做什么呢?”   北帝的眸中不知何时, 已经多了几许意味不明的神色,他唇齿轻启, 低低的重复道:“做什么?”   他看了这个狐狸精一眼,眼底掩着一丝雾色的笑了,“我当真不知,和狐狸精在一起、还能做些什么?”   微冷的怀抱,冰冰凉凉的,突如其来的触感,狐魄儿的那颗慌乱的心,顷刻之间就更加的乱了套。   这就像狂风暴雨般突袭的让人措手不及,她惊恐的垂下眼睑,看着那交叠在一起的睫羽。   这次——不是她放肆,反倒是僵愣在原地的人换成了她自己。   不可以,不可以……有很多个声音,都在她的耳边告诉自己不可以。   可没有谁会跑过来极力的拉扯她再扇她一个大巴掌,大声的对她吼道:不可以!   单单就这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徘徊的反反复复,可显然是太弱小,不太能够站得住脚,重心不稳又很容易栽倒。   终究还是正气的天音离她太远,还是这冰凉的触感,更直戳她的心窝。   终是不受控制般的闭上了眼,再次的心虚告诉自己……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满心的慌乱间,不知是谁更加的激动,一不小心便跌落进药浴中,落水的刹那,狐魄儿的脑子也随之清醒了不少,抬眼看向与她一同跌落的帝神,便慌不择路的往外爬,忽的腰间一紧,她再次狼狈的脚底一滑,落进了那个湿/漉/漉的怀里。   白玉池中仙雾缭绕,北帝的一头墨色长发,也已散乱到了她的脸颊,他的眼中显的有些迷惑,而更加让她尴尬紧张,躁动不安的情绪,却是来自两个人之间,这个近乎微妙的距离。   狐魄儿努力的拽回一丝理智,心知再这样下去,空余的话,当真是应验无疑了,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师父。”   “魄儿。”他睫羽轻颤,压低了声音说:“我醉了,你还想和我一起做最快乐的事吗?”   刚刚开口,她就被她的帝神那低低沉沉的声音打断了。   而帝神那曾经清冷的双眸,早已染上了满满的浑浊之色,眼尾处还有些微红,这种略带委屈的模样,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勾着她的那颗虎狼之心微微荡漾。   狐魄儿努力的不让自己进入一个更加懵逼的状态。   真的难以想象,自己的内心现在是有多强大,她竟然还能冷静的说道:“可是师父——”   “我好冷。”她的帝神,再次打断了她,“这里太冷。”声音还说的楚楚可怜的。   狐魄儿眉头一皱,“不会啊,这水很热啊?怎么会冷?”   话一出口,她瞬间就意识到,糟糕的意志怎么这么不坚定,又被他带跑偏了,她尴尬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心好冷。”   狐魄儿的眉头又一次深皱,低头看去,“啊?是这里吗?这里怎么会冷?”忽的,她便又不说话了,每每开口后,便都是极其的后悔。   真心的想撞树了,她的帝神太会打岔。   怪只怪自己意志力太薄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套路。   “是啊,谁知道呢。”他忽而勾起了嘴角笑着说:“也不知怎么就冷极了,要给我暖暖吗?”   他那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狭长的凤眼一眯,嘴角边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狐魄儿不自觉的看的有些慌神,北帝心满意足的笑意更浓了。   她慢吞吞的说:“师父,你还能不能让我说一句完整的话了?”   北帝笑得依旧可以勾她的魂、摄她的魄,他嗤声笑道:“啰嗦,你废话太多。”   狐魄儿:“……”不是我想啰嗦,我只是想尊师重道,不想大逆不道的啊。   她突然有种自己被空余算计了的感觉。   抬眼看了看她的帝神,搜肠刮肚的斟酌了一翻措辞后,暗暗的心道:是我魅惑北帝吗?没占卜错吗?明明就是这个妖孽在撩拨我好吗?   果真是一个不靠谱的老神棍!   可她又想起了空余的另一句话:   “你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你而堕仙,你又当杀不当杀?”   心里突的咯噔一下,麻蛋!她的那点儿蠢蠢欲动的小火苗,立刻熄了个干净。   吓的她浑身一哆嗦,冷不防的就吼了一句,“我是有底线的,老子是有底线的!”   她不能让他这么堕落,抡起胳膊就想给他来个大巴掌打醒他,可停在半空中的手,却迟迟的不肯落下。   北帝不是相望,不是魔尊,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在他那轻轻冷冷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巴掌印。   北帝一直看着她那千变万化的表情,唇边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被她那冷不防的一声怒喊也惊了一瞬,眼底忽而就有了一点委屈,可随后,他又侧目看去,挑了挑眉,握住了那停在半空中、正准备张牙舞爪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低吻了一下,笑意颇深的问道:“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干什么?   想要打醒你,可又舍不得。   狐魄儿非常后悔,刚才那个巴掌怎么就没忍心拍下去呢?你还问,你还不怀好意的问!当真是应该让他好好的清醒清醒这个脑子才是。   北帝并未再给她啰嗦废话的时间,微微低下头,便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堵进了喉咙里。   她的那颗不堪一击的心,此刻有些发闷,但是随之而来的感觉,仿佛也跟着更加的天塌地陷了。   她听见他在她的耳边呢喃着问:“喜欢吗?”   北帝问完,便低垂着双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张尴尬到要死的狐狸脸甚是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答,他的帝神也很会曲解她的意思。   她抬起头来想要解释,可是当四目相对的时候,北帝的那张被水渍打湿了的脸,眉眼唇齿间,不知何时起,竟开始少了许多帝神的冷淡,反倒是多了些无助和凄然。   忽的,她的眼泪如疾雨般唰唰落下,再也控制不住了,心理防线在极速的一道一道的崩塌,塌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看贯了他的清冷,她见不得他现在的这个委屈的样子。   她俯身上前,睫羽轻轻的掠过了他的鼻尖……心里明明就是警钟四起,可就在轻触之后,又哑然熄声。   也许……   只有死过一回,才懂得了谁对自己是真正的重要,未曾得到便已失去,是多么的痛彻心扉,她也是第一次才知道。   未经历过生死之时,他高高在上,她每天痴痴仰望,却也知足。   可经历生死过后,占/有/欲便独占鳌头。   也许,这就是命运弄人,空余的一席话语,反倒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果,空余若是真的了解她和北帝的前因后果及相处状态,他也定是茫然的。   如果,没有空余的出现,或许,她和他的相处,还会相安无事个千百年。   也许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是命运的棋子,本想着预知了结果,可以逆天改命,在自己不断尝试的过程中,自己所遇到的人,所经历的事,却又是恰巧顺了命运的意,成了它可以继续利用下去的棋子。   有一句话叫做人定胜天,可又有一句话叫做天意弄人。   一切都随它吧——   她很难想象,平时那么高冷端正的帝神,放下姿态会是个什么样子。她很心疼,她喜欢看他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愿他跌落尘埃,也不愿他染上红尘。   她又忽然想到,之前的太上老君一反常态的举动,足够毁她三观的了,可是现在和北帝的这种疯狂的举动比起来,老君毁三观那点破事,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狐魄儿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即便是再高高在上的神,也有放飞自我的时候吧。   突感肩头一痛,冷不防的闷哼一声,北帝的脸颊与她近在咫尺,他牵起嘴角,弯眸笑道:“还有心思想别的?”   狐魄儿疼痛之余,还不忘赞叹,北帝是怎么在他们意/乱/情/迷之际,还能够探知她的内心的?   不是说他自己醉了吗?   她的心不由得又是一颤,或许……他一直都是清醒的,而且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这颗心,如同碎裂那般痛,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上古帝神,岂能身浊?又岂能污颜?   她痛极了,恨自己定力不足,意志不坚,她不能因为私心过重而毁了他,即便是他心甘情愿,可她不愿,她的帝神,是应当被她呵护在手心里的,而不是用来糟践的。   她抖的厉害,不断的后退着,她颤着声音说:“师父醉了,我不能趁人之危,你清醒了会后悔的。” 第91章 你醉了   ================   北帝看着她慌乱的样子, 明眸暗了暗,再次将她拥入了怀里,她背对着他,北帝靠近了她的耳边说:“你怎么就确定我此刻是不清醒的呢?”   狐魄儿更加发抖, 他是清醒的, 不是醉酒后的……不是!   狐魄儿惊愣的转身,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也会自甘堕落?   “是,我就是不清醒的。”他顿了顿又说。   北帝吻上了她的眼,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不言不语不再解释,转瞬间突然笑着问道:“傻愣愣的看着我干什么?你是木头吗?”   狐魄儿一丝慌神。   北帝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满眼尽是不再克制后的宠溺, 他嘴角轻触在她的耳边,便含咬了上去,似在呢喃自语,可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清晰……   他不急不缓的低声道:“我是说, 既然你想做那种事情,配合便是,心里还在扭捏着什么?”   她的眼泪, 不知何时流下来的,她哭笑着含糊的说:“师父, 你这样,我真的会受不住的,其实, 我不温顺的,我——”我狼子野心, 我还是说不出口。   北帝的眉宇上早已染上了雾气,与她额头相抵, 狐魄儿只觉得,他的睫毛颤了颤,嗯了一声后,他说:“我知道,能忍这么久,你又长本事了。”   狐魄儿:“……”   唇齿相依的纠缠,激烈而绵长。   整个仙池中,理智这个东西,不知何时便已丢盔弃甲了。   她和他相拥着滚到了池边的床榻,她趴在他的身上,吻的忘乎所以,当她又一次翻身将北帝压于身/下时,早已是此情难自已,便要抛下所有就要堕落到底的时候。   北帝突然就用一种极其冷静自持的目光看着她,那泰然自若的模样,神情亦如往常般波澜不惊。   可她还醉眼迷离,被北帝这样一看,那已经浆糊的脑子复又清醒了不少。   狐魄儿只觉得,此时此刻唯有自己一个人是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又定睛看了看北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还真是就她一个人狼狈不堪,杂乱的头发散在他的身侧,身上四处都是他留下的吻痕,很是不雅的模样。   而他呢?   不知何时,原本湿漉的头发早已变干,丝丝顺滑的从束发冠中倾泻而下又落在床头,之前一脸的迷茫状态,也荡然无存,妥妥一天地正神本尊的模样,而她更像是个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姿态。   继续?——不继续?   狐魄儿尴尬的从他的身上爬了下来,眼皮眨了眨,淡定的扯过被子盖到了身上。   北帝起身,收放自如,像个没事人一样,随手扬起,便仙姿卓约,衣袂飘飘,长袍罗裙飘带,一样都不少的将他衬托的超凡绝世的惊艳,就好像刚才那么疯狂的人不是他一般,如此的从容又淡定。   狐魄儿也好想随手一挥,也想把自己打扮的英姿飒飒,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动与不动,穿与不穿,都是一样的尴尬。   她是从容淡定不起来了,倒不如将尴尬进行到底,直接躺了下去,背对着北帝,用被子使劲的蒙住了自己的头,就差没憋死自己,然后装作毫不在乎的开口道:“那个,我困了,你有事先去忙去吧,不用管我。”   久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她偷偷的扯开了被子的一角,她的帝神不知何时走的,诺大的房间里,唯剩自己一个人了。   狐魄儿深呼一口气,也抬手扬起,穿戴整齐,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的瘫坐在了地上。   又突然的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极了。   怎么就这么定力不足?   怎么就这么经不住诱惑?   怎么就这么恬不知耻?   怎么就这么胆大妄为?   怎么就这么糊涂放肆?   可在不知不觉的拍打过程中,眼泪却不知何时也跟着悄无声息的落下了。   真的毫不在乎吗?   此时此刻,她竟连委屈都不敢自我奢望,披着羊皮的狼,怎么能舔着脸说自己是委屈的呢?   记得狐羽枫曾说过,狐魄儿你就是少根筋,或许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在乎不在乎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可是自己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心是真的像根刺扎到了一样痛,而且是很痛很痛,痛到好想挖出来丢出去。   她转身,变成了小狐狸,眼泪狂飙的跑进了小黑屋,关上门,团成一团就缩在了墙角,任由眼泪肆意狂流,她第一次觉得,小黑屋子是这么美好,在她自己都不想看到自己的时候,它可以将她藏的彻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浑身憔悴的爬了出来,开开门便直奔下界,此刻,紫微垣内却是一刻都不想停留。   拜仙堂里特意养了许多小鸡,狐魄儿下界后,便一头扎进了鸡窝,在鸡窝里疯了般的胡乱的窜着,逮到一个就薅鸡毛,整个鸡窝哀嚎四起。   相望一溜烟的冲了进来,“哎呦祖宗,是你啊?”小眼神很是猥/琐的一笑,“好久不见,会玩儿了哈!”说完便也加入了战斗,一狐一球就在鸡窝里炸翻了天。   这里养的鸡可真是不少,能有几百只,当她和相望薅完鸡毛后,看着满地的秃毛鸡悲伤的在那咯咯哒的叫着,相望那傻子可是开心的不得了,蹬蹬着小腿,笑得肚皮都抽筋了,狐魄儿变回了人形,浑身鸡毛的瘫坐在地上。   相望还在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眼神无意间瞥到了她,嗖的一下窜到跟前,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着她问:“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肿的跟个核桃似的?谁欺负你了?几日不见,怎么还悲伤了?麻蛋的,告诉小爷,看小爷不灭了他。”   狐魄儿没理它,相望大眼珠子又溜溜的转了一圈,“是不是空余那个老不死的又欺负你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他收尸去。”   说完,它就拧哒着肉蹲蹲的屁股走了,可是还没走几步呢,便又回过了头,眼中略带疑问的道:“魄儿,你不打算拉着我点儿吗?”   狐魄儿抬眸鄙夷的一笑,“别人家的主仆,在仇敌面前,那是同仇敌忾,为了主人能两肋插刀,你呢?在敌人面前,别说是为我两肋插刀了,你不□□两刀,我都要谢天谢地谢你祖宗十八代了,拉你干什么?说的好像你能找到空余似的。”   相望又拧拧哒哒的跑到她的跟前,“还能说话就好,我还以为我的陈年老果被你吃多了,变哑巴了呢?”   狐魄儿眉毛一扬,“怎么?你的陈年老果吃多了还有副作用啊?”   相望的小眼神先是惊愣后又变得愤怒,“不提还好,你倒是说说,上次在太上老君那,你算计我的陈年老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我告诉……”   “羊嗲嗲?等我一下——”   “哎哎哎……你干嘛去,等等我,等等小爷……”   狐魄儿摸着羊嗲嗲一身可爱的羊毛,变出了一把剪刀,“造个型呗,看你这一身羊毛乱的。”   “啊?乱吗老大?我这可是花了高价刚做的造型啊。”   “不咋地,我再给你修修呗?”   “老大,你还会这个?靠谱吗?”   狐魄儿想了想刚才那一窝的鸡毛,自信的点了点头,“手艺还行,毕竟,你们老大不靠谱,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几个靠谱的了。”   羊嗲嗲有点疑惑,“那老大,我就姑且信你一次,你心里可有点数哈?”   “放心吧,这点逼数还是有的,唉,我都被相望带坏了,等我一会儿闲下来,我要好好的教训一下他,也不知道在哪学的坏毛病,满口脏话。”   羊嗲嗲一边哼着歌,一边享受着高级剪羊毛,还美滋滋的道,也就她有这一身美丽的羊毛,别人可没这待遇,竟在不知不觉间给她享受的睡着了。   狐魄儿大刀阔斧的开干,左修修右剪剪,再修修再剪剪,修剪,修剪,修剪,直到羊嗲嗲浑身上下没毛可修没毛可剪了,她才来到羊嗲嗲的头前,认认真真的剪了个小桃心。   看羊嗲嗲面带微笑睡得这么香甜,狐魄儿哪里忍心打扰,终于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拜仙堂内。   狐魄儿刚刚拿起了个鸡大腿,就看见狼不坏一溜烟的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东躲躲西躲躲的。   她皱了皱眉,“干嘛呢?”   狼不坏吓了一大跳,安慰着自己跳的非常厉害的小心脏道:“哎呦我去……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羊嗲嗲疯了,刚才看到我竟然要吃了我,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忽而他又坏坏的一笑,“不过,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的手艺,把她身上的毛全都给薅没了,浑身上下那叫一个秃啊,寸毛不剩。”   狼不坏继续笑着:“哦对了,就头顶还有一个看不太出来的小桃心,我得躲躲,这货彪起来有点不像话的样子,太恐怖了,现在正往这边跑着呢。”   狐魄儿抿唇一笑,扔了手中的鸡大腿,一溜烟的就躲到了供桌底下。   狼不坏:“……老大,你干什么?”   “我也躲一躲,来来来。”狐魄儿给他让了个地儿,狼不坏一脸懵逼似的也躲了进去。   狼不坏仍是不明所以,有点二货的挠着脑袋问:“老大,你躲什么?她追的是我又不是你?”   一阵强风刮过,桌布打在了狼不坏这个炮灰的脸上。   羊嗲嗲忽的冲了进来,吼的都快破音了:“老大!你在哪呢?你不是说你心里有点逼数的吗?出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给我出来……现在我跟没穿衣服在街上走还有什么区别……出来……出来……别以为你躲着我就找不到你!!!”   透过掀开的桌布角,狐魄儿看到了浑身都在颤抖的羊嗲嗲,她使劲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偷着乐,一转头,正对上刚刚把桌布从脸上移开的狼不坏惊诧的目光,并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狐魄儿得意的抿了抿唇,小声的道:“手艺还可以哈,低调低调。”   “他娘的,什么东西吓了老子一跳?”   一声骨骼崩裂的声响……   狐魄儿就已经深深的感觉到了阿狸已经被踹出了内伤的疼痛感。   她非常赞许的道:“干的漂亮羊嗲嗲,这货就是欠收拾。”   阿狸疼的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狐羽枫也走了进来,忽的愣了愣,那双烂桃花的眸子一挑,差异的看了看满眼愤怒的羊嗲嗲,轻轻笑道:“嗲嗲这是被谁弄的?”   羊嗲嗲顷刻间就变得泪眼汪汪,“还能有谁?”目光阴冷冷的扫视了一眼那高阶之上的宝座……   狐魄儿顿觉浑身一个激灵,有点冷~   狐羽枫扬眉一笑“她?” 第92章 你俩?这是有事情啊   ============================   狼不坏的脑子好像绣逗了般的突然道:“老大, 我发现她这是冲你来的呀,跟我没啥关系是不?那我可就先出去了,这里太憋屈,你自己再待会吧。”说着他就自己钻了出去。   狐魄儿“……”   狼不坏非常成功的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 向她这里看来。   “滚一边去!”羊嗲嗲狠狠的给了狼不坏一蹄子, 又怒气冲冲的瞪向狐魄儿。   狐魄儿叹了口气, 真是不怕猪一样的队友就怕狼一样的敌人。她又摇了摇头,这他妈狼的智商还不如猪呢。   她也从供桌底下爬了出来打了个招呼:“嗨, 都在啊,嗲嗲造型不错哦。”   阿狸捂着肚子咧着嘴巴嚷嚷着:“我的天啊!老大!你什么情况?你俩……这是有事情啊?”阿狸的目光在她和狼不坏之间来回穿梭,张着嘴瞪着眼, 像是发现了惊天的秘密那般。   狼不坏不满的立刻吼道:“开什么玩笑?哪个瞎了眼的会喜欢她?除了会吹牛逼她还会干点啥?”   狐魄儿:“……”扎心了兄弟!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角,只觉得刚才羊嗲嗲踹他们踹的轻了。   狐魄儿狠狠瞪了他俩一眼,拿起供桌上的一个大鸡腿直接扔到了阿狸的嘴里,当她回身再拿起鸡爪子时, 狼不坏已经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狐羽枫摇摇头,无奈的笑了,“你们可真的是没一个省心的。”转身, 他便坐在椅子上品茶去了。   “你们说够了没有?”羊嗲嗲自始至终都是怒瞪着狐魄儿的,一副恨不得要与她同归于尽的表情, “说够了该解决我的问题了。”   狐魄儿没吭声,一副委了吧屈的样子抠着指甲。   “你还委屈?”羊嗲嗲气的跺了下羊蹄子道:“老大,讲点道理, 是你把我这一身的羊毛都剪秃了的是吧?你怎么还好意思委屈?”   “嗲嗲,好啦好啦, 别生气了嘛。”相望舔着个大肚子笨拙的走了进来,“你看看她, 那眼睛肿的像铜铃那么大,肯定是不知道在哪受挫了,受不了才发泄的呀,随她喽,反正你的毛还能再长出来的是不是?你是没看到那群鸡,那更是吊毛都不剩,你这好歹不还留一点呢嘛。”   相望瞥了一眼那个小桃心,“哎呦呦哎呦呦,真是没眼看,还不如不留呢,不过,那你再生气,能怎么办?谁让她是老大呢,就当宠她一回喽?”   狐魄儿佩服的看了相望一眼,这货从来没干过这么正经的事儿,小话说的漂亮。   相望又揉了揉肚子道:“她这么有病,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狐魄儿:“……”   羊嗲嗲的大鼻涕泡瞬间就混着眼泪流了下来,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走到门口还不忘深情的回眸看了狐魄儿一眼,她抽泣道:“老大,我都觉得自己宠你宠的好过分,你觉得呢?”   狐魄儿连连点头“是宠的好过分,宠得好过分。”   羊嗲嗲用羊蹄子抹了一把她的鼻涕泡,哽哽咽咽的说:“知道就好,我这张羊脸也算不白丢。那你现在心情好些没?”   狐魄儿的头更是点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好多了,好多了。”   羊嗲嗲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继续哽咽着,“那就好,可是我不太好,心里的阴影一大片一大片的,难受的要死。”说完,一溜烟儿就跑的没影了。   狐魄儿同情的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对着周围一群看热闹的小精怪们说:“没事都回吧,一个个的都杵在这儿看什么呢?”   她又看向纹丝不动的两位像大爷似的狐羽枫和相望,拿腔拿调的说:“呦,二位爷,怎么还不走?”   相望大嘴一张,相当赞许的嘚吧道:“魄儿,你这句话说的,颇有醉仙楼老鸨的风范啊。”   狐羽枫立刻就瞪了他一眼,“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和她说。”   相望的二郎腿腾的就翘了起来,很是吊的道:“呦呵,你们还有背着小爷的小秘密?小爷我偏要……”话还没说完,就被狐羽枫拎起来扔了出去,门也紧跟着关上了。   狐魄儿啧啧的感叹道:“可怜的相望,光张心眼不长个,这个个头真是他的硬伤啊。”她又看向狐羽枫,往她的霸王椅上一坐,有一搭无一搭的起说道:“狐二爷请讲。”   狐羽枫一改往日轻浮,变得很是正经。   狐魄儿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她仍旧翘着二郎腿,眼角的红晕未散,轻微的抬眼乜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抠着自己的指甲,故作镇定的笑着,像个没事人一样。   狐羽枫声音骤冷,“爪子上的指甲若是太脏,莫不如将它除了去。”   这话说的……颇为不善。   狐魄儿顿了顿,冷哼一声,“怎么?我的指甲碍到您狐二爷的事儿了?”   狐羽枫斜她一眼,“看着恶心。”   若说刚才的言辞是颇为不善,那么现在,就是赤/裸/裸的找茬了。   狐魄儿不笑了,眸中透漏着一股生冷之意,“恶心?”她说:“呕吐吗?腹痛吗?身体可有其他不适吗?莫不是狐二爷杂交出来个杂种,自己怀上了?呵……需要茯苓过来给你医医吗?”   “狐魄儿你有病吧!”狐羽枫气的脸色发红。   狐魄儿却笑的十分嚣张,沁吟着字句,慢条斯理的道:“我是有病,怎么了?”   狐羽枫深呼一口气,那双桃花眼的眼尾气的通红,他不愿与这个满身流氓文化的二百五过多计较,忍着怒气道:“你的事儿,不打算说一下?”   狐魄儿仍旧淡定的抠着指甲继续恶心着他,“我能有什么事,有什么可说的。”   狐羽枫直接没好气的问道:“你和北帝的事。”   狐魄儿彻底暴躁了,终于饶过她的指甲,冷眼看去,沉默半晌,才道:“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关你什么事?瞎操什么心?”   “那你急什么?”   “我?……”   “你?你无话可说了吧,想狡辩是不是自己都找不到理由?”   “你这闲事管的够宽的呀,管到我头上了?”狐魄儿怒眼一瞪,“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有没有资格,我管的都是你!”狐羽枫眼中寒光一闪,声音也十分冰冷:“你们是师徒,是神是仙,别忘了身份悖了人伦!”   啪的一声!   狐魄儿拍响了桌子,“过分了吧!这话说的,可真是够难听的,我怎么就忘了身份?怎么就悖了人伦?”   狐羽枫比她还暴躁,“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你脖子下面那淤青的吻痕是怎么回事?你哭肿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你下来反常的举动又是怎么回事?”   狐魄儿也愤怒的站了起来,“要你管?跟你有关系吗?”   “呵,当我是有多愿意管你,若不是你真身的那副皮囊是我的……”   狐羽枫的话语停在了这儿。   狐魄儿莫名的心中一颤,“真身怎么了?是你的什么?笑话,我的真身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越说越愤怒,“编,继续编,编不下去了吧?”   狐羽枫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回头吼道:“你的真身是我妹妹!”   真身是他妹妹!   狐魄儿:“……”   狐羽枫深吸一口气,忍下了心中的怒气道:“千年前,我妹妹偷跑出去,至今未归。”   狐魄儿靠着椅背冷笑一声,“呵,好笑,那与我何干?”   “我倒是也想问问你,与你何干?”狐羽枫的目光更加阴冷,“为什么一直霸占着我妹妹的真身千年?”   狐魄儿如五雷轰顶,活了一千多年,自己不是自己,什么意思?   “我是九尾灵狐,你一个赤狐怎么会有九尾灵狐的妹妹?”她更加愤怒的反驳道:“凭什么说我霸占着她的身体?”   狐羽枫看了看她,忽的眼睛一闭一睁间,一阵暴虐的狂风掠过,那墨色的长发,转瞬就变成了银色如雪的白发在空中纷飞,眉眼间也变的更加俊朗,眉心处的一点红色印记被整张白皙的面庞衬托的更加妖冶,九条尾巴呼啸而出,在空气中肆意张扬着来回摆动。   狐魄儿瞬间就呆住了,他不是赤狐——也是九尾灵狐。   狐羽枫收了他一身强大的气场,又变回了赤狐在人间的样子说:“我奉家父之命,下涂山前来寻找消失的小妹,寻便千年无果,一次,我前往天界赴宴,听闻北帝千年前刚巧收一爱徒便是九尾灵狐。”   说到这里,他瞪了狐魄儿一眼又道:“听闻此狐,整日耀武扬威,横行霸道,招摇撞骗,长在天界游走,倒是不难见到。我便找个机会留在天界,想看看你,可当我看到你的真身后,大喜过望,确定你就是我小妹无疑,可——”   “你大摇大摆的从我跟前走过,竟是不认得我?”他顿了顿说:“这让我很疑惑,可最大的疑惑就是我小妹在失踪之前就已化形,而你,近千年都未曾修得人身?你可要知道,狐五十岁就可化形,你……”狐羽枫负气道:“未免也太愚钝了。”   狐魄儿本就越听越闹心,又被盖了个愚钝的印章,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狐,与生俱来便善媚态,知情/欲,可你,”狐羽枫没有管她扎不扎心,而是继续说:“却是天生的少根筋。你虽为狐身,可你的化形,却和我的小妹大相径庭,脾气秉性?也真是糟糕透了。”   狐魄儿的心情也是糟糕透了,就差气的七窍生烟似的撕了他。   狐羽枫依然不理她,自顾自的继续道:“我不知小妹是不是真的遭到了不测,于是便来到此地,来到你的身边,想知道原因,却发现,你糊里糊涂的竟也全然不知,我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探知过你的灵识……”   狐羽枫突然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竟寻不到小妹的一丝踪迹。想必,只有你师父北帝知晓此事了。我也想尽办法靠近紫微垣探知过小妹的气息,可仍是无果,或许她?”   他看了看狐魄儿,立刻否定道:“不,她不会死。” 第93章 自己又不是自己了,那他妈的老子是谁   ============================================   狐魄儿手扶额头, 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化形以来,悲催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   这一千岁就是她的砍儿,本来活的随心所欲神神在在的, 可如今就卡在这儿站不起来了, 千年以前的自己可劲儿造孽, 千年之后的青葱岁月,都他妈的用来还债了。   先是几次三番的差点命丧红罗手里, 沧旬的自作多情又给她带来了诸多误会,后是头脑发热的让空余差点要了自己的老命,再是来自她帝神的双重打击。   现在, 自己又不是自己了,那他妈的老子是谁?   她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顺。   或许应该找八芝算算,是不是自己大限将至了,这妥妥的是要立天劫的节奏啊。   狐羽枫这货平时对她爱答不理的, 今天就跟个话痨似的,竟叨叨些自己听着头疼的,她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压着怒气说:“你先出去吧。”   狐羽枫眉头一挑,“事情还没解决?怎么出去?”   狐魄儿彻底的狂躁了, 这天大地大怎么就没有一处清净的地方,她怒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不需要时间消化的吗?你想怎么解决?想我死吗?把你妹妹的真身还给你?来呀, 杀了我啊!”   “魄儿,你怎么了?”这时, 相望一溜烟的又跑了进来,惊奇的来到她的跟前, 看了看她愤怒的表情又看了看狐羽枫,很惊讶的问道:“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狐魄儿抬起一脚又给它踢飞出去,就这小模样还毁天灭地的力量?吹牛逼也要分个场合的好吗?   她狂躁的直接就把七星剑甩到了狐羽枫的跟前,走下台阶来到他的身边,怒目而视,说话的声音由平静逐渐的转成嘶吼:“杀了我大家就都好过了!……杀啊……怎么不杀?”   “不敢杀是吧?”她捡起了地上的剑,情绪非常的激动,“那我自己来,这天大地大就针对我是吧?我死了就都解脱了,就没人再说我霍乱苍生杀神弑佛了,就不会有神再为我堕仙了,也不会再有谁说我霸占着谁的真身不还了!”   她抽出七星剑,毫不犹豫的冲自己的腹部刺去……   狐羽枫长袖一挥便将七星剑打了出去,她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倒在地。   “你还当真是越来越不怕死了狐魄儿?”狐羽枫的语气中有些哀婉凄凉又略带责备,“死过一次很好玩吗?看着大家都为你提心吊胆很开心是是不是?”   狐魄儿受的刺激不小,委屈巴巴的看了他一眼,憋了巴屈的吼道:“怪我吗?这不都是你们逼的吗?谁好端端的就想死呀?”   狐羽枫愣了一会儿,突然便将她拥进了怀里,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对不起,是我不好,太冲动了,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活着,快快乐乐的过余生,北帝是你师父又是上古帝神,我怕你一时范了糊涂。”   他拍着狐魄儿的背继续哄着,“好了不哭了,是我紧张过了头又一时心急,才对你发了脾气。”   他说:“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不管你出于何因占据着我小妹的真身,我相信你和北帝都不曾加害于她,既然是缘分,我定将你如亲妹妹一般对待,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你就是我的妹妹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了,不想再看着你也飞蛾扑火,所以,我才很生气。”   在你荒诞的千年里,我亦是苦苦寻觅了千年之久,可终究是寻的人已去。   你们如此机缘的化为一体,这是我最后的寄托,最后的惦念了。   所以,我不愿你飞蛾扑火,付之一炬。   狐魄儿的泪腺早已不受控制,蜷缩在狐羽枫的怀里不住的抽泣。   的确,她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父母是谁,甚至,在北帝的呵护下,都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就像刀子一样插入了她的心窝,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何谓是冰凉刺骨。   而此时此刻,狐羽枫的一番话,也真的是暖到她了。   她泪眼朦胧的抬起脸,哽咽道:“你这是唱的什么大戏?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啊?”   狐羽枫的嘴角也勾起了好看的笑,替她擦了擦眼泪说:“那甜不甜?”   “还行。”   二人都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多年因为心中有了隔阂的老友,如今终于可以冰释前嫌,不再言语,只是会心的一笑。   狐魄儿一边哭一边笑的还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多神秘呢,原来是为了找妹妹啊?”   后来,狐羽枫告诉她,初遇时,真的有种想杀了她的冲动,那时,撕碎了她和泥的心都有,但慢慢相处下来,就越来越舍不得,越来越想保护她,还觉得,其实有这样一个妹妹也挺好。   即便他惦念着自己的小妹,但也不忍心失去这个妹妹。   特别是每次见她傻哈哈天南地北侃大山的时候,总会由衷的替她这种没心没肺的处事风格担心,而且,绝对纯粹的兄妹之情。   可是狐魄儿想了想,他也没少对自己说些调戏的话啊,可人家只是轻巧的道一句那是试探,之前说过了狐媚性格是与生俱来的,可见,她还是挺少根筋的。   狐魄儿也很是慷慨的学着尧舜的样子禅位给大哥,狐羽枫淡淡的一笑,他不稀罕,自己留着就好。   *   一晃,人间已过数月。   狐魄儿自从知道了什么叫做‘要脸’后,一想到和北帝之间发生过那么尴尬的事儿,每每看着那遥远的紫微垣,都是望而怯步。   而且空余的话,还会时不时的在她的脑海中溜一遍,但溜的动静有点大,像天打五雷轰那般,整个脑子就好似塌了方似的。   所以,为了避免和北帝接触,她留在拜仙堂好久了。   日也盼夜也盼……北帝都没有再找过她。   狐魄儿越想越纠结,终是厚着脸皮滚了回去,看一看自己的帝神小公主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或者收个新徒弟直接把她逐出师门了……想到这儿,一整只狐都不好了。   她在天界入口处来回徘徊,头一次觉得,回自己的地盘是那么的尴尬。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刚要向前,突然就被一道黑气缠住,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袭击。   狐魄儿慌忙甩出碧天抵挡并唤出拘灵,拘灵并不善于打斗只善于吸取灵识魂魄。   狐魄儿暗暗骂了一句:相望这蠢货要命的时候总是不在,估计就算在的话,也不顶屁用。   她和拘灵眼看就要拜于下风,而对方的魔力却越来越大,完全不见人的踪影,就是一团团黑气灭之不散的进行攻击。   拘灵捕捉不到它的灵识,却已身负重伤,狐魄儿摇了摇头,以前看着拘灵那么傲娇,可这战斗力竟还不如自己:“……”   她收了碧天,周身的寒光和犀利的刺锋便卷起拘灵,甩出了混乱的战场,大声的喊道,赶紧搬救兵去吧,再晚,本君的小命就挂这了。   对方不知是什么来头,越战越勇。   碧天伤不到它分毫,完完全全的黑气,还没等打到它的时候它们就散了,至今,狐魄儿都未曾见到其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就在这时,从她的后背直接就窜入了另外一股黑气,直逼胸膛而出,一股血腥味儿,顿时就从口角溢出,狐魄儿两眼一闭便不省人事。   又他妈的出阴招……   狐魄儿昏迷的瞬间,大概知道是谁了。   待再醒来时,入眼之处皆是火光熠熠,扑面而来的热气,熏的是刺眼而灼痛。   她被绑在巨大的火石柱上,火石柱通体红色,她只觉自己快要被烤的窒息了,后背处那炙烤的灼痛感,着实不太好受。   她忍着剧痛仔细瞧了瞧,大概是个山洞,随后便是一惊,不只是刚才眼前的那点烈火,这山洞四壁,竟皆是烈焰蒸腾的景色。   两个头戴面具的人走了过来,一个满身黑袍,一个是满身红袍。   当她看清来人时也不惊讶,不屑的瞥了一眼哼声道:“哟,真厉害,怎么出来的?”   红罗瞪了她一眼,说:“那要多亏了你救下徐掌柜啊。”   “不客气。”狐魄儿恨的牙痒痒,“下次你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你也要先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啊。”红罗眯缝了下眼睛说。   狐魄儿啧了一声,“哎,松松绑呗,你这是准备要吃烤狐狸啊?”   “别美了,”红罗轻哼道:“骚味儿太重。”   “这不是过奖了吗。”狐魄儿翻了个白眼,“比不过你味儿重。”   红罗气的胸前起伏波涛汹涌的,春光无限。   狐魄儿忍着剧痛、压着怒火啧啧的笑了,流氓如她,“干什么啊?抖什么呢?我不近女色的。尤其是你,那味儿就更大了,好好的穿个衣服行不行啊?”   红罗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你行啊狐魄儿,死到临头了都不忘逞口舌之快?”   狐魄儿早就怒了,活了一千岁,还没挨过谁一巴掌呢。   她闭了闭眼又忽的睁开,咬着牙恶狠狠的怒道:“你可以啊疯婆子,找我麻烦是吧?你能啊,总是穿的这么少的在我眼前晃,想要勾/引我啊?怎么?是你欲/求/不/满还是他不行啊?”   狐魄儿看了黑衣人一眼又看向红罗,冷笑一声,气死人不偿命的道:“我嫌你脏,对你没兴趣,扒光了也没兴趣。”   狐魄儿藏有一身流氓文化,但……流氓到什么程度???未可知,无从考证,没有谁知道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此时,若要北帝听到她的这些污言秽语,估计也恨不得扇她两巴掌,丢脸。   她是仙,是仙是仙,是堂堂上古帝神北帝的首徒且唯一,不是市井无赖臭流氓,估计……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不要脸但是有神要,奈何,她不要脸起来就不是个人,不,不是个仙,遂导致某个大神的颜面,不得不随着她的厚颜无耻的程度又勿自的厚了几分,直到……也厚的毫无底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狐魄儿刚弄明白了什么是脸面,就在顷刻间,又被自己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94章 刺魂   ==============   她也不是只想逞口舌之快, 她也想要打个痛快,奈何,被绑着烤着,她烦, 心烦意乱, 除了恶心红罗, 她也想不到其他的能够让自己更痛快的法子了。   红罗薅着她的衣领,也恨不得立刻捅死她, 但怒视她之后也笑了,讽刺的说:“北帝真是调/教出了一个高徒,这脸面, 都从天界丢到魔界去了,你继续说,我倒是想听听你的帝神师尊、是不是也如你这般风流。”   她又挑衅的一笑,慢声细语的说:“哦, 不对,应该是下流更加妥当。”   狐魄儿冷眼如勾,一颗暴躁的心, 恨不能刨了她的这副血肉,被烤的越来越烦躁了, 大汗淋漓的她,不耐烦的骂道:“闭上你那臭嘴,恶心。”   红罗笑的更加尖细刺耳, 还久久在洞中回荡,听的狐魄儿头痛欲裂,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暴躁,随即, 笑完还走到了她的跟前抬起了她的下巴说:“你自己如今都已是满身的污脏了,凭什么嫌弃我恶心啊?你的师父,你的帝神……”   红罗靠近了她的眼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缓下来,笑了两声后,又一字一顿的在她耳边,轻着声音说:“好,淫,荡,啊。”   狐魄儿心中一凛,抬腿就是一脚的将红罗踹了出去。   红罗没有防备倒在了地上,她恶狠狠的盯着魂魄儿对着身边的黑衣人说:“把她的腿也给我捆上。”   黑衣人单手掐诀,魂魄儿的腿上也落下一道禁制。   “本仙君的闲情逸致,真是被你磨到头了,不想再与你废话,”狐魄儿冷着脸道:“抓我来干什么?有话说有屁放。”   红罗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哼了一声,“你是猪脑子吗?难道你忘记了,我曾经说过,只要我不死,定会杀到你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随后她又别有深意的一笑,“说回来,我倒也是托了你这个猪脑子的福,我能从北帝的封印中逃脱出来,还多亏了你对徐掌柜的慈悲之心呢。”   狐魄儿瞪了她一眼,红罗忽而不生气了,笑了笑说:“炼魂都没将你弄死,还真是命大,刺魂呢,要不要试试?”   狐魄儿冷着脸,眸光聚了聚,“知道的还真不少。”   红罗衣袍一甩,背对着她不屑的道:“这在三界已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有你不知当时北帝是怎么气势汹汹的把一个即将消散的尸体抱出来的。”   她回过头,又看向狐魄儿哼声道:“就你的那副死德行,浑身筋骨都断裂了,死的就像是滩烂泥一样,魂魄几乎也要溃散殆尽了,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一口气在那苟延残喘呢。北帝暴怒,可是失态的很呐,是天帝勒令此事不可再提,可……空余毕竟是折了大半条的性命在里面,悠悠众口,谁又能赌的了呢?”   “而当时正逢北帝上任酆都大帝之期,可北帝却弃之不管不顾,只守你半月有余,你可知天界的半月对人间来说,那日子可不短暂,帝神弃万民于不顾,只救爱徒的事迹,在三界传的可是轰轰烈烈的。”   红罗越说越得意,她看着狐魄儿故意的放慢了语速说:“甚至,还有传闻,堂堂北帝,”她停顿片刻,慢着声音笑道:“思,凡,了。”   她又看着狐魄儿那张怒火中烧的脸,心情大好,“这种情谊,早已越过了师徒的关系,大家都在拭目以待呢,上古帝神是不是真的思凡了,思的还是自己养的一只野狐狸,呵!你们天界好久都没有这番热闹可看了吧?一个个装的仙风道骨的,其不实……”红罗瞪了她一眼说:“可真脏。”   “怎么了小野狐,你没听过吗?”红罗扯了扯她身上的锁链说:“竟也没谁对你提起过呀?哦,理解,毕竟是北帝的闲言碎语,谁敢不要命的在你面前提呢。”   狐魄儿如今痛的,不仅是这副血肉之躯,整颗心都在不住的颤抖。   神尊不可污颜。   这是她一心一意想要守的,小心翼翼想要护的。   可又有谁知,狐生双心,一颗护你,一颗毁你。   可偏偏是那颗狼子野心,先后被空余和红罗挖了出来,就差游街示众了。   狐魄儿只觉一颗心跌落千丈,先入谷底,再落深渊。   空余那刚正的话语,当她再次想起时,不由得苦笑一声,真是大限将至的节奏。   不杀伯仁,伯仁已有,因她为红罗所控,徐掌柜的死,她想推脱,可她又赖不掉。   魅魔尊,惑北帝,又自认为不曾?可却真真切切的有些事情就是发生了,即便不想承认,可事实就在那里,不容反驳。   她闭了闭眼,炙烤灼烧的痛感传遍全身,双眼干涩到流不出泪来。   她的浑身不停的颤抖——是愤怒。   龙有逆鳞,人有软肋,都是不能触碰的地方。   她也有,只要不伤到她的逆鳞,触不到她的软肋,她仍可以厚颜无耻的张狂嚣张,肆意洒脱。   可偏偏……这个真正划伤逆鳞、刺破软肋的人,不是空余也不是红罗,而是她自己。   所以,她能将刀子指向谁?   她想望向洞外,能有多远望多远,想再看一看大罗天紫微垣的最后一眼,可她的目光却连洞口都看不到。   此一世,活的甚是糊涂,糊里糊涂的守护,糊里糊涂的爱,可是竟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活了千岁啊狐魄儿,你到底是谁?   她说:“还不痛快点儿,等我师父赶来也端了你的老巢吗?”   红罗无甚在意,“沃焦之地,太阳之火最盛,炙热难挡,即便是你的帝神也进不来此地。更何况,这里的烈焰之火,会融化掉你身上的气息,放心,你安全的很,谁也找不到。”   “你很有自信啊。”狐魄儿瞪了她一眼。   红罗转身对她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袍人说了一句,“金乌,开始吧。”   狐魄儿打量了一下那个金乌大护法,天生的轻狂铸就了她那副即便是虎落平阳,也依然可以娇纵的模样,她勾了勾唇说:“就是你把我掳来的?法力不错。”   虽然金乌没有说话,但是眸中却生了一股讶异的神色。   狐魄儿早就觉得浑身已经无力了,但她仍是那副气死人的模样道:“别意外,曾经我也这么欣赏过她。”   狐魄儿又冲红罗抛了个媚眼,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她又摇了摇头,“真是的,看了你一眼,就把我恶心吐了。”   “疯病又犯了吧,不用理她。”红罗说:“开始吧。”   “急什么啊?”狐魄儿不爽的道:“很快你的耳根子不就清净了吗?还是那么小气。”   红罗没理她,只是看了金乌一眼,金乌便看着狐魄儿稍微顿了顿后,便双手一开一合间,胸前就悬浮起一把火红的钢刀,瞬间,钢刀就刺进了狐魄儿的心脏。   从心窝处刺进来一把,便从后背处蹿出来两把,这两把刀又绕到胸前刺进去,从后背的地方就出来四把,如此反复,如千刀万剐,从心窝处漫延至全身,炼魂是浑身的爆裂感,刺魂是如同挖心尖肉的疼痛感。   狐魄儿痛的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她缓缓的闭上眼,一颗视死如归的心,她还是有的,自己的欲望已然过了界,没有谁比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更可笑的是,这颗狼子野心,已经人尽皆知了,她不想再连累他,神坛之上,本是圣洁,七情六欲太复杂,拿捏不好便太脏。   她执着的告诉自己,解脱吧,魂散吧,我还记得自己曾经与你许诺过的,我不是那种……令人口诛笔伐的狐狸精的。   她朦朦胧胧间,听到红罗说:“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吗?”   狐魄儿强压制住浑身的刺痛,良久之后,才虚弱的开口,“那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沧旬主子,为什么这么在乎我吗?”   挑衅……挑衅,狐魄儿你都如此狼狈不堪了还要挑衅,烈焰之火都敌不过你那嚣张的气焰。   红罗更加愤怒,她冲着狐魄儿吼道:“对我魔尊,你就没有过愧疚吗?”   现在的她,连喘口气都是太难了,更何况说话了,她仍旧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双薄凉的眸子对上了红罗的视线,她半眯着双眼呵了一声,“荒唐,我…乃高高在上的…九尾灵狐,你们魔尊,是个什么东西?”   她眼底情意薄凉,又笑的不屑:“你去问问他,他高攀的起吗?”   狐魄儿突然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儿后,又继续浅浅地勾着嘴角说:“愧疚?又是个什么东西呀?”   她满嘴都是血腥子味儿,痞里痞气的呸了一口,“倒不如,你去问问你们魔尊他配我……”她那薄凉的眸子弯了弯,故意的放慢了语速说:“自卑吗?”   红罗对她直接便是一掌暴击,再加上狐魄儿这浑身上下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她自己都不晓得这个生命力到底是有多顽强,怎么还不死?   没死也没晕。   狐魄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又是缓了好久,才有气无力的提醒道:“使点儿劲啊,就这点能耐能够打死我吗?真是没用,还想为你的主子报仇,下辈子吧!”   她早就巴不得红罗一掌直接拍死她,同样都是死,她想死的干脆点,痛快点,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红罗不上她的当,反倒是停了手,“想死的痛快点是吧?”她说:“怎么可能让你死的那么容易呢?你不是很能说吗?我倒是还想听听,你还能说些什么?还有什么遗言可说?”   狐魄儿卯足浑身的力气,又瞪了她一眼,心道:说什么?老子当然是想什么能刺激到你说什么。   她又攒了些许力气,笑了笑,话也说的轻松,一字一字的讽刺的看着她说:“沧旬,就是我身边,一条不招待见的狗,奈何,即便是这样,他还都不放弃的对我……摇尾乞怜呢,即便是自己危在旦夕,他护的也是我不是你。”   果然,话音刚落,束束寒光刺进她身体的速度也骤然增快,红罗浑身凝结的强大黑气,也都奔涌而来。   狐魄儿的目光徒然无色……唯剩说不口的声音,在心里默默的道歉,她说:沧旬——   委屈了吧?唯待一人好,却也只被一人伤。   抱歉啊。   我能做到的,也仅在这二字的字里行间了。   魔尊的一眼胜万年,终是换得‘抱歉’二字收场。 第95章 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   一个非常欠儿欠儿的声音在狐魄儿的耳边响起, “眼皮动了,大家快来,肯定是要醒了,我都说了我这陈年老果法力无边。”   一位老者的声音又在她的不远处响起, “那还不是我提炼有方, 它才发挥出更大的功效嘛, 别忘了啊,魄儿要是能够醒来, 你答应了再给我两颗果子的,可还作数?”   “哎呀呀,老头子你就别墨迹了, 作数作数,魄儿要是能醒过来,小爷我给你五颗,算是给魄儿接风洗尘了。”   老君的胡子动了动, 立刻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狐魄儿眼睛刚要睁开,一缕光线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刺痛感, 瞬间又把眼睛闭上了。   待慢慢的适应了光线后再睁开时,就迎上了相望的大熊抱。   她麻利的起身, 推开相望,眉头一皱道:“你谁啊?干嘛对我又搂又抱的,臭毛球, 死远点。”   “……”相望瞪大了眼睛,满脸懵圈的指了指自己, “你不认识小爷了?”   狐魄儿十分嫌弃的瞪了它一眼,这球儿也太自来熟了, 她不太喜欢。   相望讶异的指了指北帝,“那他呢?你还记得吗?”   狐魄儿愣了愣,不久后便嘴角上扬,眼底含笑,这个俊,太俊,非常俊,十分喜欢。   相望不明所以,顿时就激动了,“我就说嘛,你师父你怎么能忘,吓死小爷了。”   狐魄儿笑的色眯眯、一脸谄媚的道:“你是我师父呀?好俊俏呀。”   北帝:“……”俊俏?……丢脸!养的这个东西太丢他的颜面。北帝的眉头紧跟着也皱了皱,片刻惊疑。   相望的小眼神儿顿时对狐魄儿就是一阵不友好的扫射。   它先后又拉过来拘灵,太上老君,狐魄儿均是摇头不认识,可当他拉过狐羽枫时,没等相望开口,她便兴高采烈的踢开相望,跑到他的跟前,拽住他的手臂开心极了,“二哥。”   二哥!   一句二哥,跨越千年,所有人,包括北帝,都震惊了。   失忆,有心可缘,毕竟她伤的太重。可这句‘二哥’叫的,北帝有那么一瞬如晴天霹雳,慌了神。   此刻,如遭雷劈的不止北帝一个,狐羽枫本已平静的心也瞬间乱了套,他结巴的道:“你,你唤我什么?”   狐魄儿直接就揪住了狐羽枫的两个耳朵,大声的喊着:“二哥,二哥二哥呀,你耳朵是怎么了?”   狐羽枫心绪难平,眼尾都有些泛红,“你还记得什么?”   狐魄儿觉得他很奇怪,皱了皱眉嫌弃的说:“失忆了?我还记得好多呀,咱俩想要下涂山一起去偷鸡,被父王抓了个正着,受罚好几天呢,想想都腿疼。”   相望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句,“失忆了还都是三句离不开老本行。”   狐魄儿冷眼一扫,“二哥,我和这货很熟吗?”   狐羽枫还在惊愣的状态中,“嗯?……嗯。”   相望直接抢着说:“熟,相当熟,瓜瓜熟,熟到掉地啪啪都摔两半了的那种熟,可惜了我的陈年老果,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到头来,却把我这个救命恩人都给忘了。”   “都是畜生,谁的肚子不是肚子,有什么区别?”狐魄儿回怼道。   相望小眼神一挑,“呦呵!还是这么的会说话,看在你连自己都骂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随后,它便自己嘚嘚着:“这失忆不失忆的,臭脾气倒是丁点都没有改,说话还是这么损到自己都不放过。嗯……你之前是唤我一声□□宗的,还毕恭毕敬的那种,来,唤一声听听,以后嘛,你也要有一个很好的小辈的姿态,知道嘛,出门在外,我会罩着你的。”   狐魄儿拽起它的一只小耳朵嘲笑道:“可拉倒吧,这么放纵自己胡说八道,不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吗?”手一松,相望就像个球似的弹了起来,还了滚老远。   她来到拘灵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翻,“这位小姐姐好美啊,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拘灵向她礼貌的探了一下身,“你是我的主人。”   狐魄儿又随手一指相望,“那它呢?我和它是什么关系?”   拘灵眉头微皱,冷眼看去,“那你问它去,问我干什么?”   狐魄儿惊疑,谁是谁的主人?这是被怼了吗?   可,用不了她等太久,就听拘灵说:“拘灵不会说话,请主人谅解,也是主仆。”   狐魄儿尴尬的笑了笑,“这小姐姐说话真是心直口快,我平时也是这么被怼的吗?”   相望又欠欠的滚了回来,“平时你都习惯了。”   习惯??   这个世界上还有被怼成习惯的人吗?狐魄儿又眉眼一挑,“那我是不是特牛?”   相望不屑的哼唧道:“吹牛逼的本事特牛。”   狐魄儿瞪了它一眼,一脸懵圈的看着狐羽枫,“二哥,我和他平常时间也是这么聊天的吗?”   狐羽枫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狐魄儿也点了点头,“有趣。”   她又来到太上老君跟前,趁他一不留神,就拽了一下他那花白的胡子,“您可真够老的,我和您也是主仆吗?”   “真会说话。”老君哈哈大笑道:“我们可是忘年交啊。”   她也附和着,“哈哈哈……好朋友啊,我人缘还不错哈,您是干什么的?”   老君调皮的眨了下眼睛,“我是太上老君啊,还送过你好些宝贝呢。”   顿时,那双以貌取人的狐狸眼,又瞪大了一圈,又看了看狐羽枫,“嗯?这么牛逼的朋友,我交的?”   狐羽枫又微微颌首。   她话说的粗鲁不粗鲁已经不重要了,在那句‘二哥’之后,什么话语都比不上这两个字更上头了。   狐魄儿又来到北帝跟前。   这美人儿……只是看着就足以令她心猿意马。神晕加身又正气凛然,这张脸啊……除了太妖孽,她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暗道:真是红颜祸水啊。   她举起手在他的眼前晃晃,这尊神,即便是脸色很差,也依然俊俏的不像话。   她刚要勾勾他的手指,就听他冷冰冰的问道:“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她那蜜里含光的眸子动了动,颇有些宠溺的滋味,“考我?”   她微微后退,弯腰行了一礼,“弟子狐羽蝶,敬拜师尊。”   狐羽枫如遭雷劈:“……”   相望瞪着大眼:“……”   拘灵挑了挑眉:“……”   太上老君捋着胡子笑了笑。   北帝……北帝转身就走了……   狐魄儿:“……”   相望拽了拽她,“你这是谁的记忆?狐羽碟又是谁?不对,你到底是谁,是以前失忆了还是现在恢复记忆了?你和狐二爷是什么关系?你,你们?”   相望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懵圈了……它又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跟小爷来,咱去拜仙堂,那可是你的老巢,总不至于也忘了吧。”   狐魄儿也懵圈似的跟着相望来到了拜仙堂。   当她讶异的看着围在身边的一群小精怪们时,十分开心。   她有狗腿子,且还这么多。   那双狡猾的狐狸眼,再次闪着精光,总有那么一种感觉:自己好能耐啊。   “老大,我都担心死你了,看到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我激动的都要哭了。”   狐魄儿抚摸着牛哒哒的头笑道:“你这个小牛犊子,倒是很会说话。”   “老大,大难不死,洪福齐天!”   是谁把马屁拍的这么响亮?   狐魄儿回头一看,欣然笑道:“这狼崽子,马屁拍的不错,继续保持哦。”   “诶,老大,我,我是狼不坏啊,怎么就成了狼崽子呢?”   “老大,之前我还生你的气,但是想到你再也回不来了,我都后悔死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顺着这娇滴滴的声音望过去,噗嗤一声,她笑了,“你身上的毛好奇怪呀,是谁手艺这么差?下次换我来,绝对不会比这差,啧啧啧……这一身的羊毛薅的~~~这是有多大的冤仇啊?”   顿时,羊嗲嗲幽怨的小眼神就扫射过来,委屈巴巴的说:“我也想问问老大你,到底是和我有多大的冤仇?翻脸就不认账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心里真的就一点数都没有吗?”   狼不坏突然来了一句,“哎呦老大,你不会是失忆了吧,她这副德性,不全都是你弄的吗?羊嗲嗲你是不是傻,老大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数?有数的话,还会舔着个大脸问你?”   “谁脸大,大脸怎么了?”一阵吵闹的声音过后,一个身影从这熙攘的人群里挤了进来。   吓的狐魄儿往后退了一步,“这谁呀?造型这么恐怖?一手一只大老鼠,嘴里还叼着一只,这腿还蹬蹬着呢,什么癖好?”   阿狸刚挤进来,猛抬头,就两眼放光的看着她,手中的大老鼠一撇,嘴中的大老鼠一丢,狐魄儿就听到了三声刺耳的尖叫。   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的兔瞧瞧,冷不防的抱住了从天而降的奄奄一息的死耗子,嫌弃的丢了出去,“死猫,你往哪里撇呢,砸到老娘了!”   虎宝儿正在各种凹造型,总是一副觉得自己光环四绕的样子,也被突然掉下来的老鼠砸的虎嘴一张,“啊……啊……啊……人家的虎皮大衣沾上老鼠血了啦,好晦气好晦气,呸!呸!小浪蹄子,看我一会儿不挠死你。”   “……!!!呵!呵!呵!!!……宝贝,你是公的母的?”狐魄儿心里想着,还真是好热闹啊。   这时,一只大老鼠又被扔了回来,砸到了阿狸的头上—— 第96章 小美人小美人   ======================   狐魄儿顺着方向望去, 看到一头双手掐腰,当然,她是没有找到他的腰在哪里,且还装的很牛逼的一头猪妖很是傲娇的不屑的狠狠的瞪了阿狸一眼。   狐魄儿看了看猪, 又看了看虎, 竟发现这猪比虎有出息啊。   强大的外表之下, 不一定就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这强大的内心拥有者, 也并非有一个强大的外表罩着。   遂,得出一结论,果然人不可貌相, 妖亦如此呢。   当然,这死猫全当自己没听见没看见,一巴掌就将狐魄儿热情的拥入怀中。   狐魄儿:“……”   阿狸大嘴一咧竟真的哭了,若不是这猫妖长的好看, 就这造型,也真真的是没眼看,他哭丧着喊道:   “老大!你他妈的都吓死我了, 你被找到的时候连渣都不剩,我就一直郁闷一直郁闷着, 这好好的一只大狐狸,怎么说没就没了,想到以后没人再管我, 我都堕落了,老大, 我发过誓,只要你还能活过来, 以后我什么都他妈的听你的。”   狐魄儿安抚着阿狸,慢慢的从他怀中撤了出来,这货太激动,狐魄儿觉得,这肩膀都被他掐的好疼,但是也只是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肩膀的笑道:   “有你这份心意,老大我甚是欣慰,但是你们也是很厉害的呀,我连渣都不剩,你们都还能将我找到,火眼金睛功力深厚,前途无量的很呐。”   “我们哪有那本事,当然都是北帝找到的。”   这种油然的对北帝的崇拜,看的出来,绝对的是发自内心的。   狐魄儿点了点头,“甭管是谁吧,反正都是挺牛的。”   她又拍了拍阿狸身上的灰尘,捋顺了一下他的头发,这灰,呛的她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才张口说话:“你这……堕落的不轻哈,我要是没猜错,这是一件白衣服是吧,好好洗一洗,还有这发型?”   狐魄儿还没说完,只见阿狸头发一扬,大嘴咧咧的道:“怎么样老大,有型吗?”   狐魄儿瞪大了眼睛,且还赞叹道:“有自信是好事,不错,有型的很,就是油也挺大的,别浪费,刮下来,把刚才砸到你的那只老鼠给炸了。”   “是吗?炸的更好吃?”阿狸疑惑的想了想。   狐魄儿略微点点头,“蒸的也不错。”说完就上去一大脚,忍的够够的了,“麻蛋的,你的脑子是丢到姥姥家了吗?还在这跟我谈什么煎炒烹炸,怎么着,我还得请你吃顿老鼠盛宴啊,滚回去,收拾干净再来见我!”   她把阿狸踹走后,看着在一旁逍遥自在荡着秋千,还吃着鸡腿享受美好生活的相望,很不开心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大脸猫?他是八辈子没见过老鼠吗?难道平时的我,从来就没提倡过要注意形象的吗?这样我也能忍的了?”   相望慵懒的哼哼着:“人家不是说了嘛,这不因为你堕落的嘛。”   狐魄儿:“……”麻蛋,怪我喽?   “老大,真的是你?刚才我看见阿狸,他说你回来了,我就立刻赶了过来,我,我——”   “你?你,你别激动,你慢慢说。”狐魄儿忍不住的笑了。   来人也笑了笑,“我定要去好好安排,咱们拜仙堂要大摆筵席,为老大庆贺。”说完,便带走了一众小妖精,一起准备去了。   狐魄儿这一大天,懵逼的时刻不在少数,此时又转过头看着相望,问道:“风风火火的这位是谁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话音刚落,朱八芝又回来了,他诧异的眼神看了看相望,又看了看狐魄儿,“老大失忆了?”   狐魄儿呵呵笑了笑,指指相望,“啊,相望是这样说的。”   八芝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也难怪,伤的那么重,有命活着已是奇迹了。”   他又舒缓眉头说:“失忆就失忆吧,即便是失忆,你依然是我们的老大,永远都不会变。我去叫茯苓来再给你看看,虽然我们这里的条件不比天界,但茯苓也是千年药王,我让她再给你调理调理。”说完又转身走了。   狐魄儿眼含泪光的望着着八芝离开的方向,不由得感叹,“先不提药好不好使,就看看这份孝心,那也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啊,真真的戳心窝子的感动到了。”   八芝这做事情还真是一把能手,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茯苓也为她做了些调理。   夜晚。   拜仙堂内灯火通明,十分热闹,狐魄儿不由得就有一种霸气侧漏的感觉,这牛逼自然也是少不了要吹一吹的。   小精怪们一个个都喝到兴致勃勃没大没小,登梯上高作翻天的时候,北帝和狐羽枫走了进来。   狐魄儿早就喝成了二百五,醉意朦胧走一步恨不能摔两个跟头的来到他们身边,大舌头啦啦的说:“嘶父,二得,来哥好不如来哥巧,哈一杯,干!”   她只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便身体前倾的趴在了地上,摔的七荤八素的不省人事。   北帝眉头皱了皱,嫌弃尽显。   狐羽枫无奈的摇摇头,刚要上前,北帝却先一步弯下了腰,将她抱起。   狐魄儿迷迷糊糊中推了推他,愣是没有推动,便又大舌头的继续嘞嘞:   “你肥(谁)啊?抱猪猪我大拿呀?”(抱着我要干啥呀?)   “请你哈抖闹不闹?”(请你喝酒要不要?)   “你得么不佛发呀?”(你怎么不说话呀?)   “哇个你哼酥嘛?”(我跟你很熟嘛?)   “脑子嫁鸡能狗!”(老子自己能走!)   “快短晃脑子哈乃吧!”(快点放老子下来吧!)   “怎木哈木晃脑子哈乃啊?”(怎么还没放老子下来啊?)   “脑子要僧细细啦?”(老子要生气气啦?)   在她的一顿扑腾下,北帝终于放开了手。   狐魄儿回头醉哈哈的瞪了他一眼,再回过头时,砰的一声撞到了门框上,回手一指怒道:   “你记敢犯忌脑子?”(你竟敢算计老子?)   “好大的抖胆?”(好大的狗胆?)   “当脑子心七吼,不哈你记刀了!”(但老子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了!)   “但你闹记刀,那我姨便记刀记刀,你闹不记刀,那我姨便不记刀,你刀刀记记不记刀!”(但你要计较,那我也便计较计较,你要不计较,那我也便不计较,你到底是计较不计较?)”   说到最后,这舌头是越来越捋不直了。   “唆发呀?记刀不记刀哇?”(说话呀?计较不计较哇?)”   狐羽枫看了一眼北帝此时此刻铁青的脸,自己也是唏嘘的直捂脸,上前一步推开门,一巴掌给她推了进去。   狐魄儿摔在地上,爬是爬不起来了,只能勉强的坐在地上,斗鸡眼似的二三二三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最后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啦打一?唠不唠脸?狗粗粗……打不度你嘛,脑子要碎到,狗粗粗,狗粗粗!”(二打一?要不要脸?滚出去,打不过你们,老子要睡觉滚出去,滚出去!)   翌日清晨。   狐魄儿只觉头昏脑涨,依稀记得昨夜有谁怒气冲冲的告诉她,是应该好好治治她这个脑子了。   狐羽枫恰巧推门进来,她便头不抬眼不争的道:“二哥,我头疼。”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她又迷瞪的抬起头来,揉揉自己的大脑瓜,“二哥,你叫谁呢?谁是魄儿?”   狐羽枫呆愣,顿了顿又道:“是,你知道自己昨天干什么了吗?”   狐魄儿还来不及回忆,就已头痛欲裂,眉头深皱着,“二哥,我昨天是不是被谁给打了?不仅头疼,浑身都疼,是不是还有个人气势汹汹的让我好好治治脑子?”   狐羽枫挑了挑眉,心道:打你?真是打不死你都算便宜了你。   北帝只不过是给她渡了一缕气,还没多做试探呢,她就满地打滚的痛的死去活来的嚎,还大舌头啦啦小美人小美人的叫唤着。   那满嘴的污言秽语就别提有多难听了,他可是从没见北帝脸色那么差过,气的浑身的仙气儿都要暴走了,也仅仅只是吼她一句该治治的是她的那个脑子,真是太仁慈了。   狐羽枫轻咳了一声,“想回涂山看看吗?”   她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很久都没回去了,那就回去看看吧。”   涂山之地。   宛若仙境,青山绵延万里,草原无边无际,换个方向就是涂山的一大片茂密葱幽的森林,穿过森林便是流溪,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狐魄儿有一丝慌神,就在慌神之际,忽听得有女子嬉戏打闹的声音,她便寻声望去……   哇哦!   好一副粉装玉琢,红飞翠舞,出水芙蓉 ,绰约多姿 ,活色生香啊!   她把自己能够想到的词儿都用上了。   她的嘴角又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狐羽枫见她这幅痴傻的表情,就是当头一棒,给她敲了个七荤八素。   那一阵阵娇滴滴的笑声响起,待她再次望去时,流溪里的美女都已经穿好衣服走了过来。   这副美人出浴着实够闪眼。   被打出来的不满情绪,顷刻间便消失在了九霄云外。且还两眼冒光,痴痴傻傻的笑着。   “二哥?你这是从哪里领回来的痴傻姑娘?这么可爱。”   狐羽枫表情微皱,似乎是不知该怎样介绍。   笑话,狐魄儿从不喜让别人干一些勉为其难的事儿,这种介绍自己的事情,更不用他人代劳。   于是乎,衣袖一挥,双手掐腰,老脖扬起,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那副大爷的姿态说:“老子狐羽蝶,小娘子姓甚名谁啊?”   话音刚落,嘴巴里就塞进了个大苹果。   狐魄儿很是不满的递给狐羽枫一个幽怨的小眼神。   这是做什么?   狐羽枫更是一脸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 第97章 涂山小狐仙   ====================   看着这么不友好的眼神, 狐魄儿:“……”   传说中的眼力见还是有的,她把大苹果从嘴巴里拿了出来使劲的咬了一口,便又像个没事人似的笑嘻嘻的说:“真甜,也不知道二哥在哪变的, 厉害, 厉害了我的哥?呵呵……呵!”   狐魄儿一脚踏石, 一手掐腰,一边啃着大苹果, 怎么痞怎么来。   从前至少还多少知道收敛一点儿,如今……她牛啊,仗着失忆, 那遮遮掩掩的本性瞬间回到了化形前。   只有看见那四处转动着无处安放的小眼神时,才能不太确定的知道,她此刻可能多少也是有些忌惮着生气的狐羽枫。   当她觉得能够镇得住气场的时候,那牛是真牛, 但,若是发现自己镇不住的话……那怂是真怂。   但怂时怎么办?   那就只能仗着自己长了一张薄情寡淡矜傲的脸,装装样子罢了。   刚才那个女子十分惊讶的看了看她, 又转头看向狐羽枫说:“二哥,她是羽蝶?”   “嗯?是我是我, 你认识我?”   狐羽枫:“……”欠儿啊,她妹妹几时如此这般过!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美妞小姐姐,不是这样,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问的人脸红了红,“你?你以前可是比现在乖巧多了, 你现在,可是脾气秉性大变, 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呀。”   狐魄儿弯眸笑了笑,“那我是现在更可爱,还是以前更可爱?”   “呵,呵呵,都挺好,现在更幽默了。”   狐羽枫看着这二位你一言我一语的,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我们还要去见父王呢,羽萌,你们也一起来吧。”   狐魄儿抬步上前就挽住了狐羽萌的手臂,那叫一个自来熟般的亲近:   “我们以前很熟吗?”   “关系好不好?”   “我们是不是亲戚?有没有血缘?”   “这里哪里最好玩呀?”   “我这个人吧记性不太好,就是得了一个传说中的叫什么失忆的病,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鬼病?好多都记不得了,一会儿你领我玩去好不好?”   狐羽枫乜了她一眼,“闭嘴,你是话痨吗?”   狐魄儿也乜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闭嘴了。   狐王大殿。   金银交错的色调,非常的贵气。八根高嵩的盘龙柱屹立在大殿之内,看着就阔气。   大殿之上,正坐着一个穿着雪白裘衣,王者风范尽显的老者。   狐羽枫恭恭敬敬的作揖道:“父王,我回来了。”   狐王看了看他,又凝视了狐魄儿半天。   她有些不自在了。   虽说高堂之上,所站之人也应该唤声父王,但她完全没啥亲近感,突然发现自己也是怎么都叫不出口的,气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尴尬。   狐王也不说话,就这样板着脸瞪着她,又过了好半天,她也时不时的瞄回去。   大殿之内,静的连喘口气都显得十分的突兀。   局促了我的狐!   也不知他能瞪出个什么?   又过了许久,孤王才慢悠悠的开口,“羽枫,你随我来。”   狐魄儿:“……”瞪了半天,没自己什么事儿。   她长出一口气,心道,没事儿早说嘛,谁有闲工夫跟你在这大眼瞪小眼的玩儿。她自从见到狐王后,便心生悔意,不该来的。   那二人走后,剩下的人便自在多了。   一不留神,狐魄儿又吹了起来。   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神奇有多么美好,她还养了一群的傻鸟。   她们一个个听的也甚是稀奇,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还有端茶送水的,狐魄儿只要负责把自己的牛皮吹的天花乱坠就好,被忽悠者数众。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左右,侍者进来刚道一句“狐王有令……”,可他抬头间,看到眼前这幅景象,不由得瞠目结舌,张了张嘴,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又是一副谦卑的姿态,结结巴巴的说了两个个字,“请……请。”   这个侍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狐魄儿也急忙放下了自己的二郎腿,快步的跟了上去。   狐魄儿与这个名义上的父王竟是没有一丝的亲切感。   她跟随侍者来到一间房内,侍者便退了出去,还随手关上了房门。   狐魄儿尴尬的笑容挂在嘴边,一个父字刚刚说出口,便被狐王抬手抓住了手腕,她眉头皱起,本能的往后缩回,可是狐王抓的太紧,根本挣不开。   她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狐羽枫,想从他那里得知是什么情况?   初来乍到,哦不对,良久未见,哪有亲爹这么对待亲闺女的?   这摆明了就是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她的样子。狐魄儿暗道:这是亲爹吗?   狐羽枫冲她微微点点头说:“别紧张,让父王探探筋骨,一会儿就好。”   说话间,狐魄儿便觉得一股强大的真气蔓延全身,起初说不上有多好受,但也说不上有多难受,只是这真气,随着在身体里游走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便觉得,自己的这颗心变的也是越来越暴躁。   说不出的心烦意乱,像是要想起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这种游移不定的情绪,很容易使人崩溃。   她的眉眼也更加的妖化。   就在她实在隐忍不住自己狂躁的情绪将要爆发时,狐王却也及时的松开了她的手臂,随之,便瘫软的像后跌去,绝望的叹了口气,“别一无二、别一无二啊!”   狐羽枫急忙上前一步,稳稳的扶住了狐王,“父王你还好吧?”   狐王点点头却目光呆滞的看着她说:“无事。”   狐羽枫也看向捂着脑袋尽乎疯狂的狐魄儿慢慢的开口,“那……她,到底是谁?北帝上次也探知过,但是也看着她这样难过的表情时就放弃了。”   狐魄儿只能听见他们零星的对话,便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有人再唤她魄儿,声音好温柔,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流溪旁边,夜空繁星璀璨,星光倒映在水中,更是流光闪闪,好美。   “魄儿。”   又是一声魄儿,她四处张望,一阵甜甜的笑声再次入耳,“魄儿,别找了,我在你的识海里。”   她下意识的用手拍了拍脑门,小心的问道:“在这里?你是谁?”   那个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是狐羽蝶。”   狐魄儿有点懵:“……你是狐羽蝶?那,我是谁?”   “你是魄儿啊,大名鼎鼎的狐魄儿。”狐羽蝶说。   “我是狐魄儿?你怎么会在我的脑子里?”   她笑道:“这是一个……秘密。魄儿,这里美吗?我看不见外面的天。”   狐魄儿感觉到了她一瞬间的落寞。急忙抬起头,又重新看了眼这流溪前的景色,特别是星光倒映在溪水中,将这更加波动人心的美都告诉了她。   狐羽蝶笑了笑又温柔的开口:“这条流溪又叫做逐星河,是二哥给取的,二哥说,追着这条星河,就能走出涂山,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人间?听说那里很美,总是让我们很痴迷,很想去游历。二哥说,等我长大了,就带着我沿着逐星河出去,可——”   她的声音又有一些哽咽了,“我在长辈的眼中,一向很乖巧,从来都是顺从,但是,我真的很向往人间那个世界。我也会冲动,也会叛逆,所以就自己偷偷的溜了出去,可这一去便——”   这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叹一口气,有些悲伤,过了良久,她才继续说:“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大,很美,我就乐不思蜀了。”   “岁月如梭,待我想要回家时,却早已忘了回家的路。误打误撞的走入了混沌之中,那里飞禽猛兽众多。”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怕极了,可我又找不到出路,只能一直跑着,躲着,可我也卷了累了乏了,我跑不过他们,也躲不开他们。”   “啄咬,撕扯,我已经被撕扯的体无完肤了,就剩下一缕清魂也要散掉之时,还好,我很幸运。”   狐魄儿觉得,她忽然就从惊惧中走了出来,且还带着笑意,她说:“我被一位上神给救了。他护住我的残魂,将它封印到了我的身体里,便带着我离开了。他说我是九尾灵狐,待我潜心修行,定能还修得三魂七魄,便可重返涂山。”   “哦,然后呢?”狐魄儿皱了皱眉头,“那,我是怎么回事?”   天晓得,她自失忆以来,这一天到晚的都是处在一个怎样的懵圈状态里。   狐羽蝶轻轻笑道:“你啊,你还是你啊,好好做你自己就好了。”   狐魄儿不是个傻子,还是能听的出来这话中话的意思,“我是占用了你的真身是吗?”   狐羽蝶沉默了一会儿,有点难过的说:“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你的我的,此后,它便是你的。”   狐魄儿心里非常不舒服,若说有件东西她喜欢,她可以买,可以换,甚至可以抢,但是这种近乎施舍的,她不喜欢。   狐魄儿说:“我不喜占你便宜,你的还你便是。”   狐羽蝶轻声笑道:“好,那你打算怎么还?”   狐魄儿眼珠一转,这玩意儿确实不好还,又不像东西,总不能自己拿把刀把自己捅了吧?她说:“让我想想。”   “不如我来告诉你吧。”   狐魄儿眉眼一挑,还得为自己找个台阶下,“好啊,我可不是那么没皮没脸的人。”   狐羽蝶的话语总是那么温柔,就算是她在恐惧中,也没见她有半点脾气,难怪羽萌会说她俩的性格天差地别,别的还真不是那么一点儿半点儿。   狐羽蝶说:“帮我做几件事可好?我不要真身,只需了却自己的几个心愿就好。”   狐魄儿不愿,已是霸占了人家的真身千年,如今知道了原因,她又怎么有脸?   她说:“还是别了,我亦不需,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吧。你父王的本领看起来就挺强的,明天我去找他,或许就有办法了,再或者去找我师父,我师父要是也不行,我还认识一个超级厉害的老神仙,总会有办法的。”   狐羽蝶叹了口气说:“嗨,我的傻魄儿,我回不去了,如果你帮我,我还能转世投胎,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只有灰飞烟灭了。”   在狐羽蝶的威逼利诱真假虚实下,她答应了,可仍是不愿欠她这份人情,又道:“那以后,你说是什么时候需要,便要与我说,我定会还你的。” 第98章 狐羽蝶   ================   她答应了狐羽蝶三件事。   为狐羽枫做次雨花鸡, 为父母奉杯孝子茶,最后再看一遍故乡景。   她还说,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切不可与他人说。   狐羽蝶说林间有颗神树, 常年花开不败, 将花瓣拾起, 便去流溪上游的泉眼处,用那里的水和林间的花一起浸泡, 然后再用刚才收集的花瓣,将鸡包起来用神树的树枝火去拷,又香又脆, 特别好吃。   她还说,以前二哥就常做给自己吃,她当时许诺长大后也要做给他吃,现在, 只能借她之手了。   烤好后,花香四溢,不油腻了。   夜色渐黑, 狐魄儿便拉着狐羽枫过来,坐在流溪旁边, 打开了这花香四溢的雨花鸡。   狐羽枫呆愣了,狐魄儿却弯起了好看的嘴角笑道:“吃吧,还记得吗二哥, 以前你总是做给羽蝶吃的。”   她如是说,可她不想说是做给我吃的, 其实也不想唤他二哥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会觉得十分别扭。   记忆不是她的,这个哥哥也不是她的。   狐羽枫别过头去,吃着她递过的鸡腿。   狐魄儿知道,此时他是流着泪的,她便坐在了他的身后一点,假装没有看到的笑着说,“二哥,你说这逐星河这么美,我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今后我们常来玩儿吧。”   狐魄儿坐在他的身后,却也清楚的看到了他再听到自己说逐星河的时候,身子轻微的颤抖。   没办法,狐魄儿也不想这么刺激他,可这就是狐羽蝶交给她的任务。   狐羽枫没有说话,她也闭上了嘴巴,有些言语适可而止就好。   也许,此情此景,唯有陪伴最恰当了。   他们就这样在流溪旁呆了一夜,他亦无言,她亦无语。   第二天的清晨时,是她的几个大喷嚏,才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狐羽枫把他身上的外衣披在了狐魄儿的身上,嘴角扬起好看的笑,“谢谢。”他说:“回去吧,都着凉了。”   “啊?”狐魄儿已经充当了一晚上的木偶,此时仍有些木讷。   狐羽枫只是回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这种笑,让她总是感觉到这兄妹二人,还真是有着一种无形的默契。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狐魄儿手中端着茶盏,大殿之上是狐王和狐后。   狐魄儿看着狐王对她很是不待见的样子,立刻就蔫了蔫,毕竟狐王对她下手太狠,天知道她现在是多么的尴尬到要死,没来由的就要给人敬茶,还好狐后和善,笑着接过茶杯递给狐王,像是特意提醒道:“羽蝶的一番心意,还不快喝下。”   狐后自己也端起茶杯都喝了进去,狐后还算是给足了她的颜面。   她的余光又瞟向狐王,他虽不情愿,但也是一饮而尽,狐魄儿似乎还隐约的看到了狐王拿下杯子的时候,眼角有一丝泪光,便又很快的偏过了头去。   天生好奇嘛,她便不自觉的探着身子看了看。   “出去!看什么看?”一声戾呵,吓的她手抖了抖,手中的茶杯也随之抖的叮当作响。   狐后笑的温柔,“这么大算数了,跟个孩子这么凶干什么?不用害怕,出去吧。”   狐魄儿便紧忙行了个礼,跑了出去。   随后,她又在涂山逛了一天,还边走边自言自语着。   是夜,狐魄儿再次从梦中醒来。   狐羽蝶笑的同狐后一样温柔,“很累吧,辛苦了。”   狐魄儿被这夜风吹着,也清醒了许多,她也笑了笑,“这有什么可辛苦的,理该如此。”   突然间,有道白色的流光,从她的额间窜出,狐魄儿怔愣。   回身的瞬间,便看见一个穿着一身淡粉色罗裙的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眉眼清秀,发髻盘起,自上而下垂下来几缕狐球装饰,头侧别着一根玉狐银钗,放眼看去,便是身份尊贵的象征。   她笑起来的样子温婉动人,很美,只是,这个女子是有些模糊的,是魂魄。   狐魄儿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如此温婉的女子,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那女子扬起长袖掠过嘴角,轻轻笑起便百媚尽生。   她只有魂魄的纤纤玉指,向着狐魄儿的脑门轻轻点了下,便也声音温婉的说:“可爱的魄儿,你是怎么做到,看谁都是这么一副痴傻的模样?”   狐魄儿也眨了眨自己灵动的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也不能这么说,我这双眼睛,是自带美丑识别系统的,只对美的感兴趣。”   狐羽蝶笑着坐到了地上,把脚伸到流溪里,轻轻的拍起水花,笑得很开心,仿佛在她身上,一直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拉着狐魄儿的手坐在自己的身边,才又淡淡的开口,声音真的是能够温柔到了骨子里,就连狐魄儿这个暴脾气的人,都不忍心在她面前漏出一点暴戾的气息,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恐怕会吓到她。   一面之缘,便好感倍增。   不过,她的脑子也瞬间一机灵,平常时间身边到底都是一群什么货色,果然是跟什么样的人,就学什么样的人,丁点儿都不假。   她想着如果自己能一直静静地和她呆在一起多好,想必,也就不会太令师父烦恼。不过,她又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些,她的脑子有点乱。   狐羽蝶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魄儿又在天马行空的想什么呢?想你师父吗?嗯,北帝很好,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狐魄儿也学会了甜甜的笑,“你也会读心?你们都好厉害,原来就我一个笨的,法力低,灵识弱,脑子还不灵光,若不是有着几个宝贝,就凭我这到处惹是生非的性子,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去了。”   说到这的时候,狐魄儿的眉头又皱了皱,明明是失忆了,可怎么说到以前惹是生非的时候,说的这么顺口?可细想之下,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羽蝶摸了摸她的头,“忘了就忘了,何必想太多呢,相望曾跟你说过,你这条小命,可是宝贝的很,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狐魄儿本是注视着她的,可看着看着,竟睡意顿起,慢慢的不知何时,枕在了她的腿上睡着了。   只是,耳边隐约的听到狐羽蝶再说:“今后,你就替我好好活下去,你的命不仅承载了你自己,还有我啊。   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二哥,二哥一向都是会把心事藏的很深,这样下去,他会不开心的。   如果可以,帮我给二哥再找个嫂子就好啦……   还有啊,我的父王和母后,他们知道我的离去,定会悲恸不已的,特别是父王的脾气不太好,麻烦你,不要嫌弃。   在可能的情况下,请帮我照顾他们一下或是看一眼他们也好。   我的心愿仅此而已,如果我们来世相遇,我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拜托了,谢谢你,魄儿。”   狐魄儿想回答她,可不知为何睡意很深,竟慢慢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一个身影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来,早就眼尾猩红,狐羽蝶回眸面带微笑,却也是梨花带雨轻轻地喊了一声:“哥。”   “二哥——好久不见。”   狐羽枫自是再也控制不住眼角的泪水,他哽咽的开口:“好久不见。”   寥寥数语,却是等待了千年。   狐羽蝶走到狐羽枫跟前,拭去他眼角的泪,轻轻的抱住了他说:“二哥,我知道这些年,你找我找的好苦。”   “在你第一次遇到魄儿的时候,我就感知到了,奈何我的魂魄太弱,只能通过魄儿的感知,知道你在终日买醉。”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活在深深的自责中,自责你告诉我逐星河可以通向外界,自责你当时因为大哥遇难而肩负重担无暇顾及我,自责你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我,自责你在知道了我受的苦后,你都想要杀了你自己,也自责在你发现魄儿占据我的真身时,你即便是暴怒,却也不忍心杀了她。”   “二哥,我让你烦忧了,你不要自责,都是我不好。”   狐羽枫的手抚上她虚无的脸庞,拭去她眼边的泪痕,而他的眼泪却一直在流,嘴角勉强的扯出一丝温柔的笑,“二哥知道,自从看到父王落魄的神情和父王说到别一无二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一直都是魄儿。”   狐羽蝶也再次拭去他脸边的湿泪,拉着他坐下靠在了他的肩头。   她说:“二哥,我出去遇难后,是北帝救了我,前几日你们发现魄儿失忆时,北帝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那时,我被百兽撕咬,狼狈至极,恰逢北帝到来,为我驱赶了凶兽,北帝修补了我的一缕残魄,并告诉我潜心修行,便可重返人间。”   “但……”   她眸色暗了暗,“后来他遇到了魄儿,魄儿她……魄儿她身有难处,北帝便争得我的同意,是否可以让魄儿借身修行,北帝与我有大恩,我便同意了。”   “所以,我的身体里才会有我和魄儿两个灵魂的存在。但我的魂魄太弱了,只能躲在身体的角落里潜心修行,所以,除了北帝,你们才都感知不到我存在,就连魄儿也是不知的。”   “但这样的苦修太难了,也多亏了魄儿,若不是她那么不要命的死过两回,北帝给她输入了太多的灵气,再加上又吃了那么多的相望花果,我也不会有此良机快速的全部修补好三魂七魄。”   “这么算来,魄儿也是我的恩人。”   “是她让我有了提前重生的机会,如若不是她,我还不知道再要苦苦修行几千年呢。”   “而今,由于魄儿伤的太重,她自己的记忆完全丧失,而我此时随着魂魄的聚齐,灵识越来越强大,所以才会在魄儿的脑海中,灌入了我的些许记忆,她只不过就是多了一段属于我的记忆而已,而她还是她。”   狐羽枫看了看熟睡的狐魄儿淡淡的开口,“所以呢?”   狐羽蝶轻轻弯唇笑道:“所以,我要报恩啊。”   “我打算去人间真真正正的游历一翻,过一次自己喜欢的生活。”   狐羽蝶也看了看狐魄儿,温柔的笑起,“这幅身子,从此以后就是她的了。”   她有点悲伤:“所以二哥,你也不要为我难过,你看,我还有重生的机会,多好。但是,如若我让魄儿强让出这个身体,也许魄儿就没我这么好命了。”   她又转而调皮的一笑,“我也不亏,不是吗?”   狐羽蝶和狐羽枫谈了好久,狐羽枫只是听着,时而漏出一抹温柔的笑,而狐羽蝶便是喋喋不休的讲着。   她说:“二哥,我还要去见一下北帝,我要当面谢谢他。” 第99章 人情   ==============   狐羽枫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这是他唯一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也是唯一一只跟他同样有着高贵血统的九尾灵狐。   他的眼中除了千般不舍便是万般无奈,从小到大,他都是一直听从她的意见,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片刻的沉默后, 他看了一眼狐羽蝶的身后说:“去吧, 北帝来了。”   狐羽蝶惊喜的回眸,这个救过他的男子迎风而立, 一袭紫衣随风招展,他眉宇清冷仙资熠熠,正是她梦回千百遍, 想像过的样子。   这就是她从未真正谋面,只听过他那令人心悸的声音的男子。   狐羽蝶面色微红的来到北帝跟前微微行礼,淡若幽兰的开口,“羽蝶谢过北帝救命之恩, 如今我的三魂七魄已归,承蒙北帝照拂。”   北帝冷眼一扫,无半点波澜, “不用谢我,只是为了救魄儿, 你从她的身上吸得的灵气,顺便罢了。”   顺便罢了!   狐羽蝶的脸色有些尴尬,但随即又是笑了笑道:“即便是顺便也好, 北帝和魄儿我还是要谢的。一人救我,一人助我, 我又岂非是忘恩负义之人。”   北帝冷眼的寒光望着远处熟睡的她,狐羽枫就坐在她的旁边守着, 而后他没有一丝情绪的淡然开口,“恭喜,终于可以重返人间了。”   狐羽蝶望着北帝的眼神突然有些失落,声音也淡了下来,“可我,不能回了。”   北帝睫羽微动,方才正眼看她,“有我助你,怎么回不去?”   狐羽蝶听到这句话,有些许惊讶也有些许惊喜,她觉得,也许北帝虽然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语,却深藏了一丝关怀的情绪。   狐羽蝶也转身看向了狐魄儿,她说:“我决定了,要入轮回,让魄儿受累些,替我活下去吧。”   北帝有些惊疑,狐羽蝶笑了笑,“没有你们,我哪里还有轮回?上天能让我有一次轮回的机会,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恩赐了。”   她顿了顿,话语轻轻的,“而,魄儿离开这具身体便无一所拖,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找到可以安放她灵魂的载体,她非常人,也非我辈,我又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北帝看了狐羽蝶一眼,说:“她自有她的去处,你无需担心。”   狐羽蝶眸色暗了暗看向北帝,“我知北帝不愿欠我这份人情,可我欠的人情也是要还的。”   “不必。”北帝说。   狐羽蝶微微一愣,恭敬地行礼道:“我去意已决,还请帝君了我心愿。”   “你可是想好了?”北帝说:“去容易,可再归来皆不可期,不悔?”   “不悔。”她看了看北帝说:“狐女只愿能够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北帝再次看向了远方的狐魄儿,特意强调道:“还恩不必,想必魄儿亦不愿逞你这份恩情。”他顿了顿又道:“我更是不需。”   狐羽蝶一愣,咬了下嘴角道:“我自愿离去,想看一看人间。”   北帝勾起一丝极其冷淡的笑,“若自愿,你随意。”   狐羽蝶意味深长的看了北帝一眼,笑的有些酸楚,“谢帝君。小女还有一事相求。”   “讲。”   “听闻,北帝已任酆都大帝。”狐羽蝶说:“可否烦请帝君为我安排一个好的前程?”   北帝看她一眼,点了下头。   翌日破晓前,黄泉路口处的四人:   一个大神事不关己的看向他的逆徒。   逆徒一副欠了别人卿卿性命般的懊恼别扭的神情。   兄妹二人则相视一笑,只道珍重。   三途河边,花开正艳,远远望去就像是血色染红的路,兄妹二人道完别后,狐羽蝶冲狐魄儿笑了笑,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北帝一眼,便转身踏上了这幽冥之路。   那一抹身影,走的决绝,没有依靠,唯清泪作伴,化相思成执念。   路上还有孤魂在念唱:   轮回路上,冷风微凉,不知是两岸花开,还是两岸花伤,唯一道色彩,铺万里红妆,几许落寞惆怅皆荒唐,到尽头处,比不过孟婆一碗汤。苦苦相望不相守,两两相恋泣断肠,生生相念梦一场,情归前尘魂不归乡——   狐羽蝶顿了顿,看了一眼那狼狈不堪的孤魂,眸中一抹坚韧,向轮回处掠取……什么是情归前尘魂不归乡?荒谬,若心固若金汤,想要的都能得到。   她手执一碗汤,站在望乡台前笑了,一饮而尽,转去轮回。   孟婆望着那缕走的极快的背影,看了看三生石,低沉苍老的声音,便在轮回路的上空久久回荡:   忘川河水今生过,奈何桥上尽蹉跎,望乡台边坐一坐,孟婆汤尽已非昨,三生石上三生过,三生三世天定夺。   送走狐羽蝶后,狐羽枫回了涂山,狐魄儿和北帝回了大罗天。   相安无事的数月。   北帝一直很忙,忙着上任酆都大帝,忙着安抚枉死的冤魂,忙着惩治混乱的恶鬼,忙的是一天天看不到人影。   狐魄儿悠哉悠哉的躺在相望花海,赏花赏景的甚是清闲。   相望也翘起了二郎腿,躺在了她的旁边说:“魄儿啊,这片花海只为你一人盛开,开心吧?”   狐魄儿笑了,不知这个东西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她高兴不过两秒,相望就神在在的泼了她一盆凉水,“我只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别自作多情了,我是看不上你的。”   友谊的小船,当真是说翻就翻,她对相望的两秒钟好感,来的快去的更快。   狐魄儿嗤之以鼻的哼声问道:“那你是受何人所托?”   相望更加鄙视的瞪了她一眼,“你连自己的师父都记不得了,还能指望着你记得谁?”   不过话刚一说完,相望就突然麻利的爬了起来,又跳到了她的肩头,扯了下她的耳朵神神秘秘的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说出去,这是我们的秘密,怎么样?”   狐魄儿哼了哼,开口便道:“听了与我有何好处?”   狐魄儿不相信相望会是一个能够藏得住秘密的宠物。   果不其然,相望先是高傲的两手交叉于胸前说:“不听就算喽?”……“好吧好吧,那你要什么好处?”   “相望花果来几颗解解馋,”狐魄儿笑了,“以前啊,你给我吃的时候,都是在我死着的时候,吃了那么多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话说,你那果子留着也是留着,就没事的时候给我拿出来吃几颗呗。”   相望一边捣鼓着肚子,一边不满的嘚嘚,“狐魄儿你贪得无厌,狐魄儿你就是个周扒皮……”   “……周?周扒皮是谁?”   相望放空了小眼神想了想,叽叽歪歪的道:“爱是谁是谁,我也不知道。”   于是,相望终于捣鼓出了一个相望花果,还甚是宝贝的放于盘中,又摘了一大盘子的相望花瓣来凑数,美其名曰:花瓣的美容养颜效果更佳,味道都是差不多多的啦。   狐魄儿半信半疑的在相望的忽悠下,一边品尝着相望花果,一边听着相望给她编故事。   相望开始了大吹特吹的说:她和它之前的主子一见钟情,那叫一个郎情妾意海誓山盟,你的眼中有我,我的眼中有你,男耕女织,好似神仙眷侣,让人好不羡慕呀。   可是美好的生活,被坏人打破了,狐魄儿被打死了,然后它的主人为她报仇,从此堕入魔道,生生世世只为寻她。   却不曾想,再一世,却被北帝捷足先登了,阴差阳错的竟成了北帝的徒弟,记忆丧失也就算了,还不认他魔尊主子,那就是十分的过分了。   从此,他的魔尊便伤心过度,大战北帝,只为抢回她,最后,无奈北帝是上古正神,终被北帝降服,封于罗酆山下。   它哭丧着说:“我魔尊真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赔钱货,赔钱也就算了,可悲的是把命都给赔进去了,而你,你还不领情。”   “哎,你这个没有心肝肺的小畜生,要不要去罗酆看看我的魔尊主子,赔个礼、道个歉什么的,再表一表你的赤胆忠心啊?”   听完它的故事,狐魄儿看了它一眼,只觉得吃它一个相望花果是轻的。   真真的还想踹他两脚,再扇他两巴掌。   她勾起嘴角,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说:“最近,说书的没少听啊,听完了就跑到我这招摇撞骗?”   她突然大吼一声:“蠢货!难道你就记不得是和我一起去听的吗?”   相望挨了一脚,拧拧哒哒又骂骂咧咧的走了。   狐魄儿想了想,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情节时,他俩可真的是听的热泪盈眶嚎啕大哭呀。   等听多了以后,就习以为常了,说书的在上面说,他俩就一起在下面背台词。   最后,一度让人家以为他俩是来砸场子的,拿着铁棍子就直接把他们给轰了出去。   狐魄儿笑了笑,难道这蠢货都忘记了吗?万年的岁月啊,相望这个老东西,算是白活了。   她躺在相望花海中慢慢的睡去,兴许是这里的景色太美了,美的不切实际,美的舒适惬意。   睡梦中,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围着她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竟是天意弄人,罢了罢了。”   她忽的睁开眼,从相望花海中坐了起来,四下望了望,并没有人,可是刚才的那个梦又太过真实。   她伸了个懒腰离开了,可不知不觉间,竟逛到了罗酆山。   俯视之下,入眼之处便是一片汪洋,但汪洋之内,浊气恒生。   汪洋中间有一座大山,上参碧落下入黄泉,周身皆被黑郁之气盘结着,看着甚是压抑。   狐魄儿皱了皱眉,刚要掉头回走,却不知被谁用力的踹了一脚,便洋洋洒洒嚎叫般的跌了下去。 第100章 尽量远点想着呗,别想太近就好   ======================================   狐魄儿摔的直突突, 有一种自己的骨头渣子都崩裂的感觉,好在自己是个神仙,有仙气护着,她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就冲着掉下来的地方破口大骂:“是谁他妈的在算计老子?”   “有种你给老子滚下来, 偷袭算什么好汉?”   “有本事来打一仗啊?看我不打的你狗都嫌弃你爆丑, 吃一口都觉得恶心!”   “下来啊, 装哑巴啦,你那能耐呢, 踢我?还真是反了天了?”   她捡起一块大石头就扔了上去,“我也敢欺负?我是谁你知道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敢惹我?你神气啊你,看老子知道你是谁我不劈了你!”   “那你是谁?”一个即冷漠又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狐魄儿脾气爆啊, 她咬着牙吼道:“还有不知道我是谁的,狂啊你,瞪大你那狗眼看清楚了,老子就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的, 的,的……师父。”   北帝乜了她一眼,“我怎么不记得, 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一个师父的?”   “我,我, 我刚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被哪个蠢货给踹下来的。”她颤巍巍的解释道。   “蠢货?”北帝冷笑一声,“胆子大了啊狐魄儿,那你打算怎么劈了我?”   狐魄儿腿一软, 差点没趴下。   能咋劈?你是怎么舔着个大脸问的?   狐魄儿一脸狗腿的来到北帝跟前,讪讪的笑道:“我就说嘛, 是谁这么会踢,踢的这么恰到好处, 刚好落在山顶,怎么就没掉进海中淹死我呢。”   她还竖起了大拇指,“师父,这一脚踢的霸气呀,真是踢的我顿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血脉尽通,这酸爽的感觉,妙哉妙哉。”   神清气爽血脉尽通的狐魄儿,一瘸一拐的向前凑了凑,谄媚的说:“若不是途中偶遇师父,我又怎会有这等福气,想必,我定是福泽深厚才遇如此幸事,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北帝眉眼一弯的笑了,有些找茬的道:“听起来,挺开心的?”   “嗯。”她笑的萌萌哒的点了点头。   “那就打一仗吧,”北帝声音骤冷:“我倒是要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怎么把我打的、连狗都嫌弃我爆丑的?”字字都充满了讽刺。   “爆丑?”狐魄儿一脸愤恨的骂道:“是嘴巴里塞鸡毛了吗?嫌弃师父您爆丑?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北帝半眯着眼睛笑了笑,“还是打一场吧,熊心豹子胆我倒是没吃过,可我这能耐,还真是不太好说。”   “呵呵……呵呵。”狐魄儿直了直她的老腰,脖子扬了扬,呆萌的动了动这个不知道怎么笑的嘴巴,“师父你这个性格可真是,真是,够耿直的哈,说话委婉点不好吗?总这么说话,还真是让我尴尬的很呀。”   “你也会尴尬?”   “我?我,我……”狐魄儿皱着眉头说:“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嗯?师父?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好巧。”   恰巧这时来一阴差奏禀:“见过酆都大帝,此下凡间,又带回一众生魂,如何处置?”   狐魄儿笑嘻嘻的随口问道:“这位小哥哥,谁是酆都大帝呀?”   阴差看了北帝一眼。   狐魄儿惊呆的捂住了嘴巴,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您是酆都大帝啊?还以为您是我师父呢,你们长的太像了,看的我竟有些眼花了,呵呵……长的都这么好看,美得不像化,还都是这么的霸气侧漏的,不会是双胞胎吧,好巧好巧,认错人了哈,抱歉抱歉,我先走了。”   狐魄儿急忙想要逃走,却被一道灵力化作的铜墙撞了个狗吃屎。   她尴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着这铜墙嘻嘻哈哈的说:“这,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瞧我这人笨的,脑子不好使,眼神也差劲,见笑了见笑了。”   她还想继续逃走,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再次传来,“既然脑子和眼神都坏掉了,那就跟我走吧,酆都下面有不少的灵丹妙药,咱们……慢慢治。”   “师父,你要给谁治啊?”狐魄儿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挽住了北帝的胳膊一脸关切的问:“谁怎么了?治什么?”   北帝冷眼笑得不怀好意:“看来,你这是又恢复记忆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什么时候失忆过一样。”   她假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翻,“师父你今天这身打扮真的是俊美至极呀。嗯,你这发型也挺好,不过?照我这手艺还是差了点儿,其实我的手艺也不错,下次要不要试试?”   北帝挑了挑眉说:“试成羊嗲嗲那样的?”   狐魄儿再次尴尬的抽动了下嘴角,脑海中却已经有了画面,“师父,又调皮了不是?那个造型也不错嘛,多有特色呀,为了纪念这个造型,狼不坏还给她塑了一座金身呢。”   北帝笑的越来越邪魅,眼睛也跟着眯成了一条线,冷冷淡淡的开口:“扯得够远的。”   狐魄儿扣着手心,眼神飘忽不定,唯唯诺诺的哼哼着,“远到不远,就看您怎么想?反正,尽量远点想着呗,别想太近就好。”   北帝点了点头,笑意更浓,眼神也变的愈加深邃,“远点想?”   他说:“好像之前有人骂我了,骂的还挺难听的,你说说,此事,也过了片刻有余,算远不算远?”   狐魄儿的眼泪其实早已在内心深处狂流不止了。   她在心里暗戳戳的嘶吼着:明明受伤的总是我,而自己却还要给别人赔不是?凭什么?凭什么?一咬牙一跺脚,麻蛋的老子我……老子我,老子我就再放纵你一次。   她笑脸一堆,笑眯眯的说:“有点近,近了那么一丢丢,再稍微远那么一点点就好,回忆总是美好的嘛,师父回忆点美好的呗。”   北帝弯了弯眸笑了,狐魄儿的心,便沉到了汪洋大海~   这种憋着坏水的笑,她算是看的透透的了,果不其然,那声音都快冷到了十八层地狱,眼中还星河似闪的,就差把她戳成窟窿了,“回忆总是美好的?那我们就一起吧,好好回忆回忆过去。阴兵,把她和那些生魂一起带下去。”   狐魄儿泪眼汪汪不服气的看着眼前这个狠心的上神:   明明就是你先踹的我。   明明就是你自己小心眼。   明明就是你错在先。   反过头来还罚我?   讲不讲点道理?   “道理?狐魄儿你是要跟我讲讲道理吗?”读心嘛,随时随地都能给她来上那么一波,大神不觉这是偷窥,亦不觉可耻。   狐魄儿只是惊吓的眼睛动了动,便蔫了,什么也不敢再想。   她欲哭无泪的随着人间的生魂前往阴间的地狱,耳畔响起了不知是哪位才华横溢的大神唱的一首歌:“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独,这段情千山万水却迷了路……”   而后的接连几日,在地狱里让她享受着瞠目结舌的处罚时,耳畔的歌声更是单曲单句回放模式“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独,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独,回忆总想哭……回忆总想哭……回忆总想哭……回忆总想哭……”   刑满释放后,狐魄儿魔怔一路,一直都是嘟嘟囔囔的道:“今后,谁也别再跟我提什么回忆记忆之类的词,老子敏感的很,现在老子只觉得失忆是真他娘的好。”   数日后,狐魄儿打扫完紫微垣后,便不拘小节四肢瘫软的随意一趴,像只死狐一样了。   她翻了个身,无意间碰到了腰间的玉穗腰牌,突然意识到,看似寻常的一个腰牌,在酆都地狱服役期间,可甚是活跃。   玉穗腰牌忽明忽暗,明时感觉它很激动,暗时感觉它很无奈,这腰牌的情绪波动还挺大。应该是想要指引着她去某个地方。   狐魄儿实在想不起来这块玉牌是从哪得来的,正在这时,纯净的玉质腰牌,灵气通体的环绕于一身后,便闪闪发光,又像是对她暗示着什么似的。   狐魄儿拿起玉牌东南西北的各个方向都走一走,她确定了,这个东西的光芒,只有在面向酆都地狱的方向时更为激动,它激动她更激动,带在身上这么久,竟不知这是个什么宝贝?   她一扫疲惫,迫不及待的大步流星的朝着酆都地狱的方向掠去。   途径度朔山时,她愣了愣,这鬼地方,竟还有如此美景,桃花开的妖妖,一阵轻风刮过,漫山遍野的就下起了桃花雨。   美啊,山美景美她更美,狐魄儿心里美着呢,陶醉的不得了。   玉穗腰牌对她这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态度,似乎是极其的不满,它疯狂的闪啊闪,突然爆出一缕妖异的红光灼的狐魄儿一痛。   她低头看了看,这来酆都地狱且还一副火急火燎的架势……狐魄儿不由得觉得,它这是赶着去送死啊。   她又啧啧两声,便也不在停留,一直随着玉穗腰牌的指引,向东北方向行去。   她立身在一座气势恢宏又顶天立地的大铁门前,此门威武有,雄壮有,霸气也霸气,就是还阴森森的透着慎人的鬼气,狐魄儿凛了凛,又看了看腰牌:“……”   嗯,它——不作也不闹了,身上的光也变的柔和了,好像还很是享受的样子。   巨门之上,刻有二位门神,左神荼右郁磊,那一副模样,只让她觉得煞气很浓重啊。   神荼,身着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手执金色战戢。   郁垒,一袭黑色战袍,神情闲逸自适,探出一掌,轻抚着坐立在身旁巨大的金眼白虎。   狐魄儿细细打量之下,竟吓的浑身一激灵,不得不承认,天界太美好,而地狱太可怕。   在天界四处都是仙乐缭绕,仙娥漫舞,为仙者面容和善,为兽者亦是龙飞凤腾,惬意祥和的嘛。   而地狱却是百鬼各态,神情各异,特别是这酆都之下所关的恶鬼,更是看之身寒。   她摇了摇头,怜悯道:还真的是没有一个好环境,怎么能够培养出好心情呢。   想到此,突然间就释然了,她觉得他的帝神自任酆都大帝以后,心里是扭曲的,她理解了,那么寡淡的性子,如今却要整日和这群妖魔鬼怪打交道,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郁垒神像突然出声,很不友好的怒视着她,“来者何人?”   如浩渺之音回荡万里,狐魄儿觉得大地都有些颤抖,她晃了晃,方才站稳。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神荼郁垒的简介参照百度。   第1.、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独,歌词源自《回忆总想哭》这首歌。 第101章 混蛋!   ================   她抬起头看着这只有嘴唇在动的雕像淡淡一笑, “酆都大帝之徒狐魄儿,我要面见大帝,可否通禀?”   良久没有回答,在她差异之余, 突然一黑衣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发如玉丝, 面若桃花,清秀俊丽, 眉眼中又不失一丝凌厉,狐魄儿呆了呆,这还真的是不管是神佛还是鬼怪, 只要是本事大的人物,长得都这么好看。   “你可知我是何人?”他口气十分阴冷。   狐魄儿笑道:“东方鬼帝有神荼和郁磊二位,您身穿黑衣,想必应是鬼帝郁磊吧。”   “既然知道, 还敢想我的是非?”郁磊冷声道:“不知死活!”   “……”狐魄儿急忙躲过郁磊的一击。   鬼帝也好偷袭?她惊的不止一点半点。   话说……郁垒性格不是很好吗?   怎么也是这幅德行?   为什么是满脸的不待见她?   她刚要斥责郁磊,却见郁磊眉头紧锁,看着掉落在地的玉穗腰牌, 眼漏凶光的狠戾的说出三个字,“ 恶鬼符?”   狐魄儿急忙捡了起来, 这宝贝,虽不知道有什么用,单就质地而言, 那也是玉中上品,价值不菲。   俗话说得好,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想必从郁磊这眼神当中, 定是惦记上了。   狐魄儿像是走进了郁磊的扫射区一样,把她从头看到尾的一顿扫射,“你怎么会有恶鬼符?你是什么人?”   听郁磊这口气,这玉穗腰牌还真是个宝贝。   狐魄儿得意于宝贝被认可当中,一边收起,一边傲娇的回答:“牛人呗,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宝贝,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乃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现任酆都大帝之唯一爱徒狐魄儿是也。”   狐魄儿挑了挑眉,“牛不牛?服气不服气?”   就在此时,从门中走出一阴差,毕恭毕敬的走到郁磊面前行礼道:“禀鬼帝,酆都大帝命她进去。”   听罢,狐魄儿嘴角扬起,腰板挺直,顿时就觉的自己霸气侧漏,很傲娇的就从郁磊身边高傲的走了过去,滋溜~   她率先钻了进去,她是真的怕郁磊再把她再给薅回去。   进入鬼门后,她便向北帝的住处狂飙过去,因为她总觉得这一路的恶鬼,对她都是虎视眈眈的,不,具体来讲,是对恶鬼符虎视眈眈的。   她撒腿就跑,一路风驰电掣的就跑到了酆都大殿内。   刚一迈进大殿的门口,她就咂了砸舌,师父这性子?   也真是和在天上别一无二。   看看狐王那宫殿的气势恢宏,再看看这里比紫微垣还要清冷,晦暗。   堂堂帝神,他到底是有多穷?   难怪脾气也变得这么差劲,情有可原。   北帝不在,她便四处打量起这座宫殿,在大殿之侧,还有一暗门,欠手一推,嗙的一声便又关上了。   她酿呛着连退数步,想都不用想,这小黑屋定是给自己准备的。   北帝怪癖,不管到哪里,都会乐此不疲的给她准备个小黑屋。   “喜欢吗?”   喜欢个屁!   回眸间,她就看到了北帝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抽了抽嘴角,就差直接问他,师父你是不是傻?   有谁会极其缺心眼般的喜欢这污漆麻黑的地方。   但,奈何自己却是异常的语塞,怂哒哒的说:“师,师父,你看你这里,鬼来鬼往的,不比紫微垣内清净,地方若是太小,岂不是有辱师父您的气势,我怎么好意思还独占一隅?还是拆了吧。”   “喜欢就好,不差你这点地方。”   北帝走上帝座,铺开长卷,未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道:“替我研磨。”   狐魄儿急忙跑过去欠儿欠儿的奉承,“师父果然也是接地气了哈,也用上笔墨了。”   一阵阴风吹过,吹乱了北帝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他十分自然的说:“帮我整理一下。”   北帝没有抬头,还在忙碌,听言,她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磨条,急忙捋顺他那凌乱的发丝。   啧啧!   肤白貌美大长腿~~~   那肌肤白而细腻,又不失男子应有的刚毅。   眉眼边淡紫色的光晕也更加浓郁。   不知何时,北帝这副刚正不阿的面容下,竟浮现出一丝阴柔之美。   她的脸颊红晕顿起,手指停留在了北帝的面颊间。久久不愿移去。   “把手拿开,挡到我了。”   一声斥责,便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慌忙收回手,继续研磨,可眼中的余光便定格在了北帝的身上,舍不得再移开半分。   这要是亲上一口,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会不会比自己养的那群大肥鸡的味道好很多。   “看我做什么?”   北帝收了手中的卷轴,看了看洒了一桌子的墨,狐魄儿还在不停的杵着桌子呢:“……”   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好听的很,天籁之音呀~   “我再问你话呢。”   狐魄儿:“……”   “狐魄儿!”北帝的口气突然变的更加阴冷。   吓的她一下慌了神,手也跟着抖了抖,眨了眨眼睛,有些酸了,“怎么了师父?”   北帝瞪她一眼,“去给我泡杯茶来。”   狐魄儿跌跌撞撞的赶紧飞奔了出去,这小心脏,突然的心跳加速,慌张的不得了。   北帝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是何情绪,他轻微的呼了一口气说:“找我何事?”   郁磊现身,直接行礼道:“大帝可知恶鬼符?”   北帝的眸光微闪,端起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怎么?现世了?”   郁磊皱了皱眉,点点头,“是,正在狐魄儿身上,恶鬼早与恶鬼符缔结盟约,只听恶鬼符的召唤,大帝不是已经将魔王沧旬和恶鬼符一起封印了吗?如今,恶鬼符现世,恶鬼定会躁动不安,恐将天下再乱。”   郁磊耳朵一动,看了看北帝,隐退了。   狐魄儿端着茶杯慢吞吞的走进来,傻笑道:“师父,茶来了。”   北帝微微侧身,指尖流光一闪,她手中的茶杯便四分五裂摔碎在地。   狐魄儿:???   这又是抽的什么邪风?   北帝微微垂眸,盯着卷宗,又饮了一杯冷茶才不咸不淡的开口:“听说,你得了一个宝贝?”   狐魄儿下意识的便捂住了玉穗腰牌,谨慎的看着北帝,她不明所以,怎么这里的妖魔鬼怪,都惦记她的这个宝贝?   北帝余光瞥了她一眼,又饮了一杯凉茶冷哼声道:“还真是。”   随着茶杯落地碎裂的声响,她的玉穗腰牌便也到了他的手中。   明抢?   狐魄儿的心脏有些发抖,看着北帝无波无澜的面庞下,拿着玉穗腰牌的手,却是青筋暴起,她慌张了,心疼了,磕磕巴巴的想要挽救一下,“师父,师父我知道这是个宝贝,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别……别捏碎了啊,怪可惜的。”   北帝还真就松了松手中的力度,冷冷淡淡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不屑的笑了,“舍得吗?”   狐魄儿那副自带美丑识别系统的眸子,恐怕是要崩盘,有此美人在侧,何人还能入她的眼啊。   她非常不解,堂堂一正神,身上是怎么有着一股子这么邪魅的姿态的,亦正亦邪的,她的整颗心又要乱了套,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的。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慢声细语的回道:“总比捏碎了好啊。”   北帝不笑了,反倒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从他的体内流出一道淡紫色灵气,围着狐魄儿转了一圈,又流入到了恶鬼符中。   恶鬼符随之在北帝的手中激烈的晃了晃,周身的光芒便暗淡了下去。   北帝随手往她跟前一丢,狐魄儿接了个措手不及,差点稀碎,一颗小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我对它没兴趣,把这里收拾干净了。”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   狐魄儿遂也抿咬了下嘴角,不喜他这幅鬼见愁的德行,辣么好看,多笑笑不好吗?   北帝命令完,起身就欲离开,狐魄儿也蹲下一片片的拾起地上碎裂的茶碗“啊呀”一声,声音不大,但是他听到了。   狐魄儿不小心刺到了手指。   北帝身影微顿,回眸看她。   犹豫片刻,遂也蹲了下来,抓过她的手指看着流血的患处,眉头皱起,目光微冷。   看着他的表情,狐魄儿哪里还会觉得痛,瞬间心猿意马。   她有一点感动,有点甜,有点想笑,但是她得憋着,脸颊也瞬间红晕丛生,心乱如麻。   她想着:这就是说书人口中所说的男主角嘛?   男主在女主受伤后,眉头微微一皱,脸上一丝不悦,说个笨蛋,蠢货什么的,然后在各种责骂声中尽显关怀备至,大大的甜腻了一波。   女主也是在各种责骂声中,还嘴硬的叨叨些什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你的帮忙。   或者是说些什么我又没让你帮忙,嫌弃我的话就滚啊……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藏在炮火中的甜言蜜语。   狐魄儿心里正腹诽着,她应该演一演哪一个女主角的套路台词呢……   可就在嘴角刚刚要牵出一抹浅笑,却大大的啊了一声惨叫“混蛋!”   一瞬间,鼻涕眼泪一起流,差点没暴躁的跳了起来,直接就飙了。   她瞪大了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北帝似笑非笑的样子,自‘混蛋’以后,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货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使劲的用力一摁,麻蛋!你摁你摁!   疼的她是浑身酸爽耳冒青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一口仙气儿,直接卡在了咽喉差点没上来,且还出现了眼冒金星的错乱感。   狐魄儿憋着那口仙气儿,什么男主角女主角的,都他妈的滚犊子吧,骗子……都他妈的是骗子。   她瞪着眼,看着北帝,说书中的故事男女主人公不是这样的啊?   不都是那种见要摔倒,便是拦腰一抱,紧接着就是一段美好的姻缘油然而生的嘛?   或者像她一样指尖流血,男主角嗔骂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认认真真的放入口中允/吸包扎的吗?   到自己这里怎么就都变了呢?   怎么反倒是变成了落井下石了呢?   狐魄儿的脸色青白交替的盯着眼前这位正神:风度呢?   丁点没有吗?   度丢了只剩疯了吗?   之前就从天上一脚把自己踹了下来还服奴役,现在又使劲的将碎片摁进指尖里?   诚心的是吧?   这么个摁法,这手指头还能要了吗?   狐魄儿心乱如麻,如今谁在她心中溜过,她就骂谁。   又他妈的上当受骗了!   这群老神究们,总是逼逼叨的那些霸道的神君妖君魔君的美好一面。   都是些什么……我虐你但是我更爱你,非要在你心里种下一颗属于我的种子,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与你不离不弃,你都与我形影不离……   越虐越甜,越虐越甜的。   怎么就不讲讲,也有虐到咸的齁挺慌的时候呢?   啊……甚是狂躁!   这群老犊子们,敢不敢叨叨些他们腹黑起来,是真他娘的腹黑!   不要再把腹黑阴暗的一面,就三言两语的一带而过,把我们这群小白鼠们,欺骗的好惨好惨。   成天傻白甜的总觉得,骑着白马的就是王子,见到白马就激动。   其实,趴在马背上的,除了唐僧,也有可能是王八。   你们敢不敢也拿来讲一讲???   狐魄儿内心暴躁完,只是长出一口气,却也是大气不敢喘。   北帝的那张令她恨透了,又爱极了的脸,离着她不远,他那深邃的眸子眯缝了下,冷冷淡淡的问道:“清醒了吗?” 第102章 清醒个屁!   ====================   清醒个屁!   狐魄儿转动着那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珠子与他面面相觑。   “以后别总用这么痴呆的表情看着我。”北帝瞪了她一眼, 很是洒脱的站起来转过了身。   狐魄儿突然抓住他的衣角……捶死挣扎。   失忆成了她最大的掩护,怕什么?什么也不怕,狼爪子该亮的时候,定是要亮一亮的。   老子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吃瘪。这种东西不好吃, 吃起来她也不会上瘾。   未及北帝反应, 她便扑了他个措手不及, 她将北帝摁在身下,四目相对, 北帝面色十分难看,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狐魄儿嘴角一弯,舒坦多了。   然后潇洒的从北帝的身上爬下来, 顺便也给她师父扶了起来,乐呵呵的解释道:“好啦好啦,冤冤相报何时了呢,扯平了。”   她又十分狗腿的帮着北帝, 整理好刚才被压皱的罗裙后,就一脸笑嘻嘻的模样看着他。   北帝冷眉一挑,一脸憎恶。   狐魄儿不管他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样的脸色, 她只知她是越看越心喜,什么脸色她都觉得俊极美极。   于是!……   她……   再次跳进了逆徒的分类组……   从此……   逆水行舟, 沉在汪洋……   她抬起脚尖,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乐乐呵呵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狐魄儿心里美的不得了, 一度忘记了指尖的刺痛。   直到手指触碰到物体时,才把她这飘忽的情绪拉回到现实。   这酸爽的痛感, 疼的她是七窍生烟上蹿下跳,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 吧嗒吧嗒的,控制都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自她出去以后,北帝仍是站的极其端正,可手却是抖的,他颤抖的轻触到自己的嘴角,眸中尽是那难以言说的落寞。   他看向地面的茶碗碎片,眉头皱紧,掌心一股紫气流出,就将碎裂的渣子催成了粉尘,随后便衣袖一甩,大步流星的走了。   狐魄儿坐在拜仙堂的秋千上,美哉美哉的,她正在琢磨着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多呆在北帝的身边才是。   又一日,她搬着厚重的一摞书,来到酆都大殿内。   书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侧着身子看了一下情况,便把书放在地上,除了郁磊还有几个冥司。   北帝则是穿了一身战甲,狐魄儿眼前亮起,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一众人向她看来:“……”   狐魄儿心虚的笑了笑,“打扰到各位了?我这就出去哈,嗯……”她还想要夸夸北帝,“师父今天这身打扮真不错,在天上,就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斯文败类,在地狱,就像是一个彪形大汉的狂野莽夫啊!”   所有的人都提了一口气,看了看北帝眉头微皱的表情,又看了看她在地上放置的一摞书:“……”   “你干什么来了?”   北帝冷漠的开口,不想与她这个,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的逆徒,有太多的废话。   “看书啊。”逆徒恬不知耻的答。   狐魄儿不知为何,说完这三个字之后,除了北帝的嘴角尴尬的抽动了一下,其他的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像是都在赞许自己做的对一样。   北帝想让她滚,但还是遣散了大家留下了她。   狐魄儿又拉住即将要走的郁磊,很是自来熟的问道:“这两次就只见你一人,神荼呢?”   郁磊看了一眼挂在她腰间的石头,更加不待见的瞪了她一眼。   狐魄儿松开他的衣角,遮遮掩掩的说:“衣服料子不错,有眼光哈。”她麻利的就闪到了北帝的身边。   她有些懊悔自己,真是闲的没事跟他瞎搭个什么话?又不是很熟。   话说,郁磊的性子她还真是特意的打听了一下,都夸他挺好的,怎么偏偏对自己这样?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待大家都走后,北帝眸色不明的说:“那些都是什么书?”   狐魄儿也看了一眼那么一大堆书笑笑,“什么类型的都有啊,师父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读什么样的。”   她发现北帝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又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她走下台阶,把书抱到北帝的桌子上,也坐到了他的身边,拿起一本名曰《古帝神图引》的书,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可有道目光看的她十分的不自在,遂头一扭,嘴巴一嘟道:“师父你看我干嘛?不会那么小气要撵我走吧,我用不了你多少地方的,又不会打扰到你。”   北帝看了一眼书问道:“里面都写了什么?”   狐魄儿的嘴角扬起,便开始叨叨:“讲混沌初开,创神之祖,万物之宗源,分诸天、封诸神的到诸神之神职的书。还有写师父的,我最愿意看的就是写师父的,我让八芝给我找的这些书,都是跟师父有关的,只挑有师父的看,我这个徒弟不错吧?”她冲着北帝眨了一下眼睛。   “滚下去。”   “啊?”被骂的错脸不及……   “不要和我坐在一起,下去看。”   狐魄儿:“……”   月有阴晴圆缺,神有心情不定啊!   狐魄儿抱着书本,坐在了北帝旁边的台阶上。   就这样,北帝做着自己的事情,她读她的书。   “帮我个忙。”过了一会儿,北帝说。   “与我有何好处?”   一张大脸麻溜的就凑到了北帝的跟前,手撑在北帝的书桌上,她不假思索的答。   北帝抬眸,目光深邃,寒光四射。   狐魄儿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相当识趣的表决心,“师父,有事您吩咐就是,放心,没有我做不到的,保证完成任务。”   北帝似笑非笑,头也凑近了半分,阴阴冷冷的压低声音说:“再滚远一点儿。”   再滚远一点儿?   一颗热情似火的狐狸心,瞬间就熄火了,只剩下浓烟滚滚了。   狐魄儿孤独的坐在小黑屋的旁边,拿着那本不仅掉页,且还拿倒了的《古帝神图引》,身边还有一大摞书,唯凄凉二字可表。   那本书在不停的掉页,最后终于凄凄凉凉的挨到了被狐魄儿肢解完毕。   她的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儿。   片刻过后,便站了起来,还大步的走到北帝跟前,一句话也不说,气呼呼的就站在了他的旁边。   北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冷冷的问道:“有事?”   “有!”她没好气的答。   “说。”   “师父你看不出来我生气了吗?”   北帝回头看了她一眼,哦的一声便无言了。   狐魄儿合上北帝的卷轴生气的问道:“师父,我是得罪你了吗?我们以前也是这么相处的吗?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倒是说说?这阴晴不定的,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是还这个样子,那我们……”   狐魄儿想说:那我们师徒关系,就此了断了吧!   但奈何,她犹豫再三,愣是不敢说出口,真断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呢吗?有个这么虎的师父,指不定他就应允了呢,那自己可怎么办?   随后,她眨了眨眼睛,凶巴巴的说:“那我就不喜欢你了啊。”   北帝扬了扬眉,笑了。   狐魄儿也瞬间眼神飘忽不定的,觉得自己有点怂。狠狠的威胁一句,却毫无威慑可言。   他是上古帝神,是北帝,是酆都大帝,哪里用的着她喜欢不喜欢的。   即便是论起喜欢,她也没有那个资格,仙神数众,谁不比她资历高、教养好、本领大,就算是排队,她也是且排着呢。   她不是没见过那些仙子对她帝神的倾慕之情,只不过是天规在上,一个个的,都端着架子端着呢。   但是她不能怂,也不愿端那副虚伪的架子,遂眼神飘来飘去的,还是飘到了她帝神的身上。   这么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她的眼中似是放大了千百倍,一颗张牙舞爪的心……又乱了!   她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桌子有些碍事,她便越过了桌子,直到鼻梁相碰,直到双唇轻触,直到唇齿纠缠,直到……她低眉顺眼、前后作揖的跟在他的身后,道着歉陪着不是……   狐魄儿准备避其锋芒,不去找死,谁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没来由的便给自己的帝神小公主给咬了,那张怒极恨极的脸,想想都能吓破她的那颗怂狐胆。   她打了个机灵,转身前往涂山。   毕竟,她觉得欠了狐羽蝶一份十分土豪的债——命债。   于情于理,欠债都是当还的,她想要去看看,且还顺便躲开了北帝,一举两得。   可她刚到涂山,便觉异样,她来不及细想,急忙赶去狐王大殿,只见狐王身负重伤的趴在地上,狐羽枫正在和一只赤狐打斗,喊打喊杀声的大殿内,乱做一团。   涂山内乱!   狐魄儿唤出拘灵协助狐羽枫,相望那蠢货,根本就指望不上它,也不知道又到哪里潇洒去了。   狐魄儿本以为,趁乱将昏死的狐王收到碧天里去。   可她不知道是哪个缺心少肝的,突然大喊了一声:狐王逃跑了,紧接着,便杀出来一路兵马,展开了狗血式的追杀。   狐魄儿没想到,这狐族战斗力还是挺强的,当然,她的碧天也不是吃素的,每一条都好似天上的星河,看似美丽至极,却杀伐果决不留余地。   狐兵退一批又进一批,狐魄儿心里不由得叫苦连连,如今再不是那‘啦打一’的问题了,虽这群混蛋不及那俩强,但是一群一群的混打,也是她这个废物狐抵挡不了的。   她不得不感叹狐王这幅臭脾气,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才非要治他于死地不可。   涂山地势复杂,狐魄儿又不熟。   逃亡中只顾拼命的跑,躲过狐兵的追杀,竟不知走了一条死路。后有追兵前有悬崖,她忽的想起,自己是仙呀,她怕什么,她本想飞下去,但随着毒箭飞来,身影不稳,一脚踏空,便栽了下去。 第103章 谪仙洞府   ==================   悬崖谷底, 狐魄儿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   她看了眼从碧天里一同摔出来的狐王,又看了眼从碧天里,摔出的七零八落的灵丹妙药一眼。   她便咬了咬牙,忍着肉疼从地上爬了起来, 摔的不惨那是不可能的。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又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惨虽惨,好在有这一身仙气护体也算无碍。   但狐魄儿却是觉得, 是自己摔得次数多了,人也变得结实抗摔了。   现在摔得如此有经验,姿势优雅不慌张, 还能在坠落的过程中,随时随地的调整自己的小情绪,别说坠崖,就算是坠个地狱, 她觉得,自己都能摔的泰然自若、潇洒倜傥。   与她而言,不摔个千八百米的, 现在都不好意思叫做摔。   话说回来,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北帝, 在天上的那神来的一脚。   心跳加速的感觉时常历历在目,故而在她闲暇之余,且是潜心研究出了一套, 怎么摔能少疼点儿的本事。   这不,学什么都不白学, 还真真的派上了用场。   狐魄儿来到狐王身边,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这么大岁数了,又受伤又挨摔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扛得住。   狐魄儿拾起了那些救命的小药丸子。   捣捣鼓鼓的,她也分不清药效了,便抓起一把,一股脑的全给狐王吃了。   安顿好狐王后,她才静下心来,看一下四周的环境,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还有比自己更悲催的狐吗?   摔下山谷不要紧,悲催的是山谷下边有一枯井,好巧不巧的,又掉进了枯井里。   狐魄儿将满腔怒气暂且先忍下,自己先上去,再暴躁也来的急。   可——   果然,从悲催到要命只是一念间的距离。   法力尽失,丝毫都使不出来。   她咬着牙,叫着劲,仍是一丝丝法力都没有,终于双腿一软,颓丧的瘫坐了地上。   自己出不去,等人发现,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四下看了看,才恍然大悟的发现,这枯井可非同寻常,定是有些来历的。   单就这深度,亦是比起普通的井来,都不止是深了好几十倍,完全就是坐井观天的感觉。   井壁之上,雕刻着深浅不一的壁画,壁画的内容更是相当的丰富。   壁画被保存的也是十分的完整,没有破损且还清晰。   每一幅壁画都是镶嵌在井壁里面,最外面一层,则是罩上了坚硬的玉石,玉石是经过特殊打磨,如玻璃那般十分剔透光滑。   而此番情景,又是从井的底部,一直延伸到看不到头的顶部。   狐魄儿忽觉有些透不过气来,目之所及,皆是神明之姿,那一副副栩栩如生的壁画,当真是栩栩如生的很呀。   不是笔墨勾勒,不是锤凿斧刻,确确实实都是一副副货真价实的神仙骨。   他们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表情都很痛苦扭曲。   这哪里是什么枯井,分明就是神仙的埋骨场。   她觉得真的吓死人了,这么多神仙,都葬在了这里。   而自己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怎么才能出去,她想了想自己那可震三界的本事“吹牛皮~~~”瞬间就泄了气。   狐魄儿缓了缓神,才又颤巍巍的爬起来,拾了些荒草盖在了狐王身上。   快入夜时,深井之内极寒,她又拾起一堆稻草点燃,眼下,她只盼着狐王尽快醒来,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出去。   午夜,狐王在一阵干咳中醒了过来,嘴里叨叨着水水水的。   守着井底,愣是没有水,狐魄儿又有些暴躁。   她赶紧捣鼓出了老君的一颗救命小药丸,放入了狐王口中,少许片刻,狐王便缓了过来。   狐魄儿啧啧称奇,老君用六丁神火练的这些破烂药丸子,什么生津止渴,饱腹充饥的等等等等,都是应有尽有,如今,还真是物尽其用。   “醒了?”狐魄儿欠儿欠儿的蹲在狐王跟前。   狐王不但不谢,还冷哼一声,附带瞪她一眼的扭过头去。   “我的天,您还有脾气了!”   狐魄儿叹了口气,又给狐王盖了盖身上的稻草,好脾气的道:“即便是我不招人待见,您也忍着点吧,躲又躲不掉是不是?”   她想了想问道:“您知道怎么出去吗?”   狐王依然没理她。   狐魄儿垂了垂眸,给狐王盖好稻草,便离开了狐王身边的那团篝火,有多远离他多远的坐着。   狐魄儿本是又点了一团篝火,井底空间虽不小,但有四壁挡着,井又深,篝火的烟气,熏的狐王一直都在咳嗽,她无奈的又把身前的篝火给熄灭了。   第二天天一亮,她才方觉暖和了些,而这一夜,浑身早已是冻透了。   狐王的身子动了动,不知醒没醒,仍然不理她。   狐魄儿愣了一会儿,又走到了他的身边,贱皮子似的说,“你有没有好些?”   她又放进狐王手中一粒仙丹,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道您醒没醒,手中的仙丹是太上老君给的,对伤口恢复有好处,醒了就吃了吧,快点好些,我们也好出去。”   狐王直接把仙丹给扔了出去,还冷哼了一声。   狐魄儿眼皮动了动,伸出一只冻的没有血色的手,俯身捡起了她那宝贝小仙丹,又塞进了狐王的手里,“想扔就扔远点,不然,您扔一次我捡一次。”   果然,狐王就开启了遛狗模式。   最后一次,狐魄儿捡了起来,强硬的塞到了狐王的嘴巴里,一抬下巴,让他咽了下去后,便又转身坐到离他远到不能再远的地方。   时时刻刻的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说:“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想杀了我呀,至少您现在还做不到。”   她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若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真以为我会闲的没事,到您这自讨没趣。”   她瞥了一眼井壁上的仙骨说:“这个鬼地方,让我法力尽失,我是上不去了,您有没有办法快点上去?”   狐王没吭声,再次瞪了她一眼,就开始闭他的目,养他的神去了。   狐魄儿无奈的别过了头,估计是也没啥指望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白天她就各种研究这枯井的构造,期望着有个机关暗道什么的。   可是,废了半天的力气,什么也没研究出来,唯有这壁画,越看越让人触目惊心。   真的是好大的一副副活灵活现的堕仙现场。   每一具的骸骨,都是表情扭曲到恐怖的样子。   有跪有卧,有站有躺,姿势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都有。   她竟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仿佛堕仙的那个,便是自己,看着看着,顿觉浑身肉疼。   夜晚时,她又把仅有的篝火留给狐王,自己躲在远处。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呆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的晚上,狐魄儿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也真是够惨的了。   她真就纳闷了,这井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是谁闲的没事儿干,把井壁打造的呲溜呲溜滑的。   气的她这暴躁的小脾气顿起,什么害怕不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她用那已经没什么太多知觉的爪子,狠狠的挠着井壁。   “就你那只小爪子,还能把这井壁怎么着,省省力气吧。”   狐魄儿停止了那暴躁的动作,惊讶的回头,傻笑的看着这只老狐狸,她跑到了他的跟前,又给他盖了盖身上的稻草说:“终于看不下去了,您想指导指导我吗?”   “哼!”   狐王低头看了看她那冒血的手指,碰到他时,是异常的冰凉,他虚弱的抬了抬手,往火边一指,口气还是十分不友好的说:“坐那儿。”   狐魄儿笑了笑,靠近篝火,顿觉暖意浓浓。   “你这只小狐,看着挺伶俐的,怎么才几天的功夫,竟变得这么呆傻了?”   狐魄儿嘴角一弯,眼角挂着笑意,“哦,我哪里傻?”   狐王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羽蝶的离开不是你的错,可是我……”   “嗯?您这是准备先给我道个歉吗?”狐魄儿笑着说。   狐王又瞪了她一眼。   狐魄儿烤着火毫不在意的继续说:“本就是我欠她恩情在先,老头你不用客气,讨厌我也正常。”   狐王变得慈祥了许多,叹了口气看着她笑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我不是讨厌你,只是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羽蝶,我心里难过。”   “……抱歉呀。”狐魄儿垂了垂眸。   狐王摇了摇头,“该说抱歉的是我,你并不愧对我们什么。”   狐魄儿抿了抿嘴角:又怎能不愧对?被迫也好,心甘也罢,一条人命债,与她来讲,终究是脱不开关系的。   狐王抹了下眼角的泪,看了看这深井四壁,长叹一口气说:“此地乃是谪仙谷。”   狐王看着壁画,皱了皱眉又道:“没错,就是这儿了。”   狐魄儿顺着狐王的目光,又看了一下四壁,瘆人啊。   她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突然抖了抖,刚才是哪来的勇气去刨的呢。   “听说是以前有位蒙冤而堕入人间的神仙,”狐王说:“因冤屈难平,便心中怨恨叠加,辗转来到此地,专研邪术,对付上仙。”   “他修炼出了千翻变化的本事,吸引了不少刚上天的仙子来于此地,迫害其仙根,毁其仙脉,断其仙缘,从此,这里积怨便越来越多,生灵皆受到了大片的浊气牵连,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抑制仙气的庞大魔力,只有上古正神不受其侵,剩下无一幸免。”   狐王再次看向狐魄儿说:“你仙根受制正常,就连我都是法力尽失。而此井,应该就是那位仙人的谪仙洞府。”   “洞府?”狐魄儿非常惊讶:“每天对着这些神骸入眠,这心里是有多扭曲?”   她不知这算不算和狐王已经冰释前嫌,但至少,她可以坐在火边了。   又是一天的清晨,一缕阳光照进了井里。   狐魄儿轻微的抬了抬眼皮,习惯性的仰起头,便看见一只泛着淡蓝色光晕的小团子,站在枯井的边上向里张望。   随后,便是感觉到了上古帝神那冷死人的气场,虽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但狐魄儿激动中,还是有一些害怕。   紧接着,狐羽枫和拘灵也相继来到井边。   井外的吵嚷声也随之而至。   狐魄儿看到了一众狐兵放着绳子往里下,可还没等他们下到井底,井底便出现一道非常霸道的紫色光晕,将她和狐王一起带了出去。 第104章 帝神小哥哥   ====================   北帝没什么心情协助狐羽枫处理狐族内乱的事情。   待他们一上来, 见她交代完狐王的伤势,便急匆匆的拉着她要走。   可她还有话要问呢,不知现在内乱怎么样了,狐羽枫看出了她的心思, 笑了笑, “放心吧, 都没事了,跟你师父先回吧。”   狐魄儿只是眨了眨眼睛的功夫, 连哦都没哦一声呢,就被北帝给薅走了。   天晓得北帝是何时变得如此光明正大的没有风度。整个人都是阴阳怪气的。   她还真是眨眼间,顶着一张懵狐的脸, 就被北帝扔进了小黑屋,独自反省去了。   三天后,她被放了出来。   蓬头垢面,邋里邋遢打着大喷嚏的走到了北帝的面前, 北帝依旧翻阅手中的卷宗,头不抬眼不睁的问道:“知道错了吗?”   “何错之有?”她心里确实不爽,少有的几次能在北帝面前这么硬气, 瞪着眼睛爽快的怼了回去。   北帝啪的一声合上卷宗,眼中星河闪烁, 他也是少有的在她面前这么大发脾气,竟一点都不克制的怒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救人?”   “……这叫什么话?”狐魄儿瞪大了眼睛:“我救人还有错了?难不成见死不救吗?”   “你那也叫救人?”北帝生气的怒道:“差一点,你和狐王也都成了那井里的壁画了知不知道?”   “我?……”   “你?没有本事就不要多管闲事!”   狐魄儿气的愣是瞪了半天的眼睛, “师父你这话说的,还真是铁面无私冷血无情啊?”她喘了口气继续吼道:“不救呗, 是吧?”   “是!”   呵!真是逆天了我的神!   堂堂一正神,就这么明晃晃的承认见死不救才是真理, 也真的是勇气可嘉啊。   她瞪了一会儿,打着喷嚏扭头便走。   可她没想到,北帝更是过分,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她的身边,极其没有风度的就把它打回了原形,薅起来就将她扔进了水池中,猝不及防的狐魄儿呛了好几口水。   她扑腾扑腾着水花子吼道:“有病吧你!我怎么了?有病你吃药啊!拿我撒什么气?”   北帝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洗完了再来见我!”   狐魄儿气的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粗鲁的扯过来一条尾巴就叼在了嘴里,呲着牙哼了哼后,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不出来了,最后,直接在水里浮了尸,也不知道后来北帝是怎么给自己抓出来的。   再醒来时,已是高烧退去。   她躺在了北帝的寝宫,而他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亵衣,坐在她的不远处,翻看着卷宗。   狐魄儿总觉得,他自从胜任酆都大帝以来,总是有许多处理不完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里,北帝这是第一次穿黑色的衣服,那俊美的轮廓,更加邪魅似火。可——   说话的声音依然冷淡凉薄,“醒了就滚出去,看什么看。”   听他这么一说,狐魄儿的眼睛立刻一剜,看你脸上是不是长了一只大炸鸡。   “放肆!”随之而来的,还有北帝桌面传来的一声巨响。   狐魄儿是真真的没想到,这种时候他也会读心。   可她也怒气未平,仍嘴硬道:“放肆都放肆了,还能怎么着?”一副老娘我今儿个就是将放肆进行到底的态度,看你能把我咋滴的神情就杠上了。   她还不服气的下床,来到他的跟前挑衅道:“再来惩罚我啊?”   北帝挑了挑眉,听着她犯了疯病似的闹:“反正我也是在自己病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即便是没人管,还被虐待着,都自己顽强的挺过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命硬的很,克天克地克鬼神,逼急眼了连自己都克,但就是死不了,尽管虐啊!”   北帝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眸光微聚的看了一会儿她,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要走。   狐魄儿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瞪着眼睛怒道:“走什么,讲清楚啊?”   北帝嘶了一声,看着她眉头皱了皱。   真!是!受!不!了!   狐魄儿在心里暗暗的唾弃了一下自己。   忽然便环住了他的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继续放肆下去,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每当和他这样近距离接触时,她都是十分的开心。   她眉眼一弯,更加不怕事儿大的唤道:“哥哥。”   “……你唤我什么?”北帝面漏恼怒。   狐魄儿觉得十分好笑,她又软绵绵的喊道:“北帝哥哥。”   ……北帝突然就涨红了脸。   狐魄儿又十分腻歪的唤了一句,“帝神小哥哥。”   北帝被她唤的,那堂堂上古帝神的神威碎了一地。   “帝神小哥哥,”她继续腻歪,“抱抱可以吗?”   北帝转了个身,那漆黑的双眸就如同化成了两把勾子,他淡淡的扬起了嘴角,阴阳怪气的就靠近她的耳边说:“想让,哥哥抱抱?”   他的手突然搂住狐魄儿的腰后,又往怀里带了带,“满意吗?”说着,又紧了紧自己的手。   痛的她咬了咬牙,想要推开他,可腰上的手,真是蛮力深厚,纹丝不动。   “帝神小哥哥的怀抱,你还喜欢吗?”他的指尖,还似有似无的在狐魄儿的腰间,轻点了两下。   狐魄儿心头一悸,又很苦恼,这腰上的疼痛有些受不了。   她凶巴巴的咬了咬牙,突然透过北帝那单薄的衣衫,就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疼痛,北帝怔愣间,手忽的一松,她并未给他太多反应的机会,极快的踮起脚尖就环住了他的脖子,随后就纠缠到了他的唇齿间。   北帝被她撞的倚在了门上,任他惊愣的看着这个逆徒胡作非为。   狐魄儿也是睁大眼睛回看着他,一副示威的模样,继续自己恬不知耻的纠缠。   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后不会在在他这里受到半点欺负,他只要欺负自己一次,那她也就还他一次印象更加深刻的。   狐魄儿心里哼了哼,我可不是什么傻白甜,也不是一只小绵羊,老子是有脾气的,且脾气还爆着呢。   直到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索取完他口中的芬芳后,她才松开了压着他的手臂,很是得意的看着他。   目光里,满是忘形之色。   她毫不隐晦的用行动和目光告诉他的帝神小哥哥,我就是如此的放肆,不服来战啊?   有能耐你就给我打回原形去,不然就等着被我欺负吧,这种小惩罚,今后有的事,咱们就慢慢来,走着瞧。   北帝半天后才从惊愣中缓过神来,紧皱眉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间狠狠地挤出几个字,“滚回拜仙堂去。”   狐魄儿笑了笑:你急眼,你有什么好急眼的,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滚就滚~   她哼着歌,潇潇洒洒的从北帝身边滚了出去。   但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遂又滚了回来,凑到北帝的跟前说:“帝神小哥哥,若你以后再对我无理取闹,那我便这样唤你。毕竟为师者,在徒弟面前耍起了小性子,可真是太过丢脸是不是?但若是小哥哥嘛,偶尔闹一闹小性子,我还是能够宠一宠的。”   说完,她彻底的滚了。   待北帝浑身的怒气散去,便瘫软的坐在地上,他眉眼猩红的低着眸子,愣愣的看了看自己一身凌乱的衣衫,又勿自气恼的别过了头去,也不整理。   自此以后,北帝对她的态度变得更加暴躁了,当然,她也是时常的蹬鼻子上脸的轻而薄之。   北帝的身上,大大小小的,被她突袭的啃出了不少的伤。   自然,她也再没听见过从北帝的口中,再说出过一句正经好听的话来,皆是厌恶如此“滚……滚开……滚过来……滚出去……滚回来……滚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滚回大罗天去……滚到拜仙堂去……带着你的爪子一起滚……滚的越远越好………”   当然,无论最后是哪一种滚法,他都没有说出让她滚开他的世界,滚的无影无踪,滚的杳无音讯,滚的销声匿迹,滚的彻头彻尾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即便是已经被她骚扰的暴躁异常,也均未说出一句滚了就再也别回来的话语。   而是,还时常的让她定时定点的,在他的面前滚来滚去,滚远滚近的如此这般晃来晃去,刷上一大波的存在感后,才冷眉一挑,冷眼一扫的道:可以滚走了。   她又一次从酆都大殿滚了出来,变成了小狐狸,真的就是一路连滚带爬的滚到了拜仙堂。   阿狸看到了她这一身脏兮兮的狐狸毛,顿时就泪眼婆娑的吼道:“老大,你又怎么了?不会又被追杀了吧,伤着没?”   他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儿一样说:“你逃回来了?逃回来了?”   阿狸突然瞪大了眼睛,喊破了音儿,“老大你又长本事了啊?终于不用别人救你,就能自己逃回来了。”   狐魄儿看戏似的看着他继续表演。   “靠!”阿狸都喊激动了,“北帝他老人家真是太不容易了,日理万机劳心劳神的不说,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养了你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   他连连摇着头说:“不如和他老人家商量商量,养我算了,我真的是太他妈的省心了。”   狐魄儿丢给他一记狐狸眼,是想警告他想好了再说。   但阿狸哪里会看她的眼神,继续嘚吧,“还记得上次北帝君听说你在涂山失踪了,就差把天翻了个遍找你。”   他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我老大威武,终于自己能保护自己了,老大,你快给我讲讲,你这回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这鬼哭狼嚎的,吸引过来一大片看热闹的,并且纷纷对她表示了关怀。   特别是相望围在了她的身边,还上蹿下跳的叨叨,“伤哪啦伤哪啦,快给小爷瞧瞧。”   随即,狐魄儿也很是配合着他们,四脚朝天,往地上一趟,指了指心脏的地方,泪眼婆娑的道:“伤心了。”   啪一颗,相望花果就塞到了她的嘴里,“快点掏出来,小爷给你治治。”   意想不到的收货。   她一个狐狸爪就扒开了相望的小身板,变成了人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紧不紧张?刺不刺激?”   阿狸瞪了瞪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大鼻涕泡一抹的轰着大家说:“好了好了,散了散了,真是闲的没事,还跟我们在这玩儿狼来了的游戏,神经病。”   “来啦,来啦,谁叫我呢?”   所有人看向奔跑而来的狼不坏,都切的一声走开了。   只留下狼不坏一脸懵逼的杵在了原地。   狐魄儿笑嘻嘻的拍了拍狼不坏的头,惊叹自己是怎么让这么一群不和谐的小动物,能够和谐相处的呢?   强大的领导能力,是有多么的重要啊。   相望嗤之以鼻的问道:“强大的领导能力,固然很重要,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105章 你愿意,自然是好   ==========================   相望拧哒着它那又肥了一圈的身子, 跟在她的身后嘚吧:“我说小祖宗,还记得上次北帝找到你,我都没来得急给你个大拥抱,你就被北帝给薅走了吗?”   “别跟我提他。”狐魄儿说。   “你知道那次北帝有多生气吗?   “我也很生气。”狐魄儿转身怒道。   为什么又跑来拜仙堂啊?自然是又手脚不老实后, 被北帝连剜带瞪的赶出来的呗。   相望没去理会她, 自顾自的说:“自从北帝听到狐二爷说你和他父王都失踪了后, 那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疯了似的上天入地的找你,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的杀气。”   “唉……”它扯了扯狐魄儿的衣脚,“上古正神啊,身上流漏出这种有点走火入魔的气息, 可是不应该呀。”   狐魄儿顿了顿,看了相望一眼,继续向前走着。   “他寻你一日未果。”   相望咬着自己的手指头说:“竟暴怒敕令众仙一起寻你,这可是古往今来, 都从未有过的。”   狐魄儿有些吃惊的看着相望,“众仙一起找我?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相望撇了撇嘴,“不止是仙界, 仙界鬼界一起找你。”   “完了完了完了……”   狐魄儿抚额,“我师父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自来我就不受那些牛鬼蛇神们的待见,这回,彻底的完了……”   相望张开嘴巴, 诧异的道:“没想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狐魄儿提着一颗颤悠悠的心问:“然后呢?”   “然后呀?”   相望慢条斯理的说:“然后,直到有一谪仙人颤颤巍巍的启禀, 说涂山有一个地方,叫做谪仙谷, 除上古正神不受其侵外,只要有仙人坠入此谷,皆法力尽失,仙人的气息也尽隐,不妨,北帝派人去此地查找一番。”   相望又努了努嘴,“好在,在挖地三尺之前找到了你。三天三夜呀,天界鬼界皆未消停。”   相望还比比划划的,给她来了个神还原当时的场景。   相望收了还原出来的幻影后,看着瞠目结舌的她,气定神闲地问:“看清楚了吗?”   狐魄儿点了点头,“看清楚了。”   相望又问:“看清楚什么了?”   她说:“有大妖恶鬼趁乱逃出来了。”   相望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她:“皆因你。你说,北帝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狐魄儿心里乱的很。   他这哪里是不对劲儿,他这分明就是神经病啊!   “不过也难怪,亲手抱回了你两次支离破碎的身体,本就压力很大了。”   相望自己琢磨着:“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不淡定也正常。不过……”   狐魄儿面色复杂的看着它,相望叹了口气,“人言可畏啊!大家都说,师父对徒弟的这份情义——似乎是有些过头了。”   狐魄儿抱着复杂的情绪,只身返回天界,每个见了她的神仙,都在躲着走。她低了低头,飞快的返回大罗天紫微垣。   她心烦意乱的在紫微垣内横逛,也知道北帝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所以人有些颓,话也说的糙,自来就口无遮拦的,如今更不知收敛了。   当她路过北帝的寝宫时,突然听见了声响,便想也不想的大脚一踹冲了进去,“大胆小贼,哪里都敢闯,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北帝赤/裸着上半身,冷漠的回眸,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想怎么扒了我的皮?”   “……”狐魄儿顿觉一阵尴尬,收回碧天,低声低气的说:“这哪里还用得着我扒,师父你自己不是已经扒完了吗。”   “更衣。”北帝不太友好的说了两个字。   狐魄儿赶紧来到他的的跟前,帮他更衣,一阵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她红了红脸,又不自觉的抿嘴偷笑,还心猿意马的说:   “师父,相望都告诉我了,上次在涂山你找我找的辛苦,我之前还跟你发脾气,是我的不对,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完,她便自然而然的环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胸前。   她只是把衣服给北帝披上了,并没有系上腰封。   北帝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子暗了暗,问道:“我让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狐魄儿傻乐着,贴着他的胸前小声的说:“更衣呀。”   “更衣?”   北帝冷哼一声,俯下身,唇角就蹭过她的耳边道:“我的好徒儿,那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我在?”狐魄儿紧忙松开了手,在北帝跟前站好,看着他强压怒气的脸,心里惴惴不安的道:这个老祖宗,还是少惹的好。   不过,她刚才的举动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最近这些时日,欺负他欺负惯了,恰巧又见他春/光/乍/泄的,便真的是不知不觉的自然而然了。   狐魄儿有些羞愧的低下头,麻利的把衣服给他穿好。北帝拂袖而走,他走、她便跟着。   “干什么?”北帝很是火大的看着她。   “跟着您我就安全了不是,省的麻烦师父上天入地的找我了呀。”狐魄儿颤巍巍的说。   北帝难得给她个好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眯缝了下眼,“亏吃多了,倒也是长记性了?”   “当然当然。”狐魄儿小声的道着歉,“相望说,反正就是我的错,惹了大祸还不自知呢,是我连累了师父,也错怪了师父,这些天来,我也做了许多荒唐的事儿,以后不敢了。”   北帝那深邃的眸子弯了弯,笑的冷淡,“鬼话听多了,”他说:“这人话反倒是听不习惯了。”   狐魄儿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知这不是什么好话,遂也没敢吭声。   北帝继续向前走着,突然回头恼怒的道:“别跟着我!”   狐魄儿自然不知,北帝的这一声怒喝到底是怎么回事,吓的一愣!   可北帝兀自的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她的每一句话,他都是越想越窝火。   她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荒唐的,这些天来,只要是一言不合,她就大逆不道。   狐狸爪子都露出来了,还死死的抠着他的肩膀,甚至只要他一反抗,那狐狸的牙齿,也立刻漏了出来,还狠狠的咬住就不撒口。   他忽的眼尾有点猩红,屈辱亦委屈。   狐魄儿咬了咬嘴角,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但没把自己的帝神小哥哥哄明白,她哪里敢走,仍是他停她也停,他走她也走。   北帝再次回眸,怒目而视,“当真要跟着我?”   她点了点头,小声的说:“还得继续哄呢。”   北帝瞪了她一眼,勿自的走了。   她没敢跟的太紧,直到她到紫薇殿内时,他已经高坐帝座,指尖婉转的抚着古琴。   狐魄儿皱了皱眉,今日殿内,光线实在是太过昏暗。除了北帝身前的那一点光亮外,其他的地方,皆是黑的离谱。   她顿了顿,却又不敢妄动,毕竟,实打实的糟践了人家的一副好心,且给人家带来的麻烦还不小,她便蔫悄悄的走上了台阶,如个木头人似的站在了他的旁边。   “来都来了,不如下去跳个舞吧。”他说的随意,没了之前的浮躁。   狐魄儿瞬间瞪大了眼睛,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有谁见过一只成天喊打喊杀、舞枪弄棍的彪形大汉,跳那扭扭捏捏的舞的?   为难狐了不是?   她觉得扭腰摆臀的,都是矫揉造作取悦于人的东西,她不愿。若是让她表演个杀鸡三十六式,那她倒是乐此不疲。   北帝的琴音未停,只是声音变得骤冷,“不愿意?”   狐魄儿看了看他这幅表情,该怎么说?   我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也不知真的当说不当说。   几秒过后,她便放弃了内心的挣扎,狠了狠心的道:老娘拼了,谁让老娘对您的大恩大德心怀愧疚呢。为了和他较劲,自然是没少的放肆,谁让自己伤了人家那颗脆弱的心呢,尽可能的哄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她又看了看她的帝神小哥哥,握紧拳头心一横,慨然而去。   宠着点吧,成天滚滚滚的,只要别再让她滚了,怎么宠着都成。   她边走边说:“怎么会不愿意,不就跳个舞嘛,想必师父还没见过我跳舞呢是不是?你说巧不巧,我也没见过。”   她尴尬的笑了笑,脑中回忆着醉仙楼那些女子跳的舞,又想了想天中仙娥跳的舞,合二为一的自由发挥吧。   合二为一的结果便是,真的就成了各种的扭捏作态,不忍直视。   但是为了她的帝神小哥哥,当真也是拼了那张老脸,丝毫面子都未给自己留。   一会儿是仙娥的飘飘欲仙的姿态,一会儿是醉仙楼女子的极尽风情,一会儿又是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罗裙,摔了一跤,又慌里慌张磕磕绊绊的爬了起来,继续跟着那她根本就跟不上的旋律,跳着那蹩脚的舞。   别人什么想法她不知道,反正自己已经是把自己给恶心死了。   但,即便恶心死了能怎么着,上面的那个帝神,仍然半点笑模样都没有不说,脸色还越来越阴沉,莫非,也是被自己恶心坏了吧?   要不……不在继续恶心他了吧?   狐魄儿的动作顿了顿,立刻就遭到了来自她帝神小哥哥威胁的目光……她咽了下口水,只能继续恶心下去。   曲毕,她又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皱了皱眉,早就在一开始跳的时候,她就扭到了脚,之前只顾得上心中忐忑,现在跳完了,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痛。   北帝眉头微皱,一闪即逝,嘴角漏出一丝嘲笑,大袖一挥,紫微垣内顿时变得通透明亮。   七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以北斗星的形态悬浮于宫顶,刺的她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待她适应光线后,忽的浑身发冷,满目惊疑,北帝独居高座,宫内两侧尽是酒桌筵席,仙家一众,大笑声不绝于耳。   狐魄儿整个脑子都是轰隆隆的,她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惊讶不减的看着四座,再抬头看了看北帝,真的是吃惊不小。   她的师父、她的帝神,就让她当着这么多仙家的面,跳了个这么难堪的舞?   一颗心,乱的不知所措,不比被雷劈了的事儿小。   北帝笑的极淡,话也说的轻挑,“怎么了?”   他抬起头,俯视着站在下面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的狐魄儿说:“你的失踪,多亏了众仙的帮忙,给他们跳个舞,也算是报答大家了,有什么可吃惊的,还委屈你了不成?”   狐魄儿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谁还没点羞耻心呢。   老娘平常时间是多么的汉子,如今一个舞,便丑态百出,即便是脸皮再稀薄,谁还不是多少得有点。就算是再厚颜无耻,那也不是跟谁都如此啊。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泪光闪闪的眸子瞬间就染上了一丝薄凉,她勾了勾唇,微微扫过众仙后,轻笑道:“却是应该,各位还想再看我舞一曲吗?”   鸦雀无声……   狐魄儿目光冷冷的看向北帝,仰起头来问道:“那师父呢?看够了吗?还想看吗?”   北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的脸颊,她看不到他是什么情绪,只是酒杯拿下之时,他的眉眼间,笑的好不灿烂,薄唇轻启,自带了一分挑衅,“你愿意,自然是好。”   狐魄儿弯了弯那双薄凉的眸子,肆意的将碧天凌空一甩,随之而出的便是满大殿的璨若星河,“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她轻笑着说。 第106章 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   北帝看了她一会儿, 嘴边的笑意依然停留,稍许便低下头再没抬起,只是一直弹着他手中的古琴。   随着他的曲响,她的碧天也是凌空甩出, 滚滚星河耀眼璀璨, 随着挥舞的曲线, 碧天便似九天银河般倾泻而下,非常壮观。   飒飒英姿如她。   北帝弹到曲调激昂之时, 她的碧天也是用力的执出,顿分七条,条条星光耀眼、条条寒意迸射, 随后又刺如针尖的纷纷冲向四下的仙客……马上要触到他们的眉宇间时,她便又收了回来。   刹那间,众仙的惊呼声骤起,赶紧让北帝停下, 可北帝却置若罔闻,不看群仙也不看她,众仙见唤北帝无用, 便喊她停下。   可——   笑话!他不停她又怎会停下。   每条寒鞭都不顾节奏的甩出,又自顾自的暴躁的蜿蜒成条条星河, 与在座的宾客擦肩而过。   这心惊肉跳的感觉谁能受的了?!   顿时,殿内怨声四起,纷纷称这哪里是什么答谢, 分明就是一顿鸿门宴,众仙家不欢而散的离去。   北帝曲毕, 她也收了碧天抬头便问:“师父你可满意?”   北帝眉头紧皱,身边寒风四起, 吹起了他的发丝和长袍,嗙的一声琴断。   他神韵加身,高傲的从帝座上站了起来,声音也随之冷到了极致。   “你赶走了我的宾客,却问我是否满意?可笑!”   “着实可笑!”   狐魄儿勾起嘴角,满目的寒凉,“我并未赶一人走,他们去留,与我何干?”   她气的手还在发颤,歉也道了,还想怎么着?   本狐是有理的,就不信了,我一个有理的狐,还干不过你这个没理的神了。   她咬着牙怒视着。   可转瞬,北帝的嘴角边就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阴阳怪气的说:“我还不知,魄儿竟也会跳如此取悦于人的歌舞。”   天晓得,这位老祖宗到底是个怎样的心里,非要逼到她炸毛不可。   她静默片刻,轻声的念叨着:“取悦于人?悦何人?”   她的眼泪,从眼角处一瞬间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哑着声音说:“我只会取悦于你,你心欢喜,我便欢喜。”   她不知道心底为何会没来由的一抹心伤,像是扎进了一颗毒刺,很痛很痛。   她笑意又起,流着泪说:“那我的表现,师父可否满意?”   她哽咽了下,继续看着他问道:“可否欢喜?”   她抬起手擦了下眼角,又自嘲的笑了笑,仍旧看着他问:“可否悦你?”   北帝的心忽而一痛,冷笑着垂下眼睑,又勿自饮了一杯酒,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他的手有些颤抖,而随之一饮而尽的,还有两行清泪。只是他的袖袍太过宽大,挡住了她的视线。   酒尽,他便两指微松,酒杯碎落在地,随着眉眼勾起,神威犹在,可却显的颇有些不羁。   他缓缓的从台阶上走下,走到了她的身边。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便轻轻的挑起了她的下额凑近了他的脸旁,他笑的浅淡,声音却是刺骨的寒凉,“怎么?”   “觉得受委屈了还是受侮辱了?”   “跳了个舞而已,哭什么?”   他忽而与她额头相抵,冷着声音质问道:“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不记得了?”   “哥哥?”   他眸光微聚,低着声音,咬着牙说:“北帝哥哥?帝神小哥哥?对待哥哥你就可以又啃又咬的吗?”   北帝的呼吸有些重,他说:“你可是忘记我是谁了?”   他的唇忽而贴到了她的耳边,声音冷的仿佛像是一把冰刃刺到了她,他轻着声音一字一字的告诉她说:“魅惑师尊,可耻至极。”   他稍稍用力,便将她推倒在地。   狐魄儿惊讶的看着他。   北帝冷哼一声:“还有脸看我吗?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无耻吗?收收你的那个狐媚的性子,以为和谁都可以乱来吗?”   狐魄儿愕然的看着他,却不知何时眼泪已经开始肆意。   “无言以对了是吗?”   他逼近了她,满脸愤怒的低声质问道:“你就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分。”   狐魄儿沉默了片刻,似是方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她睫羽微微颤了两颤,随后便勾起唇角笑了,眼泪也丝毫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   她将目光瞥向他处,随后又转了回来,一边流着泪一边看着他莞尔,她的声音也低低:“没错呀,过分?是过分,可我觉得还不够,我的确应该做的更过分些。”   她逐渐扬起嘴角,慢慢的笑的开始有些肆无忌惮,她双手撑着地抬起头,又将星光藏进了眼底,淡着声音开口:“是我误会了,看来,师父并不需要道歉。”   她开始默默的握起了拳头。   左一句妖媚他,右一句狐媚性子的。   好,很好,狐魄儿觉得自己的那颗心痛极了。   她是真的想要道歉的,也是真的后悔自己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儿,她认错,他不原谅她,她说自己会改,他不相信她。   非常好,她就是这么的不值得人信赖,就是这么过分且还无比的荒唐。   什么是狐媚的性子,他当真是应该好好的领教一下了。   她眸中有幽光闪过,轻勾唇角媚而笑起,整个人立刻就多了几分妖媚气。   她轻轻捻起他的一缕发丝,侧个头,嘴角便停在了他的耳边,狐媚之气绕于一身,越聚越浓,她的鼻尖在他的耳骨上一蹭而过,柔着声音问道:“师父,是觉得我以前那是在魅惑您吗?”   她低声的笑了笑,继续得意的逼问道:“那现在呢,我是不是更无耻?”话音刚落,她便心中一寒,冷着脸色报复上去。   她又故意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一下他的嘴角,眸光微垂,多了几许雾色蒙蒙,她看着那星星点点的血丝,忽而又眉眼轻弯,看起来甚是满意。   “难道……”   她的声音轻到入耳既心颤,“师父的心里,就没有我吗?”   她的大逆不道不是一点半点,身上的妖气丝毫不减,反倒是疯长的有些威压之势。   她笑的人畜无害,声音却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向根毒刺一样,裹进了骨子里也扎在了他的心尖上。   她淡着声音似是问道:“你不想吗?”   “师父若是不想,为何会怒?”   “为何不在我一开始的时候就拒绝?”   “口中说着让我滚,可我真的滚远了,你还不是又让我滚回来了吗?”   “师尊。”   她唤了一个更加大逆不道的称呼,弯起手指,刮蹭着他的眼睫,轻着声音不屑的问道:“你端的这是什么架子啊?”   北帝没有推开她,亦没拒绝她。   任由她胡作非为。   她也的确是把尊师重道的那一套理论,都大逆不道的抛诸脑后,直到她觉得自己的嘴角一痛时,才抬起那雾色的眼敛来。   她抿了下嘴角,丝毫不在意的依旧媚眼含光,嘴边还略带嘲讽的捧着他的脸,笑眼弯弯的说:“这才叫狐媚的性子呢,师尊你受用了吗?”   师尊二字,被她说的极为刻意。   本该是敬意满满的两个字,被她说的,却是荒唐的意思更浓。   她的眸光中透漏着一丝狠厉的温柔,笑的早已是在自暴自弃的边缘。   她直接将他推倒在地,俯下身,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已经快要碎掉了。   什么是羞耻之心,都渐渐地被她放在了置之不理的位置。   遂又口不由心地趴在了他的耳旁,轻着声音问道:“师尊你,刚才还提到了可耻至极是吗?”   她睫羽轻颤着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却是不听使唤的放肆着,继续硬着头皮问道:“更可耻的我也会,师尊还想看吗?”   每唤一句师尊,堂堂上古帝神的心,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她又笑了笑,弯下眼眸,讽刺道:“想必此时,你定是不愿意让我唤你师尊的是不是?”   “哥哥。”她轻抿着嘴角笑了下,“帝神小哥哥,我说的对吗?”   她眼睫湿润,嘴边却仍是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她看着他痛的皱紧了眉头,她也心痛不已,泪水在顷刻之间泛滥而决堤。   可她仍旧娇纵着自己,任由自己在听之任之着自己的荒唐。   她哭着,笑着,痛着,怒着,也悔恨着……   她觉得自己定是疯了!   他只是激一激她,她就怒了疯了。   她心如刀绞,心脏深处痛的厉害,痛到窒息,泪水流出了她的眼里,也同样的滴落在了他的脸上,她的内心,早就溃不成军的近乎崩溃了。   一缕缕记忆,如千丝万缕般,丝丝回流到她的脑海,炼魂的痛处,刺魂的折磨,她都是为了什么?   她泪眼模糊,颤抖不已的直起了身子,傻愣愣的看着被她欺负到狼狈不堪的上古帝神……   他也在看着她,嘴边没有笑意,眼中没有关怀,眸中所剩的……皆是那无尽的血色,有恼,有怒,有憎,有恨,有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可即便如此,此时此刻,他也未曾出一言,哪怕是再骂她一个滚字都不曾。   可她的脑海中,却早已涌进了千言万语,如刀子般正中下怀。   那一句句刚正不阿的声音,如狂风骤雨般在脑中刮过,摧毁了所有的神智,只剩下了源源不断的恐惧……   魅惑北帝,你魅惑北帝,狐魄儿你在魅惑北帝啊!   一句句皆如惊天炸雷般的在她的耳边狂轰不止。   她不知今天发生的这种事情,自己应该怨谁、怪谁,还是更加恨自己。   她颤抖着站了起来,又胡乱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窝在一个桌角瑟瑟发抖。   北帝眉头微皱,身子也是抖了抖,便大手一扬,穿戴整齐。   满身的紫光,似是霓彩一样,趁着他上神的身姿依旧,丝毫都没了刚才的那种狼狈的模样。   而她由于狐媚性格尽显,狐性特征也是暴露无遗。   北帝看了她一会儿,便蹲在了她的跟前,看似一脸正气的样子,可眸中含着的,却是阴晴不定的情绪。   他压低声音质问道:   “你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   “给你机会你就是这般的胆子,放弃了是吗?”   狐魄儿抱着双膝,惊恐的向后躲了躲,忽而身上就散出一缕白光,她想变回小狐狸,可白光也只是现了一瞬,就被强大的神威给抑制住了。   狐魄儿更加惊恐,眼睛也随之瞪大。   北帝的指尖扣住了她的肩膀,又忽的将她顺势一带的搂进了怀里。   唇齿也随之靠近了她的耳边,冷笑了一声,便比一只狐狸精还更像一只狐狸精的开口戏笑道:“你要是不行,我来啊。”   短短的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般的再次刺痛了她。   他的手掌根本不用太用力,就散了她浑身的力气。   他垂下眼睑,笑的意味颇深,也同样痛的深且非常。   他选了一个最不理智的方式,在惩罚着他的孽徒,她痛,他亦痛。   当他的睫羽刮蹭过她的耳边停下时,高高在上的帝神忽而就笑声低低地赞同的开口……   “你说的没错,我心里不是没有你,而是全是你。”   “而且想你想到疯狂,越是疯狂,便越是想离开你远一点,越是想让你离我远一点,当你靠近我时,我便是越想你在我身边久一点。”   他又加重了语气,听进她耳朵里的声音,也早已不在乎是否羞耻到需要自制,他说:“我那么心疼你,为何还要拒绝你?”   狐魄儿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想听他说话,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   眼泪也早已狂流不止,想要推开他,可力气却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他笑的如同妖孽一般,狠狠地掐住了她的手腕讽刺道:“怂什么。”   他放下了神的架子,低笑着在她的耳边轻着声音问:“喜欢吗?”   他笑得邪魅,话也说的随意,彻底的不要他那张上神尊贵的脸面了。   狐魄儿痛哭着吼了出来,“不要这样!放开我!放开我!”   “你定是喝醉了师父,这样你会堕仙的,不,不要,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   北帝的力气之大,她丝毫动不得半分,他看似慵懒的眯了眯眼角,又不太满意的轻啧一声,“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唤一声哥哥的吗?”   “帝神小哥哥,师尊?”   他笑的很好看,扬起的嘴角和轻挑的眉眼,仿佛就像个妖孽那般,神威犹在,却已被他亲自的践踏在了足下。   他的手,又在她的耳边轻点了两下,沉默了半晌后,他又忽而开口说:“不要?不要什么?不要哪样?”   他的手,用力的在她的肩头摁了下去,狐魄儿痛的闷哼一声,他勾唇笑着,又蹭了蹭她的鼻尖低着声音说:   “别啊,哥哥?师尊,再喊一声,我就什么都依你。”   她想要怒吼,想要哀嚎,可仅存的力气,在这一次次挣扎中,早已耗尽,她绝望的心灰意冷,声音完全都是嘶哑的,她说:“师父,放开我吧,我不要你堕仙,求求你。”   她的眼泪,亦是与主人一样无助的流着。   帝神的眉宇轻颤,终是没有控制住,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冷笑道:   “可笑至极,口口声声喊着不让我堕仙,你却都做了些什么?”   “我终于放下所有,你却又不愿意了?”   他蛮横的不再有一丝顾及,很暴躁的对她怒斥道:“我堕仙不堕仙那是我的事,又与你何干?”   狐魄儿忍着心痛,闭紧双眼,眼泪还在不断的从眼角滑落,她双手握拳,忽而一身白茫迸射,两缕狐魂便交叉着,好似疯了般的撕裂而出。   北帝被白茫刺的偏了一下头,手中的力道忽减,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的他。   可暴虐而出的狐魂,是在与压制它的上古帝神相对抗,狐魂出窍的瞬间,也仅是挣扎了几秒,随后便如死了般的摔倒在地。   北帝无意伤她,只是她的狐魂现的突然。   随着那两缕星星点点的气息越来越弱,狐魄儿也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满头白发,和九条尾巴随着她身上迸发出的气息,在空中凌乱的舞着,眼中狐光汩汩而出,妖形顿显无疑,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狼狈又虚弱。   她再次慌张的理了理自己的破烂衣衫,便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乞求道:“师父,我求求你,别逼我,别逼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她一遍遍的重复着,使劲的磕着头,早已顾不得头破血流。   北帝第一次没有着急的打理好自己的衣服,而是落魄的靠在了桌角,偏开了头没再看她,良久后,才抿了抿唇,冷声的开口,“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滚出去,别再回来。”   她还在继续着磕头的动作,如此冰冷的话语,带来的那种刺心的疼痛,丝毫不亚于炼魂和刺魂。   久久过后,他没有起来,她也继续跪着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目光一直呆滞着。   她再次想起空余的话,瞬间一缕落寞贯穿全身,那种疼痛感,好似已没了精魄。   她慢慢的直起身,又使劲的磕了三个响头,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了地下的一摊血迹,转身快速的离开。   恩断义绝,恩断义绝,别再回来,别再回来——   他终于狠下心来撵她走了,从此,彻底的滚出他了的视线。   自她走后,他亦是压抑着浑身的暴怒,手臂上早已是青筋暴起,第一次,眼泪不受控制的流穿了他那冰凉的血液。   他就这么衣/衫/不/整的凌乱的倚在桌角,很久很久。 第107章 是想看看师父过的好不好   ================================   狐魄儿从紫微垣出来, 就变成了小狐狸的模样直冲下天,片刻都不愿停留。   她来到相望花海后,便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又一次昏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自己还是一只小狐狸时, 整日缠在北帝的身边, 让他给自己去抓鸡,后来他便开始训练她自己去抓鸡, 这一抓就是千年。   这千年来,她陪他观日月,看星海, 守苍生,寸步不离,直到千年后随着她下天界,化人形, 和北帝之间的感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再到恶化,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的两行清泪, 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慢慢的睁开眼,又幻化成人形, 上下打量了一翻自己,唤出七星剑,狠狠的刺破自己的肉身。   从一刀一刀到极尽疯狂的刺去, 至血肉模糊,她恨, 恨极,若不是这该死的人形, 定不会惹出诸多的麻烦。   她终是无力的躺在地上,看着已被鲜血染红的七星剑,甚是可笑,两次被拔出,两次所杀之人竟都是自己。   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等再次醒来时,该在的人都在,就连狐王都在,唯有北帝不在。   相望摆出一副苦瓜脸,趴在了她的身边,“我说小祖宗,我这陈年老果,想当年,魔尊都是极不舍得用,你就说说你,再这样浪费下去,我是不是就无果可用了。”   可也就相望说说这样的话,其他的话,大家都是只字未提,也没问她是怎么受的伤,都是一阵嘘寒问暖后就走了。   翌日,狐魄儿躺在拜仙堂外的柳树上,看着漫山遍野的景色,她便想起八芝曾说过,青山伴翠竹,甚是相得益彰。   竹之品性端正,有诗言“风韵既恬澹,颜色不斌媚。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不如咱们也种上一片翠竹吧,从此,便有了此一方竹林。   狐魄儿笑了笑,“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我活的竟都不如你们有气节,有志气。”   她突然才发现,自己为徒亦为师,为徒时荒唐、为师时荒谬。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自己好像什么都没为拜仙山上的这群小妖们做过。   相望突然坐在她的旁边,还给她拿了清泉鸡,推了推她说:“干什么呢?”   狐魄儿翻了个身,慢悠悠的开口,“我很忙,别来打扰我。”   相望一脸嫌弃的哼了哼,“好意思说你忙吗?我看整个拜仙堂里,就数你一个人最清闲,整日赏花赏景的,甚是逍遥自在。”   狐魄儿看了看它,,也许,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无论说什么,谁都没有在她跟前提起过跟北帝有关的一个字,就连不靠谱的阿狸,都把嘴巴管的严严的。   她复又把眼睛闭上,“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我的心可是忙的很。”   “心忙?那你心忙着干什么呢?”   她懒懒散散的说:“忙着伤心,忙着难过,忙着哀悼,忙着悔恨,忙着追悔莫及。”   相望扔掉手里的骨头渣子,大脸往她跟前一凑,“什嘛意思?”   她又抬了抬眼皮,遂又阖上,装还有点儿文豪的样子,咬文嚼字的道:“伤心……自己的付出,竟成了别人的烦恼,难过,自己的付出竟得不到回报,哀悼,自己的付出像个小丑般的可笑,追悔莫及,那逝去的时光给我留下的美好。”   她不冷不淡的说着,可心里却像是在滴血,像被千刀万剐般难受。   “哦,文化渐长啊。”相望皱皱着小眉头,看了她半天,才叹着长气道:“小狐狸,你不能这么堕落,随我来。”   话一说完,它就使劲的推了狐魄儿一下……   估计,她真是摔得次数太多了,竟都不知道疼了。   狐魄儿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后,就怒视着树上的相望,相望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呀,小爷没控制好力度。”   “滚下来!”狐魄儿咬了咬牙。   相望眼睛一眨,笑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才是我认识的小狐狸嘛。你本就不是一只会走忧伤路线的狐,而且这种不吃不喝,满面神伤的也不适合你,看看现在多好,这么彪悍的人生,多适合你呀。”   相望嘚瑟的越说越来劲了,一边背着手,一边踱着步,说到兴奋的时候还手舞足蹈的,“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以后跟着小爷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小爷我带你逍遥自在快活去,你想非礼谁你就非礼谁,小爷给你撑腰,谁要是不同意,小爷我就废了他。”   相望指了指狐魄儿,“瞧瞧我家小祖宗,这身段,这样貌,瞧上谁,那都是他祖上烧高香了,以后小爷保护你,罩着你,无论去哪儿,小爷都把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它小眼珠子又转了转,小声的继续嘚嘚道:“小爷我要是再不守着你,我的陈年老果真就被你这个败家子给霍霍光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会过日子的。”   “哎。总之,以后就别离开小爷了,跟着小爷逍遥自在的过神仙的日子,不用再低三下四的看谁的脸色了,我早就说了嘛,你这个死心眼,早跟我魔王在一起多好,少吃多少苦呢。现在弄的在三界,你都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相望话说到这里,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狐魄儿流着泪笑了,最近这颗心太脆弱,容易受伤,也容易感动。   她看着相望,这种只有在说书人口中出现的温暖画面,竟还真的能够在现实中上演,只是换了个人罢了。   她笑着抽动着嘴角,哑着声音伸出手,“望,来抱抱。”   相望吓的往后一退,“小狐狸我告诉你,你又想打小爷了是不是?小爷刚才口误,小爷道歉,小爷可是学聪明了,不要再妄想着扇我两巴掌,你……你你你后退。”   狐魄儿给相望来了一个大熊抱,最近这根感情的神经,极其脆弱,喜怒无常,总是那么不受控制的流眼泪,又哭又笑的,“望,你这个傻子,话说的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打你。”   相望得意的在她手中蹬蹬,“漂亮吗?”   “嗯。”   “是吧,小爷一向都是这么会聊天的。”   狐魄儿啪的一大巴掌拍了过去,又哭又笑的说“你这蠢货,夸你几句,你就飘,怎么这么不淡定。”   “……你不是说了不打小爷的嘛,怎么又打?”相望突然就眼泪汪汪老泪纵横的看着她。   她擦掉流出的眼泪,哽咽着,“看你这么嘚瑟,就没控制住,怕你得意忘形。”   相望委了巴屈的哼了哼,“你说控制不住就控制不住,小爷我是得罪谁了啊?上次你没控制住,把鸡毛薅了,又没控制住,把羊毛给剃了,怎么着,对待他们是薅毛,对待我就是啪啪的扇大耳光子啊?”   “你要是想薅毛,”她依旧沙哑着声音说:“也行。”   “打住打住,打了小爷,还想薅小爷的毛,信不信小爷我和你拼命。”   ……   就这样她和相望都是啼笑皆非的你一句我一句,又哭又笑,又打又闹,最后相望小脸往她跟前一凑,“怎么样?好些没?”   狐魄儿拍了拍自己,很是高傲的说:“我是谁啊,我自来也不是一只悲伤的狐啊。”可声音依旧是哑着的。   有些时候,心中的那一抹忧伤,永远都是隐藏下去的痛。   在拜仙堂和大家隐世无忧的渡了数日,狐羽枫也回来了。   说是涂山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狐王和他都有些不放心她,就急忙赶来了。   听到狐王也甚是关心她,狐魄儿心里又暖了不少。   可一想到狐羽蝶,心里便莫名的堵得慌。很奇怪的情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人再提起过北帝,也没有人再提起过酆都大帝。   自由后的自己,几乎就赖在了人间,经常大街小巷的转着。   她听路上的人谨慎的说着:妖魔又生霍乱了呀,天上人间的不太平。   狐魄儿转了转指尖的指环,化一缕青烟散去。   而此时,她的爪子,在挠着紫微垣外云朵铺成的地面,犹犹豫豫的转了好几圈后,才一咬牙一跺脚的冲了进去。   不在吧?应该不在这里的,天上人间都不太平了,北帝怎么可能还在大殿里呆着呢。   她忐忑的收住了爪子,四下望了望,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冷清到悲伤。   她看了眼大殿的地上光洁如常,浑身不自觉的就在不停的颤抖。   一副副不堪入目的画面,狂轰进了脑子里,心脏也是狂跳不止,很是让人崩溃。   本能的反应便是逃进了她的小黑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倚靠在门边,四肢早已经吓的酸软无力,顺着门一路下滑,便瘫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气。   安静的小黑屋中,都能听的到她那毫无章法乱蹦的心跳声。   待冷静下来,抬眼望去,又吓的一激灵,一点一点的淡紫色,如星光般的光亮映入眼底,不聚不散,就这样洋洋洒洒的如同一条星河般时明时暗,时隐时现,很是耀眼的璀璨好看。   她从下向上望去,如数的星星点点都汇聚在一起,都是从一个人身上散出的,如若此时不是做贼心虚,她定也会被这幅场景给美呆了的。   “谁?”她诚惶诚恐的开口便问。   “你来我大殿,”他不慌不忙的说:“不知我是谁?”   吓的她更是浑身颤抖,不是不知道,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她磕磕巴巴的都快找不到调了,“师?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真新鲜。”北帝的话语冷出了一身的寒意:“这种话,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   对,你的地盘,你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狐魄儿抿着嘴角笑了笑。   “我……听闻人间不太平,以为师父还在冥界呢,便…便上来取几件换洗的衣裳。”   尴尬的理由随手都能黏来一箩筐,要多尬有多尬,好在这也不算是最尬的。   “这里什么东西还是你的?”   北帝冷呵一声,似笑非笑的道:“区区几件衣服,还用取吗?”   狐魄儿连忙慌张的点头,“是是是,没有我的,我这就走。”   可转过头去,任凭她这狐狸爪子怎么挠,都挠不开门了,遂化成人形,使出老娘吃奶的劲儿,使劲的拽,这门愣是严丝合缝、没有丝毫要开的意思。   狐魄儿觉得一个破门也跟她较劲是吧?   手脚并用,就不信了,弄不开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来,不是因为想我吗?”他声音冰冷的又夹在着些暧/昧不清的味道。   狐魄儿顿住了,松开门把手转过了身,也不再较劲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轻轻的笑了笑低下头,很是尊师重道的说:“是想看看师父过的好不好。”   “不好。”回答的十分干脆。   她急忙跪下,“是师徒儿无礼冲撞了师父,徒儿知错了还请师父责罚。”   “抬起头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风韵既恬澹……有此凌云气”出自《题墨竹·风味既淡泊》   作者:元代文学家杨载 第108章 看够了吗?   ====================   她慢吞吞的把头抬起, 看着已经站到身边的北帝,还真是自带的光环,这一身幽幽紫色光点忽隐忽现的,趁的他更是非比寻常了。   一张英俊的脸上, 刚正和阴柔各占半分, 却丝毫不显怪异,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融合的如此恰到好处的。   “看够了吗?”   这种略带讽刺的开口,总是能在她神游天际的时候, 如一盆冰冷的凉水给她交了个透心凉,那是相当的提神醒脑。   但,看够?   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怎么可能看够?   看够了还能再回来吗?   看够了还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问了也是白问,实话不能说。   她乖巧的小声说:“师父今天的这身衣服,可真是好看,怎么以前从未见您穿过?”   他冷冷一笑, “看来你还真是为了衣服来的,不是取你自己的衣服,就是对我的衣服感兴趣, 要不要摸摸?”   摸摸?   狐魄儿心动了,但是她就算有那贼心, 也早就没那贼胆了。   “见师父安好,我就先回去了。”她起身想要继续开门逃走,心里乱的很。   一双大手, 突然间就将她禁锢在怀中,带着些许恼怒的问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过的好了?”   他的身子往前压了压, 继续微怒道:“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过的好了?”   他贴着她的耳边说:“把我的生活搅的一团糟, 你说走就走了,倒是走的轻松,活的随意去的也洒脱。”   她的眼泪划过,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不需要!”一丝狠戾、尽显怒意。   说多少个对不起,有些事情,都已经于事无补了,她知道。   可事到如今,一切虽因她而起,但结果并非她所愿。   奈何,怎就处处都闹的个事与愿违呢?   如若不曾失忆,她定会时时克制自己的冲动的,也不至于闹到现在的一发不可收拾。   她掰开了北帝的双手,快速的打开了小黑屋的门,慌张的逃了出去。   而北帝眼中的落寞,她却不曾看到。   回到拜仙堂,她便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里,又钻进了被子里瑟瑟发抖。   一连几日,都不曾出门,直到狐羽枫把房门踹开,掀开被子,看见她还是一副颤抖着狐狸身子的模样,很生气的就开骂,“滚起来,你也就这点出息?”   她幻化成人形,蜷着腿,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还是在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北帝?还是怕空余说过的话会句句应验。   狐羽枫拉着她就来到拜仙堂后山的小溪旁,直接就把她丢进了小溪里,猩红的眼睛很是愤怒,“狐魄儿,你给我清醒点,你已经离开了北帝,就不要再自讨苦吃,自此以后,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何苦自己作践自己?”   她呛了好几口水后,也生气的吼道:“不用你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因为我是你哥,见不得你这般落魄。”狐羽枫也怒吼着。   “你是谁哥?我跟你有什么血缘关系吗?”她瞪着他,扑腾道:“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你知道吗?”   狐羽枫惊愣的看着她,气愤的转身就走了。   她浑身都湿漉漉的,也怒视着狐羽枫离开的方向,虽怒目而视,可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可能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又把人给伤了。   一缕青烟,从她手腕间飘落至河岸。   拘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瞪了她一眼后说:“身为神仙,本就应该管好自己的七情六欲,是你自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欲/念而反伤他人。你还想再伤几人?”   狐魄儿闷着一口气儿,难受极了。   “不嫌伤的多了些吗?”   拘灵冰冷的说:“好心为你,你却不知好歹,谁惹的你,你就找谁去,任谁都不是天经地义的要管你。”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狐魄儿说:“你再冲谁发脾气?发的哪门子脾气?你那一副颓丧的模样,丧给谁看?”   说完,拘灵转身便也随着狐羽枫的方向走了。独留她一人傻愣愣的呆在水里。   又被拘灵给撅了。   而且,这次没有道歉。   拘灵倒是从来都不惯着她。   她狼狈的爬出水面,坐在河岸,看着水中的倒影。   狐羽枫和拘灵说的都没错,一身的落魄和颓丧模样。   她吸了吸鼻子,再次哭了出来。   夜深时。   她才拖着这副落魄模样,狼狈的返回拜仙堂,路过竹林时,只见狐羽枫和拘灵一前一后的站着,她愣愣的停下脚步看着。   一人赏竹一人赏你,一人孤寂一人陪你。   而最难得的相伴,也莫过于如此,你陪的那个人是我,而我爱的那个人是你。   她忽而又想起了北帝。   化形前,亦是如此,守在他的身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望着的方向,只知道他望着、她也便望着,却从不去计较他望的是什么,她看的又是什么,反正方向对就是对了。   她转了个身,换了条路。   可错还是要找个机会认的,她无耐的笑了笑,怎么认错的一直都是自己呢?   凡事对她好的人,她都为他们带去了诸多的烦恼。   她活着就是一个错,而且还是那种大错特错。   活不起也死不起,还真是不招待见的身子金贵的命,正所谓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祸害!自己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祸害了。   翌日。   她恭恭敬敬的给狐羽枫认了个错,又看了看拘灵看着狐羽枫那种护犊子的小眼神,了然于心的一笑,她又递给狐羽枫一个鼓励的小眼神儿,便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想开些吧,既然死不了,日子总是要混下去的。   狐魄儿和相望大摇大摆的混进各种风月场所,再也不用畏首畏尾的吃鸡,豪爽一挥,包场,请全醉仙楼女子一起吃。   于是,很是搞怪的场面,整个醉仙楼的人全都是满脸尴尬的吃着除了鸡大腿以外的鸡身上的各个部分,只有她和相望大摇大摆好不自在的乐在其中,捧着满满好几盘子的鸡大腿,吃的其乐无穷。   突然,刮进一阵阴风,她听见了阴兵说话,酆都大帝要去岐山,那里有上古妖兽出现,甚是难缠,前去收服。   她顿时就扔下了手中的鸡大腿,起身就走。   “干什么去啊?”   相望急忙拽住了她,一脸慌张的问。   她不耐烦的拍开相望的手,“没听见吗,我师父要去收妖兽,我不在身边怎么能行?”   相望懵逼似的看着她。   狐魄儿愣了愣,“我,我被赶出来了是吧。”她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又坐了回去。   但起身容易再坐难,她如坐针毡似的慢慢的扭过头,对着相望笑脸相迎,“我、我就去看看。”说完,转身就跑了。   相望怒其不争的瞪了瞪眼:“……”   狐魄儿飞身至岐山之巅,隐匿起来远远的观望,她抬头皱了皱眉,天空中满是阴云密布的。   突然,一只巨大的鸟兽飞了出来,通体黑色,妖气凝重。   北帝浑身上下散发出紫色光晕,瞬间就将大鸟笼罩在内。   大鸟在光照中一阵撕嚎,疼痛难忍,四处乱撞,撞的山摇地动。   过了好一阵儿,那只大鸟才无力挣扎,摔在山顶。   北帝仍未动,只是随意的向她的藏身之处扫了一眼,便目不转睛的继续注视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大鸟。   有着茫茫杂草堆作掩护,狐魄儿还是忍不住的抖了抖,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吧?   突然,一阵大火从大鸟身上熊熊燃烧了起来,杂草堆在她愣神儿的瞬间,猛的就烧禿了一大片。   狐魄儿心一沉,有些慌张了,都烧光了自己怎么办?   但好在这火似乎是被控制住了,不然,这就不止是烧杂草堆的问题了,而是变成烧山了。   狐魄儿安抚了一下七上八下的小心脏,继续看着。   火光燃尽前,一声嘶吼乍然划破天际。   一只泛着淡紫色光芒的大鸟。还带着满身的火光咆哮着急掠冲出。   那强劲有力的振翅一挥,就带起了罡风束束。   狐魄儿被风吹的眯起了眼睛,脑子混乱之中,还能想到一个词语‘颠鸾倒凤’……真是震撼。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大鸟,也不是妖兽,竟是雄凤和雌凰鸑鷟[yuè zhuó],此乃祥兽啊。   随着它们自带暇光的游过天际,竟连它们身边的云彩都已经变成了五彩祥云,流光溢彩倾泻而下,华丽又尊贵。   狐魄儿啧啧的摇了摇头,真不敢相信,竟亲眼目睹了一场、身临其境的凤凰浴火重生的盛大场面,真是长见识了。   鸑鷟冲天而下,化成一男一女两个人形,男者王者风范,女者雍容大气。   他们跪在北帝面前行礼,即使他们是跪拜着的,但他们的姿态,依然很是典雅高贵,和刚才那漆黑的气场完全不同。   鸑鷟他们拜了拜后站起身,狐魄儿竖着耳朵听,雄凤说:“多谢北帝救命之恩。”   “何故如此?”   这个声音……不冷不淡。   雌凰哽咽了一下:“百年前,我们这儿来了一只红衣恶鬼,为提升自己的修为,将我们困于此山之上,又陷我们于不仁不义,每日以腐肉喂之,遂染了一身的浊气,以此来霍乱我们的心性,为之作恶百年。”   雌凰有些说不下去了,雄凤继续说:“她,霸以岐山,食我之子,吸人之髓,周边百姓均长期受扰或受到迫害,这一片土地,早就成了人间地狱,今幸得北帝相救,感激不尽。”   红衣女鬼?!   狐魄儿咬了咬牙,除了红罗,她想不到其他了。   狐魄儿眉头一皱,若真是红罗,那定是冲着报复她来的。   她的这颗乱糟糟的心,早就经不起一丝半点的风吹草动了,她乱上加乱,恨不得一刀一刀的把红罗给剐了。   空余的话语,又如惊天炸雷般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你不妖言惑众,而众人却因你被妖言所扰,你又当杀不当杀?”   她浑身上下的抖了抖,真真的没想到,看个热闹还能看出事情来。 第109章 只是想偷偷的最后再看师父一眼   ======================================   她恨红罗的同时也在恨自己, 真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嘴巴欠儿,手欠儿,如今就连这腿脚也欠儿, 好端端的干嘛偏要甩下相望来这里?存心的自己找不痛快吗?   她暗自骂了自己和红罗一通后, 又听到他们说:“我们甘愿追随您, 还望您不要嫌弃。”   北帝向远处望去,过了一会儿说:“红罗逃走了, 今后你们就留守此山,守护好这里的一方百姓吧,也算赎罪了。”   “是。”   北帝即将要离开, 却又停下了。   狐魄儿一抬头,便看见了雄凤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又低头看了看周围被她一不留神薅秃了的杂草:“……”   她十分尴尬的被雄凤拽了出去,还扔在了北帝的跟前。   北帝好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看着她那幅毛骨悚然的窘态。   “这女子鬼鬼祟祟的, 不知是不是红罗的留下来的细作。”雄凤说。   狐魄儿乜了他一眼,这眼是有多瞎!还细作?老子恨不得剐了她。   “看也看了,听也听了, ”北帝不冷不淡的说:“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狐魄儿抿了抿嘴角,说的好像是自己不愿意走似的, 这不是被抓了个现形吗?   她颤颤巍巍的小声说,“师,师……”   “是个结巴?”   北帝勾起嘴角, 就是上神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她说:“大概是走错路了,有劳二位送她下山吧。”话落, 他就化作一缕紫色的烟雾,便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小结巴目瞪口呆的看着北帝离开的方向, 好一副凄凄凉凉的~~~   凤凰二人倒是耿直的真想把她送下山去。   狐魄儿豪气的挥了挥爪子,这点小事儿,不劳二位,也化作一团狐影飞快的跑了,此时、就只剩下凤凰二人蒙圈似的神情了。   回到拜仙堂后,相望郑重其事的给她上了一课。   “到底能不能忘记过去,迎接幸福的明天?”   她频频的点着狐狸头,保证着:“绝对没有下次,要是再有下次,绝对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再这么欠儿下去,老子我真的就大限将至了。”   相望赶忙的捂住她的嘴,狠狠的掐了她一把,瞪个大眼珠子紧张的道:“赶紧闭上你那个乌鸦嘴,你这是在惩罚你自己吗?分明是在惩罚小爷我好吗?说,你是不是又在惦记着我的陈年老果了?”   狐魄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时候这货的格局能大一点,离开他那几颗破果子?   “离不开,离不开,死也离不开!”相望抛下一句话,哼哼嗒嗒的扭着大屁股走了。   狐魄儿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再见北帝最后一次呢?   再见一次就死心了,以后绝不打扰,哪怕是老死不相往来,最后一次,偷偷看看就好,不会让他再发现的。   酆都是去不了,有郁垒守着,还没进大殿就能逮个现形,那么只能守在紫微垣守株待兔了。   她打定主意,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偷偷摸摸的又溜回了大罗天。   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又一次开始嫌弃了。   所谓树大招风,这九条尾巴扑扑啦啦的很是显眼,再次拿出七星剑,拽过自己的大尾巴,狠狠的下定决心,左比划比划,右比划比划……吧嗒吧嗒亲了好几口,又收回了七星剑。   麻蛋的,这回,她觉得自己下不去手了,毕竟,尾巴不是她一个人的,还有狐羽蝶的份呢。   她有些颓废的窝在一个石头旁边,一眼一眼的冲着紫微垣的方,向跟做了贼似的望着。   终于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抖着四肢爪子,一路神色慌张的小心潜伏着,偷溜到了紫微垣前,又滋遛滋遛贼眉鼠眼的钻进了紫微垣内,东瞧瞧西看看,一只小爪子拍了拍这颗慌乱的小心脏,便开始找地方隐藏了。   一会儿桌子底下……不安全!   一会儿珠帘后面……不安全!   一会儿房梁上面……不安全!   一会儿又扒上了小黑屋的门……吓的她那爪子跟触了电似的猛的缩了回来,转身就跑……这里隐患更重,非常的不安全!   她一路逛哒到北帝的白玉池旁,一个猛子扎进去算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嗖……的一下,如剑离弦般的她就冲了上去,刚要跑过屏风便来了个快速急刹车,躲在了屏风的后边。   一路小心,一路小心,怎么最后还慌张了?   前方那么大的一个危险信号在那杵着呢,这么大的眼珠子,愣是没看见,她抬起一大爪,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蠢出新高度了。   她平复了下心情,向池中望去……   北帝就这样漏出了赤/裸的上半身,静静的独自呆在这仙雾缭绕的池中,静谧,美好。   只有像这样不惹尘世的吩嚣,不受俗世的侵扰,永远的高高在上,才应是他原本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她现出了人形还不自知,只留一抹微笑,安静的溢在嘴角。   她现在什么都不会想,什么也不敢想,只希望自己还能守在他的身边一时半刻就好。   “看够了吗?”   一个没有任何波澜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边。   跟谁再说话?狐魄儿愣了愣!   忽而,她又慌张的四下看了看,最后手足无措的看了看自己,一见自己化成人形,立刻大吃一惊,赶紧又要变回去。   “有什么意义?”   他说的声音低哑,“怎样都是你。”   狐魄儿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自找的。这回确认无疑,又被逮了个正着!进退两难。   北帝的心情好像十分不好,不容置喙的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狐魄儿犹豫了片刻,向后退了两步,不可再过去了。   天晓得自己这么豁得出去的小脾气,还能做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她没敢回答,转身便要离开,可在即将走出去的时候,门砰的一声,在她的脚前关上了。   狐魄儿的心突然一颤,一阵紫气便将她卷入了池中。   跌入的瞬间水花四溅,她惊愣的看着眼前人……北帝的眼尾轻眯着,眸子染上了一层薄雾,笑的也……真是轻挑极了。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话语轻浮,微微勾起了嘴角,声音低低的问:“醉仙楼?想吃便吃、想走便走?”   北帝这话把她吓的不轻,怎么能把他堂堂圣殿,比喻成醉仙楼那种地方呢?   “对不起。”她紧张的只有道歉了,扑腾了扑腾水刚要起身,便被一道紫气给缠住。   狐魄儿慌神的功夫,紫气就将她带入了北帝的怀里,他眼尾轻眯的笑了一会儿,说:“都告诉过你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还是那么的不长记性。”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嘴角,又故意压低了声音,看着她的眉眼说:“来都来了,看也看了,急什么?”   他忽而又低笑一声的道:“没做点你想要的,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狐魄儿不管是脑子,还是整颗狐心都是乱的很,更多的还有那理智和欲/望的纠/缠,早就自顾自的打的不可开交了。   不要再撩拨了,真的受不了了!   但凡是长了点记性,她都不会再来,她也恨自己不争气呀。   况且,自己真的是只定力不足、意志力薄弱的狐啊。   她连连摇头,挣扎着掰开北帝的手指,声音发颤的说:“不可惜不可惜,我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想要。”   “什么都不想?”   北帝笑的更加勾魂夺魄了,比狐狸精还更像个狐狸精似的轻眯着眼尾,笑意浓浓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心寡欲了?”   他忽而就吻了一下她的眉眼,与她的距离近近的,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又苏又撩人的在她耳边慢慢的说:“那你、看我沐浴干什么啊,受得了吗?”   狐魄儿满脑子都是:“……”这是疯了吗?什么都敢说!   “不是不是。”   狐魄儿急忙解释,“我只是想,偷偷的再看师父最后一眼,以后便不再打扰了,恰巧就赶上你在沐浴,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我最后一眼?”   北帝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塞鸡毛了,一句话挑着听,“我是要死了吗?”   他下巴微扬,好闻的气息就喷了她满脸。   “不是不是……”   狐魄儿低下头,不敢看他,可他的唇角,瞬间就吻上了她的额间。   狐魄儿浑身一颤,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立刻警钟四起,她想推开他,奈何越推、他便拥的越紧。   他与她靠的距离特别近,在她耳边故意的呼出那若有若无淡淡的气息,狐魄儿只觉浑身都酥酥麻麻的。   可他还嫌不够,又低沉沙哑的问道:“我甘愿放弃天下苍生,只愿与你一起,你可欢喜?”   他终于离开了她的耳边,眼尾却淡淡的染上了一抹潮红。   狐魄儿眼神躲闪不敢看他,其实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只知,自己私欲虽深,但仍愿为他而死。   她不懂规矩,荒唐了千年,亦不知天规究竟为何物,可空余的话,却深深的刺激到了她,她期望不多,就是不希望他堕仙而已。   “不可以。”狐魄儿抬眸看去,不容置疑的说:“不可以堕仙,绝对不能。”   他的手,抚开她脸上湿漉漉的发丝,自嘲的笑了,他又吻了吻她的嘴角,低着声音说:“可我已失了神职,有了爱欲,不配当神。”   狐魄儿眸中染着雾色,四目相对,痛极了。   真的很痛!   他们的关系,早已在三界之内,被传的沸沸扬扬。   她又怎么可能闭目塞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他若不爱,何故在魔王将她抓走时,血洗第六天?   他若不爱,何故又取走了空余的半条性命?   若不爱,何故只身踏进沃焦山,抗下了烈炎?   若还不爱,何故又为寻她踪迹,而得罪了漫天诸仙?   若真的不爱,何故在她肆意妄为的时候,除了愤怒,却从不反抗?   还若不爱,又何故甘愿触犯天规,只愿与她共赴欲/海?   不是不爱,是这份爱太难太难,他亦爱的心虚,爱的小心,爱的隐忍,爱的痛了怒了疯了,甚至,他已经爱到了忘记神明该有的自持。 第110章 堕仙   ==============   佛神有慈, 可天规无慈。   身为上古帝神,浩荡天规泛着一道道金光环绕其身。   那缥缈之音来自虚无、散于上古:“神契既定,死生不改,不悔?”   他笑的随意, “不悔。”   从他身上散出一缕灵气, 被天规吸了进去, 瞬间便散出了一道极其耀眼的光,余音回荡:“神心不可为己、不可藏私, 不怨?”   他依旧笑答:“不怨。”   又一缕灵气从他身上散去,被天规吸纳,天规的金光更盛, 却丝毫波动不了它的一丝情绪,天规之音又起:“七情弃。”   七缕灵气再次从他身上剥离而出,天规之光更灿。   天规再言:“六欲灭。”   六缕灵气再次从他的体内相继而出,被天规而食。   天规之芒, 流光溢彩,那是这世间最美的颜色,却也是这天地间, 最有情亦是最无情的颜色。   他望了那绝美的颜色一眼,转身而去……   从此, 不复人间烟火。   从此,万千岁月古井无波。   从此,寡淡的性子清冷的我。   从此, 一身只赴这天地与山河。   浩渺之音仍在回荡,“既立神契, 便奉天规,违者不赦, 不问因果,天规无慈心,赏罚皆分明。神罚……”   北帝顿了顿,轻皱眉头,这个天规当真是话多,他不再回头的走了。   可天音却仍在继续陈述天规。   那浩渺之音,终是字正腔圆又刚正不阿的独自一言一语的念到了最后,“神可功过相抵,功则赏,过则惩,功胜于过者,从轻处罚……累神者重罚,不论功过,泯三魂灭七魄,身毁,形毁,魂毁,魄毁。”   “啧!毁的渣都不剩了。哎呀……”天规不心慈,但天规调皮。   天归幻化成一个俊郎少年,侧卧在一个通体白玉贵气十足的椅子上看着北帝离开的方向,笑的无天无地,无他无我。   他只会怜悯的摇了摇头,但他不会叹气。他说:“这些,你都应该听一听的呀,我刚才太忙,没有腾出嘴巴来叫住你的呀~”   可惜北帝没有听到最后,如若听到,哪怕是再深的情义,他都会忍着自制到底。   狐魄儿泪水混着烟雾倾泻而下,罪魁祸首是她,她应该听相望的话,就不应该来这里,她已经恨透了自己。   狐魄儿推开他想要跑出去,可北帝却在那一瞬间,眼睛红的就像洪水猛兽一样的扑了过来,既粗鲁又残暴,慌得她手足无措,只能不断的哀求、流着泪水颤抖的任他为所欲为。   当他停下来后,眼中的目光依旧疯狂,欲/望仍是不减分毫。   他微喘着开口:“那日,沧旬在我耳边说,”他顿了顿,狐魄儿心一惊,按理来说,这不是什么可以值得记得的事,但她却猛的想起,沧旬的确是在他的耳边说过什么。   “他说他能为你舍生赴死,我能吗?”北帝看着她,轻抿了下嘴角,笑了。   狐魄儿垂下双眸,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和沧旬之间,才区区几面之缘而已,况且那时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他又何故如此说出这样的话?   可重点是,一个说出来了,一个听进去了,并且还记在心上这么久。   雾气之大,以至于她已经分不清了北帝的眼角是泪痕还是沾染上的水渍,她第一次看到,上古帝神的眼睛里,除了愤怒和冷淡的神色之外,还会出现悲伤。   “可笑就可笑在这里,”北帝吻着她的额头说:“有些事情不是敢不敢,而是能不能。”   背负的责任越大,选择就身不由己了。   他说:“我倒是颇有些妒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和你说想说的话,和你做想做的事都不会有任何的顾虑。”   自古情义两难全,是负苍生还是负你?   一个帝神的七情六欲,早就泯于上古了,可他们却奇迹般的为你而重生了。   他炙热的目光又起,满眼的欲/望,低头便向她吻来,偌大的紫薇宫里,只回荡着一句软糯的话语却又是说的不容置疑,“从此,我的命只归你。”   谁想要你的命,狐魄儿觉得整颗心都在滴血。   你当你的帝神就好,守你的苍生就好。我可以滚的远远的,滚的远远的再也不打扰你。   她咬破他的嘴角,扬起了手,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后,才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这一路,她逃的狼狈至极,却在下界之时被一群天兵挡了去路。   她瞬间惊愣!   “等一下。”一个天兵看着她说:“玉帝有旨。”   天兵的话音刚落,狐魄儿就看到天兵的身后,忽而一道天喻横空出现,周身还泛着金光闪闪。   当天音刚正不阿的在漫天四散开来时,狐魄儿还在看着天喻上面的字,每一个字,都是金光灿灿,灿灿的有些晃眼——   此孽畜,魅惑北帝,有悖人伦   狂妄自大,目无尊卑   寻衅滋事,有违纲常   结交妖魔,睹泄仙职   藐视天规,无视天界,有违仙格   但幸得北帝照拂,玉帝开恩不与妖狐计较   而今,北帝与妖狐师徒恩断   妖狐所作所为,北帝不容,神界不容,天规亦不容,实乃罪孽滔天之大罪   但玉帝恩泽浩荡,也看北帝之颜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请天规条例   除仙根,剔仙骨,断仙缘,斩仙魂,永不得反天界   ——   狐魄儿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压到了堕仙台前。   她本就惊魂未定,呆滞了许久,忽而眼尾轻眯的勾唇笑了笑,要说是肝肠寸断,可能都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滋味儿。   荒谬,荒谬至极!   天兵随手一挥,落下万尺结界,她就这样与他们都隔绝了。   滚滚天雷,仅在一瞬间,就伴随着电闪,刺入她的五脏六腑,顷刻间抽丝剥骨。   狐魄儿茫然的跪在诛仙台前,唇边仍然挂着那浅淡的笑意,自己的运气,真的是都在千年前挥霍殆尽了吧。   她轻微的闭了闭眼,如果说,有人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话,那她定是毁了银河系的那一个,不然,这天上人间的至痛,怎会一一都尝过呢,还有什么比炼魂刺魂更炙酷?还有什么惩罚是比抽丝剥骨更痛苦?   她淡淡的笑着,笑着,看着这央央众神笑着,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先堕仙的那一个。   “失策了吧老神棍?”她小声的嘀咕着:“一点儿都不靠谱。”   她蜷缩着躺在堕仙台前,看着结界内的雷鸣电闪,她轻轻的动了动嘴角,又几不可闻的说:“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她记得前不久,才跟相望发的誓,自嘲的笑了笑,“天打五雷轰呀,还真灵验。”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看热闹的天兵……都好好的活着吧,自己这样离开了,空余所说的话,至少不会再有应验的机会了……也挺好的。   只是……也挺可笑的,平常看人笑话的不是自己吗?   报应吧。   她一直蜷缩着在瑟瑟发抖,眼皮沉重的已经睁不开了,报应,应该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到无药可救了,北帝现在的这个样子,就是自己勾引的,即便她很不愿意承认,“狐狸精啊。”泪水从她的眼眶里的流了出来。   你就是一只狐狸精啊,有什么可强调的,连自己师父都不放过的孽畜,不是个狐狸精还能是什么呢。   她的唇角轻动着,谁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又一道天雷劈下,她的意识也渐渐的涣散了。   醒不过来了吧?是魂飞魄散了吧?   是吧,她是这样以为的。   她说:我不伟大,也不会为谁付出太多,但惟愿一人永世无忧,你守天下苍生,我便全你所有。   天雷停下,她妖形全现。   头顶的狐狸耳朵、还有变得妖异的眼睛,以及那极具标志性的满头白发,和九条比霜打的茄子还要无精打采的尾巴……她已经全然不知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天兵来到她跟前,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抬腿便踹了一脚,她便跌下了堕仙台。   一阵罡风刮过,堕仙台前的结界忽而崩裂。   北帝目光冷冷的盯着堕仙台良久,手中突然青筋暴起,狠厉的扫过众仙,一阵浩气激荡,吓的他们连连退步。   “天喻说了什么?”   天兵们面面相觑,无一人敢答。   北帝眼中星河似闪,浑身暴虐的紫气缠绕,参商顿现手中,咄咄逼人。他指向堕仙台前的那个一脚把狐魄儿踢下去的天兵,冷冷的道:“你说!”   天兵颤了颤,上前行礼,“北帝还请息怒,小狐仙犯下严重的天规戒律,已是酌轻处罚,北帝乃上古正神,还望不要因此大动干戈,有失……有失身份。”   “身份?”北帝冷哼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身份,敢如此和我说话?”   天兵后退一步:“不敢。”   “不敢?”   北帝冷眼扫遍漫天的天兵,“这么热闹,我还真是没看出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我倒是想听听,我的人,到底是犯了哪条天规戒律,竟落得如此诛仙的下场?”   “这……”   “说!”北帝一声爆喝,响彻天地。   天兵抬手一扬,那金光闪闪的天喻便现于天边。   北帝看了一会儿,抬剑直指天兵下颌念道:“你的天帝,真是好个厉害,此孽畜,魅惑北帝,有悖人伦?谁看见了?”   他寒光一扫继续念道,“狂妄自大,目无尊卑?”他压着怒气声音更冷的逼问道:“碍着谁了?”   “寻衅滋事,有违纲常?”参商的剑锋,在天兵的铠甲上突然划出了一条口子,“让你们的玉帝来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纲常?” 第111章 没了法力   ==================   北帝看着最后一段话, 阴冷的笑了,   “除仙根,剔仙骨,断仙缘, 斩仙魂, 永不得反天界。”   “回禀你们天帝, 我的弟子,关系断不断, 我说了算,轮不到他来管!亦不劳烦他兴师动众为我分忧,胆敢再插手我的事, 就别怪我让他的天界不得安生。”   北帝话说的即威严又霸道,他收回了参商,转身也跳下了堕仙台。   狐魄儿坠入凡间,已无半点法力, 不知昏睡了多久才醒了过来。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还是不该想什么,唯一清晰的想法便是, 哦,还活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拖着狼狈不堪的身躯向前走着。   就这么一直走着,她都未曾低头看自己一眼, 从心底到身体的疼痛,开始四处蔓延, 她仿若全然没有知觉那般,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走着。   没了法力,人形也变不回去,原形也变不回去,就这么一副妖形行走于世。   白色的长发,非常凌乱,耳廓的变化也十分明显,那双薄凉的眸子里,还频有狐光闪现,九条尾巴就这样一直在地上拖拉着。   她全然不觉的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误入了市集。   当一声声妖怪妖怪的唾骂声入耳时,狐魄儿仍没反应过来这是骂谁呢。   当更加恶毒的打骂加于一身时,她才皱了皱眉头,原地不动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个人人喊打的妖怪是自己。   她慌忙逃走,一路跌跌撞撞的向深山中跑去。   她心惊肉跳的靠在了一颗大树旁边,而后又颓废的坐下,茫然的愣着神儿好一会儿后,才抱着肩膀蜷缩着躺在了地上。   她现在哪都不想走,哪都不想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了。   她眼皮动了动,就轻轻的阖上了,任狂风怒吼,任雷雨交加,她就这样无助的颤抖着,直到眼中的最后一缕光明消失掉时,她都没有再起来过。   一阵紫气凝聚,北帝站在了她的跟前,曾经的上神,那寡淡的眸子里,如今竟也有了掩饰不下的悲伤。   他就在她的身边站着,任狂风掠过,任雷雨侵袭,就这样深深的悔恨着,自责着。最后才无助的将她抱起,向着山洞走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狐魄儿醒了过来,阿木赶紧递过来一碗水给她,笑着说:“魄儿姐姐,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很久了。”   狐魄儿惊讶的看着阿木的笑脸,待她反应过来时,赶紧又蜷缩了身子捂住了耳朵,把自己的头埋的很低很低,尽量把自己的一副妖形,全都藏了起来。   “魄儿姐姐,你怎么了?”阿木拍了拍她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木,姐姐,你看看我,是我啊。”   “我知道。”狐魄儿不敢抬头,声音压的极低的说:“你不怕我吗?我是个妖怪。”   “姐姐,”阿木咯咯的笑了,“我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妖精,再让我仔细看看,这么好看的妖怪是谁啊?”阿木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她依然目光躲闪的不太敢看他。   “哎呀!”阿木大声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狐魄儿急忙抬起了头。   阿木把脸凑了过去,嘻嘻的笑了,“我就知道,魄儿姐姐最担心我了。”   狐魄儿又低下了头,一边怕吓到阿木,一边也有许多说不上来的情绪。   “姐姐,”阿木扯了扯她的袖子:“看看我呗,长没长高,长没长大,你快瞧瞧。”   狐魄儿犹豫了会儿,微微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真的是长大了不少,个子也高了,她抿唇笑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阿木又端起了水递给她后说:“听人说的,”他忽然顿了顿,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听来了什么,是该说有一只狐狸精还是应该说她是九条尾巴的妖怪。   狐魄儿笑了笑,自顾自的数落道:“都是些很难听的话吧。”   她又低下了头,瑟缩了一下,“也无所谓难听,除了狐狸精就是妖怪呗。”她忽而有些哽咽,从一个小狐仙君,突然就变成了妖怪,从一个九尾灵狐,真的就变成狐狸精了。   她又把头埋在了膝盖里,抹了抹眼泪问:“我怎么在山洞啊?”   阿木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一个小木筏说,“我用那个把你拖过来的。”   狐魄儿摸了摸他的头,“不害怕我吗?我现在已经不是神仙了,是妖怪,妖怪可是会吃小孩儿的。”   阿木小嘴一撅,“吃就吃呗,只要姐姐舍得,反正我的命是姐姐救的,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我可是记得的。”   她又想起了相望和北帝的话,是她的又一次愚蠢耽误了鬼帝复位。   “如果,你以后知道其中的缘由,”狐魄儿笑了笑,“可能就不会这样想了,说不定啊,还会觉得杀我而后快呢。”   可话说完,她忽而愣住了,话说也已过去百年有余,阿木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阿木似乎也反应过来,她惊愣的原因笑道:“姐姐定会觉得奇怪,百年虽过,我怎能还是孩童?”   她不言只听着他解释,“那个阿木已身死,我之所以还可以入轮回,是因为有一个老神仙告诉我说,我有恩情未报,余愿未了,特还我前世记忆,再次重生,我是来还姐姐恩情的。”   狐魄儿点点头,这么个解释,似也是合理。   “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狐魄儿想想这条贱命,怎么就死不了呢?   人,无非就是生一回死一回罢了。而自己,却是生生死死这么多回了,还真是命硬啊。   命运真是与她开了一次又一次天大的笑,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一次又一次的捉弄。   她拍了拍阿木的头,笑道:“姐姐贱命一条,命大的很,今后啊,我就无尽的挥霍,反正也死不了,天上我是逛腻了,换个人间继续玩喽。”   阿木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姐姐想的开就好。”   她眸子暗了暗,想不开又能怎样呢?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不看还好,细看之下,不由得一惊——   姑且不说阿木是如何把她拖进来的,就这深山老林,阿木是怎么找到她的?而这里猛兽也很多,她被贬下来的时间,在人间也不算短了,竟也没被猛兽吃掉?   她又回过了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正在拾柴火的阿木一眼,便又回过头看着远方。   夜里,狐魄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摸了摸腰间,石头还在,她笑笑,递给了阿木:“你的,还你。”   阿木接过了石头玩儿了一会儿,又放进了她的手里,“一块石头而已,姐姐不用还我,你收着便是。”   又过几日,阿木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大喊着:“姐姐,姐姐你看谁来了。”   话音未落,狐羽枫,拘灵和相望都相继跑了进来,紧接着就是朱八芝,阿狸,狼不坏,羊嗲嗲,牛哒哒,就连鸡逃逃都来了。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呼喊着:“老大,我们来接你回家!老大,我们来接你回家……老大,我们来接你回家!”   狐魄儿是惊愣的。   相望差点撞倒了她,又狠狠地咬了她一口骂道:“你这只臭狐狸,气死小爷了,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不听小爷的话,还说什么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话,应验了吧,应验了吧?活该不活该?找的我们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它气的又踢了了狐魄儿两脚,继续骂道:“还好你的果子吃的多,小爷最近感受到了你体内相望花果的所在,便一路寻来了,你想吓死小爷嘛,是想吓死小爷吗?”   相望一边冲她喊着,一边嚎啕大哭,狐魄儿从未见过它哭的如此伤心。   “好歹也是活了一千岁的狐了,做事情怎么就没丁点分寸呢?”   拘灵也在红着眼睛骂着她:“你自己不惜命可以,想过大家的感受吗?口口声声让别人叫着你老大,想死便死,又想过大家的感受吗?你那碧天是吃素的吗?不知道反抗一下的吗?”   “没心没肺的,她怎么会想到大家的感受呢。”狐羽枫也是红着眼睛狠厉的骂着,“自来就少根筋,就是一混蛋!”   阿狸,牛哒哒,就连八芝都在附和着骂她……   狐魄儿擦过眼边的泪。又哭又笑的说:“说书的不是这样讲的啊?遇到这种情况,不都是又搂又抱,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吗?不都是应该过来看看我伤到哪了,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受罪的吗?你们怎么都骂我呢?”   相望呸了一声:“那种智障的小故事,你是听多了吧你。”   大家都破涕为笑,拘灵也是擦了一下眼角,语气不在那么冰冷的说:“还真是少根筋,这个时候想的竟是这个。”   狐魄儿泪眼模糊的啊?了一声,大家便都过来拥着她说回家。   相望一路都在不停地骂她狠心。   宁愿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回去找他们,还妄想着一死百了,吃了他那么多陈年老果,岂是她说死便死的吗?谁让她死就死的吗?   那也得要问问它的陈年老果同不同意啊!   它的陈年老果可不是吃素的,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来几颗,相当豪气的叫她吃,别客气。   相望一脸认真的模样说:“就照我喂你这陈年老果的量,我就不信,还有哪个老不死的能弄死你。”   狐魄儿笑看着相望这一脸正经八百的胡说八道的表情,还真是萌呆萌呆的,她与他们回了拜仙堂,阿木并未一同回去。   狐魄儿早已过的不知春秋。   现在的她,一点法力都没有,她想着,如此也挺好,省着痴心妄想的做着一些害人害己的事情,无事的时候,就躺在树上睡大觉,或者呆傻的望向那边的天空。   “想去吗?”   狐魄儿皱了皱眉,谁在说话? 第112章 攸归   ==============   从她的腰间, 流出一缕红色的灵气,灵气化作一个长相十分妖艳的女子,娇俏的就趴在了她的跟前。   狐魄儿:“……”她有些不待见红衣,也不太待见如红罗那般轻纱薄衣的女子。   那袭丝制红衣, 将她玲珑娇小的身材包裹的若隐若现, 看似像个萝莉, 可这一举一动的,比起红罗还要更加的妩媚, 而且,这一身的装束,均是偏于血色的红, 特别是那如血的红唇,更是十分夺目。   “你是谁?”狐魄儿看着她觉得有点恶心。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得格外刺耳,随后又弱弱的道:“小女子名唤攸归。”   “攸归?”   她又轻轻的捂着嘴巴笑个不停, “对啊,攸归,罪有攸归的攸归。”   狐魄儿警惕的皱了皱眉, “你从哪儿来的?”   “喏,”攸归指了一下她的腰间, “恶鬼符呀。”   玉穗腰牌?   沧旬的。   她想起来,曾经郁垒也是这么叫它,又看了看眼前女子, 便又懒散的往树上一躺,斜睨她一眼道:“不好好在里面呆着, 出来干什么?”   攸归一挥衣袖,媚态百出的就坐在了树枝上。   白如雪的长腿, 很是娇柔的垂了下来。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狐魄儿后,便红唇一笑略带娇滴滴的说:“当然是为了你喽,我怎么忍心,看着我的小狐狸这般可怜的模样呢,相思多苦啊。”   狐魄儿冷哼一声,半眼都不愿多看她,“都是同一个主子养出来的奴才,怎么性格差距这么大。”   攸归用手轻轻折下了一枝花,轻放在鼻尖嗅了嗅,很是悠哉悠哉的开口,“相望和拘灵那两个货色,哪点能配得上魔尊?”   “一个比一个的蠢,不然,魔尊怎么会将他们毫无防备的送给你,而独独封印了我呢?还好……”   攸归眼底柔柔的看向狐魄儿说:“你去趟幽冥之地,让我吸食了不少恶鬼的灵力,才得以解了封印。”   狐魄儿乜了她一眼,“我师父不是又把你封印了吗?”   “唉,师父师父的叫着,叫的人家的心都软了。”   “看来我的魄儿还不傻,北帝是又一次封印了我,可,奈何你不争气啊。”   攸归忽而有些激动的继续说:“先入谪仙洞府,再入堕仙台,小宝贝儿你自己想想,我一直跟随着你,北帝是引你身上的灵气来封印的我,你自己的灵气都没了,北帝对我的封印还有什么用?”   “更何况,相望和拘灵都能出来转转,我被关了这么久,是不是也应该出来放放风?”   “放风可以,放屁的话就不要说了,味儿太大,花香都盖不住。”狐魄儿闭着眼睛,打心里烦她烦的很。   “啧。”攸归瞪了她一眼,“说话这么粗鲁,一点女子的样子都没有。”   “现在这味儿,就挺大的,”狐魄儿扫了她一眼,非常不客气的说:“放完了赶紧滚。”   攸归挑了挑眉,无所谓的一笑,便柔着身子靠在树上,声音淡淡的道:“这么说话,就不友好了啊。”   “是啊,不友好,我愿意。”   “你对相望和拘灵也不是个这态度啊?”攸归回道。   “你不也不是相望和拘灵吗?好了,你话太多,我要休息了。”   攸归一扫不满的情绪又笑了笑,“好好好,你休息,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你就可以看到你的帝神小哥哥了。”   狐魄儿眼睛一睁,薄凉的眸子微怒,“滚回去。”   攸归娇笑着化作一缕烟雾,很是轻松的说:“早晚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攸归走后,相望拧拧哒哒的跑了过来,前前后后的扫视了她一圈,很是惊讶的说:“魄儿,你恢复记忆了是不是?”   狐魄儿冲相望笑一笑没有回答。   “还真的是。”   相望更加吃惊的看着她:“我就觉得,你这些天有点不对劲儿,直到前些天和阿木聊天的时候,我才想明白你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怎么恢复记忆的?”   相望瞪着两个圆鼓鼓的大眼睛盯着她。   狐魄儿也是眼神深邃的看着它……随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这货能不能不这么八卦?   怎么恢复的?这叫她怎么说?   她可说不出口是在自己把堂堂的上古帝神强/暴了的时候恢复的。   可相望还是一脸欠抽似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它等的不耐烦了,撅着嘴巴吼道:“你看我干嘛?快仔仔细细的讲给小爷听听呀。”   狐魄儿的脸上,发生了很奇妙的变化,还仔仔细细的讲给你听听?   就算相望舔个大脸听,她也不好意思舔个大脸讲啊!   遂一脚就把相望从树上踹了下去,冷着脸道:“好奇害死猫,想听,去找北帝讲给你听去。”   相望又蹦跶蹦跶的跳了上来,“哎呦呦,我的小祖宗,出息了出息了,这么淡定的提北帝,说的我这心情都有点小慌张了,生没生病?发没发烧?”   狐魄儿抓过相望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我,你的小祖宗,好着呢。”   随后,她又把相望的手弹开,轻眯着眼尾说:“反倒是你,对我有些小秘密啊?”   她把恶鬼符向相望那里一甩的问:“它是怎么回事?”   相望嗤之以鼻的看了一眼恶鬼符,还非常嫌弃的踢了一脚,“它?这个死变态,不提也罢。”   “你这个老东西,踢谁呢骂谁呢?”   恶鬼符离着相望不远处闪了闪,“活了上万年,还装嫩呢,真是不知羞耻。”   相望呲了呲牙,双手掐腰,“你个不男不女的老变态,你骂谁呢?”   “骂你呢,骂你呢,装嫩,不知羞耻的老东西。”   “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相望气的直转圈。   “出来就出来,谁怕谁啊。”一缕红色的灵气流出,攸归扭着腰肢就站在了相望的跟前。   一个又矮又小又滑稽~   一个身材窈窕又婀娜~   狐魄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微微一笑,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神情,慢悠悠的鼓励道:“打起来啦,使劲打,相望加油。”   相望听到她的助威后,可是很来劲了,眼珠子又瞪大了几分,可能它是觉得眼珠子瞪的越大越威风。   攸归回头看了狐魄儿一眼,反倒是娇嗔的笑了,她手抵着嘴角,笑了好一会儿后,才又挑事儿的道:“相望,就你家小主子那点破事儿,问我啊,我可是全都知道,包括……”   她还意味颇深的又看了狐魄儿一眼,拿腔拿调的说:“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呢,啧啧啧……那可是香/艳全场啊。”   狐魄儿脸色一沉,瞪了回去,难怪对这个攸归没什么好感,当真这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相望却还是一副傻兮兮,还气势汹汹的自以为是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恢复记忆的,怎么香/艳全场的?”   攸归笑的很是妖媚,“就你这个老古董,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倒是可以问问你的小主子,看看她让说吗?”   相望这蠢货,还很是豪气的道:“魄儿你让她说,看她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小爷我不灭了她。”   狐魄儿在他俩身上来回扫射,最后送给攸归一个大大的白眼,薅着没心没肺的相望就走了,独留攸归一人坐在树上哈哈大笑。   相望这个大嘴巴,回去一咧咧,大家都纷纷赶来问她,恢复记忆了?怎么恢复记忆的?   狐魄儿的内心很狂躁,怎么就逃不开这个话题了呢?并且,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跟着暴躁。   她看着他们这一个个的可爱纯洁的小眼神,两眼一闭,双手抱头,大声嘶吼:“头疼,头疼!”   茯苓赶紧给她把脉,八芝急忙赶走众人说不问了不问了,老大别想了,怎么恢复的都无所谓,恢复也好,不恢复也好,只要你好就好。   狐魄儿偷偷笑了笑,贴心的好八芝,谁要是能被八芝喜欢上,那岂不是要被宠上天了?   她那发散的小思维又在琢磨着,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老大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了。”茯苓说。   八芝看向茯苓,用衣袖拭去茯苓额头上的汗,“老大没事就好,你怎么倒是满头大汗的?”   茯苓的脸旁染上一丝红晕,“哦,没事,刚才看见老大头疼,有些心急了。”   二人相视一笑。   狐魄儿笑的更灿烂,嘴角上扬,很是欣慰,是自己多虑了。   茯苓真是好福气呀。   得此夫君如此,亦是羡煞天上人间,我们的八芝真的是……谦谦君子侠骨柔肠,偏偏儿郎情义无疆,温润如玉虚怀若谷,爱如四季依始,沐微风拂面,拥你入我心怀,散去寒冬清凉,静待春暖花开,许尔一世情义绵长,花暖四季,我暖你心房。   狐魄儿在心里琢磨着,把自己夸起人来,能凑的字都给凑上了,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我可真是太有文化了。   “魄儿!”狐魄儿听到有人唤她,便笑着抬起了头,八芝他们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光顾着自己瞎琢磨了。   她看着拘灵跟在狐羽枫身边,愣了愣神儿又忽感欣慰。   她突然想起,自己早前曾对拘灵说过:看我不顺眼就少在我身边呆着,看谁顺眼找谁去啊,我不会命令你,何时何地你都是自由的。   然而——   拘灵当真是送了她一个妥妥的大白眼后,转身就走了,转身就找那个她看着顺眼的人去了。   狐魄儿笑了笑,她觉得叫狐羽枫二哥有些别扭,她便直接唤道:“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狐羽枫也愣了愣,随后笑道:“刚听相望说你恢复记忆了,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什么时候恢复的?”   狐魄儿刚还笑的灿烂的脸上,顿时冒出好几条黑线,这‘什么时候恢复’和‘怎么恢复’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呀!   她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哈……大哥也这么喜欢凑热闹啊,我今天这是无论走到哪儿,都躲不开逃不掉的话题啊,呵~呵呵~~~” 第113章 入魔   ==============   狐羽枫看出了她的尴尬, “不愿说就不说,别要死要活的就好,你现在就在这拜仙堂老实的呆着,别再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听见了吗?”   狐魄儿点了点头, 乖巧的答应了。   狐羽枫有些顾虑的皱了皱眉, 但还是开口说道:“堕仙,虽然修不了仙道, 但是也挺好,省着总是异想天开,竟做些逾越的事情, 最后受到惩罚的还是你自己。”   “以后,就这样本本分分的呆着,大哥保护你。”   “你就在这拜仙堂逍遥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若想出去, 有我和相望陪着,或者我会派人保护你,千万不要再自己一个人不见了, 记住了吗?”   狐魄儿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管现在是仙是妖, 他是打算什么法力都不让她修了,就想让她变成一颗温室中的花朵,在他的呵护下, 与世无争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想必, 这也是他对羽蝶的初心了吧。   狐魄儿乖巧的点点头,“恩, 我都死过这么多回了,若是还没长点记性,当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况且,我也知道,这样就…就也挺好的,我也不会再去伤害谁,谁也不会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   虽说她是说的波澜不惊,其实内心还是着实的痛了那么一下。   狐羽枫长出一口气,“你知道就好,那以后我们就在这拜仙堂内逍遥自在的生活,你若想回涂山,或者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拘灵附和道:“如此甚好,终于可以消停了。”   狐魄儿眼角轻轻的眯了眯,看了拘灵一会儿,便别有深意的说:“大哥想要陪我,恐怕真的是没这个时间了。”   她笑了下继续道:“拘灵这个嘴巴,可是毒的很,从打第一次相见,直到现在,见我一次那可是呛我一次。”   “大哥,拘灵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们是怎么相处的?你也时长挨呛吗?”   眼见拘灵脸边染上了一抹红晕,狐魄儿急忙站到拘灵的跟前,还霎是讨厌的说:“呵,大哥你快看,拘灵今天这妆容不错,这脸颊就像个红苹果似的。”   狐羽枫看向拘灵时,眼中的一抹柔情被她眼尖的捕捉到了。   她又咂了砸舌,“呀呀呀,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看来,拘灵这是找到看着顺眼的人了呗?”   “魄儿,你休要胡说!”拘灵有一丝慌张。   狐魄儿看着拘灵这着急的神情,非常痛快,又禁不住找事儿的笑道:“我的拘灵小姐姐,话说回来,你当真是没少呛我呀,真以为我这么好的口才,就败在你这儿了?别想太多,那是以前我忙,我现在可是有的是时间跟你贫嘴哦,就比如……”   她的眼神在他两之间来回看了看,“拘灵你比大哥更紧张哟。”   “我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拘灵已经紧张到不管不顾了。   狐羽枫顿时惊愣的一扭头,呆若的目光看着拘灵。   狐魄儿走到拘灵跟前,便竖起了大拇指,“霸气我的拘灵,我大哥这种滥情的狐狸精你都能看的上,你怎么就偏偏看不上我呢?”   拘灵脸边的红晕更浓,从未见她如此的不淡定,“谁说我看不上你?只是见你不争气,生气罢了。”   狐魄儿的神色有些夸张,“你看上了我?这我怎么好意思和大哥抢?看上我了,你怎么不早说。”   拘灵愤怒:“狐魄儿,你故意的!”   狐魄儿勾了勾嘴角,哦了一声,“就是故意的,你能耐我何?”   “我很好奇你看上了他哪一点啊?不着调,没正形、拥入怀中美女千千万,却负尽了怀中有情人,可谓是渣男中的上等极品,拘灵你动情,可要选对人啊。”   拘灵暗淡眸光一闪而过,狐魄儿再次火上浇油,“你当真不介意?”   狐羽枫的脸色也红了红,瞪了狐魄儿一眼,十分紧张的看着拘灵。   拘灵也当真是直爽的回过头来看向了狐羽枫,“你爱我吗?”   “余生执此一人相伴,我愿与君齐偕老,你可愿与我共白头?”   狐羽枫怔愣一会儿,别过头去唉了一声,嘴角便扬了起来,那双狐狸精的眼睛,真是好看极了,“你怎么抢在了我的前头?应该我问你才是。”   此时此刻,狐魄儿觉得自己要是再絮叨下去,是不是就有些多余了?赶紧闪身吧。   她双手背后,欢欢乐乐的走了出去。   既然是有情人,心意就要早些明了的好,她只能帮他们帮到这儿了。   可笑着笑着,有些时候,竟会笑出一抹悲伤,由内而外,由浅及深。   她又使劲晃了晃脑袋,时刻保持清醒,从此以后,就做一只潇潇洒洒快意恩仇的狐吧。   屋内二人眼神炙热,狐羽枫直接就把拘灵搂入怀中,片刻都未停留的霸道的吻了上去。   狐狸精啊,一个个的,果然都好不矜持。   缠/绵过后,狐羽枫眼中满是激动的说:“我以为你不会动情,我以为只要这样守着你就好。”   也许,大家都习惯了自己并不优秀,或者有难言之隐,总喜欢给自己披上一个看起来可以伪装的皮囊,可一旦真心相赴,就会变得小心翼翼。   “我若没动情,”拘灵说:“又怎么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   狐羽枫激动的竟还有些害羞了,他说:“是我不好,是我太迟钝,竟没一丝察觉,我只是以为,是魄儿一直让你随我训练山中的这些小妖精呢,都不敢多问。”   “我,我也只是想找一个理由留在你身边而已。”   狐羽枫激动的再次将拘灵拥入怀中。   山中岁月,狐魄儿过的糊涂。   她在山中四处闲逛,突然听到相望的声音,“有没有看到狐二爷?跟我约好了一起去醉仙楼的,怎么都找不到人影,人呢?”   紧接着,就听见阿狸很是不屑的道:“狐二爷?人家现在哪有空陪你去醉仙楼呀,他现在正在后山醉生梦死呢,战斗力极强,哪有功夫理你。恐怕啊,今后都别再指望着他陪你去醉仙楼了,还不如指望我呢。”   这话不仅把相望惊的不轻,也着实惊到了狐魄儿。   她大步上前,怒视着他俩:“在背后议论别人,你俩做的对吗?怎么那么不害臊,还有没有点规矩?”   相望和阿狸都是一脸盲然的看着他,随即,她的眉毛一挑,莞尔一笑的就挤在他俩中间,嘻嘻哈哈的说:“哎呀呀,别紧张别紧张,一起聊个天,一起八个卦呗?”   相望:“……”滚!   阿狸:“……”滚!   于是……   她得到了两个白花花的大白眼,看着这两个二货,勾肩搭背的走了~   近日拜仙堂内,喜事连连,办完了狐羽枫和拘灵的大婚,就办八芝和茯苓的,整日饮酒作乐,好不自在。   她拿起酒壶,穿过这些精怪走了出去,夜里凉嗖嗖的。   她爬到树上,便轻轻一躺,现在什么灵力都没有,每次上树都是靠爬的,好在自己身手了得,不至于爬的那么难看。   夜色朦胧时,她宿醉的双眼也是泪眼朦胧的,高举酒壶,笑对着紫微垣说:“干杯。”   一饮而尽,酒水混着泪水,浸满了衣衫。   她笑的得意,松开了手中的酒壶,碎落一地,闭上双眼,便醉死过去。   一道血红的气息,慢慢的从恶鬼符内,流出窜入她的经脉,在体内四处游走。   说来也奇妙,这道气息,并未给她带来任何不适感,反倒是感觉很舒服,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第二日醒来,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狐魄儿实觉无聊,在她极力的要求下,相望才答应陪着她到人间走一走。   相望边走边叨叨说:“狐二爷光顾着自己郎情妾意了,也不想想我的感受,我和拘灵培养了那么久那么久的感情,没想到,却被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毫不留情的给撬走了,你说,让我这颗小心脏,怎么能够承受住这么大的打击啊?”   “我觉得吧……”   “你不用觉得,”相望一摆手继续道:“我现在也是忙的很,忙着伤心,忙着难过,忙着哀悼,忙着悔恨,忙着追悔莫及,但是,我这么忙,还能在百忙之中陪你出来遛弯儿,你就说我伟大不伟大吧?”   “你——”   “行了,你闭嘴吧,还是听我说吧。”   相望走的斗志昂扬的十分得瑟,“实践证明,最后跟你站在同一条船的是不是我,你就说是不是就完了?是不是吧,行了,你也不用说了,你说小爷我对你的关怀到不到位吧,这种自我付出的精神,还有谁能比的了的,真是感动死我自己了,哎,感动到没?”   “……”狐魄儿默默的看着它。   “说啊!”   相望扭着脖子欠儿欠儿的吼着,“我的脸上又没有大炸鸡,问你话呢,感动到没啊?”   “我——”   “行了,你你我我的。”   相望昂着头,迈着方步,继续向前走着,“狐魄儿你就好好珍惜现在吧,等小爷我修成人形,也要找个人好好腻歪腻歪,好好浪一浪,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啊,不过你放心,爷会永远罩着你的,这整个拜仙堂啊,也就小爷我最有良心了。”   听着相望一路的逼逼叨,狐魄儿真心想一脚踢飞它。   “他妈的,烦死老子了!” 第114章 魔息   ==============   一阵红色灵气, 从恶鬼符中流出,化作一彪形大汉,直接就掐住了相望的脖子大吼着:“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一路上就听你叨叨了,再他妈的叨叨, 老子就废了你!”   相望在半空中蹬蹬着小腿, 也怒气冲冲的吼道:“攸归你这个死变态, 赶紧给小爷放手,不然小爷我也废了你!”   等等等等……相望叫这个彪形大汉什么?   狐魄儿大喊一声:“都闭嘴, 你把相望给我放下来,你谁啊?”   彪形大汉扭头看她,眼中一抹媚态, 着实给狐魄儿恶心的不轻。   相望又跑回她的身边嘚吧:“这货就是攸归,半男半女,时男时女,不男不女。”   攸归手捂嘴角兰花指一翘, 扭动着肥硕的腰身说:“没想到,还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了解我。”   狐魄儿顿觉一阵眩晕,这种矫揉造作的姿态, 以及这娘里娘气的调调,跟虎宝有一拼啊。   想到此处, 着实的又恶心了一把,一时没忍住,真的吐了一地, 她一脸蒙圈的看着相望问道:“他现在,这算是什么状态?”   相望嗤之以鼻的道:“不男不女呗!憋坏水的时候半男半女, 开心的时候时男时女,暴躁的时候不男不女。”   狐魄儿平复一下这颗受惊不小的小心情, 对相望竖了一下大拇指,“你魔尊,真是威武又霸气,养的都是些绝世极品,从你到拘灵再到这货,着实刷新了我对这个世界的新认知,够变态,够疯狂,这品味极佳啊!”   “以前我还觉得,你们魔尊那是大气的把你们送给了我,现在我怎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呢,他这是急于出手吗?”   狐魄儿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妈蛋的,老子绝对是上当了,丢下这两个二货,扭头就走。   她大步向前走着,不想理这俩货,除了拘灵那高冷的气质能领的出去外,其它的,真都嫌丢人。   她一路怒气冲冲的向前走着,一直都在想,老子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是怎么被别人摆了一道一道又一道的,最后得出结论,不由得感叹,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气呼呼的捋胳膊往袖子,大步流星的边回头边向前走,只想把这两个二货甩的远远的,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谁他妈的她都不想认识。   她带着满身的怒气走的极快,正与前方来人撞了个满怀:“……”   她眉头微皱,没好气的吼道:“没长眼睛啊,老子这么大活物都能撞倒,你的眼睛是有多瞎。”   “……”来人微微抬头,目光正不偏不倚的和她撞上,他面无表情,却清冷倨傲,高高的长发束起,又如瀑布般垂下,一袭淡紫色丝制纱衣,更衬的那人绝尘于世。   “……”   狐魄儿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撕了。   她神色慌张的左右看了看,便侧了侧身,恭敬的低下了头,北帝亦是像不认识她那般,没看她第二眼,顺着她让出的路就走了过去。   她久久后才敢抬头,呆呆愣愣的望着那条、已经没他身影的路……   天上一别,人间已百年,她沉睡了百年的记忆,一眼便涌入脑海,仿若回到从前。   直到自己狠狠的被相望咬了一口后,问她傻愣的杵在这里干嘛时,她才从疼痛中清醒,并且给了相望一个强而有力的大嘴巴,这货最近是咬自己咬上瘾了吗?   不过,她看着相望在地上转着圈,还一脸享受的小表情时,忽而茅塞顿开。   这货不是咬她咬上瘾了,而是大嘴巴子挨上瘾了。   时间长了,不打它两巴掌,它那浑身乱颤的小肉肉,定是难受的很啊。   这癖好,真是好到没话说。   狐魄儿看着相望满意的转完圈圈,也没心思再逛下去了,打道回府。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烛光,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待再醒来时,她的对面,正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美得极其妖冶的男子,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狐魄儿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吃惊的道:“你谁啊你?”   他自带邪气的笑,笑的十分开心,却也笑的她毛骨悚然。   这人的声音,都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极度魅惑,他淡而又淡的笑着说,“我的小主人,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   狐魄儿清醒了,警惕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忽而勾起嘴角,就笑成了痞里痞气的样子,眼底深处,还含满了媚态。   他往前凑了凑,似是关心道:“别紧张,今天见到你师父,心情激动吗?对他有没有渴望?”   狐魄儿依旧十分警惕的看着他,他随即就是一阵狂笑,不得不承认,这厮笑得虽是狂放不羁,但长的真的是蛮好看的。   他说:“我觉得,你看到北帝后,这小心思可是激动的不得了啊,我又加大了一点灵气注入你的身体,上天入地的,绝对不成问题,你要不要试试?”   狐魄儿绝对是懵的,一睁开眼,屋子里就冒出个这么妖冶的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还告诉她,在她自己不知不觉间,往她的身体里注入了灵气,还有了上天入地的本事,这一觉醒来,还真是收获颇丰。   她眸光聚了聚,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攸归?”   攸归嘴角邪邪魅魅的一勾,十分欣喜,“呵,还挺有眼力,看来,不枉我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帮你。”   狐魄儿抬起手,凝神汇气,一缕霸道的黑气,瞬间就流窜而出,吓的她浑身一抖,立刻收回,开口便道:“什么灵气,分明就是魔气!”   攸归笑笑:“妖魔本就是一家,何必计较那么多。况且,你现在本就是妖,就算是你自己能修行,修出来的那也是妖气,和魔气又有什么区别?”   狐魄儿慌张的把腰间的恶鬼符拿出来,便使劲的扔了出去,但却被攸归用魔气接住了。   攸归嘴角的笑意渐消,目不转睛的盯着恶鬼符,咬了咬唇边,便阴冷冷的开口:“你在刺魂的时候,我吸了你那么多的血,早就已是命中注定与你缔结了主仆的契约,扔不掉的,我和拘灵相望不一样,我……”   他慢慢的向前走着,靠近她的身边时,他眼尾轻轻一眯,话语说的极轻,“已经是你的人了。”   狐魄儿:“……”   他整个人,又变得不羁而阴柔,微微俯身,便靠近了她的侧脸,声音淡淡的开口,“小主人,除了甩掉我,剩下的,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那满面的媚态,又凑近了她半分的呢喃道:“如果你有需要,北帝能做的,我也可以,我不比北帝有身份上的束缚,他做不到的,我也可以。”   说着,他就在狐魄儿的脖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狐魄儿愤怒,抬起手来刚要打他一巴掌,却被他给抓住了,那眸中寒光一闪狠戾的说:“我可不是相望,挨揍上瘾,也不是北帝和魔尊,任你说打就打,还不还手。”   狐魄儿被他掣肘着,他却轻抚着她的头发说:“小主人,我劝你还是对我好一点,不然,若是做出点伤害到你的事情,我亦是会难过的,听话,要乖哦,太淘气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你这么欺负我,就不怕沧旬吗?”   “首先,我不是红罗,跟我说他没用。”   攸归不屑的笑了,“其次,他?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他还能管的了我什么?况且,他心爱的女人,现在被我钳制着,你说,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很后悔将我送给了你啊?”   攸归再次冷笑道:“你也再想,沧旬怎么会把我这么个危险的东西,送给你的是吗?”   狐魄儿现在对人人都会读心的本事,已经不感到稀奇了。   他说:“因为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觉得,他对我的封印已经足够好了,可却没料到啊,北帝竟会上任酆都大帝。”   “他以为,你永远都和地狱扯不上关系,哦,而且他不仅封印了我,还在我身上施了恶诅,在你遇到真正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会成为你的挡箭牌,来保你一命。”   他啧了一声,又道:“不然,你以为在刺魂的时候,北帝是怎么将一个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的你找到的?当然是托我的福啊,保了你一缕残魄。”   攸归坐在桌边,拄着下巴继续说:“苍旬这个人呀,还真是对别人恶毒的要命,对你好的却是无微不至,我差点儿就被他给害死了,但是……”   攸归又笑了笑说:“他都已经为你考虑了这么多,却怎么也没考虑到,你自己这么淘气呀。”   狐魄儿不得不承认,沧旬对她很好。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安安静静的做个坏人多好,可他偏不,总会让她觉得,只要一提起他,便会觉得亏欠他很多。   攸归说完,便勾着嘴角浅笑着在她眼前消失了,又化作恶鬼符牌,挂在了她的腰间。   狐魄儿打开房门狂奔出去,一心只想着把恶鬼符丢掉,她已经感觉到了,他在蛊惑自己。   而她更是自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定力很强的狐。   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多,意志力和自制力,依然还是薄弱的很。   她经不住有这么个东西,在她身边整日怂恿,根本就不需要等到日常梦多,她便已经不住诱/惑了。   一路狂奔了数百里,她使劲的往山崖深处丢去,可刚扔出去,它便又飞了回来。 第115章 我的就是我的   ======================   她又找了一堆柴火烧, 可它依旧毫发未伤,反倒是她自己灰头土脸的从火堆中爬了出来,被浓烟呛了个半死。   狐魄儿想了很多办法,可最后, 皆是自己吃了不少的亏, 而恶鬼符依然完好无损。   她开始发了疯似的踩, 可就是怎么踩都无用,最后只换来攸归冷冷的一声嘲笑, “别白费劲了,你弄不死我也赶不走我,之前魔王只是将我赠予给你, 可在刺魂的时候,我得到了你那么多血液的滋养,便是与你缔结契约,我若离开你, 岂不是背信弃义了吗?”   狐魄儿咬了咬牙,“呵!你倒是有情有义啊?”   “那是自然,既然与你缔结契约, 那我便要助你达成心知所想心之所愿,不然, 我怎么还敢称你一声主人呢?”   狐魄儿又用力的踢他一脚,“死远点,我没有所想, 也没有所愿。”   攸归笑的更大声,“我善于探知内心, 你的内心,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你的心,我要比你更清楚,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口是心非而失职,最后落得埋怨的,还不是我吗。”   麻蛋的,油盐不进。   狐魄儿捡起它便像度朔山飞去。   这一身的魔气,用起来倒是相当的顺手,可她内心却是无限的排挤。   “鬼帝郁垒可在?”她大声的喊着,收了浑身的魔气。   须臾,便从高大的铁门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衣,有些书生气,还特别俊朗的男子。   郁垒上下打量了她一翻,眉头皱起,“一身魔气,从哪蹭来的?”   狐魄儿直接就把恶鬼符往郁垒身上一丢,“上次见你喜欢,送你。”说完转身便走。   郁垒看着手中的恶鬼符,眉头紧皱,北帝从郁垒手中拿过了恶鬼符,十分平淡的说:“你们都随我来。”   狐魄儿正向前走的脚步,突然的停下,当听到这虽无波澜,却足以让她听的急剧颤抖的声音时,仍是激动不已。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只有郁垒自己。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怎么一出拜仙堂,便是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   百年来,也只是离开拜仙堂两次,好巧不巧的,遇见他两次。   狐魄儿握紧拳头,没有回头,大步向前继续走去。   她不敢回头见他,好怕自己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只能泪水混着悲伤,艰难的迈出脚步,一步一步,皆是与他背道而驰的脚步。   终于回到拜仙堂,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后,她便吓了一大跳,攸归已经变成一风韵女子,正坐在她的房间内品茶。   “……”   攸归未看她一眼,只顾淡淡的说:“别吃惊,坐下。”   随后,她便淡而又淡的瞥了她一眼又说:“这么一副惊讶的表情干什么,我又不是没告诉过你,你甩不掉我的,我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接近北帝,你怎么还吓的落荒而逃了呢?白白浪费了,还真是可惜了。”   咣当一声门响……   狐魄儿走了,甩不开她,那就把自己扔的远一点。   攸归一边逍遥自在的品着茶,一边咂舌道:“这火爆的脾气,给惯的,丁点儿礼貌都没有。”   狐魄儿烦躁的很,只要心情稍微有点不好,魔气便现。   想必,攸归这个王八蛋,趁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定是没少灌输这疯长的魔气。   狐魄儿真的想用捏脖掐死他的方式,来谢谢他的好心。   她又一次钻进了鸡窝,这回不是为薅毛,也不是为吃鸡,而是吸精/气。   她发泄过后,看着躺了一地已经变成鸡干的鸡,早已流不下眼泪,不怒反笑,笑得大声,笑得绝望……   该来的躲不掉,该躲的逃不了,苍天自古饶过谁呢?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上一次去人间,是相望帮她压制住身上的妖气,才幻化成人形的,而这次,是她自己摇身一变,就化成了人形。   她看着水中的倒影,笑的无奈。   自己还是自己,衣着打扮都没变,只是眉宇间那一抹印记,变的更加妖艳,印记的边缘,也没了淡紫色的光晕,而眼角间却是细微的上翘着,妖冶气息更浓了。   她笑的无望的转身,而水中的倒影,却笑得更是得意,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离去后,才化作一团烟雾,钻进了恶鬼符里。   而近日,每天都有一个声音在她脑中游荡,那个声音在蛊惑她:   “去看看北帝吧,他在紫微垣等你。”   “去看看他吧,他现在需要你。”   “他内心很空虚。”   “怎么还不去?他在等你,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你……”   狐魄儿被折磨的快要疯掉了。   相望、狐羽枫他们自然也是发现了她的变化。   而且,已经跟攸归打了好多回仗,可奈何,攸归的本领太大,又很狡猾,谁都拿他没办法,只能看着它作威作福。   狐魄儿对攸归的存在,觉得更加恐怖,它的存在,对她而言,可是比沧旬要可怕的多。   在攸归的怂恿下,她终于按耐不住,偷偷的去了一次大罗天。   紫微垣内,一切都没有变。   就连那个小黑屋,也依然矗立在原地。   她的手碰到门边,又缩了回去。   环看四周,这里还是这么的不染纤尘,不知自己走后,是谁在为他打扫。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狐魄儿紧张的赶紧躲了起来,有个仙子推门而入,她忽而怔愣,说不出的滋味,从未见过这是哪位仙子,温婉大气,还嫔婷可人。   她进来后,便很是熟络的收拾宫内的一切,不多时,北帝也走了进来。   仙子很自然的为他宽衣解带,声音也十分温柔,“水已经为帝君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沐浴。”   “好,云依你也随我来。”   狐魄儿听着他们的对话,本就不好受的心里,现在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自认为早已流干的眼泪,却又不争气的、在听到那句云依随我来之后,顺着眼角,又一次流了下来。   待他们走后,狐魄儿向北帝沐浴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化作灵狐逃了出去。   攸归却实很厉害。   传递给她的魔气也很强大,甚至,比之前的仙气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可以自如的隐藏起自己身上的气息,而随意的出没在大罗天内。   更可把自己变得无影无形的样子,跟在那个云依仙子的身后,走过她走过的地方,碰过她碰过的东西。   不来还好,不看也罢,可来也来了,看也看了,心中的那种妒忌、占有欲,就越加的强烈。   我的就是我的,就连这里的空气都是我的。   她不想被任何人沾染,云依走过的路,她就跟在她的身后,认认真真的再走一遍。   云依碰过的东西,她就通通的仔仔细细的再擦一遍。   总之,就是不想自己碰过的东西,再被别人触碰。   北帝又一次进来,还是说着同样的话语、做着同样的事情,宽衣解带沐浴。   狐魄儿又急忙躲了起来,不敢再跟着。   可这回,云依伸出手,她也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然而,云依的动作还在继续,她伸出的手,却悬在了半空中……   她看了看那悬在半空中的手,怔住了,一滴泪划过,仍是止不住的悲伤。   她可以把云依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也可以把云依擦过的东西再擦一遍。   可现在,云依可以继续前行,她却只能呆愣的原地踏步。   那个陌生的仙子,现在所触碰到的身体,才是她最最不愿意让他人染指的,和他比起来,路和东西,又算的了什么?   可奈何,最不想让别人触碰的,反倒是成了自己最大的禁忌。   即便是,她有多么的不愿意接受现实,可眼前的这一切,足以把她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她了,而她也早已是这座紫微垣中的门外客。   还是那种得而诛之,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那种。   她放下了手,转身,只把一滴泪留下。   她失落的走在相望花海,攸归又从恶鬼符中走了出来,一半男人面,一半女人面,满脸尽显阴险。   狐魄儿见他就觉得恶心,这种货色,是怎么修炼成这种样子的,什么癖好,还真是不得而知。   攸归出来后,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便开始不停的絮叨:“心情不好?”   “她能做的你也能做,现在是不是更想回到北帝身边?”   “其实,北帝只是做个样子给你看的,他的心里,装的还都是你,他其实……”   狐魄儿握紧拳头吼道:“闭嘴,你在侮辱谁呢?”   “别动气别动气,生气有什么用?你又打不过我。”   攸归换了个姿势,更加的悠闲道:“怎么叫做侮辱呢?我说的是事实,不信你就给他来个投怀送抱试试看,看他就范不就范?”   “你总这么蛊惑我,到底什么目的?”   攸归嚼着相望花,还十分享受的看了她一眼,拖着长音说:“我的小主子,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一直都是忧你所忧、想你所想啊。”   “为了你能达成所愿,我自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直到你能和北帝双宿双飞,我才算功德圆满呀。”   “放屁!”狐魄儿甩出碧天,便向他抽了过去。   “这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暴躁?”攸归直接化作一缕红雾,钻进了恶鬼符里,独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怒气无处发泄,便使劲的甩出碧天,横扫相望花海,想必,相望若知它的花海遭到如此迫害,定是痛心疾首的。   果不其然,她便看到了相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了过来。   相望看着她魔性大发,猩红的双眼,愣是一句话都没责备出来,坐下就开始嚎啕大哭。 第116章 帝神小哥哥今天心情不错哦   ==================================   待她魔性散去, 相望才悠悠的酸不拉几的开口:“狐魄儿,小爷我惯着你,宠着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小爷的?伤心了, 伤心了知道吗?”   狐魄儿看着相望这泪眼横飞的小模样, 甚是可爱的紧, 再看了看被她摧残满地的相望花,想道歉竟开不了口, 她瞬间一惊,心道:怎么回事?   她的脑海中,却不急不缓的响起了攸归那欠揍的笑声, “你是主子,怎么能向它道歉?不道!”   随即,她的眼中寒光一闪,便瞪着相望, 相望也是很是吃惊的看着她说:“魄儿,魄儿你,你……哼!”相望气呼呼的就跑了。   相望走后, 狐魄儿彻底的暴躁了,“混蛋!你控制我?”   “也谈不上控制, ”攸归懒懒散散的便笑了:“我只不过是呢,再教你怎么做一个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多嚣张他也都是个奴才。”   “那你不也是个狗奴才吗?滚出来!”   “呵,你瞧我,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小主子是打算怎么罚我啊, 算了,反正你也想不出办法来,等你想出来再来找我吧,我先睡了。”   你先睡了?   你先睡了?   麻蛋!你先睡了!   狐魄儿怒气冲冲的直奔酆都地狱,站在门前便大喊:“郁垒,我要见酆都大帝!郁垒,郁垒……出来,我走火入魔了,让你们大帝出来收了我,让我进去,快点儿,再不快点儿,等我妖变后魔化后,翅膀硬了,看我不灭了你们的老巢,郁垒,郁垒你死哪去了,给老子出来。”   “翅膀硬了你想怎么样?你闲的没事跑到这里叫嚣什么?”   狐魄儿回头望向来人,正是郁垒,而他旁边跟着的这个人是,是北帝!   她现在的火气真真大的很,在北帝身上扫了一眼便看向郁垒,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你不在,还以为你是怕了不肯出来,翅膀硬了,自然是灭了你们的老巢。”   郁垒的嘴角勾起,“我怕?我怕什么?怕你吗?”话一出口,鬼帝的气场全显。   狐魄儿浑身不自然的抖了抖。   本来还觉得,自己那满身的魔气,已经挺牛逼的了,可站在鬼帝跟前才发现,自己还是菜的很。   “好了好了,别显摆了,知道你们厉害,所以才来找你们的啊,我已成魔了,你们看着办吧。”   她看向郁垒的时候,余光瞥向了北帝,可她真真的不敢与他对视,立刻又看向他处。   可脑子里想的和自己所表现的行为,还稍微有些跑偏——沐浴!随你来!呵……小哥哥你真能耐啊,日子过的还挺随心所欲啊?   “随我来。”北帝说。   “云依没在这儿!”   北帝抬眼看了看她,郁垒勾唇笑起,狐魄儿吼完那一句,整个人都傻了。   她呆愣的愣在原地,不动半步,好久都没和他说过话了,这句接的,是真的很尴尬啊!   她忽而又想起,在紫微垣内,他对云依的那种温柔,心里既委屈又窝火。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北帝的声音,又大了一点儿,她方才紧张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去往酆都大殿的路上,郁垒打量了下她说:“你修魔道了?”   狐魄儿虽紧张,但仍不忘强装淡定,她若无其事的指了指恶鬼符说:“这个,给我灌输的,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变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便宜你们了,有几个我这样的大魔王,是自己送上门来,任你们自由处治的。”   郁垒抿唇轻笑,难得一见的,郁垒这么自然的对她笑,很好看。   来到殿内,北帝便取走了恶鬼符,须臾,便又一次封印住了,他把恶鬼符交给郁垒保管,郁垒走后就剩她了。   她看了看北帝,北帝也看了看她……   “你怎么还不走?”北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像是要看穿一样。   “我?我走?”狐魄儿有点懵。   “你不走难不成我走?”北帝的眉眼轻轻的一挑。   她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处治完恶鬼符,是不是该处治我了?”   北帝的嘴角轻扬,久违的笑容跃然脸上,看的她有点痴,“处置你?怎么处置?”   她眨眨眼睛结巴的道:“就是,就是,就是绑起来凌迟处死啊,或者封印个结界,永世不能出来什么的,诶?师父,这种事情你怎么问我呀?”   “师父?叫谁呢?”他不冷不淡的问道。   狐魄儿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想到了那个云依对北帝的称呼,立刻更正道:“帝君。”   北帝轻轻抬起眼帘,笑道:“帝君?跟谁学的?云依?”   狐魄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又矫情了不是?   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干嘛?   总是这样,就像我每次都能诚实的告诉你似的。   她的醋意又浓了一分,咬了咬嘴角暗道:她能这样称呼,我怎么就不能?好歹也是随了你千年,怎就连个称呼都叫不得了?如此计较,讨厌的很。   但她仍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敬道:“酆都大帝,您不打算处置我了吗?”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狂风袭来,瞬间,就将她吹的衣衫褴褛,还有些许血渍。   他抬眸,眸光阴蛰,冷冷的回道:“我来处置你?你觉得,你够资格吗?”   狐魄儿捂着伤口,惊愣的看着北帝,欠了欠身,一脸懵逼的走了。   自己觉得,自己是真的很牛逼,可是在那种真正很牛逼的人物面前,仍是菜的不得了的菜。   她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拜仙堂,抱起相望一顿道歉,“是攸归那个王八羔子,破坏我们友谊的小船,都是攸归那个混蛋东西控制我的,破坏你的相望花,也不是我的本意,不能怪我,我是身不由己呀!”   相望翻翻着它的大白眼,“下不为例喽,那你现在,摆脱控制了吗?”   狐魄儿嘻嘻一笑,“那是自然,那个孙子,还想控制我?我是谁啊?我是一般的狐吗?我直接把他丢给酆都大帝和东方鬼帝郁垒,相当的潇洒帅气。”   相望整张小脸的表情,都变得不好了:“……你去找,找找找找找谁了?”   “我去找,找找找找找北帝了。”   “别学我,讨厌!”相望皱着眉头瞪着她,“真行你!那你这衣衫褴褛的样子,还有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狐魄儿低头看了一眼,笑哈哈的遮掩,“这都不重要不重要,不要在意细节,结果最重要嘛,没有那个孙子跟着我,我这浑身甚是轻松啊,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请你去醉仙楼吃大炸鸡怎么样?走吧走吧。”   狐魄儿和相望手牵手,快快乐乐的走了~   “小狐狸你轻点晃悠,我晕,我晕~”   狐魄儿手一松,轻轻一笑,“那就自己走吧。”   她看着已经滚出很远的球,也开启了加速度……   *   当狐魄儿看了看一桌子的骨头渣子,开心的笑了笑,已经把相望喂的饱饱的了,相望舔着个大肚子,漏出那满口灿烂的大白牙,扭扭哒哒出去遛弯去了。   狐魄儿见它走,那她也走了,只是走错了方向……   一不留神,便正大光明的溜到了紫微垣。   当站在宫门口时,她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的颤抖,使劲的拍着自己的脑瓜门懊恼着:最近偷窥人家是偷窥上瘾了,回紫微垣比回拜仙堂都勤快了。   “来了?”   “嗯。”嗯完吓的她立刻回过了头。   北帝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问道:“干什么呢?”   狐魄儿瞪大了眼睛。慌张的眨了眨,“师,师父,不不不……酆都大帝,北帝?帝君?帝神……”   头衔太多,她竟不知如何称呼,帝神小哥哥倒是十分顺口,但好在自己及时打住了。顺口是顺口,就是叫不得。   “问你话呢,干什么呢?”北帝面无波澜却加重了语气。   “我,我……我能说我走错路了吗?你信吗?”她结结巴巴狐疑的看着他。   北帝清冷的扬起了嘴角,眼底的笑意很深,轻声的回道:“你觉得呢?”   狐魄儿顿觉一张老脸无比的尴尬,但她还是小声的说:“可我真的是走错路了呀,一不小心走到了这里,一不小心遇到了你。”   北帝走到她的跟前,低垂眼睑,轻笑道:“现如今,你离开这里,人间已有百年了吧?百年没来过,如今说走错路就走错路了,还真是稀奇。”   狐魄儿的眸子亮了亮,想反驳但还是熄了声。   可她心中却是千百个声音,已经争先恐后的嘶吼起来:百年没来?纯属扯淡!   自从有了魔力,我是天天来,时时来,说来便来,想来就来,还时常偷偷摸摸的躲在小黑屋里,睡上一大觉再离开呢。   而且,来这里,可是比回拜仙堂勤快多了,你几时回来,几时沐浴,几时休憩,几时离开,我都是门清的,但是我能告诉你吗?   当然还是不能。   有什么不信的?   如果不是一时大意走错路,或者这脑子再反应慢点儿,就照我腿的这个勤快劲儿,还能轮得到你逮个正着吗?   早都已经趴在小黑屋里睡大觉了你信不信?   也不想想,我得有多虎,敢这么光明正大的上来?   想归想,但她仍是不敢说,遂长出一口气呵呵一笑,“师父,不,北帝今天心情不错哦,竟有功夫跟我聊天?”   “嗯,”他说:“心情不错。”   “!……那个,有事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了哈,还真是,吃饱了撑得溜个弯,静不知不觉溜到这来了,你说尴尬不尴尬。”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走。   “不进来坐坐吗?”他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狐魄儿停下脚步,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啊?不好吧……不了不了……”   “进来!”   不容置喙的口吻,吓得她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乖乖的走了进去。   北帝边走边道:“随便坐。” 第117章 老子脾气并不好   ========================   狐魄儿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紫微垣内,从不设接待宾客的座位,只有一个主座,北帝坐上去了, 自己坐哪儿?   随便坐?   能有多随便?   是坐在地上, 还是坐在他的身上?   其次, 也就剩下他的书案了……   狐魄儿眼珠子转了一圈,浑身打了一哆嗦。   她摆摆手笑道:“客气了不是?不用坐了, 站着挺好。”   “坐下!”北帝怒眼一瞪,吓的她立刻盘腿席地而坐。   北帝长长的睫羽轻垂,掩下了眼底的一丝柔光, 忽的笑了,“我竟忘记没有椅子了,云依?给她拿把椅子。”   狐魄儿谦让道:“不用不用,那多麻烦, 这样挺好。”   不过……北帝抬起眼睑,看着他那又微微怒起来的目光,她又瞬间蔫了下去, 闭上了嘴巴,规规矩矩的就坐在了云依搬来的椅子上。   她静静的观察了下云依, 可还真是个性格温婉的女子啊,看着相当的顺眼。   “云依,帮我倒杯茶来。”   (狐魄儿向上扫了一眼:“……”听听, 这声音温柔的,大点声能把她吓死吗?)   云依恬淡的一笑, “今天,我新采的瑶池甘露, 帝君您要尝尝吗?”   “嗯。”北帝垂下眼眸,又勾起嘴角。   (狐魄儿眼睛眯了眯:“……”堂堂帝神,矜持点儿不行吗?笑什么啊你笑。)   狐魄儿心里酸酸的,不过,想想从前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好像是经常性的喝的都是冷茶,就更别提什么瑶池旁边的甘露了,新采的,那就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狐魄儿顿觉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儿。   “云依,我这件衣服脏了,拿去洗洗。”   (狐魄儿瞪了瞪眼睛:“……”找茬呢是吧?)   云依更加温柔的说:“帝君,换洗的衣服要拿来吗?”   狐魄儿咬了咬牙,不乐意了,小火苗子已经不受控制的要烧了起来。   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为他洗过衣服。   这千年来,总觉得自己的活也没少干,可这一件件算下来,怎么又觉得没干点什么有用的呢?   北帝笑了笑说:“不用,把我的卷宗拿来。”   狐魄儿暗暗的翻了个大白眼,羞愧虽羞愧,但她心里更多的是不痛快。   云依贴心的问:“帝君,用帮您研磨吗?”   “嗯。”   “……”   狐魄儿的目光,就在这二人之间来回窜梭,她受不了了,她不是空气,又没隐身,什么意思?   明晃晃的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的,自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她咬咬牙,我狐大度,冷静。   云依说:“帝君,近来可繁忙?看您近日一直在批阅卷宗,是有什么大事吗?”   北帝放下了手中的笔,很是温柔的看了眼云依说:“还好,倒是你,最近消瘦了不少,我这里事情没有那么繁杂,随便做做就好,不必这么操劳。”   狐魄儿大眼睛一瞪,不繁杂吗?   随便做做不用关小黑屋的吗?   师父,做神的,可不能这样不厚道啊?   我还在这儿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偏心眼儿,不觉的有愧吗?   云依的衣袖抚上了北帝的额头,“帝君,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操劳,倒是您,额头都冒汗了。”   狐魄儿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云依大声的喊道:“住手,干什么呢?”   云依手微抖,惊愣的看着她,好像才发现她的存在一样。   真真的就把她当成隐形的了?!   狐魄儿顿觉心口赌的发慌,好想问一句:神仙姐姐,刚才给我拿椅子的人不是你吗?   云依未作声,北帝便不怒自威的扫了她一眼,“擦汗,你没看到?不然你觉得我们在做什么?”   狐魄儿委委屈屈的说:“我?我……我看见了。我不仅看到她给你擦汗了,我还看到你摸她的手了。”   “放肆!”   一声怒喝吓的她一哆嗦。   “我堂堂上古帝神,岂容你如此污言秽语的亵渎?”   狐魄儿小声的叨叨着:“师父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我又不瞎。”   北帝眯缝了下眼睛冷声道:“你不瞎?那就是我渎亵神职了?”   狐魄儿看着他怒目而视,她的心中也好不痛快,窝火道:   “是我瞎,还瞎的厉害,又瞎又聋,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北帝英明神武,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浑然天成,有礼有节,有张有弛,有尺有度,有规有矩,有颜有型,有……想不出来了,暂且就这些吧,反正苍天大地,你最好了,人神之表率,四海之豪杰,小的刚刚的污言秽语,着实难登大雅之堂,还望您海纳百川,不要介怀。”   北帝勾唇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不甘情不愿,还难为你了不成?”   “难为倒是不至于。”狐魄儿气呼呼的小声嘀咕着,“不让我难堪,我就感谢你的八辈祖宗了。”   “这个?”   北帝的嘴角浅笑着,一副戏弄的神情,“你倒是难为本帝了,上哪里我去给你找一个八辈祖宗来?”   狐魄儿十分窝火:“……帝神当真是风趣幽默。”   “不敢当。”   北帝似笑非笑的说:“怎比得上你会聊天,都聊到了八辈祖宗上。”   狐魄儿尴尬的抽动了下嘴角:   “是吧,我也觉得已经聊到巅峰了,再聊下去,扯的就更远了,祖宗十八代想必您也是没有的,跟我这又聋又瞎的聊天,也着实拉低了您的身份地位,今儿就聊到这儿吧,该看的也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也没什么再看的了。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您,您也挺忙的,也就别总在这呆着了,”   她还瞥了一眼云依,“回见,告辞,不送。”   “才想起要走,真不容易。”北帝喝了杯茶,低声笑道。   狐魄儿顿了一下,差点没摔个跟头,气呼呼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生着气,咬着牙,自然是有很大意见的。   忽而就变成了一只小狐狸,气呼呼的,不管不顾的就席地而坐,然后粗鲁的薅过一条大尾巴,恶狠狠的叼在了嘴里,瞪着大眼睛,咬着大尾巴就呲了呲牙。   自己宁愿堕仙,都愿他永世安好,如今,这算什么事啊?   这一百年,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这个帝神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呜呜呜……”   她非常崩溃,不过百年的功夫,就养了个小仙子,还呼来换去的,沐浴更衣喝茶,喝茶更衣沐浴的……   她吐了尾巴,嗖的一下发狂的飙了出去,可飚到半路,又飚了回去。   一进紫微垣,北帝已经走了。   云依愣了愣,问道:“你找帝君?你走他就走了。”   狐魄儿很是不客气的道:“我找你。”   “找我?找我何事?”   狐魄儿瞧着她这一副与世无争,还人畜无害的模样,很是理智的下定结论,心机仙子。   她咳了咳,扬了扬头说:“明人不说暗话,仙子请自重,无泱天国,央央众仙,你魅惑谁都可以,唯北帝不可。我已是妖魔,就不怕更堕落,再有下次,我便让你也尝尝这抽筋剥骨的滋味儿。”   云依看了看她,忽而不屑的一笑。   狐魄儿眉头皱起,冷眼看去,“不信?那就试试。”   她转身回到拜仙堂,把自己关了起来,第一次主动的想要提升自己的魔力,她不能毁了北帝,别人更不能,任谁都不能。   “啧啧啧,我的小主人终于开窍了?”   麻蛋的!   攸归的一句话,差点儿没吓得她走火入魔。   她凌着眸子,有些气结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被封印了吗?”   攸归点了点头,“是啊,可是我听到了,主人内心深处对我的召唤,我就冲破封印赶来了,人家都受伤了呢。”   狐魄儿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跟前的这个彪形大汉,还做着十分扭捏委屈巴巴的动作,便是又一阵反胃,她吐出了一口老血……   攸归此刻,倒是十分护主,见她受伤,立刻向她推来一掌,一丝魔气丝丝注入,才平息了她身上暴走的魔气。   狐魄儿手抖着指着他,半天才开口,“你给我滚回去,一个彪形大汉,整天装成什么小娘子?老子是被你恶心到的知道吗?”   看他那一眼,真的是肠子都悔断了。   攸归愣了愣,扬起了嘴角,忽而打了个响指就变成了个浪荡公子的模样,他头发轻轻一扬问道:“如何?”   狐魄儿瞥了一眼,“还行。”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竟然还接上话了。   攸归笑笑,二话没说,走到她身后,开始打通她的经脉穴道,很快,她便觉得,身上的这股魔气,游走的更加顺畅也更加轻松了。   “觉得我现在这幅模样怎么样?”攸归收回了他的魔气。   狐魄儿想也不想的答:“还行啊,不是告诉你了吗。”   攸归顿了一会儿说:“那我以后就用这副皮囊了。”   “不是,那个……”她话还没说完,攸归就躲进了恶鬼符里。   狐魄儿抽动着嘴角碎碎念道:“呵,什么时候回来的?”   “呵!听你这个口气,我为了你,这么拼命,你还是不领情呗?”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恶鬼符流出了血渍,“受伤了?”她有些吃惊。   攸归没吭声。   “伤的不轻?”她的嘴角扬起了不怀好意的笑。   “又想怎么对付我呢?”   攸归闷声咳道:“我还真是用了一副真心喂了个白眼狼。”   “说谁呢?”狐魄儿赶紧收回了嘴边的笑,“谁白眼狼?”   “你不用总想着怎么算计我,没有用,”攸归冷声哼道:“只要你不死,我就死不了。”   狐魄儿炙热的目光便扫向了旁边的石头墙……   攸归呵了一声,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狐魄儿低头看了看恶鬼符。   攸归才有些虚弱的开口,“为了北帝,你当真是豁的出去啊?但是你别忘了,现在阻北帝仙路的,不是你而是云依,你死了,云依可就轻松了。”   狐魄儿晃了晃脑袋,立刻赶走了那冲动的想法,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云依云依……那个令人狂躁的云依,必须得盯紧点才是。 第118章 诛仙(血洗天界)   ==========================   狐魄儿又化成了白狐, 奔跑一路各种隐藏,再次溜到了大罗天,又隐藏好身上的气息,踏入了紫薇垣……无人?   每次来, 云依都是在的啊。   她再次化成人形, 一路走过, 可心却不似以往那么平静了,越往前一步, 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北帝的寝宫门外,她无意间扫了眼紧闭的房门, 正要继续前走,忽听寝宫之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嬉笑声……   她徒然怔住,惊恐的回眸,死死的盯着这扇大门。   屋内的软言细语, 惊的她浑身不停地战栗。   刚想一脚踹开房门,另外的声音,更犹如五雷轰顶般的灌入到她的耳膜, 她慢慢的靠近房门,入耳的声音能软糯到骨子里:“帝君, 你轻点。”   “疼了?”   这个低沉的有些沙哑,她熟悉的不能再过熟悉,随即一阵难以言喻的声音, 就此起彼伏的响起……   狐魄儿被这一切惊的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待她回过神来时,只是微微转个身, 木讷的,轻轻的倚靠在了房门上。   没有表情, 没有眼泪,再从房门上慢慢的滑落至地上,就这样曲着膝、埋着头,静静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各种的声音,和各种软糯的话语。   直到最后的最后,没有任何声响都安静的睡去时,她才起身,像只丧家之犬似的失魂落魄的离开。   她就像一个只剩躯壳的人,失落无神的走在街上。   她觉得,原本归于平静的一切又乱了,怎么可能?   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都没来的及阻止,快到她还不敢相信,太突然了。   “魄儿。”   她没有理这个声音,只是继续的向前走着。   “不好受吧?”攸归说。   她仍然没有回答。   “傻子,去把北帝抢回来啊?”   “怎么了?”攸归有些愤怒:“别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说句话啊?”攸归嗤哼道:“不堪一击的废物!你怎么不进去看看?也许是你误会了呢?你想把云依怎么样?杀了她吗?那就杀了她吧,杀了她,去杀了她,我帮你。”   “你闭嘴!”她突然吼道。   街上的人纷纷看向了她,狐魄儿眼中的妖光顿显,浑身的魔气肆意而出。   “妖怪啊……妖怪啊……”   她猛然抬头,看着被她吓的纷纷逃窜的人们,勾唇笑了笑,不躲不闪的继续向前走着。   翌日,她刚要出门,攸归咳了一声问道:“上哪去?”   “要你管!”她冷冷的丢下三个字,便大踏步的一路东躲西藏的又一次来到紫微垣大殿内。   还是无人。   她傻愣愣的站在大殿中央,不敢再上前一步,可最后还是艰难的向前迈出了一步,就这样迈出了一步,便又一步接着一步的再次来到了他的寝宫。   她的眼角忽的滑下一滴泪,后又勾唇笑了笑,再次靠在了他的门外,静静地听着屋内的一翻云雨过后,才起身离开。   就这样日复一日,十几日后,攸归很生气的吼道:“狐魄儿你脑子有病是吧!”   “每天听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你还在那给人家看门,你是没长脑子吗?”   狐魄儿听着攸归呼了一口气后,继续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是说过,让云依也尝尝抽筋剥骨的滋味儿吗?就是让她和你的男人尝的吗?蠢货!你能不能给我有点骨气,不要这么怂行不行?你有相望,有拘灵,你还有我,能不能给老子硬气一回啊?”   狐魄儿第一次对攸归漏出不再那么敌意的笑,她轻咬下自己说:“我很没出息是不是?做个好人还挺坏,做个坏人也做不好,多可笑。”   攸归忽的从恶鬼符里钻了出来,气呼呼的一把就将她搂在怀中,不管不顾的铺天盖地的吻就袭面而来。   狐魄儿吓的大惊失色的的推开他,怒目而视的吼道:“干什么?”   果真,每次对攸归的好感都超不过三秒。   攸归比她还愤怒:“我在做什么?我在让你的脑子清醒一点!”   “要么就去抢回来,要么就彻底的放弃,整日替别人看大门去,是想让人再送你个歌功颂德的石碑不成?成天这一副六神无主的可怜样子,演给谁看?”   “不愿意看滚啊!”   狐魄儿气的掀翻了桌子,“我就是这个德行,才知道吗?”   攸归揪起她的衣领咬着牙吼道:“知道,所以才让你清醒点,老子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改!”   麻蛋的!他说改就能改的吗?   狐魄儿也抡起胳膊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我改不了,死也改不了,能改你改啊,我就这个性子,受不了滚!”   攸归松开了她的领子,后退两步,伸腿就是一脚。   踹的她立刻就吐出一口血来,肝肠寸断的痛,丝毫不留情面的一脚。   他怒气冲冲的指着狐魄儿说:“自己改不了是吗?你改不了我来帮你改。与其你今后被别人欺负,那就我先来吧,不就是一个男人嘛,谁他妈的都一样。”说着,直接就脱了自己的衣服。   麻蛋的,这鬼货是什么思维逻辑?   吓得她捂着疼的撕心裂肺的肚子就跑了。   打不过就跑啊,她还不至于傻到连跑都不会。   一路狂飙到酆都地狱,便双手使劲的拍着郁垒的大门。   她的手腕突然被死死的抓住,郁垒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她问道:“怎么了?又干什么?你还想拆了我的门不成?”   狐魄儿怒目而视,可看着看着郁垒……眼泪竟如黄河决堤般,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   她挣开了郁垒抓住手臂的手,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当中,手抱着双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嚎,嚎什么……”郁垒有点惊慌失措了,“好像我堂堂鬼帝欺负你了一样。”   狐魄儿泪眼汪汪的看了郁垒一眼,哽咽着道:“我就是被欺负了。”   郁垒皱着眉头,估计是从来没哄过女孩子,有些手足无措,“那你这是被谁欺负了?凭你这性子,欺负回来便是了。”   狐魄儿一眨不眨的盯着郁垒,眼神更加委屈,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看我干什么?”郁垒被她看的一头雾水。   “还不是你。”狐魄儿继续委委屈屈哽咽着说:“不是让你看着攸归的嘛,你说说你把攸归看哪去啦?看哪去啦?”   “攸归?”郁垒眉头一皱,“恶鬼符?”   一听到郁垒提起攸归的名字,狐魄儿哭的更甚了,使劲的点了点头,“就是那个鬼货王八蛋。”   “受伤了?”郁垒说:“我看看。”   狐魄儿指了指肚子,郁垒看了一眼,便渡入一道灵气,见她好转,便笑道:“这攸归对你还真是够狠的,这一脚伤的不轻。”   虽然说,他这有种说风凉话的感觉,但他这一笑,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郁垒看了看她,又摇头苦笑道:“回去吧,看来这狐狸都是生来水性杨花的。”   狐魄儿刚要迈出离开的脚步,又撤了回来,他怎么可以这么误会自己?   她只是生来对美的事物都甚是喜欢罢了,跟水性杨花有一丝能扯上关系的吗?   “怎么说话呢?”她冷眼一挑,“我怎么能是那种普通的狐?”   郁垒的嘲讽更甚:“嗯,的确不是一般的狐。”还用了一副你懂得的眼神看着她。   狐魄儿顿觉一噎,麻蛋,我懂什么,我什么都不懂!   瞪他一眼,便悻悻的走开了。   边走嘴里还边叨咕着:“我懂?我懂什么?我是一只古往今来自掘坟墓的狐吗?笑话,我乃中天,中天……呵!”   她气的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头,咬牙切齿的吼道:“我和中天还有什么关系?”   她擦了擦眼泪,笑的比哭的还惨的向大罗天走去。   大罗天不是有很要紧的事情,是从不招待任何大神的。   狐魄儿刚要走到白玉池前,便看到一个大神慌慌张张的溜了出去。   她便也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烟雾缭绕的浴池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长呼了一口气,眼中尽是落寞,抬眼间便又勾起了唇角,眼尾忽而泛红,她轻着声音问道:“师父,你怎么总是这么不让我省心呢?”   她转身的瞬间,便化作一道狐影追了出去。   再次化形时,那眼中的薄凉之色更甚,一抹狠戾的狐光从眼底划过,璨若星河的碧天甩出,就卷向那人。   “狐,狐魄儿?”那人被碧天抽了一个跟头,惊讶的回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弯眸笑了笑,眼中的寒意浓浓,“夜游神可有急事?你都能去紫微垣坐坐,我怎就去不得呢?”   “我,我巡夜,”夜游神心虚的说:“恰巧路过。”   “恰巧路过?”   狐魄儿在嘴边又低声的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后,便笑意不及眼底的看了过去,“那还真是巧,紫微垣内的哪条路,是如此巧的、经过您夜游神的脚下的?”   她转了转右手上的指环说:“大罗天不待客,你不知道?”   夜游神刚要大声呼喊,她突然的就出现到他的身边,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双闪着弧光的眸子,已经凉到了不近人情,片刻都不曾犹豫的就掐断了夜游神的脖子。   她怎么可能让北帝的丑事被传出去呢,她煎熬的守了那么些时日是为了什么,自然就是为了这一天,窃窥北帝者,当死!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可她也忽略了夜游神已经逃离了大罗天。   她的魔气不断四溢,很快便吸引来一众天兵,他们惊恐的看着夜游神倒地后又随之而干瘪的尸体,突然喊杀声响彻天际。   一把把□□,向她无情的刺了过来,狐魄儿始料未及,有那么片刻慌神,也有那么片刻犹豫。   可当被刺了数刀之后,她那周身的魔气,也更加的浓郁了,身上的戾气也不再掩饰,眼中魔光忽现,嘴角上扬,妖形便顿显无疑。   九尾白尾张扬着满身戾气,她扬臂挥甩出碧天,鞭鞭寒光带刺,毫不留情的向着身边的一众天兵抽去,她如今身上的魔息,早已胜过为仙时千倍,魔风袭袭,魔焰高涨,顷刻间,便血洗天界。   她亦是伤痕累累的逃下天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唤出攸归快点帮自己疗伤。   攸归出来时,见她浑身是血,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也没说什么,开始帮她渡入更多的魔气。   这魔气还真是好用,不多时,她便觉得自己无碍了。 第119章 诛仙(怎么看都是帝神小哥哥)   ======================================   她觉得好转后, 便急匆匆的返回了拜仙堂。   浑身的血腥气未散,便像发了疯似的,见到精怪便甩出碧天上去就抽,边打还边骂着:“滚, 滚远点, 再也别让我看到你们, 看一次打一次,一群没用的废物!”   阿狸和八芝领着一众惊慌的精怪, 都很奇怪的看着她发着疯,均不知是怎么了?   狐魄儿更是毫不留情面的直接就抽伤了阿狸和八芝,“还不快滚, 想死在这吗?”   待大家都莫名其妙的被她赶走后,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拜仙堂内,她便四肢酸软的瘫倒在地,无力的往后一仰笑的痴傻, 笑的绝望。   天晓得,在不知不觉中,攸归到底是传了她多少魔力, 才能让她有如此嚣张的气焰,还有恃无恐的杀/人不眨眼, 视之如草芥,杀之如乱麻。   她只知当时的自己,已经杀红了眼, 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反倒是给自己长期以来受到压制的心里, 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屠戮的快感。   该死,通通都该死!   与我有仇者, 当死!   与我意相背者,该死!   挡我去路者,找死!   天不容我,我又岂会恕天?   她颤抖着,痴笑着,命攸归买来了酒和各种口味的鸡,摆了长长两大排,便独自的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喊道:“空余啊空余,算的漂亮,我当真诛仙了,来啊,干一杯啊!”   她随手拿起酒坛就一饮而尽,空坛向后甩去便碎裂一地,跌跌撞撞的爬到她的王座上,又是一坛接着一坛的猛喝着酒,随之而来的,亦是一声又一声碎裂的炸响。   她滞纳的目光看向这遍地的碎片,遍地的狼藉,又望去那长长两排的全鸡盛宴,又是跌跌撞撞的一路吃下去,摔倒了爬起来继续,扎出血了亦继续。   有双手将她扶起,眼底写满了难以言说的悲伤。   她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又用手扒着眼睛更大了一圈,仔仔细细的看,过了一会儿,便傻笑道:“瞧我喝的,竟看着你像我的师父,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看谁都长着一张上古帝神的脸。”   她叹了口气,醉醺醺的小声嘀咕着:“师父怎么会上我这来呢?我是谁啊,孽徒,孽徒你知道嘛,躲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过来看我呢。”   她皱了皱眉,又眯了眯眼睛问道:“你谁呀?”   她又晃了晃脑袋,又瞪大了眼睛仔细瞧:“果然是喝高了,怎么看都是帝神小哥哥。”   她晃晃荡荡的噻到北帝怀里一只鸡,“来,请你吃,可好吃了,今天老子高兴,干了一件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大事,而且还是突发奇想的,诛、诛仙,你就说我厉不厉害,牛气不牛气?”   她挥舞了一下手臂,很认真的凑到了他的跟前小声的说:“漫天的天兵,我杀的片甲不留,你猜?”   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师父他知道我有这么厉害的本事,会不会很开心?”   她又呵呵的笑了笑,眼里全是骄傲,声音低低的道:“当然,这么厉害的能耐,我也是才知道。”   她再次叹了口气,抱着酒坛就蹲到了地上,愣了好一会儿说:“不过,干了件这么牛气的事儿,我可能离死也不远了,玉帝那个老东西是不会放过我的。”   “来,吃。”她豪气的站了起来,又往他手中塞了一只大炸鸡继续说道:“你多幸运啊,我这辈子,请的最后一个吃鸡的人就是你,以后想让我请都没有机会了。”   忽而,又一抹悲伤溢于眼角,她转个身,背靠在了他的身上说:“可我知道他不喜欢吃,每次吃都是顺着我才吃的。你说,我师父他对我好不好?非常好,谁都比不了是不是?”   她的眼角渐渐酸涩,又低声啜泣道:“可是他不再喜欢我了啊!也不再对我好了,他有云依了。”   她咬了咬唇角,又闷头喝了一坛酒说:“他喜欢云依,云依什么都比我好。”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比我强,比我温柔,比我细心,比我体贴,还比我省心,她给师父洗过衣服,我没有,她给师父奉过热茶,还什么瑶池甘露的,我通通都没有。”   她忽而又哭的很惨,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你看看啊,云依对师父的好,我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她怎么能比我对他还好呢?怎么可以呢?”   她擦了擦眼泪,又哽咽了一下继续说:“再来看看我这个孽徒都做了些什么,狂妄,自大,惹麻烦,目中无人,仗着他对我的宠爱,到处的惹是生非,胡作非为还胡为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竟也是连十根手头都数不过来!你看,他现在不要我了,我也终于胡作非为到头了,就连师父他都不让我再叫了。”   她拍了拍心口,眼泪汪汪的说:“我这疼,很疼。我处处都比不过云依,我还对他做了最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曾经口口声声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过的,我本良善之狐,反不了天的,害不了他的,可最终……都是些狗屁话!”   她怒气冲冲的扔了手中的酒坛子,也不知是砸到了什么地方,瞬间就听到一片稀里哗啦东西碎裂的声响。   她哭着又一次甩出了碧天,晃晃悠悠的面对着他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我喝太多酒了,这个东西,果然不能喝太多,喝多了就不清醒了,便口无遮拦了,我不能让你知道他的秘密。”   她食指放在了嘴边嘘了一声说:“夜游神,就是因为知道我师父的秘密才被我杀掉的。”   她又顿了顿,一边继续流着泪,一边骄傲的扬起了嘴角笑道:“我师父,可是至高无上的神,上古帝神,牛气不牛气?不能有污点的。”   一缕悲伤又跃然脸上,哭的哼哼唧唧的:“可是神怎么了?神就不能有欲望吗?笑话,玉帝老儿有七个女儿哪来的?总不能是大风刮来的吧,我师父就思个凡尘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所以,天规戒律不容他,那我就助他。”   “我命有多大,就守他有多久,谁都不可以伤害他的。”   “一个云依怎么了?我师父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谁都管不着。谁敢说我师父的是非,我就敢割下他的舌头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眼中,忽而就露出一抹狠厉的目光,淡蓝色的弧光,还伴着盈盈的水雾闪了闪,她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妖怪,不对,我现在就是一个大魔头。”   她哭着哭着又笑了,“魔头你懂吗?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坏事做尽,还恶贯满盈的那种。”   她又抿了下发干的嘴角继续说:“我管你是人是佛,是神是仙还是魔,胆敢说我师父一个不字,皆让他成为我鞭下的亡魂。”   她又扬了扬头,笑嘻嘻的道:“你说我一个魔头,还有什么可怕的?除了我师父,谁是我不敢杀的?谁又是我不能杀的?”   “我就是一个恶魔,跟我沾点边的,都没什么好运气。那,天上牛逼哄哄的神仙,不也都成了我鞭下的亡魂了吗?”   她握着拳头拍了拍的自己的心口说:“老子命硬,那么多神仙都打不过我一个,我啊,能耐大着呢。”   她长鞭一指,鼻音很重的又哭了:“所以,你,你也一样。”   “虽然是我不小心说漏了他的秘密,但是跟你说这么多,对你的死,是不是也算有个交代了?”   狐魄儿还耐心很好的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害怕,也不用恨我,放心,我活不长的,像我这么坏的大魔头,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护完我师父,我就给你陪葬去。”   她想了想自己的死法说:“我肯定死的连渣子都不剩的,不得好死的那种。”   她又耐心的哄着他说:“你啊,来世,你投胎到一个好人家,总比当个神仙好,说的好听是逍遥自在又快活,但那不也是天规戒律条条受限制吗?”   “你说你,要是一不小心犯了个天规戒律什么的,哪还有我这么好的狐狐护着你啊?到时候,像我一样什么炼魂啊,刺魂啊,魂飞魄散,抽筋剥骨,天打五雷轰什么的……”   她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筋了筋鼻子说:“很疼的,真的很疼的,你要是这些酷刑都受过,也定会觉得死了比活着好受的。”   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看向了他继续安慰道:“但是我杀你就不一样了,你只会有那么一点点小疼,而且还会有轮回,还不会魂飞魄散,你知道有多少人整日惦记着让我魂飞魄散吗?”   她苦笑着摇摇头:“太多了,多到我都不会数数了。”   “而我呢,就不会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了,死也可以死的痛快点,说不定啊,你以后遇到了心爱的姑娘时,你还会感谢我呢。”   “不用害怕,死不会太疼的,我都死出经验来了,不会让你经历和我一样的折磨的,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她声音又小又似是安抚的道:“真的是一下下就好的……”   她扬起手,入眼便星河,璀璀璨璨的从空中划过,是碧天伴随着周身的星光,狠戾的抽了出去。   她看了看他还是矗立的不动,只是眼尾红的厉害,眼边的清泪,也已是不知流了多久。   他哭,她也哭,“抱歉抱歉,疼不疼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没控制好力度,我再用点力气,你就不知道疼了,不哭不哭乖……”   她紧张的一边道歉一边哄着,又是一道狠戾的碧天倾甩而出。   一鞭又一鞭,好似两个人都已是被星光包围了,那零零散散的星光,落在了衣襟上,又刺进了血肉里,可待星光褪去时,一个人已经伤痕累累,一个已经筋疲力尽。   他亦流泪她亦放声痛哭,扔了鞭子就撕心裂肺的吼道:“你是干什么的啊?”   “怎么这么抗打呢?”   “我打不死你怎么办啊?”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我师父的秘密要是被泄露出去是会堕仙的,我会很自责很自责死不瞑目的,你就不能死那么一下下嘛?”   “我都说了会给你陪葬的,求你了好吗?”   “你就死一下行吗?”   她走到他的跟前,狠狠的掐着他的脸,都被她揉变形了,他依旧不动,只是悲伤的看着她,她突然眼睛一瞪道:“你不会是攸归那个孙子变的吧?”   她哭的声音更大了:“干嘛总跟我做对啊?”   “我打不过你怎么办啊?”   “你不死,我就更不能死了,我死了,谁来保护我师父,你还变成我师父的样子存心来刺激我是不是?”   狐魄儿很悲伤的看着眼前这个、怎么揉搓都是北帝的脸,痛不欲生,哭着钻进了他的怀里唤着:“师父,师父……”   她手足无措的哭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不想化人形了,我们还回到过去好不好?”   “我也不私自下界了,什么都不敢了,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她就这样在一阵痛哭哀嚎声中昏了过去。 第120章 诛仙(相望花海)   ==========================   当狐魄儿再醒来时, 她已经躺在了拜仙堂那高高在上的椅子上,还睡眼惺忪的翻了个身往下一看;“……”北帝正在下边站着呢。   她诧异的回了回神后,便支起身子,勾起嘴角, 很是随意的把脚就放在了桌子上, 又拿过了一坛酒喝了进去, 慢悠悠且还非常平静的问道:“帝神怎么到这儿来了?”   北帝回眸,仙姿熠熠, 那股子凛然正气,依然不减分毫,他抬眸看去, 冷着声音质问道:“你可知自己都做了什么?”   “诛仙呀。”狐魄儿无所谓的笑了笑,回的轻松且随意。   “你倒是回答的干脆,”北帝压着怒火,继续问道:“为何诛仙?”。   狐魄儿看了他一眼, 又移开目光,声音淡淡,“与我意相背者, 必诛之,杀他又何妨?”   “必诛之?”北帝声音骤寒的怒道:“谁给你的狐胆?”   狐魄儿挑了挑眉, 看了他半晌后,笑着说:“我意,我心, 我想。”   “你意,你心, 你想?”北帝怒目而视,“你好大的口气!真是坦荡的很啊。”   狐魄儿愣了一会儿, 笑的理所当然,“杀该杀之人,做该做之事,挡我去路者,冥顽不灵者,理当诛之,我心自然是坦荡。”   “放肆!”北帝一声怒喝,“还不知错吗?”   她又拿过了一坛酒饮了一口,薄凉的眸子里,还含着丝丝寡淡的笑意,她不甚在意地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又何错之有呢?就放肆了,怎么了?反正放肆的次数多了,又何必计较这一回呢?”   “狐魄儿!”北帝怒斥。   她眉宇轻弯,拎起酒坛,潇潇洒洒的走了下去,走到他的跟前,还正对着他又喝了一口才淡着神色笑道:“帝神小哥哥莫要动怒嘛,你是来替天庭收了我的?”   她故意的有些懒散的倚在了他的怀里,又勾起了他的下颌,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这个狐媚的性子,是不是很招人烦啊?”   她又离开了北帝,继续往嘴里倒酒,没了,便随手一松又碎裂一地。   复又拿过一坛,刚要继续喝,便被北帝夺了过去直接扔掉。   狐魄儿刚刚皱了皱眉,就突然的被北帝紧紧的拥进了怀里,她唇上触上的是一片柔软,就是太过寒凉,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瞬间就慌了神儿。   他吻的近乎掠夺,像是惩罚,带着含/咬的惩罚,直到她呼吸急促,痛的推了推他,北帝才喘/息着松开了她。   他眼中的炙,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是对待她除了威慑以外,竟还有一丝的柔情,他说:“你可还记得,昨天夜里你都跟我说了什么?”   狐魄儿只觉头痛欲裂,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但是做了什么,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忽而红了眸,侧目看去,便颤抖的扯开了北帝的衣服,数条碧天抽出的血淋淋的伤痕历历在目。   她顿时就泪如雨下,手抚上那些伤痕,好想抹除掉,触目惊心的痛,让她的脑子,一时间混乱不停。   她边哭边吼道:“你怎么不躲啊?”   “我喝多了你又没喝,怎么还不好,怎么还不好呢,师父你让它快点好啊,快点啊!疼不疼啊?”   她慌张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北帝的双眸。   北帝又一次霸道的将她搂入怀中,哑声问道:“心疼了吗?”   她连连点头,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想要医治他的伤口。   北帝亦是不管不顾的将她拥的更紧的道:“对不起。”他说:“是我不好,不用管它,我带你走。”   听到这样的话,她愣了一瞬,便颤抖的推开了北帝抱着她的手,而后惊讶的看着他。   脑子里那些的乱糟糟东西,又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变得冷静,随之,双目又忽而泛红,而后又大声的唤出攸归,唳声喝道:“把北帝给我捆起来!”   攸归和北帝皆是惊讶的看着她。   北帝面色突然骤冷地道:“他能抓的了我?”   狐魄儿下巴一抬,红着眼尾,眼角处还有泪光在闪,可瞳孔中尽是决绝:“抓不抓的了,试试便知。”   “狐魄儿你脑子有病吧!”攸归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情况啊?北帝都来找你了,你不跟他走,你想什么呢?”   她对着攸归大喊一声:“听令!”   攸归也是怒视着她:“狐魄儿!”   她眸中寒光一闪,十分霸道的瞪着攸归说:“恶鬼符听令,捉拿北帝!”   攸归还是一动不动,她更加愤怒了,妖形瞬间暴露无疑,一鞭就抽到了攸归的身上,攸归也没有躲闪,而是瞪大了眼睛。   她怒道:“狗奴才,我是主子,你要造反吗?”   攸归十分懊恼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过身,转身间,便一身魔气四溢的看向北帝说:“我还真是见了鬼,麻蛋的,猪脑子!”   随即嘴角一挑道:“北帝,那咱就试试吧,我本不想与你为敌,奈何……”他斜了长着一个猪脑子的狐魄儿一眼,“这蠢货不争气,自己非要往死路上走,她只想护你神位,你想放弃都不行。”   狐魄儿又抽了攸归一鞭子,“哪那么多废话!”   攸归无奈的摇摇头看了她一眼,唤出一把黑色魔气四溢的剑,便向北帝刺去,随之而来的,一众妖魔也随着魔气的流出,从恶鬼符中纷纷涌现,将北帝团团围住。   狐魄儿眼睛一闭一睁间,最后看了一眼北帝,便跑了出去。   攸归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她消失在他的视野,而北帝则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在攸归的纠缠中,无法阻止她的离开。   刚出拜仙堂,她便看到狐羽枫领着拜仙堂的一众精怪,正怒目而视的与天兵对峙。   狐魄儿急忙唤出相望和拘灵,附在拘灵耳边嘱咐道:“无论如何,都要把狐羽枫和阿狸他们赶走,不能因为我而祸及涂山,也不能伤到他们,修行不易,他们哪是天兵的对手,轻则修为尽毁,重则魂飞魄散,速速带他们离开。”   拘灵点了点头。   狐羽枫见她出来,无奈的一笑,“魄儿,你还真是天生闯祸的好苗子。”   狐魄儿也笑了笑:“可不是嘛,不是让你们都滚了吗?就别再滚回来凑我的热闹了。”   阿狸八芝他们刚要说话,她便冲拘灵递了一个眼色,拘灵便将这一众小精怪们全部收于网中。   狐羽枫刚要上前一步,拘灵便将狐羽枫缠住,狐羽枫立刻眉头紧皱,不可思议的唤了声:“魄儿!”   狐魄儿眼神一冷的命令道:“拘灵,把这不知死活的畜生给我扔出去。”   狐羽枫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和拘灵打了起来。   她听见狐羽枫声嘶力竭的喊:“不管你承不承认,心里别不别扭,你都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亲眼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死去,狐魄儿,你真是好能耐啊,让拘灵阻我?”   她忽而就忍不住的泪眼模糊的低了低头,其实,自己只是谁都不想连累啊,奈何,怎就偏偏所有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事与愿违呢?   她看了看身边的相望,相望身上的颜色深浅不一的变换着,它小手一背,很是傲娇的说道:“狐魄儿啊狐魄儿,难怪小爷最近总是觉得,自己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时隐时现的,竟还真是你不知死活的、要作翻天的节奏啊,走吧。”   狐魄儿咬了咬嘴角,低垂着眸子说:“抱歉啊。”   相望摇了摇头,看了看那些腾云驾雾赶来的天兵,直接刮起一阵狂风就将狐魄儿卷入其中,顷刻间,便到相望花海。   不尽其数的天兵一路相追,皆至相望花海。   狐魄儿本是手中碧天顿现,但忽的她又收了回去,她一袭白衣的站在花海之中,身形高挑,站的笔直,那双薄凉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仙后,方冷淡的开口:“我不愿与你们交战,派人前来与我谈判。”   二郎真君道:“妖女!好大的口气,你拿什么与我们谈判?屠仙数众,理应当诛!”   狐魄儿握了握拳头忍了忍,薄凉的眸子寒光一闪,仍旧冷淡的说:“我之罪过,可会累及他人?”   二郎真君正义凛然的道:“拜仙山上的妖孽,皆被天界所不容。”   狐魄儿的心在抖,手心已经被扣出了血印:她又道:“我降不恕?”   二郎真君怒视道:“与妖狐为伍,与天界为敌,与天兵对抗,罪无可恕。”   狐魄儿手中碧天顿现,眸子已经被那副血红笼罩,她冷冷的又问了一句:“我再问最后一遍,我降不恕?”   “不恕!”   天音入耳,罡风四起。   群仙的声音,响彻了整片花海,却如万根利刺般,刺到了她的心尖上。   相望身上的蓝色,本是忽浅忽深的错乱闪现着,当最后一句‘不恕’的天音、如雷般入耳之时,相望身上的颜色便不再变换了。   那是来自幽冥之处的深蓝之色,处处泛着森寒之光,随着相望的变化,整片花海,也是顷刻之间变了颜色,一片一片花瓣,依次变得更加妖冶冷艳。   相望念动咒语,瞬息之间,每对相望花的花蕊处,便现出一缕花魂。   花魂很是漂亮,皆是身着深蓝色散着星点光芒的长裙,男男女女都像花中仙子一样。   如果看不到它们眼中那抹狠戾的凶光,真是想象不到,它们竟是恶念所生的魂灵。   花魂方出,便与天兵混打在一起,杀伐屠戮,死伤遍野,但凡从空中掉落到相望花海中的无论是活物还是死尸,众仙体全都被相望花瓣一开一合的瞬间吞噬掉。   而她的四面八方,分别是二郎神君,雷公电母,四大天王,天蓬元帅天佑元帅以及四方神君青龙孟章神君,白虎监兵神君,朱雀陵光神君,玄武执明神君。   她四下瞟了一眼,把玩儿着碧天不屑的轻笑道:“我是没有什么值得能与你们谈判的,但我手中已经沾了血,”她弯了弯眸,嘴边沁着笑意说:“你们神仙的命,不谈便罢了,与我而言,区区数命,多些少些都一样。”   “妖狐狂妄!”   狐魄儿看都未看说话的神仙一眼便笑道:“我怎能不狂?”   她往相望花海一扫,不断有仙神跌落,她扬了扬嘴角说:“你们看,不是我太狂,而是你们神仙太差劲。”   她又似看非看的扫向众仙,轻飘飘地说:“天庭可真是好大的阵仗啊!抓我一只妖狐,这架势,是不是太抬举我了呢,多闲的慌呀。”   --------------------   作者有话要说:   二郎神君……玄武执明神君,百度里查到的神仙 第121章 诛仙(大胆妖狐,竟敢戏神)   ====================================   “确实抬举你这只妖狐了。”二郎真君怒瞪着她说:“杀仙、弑神, 没想到天帝仁慈留你贱命,却惹出了如此祸端。”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狐魄儿不冷不淡的回道:“后悔也晚了不是?”   “哼!狂妄自大的妖狐,今日, 我等特奉天帝召命, 取你贱命, 就地正法。”   狐魄儿转头看向说话的增长天王,好个义正言辞, 大义凛然,她笑意不及眼底的认认真真的一一扫过,“神佛仙兵将”无一不对她怒目而视, 就好像她与他们之间、都有满门的血海深仇似的。   狐魄儿收了目光看向花海,忽而弯起眉眼就笑了,她声音淡淡的,“弑佛诛仙?以前, 我全当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就我这点本事,就算我想, 也够不到你们那里去呀。”   “可,”她呵了一声, 很是蔑视的道:“现在看来,玉帝还真是好大的本事,好给我面子嘛, 大动干戈啊,竟连西天的诸佛都给我请来了, 我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客套话就不多说了, 来吧,看看到底是你们能把我碎尸万段,还是我真的能弑佛诛仙?”   顷刻间,整片相望花海,又一次陷入了战火连天硝烟弥漫……   每个战败的、无论是仙是佛还是神,均被相望花海所吞噬。   难怪相望会说自己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这次她信了,果然,她心中的魔有多大,它的能量就有多大。   而另外一边,攸归收了浑身的魔气,随之而散的,还有那万千魔军。   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摊倒在地,摆摆手,虚弱的道:“好了好了,不打了。”   “北帝好魄力,只身一人杀我魔军半数,不愧是上古帝神,我本无意阻你,但……”   他咳了口血,继续说:“我毕竟也要听令于她,她根本不知,与我结契,她都可以对我做些什么,其中有一条便是,只要她对我正式下了命令,我便誓死也要完成,否则,便是受尽生生世世的生不如死的折磨,现在,我也算是恪尽职守了,还请帝君留我一命,攸归今后,定也会听令北帝,以谢帝君不杀之恩。”   北帝收了浑身那强大的神力,看了攸归一眼,便片刻都未多留的转身而去。   相望花海。   相望已经重伤昏迷,整片花海早已凋敝,残枝枯朽一片,狐魄儿也浑身血渍被天兵所擒。   玉帝,太上老君等众仙均至,天谕的卷轴,在慢慢的散开,随之就是阵阵天音入耳。   “九尾狐妖,堕仙成妖再入魔道,不思悔改,十恶不赦,弑佛诛仙,实乃天地之大浩劫,杀伐屠戮,勾结妖魔,罪孽滔天,活不足以赎其罪,死不足以平众怒,隧五雷焚尸,天狗食骨,剥其生魂,丢进炼炉,炙火灼烧百年,赎其罪息众怨,方可魂飞魄散平其孽,就地正法。”   刚正不阿的声音回荡在天际……   语毕,压着狐魄儿的天兵退去,她便摔倒在地。   数百道天雷盘旋在她的头顶,她无力的抬了抬眼皮,看向昏倒的相望,又看了看背后枯萎后,又消溺于火光之中的一片相望花海。   她心中痛极也愧疚极了,但所有的愧疚,最后也只化作几个字,对不起啊。   数百道天雷齐下,轰隆一声,荡天巨响,一道漫天的紫光就像利刃一般横扫而出,随之便暇光万丈直接折返了百道天雷的去路,只听得第七重天如遭重创,惊天动地的回音,震颤了两方天地。   玉帝晃悠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吃惊的看向来势汹汹、浑身散发出强大气场的上古帝神。   北帝周身亦是炫紫色的暇光,目光阴翳的看向玉帝,声音冷冷,“我说过,我的弟子,是非对错,均由我一人来定夺,没人通知过你吗?”   玉帝皱了皱眉头。   “谁给你们的权利来做我的主?”   北帝声音骤冷,“五雷焚尸,天狗食骨,剥其生魂,丢进炼炉,来,”他寒下声音,气场再次骤冷,“动她丝毫,试试!”   他站在了狐魄儿的身边,强大的气场将她一同笼罩在内,手中的参商紫光熠熠,一条小龙,围着参商盘旋游走,正跃跃欲试的准备倾身而出。   狐魄儿大惊失色的抬起头看着他……   他还会护她!   是不曾在意她是不是屠戮弑佛诛仙的护她!   亦如往常的护她!   她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总是这么混账,经常性的头脑一热,就轻而易举的给他闯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他在与众仙为敌——为她!   “师父。”她轻唤了一声。   北帝转过头时,她才发现,此刻他的双目,是有多么的猩红可怕,浩荡的神威不复,只剩下满身狠戾的决绝,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戮。   狐魄儿倒吸一口气,只是模样早已狼狈至极,无人再知她究竟是因何而颤抖。   他蹲到了她的身边,不管不顾的把她拥进了怀里。   他刚要开口,她的手就放到了他的唇边,眉头深锁焦急的道:“听我说。”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哽咽着在他怀里呢喃道:“师父,别再负我。”   她捂着他的嘴,他只能点了点头。   她流下了两行清泪又继续说:“我私欲甚重,你可曾介怀?”   他摇了摇头,眼泪也瞬间流下,狐魄儿笑了笑,“所以,北帝之爱也甚重,我承受不起。”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浑身也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她说:“我私欲之重,只愿与之,不愿取之,徒儿恳请师父……”   她看着他那早已被眼泪溢满了的双眸,缓缓的开口:“莫要自作多情,将一片倾心错付。”   她强自支撑着身子,跪到了他的身前,端端正正的磕头道:“师父莫要介怀就好。”   她再次直起身子,忍着泪水,却第一次眸中对他有了疏离之意,她微微仰头看他,“我有事相托,拜仙山精怪无辜,望师父恳请玉帝垂怜。”   她看了相望一眼,悲伤难掩,她说:“救救它。”   狐魄儿再次弯腰磕了个头:“还望师父莫要负我。”   好一个莫介怀,莫相负。   上古帝神之泪,第一次流于众人面前。   她再次直起身子时,挑了挑眉,戏笑道:“北帝因何怒我?”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入漫天诸神之耳,“帝神小哥哥这副模样,真是惹人怜……”   她笑意更浓,睫羽轻颤,慢条斯理的道:“垂怜,怜爱,怜香惜玉?嗯?哪个词,帝神小哥哥觉得更加妥当呢?”   “大胆妖狐,竟敢戏神!”数道金光向狐魄儿袭来,却被北帝设置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她回头莞尔,不知道是谁这么气不过,只见漫天神佛,都是红眉毛绿眼睛的。   她笑的甚是孤傲,一抹戏谑的狐光微现,便颤颤巍巍的起身,离北帝又近了一点,轻轻勾起他的下巴,轻浮的开口,话语也说的轻飘飘的,好似踩在了云彩上。   她说:“戏神又怎么了,你们嫉妒?”一把剑,顷刻间刺穿了她的胸口。   她在众神眼中,皆是眸中轻挑笑得轻浮,而只有他在近处,才看的出轻挑中、那是万般留恋,轻浮中、那是一笑诀别。   七星剑刺入胸口,流的不是血,而夺的是那躯体的魂,一丝丝魂魄在消散。   狐魄儿被这把剑伤了太多次了,她回头看了看太上老君,便弯着眉眼笑了笑,又看向了北帝,她并没有觉得多痛,可他却是痛极。   她抬起手,轻拭他的眼角,弯眸浅笑,依然用着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要哭,我不痛。我脑子不太灵光,还不太会说话,这样最好,我终于可以不必再连累你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难为你啦。”   她哽咽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说:“师父,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徒,你一直都是认我的是吗?”   她一直轻笑着,影子越来越淡,与生俱来的那双薄情的眸子,唯对一个帝神情意浓浓。   她终于在濒于消散前,理清了那千丝万缕的一团乱麻,不过就是这一句:我终于,可以不必再连累你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难为你啦。   北帝闭上了眼,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神心何时怕过被你所连,又何曾怨过被你所难?   为你付出一切,皆是心甘情愿,只是你离我近时,我怕你后悔,我离你近了,你又怕我为难。   北帝睁开眼,看着眼前越来越淡的身影,唇角微扬——你仍旧是走的轻松,活的随意,去的洒脱,而我,却只能将那仅有的温存,藏了一个又一个的百年。   北帝忽从慌神中清醒过来,突然抬手,刚巧将那一缕残魄握在手心后,她的身体就彻底的消融了。北帝直接起身将相望拎起,转身离去。   “北帝!”玉帝开口。   北帝停下脚步,满身阴冷,微微侧身,抬眸看去。   “这狐魄儿的一魄……”玉帝欲言又止。   北帝转身间,便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周身皆是被紫晕环绕,他眸光忽寒,随即问道:“一魄?怎么了?”   太上老君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看向玉帝说:“狐魄儿的真身,并非九尾灵狐,而是自开天辟地以来,远古时期天地孕育的一魄,而又苏醒于上古时期,天生地哺长大,但却无影无形。”   他看了一眼北帝继续说:“北帝遇之,助她附身在刚刚遭遇殒命的九尾灵狐之身,借身修行,遂修得千年,终可化形,而后又误入凡尘,误知欲念,但其亦知自己有错,奈何,却又不能独善其身,只能任其肆意发展,她亦是控制不能。”   老君掐指间笑了笑说:“此乃天意也,亦是天劫,错,皆有之,也并非她一狐之错,尚可留其一魄,亦因天生地哺,孕于远古的仅此一魄,灭之既泯之。还望……”   “玉帝斟酌,若因此事,而再大动干戈,苍生必受其乱,现如今,七重天已遭天雷重击,还望北帝和玉帝都能宁息此事。”   “这……”玉帝犹豫了一下。 第122章 诛仙(若是呢,你会怎么办?)   ======================================   北帝的眼尾轻轻地眯的狭长的看向太上老君, 他声音凉凉地责问道:“七星剑,乃是老君随身之物,怎么会在魄儿身上?”   老君未言,他又冷哼一声, “老君当完刽子手, 又来当和事佬, 真的合适吗?”   太上老君:“……”   北帝又看向玉帝,面色更寒, “宁息此事,恐怕是不能,先是逼我徒儿堕仙, 毁仙根,剔仙骨,断仙缘,斩仙魂……”   “呵, 后又要五雷焚尸,天狗食骨,剥其生魂, 丢进炼炉——”   他嗤哼道:“试问玉帝,我弟子, 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们这些上神了?”   玉帝:“……”哑然。   他忽而眸中寒意凉凉的质问道:“她为何要承受如此酷罚?”   无人敢言。   “即便她有过错,何错以至于毁她仙途?”   北帝继续冷嗤一声,接着质问道:“又不知为何, 却逾越了她的师父,由玉帝降旨惩罚?是我很忙, 还是你很闲啊?”   雷公插言道:“是当时北帝忙于酆都之事,所以就……”   “所以?”   “所以就由你们代劳了是吗?”   北帝话说的阴冷, 寒光亦是一闪,“谁告诉你们的我很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脸色沉了下去,看向雷公,声音也再次寒了下去的责问道:“在你们眼里,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小狐不如狗呢,还是、我这个主人不行呢?”   电母颤颤微微的插话,“可那时,北帝不是断绝和狐魄儿的师徒关系了吗?有目共睹的啊,所以……”   “所以就怎样?”北帝凌着眸子看向漫天神佛,“你们就有机可乘了是吗?”   “我和她,断不断师徒关系,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她之过错,我自会惩罚。”   “况且,”他说:“关系断没断,她一直再叫我什么,你们这些神仙的耳朵里面也都跟着塞鸡毛了是吗?”   众神:“……”什么话都敢说呢?   “有谁还没听明白?”他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仙神的耳边,威严中还带着森寒。   他笑意不及眼底的勾起了嘴角,“那我就再告诉你们一遍,狐魄儿是我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只有唯一,没有其二。”   “听明白了?”   一声怒喝,“听清楚了吗?”这一声霸气的狠厉,不容置疑。   有人小声道:“可她刚才明明唤你帝神小……”话还没说完,就被北帝一个冷眼给瞪了回去。   没有人再敢说话了。   北帝的睫羽微垂,笑意浅淡又寒凉,他说:“既然,玉帝有想法却又不开口,那我就再来问问玉帝,你毁我徒儿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北帝的口气又冷了几分,寒意也都寖没在了唇齿间,抬眸看去,似是随意又狠戾的开口,“是不是,也该清算清算了?”   玉帝有些犹豫,满目皆是难色,他说:“狐魄儿她、她犯天规多条,难独善其身,弑神屠佛诛仙,你不也是看到了吗?已被贬下界,不得返回天界。”   “她狐魄儿返的是我大罗天,跟你们天界有何关系?”   北帝眸光忽凛,冷哼一声:“犯天规戒律,弑神,屠佛,诛仙?”   他挑了挑眉,满目皆冷,“试问,她到底是犯了哪一条天规戒律?”   “是此孽畜,魅惑北帝,有悖人伦?还是其他的那些废话,这些就是你们所谓的天规戒律吗?”   他忽而大怒,威震四座,“一派胡言!”   “若不是你们的自以为是,毁她仙根仙脉,又怎会有她今日的弑神,屠佛,诛仙?”   北帝幽深的眸子,满满的怒意,他周身也在顷刻间寒意四起,说道:“紫微垣若无要事,从不待客,更何况是内堂?”   “夜游神,鬼鬼祟祟闯我大殿,已犯我大戒,杀他已经算是便宜了他,倒是你,堂堂天界主宰,不看好你的天兵,为一戴罪之神击杀我弟子,逼得她不得不弑神,屠佛,诛仙,以致殒命至此,我还想问问玉帝,可应还我个公道?”   玉帝何曾有过一脸的难为情的模样,但他却只有愤怒的份,毕竟,毁狐魄儿仙途,却是有着一己之私的。   北帝冷声笑道:“看来,玉帝是有意与我为难了?将对我的怒气,牵连到了狐魄儿的身上是吗?”   电母立刻忙着出来解释道:“不是的,是狐妖魅惑北帝在先,有悖人伦在后,天界都是知道的,影响不好,遂天规降至。”   “都知道?”   北帝英眉一挑,不怒自威,“谁看见了?还是说她,跳了个笨脚的舞就让你们误会了?”   “这?”   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胆大包天的直言道:“刚才她明明就在——”北帝冷眼一瞪,那人又不敢说了。   北帝冷声喝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呢?”   他浑身寒风四起,吹乱的发丝在空中狂舞,怒气也渐浓,他唇角勾起,笑的似邪似魅的开口:   “你们又是怎么下的结论,是她魅惑的我,而不是我魅惑的她呢?”   听到北帝这么一说,四下更是要炸开了锅。   北帝勾起嘴角,哑声笑着问道:“怎么,吃惊了,惊讶了,我就是动情了,也给我下到天谕堕仙啊?”   太上老君拂尘一甩,非常严肃的看向他,“北帝痛失爱徒,心情可以理解,但帝君休要妄言。”   他又转身对着玉帝说:“天界却是欠北帝一个交代,不如,就让北帝把狐魄儿的一魄带回去吧,若魄之本源不在了,那天地间所谓的气魄,也就形同虚设了。”   玉帝正了正身子,咳了咳说:“那就如老君所言,北帝将那一魄带回大罗天自行处置。”   他又咳了一声更正道:“自行安排吧,如若今后,在天地人间如遇其魄,我天兵神将,定当护其周全,胆敢忤逆者,交由北帝任凭发落,可,可好?”   太上老君对北帝点了下头,北帝却将七星剑甩到了他的身前,冷声道,“别再让我看见它。”   他反身,疾步的反回到紫微垣。   云依立刻迎了上来,北帝忽然怔愣,突然间怒火中烧,便燃起一团火焰,云依便化作一张人形纸片,很快消于无形。   随后,他看了看握紧的拳头,颤抖着,轻轻的,慢慢的,无比温柔的松开了。   狐魄儿蜷缩在他的掌心处,见他松手,她终于可以伸直身子站了起来,一转身,便跳到了地上。   得到自由的瞬间,她便活蹦乱跳的活动了下四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到了之前云依给她搬的椅子还在,便大摇大摆的坐了上去。   她笑的阳光灿烂,北帝却是一脸的落魄。   她大大咧咧的说道:“谢啦帝神。”   她转了转眼睛,两根手指头放在一起点了点说:“这转眼间,就是一千多年了,还真是飞快呢。”   “嗯,”她想了想又说:“那个时间如梭,光阴似箭,您这副貌美的皮囊,还真是更胜从前了呀。”   她回忆了回忆,继续感叹道:“这千年来,我给您惹了不少的麻烦,不过,您不会和我计较的是不是?”   她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翻自己的灵体,虽只是灵体,但终有了形状,她转了个圈,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我好看吗?那个,之前你看到的我,也是这个样子的吗?惊不惊喜?激不激动?”   北帝勉强的嗯了一个字。   狐魄儿来到他的身边,微微弯下了腰看着他低垂的双眸有些躲闪的意思,那微微上扬的睫毛,既长又好看。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北帝突然一抖,睫毛也随之颤了颤。   狐魄儿又凑近了半分,这好看的睫毛,再配上这一张十分落寞的脸,她啧啧一声便嘲笑道:“怎么?你还真心悦于我吗?”   她顿了顿又更正道:“就是之前的那个我,喜欢你就直说喽,我们这么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几秒后,北帝又如她初见般,眉眼间浩然正气,很是威严的样子,和刚才的落寞,根本就完全沾不上边了   他淡漠的说:“现在,你可以去完成你的心愿,是寻找你的心之所念了。”   她心里重复了一句:心之所念?是“气?”   她回眸看向北帝,眉毛一挑,“你不高兴?”   北帝冷漠如是:“与我何干,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笑的得意,便应了一声,“也是,与你不相干。但、我找的着实辛苦,劳神又费力,这大起大落的,找个人而已,就要了我好几次的性命,你说……”   “他,现在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能祸害我?你觉得,我找到他以后,他当罚不当罚?”   北帝的眉头微微皱起,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随你心意。”   她傲娇的扬起了嘴角,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格外的眉飞色舞了。   她说:“那自然是当罚,那你说他会甘心领之吗?”   “不知。”   狐魄儿又凑近了一点,轻着声音问道:“那如果是你呢,你会甘心领之吗?”   北帝抬起头来,看了她半天才又别过头去,冷声冷气的说:“不会是我。”   她唇角一弯,笑了,很是开心,撩拨的碰了碰他的头发,继续轻声地问:“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北帝又转头看她,语气也软了半分,犹犹豫豫地问道:“他,是沧旬吗?”   四目相对,狐魄儿越笑越开心,她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笑,笑了一会儿,又继续轻着声音问:“这个问题,在你心中是不是纠结了很久了”   “突然想到的而已。”他心口不一的垂下了眸,不再看她。   狐魄儿心情更加的好,如同膏药似的,又往他跟前凑了凑,眉眼含笑地问道:“若是呢?你会怎么办?”   他的身子微微一抖,眉毛皱起的看着她,像是被天雷劈了一样,随后又厉声喝道:“那你俩就是有缘无份了,我不可能放他出来。”   她笑意更浓,眼底的笑意也近乎的快要溢了出来。   她手拄在他的书案上,慢慢的倾身,靠近了他的耳边后,便贴着他的耳骨轻轻地叨咕了一句。   北帝微微闪了闪身,有些恼怒地道:“什么?”   狐魄儿笑笑,站直转身,装的哀婉叹息的模样,“哎呀,没听清楚呀,那就算喽。”   她背对着他挥挥手,“我就先走了,这千年来,找个人可真是太不省心,好个劳神又费力,我要回去好好的补个觉。”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向北帝,睫羽微颤,笑着问道:“毕竟叫了你这么久的师父,以后,我也叫你师父可好?”   北帝头不抬眼不争的冷冷的丢给她三个字,“你随意。”   她嘴角上扬,眸光微聚,又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便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下了天界,她便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有点刺眼,但洒在身上却是暖洋洋的。   她凌空写了一个“气”字。   这是她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在他们分开之前,他也是她唯一接触过的伙伴。   这天底下,她只识得气的气息,即便去寻找,也会往有气的气息的地方去靠近。   北帝身边一呆就是千年,千年的相守,并不是无缘无故。   她又歪着脑袋想了想,可他怎么把自己给忘了呢?遂又摇了摇头,没想明白便不想,微微一转身,便向拜仙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123章 上古   ==============   狐魄儿返回拜仙山时, 狐羽枫和拘灵还在打呢。   她微微一愣,立刻喊道:“住手!”   二人闻声方才停下。   狐魄儿此时仅是近乎缥缈的一魄。   拘灵愣神,狐羽枫倒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同时地问道:“你怎么了?”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这近乎透明的自己, 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事没事, 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非常不错吧?”   狐魄儿看了看狐羽枫和拘灵一脸迷茫地神情诶了一声说:“三言两语的, 也与你们说不清楚,拘灵,将八芝他们放出来吧。”   拜仙山的精怪, 陆陆续续被拘灵放了出来。   狐魄儿看着他们被自己打的伤痕累累的,很是愧疚。   而大家看到狐魄儿时,满眼惊讶的神情,均不少于狐羽枫和拘灵二人。   狐魄儿将他们那一脸讶异的模样扫了个遍, 叹了口气,深深的鞠了一躬解释道:“抱歉了,把大家伤的那么重, 都怪我鲁莽闯下大祸,连累你们了。”   八芝也叹了口气,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和天兵对质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不是曾经说过吗,我们都是一家人, 就不要说那些客气话了,你待我们如家人,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又岂会拒你于门外呢?”   八芝看了看身边一个个仍是气势汹汹的小妖们说:“拜仙山内无孬种,亦无忘恩负义之徒,山野精怪历劫,更是九死一生,是谁舍身护我等周全,我等皆不敢忘。”   八芝说着,率一众精怪跪拜:“ 得山主此生照拂,吾等生死不忘,死生相随,魂不散尽,便不离不弃。”   狐魄儿心中一震,虽说回归本体,心性又发生了些许变化,但她还是那个她,还是未变的。   她不知说些什么,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眼睛有些红,有些哽咽地道:“都起来吧,一群傻子,怎么就不想想我连累你们的时候呢。”   阿狸率先抹了一把眼泪,十分横气的道:“连累又怎么样,老子们就是愿意跟着你护着你宠着你,老子们天不怕地不怕,你介意个屁,还没跟天兵较量呢,就先被你抽了两鞭子,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瞧瞧你把自己混的……”   阿狸看着她那虚无缥缈的身体又哽咽了,忍不住地又流下了两行眼泪说:“丢人,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了?”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含着泪破涕为笑道:“我?我本天地一魄,天生地哺长大,无影无形的,出来寻人,偶遇北帝,幸得照拂,附身灵狐之身,借身修行,经千年,得修此身。又得北帝相助,在相望花海一战后,保我一魄,这便是我的本体。”   狐魄儿抽了抽鼻子,在大家跟前转了个圈,故做轻松地扬了扬眉:“喏,此我本尊,就一灵体。”   大家更加惊讶,但似乎都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豁然开朗,随后,他们一个个又都七嘴八舌的散去,好听的、难听的什么话都说,皆是百无禁忌。   狐羽枫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看她这一阵风就能吹散的灵体道:“同我回涂山吧,你这样在人间不安全。”   狐魄儿不怀好意地一笑,“刚才和拘灵打的过不过瘾?”   狐羽枫眉毛皱起,微怒道:“你这受得刺激,看来还是太小是不是?为何让拘灵拦我?”   狐魄儿没心没肺的笑了,“我闯的祸,你若参与,那连累的不只是你,那是整个涂山啊,大哥你是不是傻了?”   “呵!”狐羽枫摇头苦笑,“你倒是不傻,大难临头时还知为我着想,真是大度啊。”   “那是当然,感不感动?”狐魄儿调皮地眨了下眼。   “哼!感动?”   狐羽枫瞪了她一眼,“让我亲眼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死而复生,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都是你的哥哥,更是一个男人,你说,我应该会有多感动?。”   “特别是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一阵风,几乎都能够把你吹散了,我这个哥哥当的,可真是了不起啊。”   他又顿了顿,声音软了几分,“你和羽蝶之间,谁欠谁的恩情,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分不清。但我知道,你孤身入涂山,救我父王于生死,这是整个涂山都还不起的恩情,所以,何谓连累涂山?只要有我涂山在一天,定会誓死来护你无恙。”   他回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狐魄儿:“你若非要与我计较的这么清,那就各还各的恩情吧。”   狐魄儿糊涂一生,从来不记得自己也会做过什么好事,刚才八芝他们说的她心里一阵酸楚,现在狐羽枫又来一遍,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好。   她想狡辩,或者不想让谁都觉得她那么好。   她抽了抽鼻子,转身道:“矫情啊是不是,明明就是我的错,连累你不要紧,连累整个涂山让我于心何忍呢,况且,这次师父救我又得罪了玉帝,给玉帝来了个很大的下马威,你就觉得,玉帝他能平怒气吗?”   狐羽枫眉头一皱,“那你更该同我回涂山。”   狐魄儿急忙摆手,“不不不,大哥你怎么还没听明白呢?我回涂山,那就是个大麻烦,我哪儿都不去,就在拜仙堂呆着。”   狐羽枫自知拗不过她,叹了口气:“也罢,那我就不走了,在这儿保护你。”   “啊?涂山那么多事,你不忙的吗?”   狐羽枫眼睛一瞪,“管的有点多。”转身就走了。   拘灵站到了她的跟前,狐魄儿看着拘灵笑笑,“怎么?你们这是准备对我轮番轰炸吗?”   拘灵仍是一副十分不待见她的样子,声音淡淡地道:“我没那闲工夫,相望呢?”   狐魄儿瞥了她一眼,“这说话还真是,什么脾气,不能改改吗?”   拘灵说折腰便折腰,一礼闭,又道:“拘灵知错,尽量。”   狐魄儿竖了个大拇指,彻底的服气了。   她两手一背说道:“相望花海毁了,相望受伤很重,我交给师父照顾了。”   “嗯。”拘灵轻声应道:“攸归也伤的很重,在里面疗伤呢,去看看吗?”   狐魄儿点了点头,和拘灵分开后,便找到了攸归。   她在攸归的跟前转了一圈儿,很是张扬的数落道:“哎呦呦,还活着呢?我师父没给你打死啊?”   攸归浑身血污,双手握拳,大汗淋漓的着实伤的不轻,不然也不能拖住北帝那么久。   狐魄儿从腰间翻出一颗太上老君的药丸,送入攸归的口中,看着他恢复了一丝血色后,便转身要走。   “死哪儿去,站住!”   狐魄儿回头,攸归已经睁开了双眼,满身的阴柔之气妖媚的很。   她有一点小痞痞地道:“死到拜仙堂东南西北各各犄角旮旯去转转,您还有事?”   攸归吐出一口淤血后站了起来,又围着她转了一圈嘲笑道:“呵!混得可够惨的,只剩灵体了?”   攸归又用手轻触了她一下,狐魄儿顿时就有一种要溃散的感觉,她定了定身,瞪他一眼,“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很招人烦知道吗?”   “你为了北帝,可真是豁的出去啊?”攸归笑的邪魅,眼底的神色也很重,“不过,为了你的北帝,可也是害我好惨啊,准备怎么报答我?”   狐魄儿老腰一掐,扬了扬眉,“主子奴才分不清吗?”   “可是你说的,主子何须向奴才道歉。能为主子做事,那是你的本分,我又何须报答?”   “不然,我养你干嘛?白吃饭吗?”   攸归爽朗的就笑了,“可以呀狐魄儿,这性格可是变得更加的不要脸了。”   她一拱手,“多谢夸奖,彼此彼此,多多指教。”说完便转个身,扬长而去。   狐魄儿离开他们所有人后,独自一人便在山里晃,晃累了就随便躺在了山腰的树上,微微闭上双眼,一丝一缕、非常久远的记忆,便慢慢的涌入脑海。   *   那是在盘古开天辟地后,她被天地所孕育,孕而不知年轮,只知上古之时,它才启智,遂破混沌而出,游离天地之间。   但她只有思想,没有形状,好似一缕清风,亦无轮廓,她便是天地之魄。   她终日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天地间,山河处,皆荒芜人烟,唯与山川相伴,亦不知自己荡了多久,只觉自己享尽这世间美景皆为己有,游山观水,甚是稀奇,徜徉其中,其乐无穷。   但也免不了被一些上古神兽袭击的苦恼。   她飘着飘着,便不知又被什么玩意儿挡住了去路。   其形状怪异,体格巨大,长着狮子的头,鹿的角,老虎的眼睛,麋鹿的身子,龙的鳞,和牛的尾巴,最吓人的是还能吐火,声音如雷鸣。   怕?   笑话,她怎会害怕?   与这些凶兽兜兜转转间,她可是修得了一身快如闪电的好本事……跑!   “救命啊……救命啊……老神仙救命啊……大怪物凶兽又要吃我啦……”   这傻兽追着她就是漫山遍野的跑,地动山摇轰隆隆的,好似它现在是心情大好,还其乐无穷似的。   时不时地吼两声,动不动的吐两口。   她咒骂了一句,“麻蛋的,它开心到爆表,老子吓的要命。”   她那小心脏哆嗦不止,浑身上下颤抖不停,生怕一不小心,来个引火烧身,就彻彻底底的与这条小命就此别过,荡然无存了。   她跑的乏了,遂想和解,一个急刹车,潇洒地回眸,“咦?”   这傻兽,不知何时,已经原地不动傻愣着了,而且好像还变小了???   好奇心使然,她带着满脑子的大问号,又一路东躲西藏的飚了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形状怪异,体格巨大,长着狮子的头,~声音如雷鸣。”这一段是参照《山海经》对麒麟的描写 第124章 上古(初识)   ======================   她藏了起来, 偷偷观察:嗯?坐在那傻兽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比起傻兽来,倒是年轻俊美,鲜嫩可口还耐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顺眼!   非常顺眼的一个小家伙。   她又快如闪电的靠近了些许,偷偷地藏在了他的身后, 听着他自己在那自言自语的叨叨:“它叫麒麟, 不是凶兽是神兽。”   “小哥哥, 你好厉害。”她说:“是你把这个大傻兽给降住的?”   他惊讶的回过头,水汪汪地大眼睛瞪的极大, 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萌萌的,可爱至极。   他兴奋的看着身边这一团气体, 轻轻盈盈地开心道:“嗯嗯,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我……”   她竟一时无言以对,天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甚是开心地对她说:“我叫气,山川孕育之气。我刚出世时和你一样,没有形体, 我也忘记,是过了多久才修炼成的人形, 我们,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他看起来好像是很激动。   哦,她明白了, 名字可以这么介绍,“告诉你我的名字, 与我有何好处?”   气惊奇的看着她,歪着小脑袋说:“好处?不如我帮你修炼成人形可好?我们就可以牵着手, 一起在这世间玩耍了。”   “和你一样有形有体的?听起来倒是不错。”   她的思绪又飘忽了一下,想起在自己初有意识之时,听到的一个很是威严的声音对她说:自己是一个老神仙,而她是天地孕育的一魄,前路未可知,好生修炼。   完了,对,就完了,任是她百般嚎叫,都无神再搭理她了。   她只能对着茫茫的苍穹,剜了剜那任谁都看不到的大眼睛。   她想了想,老东西,嘣两个屁字儿就走了,至今都未得再见。   她又洋洋得意很是傲气地继续说:“我乃天地之魄,天孕我地哺我,我叫……我叫魄。”   “魄?那以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很是傻白甜地天真的道。   “当然可以,不然你还能叫我什么?”   她又送给他一个任谁都看不见的大白眼,继续很傲娇的嘚嘚,“虽说,是你助我修行,但我们也是互助互利,我乃天地之魄,你区区一个山川之气,可一切都要听我的,你可愿意?”   小傻子瞪着两个水灵灵的大眼睛,冲她点了点头还满脸欢喜,她甚是得意。   她抬手戳了戳那个神兽的脑袋,“它叫……麒麟?”   气点着头道:“是麒麟,乃是祥瑞之兽,并不是你口中的凶兽,而且麒麟出没,必有祥瑞。”   她得意一笑:“小傻蛋,没看出来吗?我就是那个祥瑞。”   他皱了皱眉头,“小傻蛋?你是在叫我吗?”   “有意见吗?”她的声音有些冰冷。   他有点怯懦地摇了摇头,“没有。”   但是她还是听到他小声的嘀咕着:“你出来麒麟就追你,又吐火又鸣叫的,我是那个祥瑞也说不定呢。”   她无所谓地瞪了他一眼: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硬是白白的糟蹋了她的小眼神儿。   她除了能发出声音,能够证明她的存在外,剩下的,无论是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小眼神儿,还是那活蹦乱跳的小动作,它们唯一能够证明的一点,就是她的存在感,到底有多薄弱。   她在这个世间,就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存在。   “魄,想什么呢?”   这个天真的小声音,把她从感叹悲惨的人生及这无尽的哀婉叹息中,给拽了回来。   又毫无存在感的瞪了他一眼说:“想着你怎么帮我修得人形,我好大显身手,越快越好啊。”   她回答的好懒散,好敷衍……   从此,她便跟着气一起修行,气说东她说西,气说南她说北,可气却一点也不生气,每次都是傻笑的看着她,任她怎么作妖就是没脾气。   ……   这日,她又撒欢儿回来,看到气一个人坐在溶洞前愁眉不展。   不明所以的她,凑到跟前挤了挤,开口便是极尽无赖:“这天大地大,皆我所有,无限玩乐,又欢愉至极,美哉美哉,你怎愁眉不展?为何所忧?说来听听,我好帮你分担分担。”   “为你。”气第一次这样有些许严厉的看着她。   “……我?”她眨了眨大眼睛,不满地道:“吃饱了没事干你撑的吧,我整日无忧无虑,徜徉在天地人间,不惹事、不生非,乐得开心自在还逍遥快活,你忧我何?”   “你来。”他言简意赅。   她随之进了溶洞,洞中有一座白玉池,看着白玉池,她便极不情愿地往后退了退。   “为何要退?”气第一次凶她。   她叹了口气,不情不愿但还是很自觉的浮在了白玉池之上,“这你可满意?”   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变的有些垂头丧气,“大好的时光,理应不负韶华才是,终日你将我困在这里,我好不开心,这里枯燥,乏味,无趣的很,着实的让我欣喜不起来,甚是不得我意,有点不想理你。”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不理他,还能理谁去,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妥协。   看着气的眼神有些落寞,不知道这货怎么突然这么伤感。   她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有事你就说嘛,这幅德行给谁看?白玉池之上受苦的是我又不是你,说你两句有什么不乐意?”   气看了看她,无奈的也叹了口气,“你心气浮躁,贪图玩乐,不专心修行,这白玉池乃是天地精华所炼化,八千年了,与你,一无用处。不知是你俩谁的问题?”   他也是第一次瞪她,“毫无进展,你怎不心急?你可还想再修得人形?”   “随便喽。”她漫不经心地答道,又无意间瞟到了他那张略带愤怒的脸,又觉得这样答似有不妥,于是又正经的回道:“听你的。”   怎么瞬间,就有一种很狗腿的感觉?   气点了点头道:“你留在洞中潜心修行,切勿再贪玩儿,我出去帮你另寻他法,好早日助你修得人形。”   “你要走?不带我?”她好似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比较震撼且还不太好的消息。   “我若带你前去,就凭你这贪玩儿的心性,只在这一个地方都能玩儿上八千年而不腻,还依旧是玩儿的不亦乐乎的,若是你出去,再遇见些新鲜事物,那你这个野性子,便更是难收,如此,还怎样继续修行?”   气说:“此一别,我定会寻得仙法才归,此去未有期,不知何时再见,你定要一心修行,摒弃杂念,等我归来。”他说的很认真。   她从雷劈中缓过神来,也认真地想了想,他也未必能去多久,便呵呵一笑道:“好吧,气,你休要再啰嗦,早去早回,如有奇闻异事,记得留意些,回来讲给我听,这洞中可是乏味无聊的很。”   气轻叹:“总是这么没心没肺,我怎放心的下?”   她又丢给气一个大大的白眼,“自来就没心没肺,气你休要矫情,快走吧,我安分的等你回来便是。”   而浑浑噩噩中,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这种不务正业的修行对她来说,依然毫无进展,只有嘴巴会说话,其它的身体,依旧是和空气混做一团。   本以为气去不久便能归,可这时间过的真的是……望眼欲穿了!   花谢花开,去留无意间,竟不知迷迷糊糊又已过了多少春秋。   她离开了白玉池,离开了溶洞。   这小爆脾气,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要去找气,如一阵疾风般,她便冲出好远。   愤怒的火焰只增不减,“这个混蛋,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是不是遇到了可以与他牵手的朋友了?”   “比我乖巧的,比我懂事的,比我听话的,比我有眼力见儿的,还比我会说话的,然后就跟着人家跑了?亏我白白等了你那么久。”   她忽而停下,瞪着漫山遍野委委屈屈地道:“先不说,我一片片花瓣到底无聊的数了多少,且看一看溶洞前那一片片光秃秃的树木就知道了,树叶子都已经被我薅光了,你怎么就还不回来呢?”   怒火发完,她又自己砸吧砸吧嘴道:“那好吧,我承认,我是过分了些,自大了些,毛病多了些,说话难听了些,还时常的没有分寸,不够听话,又过于霸道了些,但是,难道我就没有点优点了吗?”   “……难道我就没有点优点了吗?”她又气势汹汹的重复了一遍。   “……”她突然有点怂,这么一总结,竟浑然不知的,自己有这么多的小毛病,重点是真的挑不出一点儿优点,惊的她是浑身一哆嗦。   “唉。”   这口气叹的,她是要多么无奈就有多么的无奈。   见到他,道个歉求个原谅什么的,应该就可以和自己一起玩儿了吧,她不太确定,但是气乃山川之气,大气的很,又怎会如此小气。   她自己无聊透了,灰心丧气的寻着,也不知多久后,才能再次相遇?   真是小火苗子蹭蹭的往上蹿,着实的让人火大,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呀!何物?”思绪间,她撞到了什么东西。   “何物?”   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会儿轻声开口:“我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你也可唤我北帝,你是?” 第125章 上古(拜师)   ======================   这个声音温润如玉, 真是好听。   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够响亮够霸气,可……也够长的。   她的思绪飘飘荡荡,想起了那好久都没被再叫到的名字, 又没来由的有那么一丝的落寞, 她蔫声蔫气地说:“魄, 天地之魄。”   北帝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虽是无影无形, 可被他这么盯着,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欲言, 他却先一步道:“魄儿,你要去往何处?”   这个声音,不仅好听,还很耐听。   魄儿?   听起来, 倒是比直接叫魄要好听的多,声音好听,还会说话, 真真的是让人有些嫉妒了。   她说:“你们那里……像你这么有文化,还会说话的东西是不是很多?”   “有文化?东西?”   北帝微微一愣, 摇头轻笑,“很多,但你口中的东西, 是我们对物品的称呼,我们应该称作、神仙。”   神仙?   老神仙?   她想了想, 妙答!   他轻巧的避开了他到底是不是东西的回答,她又道:“你可看到气?”   “气?”   北帝眉头微皱, 便随后又淡淡地笑了笑,“又是谁?”   她心想:哎,看来天上的文化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竟然不知道气是谁?她转身便走。   “等一等。”   北帝又叫住了她,有点苦笑道:“你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怎么没问明白便要走呢?你再找人是吗?我可以帮你。”   北帝又看了看她,讳莫如深的笑了。   她停住,暗道:他说能帮自己找到气,有个帮手倒是不错。   她再次飞飘回他的身边,思索片刻说,“我有个朋友叫做气,离开这里好久了。”   如果她有眼睛的话,想必,她的眼神一定是思索绵长的。   是啊,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好多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来寻气,即便是有些怨他怪他,但更多的还是念他。   “我,我把他丢了。”她很难过的说:“若你能帮我找回,感激不尽。”   “他也同你一样吗?”   北帝笑起来,真是很想让人亲近,好想给他一个抱抱。   但是很快,她就撇开了这样的念头,她是不会与气一样见异思迁的。   她想了想说:“不是,他?同你一样,有手有脚,有头有眼,有鼻子有嘴巴,有头发还有耳朵。”   不过,她又摇了摇头,又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神仙说:“笑起来也如你这般好看,就是比你小,你看起来比他老。”   北帝微微挑眉,睫羽微低,便抿唇轻笑道:“你说的还不够具体,不管是人,还是神,或者是妖,只要修得人形,都是长的如你描述这般,况且,他离开那么久,定也是长大了才对,也不会再是孩童的样子,他离开多久了?”   她看了看他,说他老,这是不愿意听了吗?   不过,想来他说的也对。   从初遇气到气后来离开的样子,他的面貌,的确是在不断的变化的。   她又想了想,很认真地回他,“不知道,就是很久很久。”   北帝很有耐心的问:“那他可告诉过你,他要干什么去?”   她毫不犹豫地回道:“帮我寻求修身之法。”   “那他还说了些什么?”   她想了好久才叹着气说,“好像还说过此一别,定会寻得仙法才归,此去未有期,不知何时再见,让我潜心修行,摒弃杂念,等他归来。他还说我……”   她看了北帝一眼,咬着牙道:“没心没肺。”   北帝笑的明媚,“那就是说,他也许还没有找到呢。”   回忆起来,让她有一丝不悦,“求不得便求不得,谁稀罕要,我只想见到气,告辞!”   他眯着眸子看去,这火爆的性子,又走,他有些无奈,“怎么又要走?我可帮你,刚才说过的,你忘了吗?”   她又一次停住,回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他是说过,奈何,自己刚刚激动过了头,就给忘记了。于是乎,她才正式的打量起他来。   北帝穿着淡紫色的锦缎长袍,徐徐微风下,衣襟翩然鹊起,仙姿熠熠。   如墨染般的长发,从一顶银色束发冠中穿过,随风飘然。   额间的一缕似星火紫色印记,更是平添了几许惊艳迷离的美,那灿若星辰的眼眸,轻轻眨眼间,便如星河璀璨,让人看的痴迷。   鼻梁高挺的又给这张如玉般通透白皙的面庞,平添了一抹刚毅,朱唇皓齿轻启间,亦显尽浩然正气。   真是百看不厌,既然不招人讨厌,同行也好。   “我可有不妥?”北帝笑着问道:“你如此看我?”   她微愣,眨了眨眼睛询问说:“你怎知我在看你?”   北帝浅笑,“你看我的神情,我看的清晰。”   她更加惊愣,“你能看到我?”   北帝微微点点头,“从头到脚,和我一样。”   “……”我了个乖乖!   她瞪大了眼睛,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的是个什么样子,他竟然知道,神仙就是不得了!   气都不知道她长个什么样子,而他却知道。   她有些狐疑地问:“也与你这般好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好看是好看。”北帝看着她说:“但与我不同,我是男子,而你是女子。”   她又急忙问道:“什么是男子女子?那你我谁更好看些?”   北帝笑而不语,再次抬眸看向她片刻说:“修成人形,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你拜我为师可好?”   她不假思索地道:“与我有何好处?”   “好处?”   北帝笑得有些不自知的宠溺,“助你化形、你可愿意?”   “???”   又化形?   想当年,气也是言之凿凿的说助她化形后,才一去不复返的。   她瞪了他一眼,不太开心的道:“狗屁话,都是一副骗鬼的理由,我怎可信?”   北帝眉头微皱,堂堂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第一次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前,被别人毫不犹豫骂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一向都是对别人惜字如金,而今与她上赶着多说几句,竟还被骂做是狗屁话?   可他还是收了怒气,用那充满磁性,让人听了不自觉的就容易着迷的声音说:“你可信我,只要你愿意,我就有办法让你修身成人。”   他又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好像不太充分,便向天指了指,多加了一句,“我可是天上的神仙,无所不能的。”颇有一些哄骗的味道。   诱/惑,绝对是赤/裸/裸的诱/惑。   以前修不修得人形,其实,与她来说也不怎么当回事,所以一修八千年,除了虚度光阴,她什么都懒得干。   可这一个两个的,都说要助她修身成人,说心里话,她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了。   况且,他刚才还夸了她,说她长的好看的嘛,想想到时,自己可要和气比一比到底谁更好看些,毕竟,气长的那是相当的水灵。   不晓得修成人形后的自己,再见到气,万一自己长的比气还水灵,气会不会心生欢喜呢?   但是她的脑中,突然又想起麒麟的那一张大怪脸,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自己要是那个样子,可是恐怖至极!   北帝又勾唇浅笑,“麒麟怎能和你比,你比麒麟好看太多。”   “我心里想的什么,你都能知道?”她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本事?”   北帝点了点头,略带一丝骄傲的说:“当然,我可是天上有文化的神仙。”   她高兴的向他跟前凑了凑,“好吧,答应你便是,不过……”   “何为不过?”   “如若让我察觉,这种好处与我无益,那就莫怪我翻脸无情,定不会轻饶你。”她说的很是横气。   北帝颇为宠溺垂眸笑道:“本事没有,口气倒是不小,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你就不知道害怕吗?”   ……这冷水给泼的,扎心了。   细细想来,从她出世到现在,除了闲逛的本事,确实毫无是处。   可是后来,随着她慢慢的有了真正的思想,才晓得现在的自己,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呀,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想咋虎就咋虎。   以前跟气在一起的时候,这牛逼吹上天的本事,气可是丁点都没有纠正过她,均是毫不嫌弃的照单全收,他只会傻傻的一笑,看着她作威作福,还极尽的配合。   那个德行,才真真的叫做一个狗腿呢。   一副宠她宠的不像话,惯她惯的没脾气的样子,才导致她这说话肆无忌惮的,没半点收敛的意思,怼我者必怼之。   她很是傲娇的说:“我有何惧?”   “你很狂啊,我乃天地之魄,你真身何物?在我面前,还敢如此嚣张又放肆,我屈尊降贵拜你为师,这是你三生有幸,胆敢耻笑于我?谁给你的胆子,狗胆包天,恬不知耻!”   我了个天天!   大神请原谅小的的口无遮拦,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   这是她此后回忆起来时的心得,吓的一颗小心脏,都在不停的乱颤。   唉,如果她识趣一点,知道自己只算个灵体,任是修行之人,随随便便给她来上那么轻轻巧巧的一掌,她这癫狂的小命就呜呼哀哉了,那定会惜命的很,怎还会口出狂言呢,定会灰溜溜的面壁思过,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第126章 上古(重生)   ======================   没错, 报应来的太快了,这个小心眼的神仙,呼的一下,即使她没有身体, 也有一种被打的四分五裂的感觉, 猝不及防的真是吓死了。   她这飘忽不定的小思绪, 还无处安放呢,就听见北帝冷冷的声音响起, “既已拜我为师,理应尊师重道,这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惩戒, 如若再有下次,定会严惩不贷。”   她瞪着眼睛暗道:混蛋!这给你能耐的,这就开始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了?   小小的惩戒就要了我半条老命,严惩不贷是几个意思?   我是那种给你机会等着祸害我的人吗?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还真当我什么本事都没有了是不是?   瞧不起谁啊?   小看谁啊?   姑奶奶我,毕竟也是浪荡世间数万载了,什么样的凶神猛兽没见过啊?   什么样的爪牙之下没逃过啊?   没点保命的本事, 不早就给凶兽当午餐吃了吗?   她快如闪电的一跐溜,废话从来不多说, “逃”不合作了,这哪里是与自己有何好处?上来就先给来了个下马威,比气更可恶, 气是一走了之,而这位, 分明是要了自己的老命。   果然说助自己修行的人都不可靠,这一个两个的, 都是这么的不靠谱的吗?   跑,快点跑,牛逼吹的响亮,可不实用啊!   可她还没来得及跑多远呢,就被一只大爪子抓住了,为什么说是大爪子,因为她就不想说他是手啊,对待讨厌的人,谁能用很好的词语形容他呢?   即便他这爪子长的很美,很白,很修长,很细腻,还很骨感,很是让人不自觉的想亲上那么一小丢丢的一小口,可那毕竟是……呸!想啥呢!   这爪子的速度是相当的快,甚至她都没来得及惨叫,那不再温柔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想要修得真身,你需要附身他物之上,你无影无形,亦难修行,今我助你附九尾灵狐之身,借身修行,但附身后,亦是重生,此生记忆,将不复存在。”   !!……过分了啊大神?   这家伙,也不等她同意,便自以为是的将她往灵狐的身体中推去。   “啊——”她惨烈的嚎了一声。   当然,她哪有闲工夫一个劲儿的嚎,马上她就不是她了,有些话需要抓紧时间问啊:“没有记忆我怎么找气?你,你放开我,我不拜师了,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   没错,北帝是停了那么几秒钟,不然她怎么能说出这么多个字,可也就那么短短的几秒钟而已,她便闭嘴了。   是的,她重生了!   在最后一瞬间,她仿佛听到北帝说:“机缘到,记忆自会回来。拜都拜了,还哪那么多废话!真是啰嗦。”   真是啰嗦?   说谁呢?   她用着仅有的那么一点清明抱怨着:怎么好意思舔个大脸叨叨的?   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像花前月下的老大爷老大妈们似的出来溜个弯,顺便找个人,碰巧遇到个混蛋,像个老神棍一样开始了一顿神叨叨,我也随之感叹了一下自己悲壮的人生,演绎了一场掏心掏肺的促膝长谈,便晕晕乎乎如昏了头似的上了艘贼船,我就不是我了,像被土匪绑票了般,当然,被勒索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冤不冤屈?   自然冤啊!   有口不能言,有理说不清,临终留个遗言还嫌我啰嗦?   多问一句话怎么了?   多说一句话又怎么了?   我懵圈的很呀,我来得及怪谁了吗?   ……她意识彻底的混乱了。   *   回忆中,她是沉睡的,忽然间被自己的大喷嚏惊醒了。   她看着鼻子前的晃来晃去的东西,再定睛一看,一把拂尘,她支撑着起了身,皱起了眉头:“太上老君?你怎么来了?”   太上老君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非常的调皮,还挤了挤她,特地坐在了她的旁边,“我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狐魄儿乜了他一眼,自嘲道:“挺好,比起以前,可真的是更加的飘飘欲仙了。”   “老君,我才发现,您还真是老谋深算啊!骗走了我一颗相望花果,给了我一把七星剑,专捅我自己的是吧,不捅我自己,剑都不出翘的是不是?”   太上老君转了转他的眼珠子,贼兮兮的笑起,“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天意,一切皆数天意。”   狐魄儿也不过多计较,笑道:“好好好,你的天意,真是害我不浅。”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小庙,可招待不起您这样的大神,什么事儿啊?”   老君冲她眨了下眼睛,“好事儿!”然后从腰间拿出一玉瓶倒出一颗仙丹,递给了她。   狐魄儿接过来看了看,不屑道:“怎么,玉帝老儿这么快就派你来毒死我吗?”   太上老君严肃的瞪了她一眼:“怎么能这么说玉帝呢。”   “那怎么说?供起来吗?”   “用一翻好言好语,去对待一个三番五次想要杀死我的主儿?”   她目光如炬的盯着太上老君,意味深长的加重了语气,“特别是想要把我碎尸万段,千刀万剐的神!如此的小心眼,我为何要大度的对他?一报还一报多好,谁也不冤屈。”   “冤冤相报何时了?”老君指了指她手中的仙丹说:“吃了。”   狐魄儿把丹药放入口中,“这句话你要问玉帝去,作为一个心胸开阔的天地之主,他想何时了便何时了。”   狐魄儿噎到了,咳了一声。   “瞧你这出息。”老君翻了个白眼儿。   狐魄儿顺了气,继续说:“这事儿,一来由不得我,二来,他也不会领我这份情,三来,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非要宠着他让着他惯着他呢?”   “与我而言,顶多算得上是冤家路窄,天雷都顶在我的头上了,我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吗?”   “况且,我师父的话,您也听见了,我是有理的,是吧?”   太上老君哼了一声,“那叫强词夺理!难怪北帝能养出你这么一个惹是生非口无遮拦的狐,都随他。”   狐魄儿扬了扬头,“即便是强词夺理,我师父说的那也都是事实,是玉帝害我,您不也认可了吗?”   老君又瞪了她一眼,“我不顺着他说能怎么办?”   “看着他继续放肆下去吗?”   “玉帝毕竟是他的兄长,又是一天之主,你觉得,兄弟反目,对黎民众生能有什么好处?真是肤浅,懒得理你!你,现在觉得自己怎么样?”   光顾说话了,狐魄儿低头一看自己,竟大声的惊呼了起来,“老君,我有肉/身了?你看,我有肉/身了!”   老君捋着胡须冷冷地丢下一句,“嗯,好自为之吧。”   一道白气慢慢升起,老君走了。   狐魄儿冲着天高兴的喊着:“谢谢啦,常来常往。”   啪——   一颗仙桃砸到了她的脑袋上,狐魄儿从树上晃晃悠悠的栽到了地上。   这些神仙,一个个的,还真是够有个性的,她兀自的想着,也没计较,便开始打量起自己。   得了肉/身,狐魄儿自然是开心的,屁颠屁颠一心只想着把这个喜悦和最想分享的那个人一起分享,一路横冲直撞的就飚到了大罗天。   北帝正在翻阅卷宗,狐魄儿突然就从后边环住了他。   北帝瞬间惊愣,她欠儿兮兮的说:“想我没?想我没啊?”   北帝抿了下嘴角,羞于启齿。   “我想你了师父。”   她靠近他的耳边说:“你看看我,我又有身体了,我想让你知道,所以我就立刻来大罗天了。”   北帝在她怀中转个身,他推了推她,她却丁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刚要开口,她便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了他的唇边,“嘘……是太上老君那个老头子帮的忙。”   北帝的脸色不太好,“恭喜,我这个年岁的,也年纪一大把了,你这样成何体统?”   他把她的手,从他身上拿了下来。   狐魄儿又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抱了上去,“不开心?”   她踮起脚尖,毫无顾忌的吻了上去,一边吻着还一边说:“什么年岁不年岁的,你和那个老头子不一样,怎么又跟我计较了?”   此时,她只把他当做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气,什么师父,什么年纪,什么尊师重道那都是扯淡,她只是想着,自己想要怎样就怎样,恢复了本性的她,要比任何时候都放肆。   片刻过后,她松开了北帝,看着北帝那有些克制的神情,笑得更开心了。   她踮起脚尖,又轻咬了下他的嘴角说:“还想继续吗?”   北帝的眼中,自从去拜仙堂找她之后,再看她的目光,一直都是多了一分柔情,声音都变得柔和了许多,言语之中竟还多了一丝委屈,“你不是去找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找了。”   狐魄儿又一次放肆的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轻笑着道:“已经找到更好的了。”   “找到更好的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仰起头笑着看他,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又含/咬了上去,声音轻如棉絮的回他,“是,找到更好的了。”   北帝瞬间冲动的便将她往怀中一紧,像是要搂住了这辈子再也不放手的样子,这一吻,由被动化主动,还近乎的侵略而霸道。   狐魄儿又从他的怀中闪了出来,眉头轻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师父也是这么对云依的? 第127章 又该到了蹬鼻子上脸的时候了   ====================================   北帝的眼中, 是还未退去的雾色,他半阖着眸子看了她一会儿问道:“吃醋了?”   她眨眨眼睛点了点头,“嗯,是呀, 怎么办?”   北帝抬手蹭了蹭她的嘴角, 忽而臂弯一带, 就将她固在怀里,声音低沉又沙哑的回道:“她是我画出来的, 可她也被你刺激到了,所以也画了一个假的我,也想刺激刺激你。”   “谁知道……”他说:“你这么没出息, 被她给刺激到了。”   狐魄儿气的推了一下他,“那么荒唐的事儿,你为什么不阻止?”   北帝顿了顿,长长的睫毛蹭过她的额头, 声音低低的,“酆都那阵子太乱,就没太顾得上, 我没想到你这么禁不住刺激。”   “禁不住刺激?”狐魄儿抬头看他。   北帝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嗯, 就是你没禁得住刺激。”   “这样说话太累了。”他说:“换个地方你再继续问。”他将她抱起,直奔寝宫而去。   那一方床榻不大,睡下两人刚好。   他声音十分沙哑的说:“我想这一刻想了好久, 没有任何束缚,就这样守着你, 护着你,相拥入眠, 哪怕一时一刻也好。”   狐魄儿心生委屈,“可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   北帝的眉宇颤了颤,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便笑了下,“我知道你是来寻人的,可我不知道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害怕你恢复记忆时,”他顿了顿,忽而就更加委屈地说:“怕你恨我,怕你离开我,怕你不要我。”   狐魄儿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突然很心疼,他不是怕自己会触天规受天罚,而是时时刻刻隐忍着克制着,竟然是害怕自己有一天恢复原有的记忆时而不要他,会恨他。   她真的心疼了,又往她的怀中挤了挤,心里想着,我对气的感情从未曾变,只是你不知。   她小声地安慰道:“不怕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又怎么会恨你,我从来都是舍不得你。”   舍不得你,生生世世的都舍不得你。   此刻,在她眼中,她并没有把眼前的这个上古帝神当成师父、也没有当成北帝,他只是她寻了不知山河几万载的那个人了,所以,一言一行间,更为放肆。   狐魄儿又抬头看了看北帝,突然就笑了,以前在她心里脑海中,想像过无数种他对自己霸气的护犊子的情节,但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还梦想成真了。   而且,现在的他,看起来还是这么一副小绵羊的样子,她眯起双眼的看着北帝,既然现在他这么小绵羊,那么,有些事情就又该到了蹬鼻子上脸的时候了。   她勾起唇角问道:“师父,你还记不记得,你从天上给我踹下罗酆山的那一脚?”   “怎么?”北帝弯下双眸,眼底含笑地回道:“还想试试?”   狐魄儿大眼一瞪,“试什么试!我是想说你那一脚踢的太过分了。”   “谁让你想去找沧旬?”小绵羊不太高兴地说。   狐魄儿愣了下,满脸错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找沧旬了?”   北帝意味颇深的看了看她,醋意很大,“别以为我不知道相望与你说了什么,不然,你怎么会去那里?”   “你……?”   狐魄儿突然反应过来呵呵一笑,她喜欢他吃醋的样子。   妥协道:“那好吧,第二个问题,为何我手受伤了,你却使劲摁向我的伤口,哪里有点大神的样子?普通人都不能这么做的好不好?仍然过分。”   北帝抿了下唇角,酸不拉几的说:“你知道我心里是有多心疼吗?明明爱你爱的要命,却偏偏要逆心而行,只想着这样对你,就是让你能够死心,让我能够放下。”   狐魄儿眼皮一挑,“结果呢?”   “好意思问我吗?”北帝摁了摁她那个曾经的受伤的根手指说:“还不是任你占尽了便宜。”   狐魄儿眨了眨眼,怎么,有点儿……控制不住局势啊!   明明是自己很有道理的,怎么反倒是像他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那个,还有从谪仙洞府出来,我都生病了,你都没有关心我,而是直接扔到了小黑屋,那又怎么算?”   “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   北帝学着她的口气说:“说都不说一声去哪里,自己多大点能耐不知道吗?”   “天兵都寻不到你的踪迹,差点我就把天给翻了,前后经历了炼魂和刺魂,你知道我心里是有多怕吗?多怕再也见不到你,多怕你再也回不来了吗,你说你当罚不当罚?”北帝有一丝严厉。   狐魄儿:“……”又是我的错?   她此时有点懵,之前听他跟玉帝逼逼叨叨的,她不是挺有理的吗?   心里有点狂躁,“还有还有,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当着那么多的神仙面前跳舞,是何居心?解释。”   北帝忽而眸光微聚,随后抿唇笑开,哦了一声,“这却是我的不对,那么、”他顿了一下,便贴着狐魄儿的耳边说:“勾/人的舞姿,当真是便宜了他们,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你是跳这样的舞呢?”   狐魄儿:“……好,怪我,怪我喽。”她越说越气愤,明明自己很有理啊,怎么就越说越没理了呢?   她挽起袖子坐了起来,“还有那次,是你先抱着我的吧,然后掉到水里,也是你又把我拉入怀中的吧,最后我狠心放弃了内心的挣扎,一切都顺着你了,可是到床榻的时候,你一脸正经的模样,而我丑态百出的,尴尬死了知不知道?解释!”   北帝也微微起身,倚靠着床榻,眉眼含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还记得这个呢?”   “我怕若是伤害了你,今后你怎么跟你的心上人解释?”   “可你就是……”每每想脱口而出他就是气的时候,喉咙里就像卡了鸡毛一样难受,不知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她只能长出一口气憋着,“好好好,心上人你继续解释,那也是跳舞那次,你跟我说了那么狠的话,也做了对不起我心上人也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若不是我定力大,你不早就那个什么了嘛,嗯?”   “嗯?”北帝也重复了一遍嗯?“真绕啊。”   他笑了笑,又轻咬了下唇角特别委屈地说:“你怎么还好意思问?”   “你都那样勾引我了,我要是再不主动做点什么,你觉得,我是应该有多么强大的内心能控制住自己?”他的目光有些炙热。   北帝的这个动作看的她有些心神荡漾,她定了定心神,语气也缓了几分,“你是神啊?怎么会控制不住?一直控制的不都是挺好的嘛,还耍的我团团转的。”   “可我也是男人啊。”北帝反驳道:“情难自制,又怎么能时时刻刻都能清醒的控制住自己呢?爱你到撕心裂肺,却又是爱而不能,你可知我当时的心里是有多崩溃吗?”   北帝越说越委屈,别过头去,“那种滋味儿……你不懂。”   浩荡神威洒了一地,什么脸面的都不要了。   噎的她十分难受,又生气的道:“那我偷偷看你那次,你有理你继续说。”   北帝抬眸看了看她,炙热的目光却委屈到了骨子里,“我的心里,都已经乱做一团了,就是不想让你走,只想与你……”北帝扫了她一眼后,委屈加委屈地道:“奈何你不同意,我终究是不敢对你太放肆,怕你会恨我。”   他又补了一句:“你也,别太高估我,我的私心,并不比你的少。”   狐魄儿皱着眉头,一脸蒙圈的看着他,是不是自己聊跑偏了,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怎么回事?   怎么就给自己的心聊的这么堵呢?   明明吃亏的都是自己呀,怎么他比自己还委屈呢?   北帝轻轻地拉过她,再次拥入怀中,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他的唇靠近她的耳边,似有似无的轻触着,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一样可怜巴巴地说:“还有你每次来到大罗天,我都是随着你的进来而进来,随着你的离开而离开,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   他又把她的手放在胸口,“很早以前,这里除了你,就容不下任何人了。”   “还有,你第一次以人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眼里,我的整颗心都乱了。”   “你第一次吻我,我的心比你还要激动,还要紧张,可我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只能什么都不去主动,只能偷得半分窃喜,我还要小心翼翼地将它藏好。”   “第一次见你与我发脾气,我的心亦是乱的,想要与你解释,可又说不出口。”   “第一次与你生离死别,看到你那支离破碎的样子,我整个人都傻了,我怎样都没有想到你会为我奋不顾身的去死。”   “我不愿相信,你会对我这样好,我好怕一旦接受,当你离开时我会受不了。”   “第二次的生离死别,你除了残魂,就什么都不剩了,我绝望了,我抱着你的残魂,就在沃焦山里傻愣愣的呆了整整两日,什么都不敢做。我怕救不回你,你就连残魂也不剩了。”   “第三次的堕仙,我更慌了,这一次是我自己的情义不知收敛而害了你,我一路跟着你,陪着你走过荒山、踏过市集,陪着你被打被骂,被风刮被雨淋,那时,我恨透了自己。”   “第四次的弑神,我的心彻底的乱了,再也没了理智,我终于敢承认,你心里是有我的,爱我的,爱的那么深那么深,一点都不比我的少。   “以前,我只是不断的麻木自己,你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你的本性罢了,除了气,你对谁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他说:“你和狐羽枫关系亲近,和相望不拘小节,和拜仙山的精怪犹如兄弟,和沧旬,”他哽咽着顿了顿,声音沙哑的说:“亦是相拥过,还……做过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以为你对我的情义,只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   他将她拥的更紧,声音低低的,“这几日,我活的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我以为,此一别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他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魄儿。”   “嗯?” 第128章 阴兵鬼渡   ==================   北帝微微起身, 他抓起了她的一只手,便向着他的腹下探去,眉头微皱,沙哑的嗓音压的极低极低, 眼底满是湿漉漉的样子看着她说:“帮我好吗?”   “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冲动。”   他眼尾余红仍在, 说的委屈低沉, 似是在恳求那般。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慢慢的靠近她的帝神, 额头相抵间,她也哑着声音说:“会堕仙的。”   他喉结滚动的嗯了一声便吻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抵着她的额头, 低低沉沉的说了一句,“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   她从未想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帝神, 竟也有这样寡廉鲜耻的一天,她的心有些颤抖,软糯的话语, 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狂妄。   她浅浅地笑着,看着他的眼睛说:“师父, 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没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只要是他想要的,她什么都能够霍得出去。   即使是她的本源之魄散去, 她依然无惧。   她看着他那满是委屈却又难以言说的脸,笑了笑, 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谁让我从上古之时,追你追到这里呢?   她悄悄的对着自己说:天地间有我之时, 你便在我的眼里了,你守我洪荒岁月,为我出入凡尘,而今,换我来寻你护你,不知还能为你付出多少,就仅此一魄,生死为你。   这副新生的躯体,好似有禁制一般,所有与上古相关的话语,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只能深埋在心里。   第一次的两厢情愿的纠/缠在一起,放下了所有负担,只为爱而付出所有。   翌日,她在他的怀中醒来,他眼底含笑的看着她,问道:“起床吗?”   她还没腻歪够,枕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他又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声音低低,“那想它吗?”   “嗯?”狐魄儿脸色的微红的抬起头,“想,想什么?”   北帝眯了眯眼,轻啧一声,压低声音说:“想……纵/欲/过/度吗?”   狐魄儿神色一顿,脸色更红了,“你、你是上古帝神,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这么……说话注意点儿,这种话,哪里像你应该说的。”   北帝无所谓地勾起嘴角,“那你来说。”   “反正、你注意不注意都能说的……”他又凑近了她的耳边小声奚落道:“神.心.荡.漾。”   狐魄儿觉得自己的脸,瞬间就红的发烫,她推了他一下,“起开。”   她抓起衣服就要往身上套,可是北帝却先一步抢了过去,“我来帮你。”   狐魄儿虽然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可心里还是美的不得了,她声音小小的说,“以前都是我为师父更衣,师父今天也伺候上我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北帝忽然顿住,而后便眼底深深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狐魄儿忽敢不对,浑身一颤,他拿着衣服的手已经在她的身上四溢的点火了,而后又慢慢的凑近她的耳边,慢条斯理又饶有兴致的道:“没错,好好的伺候你。”   狐魄儿惊愣的一瞬还没回过神,就被他强行扑倒,又是一翻极尽的欢愉。   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不太开心的说:“师父,过分了。”   北帝手拄着额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什么过分,不是你说伺候你的吗?”   狐魄儿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想要误解你说话的意思,果然,跟话的本身无关啊,全看人听啊!   她憋了一口气,微眯着双眼轻呵一声,“这说话还真是一门艺术,看来我还得多读书。”   北帝一边把玩着她的头发,一边笑意颇深的弯了弯眼角,“是应该多看点儿。”   这赞同的可颇不走心,也不怀好意。   她眨了眨眼睛,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又点了点头,“我饿了,我要吃饭。”   “吃什么?”   北帝眉眼一挑,她刚要直起的身子又被他拉了回去,北帝啧啧两声:“还没吃饱?胃口可真是好,怎么喂都喂不饱呢?”   ……   事后,狐魄儿突然发现,这位大神是不能随便招惹的,放纵起来,能要了她的命。   她弱弱的蒙上了被子,还盖过了头顶,声音很怂,“师父,我困了,想要睡会儿。”   北帝轻声的一笑,又帮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自己穿戴整齐的出去了。   待她醒来,便看到桌子上放着散发着热气腾腾的汤盅,走进一看,她有那么一秒的石化,她想说,这是唯一一次不想再吃鸡了,看着汤盅的鸡肉,便是一种莫名的尴尬。   北帝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她正对着一盆鸡汤较劲,他心情大好,直接给她盛了一碗,放到她的跟前,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赶紧吃,看看哪个更好吃。”他还笑意浅浅的。   狐魄儿:“……别说话。”   她觉得放飞自我的大神真是不得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做,且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她把碗推到了他的跟前,“你也尝尝。”   北帝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眉眼轻挑,“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脸往哪放了,端过北帝跟前的碗喝了个精光,又端起桌子上的汤盅,咕咚咕咚全部喝掉。   北帝又啧啧的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没有喂饱。”说完,便急匆匆的转身出去了,只留下她独自尴尬。   她不知北帝风风火火的干嘛去了,便也下了人间。   黄昏时,路上的行人全都神色慌张,整条街道都是阴风袭袭,一派荒凉的。   她拦住了一个路人问道:“老伯,这里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老伯很是诧异的看着她,“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吗?今天是上元节,阴兵鬼渡快点走吧。”   狐魄儿皱了皱眉,“上元节?别的地方都是很热闹的呀,这里怎么好像不太一样,什么是阴兵鬼渡?”   老伯着急忙慌的解释道:“别的地方自然和我们这里是不同的,别的地方,都把它当做一个节日过,纪念故人,可我们这里却是阴兵借道,羁押各地十恶不赦的恶鬼前往酆都地狱的。”   狐魄儿抬眼看了看老伯,惊疑地问:“您知道酆都地狱?”   “这有什么稀奇的,大家都知道,好了好了,你也快走吧,一会儿天黑,阴兵就会押着恶鬼来了,会有危险的。”老伯说完,加快脚步跑着离开了。   阴兵鬼渡?   去酆都?   狐魄儿想着:那我要保驾护航啊,不能让这些妖魔鬼怪给师父填乱子的。   她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天也马上就黑了,一阵阴风袭来,吹的人是瑟瑟发抖,路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被风这么一刮,都十分恐惧的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戌时一到,刺耳的锣鼓声便响彻天地。   狐魄儿被这刺耳的声音吓精神了,睫羽轻颤了下,抬眸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阴气森森的声音刺入耳膜——   阴兵借道,生人勿近   逆帆起航,明月引路   忘川河水现一现   众鬼渡   随着阴兵阴森的话落,眼前的街道,立刻就变了翻景象,惊的她是瞠目结舌。   一条大河,突然间便淹没了整条街道,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艘逆水而行的大船,明明很近,可看起来又感觉非常的远,非常诡异的画面。   这船上的恶鬼,安静的有些奇怪,不应该是张牙舞爪的吗?   微风吹起了船幔,狐魄儿皱着眉头看去,竟是看到了一个翩翩公子,船幔被吹起来的那一刻,里面的公子冲着她的方向诡异的笑了下……   “……攸归?!”   是攸归?   她直接飞入船上,阴兵警惕四起。   她开口便道:“我是狐魄儿,酆都大帝是我师父,不认识我了吗?”   “还真是你?”   她看像说话的阴兵,正是那日在罗酆山遇到的那个阴兵,她点了点头,“嗯。”   阴兵道:“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狐魄儿指了指里面,“我想见见那个恶鬼可以吗?”   “这,恶鬼很危险……那姑娘小心,请吧。”阴兵虽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她进去了。   狐魄儿掀开帷幔便直接问道:“你怎么回事?”   攸归懒散的向后靠了靠,声音也是吊儿郎当的道:“还不是不如你师父厉害吗,被抓了呗,诺。”他伸出手,给她看了看他身上带的刑具。   狐魄儿靠近攸归的跟前,轻挑了下眉,“为什么?我师父哪有功夫抓你?你又闯了什么篓子?”   攸归笑得十分浪荡,打量了她一会儿,就开始啧啧:“是啊,翻云覆雨的,忙的很,哪有功夫抓我?”   狐魄儿抬脚踹了上去,“好好说话。”   攸归被她踹倒也未生气,起身又坐了回来,懒懒散散地说:“我被你师父伤的太惨,又去了酆都,准备多吸些恶鬼的怨气补补,一不留神,被郁垒所擒了。”   他转而眼神轻浮的一挑埋怨道,“还不都是为了你,我才变成这样的?要不要像对待你师父那样,也给我点奖励?我也想松松筋骨,痛快痛快。”   狐魄儿眼睛一瞪,真是人和嘴巴一样的贱!她瞪了他一眼:“无耻,活该!”转身就出去了。   攸归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狐魄儿离开攸归直奔酆都,今天的北帝,也是来去匆匆的,不知到底为何?   郁垒也没有看大门,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于是她便直奔大殿,看了一眼高坐的人,这才松了口气,“师父。”   北帝放下手中的笔,眉眼一抬,勾唇浅笑,“过来。”   她走到北帝跟前,还没站稳,便被他轻轻一拽拥入怀里,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吻袭来,直到索取过后,方才满足的离开。   狐魄儿甚是感慨,帝神小哥哥不拘小节的时候,还真是不分时间地点啊!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北帝笑了一声。   狐魄儿收了那好奇的神色,问道:“你把攸归给抓了?”   北帝眸色一冷,直接就在她的唇边咬了一口,有点微怒道:“我问的话你不答,来找我又是为了别的男人?” 第129章 天规不泽   ==================   狐魄儿从他的怀中站起, 没想到自己的师父放纵自己后,竟还是这般的小肚鸡肠了?   “小气了不是?”她说:“我就是想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抓他?”   北帝又拿起了笔, 开始批阅他的卷宗, 很是随意的说道:“你真当我不知道, 他可是没少占你的便宜,怎么?郎情妾意的舍不得了?”   这说的是哪里话?   但这酸溜溜的话语, 她很受用,唇边带着笑意说:“我怎么会和他郎情妾意,躲他都来不及呢。”   北帝看也未看她一眼, 声音淡淡,“那我把他抓了,岂不是正合你意?”   狐魄儿眨眨眼睛,看着他愣了一会儿, “有道理哈,那就关着吧。”   北帝放下了笔,本是笑着看她, 却不经意的扫到了她的身后,目光忽而一滞, 随后又很自然的收回目光说:“你先回大罗天等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他顿了顿,突然笑意更浓, 声音也多了几分的宠溺,“好吗?”   狐魄儿觉得这加了两个字, 感觉就有些微妙了,她本是想拒绝的, 可是如此的温柔询问,那她就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了,遂开开心心的与他又腻歪了一翻,便欢欢乐乐的走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心急,“魄儿。”   狐魄儿站在转角处,粲然一笑,她虽已不是仙,但仍是仙资熠熠的出落凡尘,天生的仙骨气,不是区区堕个仙就能泯灭掉的。   鬼域之都,阴气袭袭。   转角的那一边,紫衣偏偏金尊面,转角跟前,白衣翩仙倾城颜。   她轻巧笑道,“还有事儿?”   北帝浅浅地抿咬了下唇角,摇了摇头说:“一路小心。”   她眉眼含笑,消失在转角处。   北帝望了一会儿,忽的收敛神色,不冷不淡地问道:“老君怎么来了?”   那袭白衣道袍,手中拂尘轻轻一甩,趁的来人更加的仙风道骨。   老君也顺着北帝的目光看了看,不动声色的笑了。   北帝见他不语,冷眼扫过,轻笑一声,便口不择言的道:“老君莫不是也喜这人间情爱,想来凑个热闹?”   “我呢,倒是愿意倾囊相授,不知,老君意下如何?”   老君神色怔然:“北帝莫要开这等玩笑。我今日所来,只为一事。”   老君拂尘甩起,乾坤镜中的景象,便出现在北帝的面前。   北帝看着镜中画面,眉头轻皱,“我自知会受天规处罚,不用老君提醒。”   老君摇了摇头,望向乾坤镜中,忽的拂尘轻扬间,便是北帝初为帝神时,与天规订下神契后离开的身影。   老君道:“天规冗杂,不是三言两语就道的尽的,很多天神皆如北帝一样,只听到一半,便耐不住性子转身离去。如今,帝君心性已固,不似当年那么浮躁了,不如,继续把之前错过的那些天规,都听一听吧。”   天音浩渺,义正辞严,不仅响彻了彼时的上古,也激荡了此时帝神的心弦。   他垂眸不言。   老君随手再甩拂尘,又是一副山河画卷。   他说的淡若清风:“我知北帝一直在窥探天机,但有些事情,终是窥不破,参不透的,不如,也将这个一起瞧了吧。”   北帝眸色复杂的望着镜中的画面,突然间痛到窒息。   而老君则是慢悠悠地说:“佛神有慈悲,天规无慈心。”   “神可功过相抵,功则赏,过则惩,功胜于过者,从轻处罚,而累神者重罚,不论功过,泯三魂灭七魄,身毁,形毁,魂毁,魄毁。”   他看向北帝,又指了指身后的那副破碎的山河画面道:“这里,便是那天地一魄的最终归路。”   老君又望向了那副画面,他意味颇深地说:“此一劫,应当是三千年前后,那时天劫将至,万物皆要重归于混沌,天地合一,不复日月,唯——”   老君叹了口气,顿了顿才又道:“唯混沌之时,一魄可震。”   他又看向北帝,言语刚正:“她,便是应劫而生,应劫而灭。”   “之所以,天规不除她,而留她到现在,意既在此。虽不除她,但这一世,她也不会太顺遂,毕竟,累神之罪,她避无可避,亦难辞其咎。”   北帝手中的笔,早已被他捏的粉碎。   酆都大殿内,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十分张扬的道:“老君啊老君,你忒不厚道,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做什么?”   只见从幽冥深处,走来一金衣少年,浑身散发出极其艳丽的光芒。   他头戴玉冕,眉眼之间,尽是轻浮之气,走进之后,他便慵懒的向后招了招手,一张通体白玉龙腾凤舞的椅子就飞奔而来。   少年忽的“哎呦。”一声,椅子飞来太急,磕到了他的脚,少年回眸怒瞪了它一眼,张嘴便吼道:“天规第四百四十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条,侍奉完本主之后,自行去死吧。”   少年说完,便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趟,眉飞色舞的看着北帝,啧啧称奇的道:“老君,你说这小后生,真是生的越发俊俏了是吧,初见他时,我便觉得,他是这三界之内、除了我之外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你看看,这数十万年不见,这小模样,便是更加惹的本主垂怜了呀。”   北帝眉头微挑,瞪了他一眼,这个少年便是天规不泽,它沉着脸色道:“我这里不欢迎笨猪(本主),滚吧。”   “啧,老君他是不是骂我?”   不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又古井无波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再次懒懒散散的躺了回去,那手有气无力的抬着:“哎呀呀,说话不讨喜不讨喜。你怎么不问问我,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张嘴便要撵我走呢?”   “累神者可不罚吗?”北帝问道。   不泽依旧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不可。”   “那可从轻处罚吗?   不泽摇了摇头,“依旧不可。”   北帝扬眉再道,“可代为受罚吗?”   不泽微微笑起,“那也不可。”   北帝冷眼一瞪,“滚。”   不泽摇头晃闹的答,“那仍是……滚?谁?我???自然也是不可。”随后,他便向老君撒娇道:“老君他骂我,一直在骂我,好讨厌。”   老君皱了皱眉,亦是有些嫌弃的道:“你干什么来了?”   不泽忽的一拍脑门,方才想了起来,又是一副病秧子似的躺了回去,笑的有些欠揍的说:“啊,我在上面无聊,掐算着,这两个小东西,应该是祸闯的差不多了,我就过来凑个热闹。”   老君看了北帝一眼,向后退了退。   只见得一阵罡风,贴着老君身前,就直奔不泽刮了过去,不泽躲闪不及,直接从他那椅子上翻了过去。   北帝忽的来到他的跟前,踩着他的座椅,手中凌空腾起一缕幽紫的烈焰,他眸光微聚,微俯着身子,就似笑非笑道:“不知,天规怕不怕我这幽冥之火呢?”   “若是我把你烧了,天规是不是也就荡然无存了?”   不泽吓的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也不装什么病秧子了,他怒道:“后生放肆,你敢烧我?”   北帝直了直身子,冷笑一声,“那你就试试看,看我到底敢不敢?做个交易如何?你不吃亏。”   少年一掐腰,趾高气昂的道:“哼,跟我做交易,你有什么……”他看了看北帝手中的烈焰又烈了三分,话锋一转,眨了眨眼睛,“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   北帝看了乾坤镜一眼,冷冷的说道:“换我。”   少年似是耳聋了那般,大声嚷嚷着:“什么?”   北帝坚定的道:“以身殉世的那个人,换我。我自己的错,自己担,与他人无关,她从未累我,是我累她在先。”   天规不泽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手指着老君道:“他,他不知……”   老君立刻道:“北帝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不如你再替他想想?”   天规看着老君瞪大了眼睛,随后又神色一收,呵呵一笑的看向了北帝,义正辞严的道:“不可。”   北帝手中火焰更胜,面色骤冷,“谈不了是吗?”   天规忽然有些怯懦的跑到老君身后道:“你,你烧了我也没用,即便她没有累神,此一劫,也是她命中注定,啊……你干什么。”   天规突然大喊,幽冥之火,已燃到了他的脚下。   *   狐魄儿离开酆都后,去了一趟拜仙山,随后才返回大罗天。   大罗天内,天兵甲胄在身,神兵天器紧握在手,威吓声阵阵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声势浩大,她环顾四周后,又看向同样战袍加身的玉帝,那双薄凉的眸子,含着浅淡的笑意,她说:“这么大阵仗?玉帝这是要做什么呀?”   “大胆狐妖。”玉帝厉喝一声,天音入耳,“还敢上来与北帝私通,神威岂是尔等孽畜所能折辱的?”   碧天从她的指尖流了出来,她弯眸笑了笑:“就这么喜欢和我过不去呀?这就不辱您神威了吗?”   “放肆!”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   狐魄儿那浅淡的笑意渐渐收敛,看似不轻不淡的轻启的嘴角,却字字说的森冷薄凉,“放肆?放肆的事儿我做的太多了,您指的是哪一件啊?”   “不知羞耻。”玉帝怒喝:“哪一件都足够你三魂聚泯神形俱灭的,押下去,和北帝一并处罚。”   玉帝振臂一挥,一条宛若游龙的捆仙索就随之而出,金光灿灿,刺的耀眼,瞬间,便将狐魄儿缚住。   她眸中幽蓝忽现,声音骤冷,“罚谁?” 第130章 天雷劫(轮回)   ========================   她妖形顿显, 九条尾巴呼啸而出   天兵迅速的将她合围了起来。   玉帝义正辞严的道:“上古正神,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北帝!”   狐魄儿眼含凶光的瞬间就扫了过去。   玉帝喝道:“你口口声声说护他,可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害他?”   “胡说八道!”狐魄儿十分恼怒。   “我有没有胡说?”玉帝居高临下,一身正气的看着她, “你心里最清楚。”   在玉帝的注视下, 她的眼尾逐渐变得猩红, 胸口一阵发闷,意识也随之涣散。   曾经的许诺, 是多么的讽刺,她又听见自己说:“我就是想说,我多好养活呀, 除了会点吹牛皮的本事和那没日没夜的活蹦乱跳的撒娇可爱卖萌外,其他本事,丁点没有啊,多安全呢是不是?”   北帝笑了笑, 听着它继续吹,“这么安全的小狐,早就绝无仅有了, 肯定不能反了天啊,可有些个小妖精那就不好说了。”   它挠了挠北帝的袍子, 紧张兮兮的说:“听说,月下仙人前几日刚被自己新收的小徒弟给祸害了,都贬下凡间了呢。”   它突然拍了自己的脑门, 恍然大悟的看着北帝:“前车之鉴,我没说错吧师父?”   “听说?”北帝扫了它一眼, “知道的还挺多。”   “嗨,何止是听说, 那都证据确凿了,都捉奸在床了,谁都没穿衣服,哎呦呦哎呦呦……”   “你看见了?”北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没看见。”   一只小白狐,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随后又一本正经的道:“都说,狐五十岁便可化形了,我都快一千岁了,可还是这幅德行,恐怕也没啥指望了,安全值定是有增无减的,作不了妖的,我是师父亲自家养的,家养的,绝对比野生的要靠谱啊师父~”   此时的狐魄儿,有些慌乱,突然冒出的承诺,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恢复真正的意识后,她便是一直自私的把他当成了气,几乎都已经忘记了他还是北帝。   她与他的记忆,不是只有这眼前的一千年,而是更加久远,远到万年前,十万年前的相依相伴。   他曾守她八千载,她寻他亦不知是几万年,洪荒岁月,孤独一人,她早已不知岁月几何了。   曾经的许诺,在她意识恢复的那一刻,也便早已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了。   她忽然的想起,瞬间便有些不知所措,曾经为了全他神职,所有的克制,拼死的守护,终是在一己私欲面前,败的溃不成军,化成了一地散沙。   也终是化成了淡淡的一句,自己都信不过的辩驳,“我不是狐狸精。”   玉帝冷哼一声,“北帝,众星之主,万象宗师,上朝金阙,下领酆都,你可知晓?”   狐魄儿眸光涣散,戾气散尽,碧天收回手中,但仍沉浸在我不是狐狸精的无力自辩中,一瞬间,便没了那嚣张的气焰,淡淡的开口,“自然知晓。”   “生而为神,自应撇七情舍六欲,你又知晓?”   狐魄儿心中,如针扎之痛,从心底划过,低声的道:“我知。”   “心知肚明,却明知故犯,其罪当诛!”玉帝厉声喝道。   他又道:“北帝上治斗极,下统酆都,其职之重,你又当知?而今,与天庭作对,藐视天规与不顾,明目张胆的与你私通在一起,若不重罚,天神皆效法你二人,岂不天下大乱?一切,皆因你起,天神本应各司其职各守其事,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与你过不去?为何要罚北帝?”   “为神,他渎亵神职,为师,他悖了人伦!”玉帝怒喝声骤起:“押下去!”   狐魄儿被天兵一推,她便有些酿呛,泪眼模糊的向着身后的紫薇垣望去,交叠的记忆,让她更显迷茫,到底是哪一个自己错了?   是寻他十万载,前情终可续——错了吗?   还是全他神职,不累他坠入红尘——错了吗?   她不知道,一双眼眶已泛红,无论是前尘的天地一魄,还是今生的小狐,她觉得,“爱”真的太难了。   明明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又是何以触天规?何以博众怒?何以生死赴?   “爱”字仅十划,却少了横平竖直的简单,而多了撇捺交叉的复杂。   她望向漫天神兵,又看了看玉帝,轻轻浅笑,她觉得甚乏,突然如脚踩到棉絮上一般,再也听不得半点使唤,那双雾气昭昭的双眼,终于也倔强了一回,将泪滴含在眼角,陪她入睡。   大罗天,隐蔽之处,北帝浑身颤抖,忽要上前,却被一双烟熏火燎的手给拦住了。   “干嘛去?”   手的主人说的义正辞严,他黑着一张脸,穿的衣衫褴褛,早已不是初见之时的芳华,不泽顶着一那张黑脸,姿态端正的道:“你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让她多受点苦?没有两全齐美的事儿,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北帝咬着牙道:“她晕倒了。”   天规傲娇的答:“我知道。”   “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碰她。”   天规看了看此刻他手中燃起的火苗,吓得蹭的后退一步怒道:“你去,别总拿这个破火苗子吓唬我。”   狐魄儿被关了起来,很久都没再醒来,唯在半梦半醒中,突感一丝冰凉从她脸颊划过,就那么轻轻一滑,她也便泪如雨下,好想抓住这双手,或者是想对跟前的这个人说生抱歉。   可,她无论怎样都动不了,只能感受着他的到来,感受着他的离开,任泪水横飞,却睁不开那朦胧的睡眼。   此一别,只言片语都没有,她想说不能说,他能说不曾说。   酆都大殿。   攸归化形而出,北帝背对着他说,“我保你不被天界追杀,名义上是将你困于此地,但你没受任何限制,仍是自由的。”   攸归嘴角勾起,笑了笑,“我自知大帝用意,对我家魄儿也是用心良苦了,放心,大帝此去轮回,不知归期,此间,我定当舍命保她无恙。”   北帝转身,气场全开,眸光幽深的看了过去,“你倒是看的明白,更知该如何去做了?”   攸归拱手正色道,“我有自知之明,北帝勿忧。”   他也对攸归点了下头,便大步的离开酆都大殿。   轮回路前,北帝望了一眼来人。   那少年仍是浑身光彩夺目,躺在了那张还没被天规处死的玉石椅子上。眉宇间,仍霎是张扬,其气势,吓退了一众鬼魂。   北帝有些厌烦,“你来干什么?”   不泽理了理衣服,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来监工呀,你若是食言了怎么办?”他冲着孟婆手中的躺扬了扬眉,“喝了它。”   北帝瞪了他一眼,“一饮而尽。”   天规摇了摇头,吩咐道:“不够不够,多来几碗,一碗怎么能够?”   北帝在他的张牙舞爪下,一连喝了数十碗,天规忽然拍了拍脑门道:“哎呀,你还没看三生石呢吧?”   北帝顺着他的目光向三生石上瞟了一眼,只一眼,他便万分错愕。   那一句悬于三生石最上面的一句话便是:孕于远古,生于上古,山川之子名曰“气。”   可,孟婆汤尽,刚刚恍然便又要遗忘。   轮回路上,他在不断的回头,有很重要的人忘了。   把很重要的人丢了。   他还有个许诺没有兑现,有个人还在等他,是谁还在等他?   他再次回眸,幽冥之路,雾色霭霭,什么都不记得了——   /   值此一别,便是天涯与陌路   曾记得忆往的朝朝暮暮   如镜花水月皆虚无   活着活过   活的竟都是如此的糊涂   朦胧的弧度微微下垂   长长的眉宇便遮住了玉水迂回   两相情难相会   他在何方?她在何方?   饮尽杯中酒,醉,不醉?回眸已千杯。   红尘梦已碎   余味回味痛中滋味   无味   /   狐魄儿站在天界外,望向一片苍茫,一阵阵狂风吹过,不仅吹乱了发丝,还吹乱了心弦。   再次天音浩荡,一纸天谕,便泛着金光在她身后蔓延开来,她已经无心再听它说的都是些什么。   可天音却一直徘徊在耳边刚正不阿——   九尾妖狐,屡教不改,魅惑北帝,至上古帝神堕仙谪贬,其罪当诛,但上苍有好生之德,免其死罪,既已抽筋剥骨,已无仙缘,那就在下界,恪守本分的做一只小妖便是,且不得伤人,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拜仙堂范围半步,如有违抗,当场必诛。   一道金光碧落,将她打下天庭,随即,整片拜仙堂的山脉,均被设下了万千雷劫,轰隆隆巨响之下,又如倒挂的钢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般,果真是,只要她踏出半步,就会五雷焚尸那般。   狐魄儿摔落在地上,也没起来,直接翻了个身,睡了过去。现在她的心情不再激动,不再冲动,而是有些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平静。   就像她和北帝的分开,不似以往的轰轰烈烈,也不似以往的惊心动魄,在她心中,北帝竟是如此的心甘情愿接受堕仙的下场,没有辩解,没有打斗,没有撕心裂肺的挣扎。   他就这样给了她一天的欢喜,便接受了他今后一生的安排。   正如他所说,没有任何束缚的枷锁,就这样,陪着你相拥入眠,守着你看岁月变迁,哪怕一时一刻也好。   一时一刻也好。   竟是这般应验。   /   滚滚红尘爱一场   道不尽沧桑抹不掉凄凉   亘古情意绵绵长   如断琴弦奏不响   快意转身念何妨   悄悄秋叶落如裳   葬离殇   (完)   # 第八卷 天 书 卷 第131章 我到底是人是妖、是神是佛、还是魔?   ============================================   一声惊雷, 狐魄儿突然坐起,吓出浑身冷汗。   虚虚实实,她又不知今夕何夕了。   白无泱见她醒来,本是眉头皱起, 又忽的舒展开来, “可算是醒了, 你昏迷了好久,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怪我没有早些发现。”   狐魄儿满脸迷茫,不知北帝为何穿了一身道士的白袍。   白无泱坐在她的床边,伸手刚要探探她的额头, 她便犹如惊吓过度那般,眉头紧皱,迅速的扯过被子大声吼道:“别碰我!”   白无泱停在半空中的手徒然一滞,这声怒吼, 是有多么的疏离?   他尴尬的垂下眼睑,放下手,声音淡淡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发不发烧?”他顿了顿说,“我先出去。”   他起身开门离去, 眼尾处有点泛红,她在那个夜晚,也是伴随着一声惊雷突然倒地, 从此,一直昏睡三月有余, 他亦是照顾她三月有余。   如今,终于醒了, 却落得个冷眼相待的下场。   他坐在自己搭建的小小院落中,看着这一瓦一罐一花一草,本觉她醒来时,应该会满眼惊喜,这是他搭建的,是他们的家,是相依相守三个月的家了,可现在,他忽觉有点委屈。   半个时辰后,房门吱呀一声响了,他的后背微动,听到这个声响,心情似乎更糟,他专注的听着雨打水泡的声音,仍是倔强着不肯回头。   狐魄儿站在他的身后,刚要开口,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她才轻轻的解释道:“师父,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点乱,所以,我刚刚醒来时,有点分不清虚实了。你……”   你是生气了吗?这句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她又学的聪明了些,“你不会生我气的是吗?”   白无泱微微侧过脸,余光扫了她一眼,看的她心弦微颤。   这张侧颜真是绝美,可她只是眨了眨眼睛,便又立刻垂下眸,看似低头认错的模样,实则是不敢对他再多加肖/想了。   她若说点别的还好,可当看到她这副德性,白无泱忽又觉得自己为人师表,怎么就这么的小家子气。   他再次看向他处,仍有些失落,他想过千百种她醒来时的模样,可无一是这种。   他长出了口气酸溜溜的说了一句,“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狐魄儿微微抬头,挑了挑眉,明明就是生气了嘛。   她忽而笑的明媚,恰逢这雨也很巧合的停下了。   她四下打量着问道:“这间竹舍,是师父搭的?”   白无泱忽然有些许紧张。   她继续打量着,笑道:“不错。”   又走了几步停下了脚步,雨后的花朵尤为娇艳,她随手折了一枝,一边闻着一边走到白无泱的身边,很是自然的盘了个花环就带到了他的头上。   白无泱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把就薅了下来,脸色十分难看的低声呵斥道:“胡闹!”   狐魄儿笑的坦坦荡荡,眸中还有一抹尊敬之意,一副人模人样的笔直的站立着,看似本分的很。   可,那双手却是偷偷的已经攥成了拳头,她现在越来越会克制,即便欲/望千万重,却仍能让人看起来从容不迫的样子,装的很好。   她轻呼一口气,后退几步,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她在白无泱没注意到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她发现,一觉醒来,自己对他的邪念更胜了。   而本体的半魄已毁,也促使了这随时都会出没的欲/望、简直就是勤快到可怕,即便是她再抑制,再克制,可早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此时的她,倒是更加方便被红罗控制了。   狐魄儿心底忽的凉了下去,看了看白无泱,她已不似二百年前那么的蠢笨了,不至于连白无泱对她的情义丁点都看不出来。   她轻声地问道:“师父,我昏睡多久了?”   白无泱的一颗心,还没从戴花的刺激中反应过来,遂没好气的道:“三个月。”   狐魄儿点了点头,她回答的极淡,“哦,是吗,这么久了,定是耽误了师父不少的事情吧?”   白无泱听着她这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心中一紧,回道:“无妨,我也没有什么事。”   狐魄儿的眸子里,此刻又多了些许疏离之意,她好心的提醒道:“师父难道是忘记了吗?还要去拜仙山捉拿那个十恶不赦的魔王呢。”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就在这呢吗,我还抓谁去?   狐魄儿的眉宇颤了颤,而后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说:“这一路,能伴师父左右,徒儿此生甚幸,扰师父一路,还望师父勿要介怀。这里与拜仙山已是咫尺之遥,剩下的路,我就不陪师父走下去了。”   白无泱眉头凛起,忽的站了起来回身道:“你什么意思?”   他心中羞愤,三个多月,日盼夜盼的盼她醒来,就连木屋,他都是怀着既忐忑又激动又羞愧的心里,只盖了这么不算太大的一间。   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与她不日不夜的挤在一起了,睡在她的旁边,帮她盖好被子,再笑着数着她的睫毛,做的事情不多,但他却已知足。   然而,他心中所有的期许,均在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全都毁灭殆尽了。   狐魄儿看了看他,规规矩矩的弯腰行了一礼,“就此别过吧,他日,拜仙山内,弟子恭候师父。”   白无泱忽的眼睛瞪大,她为什么要醒,还不如睡着,果然还是睡着了的时候更听话。   他怒道:“你难道忘记了吗?我说过的,你不能离开,刚刚醒来,你就不能安分些吗?”   狐魄儿直起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须臾,勾唇笑了笑,她说:“拈花一笑的是佛,毁花一念的是魔。”说着,她轻轻一扬手,那一片他亲手栽下的不大不小的花藤,便瞬间凋零失色。   她又别有深意的一笑,“师父可是看清楚了,我到底是人是妖,是神是佛,还是魔?”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师父是圣人,怎可一直蒙蔽双眼,而与妖魔为伍呢?师父慈悲,不嫌我为妖魔,弟子荒唐一路,心中亦是有愧,师父不离不弃,弟子心中感念不敢忘,可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冷冷淡淡的说了四个字,“并非同路。”   什么叫并非同路?   曾经不是说过殊途同归吗?   白无泱心冷到了谷底,如同那枯萎了的一片花海一样,他握紧了双拳转过了身,什么都没有说,他不至于还要再问到她亲口说出、师父我就是拜仙山的那个魔头才肯罢休。   本就什么都不用说,早就心知肚明了。   狐魄儿望着他微颤的脊背,深鞠一躬,化一缕青烟散去。   他眼尾猩红,咬着唇苦苦笑着,轻声低喃,“怎么就走的这么急?三个月了,怎么就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肯?”   狐魄儿只有离开的那一瞬间冷静,离开了他,她便跑的慌不择路,终是摔倒在地,抱住膝盖,痛不欲生的大哭。   在他面前,虽是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是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早就丢盔弃,狼藉遍地了。   她不知自己是顶着多么大的毅力,还死扛着说完那些话的,对他的欲/念,简直就是已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她自己都把自己吓到了。   这不是她的本心,她的心魔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更何况,毁了半魄,心魔更是肆意的疯长。   狐魄儿悲痛欲绝的喊声,回荡在山林间,惊飞鸟儿数众,她已经痛到不知痛的滋味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苍天怎就不容我?”   她怒极恨极,冲着天怒声喊道:“恶鬼作乱,天界为何不管?何故往我一人身上泼脏水?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要一直害我?”   她又哭到无力的辩驳:“我对师父,没有那么多的龌龊心思,是你们害我。”   一个刚正不阿的声音,忽而在他身后响起,来人说:“万物皆有劫,不只是你,无论是人鬼仙神佛,皆是应劫而生,应劫而灭,天界管不到将要应劫的人。”   狐魄儿满目猩红的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回头怒视着来人,她愤恨的道:“胡说!”   “他们应他们的劫,与我又有何干?”   “好似他们都是为我而生的一样,何故都成了我的孽障?”   “是红罗为祸苍生,怎就偏偏的对我喊打喊杀?我也是受害者,你们为何就看不见,苍天众神,个个都是眼瞎吗?”   狐魄儿眼前之人,正是空余,他刚正不阿的道:“休要妄言,不得对神佛不敬。”   狐魄儿冷声笑道:“堂堂九天,是非不分,对错不论,因果不顾,纵孽障行凶,却还要嫁祸他人,当真就不愧疚吗?真是寡廉鲜耻!我敬它,我缘何敬它?谁来还我个公道?”   空余义正辞严的说:“天规不曾有错,它持的是世间大公道。你屡视天规不顾,今日脚下之路,你怪不得别人,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又怨得了何人?”   狐魄儿挺直了身子,双手握拳,微扬着头,眼中的愤恨不减。   天规?   是呀,还有天规,她竟把它给忘了。   她笑的清冷,无奈,痛苦,万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她轻轻的念着:“妖狐,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拜仙堂范围半步,如有违抗,当场必诛。”   她转身,每走一步,都甚敢疲惫:“那我为什还活着?你们天规可真仁慈啊!” 第132章 美人当前,想他为何   ============================   那片攀树而生的花藤, 已尽是枯枝残叶,唯一枝花环开的还算正艳,他将它拾起握在手心,可那颗心, 早已凉透了。   他遇见她时, 遇见的突然, 相处之时,又爱的突然, 她昏睡的突然,醒的突然,走的更是突然——   他挥拳打在了树干上, 徐徐青叶,飞舞着落下,它们落的姿势优雅,仿佛一片片都要争先恐后的围着他转一圈儿, 再看看他的笑话。   空余在他身后站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师弟。”   白无泱没有转身。   空余顿了顿问道:“不知此时,大道与私情, 你还分的清吗?”   白无泱微微侧目,眸光微聚, 轻嗤道:“来的可真是时候!师兄那么会聊天,聊的我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他转身倚靠在树上,那双亦正亦邪的眸子, 笑的阴恻恻的,扬唇轻道:“不如, 师兄你再与我谈一谈,什么是大道, 什么是私情可好?”   空余面色微沉,“师弟的许诺,这是不做数了吗?”   白无泱笑的邪魅,目光深邃的看着他,问道:“我许诺过师兄什么?”   空余倒吸了一口凉气,太上老君曾告诉过他,北帝转世前,是喝了几十碗孟婆汤的,而且,汤中特意加了一味不同寻常的调料,名唤“忘情。”   即便是恢复了神位,这前世的记忆,也几乎都是空白的,没有个万八千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即便是前世的记忆能够记起个七七八八,但七情六欲,也是极其淡薄的。   但此刻空余摇了摇头,无论是当年的北帝,还是今生的白无泱,他对狐魄儿的那份情义,都是从未改变过。   无论他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对她的袒护,都会一如既往的不管不顾,即便是那曾经最看重的脸面,他都能自己将它撕下来,放在脚底下再踩个稀巴烂。   空余低声的叹了口气,“你护不住她的,她的劫数又何止于此。”   白无泱冷眼扫过,眼眸微阖,声音也多了些许微凉,“我护不住她?那北帝能吗?”   他这不是问他,而是在提醒他。   空余愣了半天,才长出一口气回道:“人眼有避障,天眼皆可及,她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纵火,视人命如草芥,敢问北帝,枉害生灵数众,帝君你,依旧可以熟视无睹吗?”   白无泱眉头皱起,怒道:“她在我身边何时杀过人纵过火?”   空余缓而开口,“别的且先不说,师弟还记不记得遇见的那个猫头鹰?”   白无泱的手,不自觉的摸在了腰间的葫芦上,空余看了看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师弟不防召唤一下猫头鹰试试,看它能不能应你。”   空余又道:“那与猫头鹰一起的那十多个人的死,就更不用多说了,师弟想起了吗?接下来,我再说一说师弟不知道的。”   “师弟可还记得南平侯府独孤衍吗?狐魄儿可是不顾你的阻拦,当着你的面,就抽的他魂飞魄散。”   他又看了看白无泱继续说:“南平侯府内,曾有二人羞辱过你,就在独孤衍魂飞魄散之处,她——笑着逼迫着二人坠崖了。”   空余还在继续细数狐魄儿的罪状,“她靠一己之力,夺回了十万军魂不假,可她也在夺魂的过程中,击碎了无辜魂魄万千。”   空余看着白无泱的面部表情变化,由不信到迟疑再到震惊。   “你还记得,她最近一次遭遇的雷劫吗?”   空余问道:“天雷加身,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百戏楼内走水,二百多条人命,是她控制了那个郑三爷做的,你们遇见凌云木那天,一直尾随你们的,不是凌云木,而是那个郑三爷,她又将你支开,而后,又把郑三爷杀了。”   空余看着白无泱愈发清冷的表情,貌似询问的道:“不知,若是曾护天下苍生的上古正神北帝,遇此孽徒,在大道与私情面前,应该是如何处置的呢?”   白无泱面色阴蛰,本是眼尾微微下垂,忽的抬眸间,那双承载了日月星河的眸子愈发幽深,嘴角边沁吟着一丝薄凉的笑意,他看着空余笑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   “北帝怎么处理的,师兄还需再问我一遍吗?”   空余心下大骇,白无泱继续笑道:“还记得师兄曾经讲过,那只妖狐,两百年前就挺能闹腾的,想必当时,北帝若是想要罚她,又岂会留她到今日?”   白无泱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指望着他答,他把玩着手中的花环,瞥了空余一眼继续淡着声音说:“既然留到今日,再留她一次,又何妨呢?”   空余慢慢垂下目光,看着他手中的花环,又望了一眼长廊之处,皆是枯萎的花藤,他幽幽的讲道:   “从前,有一个喜欢穿紫色衣服的女孩。她每天真诚地向月老祈求,希望自己遇到一个能够珍惜自己的人。终于有一天,月老被女孩儿的虔诚感动了,在她的梦中对她说:当春天到来时,在后山的槐树林里,她会遇到一个白衣男子,那就是她期待很久的的情缘。女孩默默记住了。”   白无泱挑了挑眉,听着空余继续说。   “等到春暖花开的日子,痴心的女孩儿,满心欢喜地如约独自来到了槐树林,可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那个白衣男子还是没有出现,女孩儿在紧张失望之时,一不小心,反而被草丛里的蛇咬伤了脚踝。她不能走路,家也不能回了,夜色下,她心里开始害怕恐慌。”   空余又看了一眼白无泱手中的花环说:“就在女孩感到绝望无助时,白衣男子出现了,他帮她吸出了脚踝上的毒血,二人一见如故。可白衣男子来自他乡,他们的婚事,遭到了村里人的强烈反对。但女孩心意已决,非白衣男子不嫁。最终,两个相爱的人双双跳崖殉情。”   “再后来,在他们殉情的悬崖边上,长出了一棵槐树,那树上缠着一棵藤蔓,并开出朵朵花坠,紫中带蓝,灿若云霞,美丽至极。后人称那藤上开出的花为紫藤花,紫藤花需缠树而生,独自不能存活,便有人说那女孩就是紫藤的化身,槐树就是白衣男子的化身。”   他继续看着白无泱手中的花环,依旧是刚正不阿的道:“它,开不了多久了。紫藤为情而生,为爱而亡。从出生到绽放,即便是过程再凄美,可结局都只有一个。”   空余转身走了,白无泱靠着槐树,仰着头看了看天,慢慢的闭上了眼,花环仍在手,可手指却有些无力,勾了又勾,握了又握,终是难以扣紧,掉落在地。   他想知道,一世的情缘,怎能如此心痛?   他想知道,狐魄儿,我到底与你,缘起何时,又情深几许?   *   而狐魄儿自从离开后,意识越来越模糊,时而清明时而浑噩,半魄受损,本就元气大伤,心魔又肆意疯长,整个人更是混乱不堪。   她在一红账中翻了个身,慵懒的醒来。   她拄着手臂,侧身躺在床榻上,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衣女子,不太心喜的皱了皱眉头,极其懒散的开口说道:“这一年来,每次醒来,我都能见到你,你总在我的房中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红衣女子回眸娇俏的笑着,她薄唇轻启温声的回道:“我的魔尊大人,若不是我不辞辛劳的为你日夜点燃这安神香,侍奉在你的身旁,你又怎能睡的这么安稳?”   “一年前,你与神界打的太过惨烈,一直重伤昏迷了好久,若不是我将你寻回,指不定啊,你早就被野狼给生吞活剥了呢。”   狐魄儿坐起身子,整理好了一袭白衣后,有些厌恶的应道:“我醒来一次,你便提醒我一次。”她走到她的身边,勾起了她的下巴调戏道:“如此邀功,你是想我如何赏你?”   红罗那勾魂的眸子弯了弯,便是一脸笑意,“魔尊可还记得,为何与天界打起来的吗?”   狐魄儿坐在桌前,掐灭了那还在燃着的安神香,便随口答道:“你不是说,是天上的那群蠢货坏了我的好事吗?我不就是看上了他们一个神仙,他们舍不得给吗?”   红罗笑的有些狰狞,“魔尊记得就好,也不枉这一年来,我们为魔尊做了这么多。”   狐魄儿把玩着那根安神香,嘟了嘟嘴巴道:“命啊,当真是宝贵的很,可不是用来随便糟践的,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我为何非他不可?干嘛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伤的这么惨?”   红罗眯了眯眼睛,小心地问道:“他对魔尊非常重要,魔尊当真是忘记了?”   狐魄儿薄凉的眸子一挑的看向她,轻浮的勾了勾嘴角笑道:“美人当前,想他为何?”   红罗有些恼怒,但还是沉下了心道:“是啊,魔尊就是被他的美色所迷,而沉沦其中的。”   “他当真是个天上人间少有的美人,要模样有模样,要脾气有脾气,确实是不太好驯服。如今,魔尊身体已无大恙,不如,抽空先去看上一眼,以解相思?”红罗试探的问道。   狐魄儿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薄凉的眸子笑的甚是不羁,她回的也是云淡风轻:“是应该去看看,毕竟为了他,我伤的这么重,不知是值不值得?”   红罗诡异的一笑,“魔尊总归是要出去,有一件事情,不如魔尊也顺便做了吧?”   狐魄儿挑了挑眉。   红罗轻轻扯了下嘴角说道:“玄青塔中,藏有一方魔玉,此乃我魔族圣玉,能召唤十方魔王,可不久前,被那群该死的道人给夺了去,正藏于玄青塔中,又被罡风浩气所震,我等难近其身,不知……”   魂魄儿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轻飘飘的应道:“既然是我魔族之事,我自是责无旁贷的,不过,”她突然转身,皱起了眉头问道:“为什么,你跟我说的事情,我一件都想不起来呢?”   红罗似有似无的瞟了一眼、还握在狐魄儿手中的安魂香,才恭恭敬敬的,慢声细语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会一件件的,慢慢的,都讲给魔尊听,魔尊只要信我就好。”   狐魄儿看着这双眼睛忽觉有些恍惚,只要她问出类似于这种问题时,红罗就会这样看着她,看着看着,她的意识便又模糊了,就自然而然的相信了她说的所有。   --------------------   作者有话要说:   注:紫藤的故事是直接引用百度中有关紫藤花介绍的一个传说。紫藤为情而生,为爱而亡,均是来自这个小故事。 第133章 坐下聊   ================   弹指一挥间, 便是一年已过。   白无泱对狐魄儿的偏执不减,但已学会了收敛。   这一年,他只顾除魔卫道,山野林间几乎都走遍了, 可走了那么多的路, 除了那么多的魔, 却独独避开了拜仙山,但拜仙山的名声却也是越来越差, 越来越糟糕了。   他坐在茶舍间,看着眼前人,那人将一袭青衣穿的干净利落, 举手投足间满是书生气。   白无泱抿了口茶,看他:“你找我何事?”   来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坐到了他的对面。来人温润如玉,说话也随和,只是微微蹇了蹇眉头想了下称呼道:“道长可知我是何人?”   白无泱薄唇轻启开了又合, 最后又饮进一杯茶说:“你是八芝吧,我曾经听她提起过。”   朱八芝点了点头,并未感到诧异, “是我,此次前来, 正是为了我山之主一事。”   白无泱抬眸看了八芝一眼,直言道:“我知道纵容鬼怪妖魔祸乱人间,不是她所为。”   八芝的神色有些凝重, 皱着眉头叹道:“未必。”   “什么?”白无泱忽的一惊。   八芝迎上他的目光,犹豫了片刻问道:“敢问道长, 我山尊主离开你多久了?”   白无泱那颗平淡似水的心、突的又起了波澜,他看着八芝, 眼尾轻轻眯了眯说:“一年多了。”   “那就对了。”   八芝点了下头,“这一年多,她没有回过拜仙山,直到半年前,我山的精怪前去找她,才发现她早已不在你的身边了,我们一直再找她,可她也与我们断了联系。”   白无泱犹如晴天霹雳,一瞬惊愣,“她没有回拜仙山?”   “没有。”   八芝摇了摇头,肯定地说:“而且,近一年来,我尊主的名声倒是更加恶劣了,她的名字倒是随处都可听见,可就是……”朱八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眸,“人不见了。”   白无泱的拳头突然握紧,八芝仍皱着眉头,“尊主即便是胡闹,也不会断然与我们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断了联系。她的心中一直都是惦念我们的,她一直都怕我们受伤害糟连累。如今,没了音讯,我,担心她恐糟不测。”   八芝又起身行礼道:“本来我是不愿打扰道长的,可那一方鬼怪妖魔均是打着我山尊主的名号在光明正大的为祸人间,此番情形和之前不一样了,仅平我们的一己之力实在是压不住了。”   八芝再次行了一礼,静默片刻,极其不愿地开口说:“我怕尊主被妖邪迷了心性,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望道长相助,帮我等寻回尊主。”   白无泱垂下长睫,神色复杂,“听你这么说,你是觉得这些祸事,真的是她做的了?”   八芝叹了口气应声,“是不是她做的我不确定,但与她脱不了关系。最近这些时日,我在枉死之人的身上发现了鞭痕,那是碧天的。”   白无泱瞬间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须臾,他才缓缓地开口:“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寻红罗的踪迹,可每次有些眉目了,便都让她给逃了。”   八芝问道:“道长是觉得我山尊主是被那鬼女掠了去?”他又附和道:“其实,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白无泱看向八芝,“沃焦山你可曾听过?”   八芝一顿,这个地方他自然是知道的,浓烈的炙烤任谁都近不了前,但北帝却做到了。   “知道,”可接下来的话,八芝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于现在的白无泱而言,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白无泱说:“我寻红罗的时候最先去的就是那里,可什么都没找到。但,我总觉得那里有些奇怪,我们……”   突然一阵吵闹的声音打断了白无泱的话,有人道:“玄青塔内有妖气,定是有大妖闯入。”   此番祸乱,道人颇多,一声呐喊,便引的一众道人提剑前去。   二人相视一眼,也起身步入其中。   此时玄青塔前,已聚集斩妖除魔的人能有百人之多。   玄青塔自身的罡风浩气已散,唯剩那铺天盖地的妖气缠于塔身,这群人皆是惊讶不已,这种弥漫在整个玄青塔上的妖气,根本就不是寻常的妖魔所能做到的。   白无泱和八芝均是皱了皱眉头,飞身而入塔内,一群胆子大的也紧随其后。   塔高三十六层,象征着三十六重天,每一层供奉的神佛也不一样。   随着白无泱和八芝进来的人们看着他们二人一动不动,只是将目光仅仅锁住楼梯,他们也突然都噤了声,塔内瞬间一片安静,只听得一个天真无邪地小姑娘的声音在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响起,“三百五十五,三百五十四,三百五十三,三百五十二……一百,九十九,九十□□十七。”   她突然不数了,而是呵呵的笑了起来,只听得她的脚步声未停,而是轻声又放肆地说道,“你说你们这些神仙啊,怎么还跟我抢起了男人?你们也需要养个男/宠来糟践糟践吗?”   说完,她便又不再说话了,只是一步步徐徐地往下走着。   朱八芝看了看白无泱铁青的脸,这颗悬着的心呀,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之后,没有一丝安稳不说,反倒是更加的忽上忽下的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塔内人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顷刻之间,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到了一起……   那双足靴上的北斗七星在交相辉映,干净到恍若踏雪般不染丝毫纤尘,一截白衣忽现,没有拖沓的衣角,反倒是利落整洁。   那肤如凝脂的手臂又现,无名指上的指环灿的有些耀眼。她轻轻勾起的嘴角,又邪又妖异,最后一个台阶,她低垂的眸子懒散抬起,便见那双薄凉的眸子如水波荡漾地含着一点点骄纵的笑意。   她就这样白衣翩仙的从三十六层楼顶一级一级的走下。   她笑的随意又敷衍的掠过众人,很是潇洒的化出桌子和茶盏,便翘起了二郎腿自斟自酌还耐心极好地说道:“你们呀,都是些没用的废物,留着小命不好吗?非要往一个魔王身边凑什么热闹?”   “我自闭关出来,这一路,遇见的都是你们这些挡道的东西,处理起来,可真是烦死了。”   她轻抿茶盏,继续说道:“闪闪让让不行吗?康庄大道没人走,偏要去那黄泉路上瞧瞧是吗?”   有人义正辞严地怒道:“你个魔头,该去黄泉路的是你!”   “你以为身着一身白衣,你就一尘不染了吗?”   “你以为你笑得天真无邪你就问心无愧了吗?即便你再伪装,你也伪装不到骨子里,你的人是脏的,心也是脏的,你……”   “你好会说话呀。”   那个人还没说完,狐魄儿便提高了一个分贝打断道,“我脏怎么了?”   “我脏到你了吗?”   “我脏就不可穿白衣了吗?”   “我脏就不可笑的天真无邪了吗?谁规定的,你倒是来我跟前好好说一说。”   忽的一阵魔风便起,却未刮的肆意,刚好被一阵罡风所拦住了。   狐魄儿轻啧,神色冷淡地回头看了看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一会儿,忽的又笑了,那双薄凉的眸子里,此刻也多了些许的意兴阑珊之意。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随手向后又端过来一杯茶,细细的品着,“小道士长的如此俊秀,就别跟着瞎凑热闹了。”   她的笑意很淡,却不失轻蔑的意思,“这一身的好皮囊,伤了多可惜?”   白无泱的神色冷了许多,才一年而已,她……不认识他了!   狐魄儿见他未动也未答,更是耐心极好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无泱!”他咬着牙冷冷地答。   狐魄儿忽的眼睛一亮,随手一挥,便到了他的跟前,她上下打量了一翻,越看越开心,正在大家都一头雾水的时候,她突然兴奋的说道:“原来你就是我的男/宠啊?”   语!惊!四!座!   白无泱:“……”   朱八芝:“……老大,不可妄言。”他小声地提醒。   狐魄儿这才回头看向他,莫名的有些熟悉,她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又是谁?”   朱八芝微微行礼,“我是八芝,尊主可还记得?”   狐魄儿皱眉间,忽听有人指着八芝喊道:“他不就是拜仙山的妖孽吗?他刚才称她什么?她就是拜仙山的那个魔王?”   顷刻间,整个塔内好似炸锅了那般,狐魄儿眉头皱的更紧,心烦意乱,随手就是扬鞭一甩想抽死几个,可扬起的鞭子又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寒鞭勾出来的血渍,有些怒了,口气很不好地说道:“我不喜你受伤,你缘何要为他们出头?”   白无泱看着她的那双微怒的眸子忍了又忍,方才开口:“那你又是为何不喜我受伤?”   狐魄儿突然愣住,眸中开始有些浑浊,想了又想,遂才抛出了个牵强的解释且底气十足地道:“因为你是我的男/宠呀,我宠你护你不许别人欺负你,这是我的本分呀。”   有人突然附和道:“好霸气!”   也有人道:“我呸,霸气你个鬼,明明就是不要脸。”   狐魄儿不愿与这群人啰嗦,看了八芝一眼说:“我不讨厌你,所以,你帮我处理一下。”她挥挥衣袖带着白无泱便化作一缕烟雾走了。   朱八芝:“……”一句我不讨厌你,便又把所有的担子全都扔给了他。   八芝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看这群除魔卫道的人,本就无意与他们为敌,遂打斗了几个回合后,也隐匿了踪迹。   而森林深处,随着化形后,狐魄儿松开了手,白无泱极其不自在地瞪了她一眼怒道:“你走就你走,拽我干什么?”   狐魄儿随手一挥又化出个石桌和两个石凳,她坐在凳子上面拄着下巴便眯着眼睛笑着看他,“红罗果真没骗我,当真是个美人,生起气来都是这么好看。”   她往对面扬了扬下巴,声音闲闲,“坐下聊。” 第134章 撩都撩了,还怕怂吗   ============================   白无泱看了看她那副悠哉的样子, 既羞愤又有点生气,他转头坐到了她的对面。   狐魄儿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的跟前,嘴角含笑地看着它端起了茶杯后,甜腻腻的就唤了一声:“无泱……”   白无泱刚刚端起茶杯的手忽然一颤, 茶杯脱落, 碎了满地。   他怒目而视:“无什么无, 泱什么泱,逆徒, 我是你师父!”   “逆徒?”狐魄儿眸子一亮,扬起眉眼笑道:“师父?”   白无泱刚想找回点颜面教训一下这个逆徒,只见逆徒笑的别有一番深意地道:“这个关系不错, 好刺激呀。”她的大眼睛卜灵卜灵的。   白无泱话到嘴边,又被呛到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觉得她确实受的刺激不轻。   她唤的很是亲昵:“师父小弟弟, 听红罗说,一年前,为你, 我与天界大打一架,我伤的好惨的, 你感动不感动?”   白无泱颇为无语的乜了她一眼,但随后想想问道:“你还真是和红罗混在了一起,什么时候开始看她顺眼的?”   狐魄儿眼尾微眯, 有些事情是不可细想的,会心烦意乱还会头疼, 于是她像是要说小秘密似的对白无泱道:“偷偷的告诉你哦,我不喜欢她的, 穿的那么少,还可哪到处晃,心眼又那么坏,为鬼还狠毒,除了那副皮囊是个美人胚子外啊,浑身上下,无一可取之处。”   白无泱非常心塞,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问:“那你怎么还跟她混在一起?这一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狐魄儿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在睡觉啊。”   白无泱:“……”   狐魄儿又继续说:“还不是拜你所赐,为你,我与天庭大战,伤了元气,我这一年来,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显少醒来。”   “我虽然呢,不太待见红罗吧,但毕竟,我在危难的时候是她救的我呀,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总不能忘恩负义薄了她是吧?”   “况且,我是魔尊,不与他们混在一起,还能与那些神仙混在一起不成?”   白无泱越听越糊涂:“你什么时候与天庭大战了?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你又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魔尊了?”   狐魄儿的脑子突然有些飘忽,皱起眉头便道:“你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不喜欢思考,头痛的很。”   “头疼?”   白无泱冷冷一笑,“你还知头疼?”随后,又自言自语地也不知道是在说谁,“是够头疼的了。”   狐魄儿感同身受的打岔道:“头疼你还问,是不是傻?”   “我每次一遇到令我头疼的事儿,我都是直接略过去的,何必废那个脑子,费力还不讨好。”   白无泱被她气笑了,“费力还不讨好”此时用在这里简直是在合适不过了。   他看着她说:“那红罗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不动动你那个脑子想想吗?”   狐魄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师父小弟弟,你是不是真傻?”   “都说疼了,还费那个力气干嘛?还动那个脑子干嘛?当然是能不动就不动啦。”   好有道理!   白无泱气的竟不知怎么反驳这个不动脑子的孽徒,他忽然眉头一皱道:“你叫谁弟弟?”   狐魄儿勾唇笑起,那双对谁都薄凉的眸子唯对他情意绵绵,“你呀,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才几岁啊,此地就你我二人,不是叫你还能叫谁呢。”   白无泱本是既休又恼的,沉默了片刻后,他忽的笑了,那双眸子犹如浩瀚星河般璀璨,抬眼望去,便桀骜不羁地道:“行,你行狐魄儿,撩完以后别再认怂就行,苍天都难求得一颗后悔药。”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神色深了一瞬地看着她,轻着声音说:“你堂堂魔尊,还不喜动脑子,若是有一天悔了,这后悔药,自然也是没有的。”   狐魄儿被他这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莫名的有些心慌,但转瞬就镇定了,她也将身子前倾,笑意渐浓,弯着眸子看着他附和道:“撩都撩了,还怕怂吗,况且,我心悦你,一定不悔。”   白无泱坐直了身子,清清冷冷地夸赞道:“豁达啊。”   “自然。”狐魄儿回答的很是爽快,也挺直了脊背。   白无泱笑着起身,瞬间便将狐魄儿拥入怀中,二人就撞到了树上。   他抵着她的额头压着声音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即便是你不愿意动你那个残废的脑子也必须要回答我。”   狐魄儿下意识的向后闪了闪身,他的手也跟着加重了一些力气,死死的搂住她的腰,“别动,就这样回答我。”   她的睫毛蹭着他的睫毛眨了眨,他轻喘一口气,方才开口质问道:“这一年,你杀了多少人?”   狐魄儿被他这样抵着,心有些慌,她的眉宇再次剐蹭着他的睫毛动了动,疑惑地回答,“近日来,杀了些许,不曾数过。”   白无泱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继续问:“那之前呢?”   狐魄儿眸子有些浑浊,头微痛地道:“我记不得了,这一年来只睡觉了。”   “好,”他压着怒气仍旧问:“为什么杀了那些人?”   与他这样额头相抵,狐魄儿不知不觉间就少了许多娇纵的气焰,她有些委屈地说:“我也不想杀他们,可他们着实招人烦,挡在路的中间,还挺蛮横的,横不横的不要紧,重点是长的还那么丑,叫他们不要在我面前飘来荡去的,他们还不听,他们就把我围在中间转啊转,让他们走又不走,让他们滚也不滚,没有办法,我就只能亲自动手,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处理掉了。”   他声音很低,“挡你道了是吗?”   狐魄儿看着他那□□的鼻梁嗯了一声,白无泱突然便咬上了她的嘴角,吻的侵略又凶狠,狐魄儿想推开他,他却拥的更紧吻的更凶,直到她在她怀中有些脱力,他才将她放开。   狐魄儿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好痛,你咬我干什么?”   白无泱的眼睛似是要冒火般,亦是生气的低声怒道:“这一年来,你就是太不知道痛了,既然你舍不得让自己痛,”他再次将她拥进怀里,亲吻的瞬间,一滴清泪亦顺着脸颊流下,他回答的很轻,“我舍得。”   我舍得,我舍了神位弃了道心,却仍护不得你一世安好。   你怕痛,可我想陪你一起痛一痛,我想让你记起,你不是红罗的魔尊,不是为祸苍生的魔头,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妖狐,你只是我的徒儿,是我两世的弟子,你……也只是我的。   这一吻,带着些许肆意与疯狂,没有诸多甜腻,只有血腥子气的疼痛,没有谁是心甘情愿的沉迷于此,他不心甘她亦不情愿。   这种痛,痛的太生猛,狐魄儿觉得头都快炸了,好多好多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盘旋,可就是拼不全一个完整的画面,终是在血与泪的交织中,无力的在他怀中昏睡过去。   白无泱就这样死死的将她拥在怀里,抵住她的额头,眼泪还在流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的到。   而此时他们不知的是,远处还有一个窥伺者——   红罗侧卧在榻,身姿妖娆,随手散了眼前的幻影便笑了。   她身侧站着个黑衣人,正是金乌,他看了看红罗,毫无波澜地问:“你废了那么多力气,日夜为她点燃乱神香,不就是为了让她忘记以前的记忆吗?如今,又让她这么快的与北帝相遇,这又是为了什么?”   红罗抬手间便勾到了他的手指,稍一用力,金乌就倒在了她的身上。   金乌微微一愣,红罗抬手抚摸着他的面具,娇媚道:“我不是为了让她忘而是让她乱,记忆混乱可比忘了更有意思不是吗?”   她的指尖在一点一点的轻轻地挑起金乌的面具,嘴角笑意扬起,“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心,北帝亦不会看着她杀人而放纵不管。”   “你说,在她意识混乱之时毁了北帝,是不是比直接毁了她更痛快,待她清醒之时……”   红罗挡也挡不住的笑声就这样四散开来,她说:“那当真是恨极了自己。让她自己恨自己,可比我恨她更戳心窝子,有些时候,死了可比活着舒服多了。”   金乌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刚要起身,却被红罗死死地拽住了衣领,她魅意十足,似是在金乌的耳边吹着气说:“别走,今夜我需要你。”   *   满天星河璀璨,杨柳青青随风而起,山河契阔,景色宜人可无人赏景。   夜将破晓,白无泱看着身旁熟睡的人,他有太多的疑惑也有太多的痛,而她已是一夜未醒。   白无泱起身将她抱起,亦如一年前的那个夜里,抱着她走了数里。   而当时是为了她搭了一间房,从此有了一个家,而今日的他,亦是抱着她走了数里,来到了那间房,回到了那个家。   门开一瞬,入眼既繁花,那花开正艳,好似从未凋零过,丝毫的枯枝腐叶都未曾再现。   这一长廊说长也不长,但是他抱着她走的却有些缓慢,他说:“你看,花曾有毁,可仍盛开不败,是魔又能怎样?你有什么可神气的,岁月无止间,又过一年它仍在,你呢,自己的心丢哪儿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她又道:“你走的时候那么狠心,到头来,不还是回来了吗,要滚就滚远点,你又滚回来做什么。”   “我们,并非同路?”   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尾忽而泛红地说:“还不是殊途同归吗。”   他看着她,质问道:“你可知这里是哪里,它叫什么名字,我又唤它叫做什么名字?”   他等了她一会儿,她自是不会回答,他又道,“废物,这都不知道,‘家’你的,我的,我们的家。”   他忽然有些生气地低吼,“你说,我们是不是殊途同归?你走,你走,你说走就走,你还想走到哪里去?二百年前你就不曾省心,二百年后怎么还是这副德行?混账!”   白无泱又忽感委屈,蛮横道:“你倒好,不想头疼你就睡,睡吧,最好再也别醒来。”   而次日黎明,狐魄儿侧躺在床榻之上,一手拄着头,一边笑意浓浓地打量着身边熟睡的人,她的那一副潇洒自在的模样可真是随意的很,就差把‘爷很欣赏你’这几个大字乎到他的脸上了。 第135章 我发现我戒你   ======================   白无泱醒来时被她吓了一跳, 好在,他能不动声色的掩藏好自己的尴尬。   他那长长的睫毛微动,满脸不耐烦地问道:“醒了你不起来,看我干什么?”   狐魄儿微微压低身子, 便凑近他的跟前低着声音说:“美色当前, 我有点头晕, 起不来了。”   “头晕?”   他忽的反身将她压在身下,还没开口, 突然面色一沉,立刻又坐了起来。   狐魄儿愣了两秒,忽而就躺在床上弯着眸子乐的嚣张又放肆。   白无泱侧过头, 脸色微红:“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她当真是收敛了些许,抿着唇,但是眼角的笑意却依旧是荡开了。   白无泱又看了她一眼, 有些懊恼的想要起身,狐魄儿忽然就从他身后环住了他,凑近他的耳边说:“我就在这儿呢, 你还要去哪里?我来帮你好不好,即便我是个废物, 可这个时候我还是挺有用的。”   狐魄儿似笑非笑地对他挑了下眉,白无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猛地站了起来, 羞愤的怒视着她。   白无泱发现,自己的心里还是很别扭的, 自己仍是比不上这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臭流氓。   她轻声笑了笑,手拄在床头翘起了二郎腿, 弯着眸子讽刺地问:“师父怎么就又放不下你那清高的架子了呢?”   白无泱瞪了这个孽徒一眼,不想说话,头也不回的就走,可他刚要伸手拉开房门时,狐魄儿早已用了个小小的法术便双手环于胸前倚靠在了房门旁,那三分笑意七分得意的模样,真真的是比寻常的男儿都显得风流倜傥。   她笑意岑岑的绕了一缕他的发丝懒懒散散的卷了卷,随后又好心肠地提醒道:“要走也可以,只是,不要一个人走,记得带上我啊。”   白无泱看着她,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角……他喉结动了一下,满眼的火光似可连天,下意识的便勒紧了她的腰吻了上去。   是啊!还有什么好克制的,他早已不再清心寡欲了。   狐魄儿本是如愿以偿的笑了,可瞬间就冒出了涔涔冷汗,她感觉自己不太好,心也痛头也痛,痛到濒临崩溃的那种,她用力的推开白无泱,自己虚弱的栽倒在地。   白无泱被她推的莫名其妙,微微一愣,竟发现她的脸色极其惨白,眼睛微阖着,眼角处似是还含着泪,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怎么了?”他紧张地蹲在她的跟前问道。   狐魄儿缓了一会儿,眸中还带着雾气,吃惊地看着他。   白无泱被看的一头雾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狐魄儿此时又觉得好了一些,这种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又突然倾身上前,再次吻上了他的嘴角,白无泱本能的往后闪了闪,可他却发现狐魄儿眼含泪水更加吃惊的看着他。   “你到底怎么了?”他也皱起了眉头。   狐魄儿狠狠地咬着牙,眼泪汪汪的极其憋屈地说了一句,“我发现,我戒你。”   “戒我?”白无泱被这几个字弄糊涂了。   “只要一碰你,我就头痛心痛哪都痛,不碰你,老子就不痛了,可老子心里不舒坦,你怎就如此克我?”   白无泱忽然愣了下,嘶了一声,竟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理由?   可狐魄儿贼心不死,觉得自己好一些了又把白无泱扑倒在地,如此反复十余次,最后,她终于懊恼的滚远了。   在她的多翻试探下,她发现牵牵小手调/戏一下没问题,但只要亲亲就不行,更过分的那她就想都不要想了,简直就是疼的不要太刺激。   白无泱本是对她那轻浮的行为极其反感,但当他发现她有那贼心也有那贼胆但是就没有贼的那种好运气时,他笑的简直也是不要太开心,这种笑也太刺激她,心里郁闷的很。   这一年来,狐魄儿把自己惯的十分娇气,是个怕疼的主儿,所以,只能抹着哈喇子,看着眼前的美人一颦一笑的明晃晃地勾引着她,她也就只能说点四六不着调的话了,即便是这样,还被他怼的千疮百孔的。   “无泱。”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   她叹了一口气更正道:“师父小弟弟……”   “师父就师父,谁是你弟弟?狐魄儿你要是再没记性,我就……”他突然就不怀好意的勾起了嘴角。   狐魄儿立刻别过头去,橫道:“你也不要这样对我笑,老子受不了。你为什么把我关到这里不让我走?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白无泱挽着袖子洗着菜,微微侧目斜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地道:“你家在哪儿?”   “在,”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才突然发现,红罗竟然没有告诉过她,只是把她送了出来,七拐八拐的,她早就绕晕了不知道回家的路。   白无泱没再看她,他最近也发现了,她的这个脑子……简直糟糕到了极致,除了对他的欲/望满满,其他的就什么都装不下了。   他轻声问道:“你今天想吃什么?”   “吃你!”   白无泱:“……”   “我大前天想要吃你,前天想要吃你,昨天想要吃你,今天想要吃你,明天也想要吃你,后天……”一记轻吻落下,她终于闭上了嘴巴,笑的甜甜。   “好吃吗?”他亦是满脸笑意。   狐魄儿心里美滋滋的点了点头,他说:“好吃但是不能贪得无厌,下次表现的好了我再喂你。”   这些日子,她也发现她接近他不可以,但是他主动接触她倒是可以的,痛虽有,但会好很多。   她立刻问道:“那我怎样才算表现好?”   他放下手中的菜,回身看她,本想问,魄儿你觉得杀人对吗?可当他对上那双天真无邪的笑眯眯的眼睛时,竟问不出口了。   也许,在她那错乱的记忆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杀人。也许,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一人会认为那双极尽薄凉的眸子,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他转过身来,一边切着菜一边问:“帮助别人会吗?”   “杀人我都会,帮人有什么不会的。”   白无泱瞬间又觉心里一堵,突然意识到,领她下山,是不是应该先把她的这张嘴给缝上。   他有些生气,“明日你随我下山,换个模样,别忘再把你的这张嘴吧也封上。”   “为什么啊?”   白无泱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只是轻飘飘地道了一句,“你随便。”   狐魄儿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满满的要了命的威胁。   每夜都是抓心挠肺的躺在他身边,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这位祖宗施舍点恩惠吧,可经常遭遇的都是冷漠的大白眼。   最要命的是,不满足她还折磨她,笑,各种笑,各种致命的笑,笑的她心神荡漾,笑的她得意忘形,笑的她忘乎所以,笑的她头痛欲裂……   好想不要命的咬他两口,但又惜命如金的不忍心对自己痛下狠手。   翌日,狐魄儿化了一身黑衣,仍是扎着三条淡紫色的发带,一颦一笑间,尽显风流倜傥的模样,眉宇之间也多了许多的英气,她对这身男装还是比较满意,显的自己的皮肤更白了,模样更俊了,举手投足的也越发潇洒了,笑起来也更加的勾魂摄魄了,她暗戳戳的打着小算盘,这么俊美的小少年,就不信迷不死他,把他迷的投怀送抱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无泱刚刚推开门,她就立刻回眸,抛了个带勾子的媚眼。   白无泱先是愣了几秒,便满身正气的瞪了她一眼,非常直接地道:“姑娘若欲/求/不满,我就等你自己疏解好了咱们再走。”   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走吗?”   狐魄儿心中血流不止,额间青筋直跳,这话说的,怎么觉得就比她说话还要不管不顾还大言不惭呢。   这盆凉水给她泼的,多大的火都瞬间熄灭了,回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垂头丧气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山下清水村。   白无泱领着她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狐魄儿看着开门的老翁,脱口就是一句:“这个小娃娃好老哦。”   白无泱斜了她一眼,小声道:“再敢胡言乱语,我真的就把你的嘴巴给封上。”   狐魄儿立刻蔫了蔫,安静许多,好在老人家耳朵背,压根就没听到她说什么。   白无泱跟老人表明来意后,老人哭成了泪人,老泪纵横地道:“我儿前些时日,死于那个女魔头之手,如今家中,就剩我夫妇二人,又上了年纪,眼花耳聋的什么都做不了。”   女魔头丝毫没有觉得是在说她,又冷不防地被白无泱瞪了一眼。   狐魄儿:“……瞪、瞪我干什么?”   白无泱觉得这种二百五的智商本就堪忧,如今被红罗嚯嚯的惨之又惨,他起身将狐魄儿拽到一边解释道:“这二位老人本有一子,被你所杀。”   狐魄儿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嗯,然后呢?”   白无泱瞥了一眼老人的方向,恨铁不成钢的怒道:“跪下!”   狐魄儿眨了眨眼睛后退一步,满脸错愕,“你不会是让我给他们当儿子吧?”   白无泱深呼一口气,又调出了一丝耐心,“道歉。”   “道歉?”   狐魄儿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叫我道歉?”   “开什么玩笑?”   “我多大岁数,他多大年纪,让我给他们道歉,你不怕折他们的寿吗?况且,我是谁,我是……”   她看了看对面的那张愤怒的脸,嘻嘻一笑,讨好道:“你等我一下,我有办法。”   说完她便来到了那二老身边,在这二位都快被她瞧蒙了的时候,她才啧啧问道:“你们可是又聋又瞎?”   老人声音有些大,“公子你在说啥?”   狐魄儿眨了眨眼睛,放声吼道:“你们可是又聋又瞎?”   “啥?”老人的声音也更大了。   “我问,你们是不是又聋又瞎?”她掐着腰放声怒吼。   白无泱觉得自己领出来的不是个魔王,分明就是个傻子。   狐魄儿终是提着那沙哑的声音弃权了,她摆摆手,掐着自己的喉咙道:“好了,我确定了,你们是又聋又瞎。”   她转了转碧天,两颗晶莹剔透的小药丸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然后毫不犹豫的一人一颗的塞进他们的口中,还哑着声音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傻,问什么问啊,直接递给你们不就完事儿了吗?我这是糟的什么罪啊。”   白无泱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二人直接就在他的面前返老还童了!   白无泱整颗心都是乱糟糟的,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简直就是胡闹!   他都不知道狐魄儿是几时回到他身边的,她仍旧哑着声音非常无辜地问道:“师父,还有几户这样的人家?抓紧点吧,早去早回,我不想再喊了,太难受。”   那二位老人直到他们走后都未缓过神来。   返老还童了!返老还童了! 第136章 对她的惩罚,苍天从未停过   ==================================   白无泱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身在这个乱世里,她用她的丹药是在救人而不是害人,只是这个药效比较猛,直接返老还童了。   他不知自己到底是该夸她还是骂她, 但此番转变, 对那二老倒是也挺好的。   白无泱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妖精,一言一行, 所作所为,从来都不按常理办事,没脑子还真是有没脑子的好处, 怎么简单怎么来。   又一户人家。   是个女子带着个孩子,狐魄儿刚要送出两颗返老还童的丹药,突然又收回了手,她发现, 这二位并不老,而是这小儿有些痴傻。   她再次转了转碧天,出来一颗流光溢彩的丹药, 她伸出手喂到了那个孩子的口中,又摸了摸孩子的头随后笑了, 那嘴边的笑意,亦如这晴天艳阳,和煦温暖。   白无泱有些愣神, 他仍不愿相信她就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王。   他的思绪有些飘忽,想起了从前……   她为了还将离一个公道, 生生的在他的眼前抽散了独孤衍的魂魄。   她为了让他放将离魂魄和阿狸在一起,就那么轻易地坦白她也曾杀戮过。   为了十万军魂还乡, 她伤痕累累,为保神智清明,又不惜割肉放血。   做了逾越之事时,她亦是在不断地道歉,磕起头来忘乎所以,甚至,害怕到不敢回忆,生生的选择将那段记忆遗忘。   是她只身带回了凌云叶的魂魄,是她为了护住凌云木的残魂不散,而自断一半本源之魄。   在他眼中,她从未畏惧过生死,拿起刀子捅起自己的血肉,简直就是轻松又随意。   她也曾守在一群狐儿间,为他们笨拙的讲着自己的故事。   他知道,她也曾善良过,也曾懊悔过,也想辩驳过,可终究是化成了那一句让人既难堪又无奈的话:“若这么多不好的事情,皆因一人而起,你说,她还能脱得了关系,大喊自己无辜吗?”   白无泱看着她,哄起孩子来,她亦如孩子那般天真无邪,笑的开怀,笑的洒脱。   也许真的是太痛了,这一年来,她才会选择彻底的将自己的记忆封存,与她而言,现在的自己即便是杀几个无辜的人来,都要比以前要活的轻松自在。   白无泱的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知她为他的前世而来,可他对自己的前世几乎就是一无所知,只是在不断地看着她的画,在猜测自己的过去。   他也想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长发,善良如你,惩恶扬善,作恶亦如你,六月飞雪,可终究是手微微动,抬起又放下。   孩子的母亲在唤她神仙,在给她磕头,她亦是笑着欣然接受。   白无泱越过她,将孩子的母亲扶起。   他诚挚的道歉,如实的讲起她的过去,她杀过人,她也救过人,她并非十恶不赦,人间祸乱,也并非她所为,她也曾悔过,懊恼过,她不会滥杀无辜,只是这一年来,她消失了,又被别人抹去了记忆,潜移默化的乱了她的心智,她是你们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魔王,可她并非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好多的事情,都是栽赃陷害,她是你们眼中的魔头,她也是我心中的徒弟。   为教不严,师之过,因她而惹出的诸多祸事,皆由我一人承担,生死罚处,不怒不怨。   白无泱微微的垂下了双眸,将她护在身后。   此番言辞,妇人听的惊骇,狐魄儿即便是再愚笨,也听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在细数她的罪状,而后他再一一担下。   狐魄儿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白无泱,眉头越皱越深,心中十分的不痛快,她忽觉头痛万分,一些记忆的片段,此起彼伏的出没在她的脑海,但仍是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白无泱回头看了看自己与自己较劲的狐魄儿一眼,忽觉眼眶酸涩,他说:“你看,她一直备受折磨,每每都是生不如死,对她的惩罚,苍天从未停过。”   妇人也忽然放声大哭,她拿起棍子便打在了白无泱的身上,狐魄儿眼中越来越浑浊,她思绪很乱,捂着头,听着白无泱那忍下去的闷哼,他握紧双拳咬着牙,就那样一动不动的默默地承受着,直到妇人手中的棍棒打折,无力的瘫倒在地,才指着白无泱道:“滚,你和那个魔头一起滚!”   白无泱白衫已经浸染上了血渍,他忍着痛,抱起早已痛到昏迷的狐魄儿一起狼狈的离开。   当她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走在了回去的山路上。   她闻了闻他胸膛间的血腥味儿,皱了皱眉头,便从白无泱怀中下来了。   他眉头舒展开来,关心地问道:“头还痛吗?好些了吗?”   “不痛了。”她看了看他撕裂的衣角,渗出的血渍,心中百味杂陈,说完,她便走在了前面,一路没再回头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回到竹舍中,她坐在桌子上看着白无泱自己清理着伤口,目光有些呆滞。   白无泱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直盯着我的伤口看什么,要不要帮忙?”   狐魄儿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从桌子上下来,倒在床榻之上便闭上了眼睛,一夜浅眠,十分的安分。   翌日,不用白无泱唤她,她倒是自己起了个大早,弄的厨房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狼藉一片,有些热闹。   白无泱倚在厨房门前咳了咳,嘴边勾起一抹笑。   狐魄儿回头,白无泱有些吃惊,她倒是仍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干净利落,丝毫没粘上半点灰尘。她有些手忙脚乱的说:“师父先去歇一歇,饭菜一会儿就好。”   白无泱没有走,而是从身后抱住了她,又轻吻了一下她的耳边道:“我来吧,你先出去。”   狐魄儿少了以往的不矜持而是愣了愣,他勾唇浅笑,“怎么了?莫不是我替你受罚你感动了?”   她没有再在白无泱怀里腻歪,而是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问道:“痛吗?有多痛?”   白无泱突然有点不知怎么回答了。   一句痛吗,有多痛?   他也想问她,到底是有多痛,情愿当一个人人喊打,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都不愿回忆过去。脑海中的的疼痛只要让她感觉到痛一点,她就宁愿选择睡去,亦不愿记起。   他再次将她拥在怀里,心中却有了万千情绪,“还好,都是些皮外伤,不是很痛。”   她又一次主动的离开了他的温存,有些歉意,“怎么能不痛?我时常都能感受到痛的滋味儿,那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儿。”   时常都能感受到?白无泱的心里也跟着一痛。   她回身看了看锅中的粥,转身,边盛边道:“抱歉,是因为我吗?杀人不对是吗?”   白无泱没有太多惊奇,他早已料到,在她的意识里,果然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   她将粥递到他的手里说:“尝尝。”   粥已微凉,白无泱端起碗来,通通喝了进去,可一碗米粥已尽,都未尝出是什么滋味。也许是心中的苦辣酸甜早已干扰了所有的味觉。   他说:“知错能改,皆有回头路可走,你,愿意回头吗?”   愿不愿意回头她不在意,她只知因为她痛过,所以不愿让他也同样痛着,她跟在他的身边再次下山去了。   白无泱再次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是个病重的老妪,白无泱简单的说了来意后,狐魄儿赶紧从碧天中取出一粒丹药送入她的口中。   看着老妪的病情好转,白无泱又说出了同样的话。狐魄儿心中有着一种别扭的难过。   为师者,当替孽徒赎罪。   仅有的一身血肉之躯,独抗那份罪孽深重,打骂折辱又算的了什么,若能换回她不曾有过,即便魂飞魄散,他亦愿独自前往。   他每一次的道歉,每一次的遍体鳞伤,皆伴随着她的每一次头痛欲裂,他将她死死的护在怀中,护在身后。   又一次,林间竹舍,她偷偷的握紧了拳头,看着他身上的伤平静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道歉了,他们还要这样打人,侮辱人?”   白无泱笑的十分释然:“受了委屈的人,总是会有一种怨气的,若是你的话,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敌人就站在你的面前,有情绪你会不发泄出来吗?或者,你会因为他三言两语的道歉而原谅他吗?”   他将手臂上的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好,放下了衣袖,没有一丝怨气地道:“做错了事情,挽回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唯剩弥补了,如果弥补再不愿意去做,当真就是无可救药了。”   狐魄儿起身走了出去,她平静无波的说我出去走走。   可她却不知不觉的走下了山,捧起了碗,喝起了酒,错乱的记忆又开始往复,心烦意乱更胜从前,眼角逐渐泛红,薄凉似水的眸子也慢慢寖出了血色,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画面亦是挥之不去:   有的声音说:“你本魔头,心又何故仁慈?做了这么多有什么用,没人会领情的。”   还有的声音说:“你被一个道士蛊惑蒙蔽也就算了,何故陪他一起疯下去,挨打被骂,你是不是傻?”   “你是为祸苍生的,又不是活菩萨,杀了便杀了,哪有还回头道歉的?”   “铺满花香的路你可以走,但只要你回头看看,狐魄儿,你的足底是踏着血的,你已经将它踏脏了。你每往前走一步,只会多了一步的肮脏,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清洗不掉的,那鲜红的血渍不会随着时间而逝,只会随着一场一场的大雨深陷泥潭,越陷越深。”   “你走不了回头路,前面铺满花香的路你也莫在沾染了,就停在原地看看眼前的人吧,他曾为了你坠下神坛,而今又为了你有违道心,他为了你负荆请罪,他为了你被万人唾骂,他为了你满身淤痂,道歉没有用,没有人会原谅你的,你又一次的连累了他。”   一阵诡异的铃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耳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蛊惑,“狐魄儿啊,我知道你生气了,可你真的就不打算为他再做点什么了吗?” 第137章 陪你玩儿了这么久,你是不是都忘记我是个魔王了   ======================================================   白无泱独自在竹舍中铺开一副天书卷, 笑意渐浓,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这副天书卷是一年前空余给他的,在她消失的这一年里,他亦不好过。   当时, 空余看着病榻上的他, 那副刚正不阿的表情变得十分丰富, 从初时的紧张再到随之而来的惊讶错愕,震惊到难以置信时, 他还是点了点头,这次是坚定不移的信了,几十碗加了特殊调味料的孟婆汤抹去了北帝的记忆, 天规和太上老君又在十一年前哄骗着他再一次散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可眼前这个曾经的天神……他再次动情了。   空余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浑身战栗,他不仅动情了, 且还动情至深,一颗清修之心全无,甚至比北帝时更加肆无忌惮。   对, 他现在是人了,只要弃了那颗道心, 他便可以儿女情长了,他之所以现在还在游离,只是差狐魄儿还没肆无忌惮的扑进他的怀里。   空余看着高热不退的他, 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即便他弃了道心不管不顾, 可他仍是神是人,她仍是妖是魔,错了就是错了,不论是神与妖魔,还是人与妖魔,皆不可结合,太荒唐了!   他取出一颗太上老君的仙丹送入他的口中,见他吞下便轻声的咳了咳。   白无泱微微地睁开了眼,那双曾经载满日月星河的眸子暗淡了不少,北帝的这副病态……恐怕在北帝自己那个洪荒的岁月里,也仅有他空余一人得见了。   空余心惊的轻轻地抽动了下嘴角,就得来病榻上的娇弱美人清冷的一眼 ,空余竟不自觉的有些出神,帝神的这般模样,若是看在他那个孽徒的眼里,定是心疼万分的吧。   空余回过神来,再次看向病榻上的那个孤零零的背影,忽觉,曾经那么独挡一面威震八方的大神,如今……好可怜啊!   他想了想,也算师兄弟一场,要不?哄哄吧。   “师弟啊,”他温和的开口,白无泱很是配合的打了一个喷嚏,空余咳了咳,那温软的语调他还是学不来的,算了,遂又正了正嗓音道:“我这有一副天书卷,师尊让我拿给你。”   白无泱眼底的神色深了一瞬,又灰暗下去,“放桌子上吧。”   “……有关狐魄儿的,”空余说:“是她的。”   白无泱翻身而起,一扫颓色,展卷便看,那暗淡的眸子瞬间又复载星河。   空余:“……”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这么激动?   刚才那可怜兮兮的病秧子不是他吗?   狐魄儿三个字,竟比太上老君的仙丹要有效的多啊!空余唏嘘的摇了摇头。   定睛再看白无泱时,这个病秧子已经眉峰凌厉,冷了神色。   空余走到他的跟前,向天书卷上看了一眼,虽是之前看过,但再次看来,仍觉骨肉森凉。   一副天书卷,一生功过现。   一半得天怜,一半地狱见。   然而,这副属于狐魄儿的天书卷,天与地已经没了界限,皆是一片幽深昏暗的冷风洞,除了恶鬼的哀嚎,唯剩的就是天怒人怨了。   空余收回目光看了看白无泱,正色道:“师尊说,狐魄儿的命不是不能改,功过几分,天书卷都会很公道的呈现。”   “此番情景,皆源于她屠天之后所致,若她愿随你虔诚悔过,能使这天书卷重新划归清明,那便是尚有一线可回还。当然……”   “你本是上古帝神,自可为她弥补,但她若不同行不真心悔过,帝神即便替她做再多,也只有事倍功半的份,更甚者,她累神之罪亦会更重。”   *   白无泱看着天书卷,回想着空余曾经说过的话,笑意越来越深,这一年来,他在不断地替她赎罪,所受的折辱,又岂止是她眼中看到的半分。   当然,他也不会一味的徇私,当一年后初见之时,他就有了拉着她一起去赎罪的念头,而这个念头都不用多想,他便已经认定了,有罪当认,只要他护在她的身前,将她护好就好。   白无泱顺着那天与地微现的边缘轻轻划过,笑意突然凝固了。   不见了!   那微现的边缘不见了!   在他的眼前,在他指尖划过的瞬间突然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副惨烈的炼狱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慌张的向山下跑去。   狐魄儿坐在那间酒馆的屋顶上,身边放着星河璀璨的碧天,潇洒肆意的饮着壶中酒,醉卧星河中勾唇浅笑,薄凉更浓。   她觉得杀戮痛快极了,比起装孙子似的满大街给人赔理道歉,再遭人冷眼谩骂殴打,她当真的是喜欢上了这股子的血腥味道。   她看了看那血色一片,只是邪肆的笑了笑,话语比眸子更加薄凉,“不识趣,该诛。”   白无泱跑到山下时,一阵阴风刮过,便是一股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子味儿。   只一瞬间,他的心便跌入了深渊,这一路,他从血泊中趟过,一个个倒下的、皆是他诚心实意道过歉的人,他的心凉了又凉。   他忽而看到了拐角处那个曾经神志不清,如今瑟瑟发抖的孩子,他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参商剑已寒光灿灿。   他抬头向四周扫去,有一高处的风景,可真是极美,有个白衣仙子,将万千星河拥在身边,醉意阑珊,单手撑着头侧卧,一边饮酒正酣,那含笑的眸子情义浓浓,也正轻挑的望向他的这一边。   她饮尽壶中酒笑意涔涔的,指尖抚蹭着壶口,天真无邪地打着招呼,“师父来啦。”   “不开心?”   “我们不胡闹了行不行?”   她懒懒散散又极尽宠溺地哄着:“陪你玩儿了这么久,你是不是都忘记我是个魔王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怪只怪他们不够识趣,都道歉了,还要怎样?”   “他们伤到你了,说实话,我不开心,可如今,看着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那我的心里也就痛快多了。”   她醉意阑珊笑的从容坦荡,他的周身却已是透骨的寒凉,他勾起唇角轻笑,“狐魄儿,你如今杀起人来,倒是半点的都不背着我了。”   她睫羽轻颤,随后又挑了挑眉,眸光半阖,没太懂他话中的深意。   他又冷冷一笑,似是在自言自语,但她却是听的见的,他说:“听话就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什么?”   她觉得这个口气有点狂,不屑地笑了笑。   “我说,为祸便一刀剐了。”   这个声音,满含愤怒又充满了天地之间最纯正的浩然正气,出他之口入她之耳,震耳欲聋,听的她一颤,瞬间也收敛了神色。   她醉醺醺的坐了起来,眸中带了几分冷色,四目相对时,便已是刀光血影。   狐魄儿觉得有些头痛,轻轻地揉了揉额头,忽而一笑,十分宠溺,“好了,别胡闹了,你知道的,我心疼你,舍不得伤你。”   这种温润软语,他真的是很受用。这颗道心已泯,早就陷进她那个泥潭了。   可,他闭上了双眼,努力的让自己镇定。   “来我这里,那下面太脏,我来帮你擦擦,我有点醉了,这身子有点软,”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要迈脚,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情深似海的眸子笑了笑,软软糯糯的抬头捏着他的下巴说:“我以为,美人你非要等我接去方可上来呢。”   话音刚落,她便如无骨般的倚在他了的怀里,皱着眉头昏睡过去。   她才不想和他打呢,只能忍着剧痛,把自己塞进那个、现在万般不情愿搂着她的人的怀里。   他现在心里有多不情愿,她就会有多痛。   痛的她哪里能睡的着,只是窝在他的怀里死死的闭着眼,咬着牙,哆哆嗦嗦的战栗。   狐魄儿打着如意算盘,就算是老子疼死,也不会哼唧一声的那种,不管我整个人痛的有多诚实,反应的有多强烈,那我也是睡着了,让我好受还是更加疼痛,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也知道该怎么做,我只管闭着自己的眼、咬住自己牙就可以了。   白无泱的心,因她而冷也因她而热,真若剐了她,他又怎么能舍得?   他再次将她抱在怀中,登山而去。   她那弯弯的睫毛刮蹭着他的衣角,偷偷地笑了笑。   这番疼痛,她觉得似乎也是值了,她现在轻而易举的就能判断出,他什么时候对自己起了杀心,什么时候又对自己万般不舍的情难自制。   这一路,她睡的很安心,安心到即便是一连的几天,天打雷劈都未曾醒过。   白无泱看着那悬于空中、却迟迟不敢妄动的数百道天雷,冷冷一笑,心道,还挂在天上干什么,怎么就不劈死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徒。   天雷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意,像是长呼一口气,毕竟若是劈到了上古帝神的身上,那天雷也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有那么一秒,他们如获大赦般,轰然而下,白无泱神色一凛,本能的就将狐魄儿护在身下,几道天雷郑重的击在了他的背上,吓的其他天雷瞬间折返,一声震撼三界的巨响,轰的夜空是一片暇光绚烂,九天云荡。 第138章 魔尊,你钟情的是一仙人   ================================   白无泱坐在床边, 冷冷地望着熟睡的人,他身上被雷击过的伤都快好了,可这个妖精还没醒,他轻哼一声, 不带半分感情地道, “我想过了, 剐了你我做不到,那便剐了我自己好了。”   这份冷言冷语不是威胁她, 也丝毫不是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告诉她,他就是这样想的, 他也会这样去做,装睡装了这么久,差不多就行了。   熟睡的人还未睁眼,便先是勾唇一笑, 看似十分无赖。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拉进身前,微微皱了下眉头, 心头有些痛,但是感觉还好, 这种痛如同瘙痒一般。   她主动地轻吻着他的额头,他未躲闪。   “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呢?”她轻抚着他的后背,问道:“还痛不痛?”   “这点皮肉的痛, 算什么。”白无泱推开她起身,话也说的委屈又隐忍, “不及你给的万分之一。”   她宠溺的笑了笑,白无泱的这种口气, 再她听来就是撒娇,她突然又拽住了他,将他抵在床头再次吻了上去,可忽而又皱了皱眉,温声细语地说了一句,“别抗拒,我很疼。”   “……”白无泱有些无语,疼还敢这样放肆,疼死你都活该,他心中这样想着,但也稍微心头一松,放弃了抵抗。   白无泱被她欺负的有些狼狈,不情不愿地那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是又不自而然的变得十分抗拒,真是羞耻极了,这个孽徒大逆不道起来特别的疯,真想手起刀落的把她给剐了。   他偏开头,那双凌厉的眸子里的寒光,也变得有些涣散,他躲闪又倔强着,这种难以言说的委屈,也是他前所未有的。   与她的欺师犯上来讲,其实,算起这次也就两次,一年之前她是不敢这么放肆的,一年之后,她怕痛,更是不敢做的这么过分。   他衣衫凌乱不堪,她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额头抵在了他的肩头,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她在他的肩头靠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即便她现在痛的已经很虚弱了,但仍是嘴角含笑,头昏脑涨的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话音随之都有些抖了,她声音有些孱弱地道着歉,“对不起啊,我坚持不了了,太痛了,没力气了,你就不能不抗拒我吗?”   白无泱轻咬着嘴角一声不吭,有羞有恼,但随后的一句话更加让他觉得羞耻,她虚弱地说:“难受吗?你先别抗拒我,让我来帮你。”   他半天没说话,可开口时,声音又有些别扭地沙哑,“我很好。”   “嘴硬!”她痛的微微阖眸,“明明你就……”   “好了,别说了!”他负气道,将她推到一旁,自己扯了扯那凌乱的衣角,转身便走了。   狐魄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意渐渐散去,她真的痛极了,这是有多恨她呀,明明就已经情难自制了,可心里却仍是抗拒着。   待她疼痛缓解时,已是深夜,他坐在紫藤长廊下,望着那轮新月有些出神。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我应该杀了你的。”   她白衣翩仙的就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   他忽而自嘲地一笑,“可我舍不得,但你罪无可恕。”   她安静地听着。   “别再回到红罗身边了,她在骗你。”   她的脑海,有些零散的画面浮出,可又忽觉有些迷茫。   “你只不过就是拜仙山的山大王罢了,别太高看了自己。”   他说:“你不是魔王,一年前,也不曾与天界打斗,红罗在撒谎,你跟她若论起关系,只是仇敌,若你记忆还在,恐怕要杀的她魂飞魄散都难解心头之恨了。”   她认真地听着,但心中的天平,似乎总在往一边倾斜,若论起偏向于哪一边,应该还是红罗吧。   这一年来,红罗不断地在她耳边说,魔尊,你钟情的是一个仙人,如今仙人谪贬,天界仍不许你们在一起。   她还说,“魔尊,世人皆以你为恶,殊不知,你是用情至深,天界的人阻你,就连凡人也一直在欺辱你。”   她还在不断的说,“那个仙人愿意随你,只是中间的障碍太多,把他们都除掉,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只知,红罗送她返回人间时,刁民遍地,她好言好语相劝,他们却变本加厉诋辱,她只能将他们都宰了,果然,说不出话的嘴巴,最安静也最干净。   她行走世间,那一身仙风道骨的仙人说着满口仁义道德,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却都是毫不留情地向她伸出了毁灭性的爪子。   仙人又能怎么样,灭了他以后,果然再也猖狂不起来了。   她只是去玄青塔中取回自己本族的魔玉而已,哪知,不知道哪来的乱七八糟的人,张口就要杀了她,但她大度不予计较,只是掳走了心上人罢了。   她听话,哄他陪他护着他,给那些个凡人道歉,送他们灵丹妙药,可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羞辱和谩骂……师徒通/奸?有悖人伦?   这样的话语,可真是够难听的。   她忍了又忍,可她发现,这些个愚民们,未免有些太得寸进尺,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太小瞧她这个魔王了,遂又出手教训了一翻。   于是她又发现,她心情舒畅豁然开朗了,可他却更加的不开心了。   她不懂,被别人欺负这种事情,也容易上瘾不成?   她笑的很假地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觉得红罗说的是对的,毕竟,这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可他却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没回头,似乎就已明白了她的心中所想。   他说:“想画画吗?”   没等她回答,他便转身牵起她的手回到房间,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一直都摆放着笔墨纸砚,桌上的宣纸是铺开的。   他笑笑,“我一直希望能够守着一个人,欣赏着她那惊世骇俗的佳作,丑是丑了些,但勉强能入眼,她曾经很喜欢把画画在地上,可是现在我想告诉她,不管你画的是什么,我都不想让它再随风而散了,画到纸上,留给我吧。”   他又笑了笑……记忆深处,他想起,那时他问她,“为什么喜欢画在地上而不是纸上?我是说,没见你动过笔墨,却将这树枝子拿的勤快。”   而她说:“这种东西,画在纸上太晃眼了,看了会心痛,他若是知道,应该也不会开心的。”   此刻,他提起了笔,墨色晕染,唇齿轻启地告诉她,“只要是你画的,我都喜欢,怎么会不开心呢。”   狐魄儿惊讶地看着他起笔落笔间,就画出了一副活色生香,还满是暧/昧气息的画作。   他说:“不记得了吗?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画画,你画的就是这副。”   他又提笔,画的行云流水,简单的笔墨勾勒,却画的十分传神,他说,“这是第二幅。”   又一方长卷展开,九副化作一气呵成,他似是不知疲倦,日月都已是两个回环了,他终于放下了笔,呼出一口气,那幽深地眸子染上了许多的雾色,一副副画作散落满屋,他说:“我记得,我都记得,你画的,我不曾忘过。”   狐魄儿怔愣,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你却忘了,你还有好多画未曾给我画过,”他眸中充满期待,问:“魄儿,我也有一部分记忆忘却了,我想将他们通通都找回来,这画中的故事,我只想你来画给我看,讲给我听,我还能看到听到吗?”   这些画,无疑已经刺激到了她,曾经脑海中那些七零八落的画面,因为它们,已经拼成了大概的模样。   她乱,心很乱,她忽然觉得,她的目的似乎并不只是单单的为了与他琴瑟和鸣,执意欢/好。   是,不是这样的,如此赤/裸/裸的兽/欲,未免也太过肤浅。   她说:“我出去走走,你别跟过来,我不会再杀人了,让我静静。”   她扭头走了出去,他眼底的那雾色也终于有了形状,化作了两行清泪,浸染了笔墨,巧逢朱砂,又晕染成了一片血泪汪洋。   她走了,一连几天都没再回来,他慌了,为什么自己信了她的鬼话没有追出去。   他真的是想将自己剐了,但他需要等一等,等她记起,她只是守他护他的弟子,并不是手拿屠刀的魔王。   他固执地认为她应该认错的,等她知错后,他再陪她一起离开这个人间。   可他终究是食言了,他护不了她,他亦不知,若是身为北帝的自己,该如何抉择?   孤身下山,他像是被抽离了魂魄那般,任是天高海阔,碧落黄泉,道路千千万万,而他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一死以谢苍天,当然,还要带着她,魂飞天际,魄散山河。   他忽而又笑了笑……知道吗?生死不可怕,怕只怕我身边没有你,他说:“师父带你上路,这样,你我都不会孤独。”   心智这个东西,真的是禁不住蛊惑,她的记忆乱了又乱,拼了又散。   狐魄儿这几日一直都很迷茫,神智也几乎都要溃散,自己就是盲目的走着,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走路不长眼睛啊?你这人怎么走路呢?”狐魄儿迷迷糊糊地停下脚步,回了头,她刚要甩出碧天却下意识的收回,道了一句对不起。   她转身刚要走,却被那人拽住了手臂,那人从惊愣中回过神道:“小姑娘,你不舒服吗?姑娘这容貌真是惊为天人啊,要是被哪个图谋不轨的遇见了,肯定会吃亏的,不如,先去我家稍作休息可好?”   狐魄儿身子微晃地道:“你不怕我?”   那个人暗暗地笑了笑,“姑娘这一副仙人之姿,哪里有吓人的样子。”   她微垂下眼眸,轻轻地道了一句,“有劳。” 第139章 我没有让你去死啊   ==========================   那人暗自一喜, 便引着狐魄儿来到他的家中。   狐魄儿微阖的眸子轻轻一扫,便觉是个阔绰的府邸。   她被那个人领进一间房,那人便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朝她扑了过去,嘴巴里还尽是些不干不净地污言秽语。   她眉头轻皱的啧了一声, 碧天便从指尖蜿蜒出来, 她极其不耐烦地就抽了一鞭子, 随后又往鞭子里渡了一丝杀伐之气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任由碧天在这整个府邸里,独自的乱舞着。   待她清醒之时,一缕阳光刺的她眯了下眼, 又用手挡了下额头,起身坐在床前,房门则是大开着。   放眼望去,就是门里门外的死人, 满地死尸。   她捏了捏眉心,微微地闭上了眼,长叹一口气, 是没脸回去了。   杀了这么多人,回去该怎么交代?   她的心上人, 肯定不是把她给刮了、就是又要剐了自己。   她眼底情绪复杂地懊恼着,可就在这时,官府来了人, 满屋子死人,就她一个活的……她摇头叹气的转了转碧天, 碧天再次应声而出,她轻飘飘地道了一句, “都处理了吧。”   她开心的笑了,嘴边那抹笑意,别提有多得意了,没有什么主意是比毁尸灭迹,杀人灭口,死无对证,还要更好的办法了。   当她将最后一个伢差劈成两半之时,那得意之色还未褪去,便心生胆怯,面露慌张,她忙不迭地将鞭子收起,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而就在她将最后一个伢差劈了的前一刻,他刚巧进来,这个孽畜都做了什么,他什么都看见了,看的还一清二楚。   本是一脸的紧张神色,顷刻间就变得森寒,那双眸子冷极了,狐魄儿觉得,单就这个目光,都能把自己给就地凌迟了。   她想解释,想必、他也是不想听了。   她遂笑了笑,也懒得解释,嘴角一扬,换了一副更加轻狂还无所谓地面孔,一脸无辜地道:“我没错啊,是……”   但见他一剑刺入自己的心脏,她瞬间愣住了!   嘴边的笑意渐渐淡去,过了好一会儿后,两行清泪也随之而下,一颗心被“玄斩”包裹的碎片,在片片剥离,泪眼猩红、语气仍旧平淡地道:“你这是做什么呀?”   “一句话都不说,就刺了自己一剑,有意思吗?”   白无泱将剑拔出,冷声笑了笑,复又刺入心脏。   狐魄儿慌了,眼底惊讶,眼尾是如血的红,她生气的大喊,“你疯了吗?你心里不痛快刺我两剑不就好了吗,你伤害自己干什么呀?”   他又笑了笑,仍是没说话,又刺进了半分,终是无力地跪倒在地。   狐魄儿若是清明的,她定会觉得,这世间不会有她还没经历过的心痛了,也不会有更痛的事情了,但当他躺在血泊中之时,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一句话都不愿再跟她说的时候,一颗心,彻底的碎成了粉尘。   她看似平静,却已是浑身战栗,脸颊挂着泪,唇边带着似有似无地笑意,还颇有些宠哄的味道,声音发颤地说:“我没有让你去死啊!为什么刺穿自己啊师父?”   “我又是哪里做错了?”   “你再交交我就好啦,再交交我啊。”   “醒醒啊,怎么这就睡了呢?”   她的眼中红的森寒,泪水覆盖了整个眼底,缕缕湛蓝的狐光从眼中流出,就这样暴怒的盯着眼前的尸体,说着淡的不能再淡的话语。   白无泱将所有的泪都沉在了心底,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选择默然离开。   她一直都在骗他,从遮遮掩掩的骗,再到明目张胆的骗。   骗的他从来都不认为她就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骗的他仍觉得她善心未泯,骗的他仍觉得她不是无药可救,直到,亲眼看见她杀人是有多么的残忍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   曾经诛佛的是她,诛仙的是她,弑神的是她,如今杀人的是她,杀人不眨眼的还是她,视人命如草芥、淡定又从容的仍是她。   狐魄儿,你当真是无时无刻都是坦荡的很啊。   手握屠刀,又是怎么做到的天真无邪毫无愧色的呢?   白无泱停留在嘴边那一抹笑意,不是再笑别人,而是自嘲。   什么是上古正神北帝,这个被世人供奉的神明,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地傻子,是个一心一意护着这个杀起人来,毫不色变的魔头的傻子。   但他还是觉得,若能换你回头,是不是只有我在你面前倒下,一死方休?   他就连死,都是在赌,赌她意识回还,赌她良知未泯,赌她心有余愧,赌她仍可良善,他慢慢地闭上了眼……   以我长眠,换你醒来……   玄斩碎裂。   狐魄儿倒在地上捂着心口,痛的皱起了眉头,额间冷汗涔涔,体内除了玄斩的魔力,还有另外两股仙力再同它一起厮杀。   一缕是上古帝神留在她的身体里,护她的神力,一缕是在十万军魂之后的一天里,他隐没在她身体里的一缕剑气。   狐魄儿无力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再也拗不过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眼皮努力的睁了又睁,终是毫无力气的阖上了。   不知几个日暮黄昏还是黄昏日暮,她撑着如同烂泥一般的身子醒了过来,可他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她觉得好累好累,刚想迈步前行,却听到了周身的镣铐声声。   她茫然地低头看去,身上的粗重锁链,刺透了她的筋骨,从血肉中穿过,可,她并未觉得有多痛。   锁链声音太响,引来了一群人,那双薄凉的眸子一一扫过,初时茫然,随后了然,她问:“有谁还记得,当初被我掳走的那个小道士,现在可还活着?”   空余从他们中间走了出来,刚正之音回荡四壁,“你掳走之人,是吾之师弟,此时正得师尊照拂,你问他作何?”   狐魄儿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向说话的人,忽地笑了,淡而开口,“真是难得一见。”   空余微愣,遂也点头,“看来你应该都记起来了。”   狐魄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挑了挑眉,向平常聊天一样的说着,“是,都记起来了,天上的,地下的,人间的,应该是无一落下,只是,我还真是不曾想到,千年的执着,竟用了一年的光景给忘了个彻底,好在,忘记的东西都回来了。”   “你还觉得,我最初的决定,是在诓你的吗?”空余看着她的神色,难得的少了些许敌意。   狐魄儿垂着长睫,长发也微微挡住了她的侧脸,掩盖住了眼睫轻颤,更让人看不出是个什么神情,她依旧说的随意,“所以,我当时信你了呀,只是你的本事还不到家啊。”   一群人听着云里雾里的,都不知这二人到底在说什么,只是知道空余是个很厉害的道长就是了。   有人问,“道长,还跟她废什么话,直接除了她得了,这个妖狐,定会蛊惑心智,才害了你师弟的。”   狐魄儿听着这样的话,当真觉得特别讽刺。   在他人眼中,她竟是个蛊惑人心智的妖狐,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妖狐的心智,早已被有心之人玩弄于掌之间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却是极其的蔑视冷漠和薄凉。   空余同情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狐魄儿像是看傻子似的回看着他,随后语重心长地开口:“老道士啊,你是不是傻了,当初杀我,你可没给我准备说临终遗言的机会,怎么,年岁越大,心还越软了不成?”   旁边有人骂道:“好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今我等送你归西后,定再灭了你们拜仙山的那群余孽。”   狐魄儿眉头轻皱,竟一时把他们忘了,有抹蓝盈盈地狐光,从她的眼底划过,她笑了,“我与你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不配!”有人道。   “逼我?”   她笑的薄唇一勾,便让人不寒而栗,话语也随之说的清冷,“有买卖可以做,你们应该觉得庆幸,若是买卖不成,那就只有鱼死网破了。”   她笑的满是威胁,“不信,就试试。”   这句话,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空余是知道的,她当时就要和那些天神们谈条件,结果没谁应她,她就把天给屠了,她的下场很惨,但那些枉死的天神更惨。   空余向后摆了摆手,刚正不阿,“你要谈什么条件?”   狐魄儿欣慰地一笑,“倒是个明白人,懂得知进退,你可是比天上的那群老古董们聪明多了。”   而聪明的老道士更聪明了一回,“你的事与拜仙山无关,我自是知晓,不会与他们为难。”   可空余话音刚落,就有些人不乐意了,说什么的都有,还越说越激愤,“他只是代表他个人的意见,不代表我们,那拜仙山就是个魔窟,凭什么放了那群余孽啊。”   “你虽道行很深,但你这么做就是不对,她一个为祸人间的魔王,凭什么跟我们谈条件?道长,你不会也被她迷了心智了吧?”   “我们人这么多,还怕她威胁不成?”这人说着,便毫无防备地向狐魄儿刺了一剑,他蔑视的看了空余一眼,“道长若是害怕,且上后面躲着便是,区区妖孽,也不过如此。”   其实,这群人在抓到她的时候就想杀了她,但奈何无一人能近其身,他们提剑取她头颅的时候,皆是惊讶的发现,护她性命的不是妖法而是神力。   如今,后面的人见他能伤了狐魄儿,一时间,竟都如打了鸡血般不要命的提剑刺了过来,但后头的人,正气势汹汹的冲着呢,就眼看着前面的人酿酿跄跄的倒了一大片。   空余立刻冲上前去,迎风招展的横空升起了一层结界,将还没来得及冲上前去的人罩在了里面。   后面的人都还一脸懵圈没回过神呢,就亲眼看着倒地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就这样霎时之间,在自己的眼前又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再看对面那个妖孽时,那浑身的戾气,释放的毫不遮掩,还极其猖狂霸道的在结界四周四散开来。   狐魄儿怒了,但她亦是没想到,伴随着愤怒,她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浑浊。   她没想过要杀人,只是想让他们看一看自己的这一身本事,够不够作为与他们谈判的筹码,但戾气一出,她发现糟糕,控制不住了,不受控制了……   玄斩虽然裂了,但碎片仍在,只要碎片还在,心中那一点恶念,便是不堪勾搭的,什么时候自己疯痛快了,那么这些始作俑者的东西,方可停止掉。 第140章 我的好弟子,你怎么就不撕碎了我呢   ==========================================   空余护着那一众人躲到了结界中, 自己飞身出来,满身金光四射,此时的空余,已与两百多年前大不相同了。   他手握一把桃木剑, 这把剑的外观非常普通, 属于剑中最不起眼的那种, 但此时就是这样一把不起眼的剑,将那群人护在了身后。   桃木剑横于天地之间, 从剑身散发出一串串晦涩难懂的梵文,一半梵文落入结界之内,结界变的更加坚固, 而另一半如盘龙一般,围困于狐魄儿周身。   狐魄儿被伏妖链锁住,锁链从血肉中穿过,她挣脱不了, 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怒意更甚。   白色的血衣迎风招展,那顺直的长发亦是狂乱纷飞,嗜血的眸子寒意凛冽, 伴随着梵音入耳,更是触怒了她的理智。   一声怒吼过后, 青丝变白发,九条雪白的尾巴在她的身后亦是暴躁的乱舞,魔息缠于一身, 顷刻间,便冲破了空余的掣肘, 冲着结界之中的人群飞奔而去。   空余从空中跌落,吐出一口鲜血, 又飞速地化出几道仙符咒与之对抗。   此时,一条紫龙强势闯入,霎时间,一只龙爪子爪起空余便将他丢进了结界内。   紫龙身形巨大,将整个结界盘于身体之内,同时也击溃了缠于结界四周的魔气。   狐魄儿即便是神智不清,但也是突然一愣,她的魔气出之凶猛,而来者的反击却是强势霸道。   她还被绑在绞刑架上,虽是神智模糊,还认不清来人,但就是突然有种不想打了的感觉。   所有的魔气渐渐收拢,眼中的凌厉也少了几分,像是看着一件宝贝似地看着他,结界之内,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这个魔王的脾气,还真是不好说,怪异极了。   白无泱见她收了魔气,他也收了那浑身暴躁的神力,脸色虽是苍白至极,却仍无半分颓色,眉宇之间凌厉万分,那俊朗的外表看似单薄,气场却也是极其的强大,他微微抬头,一双怒目冷对,声音亦是冷入寒潭地质问:“知道错了吗?”   而狐魄儿的那双薄凉地泛着蓝色幽光的眼睛,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过了几秒后,那双眸子才寖着血色冷笑着回道:“我无错。”   他神色恼怒,再次怒道:“知道错了吗?”   她笑的狷狂不羁,亦回的放肆坦荡,“我无错。”   白无泱忽地收回紫龙,冷冽的爆击一剑,一道紫光划过,伴随着那些人的呼喊之声,锁住狐魄儿的镣铐瞬间炸裂。   白无泱也未曾犹豫,飞身而上,便将她拦腰抱住,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及自己的脸皮吻了她,刚才的呼喊之声,瞬间也都变得沉寂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   那个仙风道骨、浩然正气的小道士,与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光明正大的在他们这些清心寡欲的修道者眼前……行!苟!且!之!事!   一个个都沉默了,待反应过来之时,行苟/且之事的人都不见了。   他们瞬间变得又羞愤又恼怒,一个个将那灼灼的目光都瞪向了空余,此人就是他的师弟,曾经被她掠去,好多人都看见了的。   空余捂着胸口,额头青筋直跳:“……”也很恼。   他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绞刑架,也只能选择沉默,至少那些人还有个人可瞪,而他却不知道该瞪向谁,只能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老血……广袖一甩,也走了。   林间竹舍。   一个人倚在紫藤花前沉默不语,一个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他的身后。   “别生气了嘛,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哄着他,“我知道错了,你说什么,这回我都依你,回我一句好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过要杀人,师父,你若真的气不过,那你就剐了我吧,只是,别再伤害自己了,你把刀子捅向你自己,比剐了我更痛。”   她的眸子暗了暗,继续自责道:“收了我这么个弟子,你定是后悔了吧,我也恨自己,本是不应该再出现在你的面前的,都怪我太自以为是了,高估了自己。”   “咱们认识多久了?”他突然打断。   狐魄儿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十几万年还是几十万年了?她一向糊涂,从没具体的算过岁月。   “很……很久了吧。”她结结巴巴的答。   “所以,”他声音很轻地说:“我舍不下你。”   狐魄儿愣住,看了看他有些微抖的身子,他捏了捏眉心,顺便掠过了眼角。   他…………哭了!   被她给气哭了!   狐魄儿揪着的一颗心,竟然瞬间轻松了,看着他哭,竟还有些释然了,这定是被自己给欺负惨了,就连自杀都不解气,所以,才会在说了这简单的三言两语之后就哭了。   她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他,轻哄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不要为难自己,有什么不满和委屈,通通冲我来就好,我不会再杀人了,我去给他们道歉,我,让我怎样都可以,我也舍不得见你难过。”   白无泱看似镇定,可嗓子分明是哽咽的,“你还想骗我多少回?”   他声音冷静却也是发颤的,“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道个歉就可以挽回吗?”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后背,眼角突然也有些泛红,莫名的一阵委屈,“我……”   “你?”   “你觉得杀人很正常是吗?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对吗?”   “心情不痛快了,杀个人你就舒坦了。”   “也许,有些人是说了许多不入耳的话,但他们就因为这仅仅的一句话丧了命,你不觉得,自己太恶毒了吗?”   狐魄儿心底沉了沉,松开他,低眸道,“可有些话是说你的,我十分不喜,是他们不听警告的。”   白无泱红着双眼,愤怒地转身,“警告?”   “你还警告?”   “我都不介意你还计较什么?”   狐魄儿被他吼的一怔,这不像是在说警告?你还警告?而是像说狡辩?你还敢狡辩?   她慌忙扑进他的怀中,死死地抱住了他,“是我的错,求求你,你别生气,我给他们偿命好不好?”   她看着他的神色,声音乖巧地说:“只要你对自己好一点,我是生是死都是无所谓的,求求你,别再生气别再吓我了,你倒在血泊当中,我、我真的怕极了。”   她哽咽着,真的是怕极了。   即便是那时玄斩破碎,自己的身体痛到极致,但她亦是茫然的,手足无措的,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倒在血泊中里的人,一门心思的再等待着他的原谅。   狐魄儿的话语,对待白无泱来讲,就像是把软刀子一样,句句戳心。   是呀,她不怕死,无时无刻地,她的这条小命都可豁的出去了。   她不仅视别人的命如草芥,就连对自己动起手来,也是丝毫的不含糊。   好狠啊,这么狠地心,为什么对他就全都不一样了呢?   而他呢,悲悯众生,化神之时,舍七情弃六欲,就是为了平等的对待天下众生,曾经善恶分明的他,如今,对待眼前的这个十恶不赦地魔头时,他却心软了,软到恨不得自己替她去赎过、去赴死,只要能换回她的一点点良知。   而她呢,不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是个令他深恶痛绝的骗子,骗的他好惨好惨,骗的他弃了神位丢了道心,骗的他一颗公正无私的心,竟又徒徒新生了七情六欲,骗的他一颗心有失公道,甚至是再无公道可言。   他生生地忍住泪水,死死地拥住了她,唇齿落在她的耳边,那哽咽的声音犹在,他说:“狐魄儿,我的好弟子,你怎么就不撕碎了我呢。”   “屠刀你拿了无数次,下一次,再拿起时,你就将它挥向我吧。”   这是有多绝望,才说出这样的狠话。   狐魄儿只觉得听的浑身战栗,好痛好痛,痛的不知不觉间,又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   她昏睡中,耳畔在不断地响起一阵阵刺耳的铃音,这一觉睡的她翻来覆去十分难受,但当她不作也不闹安静地睡去时,白无泱也觉得乏了,遂也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但当他睡醒后再睁开眼时,看着床前这个笑的眉眼轻弯地人时,他忽觉不妙,浑身没了丁点的力气,再低头一看,自己竟被碧天绑了起来。   他错愕的看向狐魄儿,她的那双薄情的眸子,变的有些浑浊,还不太清明,他心道糟糕,这一定又是神志不清了。   她拄着下巴,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师父莫慌,我觉得你不够听话,要是再做出些不理智的行为那还得了?”   “所以呢,我暂且把你身上的法力都给封印了,有什么需要,你唤我就好,你要听话,听话我才敢给你松绑啊。”   白无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又气又恨,他有点怪自己的师尊多管闲事,救他干嘛?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一气之下,白无泱绝食了好几天,任凭她好言好语相劝,皆是滴水不食,油盐不进,而且每日夜里,狐魄儿都会被铃音吵上几个时辰,于是她怒了,碎了碗碟,掀了桌子。   她跪坐在白无泱的身上,薅着他的衣领,眸光森寒,脑海中忽然想起,不知是何时何地何人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狐魄儿你胆大包天啊,竟敢戏神?”   白无泱被她压的闷哼一声,皱起了眉头,不知她又要发什么疯。   的确是有些疯了,玄斩留在她身体里的欲/望喷涌而出,她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失了理智,她边撕扯他的衣服边怒道:“我戏神辱神又怎么了?”   “我当罚,我自知,所以我早就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我若对你有邪念一丝,我便心痛一倍,我若对你放肆一次,便会痛到肝肠寸断!”   狐魄儿头顶冒出细密的汗,痛的浑身颤抖,但仍旧放肆不羁地笑道:“师父,你放心,我那么心疼你,你不痛快,我又岂会让自己好受呢?”   她再次靠近他的耳边,细密的汗珠也在额前现了薄薄的一层,手边的青筋突现,痛的她已经声音发颤,“师父,我是大逆不道啊,以前我是死不了,可现在我又舍不得死了,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来替自己赎罪了,你若心甘,我还会好受些,你若不愿,你有多不愿,我就会有多痛。” 第141章 她虐没虐待我,说了你也不懂   ====================================   白无泱惊愣,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她与他接触时,她才会时而微痛、时而痛的死去活来。而她更是经常的头痛,竟是对他邪念横生。   白无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 也已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孽徒此时又在大逆不道。   他愣了好久后, 才恍然发现, 这个孽徒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好似也是豁出去了, 她实在是太痛了,忽的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白无泱眉头一皱, 方才回过神来。   但当他看到眼前这副景象之时,不仅又恼羞成怒。   此时的狐魄儿好似也不再怜香惜玉了,每当她痛到控制不住自己时候,就会狠狠地咬他一口。   白无泱被他咬的也有些受不了, 眼眶湿润地低怒道:“滚开!”   狐魄儿早就意识不清,失去了自己的理智,之前并未多注意到他, 此时听到他说话,方才抬起一双雾色很深地眼睛看着他, 心头又蓦地一颤。   那难以启齿的某些想法,更是瞬间徒增,随之而来的便是某人的抗拒也更甚, 而终究还是自己对自己下的恶诅胜了。   她从白无泱的身上栽了下去,嘴角微颤地笑了。   笑的不明所以, 不知是欺师灭祖的满足还是悬崖勒马的庆幸。   红罗站在铃音鬼道上,雪白的指尖轻轻地拨动着铃铛, 向着空中放大的画面冷哼一声,“没出息,竟还给自己下了禁制,我看你还能克制到什么时候。”   金乌站在她的身后,也扫了一眼幻象中的人,不免有些唏嘘……此刻的狐魄儿,又在自己给自己放血呢。   他问:“她现在也算是栽进了你给她设计的陷井里,接下来,你还想怎么做?”   红罗笑得险恶,声音多了点儿自得,“狐魄儿哪里用得着我给她设计陷阱,她自己就很会自寻死路了,我只是在她自寻死路的道上,轻轻地推了她一把而已。你看看……”   她指了指白无泱,“堂堂上古帝神,他本是想尽快除了我的,可却不曾想,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孽徒折磨的分身乏术。”   她又缓缓地摇着头,轻蔑道:“哪还有一点昔日战神的影子,当真是毁他,要比毁了狐魄儿有意思多了。”   白无泱不知道狐魄儿会在他看不见她的时候对自己动刀子,每次她都会将伤口隐藏的极好。   而近来几日,这只小妖精越来越疯,每天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狂躁的,甚至是精神分裂的。   总是会在他身上折磨自己一翻,便狼狈地滚了出去给自己放血,再回来时,便又装的人模人样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发现,最近她这个脾气秉性与之前变了许多,失去的记忆如今都记得了,只是这处事风格和说话口气,还和那个魔王是一般模样,包括这个脾气,也是越来越怪异了,几乎就是一天一个样。   他仍旧被狐魄儿束缚着,听着她在旁边絮絮叨叨的,突然打断道:“我饿了。”   狐魄儿有些心喜,“早该如此,你跟我还闹什么别扭,这个世上啊,只有我对你才是最好的。”   “你心系天下苍生,”她说的不以为意:“可苍生有几个管你是死是活?”   炉前的热粥,她时时温热着,盛了一碗,拿起汤匙,极其细心地送入他的口中。   她仍是温声细语地说着,“杀人是我不对,可有果必有因呀,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   “见到我呢,还总是没什么好脸色,怎么哄都不高兴,你说我能怎么办,解释吧,你不听,还把自己捅死了,不解释吧,你却是误会我颇深。”   “我误会你什么了?”   狐魄儿喂他喝粥的手一顿,笑的还挺天真无邪地,“是是是,你没误会我,是我心胸狭隘,容不得别人说我半点坏话,我改,我都改,都顺着你。”   “那你给我解开吧。”白无泱别过头去,有些屈辱地道:“我不愿这样被绑着。”   孽徒眼中的神色深了一瞬,随后又笑的淡若清风地道:“不行。”   白无泱刚要负气的转过身,眉头却突然一皱,咳了咳,他说,“不行就算了,我想要吃点甜的,最近总觉得口中有点苦涩。”   狐魄儿觉得不跟她较劲的师父很可爱,俯身便如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他的嘴角,但只几秒钟,她就直起身,笑着问他:“甜不甜?”   白无泱显然是天天被欺负,但仍是没有适应她这突如其来的小毛病,眉头一皱,立刻不悦。   狐魄儿很识趣地起身,心满意足地边出门边说:“又生气,开个玩笑也不行,我去给你拿些果子来可不可以?好难伺候啊。”   白无泱:“……”   狐魄儿刚洗净水果,就见碧天的光芒徒然升起,随后又暗了暗,那副模样,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像流星划过似的闪回了她的指尖。   她手中的水果打翻一地,再回竹舍间时,已是空无一人。   恰巧此时,一阵来自幽冥的铃音响起,窸窸窣窣,断断续续……   狐魄儿本就不太清明的眸子,此时更添血色,她笑的极其平静,又过了一会儿,轻声道:“好,很好啊。”   她反身折回,将散落的水果一个个拾起,又端回了竹舍内。   她亦如往常一样,每天都在替白无泱温着粥,不紧不慢地数着日子等。   她看了看桌子上那盘日渐腐烂的水果,勾唇笑了笑,十分好脾气地自言自语着,“师父啊,你又调皮了,若是再不回来,徒儿可就下山去寻你了呀,嗯……就两日吧,我再安分的等你两日可好?”   她笑着,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东海归墟深处,不了斋内。   白无泱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无奈地叹息一声,手捂着额头笑了。   太上老君动了动花白的胡子,正气凛然,“你笑什么?”   白无泱看了看他手中的拂尘,嘴角仍是轻勾着,“师尊,你确定要用这玩意儿困住我?那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以后若是没了这护身的法器,你可别怪我。”   “你还威胁我?”   太上老君放下了那高傲的尊严,捋胳膊挽袖子、看起来还颇有些无赖,“来来来,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没了这护身法器的。”   “真是越来越能耐了,被你的小孽徒绑的动弹不得,到我这来欺师灭祖啊你……我费劲心力,将你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你倒是好,说溜就溜,说跑就跑,怎么,与师尊比起来,你就那么舍不得你那个小孽徒啊?”   空余:“……”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来,你说说……”老君转身指向空余,“我哪点比不上他的那个小孽徒。”   “成天与她厮混在一起,搞得我现在想见他一面,都得像偷鸡摸狗似的把他给偷回来,你说你说你说!”   空余被吼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前几日,被一群恶毒的眼神看的脊背森凉,今天,又被自己的师尊吼的莫名其妙,有脾气跟他发啊,跟他的小孽徒发啊,冲我吼什么啊?“……”   “北帝他——”   “北什么北,帝什么帝!他现在就是你的师弟我的徒弟,你就算抽他两巴掌,他也得忍着。”   空余抽了抽嘴角,抽他两巴掌?他当真是不敢。   太上老君的火气来的快,散的也快,吹了吹自己的白胡子,又取出一粒丹药,连着自己的衣服袖子都呼到了白无泱的脸上,连剜带瞪的,别别扭扭道:“被自己的逆徒欺负的那么惨,你还真是天神中的头一个,这个,”他指了指丹药,“护心脉的,天有天规,人各有命,我不能管太多,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白无泱抿唇,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太上老君哼哼唧唧的,便化作一团烟雾散了。   空余道:“师弟啊,你最近这身子骨又弱了啊。”   白无泱回头挑眉看他,空余急忙解释,“我是说师尊把你带回来后,你便一直昏迷不醒,这都昏迷了近半个月了,她……虐待你了?”   空余试探着问,话也说的委婉,白无泱勾着唇就笑了笑,“师兄什么时候也这么好奇了?”   他又意味颇深地看了空余一眼,笑意也跟着深了一瞬,“她虐没虐待我……说了你也不懂。”   空余:“……不懂是不懂,可师弟那日走后,别人看我的眼光,可是看的我脊背森凉啊。”他说的声音不大,似是有些冤枉。   白无泱顿了顿,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我有一事,还请师兄帮个忙。”   空余神色也转瞬怔然,“何事?”   白无泱将那护心脉的丹药服下,皱起眉头,“狐魄儿最近变得越来越过分了。”   空余还未从这越来越过分中咂摸出是个什么意思……他又道:“像个神经病一样。”   “……你,严肃点儿。”   空余觉得怎么和谁说话都一直被噎呢,噎的这个难受。本来觉得气氛挺紧张地,听他这两句话下来,紧张地气氛瞬间稀碎。   白无泱斜了他一眼,笑了笑,又继续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寻红罗的藏身之地,师兄也应当明白,狐魄儿是被她利用的,红罗一日不除,这世间就难得片刻安宁。”   “我觉得、她真正的藏身之所不是沃焦山,师兄可还知道,有什么地方也是超脱于三界外的,适合隐匿踪迹的?”   空余想了想,复又皱紧眉头,思夺片刻,“在六界的缝隙中,倒是藏有一界,唤作无形界。”   “可此界的存在,如同虚设一般,无人把它当回事,那里应该仍是一片荒芜。”   白无泱神色微凛,问道:“师兄可知怎么进去?”   空余点了点头,“北方有座极寒山脉,但山中风景却也是四时分明,山中隐匿一座凉亭,名曰四达亭,一达天庭,二达幽冥,三达妖界,四达无形。”   空余也向北方望了一眼,“我知道的,只此一路。”   白无泱起身,肃穆道:“我去那里看看。”   空余愣了下,“你不管狐魄儿了吗?”   白无泱摁了摁眉心,十分头疼,“先不管她了,屠夫不死,祸心仍在,只有屠夫死了,屠刀方可彻底的放下了。”   空余也有那么一刻替狐魄儿委屈,她可不就是刽子手中的那把刀吗,曾经是,现在是,一直都是,这丫头的命也够烂的了。   他唤住了白无泱,“你去守着她吧,我替你去一趟,若是发现红罗的踪迹,我便千里传音告诉你,那时,你再去也不迟。”   白无泱有些意外,总觉得如他师兄这群人,杀起狐魄儿的时候分外热情,一颗心,只觉得所有的坏事都是她做的,就压根都没有怀疑过是不是还有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他似是询问,“师兄愿意帮她?”   空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然刚正,“大错,她自是撇不清关系的,但红罗却亦是该惩,始作俑者的祸患,的确是留不得。”   白无泱扬唇一笑,转身冲着空余挥挥手,“公道,多谢。” 第142章 谢姑娘赏赐!   ======================   狐魄儿给自己订的两日之约已过, 她言笑晏晏地下了山。   路上遇见几个胆大包天还心怀不轨的,碧天一甩,随手就直接处理了。而且,那悠闲地模样, 任谁都看不出她的精神失常, 反倒是更像一个隐居的世外仙人, 白衣不染,轻挽衣袖, 如同拔萝卜一样,薅出来去其根茎,又给一个个的种了回去。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脸纯良,当真与那残忍心狠之人联系不到半分。   她潇洒肆意的进了间茶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又干净利落的招招手, 声音淡淡,似是在笑,“掌柜的, 给我来壶好茶。”   掌柜应声而去,不久而回, 茶馆的正前方,说书先生正讲的兴起,手中折扇舞的翻飞, “那日,魔女被伏妖锁擒获, 众道长本想以清心经渡之,但奈何魔女蛮横, 出手便伤的众数道人神形俱灭……”   狐魄儿细细品着茶,目光凝了一瞬,勾起嘴角就笑了。   “道长们心痛不已,此魔女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大家被魔女逼的无奈后,方群起而攻之,可不曾想,修道者之中竟出了叛徒,不仅砍断了伏妖锁,还当众与那魔女行了苟且之事……”   说书人越说越气愤,底下谩骂声也是随之高涨……   狐魄儿耐心极好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是满堂都能听见,“先生可是亲眼所见?”   说书人看了她一眼,她手握茶盏,斯文有礼,还微一颔首,说书人还算诚实,动着折扇,“我虽未亲眼所见,但是有知道的,大家都这么说。”   “那就是道听途说了?”她声音淡弱,又弯眸一笑,“先生可怀疑过真假,可信吗?”   说书人眼神游离,“这”了一声……随后又镇定了神色,折扇一指,便底气十足,“她乃魔女,谁有闲心造她的谣,没有必要。”   狐魄儿轻缓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再往后,她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只是自顾自的低声叹道:“我杀人可是有原因的呢,从不无缘无故。”   “师父,你可能还不知,若是有人执意的泼你一身脏水,你是怎样躲都躲不掉的。”   “君子坦荡,小人难防,你以为你把身上的污脏洗净就好了吗?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目光瞥向自己腕间的长袖,白衣圣雪,干净到似天边甘露,她轻声笑了笑,又似是在跟谁低着声音说:“他们的脏水,就像是用不尽一样。”   “你怎么还不来呢,我又要冲动了啊,若是晚了,我可就又要大开杀戒啦,别怪我没等你哦,我已经很不开心了。”   她的这番话说的极淡,神色还有些落寞,有些难哄的孩子气,可是没有人能够注意到。   说书人笑着鞠了一恭,故事讲完,有人赢得了满堂的喝彩,有人迎来了一世的骂名。   狐魄儿指尖轻轻扣着桌面,她不紧不慢地数着,“五、四、三、二、一。”   她微微挑了下眉,又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整间茶馆,在桌上放了一大定金子,起身叹了口气,还有些不开心地道:“可惜了。”   茶间小厮眼疾手快的麻利地收起了金子,清瘦的模样,挽着衣袖冲狐魄儿鞠恭道谢:“谢姑娘赏赐。”   小少年笑的十分开心,嘴角的弧度,都忍不住地上扬着,可这个开心的笑容,却也永远的定格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哪怕是踏在黄泉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的记忆也仅停留在,在他鞠躬起身之后,看着眼前这位堪比天仙的姑娘,对他温和有礼的笑了一下,可看在他的眼里,这个笑容竟是比那春风还要和煦温暖,那双灵动的眸子,竟比清泉还要清明澄澈。   这个笑又甜又暖,他看了一瞬,便是惊艳,傻乐间,只觉耳根发红,脸颊发烫,这么美丽又温柔的姑娘,不是天上的仙子是什么。   他的孤魂荡在黄泉路上,低着头看了看怀中的金子,又忍不住地笑了,这抹笑意,挂在眉梢又染进眼底,还不明所以低转身跪下,磕了个头仍道,“谢姑娘赏赐。”   可——   他的对面再也没有什么姑娘,再抬头时,也再也看不见那澄澈的双眸了,他挠了挠头,又小心翼翼地将金子踹好,开开心心的上路了。   与此同时,这条路上,多了许许多多个与他一样踹着金子上路的游魂,每个游魂皆是一脸笑意,毫无怨言。   也许,在他们心中,皆有一位姑娘,姑娘人美心善,白衣胜雪,天仙下凡,那眸子极其耀眼璀璨,似载星河万千,轻轻一笑便暖了人间。   也许,有些人自始至终的都还未意识到,自己脚下的这条幽幽长道它……名.曰.黄.泉。   狐魄儿躲在了林间更为僻静的地方喝酒,她模样清冷,眸子是红的,眼尾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不知是醉的还是刚刚哭过。   她慷慨解囊,落落大方,送了人情,了了同情,一定金子又还了无情的债,她只想告诉自己,自己并非绝情。   我用钱财买的命,交易非常公平。   山间风雨,伴着雷电而下,不仅淋了她一身透心凉,也劈的她肝肠寸断。   那身如雪的白衣,此时已被浸着雨水的血污染红,一片片,一滩滩的在她身边晕染开……   赎罪吧,若这暴风雨能将自己冲洗干净,那就下的再大些吧,若这雷电能劈的自己血肉重塑,她也自是不会挣扎的。   天高海阔,能纳千里万里。   山川一隅,却容不下一只小狐的栖息地。   雷劫之下,她哭着笑着蜷缩着,她活该受着,谁让公道从不偏袒于她,她从来都是错的那一个。   不知哪一天,她慢慢地睁开眼,随意的向旁边一扫,便看到一个白衣少年,那侧颜真是极美,长睫缱绻,迎着晚霞黄昏,清净地模样,似解一切烦愁,执此一眼,便刻尽了那三生石上的往昔和余年。   他指尖笔墨勾勒,画了副水天模样,只是水的这一边,有个姑娘在学着姜太公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在钓鱼,姑娘旁边,笔墨俊逸的写着一行字——   家中小女长在,苦等良久,终不如愿,寻了一未归人,遇了一未归人,守了一未归人,护了一未归人,也害了一未归人。   姑娘身后,有一白衣素袍的道长,他的旁边也题了一行字——   姑娘口中的未归人倒是颇多。   他记得,那是她说:“多也不多,心中之人,皆为一人,仅此一人。只不过……我把他弄丢了,而今,又失而复得了。”她忽而笑的明媚,挑起手中的鱼竿,什么也没有,就连鱼钩也是直的。   回忆只一瞬,他落了笔,眉宇轻颤了下问:“醒了?”随后他又自嘲的笑了,“是我说错,你醒时和睡时,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轻轻抚过画中人,有抹悲伤溢于眼角,神色多了些落寞,他声音温柔地说:“只是,她好久都未曾醒过了。”   狐魄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是出去时,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画里的人,她眼底的神色也清明了些许,微不可察的顿了顿,她想说:师父,我醒来了。只是,你现在不愿再多看我一眼了吧。   她不知这份清明能够维持多久,只是在她清明的这些时日,她都是有礼有度的维持着师徒之间原有的样子。她将自己的本分,维持的特别好。   即便是入睡之时,她都是变成了一只狐狸的模样,乖巧的与他保持着距离。   白无泱亦是发现,她会偷偷地烧去许多纸钱,暗暗的也会帮助一些有困难的人们。   她在笨拙的弥补,补救,她每每独自一人时,都会变成一只小狐狸,自己将自己攒成一团,就那么安静地趴着。   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不知何时,再次被人提起,不知何时,前进的方向再次身不由己。   这一夜,他将那只与他时刻都保持距离的小狐拉进了怀里,她的身子明显在颤抖也在悄悄地抗拒,白无泱垂了垂眸,轻声安抚,“别怕,我只是有点冷,可以抱你一会儿吗?”   狐魄儿:“……师父这不是抱着呢吗。”   白无泱弯起嘴角,眼底的笑意深了一瞬,“是我唐突了,应该先问过你才好。”看似挺愧疚的一句话,可是没看出说话的人有丁点愧疚的意思。   他说:“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吧,空余师兄自己去寻红罗的踪迹我不放心。”   怀中的小狐立刻呲了呲牙,她定是想将那个歹毒的恶鬼撕碎了的,白无泱慢慢地阖上眼,轻声道:“睡吧。”   了结了与红罗的恩怨,就该了结你我的了。   第二日,白无泱刚巧收到空余的传信,他还没到无形界时,便发现了红罗的踪迹,一路追寻发现,她又回到了沃焦山,她的气息在沃焦山附近就不见了。   白无泱皱了皱眉头,看了狐魄儿一眼道,“我们去沃焦山。”   她点点头,白无泱也不多等,直接拍了拍参商剑,一条紫龙便由小变大乖顺的飞了出来,他拽起狐魄儿便乘龙而去。   两个时辰后,二人便在沃焦山上空看见了守在那里的空余。   空余看见二人一起前来,突然就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他也是清修了几千年的老道士了,虽然那日二人只是吻在了一起,且还是他这个师弟主动的,但对他的冲击还是挺大的,毕竟,那是曾经的上古帝神,毕竟,那是曾经的北帝,毕竟,那是曾经舍弃两次七情六欲的主子,再不济,那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呀……   白无泱和狐魄儿看着他将脸上的赤橙红绿青蓝紫都变换了一翻后,意识方才有些回笼就被白无泱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   空余暗自抖了抖,心道,你还瞪我?怎么有脸。   狐魄儿看着这二位眼神交流了良久,也没敢出声,只是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空余终是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沃焦山道:“此山炙热难挡,我无法靠近。”   白无泱神色怔然,“嗯,我知道,避免师兄被这烈焰当成了烧火的干柴,麻烦师兄帮我在这里守着了。”   空余是不了斋的化身,不了斋乃是曾经一道人修行多年的道舍,空余又暗自叹了口气,话说的义正言辞的,可他怎么觉得,竟是连讽带讥的,满是嘲笑的味道,他对这个惹不起的主子微微颔首,“师弟多加小心。”   狐魄儿随着白无泱进入沃焦山的最后一刻,眼尾轻眯的对空余笑了笑,笑的挑衅,笑的得意,她说了一句唇语,但是空余读明白了。   她说,“空余,你在我面前倒是威风的很,可是你在他的面前,好怂啊。”   “……”空余忽觉,冤孽!这师徒二人这个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带坏了谁? 第143章 师父,清醒清醒   ========================   沃焦山内, 入眼即红岩,每块石头都是灼热的,可二人似是早已适应了那般,白无泱看了狐魄儿一眼, 眼中的担心一闪而逝, 他, 直接牵起了她的手。   狐魄儿微微怔愣,嘴角也微微地扬了起来, 勾勾手指还在他的手心里挠了挠,轻声道:“师父,我丢不了, 我还要跟你回家呢,紧张?”   回家?   这两个字,不知又勾到了白无泱的哪根脆弱的神经,心中隐隐作痛, 随后便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他垂下眼睑,耳根有些发红,这片沃焦山的灼热似是能够传染, 此刻,他的心中也是愈加的灼热, 他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狐魄儿我喜欢你,我心悦你, 我离不开你,我不想和你只是师徒的关系, 我还想和你——”   唇边温软,他的手环上了她的腰, 闭上了双眸,便是忘我的纠缠。   我还想和你……   我还想和你鱼水相伴,青丝纠缠,褪去华服相倚,长长久久相依,是我这个当师父的不知收敛,奢望一晌贪欢,不记岁月流年……   这些轻声软玉,瞬间让狐魄儿心中一颤,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忽觉有些不对,她从白无泱的怀里退出来,目光微凝地看着白无泱的眼睛,那双载满星河的双眸,此时已经雾色一片,还有些失焦,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她咬了咬牙,在心中把红罗早已是剐了千万遍,但她只能是恨的牙痒痒,攥紧的拳头又放开,她还要好言好语的哄着眼前的人儿,“师父。”她话语很轻,“清醒清醒,看看我,你中了——”   白无泱突然抓紧她的手腕,便再次地将她拥进怀里且还不由分说的纠缠上去,直到他心满意足时方才放开了她。   他手抚上她的脸颊,又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狐魄儿自始至终都是震惊的,可当他凑近她耳边低语,狐魄儿更是犹如晴天霹雳。   他轻轻浅浅地气息绕在她的耳边,“我知道自己又被这里的迷障控制了,可这次是我自愿的。”话音落下,他勾唇一笑间,那双复载星河的眸子又恢复了清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张俊秀的脸上,此时已经无欲无求了,他看了看一脸吃惊不以的狐魄儿也没再说什么。   难不成还要解释解释,狐魄儿我就是想吻你,就是想要抱抱你,就是想让你听一听我的心里话而已,别逗了,他要是能解释出口,就不用假借种了迷障这样的借口来掩饰自己了。   “我定是做梦了。”狐魄儿瞪着一双有些傻了的大眼睛说。   白无泱走在她的前面,眼底的笑意忽而就浓郁了几分。   她心思有些乱,也再不是曾经那一身傻气的小狐了,当意识清明时,她的心中唯有一个愿望而已,就是唯愿上神长在天宫殿,从此不再陷入这红尘囹圄。   她心中想着,便趁着白无泱再仔细观察地势的时候,又稍稍的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了些许距离。   忽而一阵刺耳的笑声响起,声音此起彼伏,让人辨不清方位。   狐魄儿当真是从来都不惯着红罗,皱了皱眉头,就怒斥一声,“够了!想要学着老子猖狂,那就滚到老子面前笑啊。”   红罗不笑了,笑声也没了。   白无泱似是也不太适应狐魄儿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若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强,又怎么能做到在听到她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时,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他只是不太友好地瞥了她一眼而已。   红罗的声音亦是如回音般的响起,似是恨她恨的牙痒痒那般地说:“狐魄儿你真是不识好歹,若不是在我的帮助下,他怎么可能亲口跟你表白心意?不谢我也就罢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   狐魄儿冷声笑了,“你一只畏首畏尾的千年老王八还跟我讲态度?老子的态度就是扒了你的壳剁了你的肉!”   “……”白无泱是没见过这样的狐魄儿的,他抽空回忆了一下,不管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狐魄儿和他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皱了皱眉,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更何况,骂一个女子是缩壳乌龟已经很是侮辱了,而这回荡在沃焦山的余音“千年老王八……千年老王八……”白无泱意味深长地看了狐魄儿一眼,当真是有着一身流氓文化的人,轻易就不要惹了。   除了回音婉转,红罗也沉默了,她气的腾的站起,踢翻了身前的桌子,她是卑鄙无耻,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但有些话她还是说不出口的。   可狐魄儿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她白衣加身,倾城绝世,不管是她清清冷冷的样子,还是一颦一笑的样子,都近乎是不可亵渎的模样。   可……表象就是表象,那骨子里面东西,可真是烂透了。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不敢说的,从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她,那张脸皮厚的堪比铜墙铁壁。   “厚颜无耻!”   红罗恶狠狠地吐出了四个字,用这四个字形容她,简直是再恰当不过了。   可这句话狐魄儿没有听到,她等不到红罗的回音,遂也不骄不躁,大大啦啦的席地而坐,白无泱看她一眼,“这是做什么?”   狐魄儿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冲着白无泱好一顿挤眉弄眼后,才咧嘴一笑,满嘴不着调的就开始胡说八道:“怎么不笑了?”   “莫不是准备把自己洗白白、而后准备给尊主我炖汤喝呀?呃……不要恶心我了,你的汤我喝不下。”   白无泱守在她的身边,伴着这四六不着调的话静心凝神,他在探查异样的灵力波动。   旁边那叽叽喳喳的人仍道:“你好沉得住气呀,那我便再气气你吧,说到恶心,不知金乌大使是不是更深有体会呢?”   金乌一脸无辜的看了红罗一眼,红罗忍着怒意,将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这个恶毒的老鬼啊,看似白白嫩嫩的,但是真的好脏呀,有个叫公孙衍的听没听过?这两个败类可是勾搭了好几百年呢,啧啧啧,您当真是不挑食,这也能咽的下。”   她这是在对金乌说……   “在他之前,还有个魔尊不知你知不知晓,喏,就是压在罗酆山下的那个,那可是个实打实的俊俏公子哥,你家这个老鬼呢,她色迷心窍,真真的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就差跪到他身边舔着走了。”   狐魄儿又轻啧了一声,“就是将这声声犬吠都用在了我的身上,俗话说,好狗不挡道,挡道既恶犬,你当真是一条黑心的恶犬呀。”   “哎呦,抱歉抱歉,我给忘记了,你没有心,哦,是没心没肺,难怪这千百年来你仍不是个人啊,唉,狗东西都不是,不是狗的东西?狗不是个东西?不如狗的东西?你看,我都不知道怎么措辞了,这要是让二郎哥哥家的那条虎狗听见的话,估计又得挠我了。我们还是不要侮辱狗了,换点别的聊吧。”   “住口!”一声暴怒。   白无泱忽的睁眼,紫龙瞬间化形,白无泱踏在紫龙身上,直奔沃焦山深处而去,狐魄儿一骨碌爬了起来紧忙跟上。   “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了。”金乌眉头一皱看向红罗。   “该死!”红罗咬牙,“若不是让她歪打正着,在雷劫之下伤了玄斩的根基,她现在也不会如此清明。”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逃走,紫龙在一瞬间就将他们缠住了,等狐魄儿赶到时,他们已经打了起来。   狐魄儿一反常态,这次并没有先对红罗出手,而是碧天甩出,冲着金乌就抽了过去。   她现在更清楚,比起红罗来,金乌才是最大的威胁,显然,金乌要比红罗难对付,每次红罗逃跑都是在金乌的相助下。   碧天挥的璀璨,金乌的周身金光耀眼,紫龙又化成一把森冷的利剑,浓郁的黑气也慢慢地散在整片焦山之上。   红罗受了白无泱致命一击,金乌瞬间又将金光提高万丈,闪身便将红罗卷入其中,白无泱被金光晃的稍一闭眼的功夫,狐魄儿碧天挥去,不知卷到了什么,也被带进了金光之中。   金光强之一瞬灭之一瞬,此刻,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就只剩下白无泱一个人了。   数日后,白无泱从沃焦山内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空余也是远远的看到,那日沃焦山之战笼罩苍穹之上的威力,再见他一人出来,他不由得掐指算了算,并没有算出狐魄儿死亡的劫数,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又不自觉地提了一口气……   白无泱看了空余一眼,空余便默契的摇了摇头,“没看见他们从沃焦山出来。”   而此时的铃音鬼道之上,金乌抱着昏迷过去的红罗,扯下了勾在她身上的鞭子,狐魄儿也随之酿呛了几步,她现在什么也看不到,眼睛在那强光之下受伤了。   金乌瞥了她一眼,声音不冷不淡,“你走吧。”说着,一道传送符便从金乌的指尖流出向着狐魄儿飞去。   当眼睛看不见时,耳朵似乎就变得十分灵敏,她听着声音,极快的侧身躲了过去。   金乌眉头皱起,耐心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在这里白白浪费功夫,你的眼睛若是再不及时医治,恐怕就很难恢复了。”   狐魄儿的脸上漏出了些许诧异!   金乌看了出来,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要走。   狐魄儿既然不要命的跟了进来,自然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离开,她细数着金乌的脚步声,碧天忽的甩出,正不偏不倚的向他怀中的红罗扫去。金乌飞快的闪身躲过,眸光微怒的看向了她。   狐魄儿收回碧天,勾唇浅笑,话语闲闲,“我打不过你,但是杀她绰绰有余。”   “你好大的底气,越不过我,你怎么杀她?”金乌有些恼。   狐魄儿侧耳听了听,碧天再次扬起,唇边的笑意也意味不明地深了一瞬,“试试呗。”   金乌抱着红罗又躲开了一鞭,可狐魄儿却是步步紧逼,毫无退缩之势,金乌一直都没有正面交锋,只是在不停地躲闪,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红罗放在一隅,浑身金光再闪,才有了迎战的准备。 第144章 金乌   ==============   金乌眉头忽的一皱, 才恍然大悟,狐魄儿是何来的底气。   原来,她现在的视力已然全无,虽然是少了取胜的优势, 但无意于金乌同样也是少了一样取胜的优势, 现在他的金光已经威胁不到她了。   他本是打算与她斗个一二回合, 便以金光做掩离去便罢,但就在刚才狐魄儿攻击之余, 他便已经将她现在视力不佳这茬给忘了。   遂又长叹一口气敛了金光,手中亦是化出一柄普通道不能再普通的长剑,一边防守一边又以长辈的口吻规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不管你真身是何物, 在我面前,终究是一个晚辈罢了,你已经损了一半的本源之魄,再这样挥霍下去, 当真是不要命了。”   狐魄儿微微一滞,手中的招数却丝毫未减,她没想到金乌竟是看出来了。   此时此刻, 她是不要命的再博,金乌不仅看出了她的本源是什么, 也看出了她只剩一半的本源之魄,更看出,她此刻是消耗自己的本源在战, 为了能杀掉红罗,简直就是不遗余力。   此时更加清明的她, 要比从拜仙山醒来的那一刻还要清明,她已然知道自己做错的事情太多, 留在他的身边更是个祸害。   所以,她现在分明就是想死,找死,但是在她死之前,她也必须要拉上红罗当个垫背的,即便她是屠刀,可刽子手亦不是无辜的。   与红罗而言,把她这把刀磨的越亮,那么只会宰自己的时候就会越痛快。   铃音鬼道之上,将所有他们打斗过的气息,尽数吸纳到烈焰深渊里,即便外面的白无泱已经很焦躁,但亦是察觉不到那灵力极大的波动气息。   空余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将浑身的灵息探查到沃焦山的各地,但均如石沉大海,无一回响。   沃焦山内亦是有一片烈焰深渊,它能在人毫无防备之下,吞没掉所有的灵息。   深渊之底如镜中时空,那一侧便是无形世界,一条寂静幽森的鬼道凌空悬浮,这一侧烈焰深渊之底,亦是那另一侧的沃焦之地。   “我不愿为难于你,你走吧。”   金乌收了手中的长剑,看着半倚在空之柱上的狐魄儿道:“再打下去,你这余下的残魄也会彻底的散尽了。”   经过打斗之后,狐魄儿才知道金乌这一身强悍的法力也是源于上古,那从根上论,就她那一身稀松的本事,自是不及的。   金乌看着她眉间微恼的神色,知道她定是不甘心。但又无奈于技不如人,只能自己杵着生闷气。   其实金乌一直用的也都是防御的招数,并未伤她,但狐魄儿现在却是虚弱的很,以她那做事不拖沓,杀而后快的性子,可是招招都下了死手的。   故而,本源之魄耗损的也是相当严重,本来就生的一副极其薄凉的模样,此刻的面色,更多了几分病态的惨白。   “你对我这么仁慈,就不怕红罗不高兴吗?”   过了片刻,她问,她也自是感觉到了,金乌只想让她知难而退,根本就没有对她痛下死手的意思。   金乌刚要转身就听见那几分虚弱几分懒散的声音传来,他顿了顿,又抬眸看她。   狐魄儿也恰巧向他看来,那抹视线虽然模糊,但她仍能辨出那一身黑衣金面就是金乌,在她记忆里,金乌一直都是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狐魄儿此刻才感觉到,金乌从来都是话很少,今日,这算是与她说的最多的时候了,以前红罗在的时候,他都是闭嘴不言,从来都是做了一个让人不太在意的守护者的角色。   就在狐魄儿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金乌的声音突然极淡地说了一句,但是她听到了,他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这句话中,却包含情义千重,有愧疚,有心疼,也有不忍……   狐魄儿猛地侧目,皆是诧异,可就在伴随着这句低声的话语还未散尽的同时,她忽觉两腿一软,整个人便向着烈焰深渊之中跌去。   与那句“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低低的话语,作为反差的还有一句声音忽大的喊她“小心!”   可,俨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金乌偏过头,震惊的看向身旁醒来的红罗,红罗并没有听到他之前说了什么,只是对从他口中喊出的那句小心十分不满。   她咳着血,瞪了金乌一眼,便恼怒道:“你怎么还同情起她来了?难不成也被她那狐媚的性子勾了魂去不成?”   她也未等金乌回答,仍继续说道:“她跟来的倒是好,我正愁怎样唤醒她体内的玄斩呢,这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狐魄儿在跌落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忆起从前——   那时,是她刚认识气不久之后,她的性子简直是散漫到令气都无话可说了。她除了不好好修炼外,上天入地的那可是什么都干。   突然有一天,她发现有一束阳光总是再追着她,她跑,阳光也像长了脚似的跟着跑,她停,阳光也跟着停,她开心的笑了,觉得这个游戏甚为新鲜,所以追着这缕阳光玩儿了好久。   但它亦是发现,这缕阳光并不是天天可见,在她的印象中,大概应该是每过十日才能看见它吧,所以久而久之,他们就像一对十分默契地老朋友一样,无论她走到哪里,这束阳光就随着她走到哪里。   后来,她便将此事说给了气听,气就给她讲起了十大金乌轮流在天上当值的故事,从此,她便唤那缕阳光为金乌哥哥。   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气走了,而后,那缕阳光也不见了,她从此,没有了气,也再没有了金乌哥哥。   他从未与她说过一句话,但在这岁月的长河中,他竟然还记得她……   狐魄儿一时之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也是在于此同时,她沉在了烈焰深渊之中,深渊之内,燃烧的不仅有鬼魂,还有妖魂、魔魂、人魂、仙魂和神佛之魂。   沉浸的一刻,由于体力不支,她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白无泱忽觉心头一痛,微微蹇眉。   空余见他再次收回了探寻的气息,叹了口气,终是开口,“我替她卜了一卦,还活着。”   空余这是准备先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抚一抚这感觉浑身都要炸起来的毛。随后继续说道:“你总在这……”守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出来,白无泱就起身打断道:“走。”遂紫龙一招,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空余愣在原地,“……”可不可以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虽说,曾经算计过你,但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空余四下望了望,念了串法咒,瞬间也匿于天际。   ……   时间总是经不起推敲,一晃已经两月有余。   狐魄儿倚在铃音鬼道的一头,眼疾虽是好了,但就是阴霾之色不减,整个人也变的更神精了。   忽的一阵铃音响起,她便觉十分烦躁。手指轻弹间,便幻化出几粒石子向着红罗的手腕打去。   红罗有些恼怒,再次醒来的狐魄儿,没有以前听话了,也比以前的脾气更大了。   她懒得再看狐魄儿一眼,虚弱道:“就这样凑合着用吧。”   狐魄儿听到凑合二字,便瞪了红罗一眼。   现在不管对谁,她都没什么耐心,而且还恨意极深,特别是心中的那个美人,好久没见,非常想念。   但是一想到他总是喜欢和自己对着干,动不动还给她甩脸色看,真是胆大包天了,她就瞬间不开心了,整张脸都是十分地厌烦。   于是火药味十足地骂道:“本尊懒的再看你这张千年的僵尸脸,还让不让我走?”   红罗一咬牙,“巴不得你早点滚。”   狐魄儿也没好气地回道:“指路。”   她现在并没有失忆,只是记忆混乱,总有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她也知道,红罗是她的仇人,但红罗旁边的那个金乌哥哥她打不过。   所以,在橫红罗的时候,也顺带的瞪了一眼金乌,那种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金乌,自上古时代打下的交情,从此,便一拍两散吧。   金乌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只觉得,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竟不自而然地笑了笑。   只是,谁知道呢,不知不觉地,时间穿越了岁月的长河,早已带走了许多……他伤了那个曾经唤他哥哥的妹妹,那个唤他哥哥的妹妹,如今也视他如仇敌。   而那段山野田间的青春年少,当真是极好,他还是天之骄子,是金乌也是金乌,而如今的金乌,却是如此的金污,回不去,也洗不净了。   红罗听着那句不屑地指路二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凌空一画,便画了张巨大的传送符就拍到了狐魄儿脑门上。   可即便是这样,狐魄儿的骂声仍是不绝于耳,红罗气的狠狠地扯了扯铃音鬼道上的铃铛……果然,耳根子清净多了。   可,红罗也没来得及高兴呢,她正手抚着额头,平复自己的燥怒之时,便见一块石头飞奔而来,直戳到了她的脑瓜门上,立刻就鼓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   狐魄儿心满意足的拍拍手,还好她身手好,赶在传送符消失的最后一刻,她搬起脚边的石头,麻利的便飞扔了出去,那声红罗的惨叫,她也是在传送符消失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听到了。   但,她开心只一瞬,脸色立刻又沉了下来,那个唤作师父的美人,又在时时刻刻的勾着她的那颗狼子野心呢。   她回忆起了在沃焦山时,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此刻更加精神失常的狐魄儿,通通的认定为,这是他对她的缓兵之计,遂嗤之以鼻地哼了哼,便趁着夜色,偷偷的潜入了一间早已熄了灯的竹舍…… 第145章 孽徒又抽疯了   ======================   狐魄儿站在门外踟蹰, 是偷偷摸摸的潜进去将白无泱给绑了,还是铛的一脚踹进去,大摇大摆的将人给捆了。   恰在此时,门从里向外的打开, 狐魄儿同门里人具是一愣。   “你?”门里的人刚说了一个字, 狐魄儿也方才反应迟缓地手忙脚乱的握着碧天就往人身上套。   “你干什么?”   白无泱眉头皱起, 又好气又好笑地扯掉了她的鞭子。   “你在气我把你弄丢了是吗?”   他那长长的睫毛微垂又忽而抬起地问道:“还是怪我没能带你回家?”   狐魄儿微愣,眼前人, 轻轻浅笑,眼中情意绵绵,就连这话语也是说的极软, 她也眨了眨那稍微有些酸涩的眼睛,火气顿时就少了一半。   “进来。”说完,他便将她拽了进去,但却是直接霸道的拽进他的怀里, 抵在了门上,“上哪去了?”   狐魄儿心中乱乱的,被白无泱的太过主动弄懵了。   就连那满腔的火气, 自从见到他后,刚刚少了一半, 现在又少了一半,不仅如此,还有些自觉矫情了, 跟这么一个温柔的大美人儿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啊?自己那和稀泥的脑子,又糊涂了。   白无泱没有等到狐魄儿的回答也没生气, 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 这个脑子,如今恐怕是又出了问题。   他微侧了下头,靠近她的耳边,细语轻喃,“这一回,是你不听话了,害的我好找。”   他慢慢的松开她,微微垂眸浅笑,深夜中,都难掩那双眸子漏出的极浓的情义,他的声音,说的淡极了,“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狐魄儿那些所有的怒气,被灭的彻彻底底,她……豪横不起来了。   眼前的人,怎么和自己脑海中的人那么的不一样呢?   亲亲抱抱不都是有条件的吗?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她遂也二百五似的回了一句,“还想让本尊伺候你就寝不成?”   白无泱竟也没生气,别过头就笑了,松开她,点燃蜡烛,自己又悠闲地坐下喝了口凉茶,且还颇为嘲讽地回道:“你倒是一直都有这样的心思,就是没有这样的胆量。”   狐魄儿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看看,看看,早就应该看出他没安什么好心才是,刚才可劲儿勾搭,倒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她有种都要吃到嘴的鸭子,却又飞走了的那种让人揪心的感觉。遂也不再管他,自己一个人气呼呼的躺在床上睡觉去了。   这两个月,她是被红罗折腾惨了,在烈焰深渊里,一边忍受着鬼哭狼嚎,一边还要忍受着铃音窸窸窣窣的响动,且是将这颗心带来的疼痛,又传遍了四肢百骸。   红罗口中念着繁琐的符文,变成一个巨大的魔阵压在她的头顶,她好几次都想直接咽了这口气算了,可一想到害她的这个死鬼还没灰飞烟灭呢,自己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亏的慌。   她狐魄儿是该死,但身背恶名百年,死之前谁还不想澄清一下,即便当不了一个英雄,那也比臭名昭著强啊。   所以,她咬着牙忍着痛,无论怎样都倔强的不屈服,不让红罗夺了她的神智,不仅被红罗折磨的精神错乱了,又熬出了一身的臭脾气。   最后相看两生厌,两个人谁也不服谁,红罗已经拼尽了自己的极限,才将她困在烈焰深渊里面两个月,待狐魄儿冲破她那魔阵时,才有了红罗那句,“就这样凑合着用吧。”   红罗本就也是利用她去毁了北帝的仙途,所以,红罗现在也不计较她能不能控制住狐魄儿了,只要她心思错乱,神志不清,忘了对北帝的初心,让她祸害的北帝泯了道心贪慕红尘,那他便反不了天界,那么神坛之上,那个神祇之位就仍是空的。   只要北帝不归帝位,他那强大的神力就不可能回来,而她有金乌在,即便白无泱再厉害,终究是神力被封印,是敌不过金乌那源自上古的神秘力量的。   红罗暗暗想着,那罗酆之地,守卫森严,又有庞大的神力镇压,她是上不了前的,但与她而言,沧旬才是她一生所爱。   那个六天魔王对狐魄儿的爱是一眼胜万年,她又何尝不是呢。   红罗望着烈焰深渊,时间仿佛又穿梭到了三千年前……   那时,她初为鬼魂,一袭红衣手提利剑,愤怒地站在罗刹之地,她本是柔弱的,见不得一点血腥气。可如今,她不仅手提屠刀斩尽了身边的恶鬼,自己竟也变成了厉鬼,她手脚发软浑身战栗。   “害怕吗?”   她惊慌的回过头,但下一秒她就愣住了,眼前的这个人,将那身烈烈黑袍穿的好似人间的帝王,神态肆意,而那双桃花眼,也在静静地轻笑着,他慵懒地高高坐在王座之上。   而她则是战栗的扔了剑,跪坐在地上,心也是颤抖的。可下一秒,他就站到了她的面前,那双修长的手有些冷白,他将她扶起,清音淡淡,“从此,你就跟着我吧。”   一句话,他说的无波无澜,但在她的心中,却生出一股暖意。   他看了看她那一身血衣,原是淡粉色的,在配上那绝美的容颜,本应是趁的那女儿家楚楚可怜的娇羞模样才是,可如今,却如蒙了尘那般,他随手一挥,那身血衣便彻底的变成了血色模样,吓的她腿一软,又栽到了他的怀里,他也顺势将她护住,轻轻抚顺着她的长发。   从此,他当真是护极了她。   又一日,她倚在他的怀里,他给她讲了一个极短的故事,他那血色微淡地薄唇轻启,声音却是淡漠至极,“从前,有个人皇,他有一个视如明珠的公主,可人皇命短,早早故去,唯剩明珠受尽朝臣凌辱,后来,公主自缢而亡,化作阴间厉鬼,再后来,侮辱公主的朝臣皆死于非命……”他靠近了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唇轻轻地说了一句,“暴尸荒野。”   红罗惊讶的看着他,他抚了抚她的长发,那双眸子柔情万分,勾唇浅笑,“都过去了,我帮你报了仇,从此,你只是红罗。”   而这一刻的红罗捻起了身边的铃铛,一瞬间,铃音便窸窸窣窣的响彻整个铃音鬼道之上……   是啊,她除了红罗,还有一个名字,燕国有女,国姓东方,名曰裳霓。   回忆只次一瞬,过往已逝千年。   红罗阴冷的一笑,她原以为,她的魔尊只待她一人好,后来她才发现,那个魔尊对待哪个女子都是如此这般的好。   她本以为,也就如此了吧,那个魔王多情滥情,无情薄情也凉情,也不会有谁能看到他专情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了,他的那颗本就凉透了的心,也不会有谁能给他捂热了吧。   但,直到狐魄儿出现的那一刻,他那双见谁都一样的桃花眸子没变,可载着的东西却多了,那里面有惊讶,有情深,也有欢喜。   红罗狠狠地捏着手中的铃铛,泪水却早已流满了脸颊,她克制着情绪低怒道:“我陪在你身边三千年,你却对她一眼胜万年,让我情何以堪?”   她狠狠地晃荡着手中的铃铛,铃音也随之越来越响,她本是打着要为魔王报仇的旗号进行复仇的,可复仇到最后,竟连自己都不知、到底是复的魔王的仇,还是自己的私仇?   金乌默不作声地看了看她,目光无波无澜。仿佛一直都只是一个安静地守护者。   在狐魄儿躺在床上后,白无泱却仍坐在桌前并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他眉头紧皱,刚刚抱住她趁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他是第一时间埋入了一缕气息进行试探的。   他之前也是在狐魄儿的体内埋入了一缕剑气,但这缕剑气是带有攻击性的,他不可随意调动,那缕剑气主要就是护她性命,若不是在危机关头,它一直都是沉睡的,只有有性命之危时,在没有他的召唤下,它才可以自行苏醒。   白无泱看了看狐魄儿此刻已经睡的安稳,便也双眼一闭,指尖不经意地掐出手诀来,以极温和的灵流,催动着刚刚埋入的那缕气息在她体内游走。   半个时辰后,白无泱双眸微怒,看了看还在熟睡的狐魄儿一眼,不死心地轻闭双眼,手中掐诀又试了一次,终是眉峰凛冽的睁开眼——   红罗可以控制她,到底是用什么控制的她?   他却是在她的身体里,查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而床上的人,此刻睡的也不再安稳了,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能有半个时辰,白无泱还在思索中,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不留神,就被狐魄儿给绑到了床上。   他只是微愣地回过神后动了动,碧天就缠的更紧了,他眉头轻皱,低怒,“你又是发的什么疯?”   狐魄儿声音清冷,“我不高兴了。”   白无泱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唇角勾出一丝浅笑,“好好的睡你的觉,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你。”   “……我?”他更加无奈,“我好端端的哪里又惹到了你?”   “你嘲笑我了,你讽刺我了,刚刚,就在我睡觉之前。”她说的理直气壮。   白无泱只觉得这后账翻的,可真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他挑挑眉,命令道,“先把我松开。”   “不要。”她说:“你怎么总是惹我生气,我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睡不着。”   “呵!”白无泱一脸见鬼了的样子看着她,“刚才那个睡的像猪一样的人不是你是吗?”   猪?   不,她不是猪,狐魄儿不这样认为,明明刚才她难受的要死,红罗那只死鬼,时时刻刻地都在算计着她,可那只死鬼难得心善的提醒了她一句,“若不想这样痛苦,只要和眼前的人欢好就可以了,简单的不得了是不是?” 第146章 我是混账啊,你惯的   ============================   她微微一探身, 与他的距离就近了些,他身上的淡淡地气息扑面而来,无时无刻地都在勾着她的那颗狼子野心。   狐魄儿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一袭白衣穿的干净利落, 仿若是不入凡尘的仙子那般清雅。   可她轻轻柔柔、故意压低的话语, 却如刀子般, 直戳白无泱的心脏,“我是混账啊师父, 你惯的,早一点狠心剐了我,何必会遭今日的奇耻大辱呢。”   她微薄地嘴角蹭过白无泱的耳边, 还声音低低的笑了笑,便恭恭敬敬地软声喃语道:“师父您别心急,一会儿呢,还有更混账的, 等着您配合呢。”   白无泱的耳根,不知何时,已经红的厉害, 亦将那双深邃的双眸瞪出了血红色的怒道:“狐魄儿!你这是发的什么疯,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剐了你吗?”   狐魄儿的身体, 已经慢慢地改变着,听罢,冷冷的笑了笑, 便懒散的倚在了白无泱的怀中,那双妖冶的眸子变得浑浊不堪,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声音随之也寡淡极了, “师父,你当真以为我怕死吗?”   是,她不怕,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惜命如今的小狐就一去不复返了,以前是在他的庇护下她狐胆包天,而如今,是在千般痛万般怨下,真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白无泱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身体上的变化,真的不可能再视若罔闻了。   眼看着那双雾眼变得越来越凌厉,本就俊逸的五官,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英气,就连她整个身体的轮廓,也都在不断地变的刚毅修长了……白无泱的心底说不出来的震惊,这个孽徒她……在慢慢地变成一男子的模样。   白无泱觉得心头一痛,也缓缓地闭上了眼,他微微仰头,不至于让自己的眼泪流的太惨,但也掩盖不住那两条清流缓缓而下,他的声音很淡很淡,他说:“魄儿,醒醒吧,你这颗心,沉睡太久了。”   狐魄儿徒然一痛,痛自心口处传来,忽而便是痛到了四肢百骸的那种痛,一瞬间,她就从白无泱的怀中滚了下去,便吐了一口鲜血,那英气的模样,瞬间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   而白无泱留在狐魄儿心中的那一抹剑气,此时已被唤醒,那搏击过后的神采,显尽锋芒。   他看着她捂住胸口,眉头紧皱咬紧牙关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心,也难受到了极致,他缓而开口,“痛吗?”   白无泱也痛,只要他再狠戾半分,那把心上刃,便可穿心刺骨,破膛而出,可还是只是轻微地的在她的心上划了一道痕迹便退缩了。   退缩,是因我怕你痛,我不想再让你痛,魄儿,我亦知你痛,你本意不愿如此,怎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那一道道伤疤愈合后又被亲手撕裂开的痛,你痛我也痛,神识清明的你,那掷地有声地叩首和那一声声的道歉,无非天上人间,我懂,我都懂。   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嘶哑,“别再一错再错了,魄儿,回头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了。”   如今的我明白了,你不过就是想守在我的身边而已。   岁月轮回,不离不弃,是我情起又不自制,是我先弃了你又离开你太久了,你有错,却皆因我。   而他的那两行清泪,流出来时就未曾断过。   狐魄儿的神智慢慢地恢复了一些清明,眼中的浑浊也逐渐淡去,她抬眸,那榻上被她缚住的人,也正满心悲伤的看着她。   她一瞬间有些怔愣,可忽的又像是刚反应过来什么,所有的神智似乎都在崩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慌忙的又别过头去,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起身便是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冲出去的一刹那,腿都是软的。   她蜷缩在紫藤花前,天已经蒙蒙放亮,借着那一丝晨光,她颤抖地想要低下头,可脖子却是有些僵硬的,她不敢看自己。   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大逆不道的换了一副鬼样子。   她骤然将四肢蜷起,瑟缩着将自己的视线埋的很深,就连那水雾的眼帘,她也冲做遮挡,眼睛闭的死死。   在她神智崩塌的那一刻,碧天也松动了,白无泱缓了会儿力气,便也跟了出来。   他开门的刹那,看着不远处那团成了一团白色蜷缩的身影,心底又是一痛。   这个世界,恐怕也只有他最明了她,她贪嗔痴妄念全都有,但她想要的却很简单,她的‘有’并不是‘占有’,只是那份还没来的急藏明白的‘拥有’,也正是因为还没来得及藏明白,便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一个靠在门前看着,一个蜷缩在紫藤花下愣着……   当几许暖洋洋的阳光撒下时,已是正午。   白无泱终是将所有的情绪收敛,抬起脚步,来到她的跟前,低了低眸问道:“怎么,起不来了吗?需要帮忙吗?”   听到他的话,狐魄儿的身子又颤了颤,她不敢抬头,仍是不语。   “……还是,变了个模样,怕吓到我吗?”他的嘴边挂着若有似无地笑,狐魄儿抖的更厉害了。   白无泱轻轻咳了咳,嘴角一勾,蹲在了她的身前,扯了扯她的胳膊,冷嘲热讽地继续道:“哦,难不成,是我那大逆不道的孽徒,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没脸见人了是吗?”   狐魄儿:“……”   “来,变都变了,让为师看看,变成小公子的模样,俊俏不俊俏?”   他风凉话说的极好,还轻轻笑了一声,狐魄儿本是有些松动的胳膊,瞬间又将自己抱的很紧,无论白无泱说什么,都不再抬头了。   听着白无泱的话,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死的透透的了,心道完了完了。   而她这只九尾妖狐,在自身的魔气越来越强大的时候,偶然得知,一生可以性转一次,但也是仅此一次,若是变了就变不回来了,本来自己在这里挣扎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敢睁眼看自己,可如今,听白无泱这么说……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仿佛又如压上了一堵厚墙似的。   她觉得白无泱不说话了,突然的寂静,让她更感不适。   白无泱单腿屈膝蹲在她的跟前,阳光洒在紫藤花下,又映在了白衣交叠间,影影绰绰的,一个笑的宠溺,眸中星辰点点,一个好似羞涩难言,藏起了那羞愧的脸,可,若不是命运弄人,当真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开玩笑的,别当真。”他笑着低声说:“逗你呢。”   狐魄儿:“……”   这话说的极轻极柔,别说狐魄儿现在心中好似压了一堵墙,就算是再有两座王屋与太行,仿佛都能被这一句轻轻飘飘地话夷为平地。   “不信?那我可就走了?”白无泱说完直起了腰转身就要走,可……他并没有前进一步,而是原地笑了,侧了侧身,低下头,笑道:“你拽着我衣脚干什么?”   “我错了师父。”   那副委委屈屈、怂里怂气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好似穿越了百年……   他忽觉有些慌神,但只是一瞬,便又回过神来笑了:“成何体统,起来。”   那委屈巴巴的声音哽咽着,吭哧瘪肚的答,“我?我,起不来了,腿,麻了。”   “……应该。”白无泱笑着回了她两个字,从黎明破晓坐到如日中天,不麻就怪了。   他微微弯腰,将她拽起来,可起身的狐魄儿真是浑身酸痛重心不稳,栽栽愣愣的就有要扑到他怀里的趋势,可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往后仰了个头,整个人直接就折了过去,又摔在了地上。   白无泱一愣,看着摔的惨兮兮的她,眉头皱起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这么生硬的往后一折,讲真,她这老腰真的受不了,像是掰折了那般,本就哭的梨花带雨的,此刻更有了汹涌澎湃之势。   “还好吗?”   白无泱刚要过去,就听她喊道:“停下!”   “我、我,还是我自己起吧,师父你不用管我,我缓一会儿就好。”   她躺在地上当真是缓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西斜,直到月朗星稀,直到黎明破晓,再到日晒三竿……她终于爬起来了,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后,她发现,自己坐在了床上。   她又敲了敲那个不太好使的脑袋想了想,自己好像是说缓一会儿再起来,哪成想,缓着缓着,眼皮子一沉,竟把自己给缓睡着了,想都不用想,是谁把她搬进来的。   随着那缕剑气的再次沉睡,狐魄儿觉得,心尖的那个位置不那么痛了,不痛是不痛,可随之而去的还有那短暂的清明。   她心中有点烦躁,反正就是别别愣愣的,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她四处逛了一圈,才确定,白无泱竟然不在。   她靠在槐树旁想了想,这一年多,从神智不清再到记忆错乱,可有个地方,她现在记起来了,也应该回去看一看。   拜仙山脚下。   一群青衣白衣道人数众,乌央乌央的人群,围了能有半座山脉。而与他们对立的另一边,则是一些山野精怪,不足千人的样子。   精怪跟前站着四个人,一个是一身书卷气的朱八芝,一个是颇为吊儿郎当的阿狸,还有一个是自带几分妖魅的狐羽枫,最后一个是冷若冰霜的拘灵。   狐魄儿则是站在云端的身影顿了顿,她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站在道人当中的白无泱。   她的脸色沉了下去,瞬间就变得很不高兴,弄了半天,在竹舍里寻不见他,这是赌她老巢来了。   她白袖轻拂而过,天地之间,瞬间便生出了一道云梯,云梯十分招摇过市,从云端直接戳到了两方对垒的中间。   两边的人顿时一愣,四周鸦雀无声,皆是被这突兀出现的云梯给惊到了,这不仅仅限于显摆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太过张狂,一众人皆顺着云梯向上望去…… 第147章 我还以为,那是师父待我不薄呢   ======================================   他们看见云梯之上, 站着的是一位身穿白衣的仙人。   仙子的容貌出尘绝世,清俊的容颜上带着几分疏离,她潇洒肆意的一步步走的不急不缓,微垂的眸子, 冷冷淡淡的一扫, 竟有种鄙睨苍生的既视感, 她嘴角勾起了浅淡的笑意,这抹笑意太冷, 看在眼里,也有一种冰冻三尺的感觉。   她就这样不慌不忙地走着,身后的云梯也在随着她一节一节的走过而消失, 而下面的泱泱众人,则是静到无声,仿佛就是过来给她接驾似的。   当她身后的云梯尽数散尽之时,这些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为别的,只因这一幕真是太美了,有些人见过这个魔王, 可大多数人是没见过的。   她身穿白衣战甲,战甲边缘尽是金银细线勾勒着, 一双似雪狐白色的羽靴上嵌着七颗星星作为点缀,那一头高高束起的白发配着淡紫色的发带轻扬着,额间的星辰印迹也有些泛着微弱的星光, 就是边缘缺了些淡紫色趁着。   这样的狐魄儿,看起来很冷也很仙儿, 就是冷的有些不敢让人靠近。   而拜仙山上的小妖们为什么惊愣,也是因为她这样的装扮, 他们都是太久没见过了,大概唯一见过的那次,应该是她最初化形时吧,那时的她这副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一小半的原因是为了和狐羽枫打丈,那么绝大部分的原因就是显摆了。   有个道人不经思索地问道:“她就是那个男宠成群的魔王吗?”   狐魄儿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挑了挑眉,视线便不经意地扫了眼白无泱,邪昵的眉眼一弯,便笑的颇为不羁,“嗯,是我,意外吗?”   简单的几个字,惊到了所有人,好多人的心中几乎都是异口同声的喊道:这不可能!   就这不染凡尘的模样,和世人口中的魔王简直就是大相径庭,就连打头的道人都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什么,总是有种想要给她跪下的冲动,就这仙资熠熠,自带光环的,若笑的再慈悲些,手中再多个玉净瓶,那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啊。   白无泱脸色阴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十分不爽。   这个样子的她,他也是第一次见,再看看这些道士的反应,他心里闷闷的,莫名的竟徒生一股醋意,想瞪这些个道士一人一眼,修的都是清心寡欲的道,不懂得色即是空吗?   而眼前的这朵白莲花,如今,可是一朵彻头彻尾的黑心莲。   拜仙山的小妖们看着他们老大的这身打扮愣了片刻后,便均是默默地揉眼睛的揉眼睛,抠鼻子的抠鼻子,只是嘴边已在不知不觉间,扬起了一抹都不自知的苦涩笑意,这样的老大啊,在他们看来,却是太可怜了。   阿狸凌空幻化出一把帝王椅就出现在了狐魄儿的身后,他吊儿郎当的喊道:“老大坐。”   八芝也立刻吩咐了一下身后的精怪,只见不多时的功夫,狐魄儿的的跟前不仅多出了一张桌子,桌子上也多出了各种山珍海味。   狐羽枫与拘灵各上前一步,将狐魄儿护在身后,狐羽枫微微侧头道:“饿了吧,你先吃。”拘灵也是难得一笑地哄她,“不着急,慢慢吃。”   本来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可狐魄儿一出来,拜仙山的这群小妖们完全就像是换了副脾气,之前还都是满身杀气腾腾的样子,现在,反倒是看着一个比一个还要懒散。   这……一个个护犊子似的,还在他们愣神间,那群小妖们就又将他们的打量的视线挡了个彻底,再也看不见狐魄儿了。   而最外面的小妖们,则是一个个的,对待他们都是冷目肃杀的,而里面的那群精怪的语气却都跟供祖宗似的,简直就要把他们的主子宠到没边儿了。   来除妖的道人,不免好一阵唏嘘。   白无泱刚要转身,却被空余拽住,他的面色难看的很,空余的心抖了抖,随后又镇定自若地道,“你干什么去?”   “睡觉,回去睡觉,不睡觉难不成还让我在这陪她共进晚餐不成?”   空余:“……”你小点儿声啊,那么大火气干嘛?   其他人:“……”   山上的小妖们:“……”   这话,这语气,本来也是没什么,怪就怪在,此刻这群道人的阵营里太静,静到这句话突兀到直接就传进了狐魄儿的耳朵里。   她摆摆手,身前的人退至两边,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被一群目光围住了的白无泱,白无泱咬了咬牙,懊恼极了。   他本是听到空余说有群道士要围堵拜仙山,准备将拜仙山的妖孽一并除掉,他才匆忙的随空余赶来,来看看情况,本是想替他们解围的,竟没想到,反倒是徒增屈辱。   而此刻,早已有人认出了他,并且窃窃私语,“他是不是就是那个魔王的师父?”   “是啊是啊,听没听说,师徒乱,乱了关系,大庭广众之下就……”   “他不是护着那个魔王吗,怎么站到我们这里来了?长的干干净净的,脸皮可是够厚的了。”   “干净?你哪只眼睛看出他干净来了?长的跟他那徒弟有一拼,都是一脸寡淡薄情的妖媚像,说不定戒律早就破没了,假清高罢了。”   “清高?清高个屁呀,师父男宠,徒弟魔王,这关系要还算清高,别侮辱清高这个词了。”   ……   这些话,不仅听进了白无泱的耳朵里,狐魄儿也是一字一句的记下了,连带说话的人,都一起记下了。   她眼底浅笑着看向白无泱,指尖敲了敲了桌子问道:“你每天就是因为这些薄情寡义的他们与我僵持着,听听他们是怎么说你的,心寒吗?”   她话语淡淡地又补了一刀,“我可是天天都将你当做自己的心肝来疼的,哄都哄不好呢,你脾气大,不如也冲他们发发?”   拜仙山一众,“……”   老大这是怎么了?   疯了吗?   她损的那个人是谁?   她不会不知道吧?   道士一众:“……”   传言竟是真的?!   恶心!不知廉耻!一对败类!   空余看了看白无泱,默默地就把眼睛闭上了,念了一段心经,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他们说错了吗?”   空余心中一紧,这声音冷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身边这位大神开口了。   狐魄儿挑了挑眉,缓缓地摇了摇头,仿若是一副人畜无害地模样应道:“嗯,没错,说的都对。”   “既然无错,我为何要心寒?”   空余:“……”好理直气壮啊,这底气,也好莫名其妙啊。   一群道士和拜仙山的数众,听着这样一段对话,讲真,都有些懵逼。   自从狐魄儿被称作魔王那日起,拜仙山就没太平过。   所以,之前八芝还间些的派人与狐魄儿联系着,可自从她消失的那一年,拜仙山遇到的麻烦事也是越来越多,有烧山的屠山的,反正就是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就这么说吧,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悬在拜仙山顶的万道天雷都自行的隐退了,可见寻事者众多,以至于这一年多都没联系上狐魄儿,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她是有些变化的。   但是,看着这口无遮拦的劲儿……本是有了心里准备的他们,仍觉唏嘘不已,毕竟,曾经怂的像条狗,今天飙的有点虎,但是这个虎,绝不是他们拜仙山的这个娘娘腔。   虎宝儿:“……”一头雾水的被挤兑了一眼。   而那群道士也懵,这两个人——   好像有矛盾啊?   好像并不和谐呀?   好像关系很僵呀?   可那(魔王)情意绵绵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边(白无泱)冷冰冰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天啦噜……   强迫——   大逆不道的孽徒,挟持师父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伏妖锁前,是他先亲她的呀。   缓兵之计,不然,被困的道长们,怎么跑?   如此便说的通了,牺牲自己成全大家啊。   很巧妙,在他们各种揣测中,竟然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白无泱又莫名其妙的收货了一堆怜悯以及敬佩的表情……   狐魄儿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在那王座上笑着掐了掐眉心,而她的话语间,就带了三分笑意七分的凉意了,“我还以为,那是师父待我不薄呢,不曾想,竟是如此啊?”   白无泱低垂下了眸,虽未言语,可知道,那日之举,竟被这群蠢货误打误撞的猜中了。   她那日,浑身魔气大散,硬打,白无泱知道是不行的,无非胜负,只是长时间内,这群人被魔气所噬,身体会受不了,更有甚者,恐怕也会随之魔化,所以,他才选择了最简单也最好走的一条路,将自己毁了个彻底,换一群无辜道人平安。   狐魄儿那颗满是疮痍的心,又凉了半截,她轻轻笑了两声,眸光忽寒地问道:“师父待我,可曾真心过?”   “这等有辱身名的事,师父都为这些废物们做了,我还真是怀疑,每一次的与师父肌肤相亲,是不是都是别有用心?”   白无泱竟是一时语塞,没有真心过吗?   可是他痛过,也一直都在痛着。   不曾别有用心过吗?   不,他有过,他想拉着她一起堕黄泉,坠地狱,还这人世间一个太平公道。   “听话就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她说的云淡风轻,却狠狠地又在他的心尖上扎了一把刀子,“师父打算何时剐了我呀?”   “他也曾说过,要护着你。”空余正然的看着她。   白无泱眉头皱起,看了空余一眼。   空余却假装没看到,他真的替白无泱冤枉,护她护的神职都不顾了,如今,她却这么说他,空余有些义愤难平了。   狐魄儿眸眼底的湛蓝色的狐光微微流窜的看向空余,片刻后,仍旧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哦,我知道你,你一直都想杀了我。”   空余也知道她的这个脑子有问题,遂也没多解释什么,点了点头,“嗯,是我。”   一群道士,瞬间又缕了缕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白无泱与空余是师兄弟,白无泱与狐魄儿是师徒,那么空余与狐魄儿就是属于师侄的关系。   嚯!   这一师门,个个都如此豪爽,什么都敢这么大义凛然的认下。   刚刚白无泱和狐魄儿就毫不拖沓的认下了二人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如今,这空余又认下了自己一直想杀师侄的行为,可是真精彩啊。   小徒弟成了魔王,师父被迫的成了徒弟的男宠,师叔看不过去,一路追杀师侄……   真想问一问,你们这门派真牛逼,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师承何处啊?   而……太上老君在天上打了个喷嚏,叨叨了一句几不可闻的孽徒。太白金星不乐意了,气哼哼的走了,“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下棋了,总耍臭无赖。”   无辜的棋子,被老君的喷嚏打了个四散……   狐魄儿又看向白无泱,随着空余的话语,眼底的狐光隐了一瞬,似是有些期待地问:“师父?也曾想过护我?” 第148章 所以,你打算怎么宠我   ==============================   “想过”和“不曾”, 竟比认下那些荒唐的事更加令他难以启齿。   若说“不曾”,那是骗自己,若说“想过”,他亦说不出口, 因为想来想去, 终究还是要拽上她, 跟自己一起下地狱,这不是护她, 就是名副其实的要亲手剐了她。   狐魄儿见白无泱不语,她倒是也没生气,仍能笑的宠溺, 她的声音很轻,似是轻哄着,还能看起来一副老子我脾气很好的样子纵容道:“说没说过都无妨,谁让我宠着你护着你呢, 一切都由你,随你怎样想。”   拜仙山的小妖们,“……”听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顿时就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这位祖宗, 到底是都经历了什么,太敢说了!   他们好想跪下来给她磕几个头,然后大声呼喊着:祖宗啊!您快闭嘴吧, 那个被你怼的一言不发的人是北帝是北帝……是北帝啊!你快清醒点吧你!虽说虎落平阳,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呀!脸啊, 颜面啊,我们知道那玩意儿对你来说不重要, 可,上古帝神还是要脸的啊!!!   可——   有些时候……上古帝神……其实……也不一定会这么觉得……   白无泱的眼眸一抬,不冷不淡地说了句让那群精怪小妖们吓得魂飞魄散鬼哭狼嚎的话,“所以,你打算怎么宠我?”   鬼哭狼嚎的小妖精们,仍旧没想到的是……祖宗更敢接,她淡而开口,眼底笑意缱绻,情意浓浓的模样,像极了【顶级/神级/震撼三界/衣冠楚(禽)楚(兽)/仙风道骨/清风俊雅的地痞无赖混蛋小流氓】   还意味颇深地轻咬着字眼说:“自然是捂在心尖上疼的。”   狐魄儿口无遮拦不管不顾,浅浅淡淡地笑着笑着,突然就皱了下眉头,铃音入耳,甚是吵闹,她烦躁地深呼一口气,暗暗的骂了句挨千刀的死鬼红罗,这时,白无泱的声音也恰巧响起,他冷冷淡淡的道,“好啊,既然如此,你就跟我走吧。”   别人不知道狐魄儿到底怎么了,可白无泱清楚,这个看似仙风飘飘一脸无害的混账孽徒,疯起来的时候是有多疯。   这里的道人差不多能有三千多人,凭他一个人,是劝不动这么多人离开的,所以,他只能将疯子带走,若是此刻,她心智被蛊或者再受点刺激,那么,这个魔头当真是杀人不眨眼的。   “不妥。”   狐魄儿慢悠悠地回了他两个字后,继续打量着数量可观的众人说,“我还没问问这么多人,堵着我拜仙山是做什么的,怎么好说走就走呢?堵的我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只能从空中搭座□□下来了。”   众道人经过短暂惊愣,也都一一的回过神来,这口气,着实不小,那么长的云梯,搭的可真是够气势磅礴的,怎么听她说起来,感觉还挺委屈呢。   打头的人冷哼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除了你们这群为祸苍生的妖孽!”   狐魄儿嘴边浸吟着“为、祸、苍、生、的、妖、孽’这几个字。   她往椅背上靠去,翘着二郎腿,抠着指甲,慢慢地笑了,眼睛轻飘飘的瞟去,话语说的虽是无波无澜,但是让人听着,却是相当的理直气壮,“不知,拜仙山上的这群妖孽,祸害谁了?”   又一个道人愤怒地吼道,“你祸害苍生无数,你还好意思问吗?”   狐魄儿好笑地看着他,看似谦和有礼,不怒不激的模样,实则是疯逼的性子已经直线飚升了,字字讽刺,“我怎么就不好意思问了呢?您是聋了、还是傻了?我有问我自己了吗?”   她懒散散地伸出一只手,往后指了指,字字清晰地道:“我问的是拜仙山上的这群妖孽,他们祸害谁了?听清了再答好吗?”她不屑地剜了那人一眼,“人长的丑,脑子也不灵光,蠢死你算了。”   狐魄儿说完,便又笑意浅浅地看向他处,一众人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长的不丑的,脑子还灵光的白无泱:“……”   哪知,某个不知死活的,已经疯逼到没了理智的人,自己还悠哉哉地补了一句,“还是我的男/宠看着顺眼,模样举世无双也就罢了,声音还那么好听,说什么都好听。”   “……”   “……”   “……”   拘灵的那个性子实在受不了,忍她忍的够够的了。低怒一声,“狐魄儿你够了!大庭广众之下,知点廉耻行吗?”   八芝和阿狸都竖了竖大拇指,这么敢怼她的?也就拘灵了。   狐魄儿皱了皱眉,看向拘灵,也并没有生气,她也低声的回了一句,“我说的不妥吗?”   哪知?回答她的是四个声音,而且是非常的统一,“不妥!”   狐羽枫,拘灵,朱八芝,阿狸。   狐魄儿:“……”一一望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的道了一句,“好有默契。”   她微微转回身来,收了那一身的吊儿郎当的痞气,神色也冷了许多,扫过众人也未在白无泱身上多做停留,起身的同时,碧天也握于掌心,言简意赅地道,“除妖是吗?打仗是吗?冲我来就好,也请诸位记好了,他们并没有枉害过一条人命,拜仙山的妖孽,仅此一个,我,与他人无关。”   话落,碧天凌空甩出,在狐魄儿的身后便升出了万顷屏障。   说是屏障,也是结界,烈日当空,映在这结界之上,宛若淡紫色的星河汩汩流淌,又仿若是九天瀑布拥着流星倾泻而下,都说白日见不到星河,又哪知,只不过是无缘相见罢了。   狐魄儿一袭白衣战甲,站在这紫色的结界前,若不是那冰凉凉地话,恐怕所有人还当她是那不知来自何处的白衣仙人呢。   她说:“来都来了,若不打的你们心服口服,恐怕这今后,必定会是非不断的,你们扰我可以,但若是扰了拜仙山的清净,那我是不容的。”   她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群人,看起来比男子都要潇洒肆意的模样,声音很轻,却也是冷漠至极,“你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回头路,一条是黄泉路,诸位何意?”   她等了片刻,那双薄凉地眸子染上了笑意,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为扬了下下巴,看向白无泱,似是对白无泱解释道:“是他们甘愿选择黄泉路的,这可怪不得我。”   结界后的八芝他们也急了,看出来狐魄儿现在十分不对劲儿,可就是怎样都冲不出她设置的结界。   白无泱皱了皱眉,此时的狐魄儿也随便指了指人群中的几个人,语气闲闲地笑道,“就你们几个吧,要不要取了我这个祸害的狗头?”   狐魄儿指人指的随意,可指的人,皆是刚巧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白无泱坏话的那几个人,他们微微怔愣,却见也是一个白衣身影一跃而起,只瞬间便站在了狐魄儿的身前,他表情冷淡,开口便道,“我来与你比。”   狐魄儿的神色凝了一瞬,随后便捏了捏眉心,那铃音在她耳畔响起的那刻就没停过,她眸光颇为无奈的看了眼来人,叹了口气,又颇为宠溺的哄道,“别捣乱了好不好,我怎么可能伤你。”   白无泱看着眼前人,又扫了一眼身后人,他微不可察的呼了一口气,参商剑肃然出鞘,一阵罡风刮过,他看向狐魄儿,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在我面前杀人,你还想让我熟视无睹吗?”   狐魄儿微怔,白无泱眼底的情绪辨别不清,扬唇笑道:“我徒儿这样能耐,身为师父的,若不领教一二,岂不是怠慢了这大杀四方的气势吗?”   狐魄儿想要将鞭子甩于身后,眉头蹇起,忍着烦躁,“我不与你打。”   白无泱也是极快的攥住了她的鞭子,目光坚定不移:“可我要带你走。”   躲闪腾挪间,已是过招几个回合了。   狐魄儿皱着眉头怒道,“师父这是做什么?”   白无泱手中招式不减,仍是带起罡风阵阵,交手之间回道,“我说了,我要带你走。”   “他们都欺负到我的山前来了,我缘何要走?”狐魄儿避开了白无泱一招。   白无泱回身,钳制住她的手腕,“你护他们不受伤害,可他们亦不愿你成为杀人的魔头,你回头看看,你在拼命的护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想拼了命的护着你。”   狐魄儿手臂一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头痛更重一分,挥鞭向白无泱扫去,声音骤冷,“不是我不曾放过他们,只是这世间之人,都喜欢得寸进尺。”   “误会总有解开的办法,为何要把自己逼上绝路?”白无泱凌空一跃,足尖点在了碧天上。   狐魄儿的眼底已近乎浑浊,顺势收回鞭子,反身横空一扫的同时,空气都骤然阴冷,她说:“只有死人,才会更安分,魂飞魄散的话,那就更是省了许多的麻烦。”   这一鞭气势恢宏,卷起的阴风,似能刮裂人的血肉,紫龙瞬间从参商中化形而出,巨大的身躯,绕出了一方结界,可结界之内,已被阴风带来了魔气侵蚀,霎时间,仓哴之声响彻天际,结界之内的道人,已是与魔气打做一团……   白无泱眉头皱紧,看了更加魔化的狐魄儿一眼,本是早已一颗死灰的心,竟还能愈加沉重。她那双浑浊的双眼,恐怕已经不识得眼前之人是谁了,碧天挥之而下,竟是毫不留情。   此时,令一方结界内,有只通体火红的朱雀伴着啼鸣之声冲天而上,随之而起的,是那道似烈焰的火光飞快的划过天际,便向着紫色的结界直冲而去,那扇巨翼开合之间腾起的热浪,瞬间将那紫色的结界撕裂了一个口子,也恰在此时,有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灵狐凌空跃起,便冲到了结界外,那瘦小的身形,也在顷刻之间暴涨了数倍,而他的身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张金色的巨网……   朱雀烈焰绵延数里,将拜仙山内的小妖们,悉数护进了其中,白无泱微微愣神间,便令紫龙收了结界,又化作了一把利刃之剑向狐魄儿挥去。   九尾灵狐与巨网瞬间便容进了对方的交战之中,那张巨网,也在顷刻之间吞没了魔气无数,九尾灵狐亦不甘示弱,挥爪摆尾间亦是荡平魔气大片,朱雀烈焰亦随之振翅而灼烧了四散逃窜的魔气。   狐魄儿一脸震惊,怎样都没想到……自!己!人!会!临!阵!倒!戈!!   就在她震惊之余,白无泱敛了神色,眉头皱起,便双眼微阖,掐手念了个诀,狐魄儿忽觉心头大痛,一口鲜血吐出,便从半空中坠下。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无泱,更加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八芝和狐羽枫还有拘灵三人。   狐魄儿骤然倒地,魔气顿散,那群道人,也在顷刻间皆是怒不可遏的挥剑向狐魄儿砍来。   刚才还与之并肩的三人,此刻又皆是毫不犹豫的瞬间化成人形,手握长剑,如铜墙铁壁那般护在了狐魄儿的身前,任谁都不可靠近半分。   那喊杀之声,终是带着那刺耳的穿透力,狐魄儿支撑在地上,手捂着胸口,本是愤怒的她,此刻,她又有些恍惚,那不远处的刀光剑影混打一片,有那么一瞬,杀伐之气都近到了她的眼前,可,是谁护着她?竟未伤她半分?   她不知道这场战乱谁胜谁负,亦不知,这场祸乱持续了多久…… 第149章 这个师父,你,还认吗?   ================================   今夜阴雨, 电光闪闪,雷声阵阵,狐魄儿从恍惚中醒来,眼前亦是那间反反复复回来过不知道多少回了的林间竹舍。   白无泱就在不远处, 提笔落笔间, 这画意有些凄凉。   那是一只受伤的小狐, 瑟缩在断臂残峘下,毛色不再光亮, 而是通体乌黑,眼神怯懦躲闪,似是不敢见人那般, 尤其是不敢看在它身前注视它的那个男子……   白无泱没有抬头看她,而是垂着眸,专心作画,“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他又落下一笔,说:“知道八芝他们为什么临时倒戈,救下了那些道士又不让他们伤害你吗?”这声音温和, 没有起伏。   他看着画,微皱了下眉, 又道:“救人,是因为他们不想你的杀孽太重,又不让他们伤害你, 是因为那颗护你之心,他们从未变过。”   白无泱将那副画卷起收了起来, 便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抚了抚她那有些凌乱的头发, 一双眸子温柔似水的看着她,缓缓开口:“疯够了吗?”   “那么多人都在护着你,反倒是我,伤你伤的是最深的。”   白无泱的手往下移了移,却是凌空悬着,低眸看了看她心口的位置,微微抿了下唇,又轻声道,“你这个小妖,真是命苦,别人的师父都是千方百计护着徒弟的,你却是摊上了一个狠心的师父,不仅护不住你,还在你的心尖上埋了一把刀子。”   他的嘴角牵强的扯出一抹笑,低着声音问:“这个师父,你……还认吗?”   两次,心尖上传来剑刺的痛处,她自然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的是,只要是白无泱想要剐了她,都能剐她个随时随地毫无防备,狐魄儿眸子仍有些浑浊,可心是清明的,是非对错,她清楚的很。   她避开他的手,侧身躺下,背对着,淡淡地回道:“是我的错,一切皆应该。”   白无泱悬在半空的手,轻轻地握成了空拳,这种感觉,好似毫无力气,努力再多,却是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看着它迟缓地垂在膝前。   这一夜,噩梦连连,狐魄儿梦见了满身洗不净的血污,真是脏极了,自己明明换了一身新的衣裳,而那新衣衣白胜雪,缎带飘飘,明明就是仙资熠熠的,不知怎么,刚刚穿到自己的身上,怎么就变成了那似血的红色。   梦中,她换了一件又一件,可,无论怎样换,最终都变成了那刺眼的红色,她不甘心还要反身再把这一身也换掉……   可她转身的瞬间,就惊恐至极,满地的衣服,都是她刚刚换下的,一件一件……红的刺眼,红的似是在滴血,她看见原本零落在地上的衣服,在慢慢地鼓起又慢慢地飘起,那衣裳包裹的是一具具干瘪的尸体,没有头颅,却都能伸出那双枯槁的双手来向她索命,放眼望去,似是红衣乱舞,她被困在其中,竟不知如何自救。   鬼魅之音似是地狱传来,一句句荡在她的耳边,不用其他,三个字就够,“还命来——”   她想让他们离自己远一点,可他们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近,狐魄儿焦躁,烦闷,疯狂的撕扯自己的衣服,愤怒道:“不是我!是红罗,是她害我,你们缠着我干什么,都找她去呀!我不喜欢这个颜色,这不是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是白的是白的,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梦中的她,在撕心裂肺的吼着,床榻上的她,也在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白无泱摁住她的手腕,却不曾想,她睡梦中的力气极大,手脚仍是不老实地乱踢着,一句“滚开!”那是歇斯底里的怒喊,是对着梦里的人喊,也是对着梦外的人喊。   那双血色的雾眸睁开,却已是浑浊不堪,唇边已经被自己的牙齿咬到寖血,本就消瘦的她,那露在衣衫之外的脖颈处,早已是青筋暴起,她的手腕仍被白无泱钳制着,狐魄儿一个反身,力气极大的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就将他压在身下。   白无泱痛吸一口气,而那身前原本粗鲁的人忽然顿住,眼中的浑浊在渐渐消散,可在清明之前,却停住了,那种似梦似醒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潮色。   她僵愣的看了白无泱一会儿,冷不防地就用了一个小法术将白无泱定住了。   她缓缓地勾起唇角,一点一点地浅笑着,还颇有些戏谑的味道,她矮了矮身子,就凑在他的脸前,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问道:“师父你……是何时爬到我的床上来的啊?”   爬到她床上的白无泱:“……”   狐魄儿直起身子,看了看自己已经凌乱的外衣,遂也豪爽的直接除去,就躺在了他的身边,手指卷缩着他的长发,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融洽一样,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师父,你这身子怎么还是这么凉?我来帮你暖暖。”   身后的九条尾巴忽然而出,像个被子一样全都搭在了白无泱的身上,白无泱错愕,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现了妖形,可她的九条尾巴还不老实,又像九条绳索那般,将他紧紧的困住,他有着难以启齿的屈辱,她却呵呵声的弯着眉眼笑的天真无邪。   “是师父您自己爬到了我的床上,怎就又不开心了呢?”   她倒是心情极好,也疯的可以,大言不惭地一如既往,“真是不管是天上还是人间,都是要我哄一哄的吗?”她的手环在了白无泱的腰上,又在他的侧脸上轻吻了一下,白无泱心底一沉闭上了双眼。   “不愿看我?”   “……”   “好好好,都随你,谁让你是我的心肝呢。”   她不安分地在白无泱身上四处点火,他闭上了双眸,眼尾泛红,略有些哽咽,“魄儿,给我解开禁制。”   她小着声音说:“不妥,师父性子倔,若是跑了怎么办?那我这一身的火气该找谁发去?”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言语却粗鲁到赤/裸。   白无泱眉头紧皱,闭着的眸子也随之动了动,可那长长的轻颤地眼睫,看在她的眼里,便是尤为的心悸。   她倾身便吻了上去,白无泱想要别过头,可他却不能,她轻轻地抚着他的眼角大逆不道,却是笑的乖巧,“师父的哪里都是这么讨人喜欢,就连这一根睫毛,我看着都是心喜。”   白无泱微微地睁开了雾色的眸子看她,心中的痛更甚,没了愤怒,便增一份忧郁,他声音低低,“喜欢就好,从今以后,只要你喜欢,我都如你所愿。”   “给我、解开禁制吧。”他没了脾气,嗓音很低,“我不走不跑,你想怎样,我都心甘情愿。”   如你所愿,心甘情愿,他没有跟她横,也没有跟她倔,更没有让她滚,他也不会走。   狐魄儿突然坐直了身子,满脸的冷漠,眉心的印记,也是忽隐忽现的,这一身的妖形,就连眼尾也变得更加妖异。   她的情绪极其的不稳定,一丝一缕的、那难以言说的记忆,正要冲破掣肘呼啸而出,而这个记忆,正是那个被她遗忘却不多的记忆,是他们的记忆,他选择不提,她选择遗忘的记忆。   狐魄儿看着那不曾反抗的白无泱,那张温和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怒色,她忽然惶恐,眸子中,瞬间又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她看着被自己定住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妖形显现,一瞬,便有一种窒息的痛。   她慌张地隐匿了自己的妖形和收了在白无泱身上的咒术,眼泪再次情不自制的流下,白无泱起身看了她片刻,没有再多的言语,伸手便将她搂进怀里。   狐魄儿浑身一颤,像是受了惊吓般的往后瑟缩,她的声音都是哽咽的,“我脏,师父离我远一点。”   刚刚拥在怀里的人,如夺命般的逃离出去,让他忽感心中一空,皱眉微怒:“你怎么就脏了?”   狐魄儿只觉浑身更加颤抖战栗,她想起来了,只是想不起与她一起疯狂的那个人是谁罢了。   她抖的愈加厉害,紧紧地抱住双膝,将脸埋的极低极低,突然,她一跃而起,看似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她想逃走,趁着她清明的时候逃走。   白无泱怎可让她说走就走,速度极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狐魄儿更加惊慌失措地乞求道:“我求求你师父,放开我,我脏,我真的很脏,我狼子野心,我大逆不道,我该死,我就该魂飞魄散,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求求你,放开我,我不想脏到你。”   白无泱不明她为何就如此的情绪失控,可他知道,她的那个精神错乱的脑子,现在就是时而好使,时而糊涂,上一秒还在道歉,可下一秒,指不定会做什么。   任由她怎么挣脱,可他手中的力道,仍然没有松开半分,又皱了皱眉,忽地恍然大悟般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之前忘记的,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狐魄儿的那颗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顿觉被撕的粉碎,他知道,他全知道,她的不堪他都知道!   他从前不说也不问,她选择忘记,他便从此以后只字不提,如今,这层遮羞布褪去,这让她情何以堪?若在她糊涂时想起也就罢了,可偏偏此刻,她是清醒的。   狐魄儿只想逃离,白无泱却硬生生的将她拽进怀里,气息也突然凝重,他说:“你想起来了是不是?想起便想起,跑什么!”   她想解释,可她也无从解释,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难受,我克制了,可我痛到受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如此不堪,我……”   白无泱忽地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是谁?”   “求求你,师父求求你,让我走吧,我真的不能留在你身边了,我会悔毁了你的。” 第150章 不该破的戒我都破了   ============================   白无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千万种情绪,皆沉在了眼底,除了痛还是痛,他并没有松开她, 只是腾出了一只手, 粗鲁地便扯下了自己的发带蒙到了她的眼睛上。   狐魄儿明显一怔, 便觉唇齿间触上了那个令她心颤到发抖的柔软,她除了惊愣还是惊愣, 当发带从她眼前滑下时,他的嘴角,却已停在了她的耳边, 似撩拨也似是责问,“你何来的脏?是嫌弃我吗?”   狐魄儿如五雷轰顶,竟是惊愣的手足无措。   他低着声音,气息温热的落在她的耳边, 撩的她那颗狼子野心更加瑟缩,他说:“狐魄儿,自从认识你, 不该破的戒我都破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他再次将她拥进怀里, 手指落在她的腰间,握的紧紧的,咬着她的耳垂, 压着怒气,含糊而出的, 却似是缠/绵的话语,“好混账的孽徒, 你当真是大逆不道啊。”   这话听着不似责备,反倒是更似甜腻。   狐魄儿哭的不知所错,他便将她的眼泪含进了嘴里再咽了下去,那声音沙哑又似是带着怒气低语,“你已经将你的师父毁了个彻底,还有什么好毁的?”   这听起来更不是责备而是娇纵,他轻吻着她的发丝说:“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口口声声的,说是哄着我宠着我护着我,可你的方式不对,我很不高兴,你没哄明白,要不要,重哄一次?”   他与她睫□□倚,鼻尖相触,他说:“曾经的我和现在的我,你有没有数过,有几次你是哄明白了的,知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狐魄儿的睫毛动了动,似是又陷进了他的眼睫里,白无泱吻了一下她的眉心,笑道,“傻子,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能在我的身边就好。”   他又咬了一下她的唇角,似是狠戾,“可谁让你变得这么疯的?等我解决了红罗后,再来跟你算总账!”   白无泱离开了她一些,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那双眸看向她时,似是星沉大海,他说的话语依旧平淡,“我在你的这里,放了一把刀子。”   他轻吻了下她的指尖,又忽而咬破了她的手指,在他的心口处一划,一抹血丝便化一缕剑气,瞬间就没入了他的心口,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低头看了看她发抖的手,笑了,“若是哪一天,你把我给哄翻脸了,我定会剐了你的,但那时,你也同样可以剐了我了。”   他将那流血的指尖轻轻地含咬了一下,又握在了手心里,睫羽轻颤着,低声笑道:“我不能总这样守着你,守着你也无用,多大的祸,你都可照闯不入,所以,我要去找红罗,这一次,就不带着你了,你最好在这里安分点,否则……”   他蓦地扬起嘴角,看着狐魄儿,颇为自嘲的摇了摇头后,轻着声音说:“你怕什么呢?”   “我发现,除了我和拜仙山,好像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你的了,那我总不能,把拜仙山给屠了吧,所以……”   他再次将她拥进了怀里,声音似是呢喃在了她的耳边说:“我会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你怕不怕?”   怕!   她当真是怕极了!   堕个仙,她便已经惶恐不安了,上刀山下火海,那是做什么,是要除仙根剔仙骨吗?从此,上古帝神陨落,九天之上,再无帝神之星?不,太可怕了,她不要。   白无泱看着她那副惊恐的表情,笑的更加邪昵,还添油加醋地继续自我讽刺道:“那时,我除了这一身的皮/肉,便什么都不剩了,不知,那个时候的我,你还喜不喜欢的紧,毕竟,在我徒儿的眼中,这副皮肉相,还是挺重要的是不是?”   他越发好看地笑了笑,“没关系,到那个时候,杀我,应该就没什么不舍了,反正,我徒儿这魔王的头衔,也并非虚设,你说对不对?”   好狠啊,一句话丢一把刀子。   狐魄儿默默无言,手足无措地咬着自己的嘴角,不稍片刻,又闻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儿,但须臾,这味道便淡了下去,眼看着被眼前的人吞到了腹里,随后,那人还嫌弃的瞪了她一眼,便似笑非笑地抱怨道:“不好吃,少了一点甜味儿。”   什么是呆若木鸡?反正狐魄儿就是这个样子了。   可见,将刀子揉在了情义绵绵间,比甜言蜜语和针尖对麦芒更有效果。   某只妖狐果然不疯了,且还有些痴傻,直到那铺天盖地的封印,将她裹足在这个竹舍间时,她还仍未回过神来,那一颗浆糊的脑袋,何止是浆,简直可以唤作凝固了。   她呆坐在紫藤花下,不走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像个木雕一样,静卧坐躺,都带不起一点点的风,且均是在无声无息的过程中完成的,每换一个动作,都可保持一整天。   空余看了看白无泱,又看了看沃焦山,叹了口气,“这红罗藏的太过隐匿,又有金乌护着,上次你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这一次……”   白无泱脑中闪过某个瞬间,眸光忽凛,淡声道,“试试吧,那日我与她交战之时,她最初的慌神,不是在看见八芝他们一起驱散她的魔气,而是在看见朱雀之火忽现之时,她不仅慌还有些躲闪,之后也在有意的避着那朱雀之火,我之前没见过她怕火,可这次的她……好像极其厌恶火红之色。”   白无泱想起了她的梦话,当真是有些骇人,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往往才能漏出自己的恐惧,那日的她,不仅害怕红衣鲜血,在这之前她也恐火,像是一直葬身火海之内,不得挣脱。   白无泱望着沃焦山冷冷地道:“那里,恰巧有一汪火海。”而那片汪洋火海,恰巧能淹没所有的灵息。   沃焦山的那片火海,真是应红了一片天空,空余望着那条紫色的巨龙乘风破浪势如破竹的就闯了进去,随着一声震耳的龙吟,便没入了那熊熊燃烧的火海里。   山外风和日丽,山内静无人烟,唯独那片火海之下,岩浆滚滚,火蛇疯吼,热浪滔天。   火海底端,便是无形界的另一边。   又是一声龙吟长啸,卷席着满身烈焰飞天,又做几个翻江倒海之势,便将那身火焰挥尽,再猛然摆尾间,化作森寒利剑,就立于那白衣仙人身边。   白无泱四下看了看,眉头微皱,火海之渊已在足下,冤鬼厉魂被他那冷冷的一扫,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那是一种来自上古帝神的威慑,火中鬼魂,又哪敢放肆。   白无泱又望向眼前的路,窄而悠长,这是一座架在火海之上的桥梁,只见一端,而看不见另一端,桥的两端布满了铃铛,密密麻麻一排一排,白无泱用手指轻轻地碰了下铃铛,那铃音便窸窸窣窣的响起,从细碎的响声,直到震耳欲聋的巨响。   而与此同时,本是呆愣的狐魄儿忽觉身心剧痛。   白无泱眸中寒光闪过,穷劲的剑锋挥出一缕天地浩气,瞬间,整个铃音鬼道再次恢复了宁静。   红罗猛然瞪大了双眼,化了副虚空镜向镜中看去,忽而心惊,不可置信地怒道:“他怎么找来这里了?”   “不行,不能让他在这里捣乱,若是让他发现了铃音鬼道的秘密,那我所有的心血不全都白费了!”   金乌看了红罗一眼,微微低眸道:“我去引开他。”   红罗点了点头,但仍谨慎的提醒着说:“你去将他引开时,千万注意,别毁了铃音鬼道,一定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他察觉鬼道的异常。”   她来回踱着步想了想继续说:“虽他未归帝位,法力上仍不及你,但那把参商剑,却是神力无边,你务必要多加防范才是,能杀他固然是好,他道心不定,死了也归不了神位,只能堕入轮回,但若杀不了他……”   红罗眸中一抹狠戾之光忽现,她咬了咬牙说:“你若杀不了他,他就会杀了你我。”   她伸开手掌,一片玄斩花叶,透着森寒之光现于她的掌心。   她笑了笑,眸中有着惊喜,狠绝,狡黠之色,她嗤笑着开口:“他既然这么狠,那就怪不得我了,不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孽徒,屠尽天下人之时,那种心情,是什么滋味呢?”   她笑的声音,忽地回荡在了整个铃音鬼道之上,她说,“北帝啊北帝,你是斗不过我的,在杀我之前,你还是考虑考虑,要不要先剐了你的那个孽徒吧。”   她的笑声还未散去,白无泱就见一缕金光和一抹红影,在铃音鬼道之上现了现,便隐进了鬼道之下的烈焰深渊里。   他转身跳到了紫龙身上,身形一闪也隐了进去。   而鬼道之上,红罗的笑声仍在回荡,她冷眼看了看空空的鬼道,轻柔的抚摸着手中的玄斩花瓣,只见花瓣在她揉/搓间,逐渐变成透明之色。   她十分满意的笑了,化一缕青烟,便现身于鬼道之上,她伸开双臂,好似飞翔,只是随着她手心向下,一片透明的花瓣,便也隐匿在了烈焰深渊之内。   但它却在一方硕大的祭台前停下了,祭台之上,满是血污,周朝四壁,皆被火舌吞没,火蛇又夹裹着冤魂,他们想逃离,却生生的被这片透明的花瓣定住。   它蹭过血污,颜色便艳了一分,它有些雀跃,只是轻轻地来回沾着血污它似是仍不满足,它身形顿了下,又以最痛快的方式,直接躺在了血污之内,冤魂厉鬼哀嚎,它寖着血污却吸的痛快,它的花叶,在血污中,既兴奋又战栗着—— 第151章 我待你一直都很放肆啊   ==============================   玄斩之花, 片片相吸,它的兴奋它的战栗,与它同根同茎上的其他花瓣均能感应得到。   *   白无泱追着金光跑了数里,甚至都已经跑出了沃焦山之地, 金乌突然驻足, 扔了手中的红衣, 看着白无泱却不言语。   白无泱眸光微聚,方知自己上了红罗的当, 龙又隐于剑身,剑光之凛寒之千里——   而另一边,林间竹舍, 则是被一群青衣道人及手拿刀枪棍棒的老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竹舍内,狐魄儿悠闲地坐靠在紫藤花树下,双腿也放到了长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膝盖, 淡着眼尾,很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结界外的那群人,过了有一会儿, 她才懒懒散散地说道:“好烦。”   她的眼皮轻轻一瞥便淡声道:“他不喜我与你们过不去,我出手没轻没重的, 若是伤到了你们还好,若是直接打死了,他会不高兴的, 走吧,哪里来哪里去。”   “妖狐狂妄。”一声怒喝, 透过结界传了进来。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轻笑,“是呀, 你不服气?”她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这话语清清淡淡的,却是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狐魄儿不怒反笑,声音也轻飘飘的,“可是你们没有一个将我教明白的,倒是你们一个个的,谁都比我研究的透彻。”   有人当真是对这只妖狐恨极,竟然爆了粗口:“别人教不明白,那是他们没本事,今天老子就非要教你教个明白。”   “老子?”   狐魄儿挑了挑眉,琢磨了一会儿这两个字的含义,她说:“毕竟,我也是只千年的妖狐了,你倒是提醒了我,你们跟我打,算不算的上是老子欺负你们呀?”   她扫了一眼大众,“人多是好,可未必顶用,你们还是太年轻,自称老子有点早,修行也欠了许多火候,何必自寻死路呢?”   “这妖狐最扇蛊惑人心,大家不要被她蒙蔽了。”   狐魄儿听着有些好笑,她侧眸看去,扬起嘴角问道:“我蛊惑你们什么啦?”   “我是蛊惑你们自相残杀了,还是蛊惑你们前来送死了?”   “空长个脑袋,那是摆设吗,怎么好赖不分呢?”   “妖言惑众!”一声怒喝。   “冥顽不灵。”狐魄儿也回了四个大字。   她摁了摁眉心,觉得自己今天这态度真是极好了,跟着这群傻子说了这么多的废话,讲了这么多的道理却仍是不顶个鸟用。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与这群油盐不进的东西讲道理,不得不让她觉得,简单粗暴的方式更为实用。   还是直接拧下他们的脑袋吧,那个时候,大家就都知道黄泉路在哪了,阎王殿怎么走了和死字该怎么写了。   她不再言语,眉头微皱,心情也越来越不好了,那铃音入耳,她第一次觉得,还有些美妙,有些兴奋也有些战栗,今日的痛与往日不同,她竟有些眷恋,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袭遍全身的感觉,虽是伴随着剜心蚀骨的痛,但她痛在其中,也乐在其中。   狐魄儿的眸子有些浑浊,她望了望那固若金汤的结界一眼,耳边充斥着零零散散的谩骂之音,她摇着头笑了笑,话音有些缥缈,“你们啊,都不及他,他都这样防着我了,你们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想要与我一决生死呢?”   狐魄儿又勿自地叹了口气,继续说:“真烦,愚蠢就是愚蠢,每次与你们这些个死脑筋讲道理,都没有讲通的时候,阎罗殿就那么好?怎么就死命的想去呢?”   她有些懒散的站了起来,随着她站直了身子的同时,额间的印记亦是忽隐忽现,她笑的不羁却又显得轻狂,一瞬间,从她的体内窜出了九缕狐魂,狐魂飞出的同时骤然变大,分别疾掠的四散在结界各处,那森寒的狐牙如撕扯一张巨网般,须臾,一声巨响,结界顷刻间崩裂。   狐魄儿低了低眸,谁也没看出她眼中的变化,她叹息着轻轻摇头,“既然,你们急着要与阎王一诉衷肠,又何必非要假我之手呢?”   她心烦的厉害,却仍旧端着人模狗样的架子说:“给了你们一条康庄大道,为何偏要躲着走呢?我也真是想不明白,无论我身在哪里,你们都可苦苦相逼,真当自己是苍天正道就……”   她抬眸看去,而眼中目光也变得忽而狠戾,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有、理、了?”   她眼底阴翳,笑的孤傲,薄凉地狐光一闪,又不紧不慢地说:“你们在挑衅一只妖狐,可她还是魔王呀,怎么?你们是觉得魔王长了一个受气包的脑袋吗?”   她又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可他不知呀,死的是他们,最冤枉的就是我了。”   随着结界破裂,狐魂又瞬间归于体内,碧天绕着她的指尖回转,星河之光将这黄昏之色趁的璀璨,她仍是不死心地,忍着脾气又问了一句,“真不走吗?”   结界炸裂的同时,白无泱身形突然顿住,一缕金光化气袭来,直扑白无泱面门而去,剑自化龙,巨口大张,便将那缕金光之气尽数吞入腹中。   金乌一滞,手中的金光淡去,那缕金光之气打出去的时候,他也根本没有想到白无泱会在这个时候愣神,巨龙腾于空中之时,二人具是愣住。   白无泱看着金乌,金乌低了低眸,便将浑身的金光隐去,他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白无泱说:“红罗不在这里,你我短时间内也分不出胜负,不如,你先回去看看她吧。”   白无泱面色冷淡,心道:结界炸裂,狐魄儿此刻肯定是出了事情,他眼底幽深的看了金乌一眼,心底再次沉了下去,召回紫龙,正欲离去。   金乌突然道:“等等!”   白无泱停步,有些差异,但还是转身看向金乌……   金乌又犹豫了片刻,有些不知该怎样开口,方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顺着她一些比较好,你会发现……”他抿了下唇说:“言尽于此吧。”一缕金光骤散,金乌已经不见了。   白无泱:“……”顺着她什么?发现什么?他低了低眸,与紫龙一起消失在天际。   而此时的林间竹舍,依旧伴着夜风袭袭,只是这风中透着一股子隐匿的血腥子味儿,可芳草萋萋,月色正好,竹舍前有扶柳细枝也有翠柏苍竹,就连那紫藤花下的人,都好似那闲云野鹤云淡风轻地闭着双眼。   她睫毛动了动,依旧没有睁开双眼,薄唇轻起,带着几许意兴阑珊地问:“怎么不进来了?”   他的手有些抖,眼尾也微微泛红,那双眸子像是极怒,却又生生的压了下去。   湖泊为轻呼了一口气,却未有多大的在意,又缓缓地睁眼问道,“我好像,又惹你生气了是不是?”   他默不作声。   她仍旧一副好脾气地道:“我可以解释。”   “哦,好像你也不太想听。”她抬眸看他,又侧了侧头看向旁边的花藤,坦然道:   “我杀人了。”   “杀了好多。”   “我也不太喜欢这空气的味道……”她冲着远处指了指,说的非常淡然,“喏,是从那边的山上飘过来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怕脏了你的地方,没想到,这晚风还挺大的,随风飘过来的气味儿,还是脏到了。”   她起身走到白无泱的身前,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她拉住了他的手歉意满满地说:“我错了,任师父责罚。”   白无泱看了她好半天,才满眼绝望的冷声笑道:“你何错之有啊狐魄儿?是他们自不量力,是他们自寻死路,是他们挑衅在先,是他们找上门来,我的好徒儿,这是自护得当啊。”   狐魄儿听着他的讽刺,觉得有些好笑,眸中带着浓浓笑意道:“师父说的,当真是一点都不假,可我怎样都没听出你这是在夸我。”   白无泱被这若有若无的血腥子味侵扰着,当真是怒极了。   他不敢告诉自己,在刚刚她手指的方向,那边有一座尸山,而尸山之下,便是一汪血海,不然这么远的距离,除了血海之外,还有什么血腥子味儿能飘到这里来呢。   白无泱忽觉有些体力不支,眉头一皱,便要抽回握在她手中的手,狐魄儿还很配合地微微的松了松,可白无泱依旧没有挣脱出去。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还装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十分贴心地问道:“是不是没有力气啦?徒儿扶你进去休息吧好不好?”   白无泱愤怒的看着她,奈何就这样被她冷不防地散了法力,狐魄儿全然不在意的扶着他回到了竹舍内,且耐心极好地问道:   “师父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待我一直宽容,以至于,”她靠近他的耳边,呵呵的笑了一声,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似的,咬音极轻地说:“我待你一直都很放肆啊。”   白无泱愤怒地别过头,狐魄儿神色一凛,突然就十分不悦地揪着白无泱的衣襟怒声道:“看着外面!”   “看清楚了吗?”   白无泱更加错愕,刚刚由于愤怒至极,而又是夜里,他并未发现,在竹舍之内的一隅之地,还有许多被绑着的人:“……”   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遂仍揪着他的衣领怒斥着他:   “师父为何要一直怪我?”   “为何要一直给我脸色看?”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凭什么他们杀我就是大道所在,就是天下道义?”   “口口声声的,喊着为民除害,他们若不害我,我主动去害谁了?”   她压着情绪,咬着唇齿,克制着自己,低声怒道:“师父,有没有那么一刻,你是为我叫屈的啊。” 第152章 我这脾气,真的是让我暴躁   ==================================   狐魄儿勾唇笑起, 冷冷地呵了一声,压着极大的怒气笑着说:“你这双眸子,真是好看至极,可满含怨怼, 看久了, 谁都会厌烦, 我杀人放火,与你有何关系?我是对你不好吗?干嘛总要与我过不去?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难不成,你也忘记了,我已经不是什么天上的仙君, 而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了?”她似是咬着牙说完的最后一句话。   她又稍微平缓了下语气,看了他一会儿,再次开口,话语平淡, 可声音却是凉凉地,“几十条人命,现在就握在你的手里, 想救吗?”   白无泱的眼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失望。   她一身白衣, 模样矜贵,可笑容清冷,眼中湛蓝的狐光若隐若现, 泛着一股浓重地浴/火之气,但也维持着那一身的桀骜, 她看起来斯文有礼,可声音却是厉声斥道:“愤怒若是顶用, 你也不至于被困在了这里。”   她说:“你不是仍旧想让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可以啊,那你就好好表现吧,表现的好,我的屠刀,今日便可放一放,表现的不好,”她向外看了一眼被绑着的人们,眼底笑意又凉了一瞬,抿咬了下嘴角,放肆道:“那可就不好说了。”   她微微靠近白无泱的侧脸,压着声音,满满地警告,“最好不要惹我,我的脾气,多少有些燥。”   “狐魄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白无泱难得开口的愤怒地吼了一句。   “干什么?”   狐魄儿眼底的神色忽而柔和,褪去凛冽后,声音也瞬间变得轻柔,她扬唇浅笑,似是一脸天真却依旧大言不惭地道:“师父不懂吗?”   “哪一只狐狸精,不是天生的狐媚性子,这都多久了,奈何你总是抗拒呀,我?”她莞尔,嘴角蹭了蹭他的耳边,悄声声地道:“想要你啊。”   “狐魄儿!”白无泱大怒。   仅仅三个字,自己的喉咙就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儿。   她嘴边的笑意再次一点一点的散开,睫羽也随之轻颤了下,侧了侧头,看起来纯良极了,“哦,是我忘记了,师父的脾气也很燥,那、弟子来哄哄你可好?”   一抹黑气,从狐魄儿身上窜出,顷刻之间,便无声无息地结果了房门外一个人的性命。   白无泱第一次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愤恨异常,“……孽徒!”   狐魄儿只是被他打的偏了偏头,随后就轻轻地咬了下嘴角,满眼冷漠狐光地很是无所谓地又看着他一笑,问道:“师父出气了吗?”   白无泱气到浑身战栗,她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前,这样放肆的杀人?一口鲜血喷出……   狐魄儿瞥了眼地上的血渍,并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还摆楞着手指甲,一副悠闲地说:“师父还在等什么呢。”   “是等着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呢?”   “不过,我可舍不得对师父您动粗,我还是喜欢您来主动些,”她放肆地说着:“若真是我主动起来,我的这双爪子,没轻没重地惯了,伤着谁就不好说了,若是伤到您,我心疼,若是伤到他们,您就该心疼了是不是?”   “可,您心不心疼,我就管不着了,我定不会伤到您,因为,”狐魄儿笑意盈盈地又看向了他,薄唇轻启地道:“我、怕疼啊。”   屋子里寂静了好一会儿,狐魄儿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师父当真是不怕疼啊。好吧,我这脾气……真的是让我很暴躁。”   一抹黑气再次凝于手心,白无泱立刻大喊:“够了!”   狐魄儿的眼底冷冷的,随后抿唇笑开,睫羽轻颤了下,耐心极好地问道:“师父真是火大,如此慌张,是有话要与我说吗?”她意兴阑珊的拄着额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慢悠悠地提醒道:“还是、有事要与我做啊。”   白无泱怒目而视,她则是无所谓地勾了勾手指,“过来。”   白无泱手心握的死死,指甲陷得很深,已经扣出了血渍来,真的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耻辱之下,还有更耻辱的!   狐魄儿摇摇头,笑容也收敛了半分,“我呢,没有什么耐性,那不如让弟子先来好了,来给您助助兴?”   她手中的黑气还未凝结,白无泱就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她忽地又笑了,挑了挑眉,,继续声音轻轻地怂恿,“来都来了,师父还在等什么呢,又不是不会……哦,也不一定太会,好办,那我就随便找两个人给师父演示一下吧。”   白无泱倏地将她搂进了怀里,吻上了她的唇,带着惩罚性的肆虐,狐魄儿浑身骤疼,瞬间,便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嘴角,白无泱方才从疼痛中离开,满脸愤怒的看着她,可她却完全不介意地冷声问道:“师父不是很早就想帮我宽衣解带了吗,好啊,这一天,我也等了好久呢。”   她额角冒着一瞬间痛出来的冷汗,又咬了咬牙,忍着疼痛的抚上了他的脸颊,言语暧/昧,声音却是有些发抖,“师父不是我的男/宠,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师父主动的呀。”   白无泱眼中的怒火不减分毫,反之更甚,粗暴的撕开了她的衣服,如她所愿,一阵痛不欲生的旖旎,二人都是极凶的纠/缠到了一起,就像是在相互的给对方惩罚,当然,狐魄儿更不好受,锥心刺骨的痛,痛到几度昏厥。   当……白无泱颤抖的自上而下的看着她时,则是满脸的震惊,眼尾也不知是从哪一刻开始,而变得更加猩红,一滴清泪,也随之不受控制地滴落在了她的身上。   狐魄儿异常的暴躁,狠狠地推了一下他,怒道:“你怎么每次都是这么的不愿意这么的勉为其难?滚!既然做不到,就给老子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白无泱突然就毫无脾气地伸出手臂,将她猛地拽到了怀里,鼻音忽重,声音也哑了,“没有不愿意。”他说:“没有勉为其难,你让我滚到里哪去?魄儿,是我对不起你。”   突兀的道歉,狐魄儿的心又是突然间的骤疼,眼睛里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再次吻了上去,少了一颗仇恨的火种,多了一颗心痛的火苗,突然的温柔,让她不知所措,神智清明地一瞬,愣愣地唤了声:“师父,我……”   白无泱忍着心底的剧痛,凑近她的耳边,轻着声音耳语着,“就把我当成你的男?宠,你想怎样都好。”   狐魄儿身子颤了颤,眼中的那丝清明,又徒然不见了。   她的耳边又传来了阵阵铃音,刺耳极了,终是短暂地清明,彻底地被无尽的欲/望取而代之。   她顺着白无泱说的话,发泄她的所有,想要在他身上索取更多,只是,她忽然觉得,这次,他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与她纠/缠到了一起,因为……她的心,真的不用那么痛了。   ……   当树影斑驳时,她穿起的,还是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衣,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恍若谪仙英姿飒飒,她回头看了一眼,眼尾处仍旧余红未散的白无泱后,便转身离开了。   清风拂过,吹动着她的衣摆,一如既往地绝尘于世又超凡脱俗,一步一步走的,皆是那百媚尽显后,转身的清心寡淡,昨夜的那场狂风暴雨,似乎……都与她无关那般。   白无泱衣衫凌乱,愣在床上,他在懊恼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端倪,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金乌的话犹在耳畔,他说:“有些事情,你还是顺着她一些比较好,你会发现……”   是,这种事情,只有顺着她的时候他才会发现,当气息相通时,玄斩的那缕不同寻常的兴奋和暴躁,也同时侵扰了他,也乱了他的心神。   那铃音窸窸窣窣的响起时,由于玄斩之息在他们体内共存,他也听到了,即便是一次,他也仍能记忆犹新。   她……是被这魔音控制了。   狐魄儿走后,也解开了对白无泱体内法力的压制。   他起身,换了件衣裳,梳洗干净,将那些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人全都放了,没说什么也没解释什么,松绑的瞬间,每个人便都是吓的落荒而逃。   白无泱的眸子暗了暗,昨夜里,那个神经发疯的魔王,已经跑的不知去处了。他亦是不知她此时是意识清醒的,还是浑浊的。   他转身回到竹舍内,铺开了天书卷,展开的瞬间,便是四行字映于眼前:   一副天书卷,一生功过现。   一半得天怜,一半地狱见。   好一副炼狱般的景象。   白无泱啪的一声合上,踏龙而去。   东海深处,有一归墟秘境,秘境不远处,便是座道观。道观金光灿灿,却在见到来人时,瞬间就暗淡了不少。   空余拿着天书卷,如同拿的是烫手的山芋那般,定了定心神,才诧异问他:“你让我保管这个?”   空余看着自己的真身在触到这天书卷的时候,瞬间暗淡下去的金光,不由得有些手抖,没有比这更晦气的东西了。   他那周身耀眼璀璨了近万年的灵光,竟抵不住这熊玩意儿的煞气。   真是造孽深重啊。   白无泱淡淡地扫了一眼,冷声道:“你若压制不住它,便替我交给师尊吧,让他以后择机交还与我就好。”   空余愣了几秒,有些惶恐,但白无泱没有功夫看他惶恐,随着一声龙啸,他便独自离去了。   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空余握了握手中的天书卷,天书卷还没打开,便已有黑气四散,他闭目凝神,将调动所有的灵息汇于掌心,但见那四散的黑气微微退了退后,便又肆无忌惮的无所顾忌的慢慢外溢,还更加的张扬了。   空余:“……”   这时,突然有道流光溢彩的霞光忽现,空余猛地就睁开了眼抬起了头。   只见太上老君身旁站着一个耀武扬威的少年,他的锋芒太盛,以至于,空余只觉得是他一人前来,而差点忽略了他旁边的师尊。   # 第九卷 天 罚(上卷完结) 第153章 帝神归位   ==================   那个少年根本就不顾旁人, 而是自顾自地就将狐魄儿的那副天书卷从空余手中拿了过来,随后展开,腾腾黑气,跃于卷面, 似漩涡那般由内而外的转了满卷。   太上老君眨了眨眼, 空余皱了皱眉, 唯独那个少年拍着手哈哈的大笑,“祸害呀, 果真是个祸害呀。这天生地哺的一魄,当真是不同寻常啊。老君你快来看,快来快来, 快看快看……来呀……快呀……”   老君:“……看着呢。”   少年回头瞧了一眼,哦了一声不以为意,“我以为你没看到呢。”   太上老君:“……”我又不瞎。   这个少年正是天规不泽,他将那副天书卷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后, 塞到了老君的手里,便随口说了句,“还是你拿着吧。”   空余迷茫的看了看淡定自若的老君, 又看了看不泽自顾自地转了两圈后,遂也识趣的静心凝神, 等着这个鼻祖级的仙尊开口说人话。   不泽勿自转着圈圈,突然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   空余:“!……”转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笑笑, “他又不是普通的凡人,想必, 他现在自有他的打算。”   不泽扬头又道:“怎么还要你以后择机再还给他?”天规随口说了一句,又闷不吭声地转了起来。   他慢慢眉头微皱……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他回想起那日酆都殿内, 北帝与他做的交易,就是拿他自己换狐魄儿一命。   天规自是清楚,狐魄儿当死,但不是殒命于此,遂就半推半就的做了个顺水人情,顺了北帝的意。   而北帝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谪贬,饮进七七四十九碗孟婆汤轮回于世,而待他道心初成之时,再泯其七情六欲,不仅让他重归帝位之后忘了前尘,也一并让他绝了以后的念像。   而他的言外之意,还不仅于此,之所以让他尽弃前尘又绝后患的,就是为了让他可以随意的在狐魄儿面前晃荡。   他可以辱她,伤她,恨她,弃她,杀她,唯独……就是不可以爱她。   可现在……乱了,全乱了,他想让北帝为了天下苍生而变得无情绝情,到杀她的那个时候才会毫不留情。   他还想让她继续倾慕北帝,最好是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无怨无悔地付出自己的所有,他想让他们都做到,一个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心奉上,而另一个能泰然自若欣然处之的将它收下。   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我不爱你,但你不能离开我,你爱我,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最后还会要了你的命。   可,偏偏事与愿违,别说泯了两次七情六欲,再加上喝了特殊调味料的孟婆汤的神会怎么样,就算是泯了一次七情六欲的神,自来对谁也都是一视同仁,生生生生世世都是薄凉寡淡的了。   天规不懂,北帝的情根,都已经被拔的彻底了,情字又是怎么突然生出来的呢?   他对着老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理不出头绪,咳了一声道:“说句话。”   太上老君何等聪慧,自然知道他在转悠些什么,他穿过云层,透过雾障看了看帝星一眼,红鸾星动,竟已是毫无遮掩,他捋了捋胡子笑了,“或许,是太过刻骨,以至于执念太深,忘记了会心有不甘吧。”   天规沉默片刻,心有些不悦,一转身便带着流光溢彩,身影也忽的变得模糊,眨眼间,留下的只剩一句天音袅袅了,“来日方长,我自会让他放下心中的执念。”   此语,荡于东海归墟间,少了些少年不悦的情绪,反倒是多了些老成的味道,又归于了天规本身,无偏无袒,天下为公,不得有私。   铃音鬼道之上,万鬼哀嚎。   紫龙那巨大的身躯,急掠过狭长的鬼道之上,铃音响的很乱,龙口张开,似是要将其尽数吞下。   而鬼道的另一边,白无泱早已与红罗他们打在了一起,浩大的紫色结界,困住了整个铃音鬼道,谁也逃不掉,谁也走不了,这个结界,不是普通的仙法所化,而是上古帝神寄出的一缕人魂。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震颤了整个铃音鬼道,红罗被那强大的威力震的吐出一口鲜血,她咬着牙怒吼着,“你想要毁掉铃音鬼道?你疯了吗,毁了这里,她也会死的。”   白无泱还在和金乌交手,均是满身的浩荡之气,难分胜负,他的手突然变得有些虚无,交打的二人具是愣了下,但都未停手。   白无泱望了紫龙一眼,忽然推出一掌,瞬间,带起罡风无数,紫龙卷席着罡风忽地就向红罗冲去,金乌身形顿了顿,与此同时,聚起一道金光阵,亦是飞奔着急于拦在紫龙的前面。   执此一瞬,整个铃音鬼道开始剧烈的震荡,好似要乾坤颠倒那般。   自来,铃音鬼道已经被紫龙毁掉了,那条窄而悠长的路,连带着铃铛被紫龙一同吞入腹中,正待它卷着罡风,听从白无泱的命令将要把红罗也一起吞入腹中之时,竟被这徒生的变故震的身形倏地不稳,一个乾坤颠倒间,所有人均落入了烈焰深渊内。   而深渊的另一边,便是沃焦山上……   狐魄儿则是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她自是知道的,每次杀了人都会经历天雷的严惩,这次,她屠了漫山的人,天雷自是追着她打无疑了。   所以,自从她离开竹舍时,她的意识一直都是清明的。   被人利用了岂能不恨?   她不是神佛,她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魔鬼都是有爪牙的,养它的人都清楚,想要磨平了爪牙,就不会养它,一旦养它,就必定会锋其爪牙,且危险异常,某些脾气大的魔鬼,只要是一个不顺心,还极有可能会喧宾夺主。   所以,某些个自来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妖狐,时时刻刻都被红罗算计着,也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红罗。   那夜的云雨,不仅是白无泱知道了她是怎么被控制的,她自己也知道了是因为什么。遂毫不犹豫地引着天雷,跑进了这沃焦山上。   而,白无泱想到了一个办法是毁了铃音鬼道。   她呢,想到了一个办法则是引雷刨心。   鬼道被毁的瞬间,铃音乱她的心智简直要乱到发狂,可她仍然倔强的克制,突然,她浑身痉挛蜷缩在地,多痛?她已不知。   随着她倒地的同时,万道天雷忽然齐现,而没有劈打在她身上的天雷,皆散在了沃焦山各处,其中,还有半数的天雷皆劈在了与铃音鬼道相连的烈焰深渊里。   狐魄儿蜷缩着身子,痛着笑,笑着痛,又一缕雷电直戳她心窝的位置,曾经张牙舞爪的玄斩花瓣,也在顷刻之间枯萎,随后又化作粉尘,随着血液流淌一地。   她恍惚间,看到有条巨龙卷着火蛇从烈焰深渊中飞了出来,只是,龙身上的人影极淡,淡的快要散了。   她惊恐地用力睁开眼睛,此时,那个模糊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这个影子浑身散着星星点点,与她而言,好干净啊。   她缓缓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可又觉得自己太脏了,最终还是无力地将手垂在了血泊中。   大雨倾盆,九天之上,仍旧雷声轰隆,却是忌惮了上古天神的神威,不再有一道天雷降下。   白无泱的影子在这风雨中显得飘零极了,而见惯了她白衣翩仙的样子,再见这倒在血泊之中浸泡了一身血污的模样,竟不成想,这个只剩灵魂的心,也还会再痛上一痛。   他双眼一闭,两行清泪流下,脑子嗡嗡炸响,那似是玩笑的话语,仍余音在耳:   “师父,不生气了好不好?”   “师父,那我来哄哄你吧。”   “师父,是我错啦。”   “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师父,我是来护你的。”   ……   可每每这个时候,他都想问她一句:“狐魄儿,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我倒是希望他们都是假的,可又总是觉得,句句都是真的,真到不能再真,真到拿着你的真心往我的心上捅刀子。”   而今后,恐怕也再也没有机会可问了吧。   他虚幻的身影,将她拥进怀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都轻到似是快要溃散了,“此生,与你师徒一场,是我三生有幸,得一人以生死相互,此爱甚重,誓不敢忘,奈何,此生有憾,相伴无期。”   他看着她已经沉睡下去的眉眼,又吻着她的额头说:“你再睁眼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白无泱了,你会不会难过?”   他又自嘲地笑了,“可你,终究想见的还是他吧,若他归来,想必,定是能护你周全的。”   他薄唇微抿地吻着她的额头流下一滴泪说:“其实,我也不一定就比他差……”   “等、我。”   白无泱的人魂,早已陨在了铃音鬼道上。   此刻,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淡到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淡到已经看不见他的眼睑,只能感觉的到,他好像是一直再默默地重复两个字,“等我,等我……”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惊雷,又看了看昏迷中的狐魄儿笑了笑,那声音缥缈,将泪含在了眼角,“这是身为白无泱的我,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一身极其夺目的紫色暇光,骤然从他的身体里散出,随之绵延了千里万里,又忽地冲破了云霄,荡在了九天之上,漫天雷电,瞬间骤散。   他伸了伸手,想要再碰碰她时,可他再也碰不到,他又痛到低笑,声音呢喃,“初见之时,你说,以后要送我一个贵重的礼物,是不是忘记了?还没送呢,以后记得给我。”   随着他身上的暇光有一部分一点点地涌入到狐魄儿的身体里时,她的那一身血衣,也在眨眼之间,又变得洁白无瑕了,只是心口处,却仍留有一处重伤。   白无泱眉宇间也在似有似无地发生微妙的变化,那是渐隐渐现地正神的风姿,也是渐渐淡去的、小道士的意气风发和年少青涩地模样。   他看着那处仍没愈合的伤口,在神态微变间,整个人也显得更加孤傲了,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般,唇角轻勾,似笑非笑,还似是饶有兴致地轻道:“引雷刨心?好大的狐胆,这种事情,即便是漫天诸神,都不及我弟子半分。”   ……   阴雨将散时,九天震荡,一颗帝星冉冉升起,虹霓随之漫天,祥云纷至沓来,消沉了二百年的仙乐,也再次奏响,仙禽亦是自发地在空中盘旋翱翔,就连那罕见的麒麟祥兽,都伸长了脖子望了望,又乐呵呵地道了一句,“是……主人回来了。” 第154章 那只吃了睡睡了吃的猪   ==============================   上古帝神归位, 与一只妖狐受罚相比,自然是帝神归位更加重要。   若是这边帝神归位,那边天雷滚滚,就好比是老子胆儿肥, 就是不要命的与你对着干一个样, 别闹了, 天雷只不过就是个没有什么思想的物种又不傻。   按理说,北帝历劫失败, 七情六欲横生,本是不该归位的。   但是巧了,他就横在了那万千雷劫和狐魄儿之间, 且选择了此时归位,那,其中的心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天雷若还是不管不顾的劈下,那它不是傻就是缺心眼儿,但天雷不傻更不缺心眼, 以前他还为白无泱时便以身相互,天雷都没敢劈下, 如今,帝神归位那就更是不敢了。   所以,天空万里, 一瞬间便拨云见日,在那浩荡神威的威压下, 拜仙山的那个魔王妖狐,就在漫天神佛的闭目养神地眼皮子底下, 被拜仙山内的小妖们救走了。   而北帝自归帝位后,便居于大罗天内,但仍任酆都大帝之职,这大罗天的大门,反倒是鬼帝郁垒,比诸神来的都要勤快。   这日,郁垒刚走,北帝便慵懒地躺在帝座之上,手扶额头有些头痛,一些白无泱的记忆,还有一些北帝原有的记忆,还有一些记不太清的记忆碎片,扰的他脑子有些乱。   那个凡尘的他,好像唤作白无泱,而又与那个魔王狐魄儿间的关系,好像还非同一般。   只是,现在再为北帝的他,性子也很薄凉,早已意识不到曾经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了。   他记起,那日沃焦山上,当人魂散尽之时,他本应该继续轮回的才对,可那个叫白无泱的,好像是看到狐魄儿被漫天雷劫加身十分受不了,而他自己已经亡故了,再也不能替她抗下雷劫,所以,便勿自地破开了尘封已久的神识,折损了一半的神力,强行地归位,这样,那个叫狐魄儿的,就免了一场被天雷烤糊吧的灾难。   他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却已不知,自己开始吃起自己的醋了。   他伸出一只手,手中神力气势浩大磅礴,但只有他心里明白,他的神力,确确实实地减半了,他有些不开心。   天道为公,七情六欲是个什么东西,那个傻子竟然为了那点一己私欲弃了道心失了分寸,乱了心智毁了神威,真是丢人现眼。   他想了想狐魄儿的样子,轮廓有些模糊,遂双眸一睁复载万千星河,广袖一挥,便裙带烈烈地离开了大罗天紫微垣。   他双足踏在了一颗柳树上,淡紫色的衣袍在风中潋滟,微微低眸,就看到了这颗树上躺着的人。   她闭着眼,微微侧了侧身,声音极淡地道:“阿狸是你吗?”   “……”   “去那个老字号的醉仙楼,给我买些大炸鸡来。”   “……”   “别买少了,不够吃。”   “……”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又睡着了!   只一瞬间,北帝便站到了她的跟前,他本是随意的看看,却忽然怔愣,那个睡着了的小妖精,眉眼恬淡,薄唇微张了一点,似是嘴角上扬着,长睫又弯又翘地覆盖了眼睑……这就是传说中的魔王,睡着了后,安安静静,看起来还乖巧又听话的,她姿容俏丽的再配上这一身的白衣,竟然连天上的仙子,都有几分黯然。   而糟糕的是,这小妖精地模样,竟然勾的他那颗无波无澜地心,都跟着颤了几下。   他定了定心神,想必,当时白无泱那个傻子,也就是因为这一眼看去,被迷了心智,而最后藏送了自己的性命吧。但,他堂堂一上古帝神就不一样了,怎么可能被一只妖精所迷惑呢。   此后,这就是一只妖狐的烙印,又在北帝的心中多了几分。   北帝回到大罗天后,脑子里更乱了,更诡异的是,她在那柳树上睡了多久,他就站在她的跟前,头痛的看了多久。   漫天诸神更是云里雾里,没谁敢去问一下北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人家曾放话,他的孽徒他来处置。   二百年前,玉帝固执的将狐魄儿用万千雷劫封在了拜仙山内,北帝默不作声地也跟着谪贬到了凡间,也不知,这次归来他是作何打算?   毕竟,那个孽畜的孽账是有目共睹的,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了吧。即便北帝装聋作哑不管不顾,那天规也不是死的呀,也会有所惩罚吧?   但,即便他们满腹疑问,也无一人敢去讨个说法。   这日,北帝刚刚抚平自己错乱不堪的心绪,也不知怎就凭添了一个毛病,怎么就那么爱看那谁谁睡觉,但他不承认自己这是偷看,他是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身前看,是她睡的太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也只是偶尔她要醒来之时,他恰巧看够准备离开了,只是偶尔有人过来之时,他又恰巧看腻了也就自然走开了,但当别人走了的时候,他又会觉得突然来了兴致,不、是觉得自己回到大罗天也挺无聊的,还可以再看一会儿的时候,就算是勉勉强强地打发时间吧,遂又回去了……   当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日不去看她,心情竟也会随着低落时,那已经是半月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这日,他刚刚将自己的毛躁捋顺,并且管住了自己的腿时,紫微垣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北帝面上丝毫没有了刚才半分挣扎后的颓色,那浩荡的神威,竟还能让眼前的这位流光溢彩的少年抖上一抖。   少年正是天规不泽。   不泽张牙舞爪地开口,“你若再不对狐魄儿进行惩罚,那么就是天罚将至,我等不及了,你让我等的太久了。”   北帝挑了挑眉,声音淡到气死神,“我为何要罚她?”   差点被气死的天规:“……”若不是他形态颇好,整张脸都会垮掉,他吃惊道:“你开什么玩笑?你不会还没有意识到,狐魄儿该当责罚的吧?”   北帝在那流光溢彩的少年吃惊的表情下,又非常能够气死神地点了点头,且是轻描淡写的还垂下了眼睫,扬起了嘴角的回道:“我没发现那只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猪,能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本事需要我来惩罚,她,怎么了?”   不泽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突然好似一瞬间又想明白了什么,于是,心平气和却怒目而视地咬着牙,“弑神!屠佛!诛群仙!乱上界祸人间,杀人放火逆苍天!”   北帝忽地笑了,觉得他这个顺口溜说的不错。   遂又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赞同道:“祸害,自是当罚。”   不泽那张阴郁的脸瞬间变得兴奋,“那你什么时候罚?”   北帝仍旧挑了挑眉问道:“为何是我罚?”   不泽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你曾气势汹汹的对他们吼道,你的弟子,只有你自己才能处置,这句话你也忘记了?”   北帝低眸哦了一声,不泽更加兴奋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北帝掀起长睫看他一眼,“你不客气什么?”   不泽说:“你不是哦了吗,既然你不记得,那个小祸害,我就来替你处置了吧。”   北帝笑了笑,似邪似魅地道,“我哦的意思,是说我知道了,你激动什么?有你什么事儿?”   不泽脸色一僵,问道:“你当真对她下的去手?”   北帝觉得,这句话歧义颇多,遂也不知道顺着哪个意思点了点头。   不泽看了看北帝这个样子,那是一副满肚子坏水六亲不认的德行,他竟觉得也还挺靠谱的,毕竟,他对自己的四十九道特效孟婆汤还是迷之自信的。   北帝虽是白无泱,但此一劫也相当于两世,感情这个东西,一世也就了(liao)了,不可能铭记两世的,更何况,他北帝是谁?   是泯了两次七情六欲的神,神心自然会比人心要稳,更不会被那小家子气的儿女情长所左右,一颗神心,装的那可是天下苍生啊。   而狐魄儿呢,她是谁,她不是天下苍生中的一个,而是与天下苍生对立的那一个。   不泽衡量了一翻上古帝神会站在哪一边后,他回眸冲着北帝又迷之自信地笑了笑,洋洋洒洒的告辞,招摇过市的走了~~~   数日之后的拜仙山,大家看着来人,皆是缄默不言,就连平时话最多的阿狸,如今也好似个哑巴。   北帝坐在那张霸王倚上,侧身倚靠着,手拄着头,懒懒散散地俯视着下面,淡淡地扫了一圈后,手指轻轻地在身前的桌子上叩了叩,才似笑非笑的开了那张金口问道:“她呢?”   “……嗯,天天偷看人家睡觉,如今又大言不惭地问她呢,她在哪里你不清楚吗?真是上神的威仪好大的脸。”拜仙堂的一众精怪,皆是这么想的,但是没人敢说。   之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因为恰巧有次阿狸巡山的时候偷偷的发现了,当然,这位大神也发现了他,遂广袖一挥,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从此以后,此事便通过阿狸的大嘴巴扩散出去,整个拜仙山的小妖们都知道了,唯独,就睡着那位不知道,因为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根本也没别的事可干。   所以,此事大家就都默默地心照不宣,这个帝神有时候愿意与他们玩会儿捉迷藏的游戏,那他们也就默契十足地配合着。   可,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游戏不玩儿了吗?   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还问着比谁都明白的话……   她呢?   她的哈喇子流了几尺,恐怕没谁比你更清楚的了。   这话问的,好像您第一次来,路不熟似的。   有些小妖是这么想的,遂也一个没忍住鄙视地说出了口:“从这里出门左拐再右拐,上山十里再下山十里,回走五里,就是那个半山腰上了。但是从别的地方怎么走,那路,我就不熟了。”   朱八芝回头瞪了阿狸一眼,这只猫嘴巴太欠了。   北帝眸光微聚的看着阿狸,似有似无地笑了,阿狸突然打了个冷战,但他更想打自己一巴掌,说话也就算了,可为什么不好好说?   北帝只是笑了笑并没计较,随后又轻飘飘地道了一句,“那,用我去请吗?”   用你?谁敢用你?   阿狸本想绝尘而去,没想到有比他腿更勤快的,只见牛哒哒的一句“我去。”声音还没散呢,那个小牛犊子就已经跑的没影子了。   阿狸:“……”这个时候,你倒是比老子腿快了。 第155章 唤我师尊,这样更合乎规矩   ==================================   狐魄儿被牛哒哒连摇带晃的从树上摔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又一脸蒙圈地被他连拉带拽的拽跑了。   一个魔王顶着一只懵狐的脑袋,跑到了拜仙堂的门口,方有些回过神来, 满脸都是紧张兮兮地问:“出什么事了?”   拜仙堂的门是大开的, 牛哒哒怯懦地往里瞥了一眼, 狐魄儿也顺着他的目光向里看去——   “……”   北帝看着来人也是微不可察地一愣,心中那个模糊的脸, 一直都是她睡觉时的样子,可如今醒来,仿佛又是另外一种神态了, 那双狐媚的眼睛似是薄凉却又让人忍不住地多看两眼,他凝神片刻,缓缓地勾起嘴角,冷冷淡淡地问道:“你就是我那个传说中的孽徒?”   狐魄儿:“……”   “见到师尊, 为何不来行礼?”   师尊?“……”   她愣了片刻,便规规矩矩的走向前去,双膝跪地, 端端正正的行了个拜师礼:“师父在上,孽徒拜安。”   师父?孽徒?   这两个词用的微妙, 堂堂北帝,与人为师,自当称一声“尊”字, 然,这个“父”字, 显然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这个“孽徒”,她倒是用的十分恰当, 北帝不仅心中思量着,也同样的指出了她的错误,“今后唤我师尊,这样更合乎规矩。”   规矩?   某些妖狐却是想着,这样唤你,是不是大逆不道起来的时候更刺激?   反正是听到这样的称呼,她那颗刚刚才显得稍微无波无澜的心,却又激起了涟漪。   她没有答话,北帝莫名的也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自在,遂起身,带着那满身的神威自高处走了下来,待走到她身边时,他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说道:“跟我回去,有些话要问你。”   狐魄儿的心颤了颤,回去?回哪儿?是回竹舍还是回大罗天?   北帝往前走了两步,见她还没跟来,又回过头挑了挑眉,八芝立刻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提醒道:“老大,清醒清醒,北帝让你跟他回去呢,你……去吗?”   这话说的平淡,但是北帝发现,自八芝说完这句话后,拜仙堂那一群瑟瑟发抖的小妖怪们都已经默默地瑟瑟发抖的将狐魄儿护在了中间。   这就有意思了。   北帝打量了一下他们,看了看朱八芝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狐魄儿的身上。   护主之心不言而喻了,只要狐魄儿说句不愿意,那他们便是要拼死相互了。   拜仙堂内,一时间静的很,还是那个冷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说:“你们怕什么?怕我杀了她?”   “……”   拜仙堂一众,均是默契的点了点头。   您现在,不是之前的北帝,也不是之前的白无泱,这浑身上下无不透漏着冷漠的气场,有几次我们都怀疑,之所以你看着我们老大睡觉,只是因为等她睡醒后,好明正言顺的宰了她呢。   北帝点了点头,十分有闲工夫地跟他们攀谈起来,“据我了解,她十恶不赦,不当剐吗?”   拜仙山的小妖精们心中彻底的沉了去,有人默默道:“当剐,她愧对于人,但我们也愧对于她,你若剐她,我们护她,公平。”八芝说完,又将她往身后拽了拽。   北帝看向她,长长的睫羽又轻轻地颤了颤,便勾起嘴角笑了,又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继续聊,“你们怎么愧对于她了?”   朱八芝看了看北帝,又看了看天,脑海中顿时便涌现出好多个画面,那是拜仙山内,每个精怪历劫时的场景,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每次他们看着那一瘸一拐离开的小狐,或是有些烤糊了的小狐,他们的心都痛极了,而她只是大大咧咧的说道:“没事,一副要死的表情干什么?不就是遭雷劈嘛,放心,这就和我吃大炸鸡一样,家常便饭,家常便饭而已,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果哪天,就算是万道天雷一起加身,我也会安然无恙的信不信?”   嗯,开过光的狐狸嘴,果然灵的很。   八芝摇着头地笑了笑,他说:“拜仙山内,一千七百三十二个精怪,共历三千四百六十四次天劫,共经一万一千二百八十二道天雷,均是她一人抗下,而最初之时,她还是一只小狐,北帝觉得,我们可以心中无愧吗?”   这件事情,牛哒哒也曾说过,但他没有八芝记的这么详细,如今听来,一万一千二百八十二道天雷,不免有些让人唏嘘。   她从来没有个一山之主的模样,但为什么它们都心甘情愿的追随于她,今日,倒是有了个明确的答案。   人生一世,难求一知己,难觅一良缘,更何况,非亲非故便可以置身险地而救你,生我者,为我死生之间徘徊,很难。然,除吾母,为我而死者,亦难觅之。三生有幸,能得两个为我生死之人,又岂能相负、岂能不护?   北帝了然,他看向狐魄儿,“你的真心,到不曾被辜负。”   狐魄儿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时,便听到八芝说了这些,又开始有些茫然。   而关于这些,她是从不以为意的,之前听牛哒哒理直气壮的与邪若渊说了一次,她也并没太放在心上。今日再次听来,她也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这群精怪这么护着她。   她拽了拽八芝,责备道:“既然知道,为了你们我那么不容易,为什么还要挡在我的面前,你们能打的过他吗,别让我辛辛苦苦护住的性命白白的葬送了。”她是笑着,可眼尾却有些泛红了。   她从八芝的身后走了出来,又走到了北帝的身边,回头冲着拜仙山的小妖精们笑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呀,这是我师尊,还能害我不成。”她又看向北帝,恭敬地行礼道:“师尊,咱们走吧。”   师尊?   她说的倒是顺口,改的这么快,很上道呀。   可就是这个师尊,害不害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北帝也未再废话,直接原地施了个法术,二人便直接消失在他们眼前了。   *   而大罗天紫微垣内,帝神高高在上的侧躺着,妖狐安静地规规矩矩的在下面站着,二人僵持许久后,北帝才懒懒散散地开口,“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狐魄儿眼睫轻颤,迟疑了下,问道:“是杀人吗?”   “难不成还有别的?”他微微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狐魄儿噎了一下,随后应声回道:“没什么可解释的,那些道人,还有些其他的人都是我杀的。”   她想了想又总结道:“杀的还不少,有些人再杀之前,我还给了金子的,他们很开心,脖子也抹的干净利落,他们,应该都不会感觉到痛。”   他们,应该都不会感觉到痛。其实很随意的一句话,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就脱口而出了,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她总是痛的厉害,随意,对待痛和不痛就特别的敏感,也不希望,有人会和她一样的痛。   闻言,高高在上的帝神摁了摁眉心,轻轻阖上了眸。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弟子好像一直都很坦荡啊。这云淡风轻的,果然,也只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才能这么淡定。   北帝缓神,微微点了下头,“嗯,认罪就行,听说……”他又似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你和白无泱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狐魄儿心中忽痛,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低下眸,声音也苍凉了几分,“说的清,也道的明。”   北帝心中有那么点别扭,冷哼声斥道:“那你便说说。”   狐魄儿抬眸间,那双唯独对他曾满含情义的眸子变得十分释然,没有了情义,便尽是清冷。   她说:“师父本该清修一世,除魔卫道,奈何,收一孽徒,满嘴谎言,家师心善,信了这孽畜谎言的哄骗”她停住了。   北帝刚要开口,就见她淡淡地笑了,眼底悲凉一瞬,便染了些许的雾色,她手心握了握拳,说:“命丧,黄泉。”   北帝觉得心口有些憋闷,见狐魄儿不再开口,抿了抿嘴角,问:“没了?”   狐魄儿回的坦荡:“没了。”   他眉头轻挑微怒道:“可我听来的并不是这样。”   狐魄儿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问道:“我这个当事人说的,在师尊的心里,难道还抵不过那些流言蜚语的谬言吗?”   北帝脸色沉了下去,心有些不悦。   可你这个当事人说的话,也不比那流言蜚语的谬言真到哪里去,甚至,还极不上那谬言信息量大呢。   他有白无泱的意识,只是有些错乱,但他也确定,白无泱对她的想法,也不仅是那师徒之情而已,而她,却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只字未提。   北帝忽地扬起嘴角,身形一闪便站在了她的面前,距离太近,惊的她微微后退,却被一只手从腰间拦住了。   狐魄儿:“!!!”   北帝的眼睫轻颤,随后又略带痞气地勾起嘴角笑了,他似是玩笑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告诉她,“你再说谎。”   狐魄儿不知自己哪里说谎,只是把事情总结的言简意赅了点儿而已。   与他太过亲密的距离,更加的令她心思慌乱,本是要推开他,却被他往怀中带了带,固的更紧。一瞬间的沉默,却凭空的多出了许多暧/昧不清的味道。   狐魄儿忽觉身子有点软,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便席卷全身。   她瑟瑟发抖,又有些惶恐的战栗。   片刻后,刚刚唇上的温软,便蹭着她的耳骨,她心乱异常,而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他说:“师尊?这样唤你,是不是大逆不道起来的时候更刺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了。”   狐魄儿猛地瞪大了眼睛,瞬间怔愣,突然反应过来,这种被读心的感觉,真是好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她视线又收了回来,眼底雾色很重,瑟瑟发抖地推了推他,“……!!”纹丝未动。   北帝低眸笑起,仍是低着声音问道:“你怕什么呢,我是你的师尊,又不能害了你。”   这话听着,有点儿耳熟……   狐魄儿又自顾自地推了推他,北帝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向寝宫走去。   她能感受的到,这个人是有温度的,并不像他的表面那样清冷,可言语之间,仍是攻击性十足,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扎人的扎很。 第156章 耳根子这么软,将来怎么得了   ====================================   他轻倚在一边, 微垂着睫羽看着榻上的人,嘴边的笑容极淡,是打量也是讽刺,过了一会儿, 他又低低的笑了一声, 薄唇轻启地道:“白无泱的记忆, 好似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又轻声喃语地道:“我的识海有他不愿抹去的记忆, ”他顿了一会儿又冷笑地讥讽,“好固执啊,所以, 我的识海现在有点乱,很多记忆,一时间很难融合。”   他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狐魄儿的侧脸, 长睫也随之又颤了颤,声音忽而就低了下来,是上神那种不容侵犯的冷。   他说:“包括有些情感, 竟不愿消融不愿散去,这个东西, 本就是不该留下的。”   帝神的力气很大,他只是一只手微微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便动弹不得,只能心思慌乱的听着。   他清冷的姿态从她的眉眼扫过她的嘴角, 目光凝了一瞬,继续说:“我和他虽是同一人, 但他残存的意识却总是与我相悖,所以, 我想了很久,既然他执念这么深,不如,我就顺了他的意吧,待他心愿了了,从此,你们就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了。”   “帝神有情?”   “竟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轻嗤又不屑地侧身躺下,掌心看似不重她却动弹不得的将她拥入怀中,便缓缓地双眸微阖后,轻轻地笑了。   可这笑,仍是充满了讽刺,也同时讽刺了两个人,他眉眼淡笑地凑近她的耳边,若近若离的距离,声音却是换成了慢条斯理的低声呢喃:“他说/你欲/求/不/满,他亦是欲/壑/难/填呢。”   听着他连讽带讥的话语,狐魄儿眼边湿润,喉间酸涩,满满的委屈,却又说不得,她都记不清自己的委屈起于何时,又缘于何时。   人间百味,到她这里,皆已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唯苦涩长存。   她闭着眼,声音哽咽,低低又轻撩的话语,也碎落在了他的耳边,“师尊不久前,刚与我讲过规矩,弟子不敢忘记。”   北帝的心微颤,她的气息本就好闻,可轻启唇齿间,那好听的声音和好闻的气息,就更加直接的撞到了他的身上,他喉结微微动了动,撞似无意的换了个姿势,手撑着头,侧着身子嗯了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不过……”   他似笑非笑,眉眼间却仍是帝神的清冷寡淡,可说出的话语,却不如帝神的模样那般禁欲自持。   “若他的七情六欲仍在,那便扰的我甚是心烦,所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带着一抹帝神身上的凉意,绕了绕狐魄儿的一缕发丝,好像是极其勉为其难地开口,“我就……顺他一次也无妨。”   狐魄儿心脏巨颤,眼睛徒然瞪大,竟是低声的吼了出来,“不必了!”她的声音仍然哽咽,唇边还带着隐隐地颤抖,“我心魔散了,让他安息吧。”   北帝那清冷的视线落在她的嘴角,微颤的模样,令他眼底的神色又深了一瞬,他放下头发,便捏了捏她的手,却未曾想,那已经冒出冷汗的小爪子,又软的他心头一悸,他微喘了一口气,嘴角勾了起来,低笑了声道:“这小拳头,握的倒是力气十足,你这是要打谁?”   狐魄儿刚要开口,猝不及防地一个吻,毫不轻柔地便堵住了她所有的话,此时的喘/息微重,他抵住她的额头,声音低到蛊惑,话语尤显却薄凉刻薄,“可我不喜欢欠你人情,这种口不对心的话,那个傻子都不会信,更何况是我。”   紫微垣内,一道道结界四散开来,将整个宫内围的死死,一众诸神被拦在了结界外,众仙神看着那固若金汤的结界竟是一时无言,随后便是愤怒!   “北帝怎么可以将那个人神杀尽的魔头给带回来呢?”   “把紫微垣封住了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当真是要与众神为敌,只为了那个妖狐吗?”   “这样的枉顾天规法纪,他当真不顾上神之职吗?”   “即便他是上神又如何,他私下纵容也就算了,如今还带回了天上,这天威何在呀?”   “即便小仙位卑言轻,我也想当着他北帝的面前问上一句,当真就舍公而徇私吗?”   ……   北帝从睡梦中醒来,便安静地数着眼前人的睫毛,忽觉外边的声音好吵,他皱了皱眉头,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衣袍散乱,那修长的手指摁了摁眉心,方又惊觉在这种荒/淫/无/度的岁月里竟沉迷了数日。   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又回身看了看熟睡的人,唇边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可话语仍是既不好听又带着刀子,轻启着嘴角道:“狐狸精就是狐狸精,你可当真是放肆啊。”   他又伸出手,帮她捋顺了凌乱的发丝,忽地对上一双睡意朦胧的双眼,这双眸子在初睁的时候,简直就是太勾魂了,他的动作猛地一顿,便再次沉沦……   外面的声音也再一次的飘了进来,漫天诸神怒气的话语,说的委婉却也是十分的不堪,一瞬间,狐魄儿清醒了!雾色的眼睛微瞪的同时,又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北帝的眉头只是微微地皱了皱,便厌烦地道了一句,“管闲事,竟然管到我的头上来了?都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北帝的长指,突染覆上了她的嘴角,捂住了她的嘴巴,那直顺的发丝就垂在她的身侧,她还没反应过来,北帝便宠溺的勾起了嘴角,随后又轻嘘了一声,似是说着秘密那般地道:“你的声音小一点儿,一会儿结界撤了,不知他们会不会听见。”说话间,他便又做起了最亲密无间的事情……   于此同时,结界瞬间散去,狐魄儿惊愣的被他捂着嘴巴,一声未敢再出,可堂堂帝神却是毫不避讳的发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暗哑低沉的靡/靡之音……   顷刻间,守在紫微垣外的漫天神佛,全都息了声,待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声音的时候,闻之而色变——   在北帝的声音刺激下,一个个的,脸上赤橙红绿青蓝紫的都换了个遍,也难掩自己讶异的神色,既尴尬又别扭,都如同冻僵了那般,更有甚者的表情,比遭到雷劈还要震颤。   没人再敢出声叫嚣,均是提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心,听着传入他们耳间既无耻又荒唐的声音。   狐魄儿惊讶地看着北帝散了那隔绝声音的结界,心中更是大骇,整个人都有些开始发抖了。   毕竟,若用她那私心来讲,她是不希望别人见到如此这般的帝神的,遂也在惊讶之际,虽是被某些个脸面微薄的神捂着她的嘴巴,但她也是更加的极力忍住自己,愣是没发出丝毫地声音。   北帝眼底含笑的一直看着她,轻勾着眉眼再配上上神的模样,说不出清冷还是温柔。   他的嘴角在她的额头上轻触了一下,目光看着她,话语却是慢悠悠地对着外面的众仙说道:“没想到,漫天的神佛还有这个喜好,你们是一直打算听完再走吗?若是如此,那么、时间可能有点儿长,不如,大家都把自己的坐骑唤出来吧,站着多累呀。”   站着多累呀!!!站着多累呀!!!站着多累呀!!!……你一上古帝神,你是怎么有脸说???   他声音淡淡地说着此番话,却依旧双眼含笑的看着狐魄儿,看的狐魄儿的心直突突,不管怎样,她在他面前,毕竟都是不自觉地就认怂了的。   一旦放飞自我的帝神,的确是不知何为脸面,谁要跟他在这个时候讲脸面,他会直接将谁的脸面踩的稀巴烂。   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管闲事儿的,那就通通一起都带上吧,大家一起不要脸就好了,毕竟,不付出点儿代价,他的闲事儿,那岂不是就成了人人说管就管的了?   漫天神佛,怀揣着一颗颤到稀碎的心散去,没有什么阴影,比这更大更震撼的了。   这比直接要了他们的命都可怕,打击之大,不言而喻,反正一颗清修千万年的心,仿佛被人像垃圾一样的给糟蹋了,短期之内,都很难平静。   有句话叫做“士可杀不可辱。”   上古帝神够狠,一辱辱一片,这……谁还敢招惹?   均是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走了,漫天神威,均碎在了大罗天紫微垣的面前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还要拉上一群人的……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狐魄儿心道:师父厉害,不费一兵一卒,便退尽敌人千军万马。   北帝轻巧地接过话来:“谁说、我没浪费一兵一卒了,我的兵马,可都是死在了战场上。”   帝神忽而还变的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我才是伤亡最惨的那一个。”说完,他自己都觉得特别好笑的又眯起了眼尾,勾起了嘴角,笑的成了特别不羁的样子。   “……”狐魄儿的脸瞬间就红了,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听懂了。   北帝忽地抵住她的额头,轻喘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再做,只是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将她的头埋在胸前,不让她看到他此刻的样子。   而他则是越拥越紧,他的眼尾,不知从哪一刻起,开始变的猩红,红的像是要滴血,紧紧的咬着牙关,此刻,他的情感竟于白无泱的融为一体,他想说:“魄儿,我舍不得你,我离不开你。”   可这些期期艾艾的话语,终究是不够硬气,还没说出口,就又被埋在了心底。   他薄唇轻启,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含/咬着,猩红的眼底,雾色也重了许多,可他嘴角边的笑容,也笑的尤显更加的薄情寡义了,他一手撵着她的耳朵,一边低声呢喃,“耳根子这么软,将来怎么得了。”   他微微的闭上了眼,拍了拍怀中有些颤抖的人,温和地道:“睡吧。”   一夜恍如惊梦,那缠缠绵绵的温言软语,均是那么的不现实,应该是又一天的旭日东升,可紫微垣内,却照不进艳阳。   她仍是穿的白衣翩仙,却是更加胆怯的走了出去。   那个帝神仍旧高高在上,只是眼中的目光,已不似先前的那般灼热,那眼中星河璀璨的好看,也更添了几分生冷薄凉。   他饮的不知是茶还是酒,只见放下之时,那云淡风轻的话语穿心而过,他说:“一时一刻你不满意,如此,你可餍足?”   狐魄儿的脑子懵了一瞬,随后大惊,这说的是什么话?   北帝很有耐心地解释:“我还有些先前的记忆,好像,你觉得你我之间的一时一刻有些少,既然做都做了,那我就多满足你一些吧,全是当做补偿。”   他笑的高高在上,话语却带着寒霜,“别多想,天下苍生,我皆护,你不也是苍生之一吗?罚当罚矣,赏当赏矣,我此番作为,你可满意?”   狐魄儿心头一痛,竟有些无力的退了两步,那本就失了光芒的眸子,此时又暗了暗,她微扬着嘴角,勾起一抹笑,牵强中带着苦涩,她说:“十分满意,师尊赏罚分明,那么赏已赏过了,罚又当如何罚?”   北帝看了她一眼,好似不经意地别过了头,又饮了一杯那不知的是茶还是酒,他的心绪现在乱的很,也堵的厉害,本以为了结了白无泱的心愿,便可彻底的绝了这凡尘的七情六欲。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种界限的东西,一但触碰,好似就欲罢不能了,那原本只是一颗火种,可现在,便是灭不掉的火海了。   他定了定心神,却仍有些烦躁,但上神伪装的好,依旧可以淡淡地道:“听说,你以前是受制于雷劫之下的,那便如旧吧。”   狐魄儿端正的站着,就好像刚刚耳鬓厮磨的两人,不是他们那般,一个高高在上,清冷又孤傲的模样,一个彬彬有礼,就像从未曾欺师犯上。   冷静过后,她礼貌的颔首,声音里也带着些许的寡淡薄凉,“师尊仁慈,这个处罚,倒是轻了。”   北帝看了她一眼,眼眸低垂片刻,又换上了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帝神高高在上的神情凝视道:“这样说来,倒是显得我徇私了。”   狐魄儿没有答,沉默片刻后,北帝起身,从她身边走过,他话语清冷,不带丝毫情义地说:“有些时候,死了,可比活着轻巧,既然活着,那就赎罪吧。”   赎罪?   狐魄儿不知道该怎样赎,那溶在骨子里的血污,还能洗的干净吗?   他清冷地声音再次传来,“每过百年,便再历一次天雷洗髓之苦,什么时候洗干净了,便算你的孽障减轻了。你的灵魂——”   北帝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的天魂,便羁押在雷泽山吧,长受雷电之刑惩处,被你杀掉的那些亡魂,什么时候都往生了,你的天魂便什么时候归位吧。”   北帝走了,不久后,一道天谕便漫天的铺卷开来。   狐魄儿只扫了一眼处罚她的时辰后,就原地化作一缕烟雾也走了。   *   而寂静的竹舍前,紫藤花绕在槐树间独自开着,这条紫藤花下的长廊不长,但她的步子却极缓,好似可以走上几百年。   吱呀一声,她轻轻地推开了竹舍的房门,室内一尘不染,就好似这里的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那个书案旁有个书架,架上没有书,摆的都是一副副画卷。   她一一展开,这些画,画的好看极了,偶尔,也能看到几副拙劣的画技,那是她画的。   只不过……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欣赏、再也不会有人问她画中的故事了,也再也不会有人……将她丢弃的画纸一一拾起一一收藏,更不会有人,记得那会随风而逝的随意而画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又流泪了,明明都是一个人,他并没有离开,他还在的,可心里的某个地方,确确实实的空了。   是随着在沃焦山上的那抹浅淡的身影化作虚无而空了,他走的最后一刻,一定是跟她说了话的,可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她将那些画卷收好又搂在怀中,蜷缩着坐在了地上,她是笑着的,可眼泪无论怎样,也都是停不下来了。   她希望他重归神位,不希望自己再累他害他,而今,也算是心愿已了,那个帝神即便是做着最羞耻的事,也能说着最薄情的话,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神是不可有私情的,有情就偏私了,又怎能做到苍生为重呢,即便是做到了,一旦面对舍弃选择的时候,应该也会很痛吧。   可,她闭上了双眼,告诉自己,很好了,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还没有死,谢谢你还能给我赎罪的机会,谢谢你、我不用再肖想上神了,也谢谢你,留下了一个白无泱给我怀念,谢谢你……以师尊之名,降下了孽徒该有的下场,同样也谢谢你,我真的知足了,这就够了。   但,眼泪还是流着流着就停不下来了…… 第157章 师尊怎么找来这了?   ============================   她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死死地搂着画卷,以至于,不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还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   “痛”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已经分不清了, 每当她觉得, 都没有比这再痛的感觉的时候, 有些事情的出现,却总能够让她再痛上一痛。   她想到了上古时, 那时,他还没有离去,她还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更不懂,有一种唤作撕心裂肺的痛。   她不知何为牺牲,何为责任,何为死生相互, 她亦不会大义凛然的替谁抗下历劫的天雷,亦不知,这种大无畏地付出, 也可换回别人的誓死相随、生死不顾。   那时的她,好像是惜命的很, 却也张狂的很。   有一个把她宠上天的朋友,不管自己多么的不着调,他都从未与她计较过, 以至于,惯出了一身的臭毛病。   但他愿意, 她亦心喜。   一个无法无天,一个笑着看着她无法无天, 那段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   天管不到她,地也管不到她,她是一个超脱于六界的存在,她是“魄”,天生地哺成长的“魄”,吹嘘起来,是不是也很牛气啊?   是啊,吹牛皮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会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知道爱一个人了,知道爱的小心翼翼了,会心虚、会尴尬,也会手足无措,想要靠的他近些,可又觉得,离的远些才更好吧。   亦不知……做事情时,什么时候起,这么瞻前顾后也畏首畏尾的了。   八芝他们,都认为她习得了一身的流/氓文化,且还坦坦荡荡的说了,可她不觉得啊,每次她坦坦荡荡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一直都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也许,自己说的话,就是很容易被别人误会吧。   她又想起,在上古时,除了“气”,她还有一个金乌哥哥,大概是每过十天吧,那个金乌哥哥就会出来陪她玩儿一次,那时,洒在她身上的阳光好暖呀,追着她跑的那束光,也好温柔呀,可……   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给过她温暖的金乌哥哥,开始追着她满世界打了,那刺魂的刀子,扎在心口时,也好痛啊,那耀眼的金光,也好烫啊,哦,有一次,还灼伤了她的眼睛,怎么就从曾经的挚友,变成了敌人呢?她想不通。   她想不通的还很多,那个曾经宠她护她,将她惯的无法无天的“气”,现在,也不喜欢她了,也许,这就叫做报应吧。   想想曾经,她好像是把“气”欺负的惨了点儿,欺负到走了就再也没回来了。   她在脑海中掰着手指想要数一数,突然又怔住了,岁月的长河流淌而过,自上古到今日,她有些沮丧,手指头是数不过来了,原来,都过去好久了啊……   她阖着眼,抱着画卷,本以为,这一睡能睡的安稳些,可偏偏又事与愿违了……   竹舍前,有一紫衣仙人缓缓而至,他望着那扇门有些犹豫,但犹豫的同时,门却已经被他推开了。   长廊上的紫色花瓣,与他身上的紫色倒是相得益彰,他眉头微蹇,问道:“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识海里,还有一缕倔强的魂魄尚未与他相融,听到他的问话,识海中的人顿了顿,随后亦无波澜地道:“你的心思很乱,那就来这里静静吧。”   北帝挑了下眉,有些不悦,“你还是快点儿清修去吧,除去那满脑子的欲/念,你本为神,不该有情,再不快点儿泯了自己的情/欲,当心我把你赶出去。”   识海中的人一顿,北帝的眸光忽地变得阴翳,冷冷地怒道:“想都别想!你还是在里面呆着吧,我若消融不掉你的执念,那便直接毁了你。”   可识海中的那个自己,却丁点儿都没受到威胁,亦是冷冷淡淡地回道:“你若不悔,随你。”   北帝有些气,冷哼道:“你还如此理直气壮,我现在这样心神不宁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识海中的人直接无视了他的这句话。   北帝本以为他不会答了,觉得他这是自行悔过呢,却不曾想,那个声音突然冷冷淡淡地道:“你我有区别吗?”   “你难道不是我吗?”   “你真的消融不掉我的这一缕执念吗?”   “别自欺欺人了,你不是不能,你是不舍,怎么处处都怪起我来了?”   “你与她相拥而眠的时候,难不成是我唆使你的吗?就不要在我面前还端着你那上神的架子了,要脸吗?”   要脸吗?   北帝:“……”   从没想过吧,把自己怼的哑口无言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他勿自气了一会儿后,才生冷地回了一句,“我没你那般无耻!”   “彼此彼此。”   “……”   他铛的一脚踹开了竹舍的门:   北帝:“……”   刚才的自言自语,莫不是都让这个傻子听到了?   他愣了片刻,发现榻上的人一动未动,遂又轻呼了口气,忘记了,这个人睡起来的时候,就跟猪一样,打雷都惊不醒的。   一时间的错愕,一时间的呆愣,早把白无泱忘到脑后去了。   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东西,想鄙夷一下,感觉那又是失了上神的威仪,想置之不理,却又心生好奇,想转身离去,想转身离去……想转身离去——   高高在上的帝神,瞪了一眼自己的双足,轻飘飘地质问道:“怎么,乏累了吗?”   “那便依你一次,我就暂且屈尊在这里休憩了吧,明日不可再如此懒惰了,知道吗?”   上神的双足:“……、……、……”   有一种委屈,叫做冤枉的我好憋屈,但我说不清道明的,眼睁睁地看着你胡说八道,我却不能奈你何!!!   北帝从她怀中慢慢地抽出一副画卷……又抽出一副画卷……又抽出一副画卷,所有的画卷都被别人拿走了,可是睡着的人还没醒。   北帝眸光微聚,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知是自己的法力无边动作太轻,还是睡着的那位,太过没心没肺了。   他转身,随手一挥,那画卷中的场景便一一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可是,无论是哪一副,都让他觉得,这画中二人的关系都太非同一般了。   他收了法力,竹舍内又一切如常。   他忽然觉得,心中有种酸酸的味道,之前的北帝和白无泱,好像活的未免太过随意了些,那人间的情情爱爱,怎么就……他突然神色敛起,轻声嗤道:狐狸精啊狐狸精,自己差点儿也上了她的当,果然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甚是让人,让人……心——疼。   他又被自己噎到了,回头有些生气地看了熟睡的狐狸精一眼,遂出声的咳了咳,榻上的人还在睡,他又大声地咳了咳,人,依旧在睡。   “……”这是狐狸还是猪?   就在此时,狐魄儿动了动手臂,忽觉怀里一空的,没有东西了,她突然就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发丝还有些凌乱,慌张地乱摸一通后,才发现这个屋子里还有个人,她惊愣的转过头,看了过去,眼底凉凉的:“……”   北帝也被她突然的行为惊到了,愣了一会儿,但很快的回过神来,拉了张椅子坐下,冷静又言不由衷地道:“真没想到,我的前两世,都被你这个狐媚的性子给迷惑住了,还好,此生我看的透彻。”   狐魄儿微微眯了眯眼尾:“……”脑子似是还沉浸在睡梦中,有些迟钝,他在说什么,她没有反应过来。   北帝借着月色,只看到了一张睡眼惺忪懵登的脸,“……”他冷哼一声,我不就是看出你的手段来了吗,还在装无辜。   真的很无辜的狐魄儿,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师……师尊怎么找来了?我,我没跑,明日自会回去领罚。”   她麻利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慌慌张张地整理下衣服,又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师徒礼。   月色下,这个徒弟显得更俊俏了,一分睡意,二分茫然,三分懵懂再加四分温顺,他……心跳突然就慢了半拍儿,难得没生气地解释,“我不是来抓你的。”   狐魄儿:“……”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北帝时时刻刻都在探知着她的心里想什么,只是有的时候,很会装糊涂不说破不道破,甚至,还会自编自演地胡说八道。   恰巧路过?   这种破烂借口,有点辱他上神的智商,他垂了垂眸,面不改色地道:“巧合。”   怎么巧合能巧到这里儿来?狐魄儿笑了笑,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北帝眉头一皱,冷眼看着她,话语中冰冷地带着刀子,怒道:“是那个叛徒!”   叛徒?……   “你的好师父,死了的那个白无泱!”他负气地说。   狐魄儿:“……”   “就是他怂恿我来的。”说完,北帝还瞪了她一眼。   显的自己好无辜啊!!!   狐魄儿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画卷微微皱眉,便抬手间都将他们收进了碧天里。   随后,又看向了他,习以为常地宠溺道:“既然并非是师尊本意,离开便是了,何苦为难自己呢,师尊且先行吧,明日,天罚前我自会回去。”   这就赶人了?   可堂堂帝神,并没有想走的意思,遂又摆起了清冷的架子,屈尊降贵道:“毕竟,你我师徒一场,天罚前,我便替他陪陪你吧。”   “不必。”   他眉头一皱,又瞬间舒缓开来,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这话问的理直气壮,这也都归功于他找到了一个好借口,“你一只狐狸,狡猾是天性,况且,名声那么差,道行也还勉勉强强过的去,我若任你逍遥在外,岂不是放虎归山了吗?”   这个理由好到,说起话来,他也眼底带笑,“我怎么可能信你的只言片语,若明日行刑前不归,那我该如何?我不想因为一时大意,而落得个徇私的名声。”   北帝心里舒畅不少,狐魄儿看着他,却是半天没说话。   ……又怎么了?   一颗舒畅了的心,瞬间又别扭起来,“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第158章 我并非君子,师尊应当防着   ==================================   狐魄儿眼眸低垂, 失落便一闪而逝,勾唇笑了下,轻声问道:“在师尊心中,我竟是这般言而无信的吗?也对, 我并非君子, 师尊应当防着。”   她转身又躺在了床榻上, 双眸轻阖,淡淡道:“时辰还尚早, 我先睡了,师尊自便吧。”   北帝看着她的神色,那抹低眸微掩下的失落, 他看见了,此刻,他虽是面无波澜,心里却是别扭的很, 望着那抹消瘦的身影,竟生出一股歉意,可歉意也一闪即逝, 他又皱起眉头。   他是上古帝神,行的是大道, 守的是大礼,这人世间的是非对错,他再清楚不过, 他怎么可能会生出歉意?   这太荒谬了。   可他那双累的走不了路的双脚,还是不自觉地就走到了床榻前, 并且还不情不愿地躺了上去。   狐魄儿忽地睁开眼睛,这张床榻不大, 不可能谁也碰不到谁,这刺激来的太猛烈了。   他轻瞥了她一眼,仍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你让我自便的,可这里就一张床榻,我总不能睡在地上吧。”   狐魄儿愣了会儿,视线落在了他那张无情又无欲的脸上,停了一会儿,便欲起身道:“嗯,是我欠考虑了。”   “干什么去?”北帝声音微怒,忽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狐魄儿微微一抖,准备继续绕过他说:“这里留给师尊,我出去。”   话音刚落,她便被北帝固在了怀里,这……有点儿突然。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但,最尴尬的恐怕是帝神小哥哥了。   狐魄儿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狐魄儿你为什么与他们亲近与我疏离?   狐魄儿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就是想要待在你的身边吗?   他的睫羽轻颤着,竟发现没有一句话,是他这个帝神能够说的出口的,也没有一句话,是他这个帝神应该说的出口的。   他心中的滋味百味杂陈,但更多的是酸涩,遂也酸溜溜的地说道:“不识好歹,睡觉,就在这里睡,哪都不许去。”   狐魄儿为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动了动手腕,无奈地扬起唇角,哑声笑了,“可是师尊,你摁的我手腕好痛呀,你能不能先松开?你是想看[kān]着我睡吗?你这样摁着,我睡不着。”   北帝眼底的神色很深,渐渐地也似是染上了一层潮色,天知道自己会鬼迷心窍地回了一句,“正巧,我也睡不着,那就做点别的。”   狐魄儿只觉唇边忽痛,唇齿间便寻觅到了另一种芳香。   这位帝神仿佛是换了个脑子,哑着声音又不管不顾地耳语道:“唤声师尊。”   狐魄儿脑子乱的很,也懵的很。   她对这个帝神,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一声又低又有些轻颤的师尊,听在他的耳中,简直是软的要命,也刺激到了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从而变得,更加疯狂了,他喉结微动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后,便勾起了唇角轻声道:“你还想……怎样大逆不道啊。”   狐魄儿的整颗心都是颤的,一句话如同泼了一盆凉水那般,浇的她浑身上下又冷又凉。   她不想大逆不道,她只想本本分分的尊师重道。   可此时,她的帝神却没有功夫读她那一本正经地心思,没等到她的回答,遂又吻着她的嘴角又问了一句,“你想怎样大逆不道?”   狐魄儿的眼底,一瞬间就被湿润的泪给浸满了,也觉得,自己真是出息了,竟有美人在怀而不乱的气节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却是清冷地:“师尊、当真要沉迷在这媚术之中吗?”   是心甘情愿还是媚术,他自是明白的很,但他不愿承认这是他的本意,定是被识海里那一缕执念所牵连,遂橫里橫气的怒道:“闭嘴!别废话。”   也随着这句闭嘴!别废话的同时,清冷的帝神也不知是在跟谁置气那般,少了温柔便多了蛮横。   当云雨初歇时,她轻轻地唤了句:“师父。”   而帝神的那颗还没平复的心,又徒然颤了颤,将她拥入怀中,没再纠正是师尊还是师父,他低低的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些什么。   可过了片刻,除了他的喘/息声,竹舍内静极了,他低眸看去,心中忽地一紧,当听到她细弱的呼吸声时,那颗紧绷的心才缓缓放下。   他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也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笑的没了那帝神的架子,他压低声音的埋怨了一句,“还等你说话呢,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狐魄儿从睡梦中醒来,那个帝神已经不见了。   她打开门,阳光真好,驱散了清晨的寒凉。   眼前的一片紫藤花,在她最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开的正艳,好似从未凋零过,怎样看,都是一副岁月静好地模样,紫藤花留住了时光,可她狐魄儿留不住。   她想,他那么干净,却因自己而深陷泥潭了,总不能,连他最后留下的地方,因她而仍旧污脏吧。   一丝混元之气,自她周身四散开来,那是她的本源之息,纯净,通透,不带一丝杂污,这缕干净的气息,是从她的一半残魄中提炼出来的,那紫藤花因为有了混元之气地供养,不仅开的更加绚丽了,也会在以后的岁月长河中,一直这样绚丽地绽放下去。   如今,这里再也闻不到那股子满是罪孽的血腥子味儿了,只会伴着微风卷着花香,散落各处,从此,岁岁年年往复着……   狐魄儿面色惨白,但是看着那渐渐隐匿在山野中的竹舍,却似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转身,步子走的缓缓,一身白衣,也随着清风,在身后微扬着。   她眼尾有点泛红,嘴角都已尝到了咸涩,却仍能笑着开起了玩笑:“师父,我又要离家出走了,这次离开,那便是……”   她还是忍不住地停下了脚步,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已经隐匿后毫无踪迹的竹舍,泪水似细雨般流过了脸颊,却笑的有些沧桑无力,她转回头来,抬起脚步,声音很轻地说:“遥遥……无期了。”   *   诛仙台前,漫天神佛各自站在天界一隅,那漫天的仙威浩荡,此时,他们的眼中都是慈悲的,悲悯的,悲怜世人包括那个独自站在诛仙台上的魔头。   那既熟悉又清冷地声音再次荡在她的耳边,“天雷封山,你可有怨?”   狐魄儿循着声音望去,那人神姿熠熠,一身暗紫色的衣袍,将那上古帝神衬托的更加冷俊而神秘。   那双清冷的眸子,写尽了世间薄凉,也割断了所有情义,这是一个审视者的高度,那深邃的眼底里,看的只是一个等待审判的人,而那又是一个大道为公,公而忘私的位置。   帝神清清冷冷,冷冷淡淡地神色没有多余的情绪,诛仙台上的那个妖魔,他也仿佛是从不认识那般。   狐魄儿垂下眼睑,双膝跪地,双手叠过头顶,郑重的拜了三拜,三拜过后,她并没有抬头,声音平淡无波地道:“无怨,罪徒领罚。”   北帝良久没有再言,狐魄儿缓缓地抬起头,伸出左手,一颗淡紫色的指环从她的手心里浮出,随后又飘向了北帝。   她依然笑得淡然,白衣曳地,清俊的模样,看起来也温顺极了,“想来,我还欠了师尊一个礼物,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送你。”   指环周身散发着古息之气,在空中划了一道璀璨的弧度,便欢快地向北帝飞去……   突然,北帝衣袖挥起,一缕紫光闪过,指环本能的向后退缩一段距离后,忽地就碎成了两半。   狐魄儿也跟着徒然一颤,那本源之魄,也随着指环碎裂,又虚弱了几分,喉间的血腥气来的突兀的浓郁,她却只皱了皱眉头,硬是忍了下去。   她低着头,眼尾泛着红色,勿自忍着疼痛再次拜了下去,又掷地有声的磕了三个头,道:“师尊息怒。”   北帝冷眼看去,四个字如同一把软刀子,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里,她的语气平淡如常,如常到、随意的一句话,都可满是宠溺,而她自己都不自知的地步。   狐魄儿见他没有说话,再次抬头,或许,是在他身边太久了,这个帝神的情绪,她也能猜出七八分,显然,此刻的他,是不高兴的,但……是因为那个礼物而不高兴吗?   她还想哄一哄,宠了一个人千百年,当真是自然而然的就宠成习惯了。但随着指环的碎裂,她伤的太痛,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开口。   另一边,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狐魄儿!”   她寻着声音,视线落在了那是一天之主的身上,是玉帝。   玉帝的天音,字字珠玑也字字威严。   他说:“狐魄儿,你本该受制于这万千雷劫之下,如今,又因你一己私欲,逃脱出去,枉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你可知神佛有慈心,天规不心慈,是非对错,赏罚皆分明,你可知错?”   狐魄儿那双本是湿润又略带些微宠的眸子,待玉帝的话落,瞬间又带了三分笑意七分薄凉,有意无意地瞥了玉帝一眼,狂妄不减半分。   她微微勾唇轻笑着质问:   “知错了,就可以改吗?”   “改了,就可以免掉天罚吗?”   “玉帝您不由分说的,就赏了我一顿抽筋剥骨,我做错什么了,真就那么天理不容吗?”   “想必,玉帝的神心,彼时若有一丝慈悲,我今日,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抬眸看去,继续冷着声音轻嗤了声:“可是玉帝,您的心和天规的心,皆是一般无二的呀,慈悲过吗?”   二郎神的神戟,忽地发出一道冷光,就刺进了狐魄儿的心脏,那本就压制在咽喉间的血,倏地喷出,北帝猛然一愣,随后便目光骤冷的看向了二郎神。   二郎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北帝的反应,义正辞严地怒道:“大胆孽畜!竟敢质疑玉帝,还敢奚落玉帝,是谁给你的胆子?”   “二郎神君,这是在责怪本帝吗?”上古帝神似笑非笑,却是满身清冷地回道:“这个孽畜,当真是胆大包天,不仅胆大包天,更是色胆包天,想必,都是我惯的吧。”   他眸光聚了聚,冷淡地开口:“那、这颗大了的狐胆,可能也是本帝给的,她连他的师尊都敢戏弄,奚落奚落玉帝,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二郎神君,这是在质疑谁呢?”   “是在怪我教徒无方吗?”   二郎神:“……”   玉帝:“……”   漫天神佛:“……”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护着呢,就是你教徒无方,但是谁还敢再这么说。 第159章 泯三魄   ================   毕竟, 那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滋味儿,还犹在耳边呢,大家的心里阴影皆是一片一片的,本以为这位老祖宗就这么得过且过、不会处置他的孽徒了吧, 谁知, 又送了他们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大惊喜, 他当真是要罚这个为祸苍生大逆不道的孽徒了。   一时间,众仙都不知是悲是喜, 但又不免感叹,曾经的帝神,终于回来了, 明晃晃的给他们演了一出、什么叫做冷血无情和翻脸不认人。   所以,漫天神佛众多,却皆如在自己的洞府打坐那般,闭嘴不言, 静静地看戏就好,这也是唯一一次,在这么浩大的天劫面前, 前来观瞻者无数,却也是空前绝后安静地原因。   众仙神看了看玉帝又看了看二郎神, 大家还是投去了顶礼膜拜的目光,这个时候,还敢勇于发言的那就是英雄啊。   北帝好似从不屑于跟他们比神力, 因为他真的是用不上。   三言两语,便已经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了, 大杀四方的言语,对着那些终日抱着天规戒律, 还清心寡欲的啃了数万年的老神仙来说,那是直击灵魂的致命伤害。   而且,此后众神似乎都形成了一种默契,大神你还是能动手时就动手吧,您可别说话了。宁可被你宰了,也丢不起这一张张几千岁甚至是几万岁的老脸了。   北帝轻描淡写地瞟过玉帝又瞟过二郎神,看着狐魄儿轻飘飘地问了句:“你可知错?”   同样的话语,玉帝说来,遭到了一顿讽刺,可是由北帝问来,刚才那只嚣张的狐狸立刻秒怂,她还有点感谢刚才二郎神的那一击,反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忍着痛的滋味,当然是比痛出来的滋味更难受。   她的面色早已惨白,双膝也已没什么力气,但却仍颤颤巍巍地再次磕头道:“弟子知错,诚心悔之,还望师尊息怒,莫要……”   “我又不是无知的娃娃,何须你来哄!”一声怒喝,一条雷闪,直劈在狐魄儿身上,漫天天雷再次上演了一次摄天震地之势。   狐魄儿的一缕人魂,坠落在雷泽山,而她也随之落在了拜仙山上。   随着滚滚天雷浩荡的落下,一起消匿于天际的,还有一缕洁白通透的轻魄,也随之散于天际。   众神惊愣!!   北帝不以为意的望了一眼下界,清清冷冷道:“我以一魄,护万民安康,她有罪,亦是我之过,理应同罚。”   北帝说完,又看了看那悬于拜仙山之上的漫天天雷一眼,便转身离去。   而他们不曾察觉到的是,北帝的两魄已经离了本尊。一缕是他们看到的,一缕是同雷劫一起悬于拜仙山上随后又匿于无形的。   *   大罗天紫微垣内。   “一魄护万民安康,一魄震雷劫之上。你怎么会用自己的一魄,替她去挡那万道天雷呢?”   北帝看着手中重新凝结在一起的指环,脸色清冷,十分不悦,“还不是受了你的影响,是你让我徇私了。”   识海中,那一缕执念笑了,他说:“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堂堂帝神,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认的。”   北帝脸色更冷,斥问道:“我做什么了?”   “嗯,你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巧合的去了一趟竹舍,又受了我这个废物的影响,做了一些你这个上神最不屑的事情,但是……”他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冤枉,你做的那些事情,可并不是我的本意,可你做了,我还有些心喜。”   北帝不吭声了。   “你知道,这颗指环是什么吗?”识海里的人问。   北帝划过那条裂痕,灵流在不断地注入,可无论怎样,都消不下去那裂过的痕迹,他有些烦躁,第一次觉得喉咙里有些堵,有些酸涩,那载满星河的双眸也暗了许多,说出的声音都跟着沙哑,“知道,是她的残魄所化,那本源之息,几近消无了。”   识海里的白无泱顿了顿,突然也变得愤怒,低怒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碎了它?”   北帝手中的灵流在不断地增强,他亦是怒道:“因为这不是送给我的,它是送给你的。”   “……可笑。”识海中的声音忽地有些哽咽,“你怎么会这样想?”   北帝眉头皱起,那条裂痕仍旧没有丝毫愈合地迹象,他深呼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你们初见时,她随意的送你个石头,后来又被她丢了,她说,今后送你个更好的。所以,不是送给我的,她是送给你的,送给白无泱的。”   白无泱的执念突然一顿,“你记得?”   北帝忍着怒火,仍旧执着地修补那个指环,“只要是你白无泱的记忆,现在,我都记得。”   白无泱的执念微微怔了许久,一瞬间,那抹执念在他的识海里,竟化成了人形。   那个白衣少年风姿依旧,只是眸光更加黯淡,他的影子又在开始慢慢变浅慢慢消无,渐渐地也化作了星星点点、彻底的溶进了北帝的识海里。   那缕执念在消散的最后一刻,轻声叹道:“如此便好,我就是怕你记不得,她待你甚好,莫要再负她了,她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寻了一个不该去寻的人,遇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守了一个不该守的人,也护了一个不该护的人,心中之人,皆为一人,可亦是害她最深的那个人。”   北帝的灵流散尽,那抹难以融合的执念也已不复了,但那个指环上碎裂的痕迹仍在,随着灵流散尽,他的心又痛了。   *   雷泽山中,有一缕淡淡地孤影在默默地受着那周而复始的天罚。   雷电穿心之刑,雷声刺耳,电光夺目,即便是神,也不可近其天罚之地半寸半步。   一抹紫色的身影停在结界外,此刻,那个自以为清心寡欲的帝神才忽感心伤。   他突然想闯进去,将那个毫无意识的受罚的人魂救出来,他想将她拥进怀里,护在怀里,什么惩罚都来罚他好了。他后悔了,看着那厚重的镣/铐,看着那穿身而过的雷电,他悔的泪流满面,悔的肝肠寸断,悔的撕心裂肺……   他刚要纵身越过雷劫,却被一把巨大的拂尘挡住了去路,他被拽的一滞,回头怒视着来人。   太上老君将拂尘收起,笑着说道:“好大的杀气。”   他转眸看向狐魄儿,又颇似高深地笑道:“北帝这样罚她,倒是帮了她一把,你如今再去救她,那就是相当于害了她。”   北帝倏地双眼一闭,忍着剧痛,方才想起,若要洗清狐魄儿的罪孽,就必须是她自己亲自受此刑罚的,任何人都无可代替。   太上老君微微颔首,“北帝亦是想起当初让她受这刑罚的本意了吧,若是看着心里难受,那便回去吧,反正她这缕人魂是什么意识都没有的,看不见你,也感知不到你的存在。”   那个正在受天罚的人魂,手脚被绑着锁链,身穿白衣,可周身却布满了黑色的业障。   又一道雷电击穿她的心脏,她的身子抖了抖,瑟缩地颤了颤,总想挣脱锁链而逃走,可……她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每每靠近结界,都会给她带来更加枳焅的惩罚。   她在害怕,她真的也会害怕,天雷下的她,显得好无助,一双眼泪汪汪的眸子,突然看向了他,他的心猛地一紧,太上老君摁住了他青筋突起的手腕,再一次提醒道:“她看不见你。”   可就当老君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就看见狐魄儿向他这边动了动,那个眸子里有光,是泪光闪闪,她声音颤抖,可怜兮兮地乖巧模样,就那么充满期待地看着他说:“我痛,你能帮帮我吗?”   “请你帮帮我好吗?”   “直接杀了我吧,我不想活着了,救救我,求你,求你救救我……”那个铁链的声音,皆数声声的回荡在了他的耳边,被她挣扎地唰唰作响……   他怔住了……   太上老君也怔住了……   那个眼神不假,那个目光也不差,她看的人就是他,求的人也是他,失了所有意识的人魂,竟然能看得见他……   某个上神早已没了什么神的尊贵与高傲,那眼尾红的厉害,双拳紧握,条条青筋暴起,他此刻比谁都恨不得撕了这个结界,毁了这个惩罚。   这太痛了,天雷剐的是她,但也剐在了他的心尖上。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看向他说,“她只是看着这边而已,在痛苦面前,难免会期待着有人帮他,她也只是看到了自己想象出的幻像而已,那缕人魂,是不可能有意识的,走吧。”   北帝随着太上老君而转身,可刚刚走了两步便又怔住了,他忽地转回身,没错,她若没有意识,她又怎么会知道疼呢,她若看不见他,为什么刚刚又撕心裂肺的喊他别走呢?   “别走——”   仅仅二字,就能将他这颗自认为冰冷的心刺穿,他要转身离开,她喊他别走。   别走,别走,他没有听错,她是在唤他,那一身的业障还在缠绕着她,纠缠着她,那漫天的惊雷,也在不由分说地刺穿了她,只有这些业障消散后,这缕人魂才能会回到她的身体里面去,也只有这些业障消散,才能洗清她那一身的污脏。   神若心狠不难,一念之间,他决然转身,大步离去。   她没再唤他别走,不要离开,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前方,有些许疑惑,明明刚才的人影还能看的真切,怎么现在,就变得有些虚无缥缈了呢?   她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懵懂,这一刻,天雷打在了身上,似是也不知道了疼痛,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嘴角渐渐地扬了起来,眼底也有了一丝丝浅笑地模样,她声音轻轻地开口问:“你坐在那里干什么,真的不走了吗?”   那个有些虚无的影子抬眸看她,缓缓地勾起嘴角,清俊的眉眼下,是藏不尽的宠溺,她笑,他也轻声地笑了一下,一笑间,帝神的样子也不再冰冷,他说:“嗯,不走了,陪你。” 第160章 轮回   ==============   兜率宫内, 一位流光溢彩的客人不请自来。   来了便是怒气冲冲地吼着:“他不是对那个狐魄儿冷淡起来了吗?如今这自损三魄又是什么意思?一魄是为了护天下众生的,因他之过,应该如此,可另外两魄怎么回事?一魄镇在了拜仙山为了护她!一魄留在了雷泽山之上为了陪她,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他真当天罚是儿戏吗?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   拦?   谁敢拦?   开什么玩笑?   老君也不敢拦, 大家都是要脸的神仙,唯独两个不屑于脸面的神仙一个在自己的眼前, 一个在自己的……旁边。   他就在你跟前呢,指着我鼻子叨叨什么,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太上老君面不改色地笑了笑, 靠了靠边儿,又指了指北帝,那个意思就是您自己去问吧,我也不是个太喜欢管闲事儿的神仙, 胡子都一大把了,谁还不要点儿老脸。   太上老君让开了条道,北帝便面无波澜地看着那个咋咋呼呼地少年。   天规不泽:“……”   但不要脸皮和不要脸皮的凑到一起, 还是能撞着胆子聊上几句的。   他故作高深的上下扫了扫北帝,别别扭扭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北帝冷眸轻眯着, 一副要笑不笑地样子,还语气闲散地,“好巧, 我也想这样问你。”   “你……你问我什么?”不泽眼神开始躲闪。   北帝神色微敛,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似笑非笑,“历劫之前, 我好像和狐魄儿的缘分颇深,可如今回来……”   他顿了顿,扬起嘴角又继续问道:“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记忆都在,怎么就独独少了关于她的?”   说到这里,北帝停了片刻,凉凉地目光看的不泽心里直发怵。   他说:“你来帮我想想,是我这一劫历的、越来越糊涂了,还是另有原因呢。”   不泽想到了那加了特殊调味料的四十九碗孟婆汤,心虚地看了太上老君一眼,结果,发现老君正在闭目养神呢:“……、……、……”   既然如此,他也不屑于找什么理由,遂破罐子破摔地喊道:“你我有过约定,此事不当问。”   北帝心思活络,这一句,他读到的意思颇多。   他沉思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二位尊神,一个置身事外,一个别别扭扭地遮掩,他随口问了一句,“我此次历劫,并未圆满,可是还需继续?”   天规一听,开心地不加掩饰,“对对对,就是如此,若不把你们虐的死去活来的,那一魄的成长也甚是艰难啊。”   静悄悄……   太上老君也不参禅悟道了,静悄悄……   北帝笑而不语,静悄悄……   环境诡异,静悄悄……   那个流光溢彩的少年也不喳乎了,静悄悄……   不泽有些委屈地看向太上老君:“老君,你说我是不是一高兴,一开心,就变得口不择言了?”   老君默默地看了北帝一眼,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   是某人心机太深,心思太活络,你说一句话,他就能想到十万八千里,你若是再多聊上几句,那你的那点小秘密,估计就可以大家一起分享了。   北帝收回冷凝地视线,淡漠道:“行了,别眉来眼去的了,再这样交流下去,恐怕历劫的就是你们了。”   他说完,便潇潇洒洒地走了。   天规气呼呼地道:“……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他什么意思你去问他啊。”   一个神又默默地盘膝而坐,开始了韬光养晦,他决定最近都不打算再睁开眼了,因为他不想再跟谁……眉来眼去!   而另一个天神,气的浑身上下几乎是火冒三丈,带着一身流光溢彩,像只开了瓶的孔雀似的的滚走了。   *   轮回路前。   天规不死心地带着他的特殊调味料又来了,轻车熟路地自己拿碗自己盛。   他恨恨地咬着牙,一边往里加着料,一边负气地嘀咕:   “我就不信绝不了你的七情六欲!”   “我就不信灭不了你的儿女情长!”   “我就是想让她缠着你离不开你,你还不待见她的那种,我就是要你不能和她凑到一块,又不能不和她凑到一块!”   无辜的孟婆:“……”   孟婆把位置留给他,自己靠在三生石前独自一个人望着忘川去了。   不泽百无聊赖地扫了孟婆一眼,而她那大大的斗篷下,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他又开始啧啧啧低唠叨着:“你终日守在这里,为何不入轮回?也不知你们都在执着个什么,不如十……”   不泽不怀好意地一笑:“我也将你的七情六欲都泯了怎么样?做个铁石心肠的,像我一样,就不用一直这样伤春悲秋下去了多好,诶,你愿不愿意?”   孟婆的面纱,看起来比普通人的都厚重,她的声音也似是这幽冥的空夜那般,凉的令人心颤,“上神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一会儿怎么哄着北帝把那四十九碗汤喝进去吧,老身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   不泽皱眉,刚想指责孟婆不知好歹,身边就忽感一阵凉意。   他抽动了下嘴角,眨了眨眼睛便趾高气扬地道:“来?来啦!”   说完,他便麻溜地端起一碗汤递了过去,“喝吧。”   北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独自在那赏花赏景的孟婆,忽地勾起嘴角就笑了,“怎么,你很闲?你把她的事儿抢了,那她干什么?”   不泽砸吧砸吧嘴,“你管的有点儿多,先把你的汤喝了再说。”   北帝看了看汤又看了看他,接过来,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天规顿时喜上眉梢,笑嘻嘻的又奉上一碗。   北帝:“……”   天规义正辞严地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一碗怎么能够?”   北帝瞪了他一眼,再次一饮而尽,手放下时,又看见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时……   “……没完了是吧?”   不泽笑里藏刀地继续诓骗,“都说了,你和别人不一样,一碗怎么能够?”   北帝挑了挑眉,“一碗不够,那需几碗?”   天规余光一瞟,笑嘻嘻地指了指身旁:“这些,都是你的。”   北帝的视线在那些汤前凝视了一会儿,又思索片刻后,接过了碗,通通一饮而尽。不泽伺候的也是相当起劲,汤都已经没有了他还意犹未尽,一副可惜了的样子。   北帝走在轮回路上,记忆又在一点一点的开始消散,他定了定心神,心中了然,记忆不复,竟是这汤的作用,他咬破了指尖,将一滴血摁在了眉心,瞬间,那汤的效用就减了大半,但有些记忆,仍在丝丝缕缕的剥离。   他的心不好受,那些被白无泱留下的记忆他也不想忘,当天神的禁/果尝过了,其他的,也便都索然无味了。   他不知这一世自己会经历什么?只是随着记忆的减淡,却仍执着的叨念着:“等我,等我……”   可这个等他的人是谁?   从一个清晰的轮廓,到只剩一袭白衣的背影,再到那背影也变得虚无,他隐隐约约好似记得……白色,那应该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等我……等我……   等我回来,来还你一世清白。   (上卷完结)   # 下卷: 第一卷 渡 你 第161章 相遇   ==============   沧海桑田五百年。   拜仙山内, 八芝他们忙进忙出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只是阿狸时常叨叨:“这进进出出的,每次都要吓魄老子的胆,这一道道天雷在头顶悬着,真怕它悬不住掉下来, 老子就彻底的飞升了。”   八芝立刻瞪了他一眼:这只死猫, 说话还是这么不靠谱。   狐魄儿勾起唇角, 那双似是琉璃的眸子,笑意淡淡的, “无妨,我倒是希望你们都快点儿飞升呢。”   她悠哉悠哉地支着头,翘着二郎腿坐在她的霸王椅上, 轻轻地向下瞥了一眼,“一个个的,可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围在我身边转悠什么, 都多久了,我们这的香火如此旺盛,你们怎么就丝毫没有进展呢?”   五百年呀, 就连牛哒哒那个小牛犊子都长大了,但仍是呆萌地应声回道:“看到老大你这么惨, 我们早就不想当什么神仙了,还是在这里逍遥自在,可以随便谈恋爱。”   “这又是个什么新鲜词儿?”狐魄儿的眼睛轻眯了下, 笑意在,可仍然显得薄凉薄凉的。   “我就说, 老大你是不是睡太久了吧,就是谈情说爱的意思呀。”   狐魄儿睫羽轻阖, 长长的眼睫覆盖了眼睑,侧了下头,又眼底含笑地看向了八芝和阿狸,饶有兴致地问道:“这都是谁教的?”   阿狸目光四处躲闪,但还是举起了手,“交的还不错哈老大。”   狐魄儿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感叹道:“这么教下去,这牛犊子是要废啊。”   她随意一瞟看向众小妖,“怎么着?你们这是……都想着陪我一起堕落啊?”   八芝迎上她的目光,轻叹了口气,回道:“老大,我们这可不叫堕落,飞升是想过着和神仙一样快乐无忧的生活,但显然,却又给自己上了一把无形的枷锁。”   他笑了笑,“我们这样,岂不是也挺好的,照样过着神仙的日子,还没有神仙的束缚,岂不是比起飞升还要更胜一筹吗。”   随后,八芝又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不是所有的飞升,都是圆满的,不是所有的功与名,都是光鲜的,不是所有的因与果,都是相对的,也不是所有的舍与得,都是相违的。”   他这话,就是说给她听,“随心所欲,随遇而安,心之所往,并非身之所在,若此生终无憾,妖也是仙,魔也是仙,又何须一道天雷劫呢?身不在天心在天,炼狱亦是天,人间亦是天,容我之身,我心安尔,何处不是天?可有时,天却亦非天。”   狐魄儿微微垂下了眼睑,阿狸瞪着一张大猫脸咧咧着,“啥意思啊?老子一句都没听懂!咋滴,八芝,你想上天呀?”   朱八芝:“……”   狐魄儿:“……”   小妖们:“……”懵!   狐魄儿视线落在某处,凝了一会儿,抬眸间,就笑的没心没肺的了,“谁知道他嘚吧什么呢?”   “八芝这个老学究,最近总像个老夫子似的,走到哪里都能给人上一课,既然这么闲,那你就多给大家讲一讲吧,也都让大家长点文化。”   八芝摇头微微一笑,他对拜仙山上的这群货色们,是有一个统一的评价的:   对牛弹琴,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还不如自己关起门来博览群书呢。   狐魄儿又看了看八芝旁边的小娃娃,甚是呆萌可爱。   她眼睛弯了弯笑道:“小雀舞,你爹爹还真是想的开呀,放着神仙不做,非要当只野鸟。”   野鸟八芝:“……”   五百年呀,这个主子,除了那睡眠质量好的不要太好的蹭蹭见长外,其他的玩意儿,仍都在那原地踏步呢。   狐魄儿看了看八芝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闲云野鹤,闲云野鹤可以了吧。”   小雀舞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着,笑地十分开心,“爹爹若是想不开,怎么会有我的好日子呢,姑姑,你什么时候也能生个弟弟妹妹陪我和狐闹呀?”   狐魄儿眸光微聚,有点迷茫:“狐闹?谁是狐闹?”   雀舞也瞪大了眼珠子,小奶音萌萌哒:“姑姑你是不是睡的太久又睡懵了?”   “狐闹这个名字,不还是你给取的吗?狐闹就是狐一傲啊。”   “狐一傲?狐闹?我就说嘛,我大哥就不能给我那宝贝大侄子起一个好一点的名字嘛,还真是狐闹!”   “姑姑……”雀舞拉着小奶音道:“都是你起的。”   狐魄儿怔愣片刻,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开始装起了哑吧。   “狐闹说了,他想姑姑啦,一会儿就来看姑姑。”   狐魄儿瞬间来了兴致,眼眉微挑地问:“那有没有准备好吃的?”   雀舞也是心领神会地一笑,“自然。”   狐魄儿从她的霸王倚上跑了下来,抓起雀舞的小手,一路狂笑:“走,看一看去。”   阿狸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轻声叹着:“这都五百年了,一直在睡觉,偶尔醒来就一直这么没心没肺的狐闹!”   他又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有多伤心啊,才能隐藏的这么彻底,还不如发泄出来,大家看着反倒是更舒服呢,可是一次都没有。”   八芝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她若是能一辈子都这样也挺好,也许时间久了,有些记忆就模糊了,慢慢地,也就淡忘了吧。”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一声炸响,而后就是她和雀舞的狂笑声~~~   阿狸再次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狐魄儿把狐闹抱在怀中,特别嚣张地问道:“大侄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狐闹顶着一头乱糟糟地头发,黝黑的小脸上却不矫情,而是相当地沉着冷静,双手从额头自上而下一滑,黑白分明的小脸蛋上,就出现了笔直的六条小手印子。   他一本正经地低下眸,像个小大人似地奶声奶气的问:“姑姑开心吗?”   狐魄儿点点头,“开心啊。”   “嗯,姑姑开心就好。”   拘灵从狐魄儿怀中将狐闹抱走,相当不待见地丢下了一句:“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要一傲哄。   狐羽枫也笑着摇摇头,戳了戳狐闹的鼻子,“我家的小一傲,可比姑姑懂事多了。”   狐闹很认真地对着他爹说:“嗯嗯,那是自然,姑姑还是个小女生,调皮,需要哄的,我是男孩子,自然更应该照顾她才是,还有雀舞,我不会和她们计较的。”   这话说的,多少让她的那张老脸,有那么一瞬的尴尬。   拘灵也是冲着她莞尔一笑,“听见没?小女生?”   狐魄儿也尴尬地直了直身子,答道:“听见了。”   “好意思吗?”   狐魄儿又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十分不谦虚地说:“长的年轻怪我喽?岁月不饶人啊。”她美美地盯着拘灵的脸上看了又看,美滋滋乐呵呵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魄儿?”   “嗯?大哥还有事?”   狐羽枫:“……”这话问的,五百年了都难得见她一面,确切来说,见她不难,但见到个活蹦乱跳的,那真是太难了,若不是那呼吸声还在,大家都觉得,她直接睡到一命呜呼了。   狐羽枫本想回她一句干嘛去?随后想想算了,她除了睡觉还能干嘛去?   他话锋一转地说道:“快到除夕了,父王和母后说要过来看你。”   狐魄儿微微一愣,随后笑逐颜开,“真的?狐王和狐后要来?那我这里今年岂不是很热闹,我去好好准备一下。”   她乐颠颠地跑开了。   说是她准备,其实哪里用的着她,八芝早就安排妥当了,她也只是负责四处闲逛,逛累了,就随便找个树梢爬上去,再悠哉悠哉地睡上一大觉。   可这觉睡的,她只觉滴滴答答的,耳根子不太清净,她揉着太阳穴,眉头微皱地缓缓睁开了眼,那副慵懒的样子,仍是睡意阑珊。   她侧了侧身,忽然吓了一跳,猛地就瞪大了眼睛。   她的身旁正站着一个低着头,浑身湿漉漉为她打伞的道士。   她有点蒙圈地坐了起来,警惕地问:“你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小道士轻撩起眼睑,对上她的双眸,忽而一笑,笑的淡淡地,很是镇定自若地回道:“我叫无尘,路过此地,正逢雷雨,看姑娘一人在此处休息,怕你着凉,遂留下来为你撑伞。”   眉宇轻颤间,他眼含笑意,雨滴恰巧又顺着他的睫毛滑落,一言一行间,十分自持有礼。   看着他的这张脸,他倒是镇定自若,可她……却不淡定了。   狐魄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清清冷冷地问:“雨下几日?”   “三日有余。”   “三日?为何不叫醒我?”   他笑了笑,“叫了,姑娘睡的太沉,没有叫醒。”   “你就在我身边站了三日?”   “七日,初遇姑娘时并没有下雨,本想向你打听一下路,但见你睡着了,就没敢打扰,本想等你醒来,却不曾想,姑娘一睡能睡这么久,又缝雷雨,叫你不醒,便留了下来。”   解释的倒是清楚。   狐魄儿看了看他身上已经湿透了的衣衫,错愕道:“你把斗笠也给了我,就这样淋雨三日?”   他嘴角一勾,一抹好看的笑便越于唇边,“无妨,姑娘既已醒来,我便走了,这荒山野岭的,姑娘还是快些回家才是。”   他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到了狐魄儿手中,转身走进了雨里,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又大声地问了一句:“你不是问路吗?”   无尘停顿了下回道,“我要去的地方,想必姑娘未必知道,算了,我还是自己找吧。”   “你可知此山什么山?”   他回头看了看她,笑着说:“听闻,名叫拜仙山。”   “你又可知,此山的来历?”   无尘摇了摇头,“不知。”   “不知?”   “不知你就敢在我身边陪我七日,哪有人一睡睡七日不醒的,你不怕我是妖怪吗?”   小雨淅沥沥的,早已打湿了他的全身。   他转过身来,看了她一会儿,轻声笑道:“心若成魔,人也是妖,心若向善,妖亦是人。妖,我便除之,人,我便护之,又有何可怕?”   狐魄儿丢掉了油纸伞,身上瞬间就一阵冰凉,她站到他的跟前,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压制着心中焦躁的情绪,声音开始发颤地问他:“那你觉得,我是人还是妖?” 第162章 我来渡你   ==================   无尘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逃避, 眉头轻轻一皱,便直言道:“姑娘,我守你七日,你滴雨未粘, 可如今, 你可真是白白糟蹋了我的一翻心意, 七日的守护,就被姑娘执手间, 毁于随意。”   他又捡起油纸伞重新为她撑起,眉眼轻弯了下,“你有心魔, 怨气未了。”   狐魄儿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蓦地嘴角上扬,轻挑一笑,可目光却未曾从他的身上离开过一丝一毫, 她答的有些桀骜。   “无稽之谈,我向来活的自在,小道士这回可是要看走眼了, 你还没回答、我是人是妖?你是除我,还是护我?”   无尘看了会儿她的眼睛, 淡然地笑了,又将油纸伞递于她的手中,转身离开。   狐魄儿看着他转身后的背影, 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泪如雨下,在无尘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 她近乎疯狂地喊:“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无尘身子一顿,脚步又停了下来, 回头看着落魄的她,犹豫了片刻,再次来到她的跟前,伸手拭去她的眼泪,眉头微皱,“我不会总为你撑伞,雨还未停,姑娘当拿好才是,怎可如此随意?我们可是见过?为何看姑娘伤心,我竟也会如此难过?”   她眼泪流的更甚,可却是无声无息的湿着眼角在看他。   这种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痛,五百年了,她本以为,睡久一点,便不知道痛了,但当他就这么突然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那曾经席卷过全身的痛,顷刻间,又毫无防备地……周而复始了。   她颓丧地蹲在了地上,将头埋进了膝盖里,一身白衣,也淋透了,白色的衣尾,也浸在了淤泥里。   她的声音虽是哽咽,可却也带了太多的冷寞,亦是抑制着满心情绪,而克制后的冷静。   “没见过,从没见过,你走吧,快点走,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到这个地方,不要再上这座山,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我们不会再见面的。”   无尘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沉默片刻。   “我可是曾经伤过姑娘?还是长的像一位故人,让……你误会了?”   狐魄儿觉得浑身都是无力的很,在认出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那般。   她有些微抖的站了起来,又使劲的推了他一下……油纸伞再次落地,细雨便再一次的湿了眉眼。   “走开!”   她吼的声嘶力竭,眼底的薄凉也更加冷漠了。她也……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的情绪失常过。   可……   吼的再卖力气,她却是掉头慌乱逃跑的那一个,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心思慌乱的很,自从分别后,她就从未想过再见到他,更没想过,是何时何地何种方式来见他。   此刻的她,更像个惊弓之鸟,昏昏沉沉睡了五百年,这个大脑是空白的,她不知道该往里面添些什么,但本能的反应,就是离他远一点儿。   她要把自己藏起来,她不是狐狸精,更不是孽徒,此后,也不再会大逆不道。   *   翌日清晨,她肿着双眼来到了平时拜仙堂处放杂物的窑洞,她觉得这里十分安全,暂且可以在这里搭个窝,然后再睡它个昏天暗地千八百年的,等再醒来时,估计,他便可历劫圆满又是天神了。   可——   刚倾身进洞中,便吓了一大跳,无尘从石头上坐了起来,睡意朦胧的与她目光相撞:“……”   狐魄儿:“……”   说过再也不见的,孽缘就是孽缘,这都能遇见,她惊愣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无尘也差异地问她:“姑娘是这洞中人?”   狐魄儿不冷不淡,故作淡定地咳了咳,“主人。”   话落,便前去杂物前一顿折腾,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找些什么,因为她根本也不是来找东西的,她是准备搭个窝睡觉来的。   为了缓解尴尬,还是一顿好找,找啥感觉都不对路,很是烦躁!   无意间的回头,便看到无尘正勾着嘴角,笑意浅浅地看着她呢。他轻笑了声开口,“姑娘若是觉得尴尬,我走便是,昨天迷路了,才在此借宿一宿。”   狐魄儿听罢,停止了手中倒腾的动作,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迷路了?”   无尘低了低头:“惭愧。”   “不知怎么下山?”她问。   “我没打算下山。”   “不下山?那你迷的是哪门子的路?”   无尘的视线凝了一瞬,没想好怎么开口。   狐魄儿面色冷淡,满脸都写满了老子我非常地不痛快的神色。   “昨天,你说问路,你到底要去哪儿?”   无尘瞥了她一眼,思量了片刻,才缓声开口。   “听说此处有一拜仙堂,甚是灵验,我特寻此地。”   “你有所求?”   他摇了摇头,“无所求。”   狐魄儿不捣腾了,转身往洞口走去,不太友好的话音落下,“无所求那便下山吧,我送你。”   “我不走,我还没有找到拜仙堂。”   “你无所求,还要去那里干什么?”   无尘笑的很洒脱,“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心之所往便去看看,姑娘可知此地?”   现在,他倒是不遮掩了。   “不知!”   这两个字回答的是铿锵有力还满是情绪。   无尘被她横的一愣,随后又抿唇笑开:“也难怪,这山这么大,你个小姑娘怎会知道呢?我走了。”   狐魄儿立刻拦在了他的跟前,神色复杂,紧张异常,“去哪儿?”   “拜仙堂。”   “不许去!”   “为何?”   狐魄儿别过头不再看他,非常霸道地讲,“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有妖怪,吃人。”   无尘靠近了她一点,别有深意地一笑,“看来,姑娘知道此地?”   狐魄儿的眼中,顿时就是一股狠戾地目光瞟过,她恶狠狠地像个狼崽子,看起来随时都可以咬人的模样看向他。   “那就是我的家,我就是那里的妖怪,你说我知不知道?”   无尘反倒是释然了,也不走了,随便就靠在了一块石头上,轻眯着眼尾,视线在她的身上停了一会儿,才又嗤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吃了我?”   “我不吃了你,不代表别的妖怪就不吃了你?这个山上又不止我一个妖怪。”   说完,她又觉得攻击性好像还欠了点儿火候,遂又眼中一抹狐光闪过,鬼气森森地威胁道:“我不吃人,但我,负责杀/人。”   负责杀/人这几个字,她咬的字音可重了。   怕不怕?   怕不怕?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一阵恶寒。   无尘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拜仙堂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普通的庙宇罢了,自然不稀奇。”   这魔鬼和天使之间的切换,真是相当地自如,她又神色如常了。   刚才还鬼气森森的,现在又平淡如常了,无尘眉毛一挑,无声地笑了下,问道:“姑娘为何拦我?”   狐魄儿无辜的大眼扫去,“什么意思?”   “姑娘把拜仙堂说的、如此不堪又如此寻常,与我所闻却不大相同。”   “有何不同?”   他一本正经地说:“堂中精怪从不吃人,而且有求必应。”   “传言不实,也有例外。”   狐魄儿有些不耐烦,继续造着自己的谣,“我就是那个例外。”   无尘不易察觉地勾起了嘴角,眼底也带了些隐隐地笑意。   “此山布满了雷劫,传闻是镇压一只狐仙?”   她冷哼一声,恨不得咒死自己的样子纠正他:“仙?”   “什么狐仙,不过就是一只反了天的狐妖罢了。”   “是你?”   狐魄儿蓦地一顿,瞪了他一眼。   “我长得,就那么像那只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作死,还害人又害己的狐狸精吗?”   无尘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若有似无地就打量了一圈儿,便眼中噙着笑意,还十分稀奇的聊起天来。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这么说自己的,真是有趣,但你更像狐仙,没有妖气。”他说的认真,看的更认真。   狐魄儿也转过头去看着他就扬起了嘴角,还笑的人畜无害的,说话却不太客气,“我没有妖气?”   “这滚滚天雷,压的就是姑奶奶我!你说我没有妖气?小道士,修行还尚浅啊。”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瞬间就在天空中炸响,配合的相当及时。   狐魄儿得意的笑了,“看到没?”   “说句话,老天爷都想劈死我,你说我妖气大不大?牛不牛?我不仅是妖我还是魔呢,你怕不怕?”   “嗯,我只觉得你挺神气的。”   无尘直接席地而坐,就准备了参禅悟道,眼睛一闭,便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来此地,只为寻你。”   “寻我?”   狐魄儿吃惊不小,一颗心都跟着抖了起来。   随即整个脸色,就都控制不住地黑了下去,怒声道:“闲的没事你疯了吧寻我?不好好当你的道士,寻我做什么?我头顶数万道天雷,你就不怕一命呜呼吗?”   白无泱抬了抬眼皮复又闭上,声音清淡好听,“家师有言,我与你有一劫,需我亲自化解,所以,我特来渡你。”   “呵,笑话。”狐魄儿气乐了,还似是咬着牙。   无尘动了动眼皮再次睁开,略带疑问,“怎么?”   “你这副表情……是瞧不起,看不上,还是信不过?”   狐魄儿一脸傲娇地掰着手指头数着:“我活了快要两千年,在此镇压五百年,你准备渡化我什么?你能渡化我什么?”   见他不说话,狐魄儿本想再说点狠话,然后直接给他扔出拜仙山去,从此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从此就形同陌路了,从此就……   “情缘。”   他说情缘……   狐魄儿愣了片刻,眼窝处不争气地有些酸涩,张了张嘴角,就哑口无言了。   少了些许张扬跋扈的味道,倒是多了一分释然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弯了弯眼角,轻声笑道:“情缘?”   “那唯一的渡化,就是你应该离我远一点,不应该出现在我的面前,出现了,那便是孽缘。”   无尘将她的反常尽收眼底,沉默片刻,自己叨咕着,“看来师父说的没错,我当真是跟此狐有缘。”   狐魄儿红着眼尾瞥了他一眼,遂又添油加醋地道:“是,而且缘分匪浅。”   无尘直接无视掉那抹来自森寒狐光的威胁,而是问她:“那姑娘便说说,怎么个匪浅?” 第163章 你跟我走吗?   ======================   狐魄儿收了狐光, 瞪他一眼,心想这也忒不上道,她这狐狸尾巴都漏出一点儿了,他怎么反倒是更加淡定自若不害怕了呢?   她瞪着眼睛看了过去, 出言便不善, “误你不浅, 伤你不浅,害你也不浅, 不然、”   “你怎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最好还是滚远一点,求你的道,升你的仙, 你我今后老死不相往来,我送你下山。”   无尘则是眼睛一闭,继续打坐不再看她,“我若自愿, 那便不叫误,不叫伤,也不叫害, 我现在的样子,亦不知有何不妥之处, 我觉得很好,反倒是你,看起来好像是被我害惨了的样子, 并不太好。”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既来之则安之,岂能说走就走。”   “我自愿, 那便也不叫害。”   狐魄儿不愿听他那样说,又勿自的数落道:“整座山都是我的, 我哪里惨?莫要多管闲事,你很闲吗?闲的无聊,你就回家睡觉去。”   无尘笑意颇深:“我睡眠可没有姑娘那么好,也没有那么闲。”   他抬头看了看天,轻嗤了声,“头顶万道天雷,还不算惨?稍微不留神,你就可以魂飞魄散了,姑娘当真是心宽的很,小道佩服。”   他又蓦地一笑,“况且,我孑然一身,五湖四海皆为家,一个出家的道士,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如今,这里便是了。”   “赖上我这了是吧?”   狐魄儿眉头皱了皱,看向他,他则是挑了下眉,眼底似是沉浸了星辰般地就笑了。   狐魄儿觉得觉得喉咙里就像是被卡进了东西,抿了抿嘴角后随之也勾了起来,一瞬间,眼中莹润的蓝色狐光忽现,妖形顿显,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就晃在了空中,看起来相当地威风。   狐魄儿看到无尘着实被她吓了一跳的神情。她靠近了他的身前又轻轻地笑了笑,声音也似是饶有兴致地威胁道:“这就怕了呀?不走,还有比这更恐怖的呢,咱们就慢慢来啊。”   无尘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随即看着她便低笑了一声,伸出手就扯过了她的一条大尾巴,反倒是吓的狐魄儿赶忙又给薅了回来,抱着自己的尾巴警惕地怒声喝道:“干什么?”   “第一次看到九尾狐,原来是这么可爱,甚是喜欢。”   她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那眸里的星光,却是喜欢,当真不假,她有些惊悚,这叫什么?   色迷心窍吗?   怎么这么快就色迷心窍了呢?   她抱着自己的尾巴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退,故作镇定地抬起眼皮问道:“不、不怕吗?”   “这么可爱的小狐,哪里可怕?”   狐魄儿心思开始慌乱地有些结结巴巴:“你……你把我当成个动物是吧?”   “难道不是吗?”   那双带着星星的眼睛,好像是在冲她发出危险地信号。   狐魄儿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收了身上的妖气又变回了人的样子,“是,那你就把我当成个动物对待好了。”   她想快点儿离开这里,说完便转身要走。   此处不能睡,但她可以换个地方睡。   狐魄儿心里想着,老子赶你赶不走,但是老子的山头大,在哪儿不能躲?在哪不能睡?但和你这么废话下去,绝对会出事,还不如趁早溜之大吉……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他看着她那脚底抹了油的步子酿呛了一下,抿唇,笑了。   狐魄儿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饿就自己找啊?我还伺候你不成?”   说完,便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她七拐八拐的,最后气呼呼的拐进了一片桃林……   当把桃子砸到他的跟前时,无尘的眉眼弯了弯,笑的非常温柔,可看在她的眼里,却是满满的讽刺。   这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她不闯雷劫了,可他为什么要闯山?   自己又是天生的生了一副对他专有的贱骨头,对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心肝,说着威胁全无的狠话,真是装的身心疲惫,命运待她忒不厚道。   狐魄儿收敛了心思,也坐到了他的跟前,坐的端端正正姿态怡然,一眼看去,好似个白衣翩仙的君子。   无尘看了看桃子又看了看她,问道:“你不走了吗?”   她那仙风道骨的架子端的十足,弯眸便笑道:“我走,你渡谁去?要渡快点渡,渡完你赶紧走。”   无尘拿起了个桃子闻了闻,也勾起了嘴角,“我不着急。”   狐魄儿粗鲁地就将他手中的桃子怼到了他的嘴里,风轻云淡地笑道:“我着急,你知道我和你的前世是什么关系吗?和我一妖狐走的这么近,不怕毁了你的修行吗?你不怕,我还怕天打雷劈呢。”   无尘被突然塞进来的桃子惊的一愣,顺势咬了一口,侧了下头笑了,“挺甜的。”   “喜欢你可以带走,你走的时候我还可以送你一箩筐呢。”   “喜欢的话都可以带走吗?”无尘依旧笑着看她。   “当然,只要你快点离开就成。”   他吃完了一个桃子,又喝了口水说:“那我带你走。”   “……”   “不要桃子。”   “……”   “只带你。”   “……”   “你跟我走吗?”   “……”跟你走跟你走,狐魄儿恨不得现在就挂在他的身上跟他走,但是她不能!   她垂下眼睑,心生一股委屈,让她装什么都可以,唯独装作不爱他不行。   “是我连累了你。”无尘看了看她自己在跟自己的较劲的模样,忽而有些心疼。   她躲过他的目光,吸了下鼻子,“不是,是我活该。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靠近我,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也不用你渡,自己心里有数,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们都会相安无事。”   “这天雷,压了你五百年吗?”   “是。”若细想,岂止是五百年呢。   “你可悔过?”   “不曾。”   她虽是答的爽快,但怎么可能没有悔过?她不是悔自己受罚,而是悔过自己害了他,可却还是口是心非的回答着。   “你可想过要出去。”   狐魄儿有些不耐烦了,“不曾想,我又不是出不去,我的身体可是用过上好药材滋养的,区区天雷,哪有那么容易劈死我,如果真要是那么容易的话,我早就让它劈死算了,别废话了,你打算怎么渡我?”   无尘垂下眼睑,摇了摇头,“不知。”   “不知?那就请回吧,若想渡我,想好再来。”   “姑娘……”   “狐魄儿!”   “魄儿?”   “不要叫的这么亲近,如果按年龄算,你当真要叫我一声老祖宗。”   “……也无妨。”   “只要你在这儿,老子我就无妨不起来!”狐魄儿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经没了那仙风道骨的架子,反倒是有点像个地痞无赖的样子横里横气的回道。   无尘冷眸微挑,“粗俗。”   狐魄儿便笑的更加痞气,“嫌弃?”   “身为女子,言语怎可如此轻浮?”   她舔着大脸继续横气道:“一向如此,以前受得了,现在受不了了?”   “一向纵容?”无尘问。   狐魄儿嘴角邪冷的勾起,“还纵容的都有些过分呢,我才这么肆无忌惮。”   无尘长长的睫羽微垂,忽而自责道:“看来真是怪我,让你受苦了。”   狐魄儿瞪大了眼睛,一脸懵,心道:大哥你是不是又误会了点儿什么?又听跑偏了?不是让你觉得我有多可怜,我是想让你快点走啊~~~   她眉头皱了皱,“不走?”   无尘固执的点了点头:“我说了,既来之则安之。”   狐魄儿气的哑口无言,憋了好半天才憋闷出了一句话,“好极了,我走!”   他抬眸看去——   她走的潇洒,那微微扬起的发丝,都显的格外肆意洒脱,那一袭梦里白衣,他也在梦里,梦到很多回了。   原来……真有此人!   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他收回目光,转看地面,有些丝丝缕缕的记忆,仿若要现出了棱角。   可自那潇洒的转身之后,则是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红的眼角,哭的梨花带雨,她什么也愿想,什么也不敢想,回忆和今后的路,她都不敢去想。   怎么就又会遇见?   自己都不去找他了,怎么就会遇见?   他又是何故找她来的呢?   她的心里痛极了,可长相思,自难弃,曾经的一思一念,早就被她深藏在了心底。而此刻,却犹如一把弯刀,刀刀都勾到了断絮。   恨离别,怨相聚,明明无交集,却偏偏孽缘起。她的心,像是浸没在了水深火热中,本以为,早就痛的没有知觉了,可,那种被撕开伤口的感觉,她还是尝到了。   *   刚出溶洞几步,却和阿狸撞了个满怀。   她上去就是一脚大怒道:“死猫!慌里慌张的,老鼠追杀你啊?”   “哎呦,哭了?”阿狸大手一扒拉她,眉飞色舞道:“哎呦喂,老大金屋藏娇呢!真新鲜,我倒是要看看这是谁谁谁谁谁……我的妈呀呀呀呀……他他他他……这这这这……北帝?”   阿狸一脸懵圈的回头看她,立刻站到她的跟前神秘兮兮地问:“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狐魄儿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甩了三个大字,“ 不知道!”扭头离开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阿狸和淡定自若的无尘。   无尘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翻阿狸。   阿狸大嘴一咧,警惕的连连后退:“北帝,您别看我,看的我毛骨悚然的,别这么看我行不行?话说,这五百年,您可是把我们老大害惨了。”   无尘眉头皱起,“你们老大?魄儿?”   “嗯,对啊。”   也许是无尘的这身素雅道袍打扮,让他容易亲近很多,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不害怕了,竟还能越凑越近的,恬不知耻的坐到了他的身边,好奇地打听道:“北帝,您这是……又下凡啦?”   “北帝?”   阿狸眼珠子转了转,叹道,“还真是下凡了!”   他淡淡开口,“我叫无尘,不是什么北帝。”   阿狸被呛了一下,“这个名字好熟悉,那你俗家的名字叫什么?”   无尘看了看他那一脸期待的表情,说:“白无泱。”   阿狸瞪大了眼睛,“一模一样!”   谪贬!凡人!道士! 第164章 我欺负她什么了?   ==========================   阿狸对着白无泱上下其手的一顿捏咕, 最后自言自语的嘀咕:“苍天啊……”阿狸咬着手指头踱起了步。   他懊恼的停了下来,一副心碎的模样埋怨道,“你说你,怎么就偏偏跟道士过不去, 呃……不对, 你是偏偏跟我们老大过不去才对, 干嘛非得又变成个道士?道士有什么好的?你这俗家的爹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好的儿子不养, 非得养个道士!”   白无泱:“……”你们拜仙山的妖精,是不是都是一个德行,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说话吗?   阿狸皱了皱眉头, 看向了他,“不行,你得对我们老大负责,这前一世后一世的, 我们山上这个小可怜,被你欺负的可是忒没出息了,以前还是活蹦乱跳的, 现在只会睡觉了。”   白无泱瞥了他一眼,问道:“我欺负她什么了?”   “亏您好意思问!”   阿狸指了指天, “你罚的。”   又指了指自己,“发没发现,她魂魄有损?”   “那是她的人魂还在雷泽山上赎罪呢, 也是你罚的,雷泽山你知道吗?”   “听说过。”白无泱说:“羁押了一个身犯重罪的魂魄, 是她的?”   “完全正确,拜您所赐。”阿狸笑的假情假意。   白无泱看着他:“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阿狸转了转眼珠子, 便是暧/昧的一笑,“自然……是郎情妾意共度良宵相爱百年呗,你也不是神,不用再受那天界的管束,我老大现在也是自由之身,天作之合。”   “我是道士,没有情爱。”白无泱听他这么说,有些反感。   阿狸皱了皱眉,犹犹豫豫片刻,又跃跃欲试了几下,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向前一扑,三下五除二就把白无泱的道袍给扒了~~~   一边扒还一边逼逼叨:“都变成人了,还当什么道士,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岂不是更痛快,况且,我们老大等你等了这么久,凡人有个七情六欲的,又实属正常不过,你都不必再受制于天规了,还不好好浪一下更待何时呢,如此的天赐良机,再错失机缘,是不是傻。”   狐魄儿还在拜仙堂内发呆,须臾,阿狸大脚一踹,堂门大开。   白无泱被阿狸五花大绑的推了进来。   狐魄儿:“……,……,……!”我特么的把人往外撵,你怎么还给我绑回来了?   白无泱的眼中尽是恼怒。   狐魄儿看着下面的二人愣了一会儿后,忽地嘴角一勾,表扬道:“阿狸,第一次把事情办的这么漂亮,想我怎么赏你?”   阿狸猫眼眨了眨,“还有赏赐?我以为你会骂我呢,这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狐魄儿摆摆手,“那你就滚出去先惊一会儿,呆会儿再进来。”   “好嘞!”阿狸屁颠屁颠地真就滚出去了。   狐魄儿走到白无泱身边转了一圈儿,笑吟吟道:“恭喜,如愿以偿的来到了拜仙堂,来当我的压寨夫君吗?”   她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近在咫尺的距离,只一眼,便勾起了无限的回想,可这一个念像,却也是穿越了五百年。   她从白无泱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厌恶。   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想必最初,她没心没肺的靠近,那时的他,也正是这样的想法吧。   她收回手,转过身嘲笑道:“怎么,开始厌恶我了?受不了了,受不了可以离开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白无泱脸色不好,想必被阿狸绑来时,少不了一翻争执,他目光瞟向别处,冷冷的说了一句,“来了我便不会走。”   “阿狸!”   狐魄儿大声喊道,阿狸飞快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老大?”   她瞪向白无泱,却狠戾的对着阿狸命令道:“吩咐下去,我今晚成亲。”   “好……好嘞!”阿狸来回看了他们几眼,跑了出去。   可……那只不靠谱的死猫,前脚刚踏出门去,她便听到了那破锣嗓子开始吵嚷,“八芝不好了,老大受刺激了~~~”   八芝急忙跑到阿狸身边,皱着眉头问:“怎么了?好好的又受什么刺激了?”   阿狸气喘吁吁,“我好像闯祸了!”   然后嘚吧着,怎么遇到了她,又怎么遇到了白无泱,包括自己是怎么英勇的把白无泱绑了回来,总之就是一顿神吹海叨叨。   八芝气的踹了他一脚,“胡闹!”   “这天雷还在老大的头顶悬着呢,你现在让老大和北帝成婚?那不是自寻死路吗?荒唐!你是长了个猪脑子吗?”   阿狸不乐意地狡辩着,“又不是我逼她成亲的,是老大自己说的,骂我干什么呀,我能阻止的了她吗?莫名其妙。”   “你若不把北帝绑来,老大能受刺激吗?”   “那也是老大先把北帝藏起来的啊,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凑巧看到,碰巧遇到又恰巧将他绑来,巧合,你懂不懂?”   “你,你你……”给八芝气的,无言以对的大踏步的赶到了拜仙堂。   八芝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白无泱,虽是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个活的,还是不由一愣,“北帝?真是北帝?”   他又转头看向上座的狐魄儿,询问道:“老大,怎么回事?”   狐魄儿有些泄气的摁着太阳穴,随意的向下指了指,“我也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问他。”   八芝看向白无泱,恰巧也对上了白无泱询问的目光,“你也认识我?”   八芝微微颔首行礼,“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可否帮个忙?”   白无泱瞟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绳子。   八芝上前一步,便心领神会的帮他解开了。   “可有客房?”   八芝看了狐魄儿一眼……   狐魄儿抬起头,笑的别别扭扭,也不知是狠着心还是心疼的道:“你倒是不客气啊,想直接住下来是吗?”   “我说过了,既来之则安之。”白无泱理着自己的衣服,压根就没再看她。   狐魄儿心中十分憋闷,负气道:“好的很,八芝你就直接把他送到我的房间里去,客房省下来,等着明日直接招待宾客吧。”   白无泱面色微冷,八芝也皱了皱眉头,“老大,这五百年,我们过得相安无事,一切都过去了,你不也希望各自安好吗?”   狐魄儿再也端不出什么仙风道骨的架子了,姑且破罐子破摔的喊道:“我是希望各自安好!奈何有人不愿意呀,怪我吗?”   她又看了一眼白无泱,冷冷地说:“把他给我赶下去,永远不许再上拜仙山。”   八芝点了点头,做了个公子般请的手势,白无泱直接无视,“我不走,为何要让我走?我的事情还没做完,与你的情缘还未了。”   “拖出去!”   狐魄儿大怒,八芝略显尴尬,看来这种脸皮厚的事情,还得阿狸来做。   阿狸果然也不负众望,一路拖拽着白无泱下了山,那张破嘴还不停地叨叨:“我说北帝您也是,都消失这么久了,怎么又突然出现的呢?   “五百年前,我们老大被你一道天雷打下这拜仙山,紧接着,就是轰隆隆响彻云霄的万千雷劫封山,那是相当震撼,您瞧瞧……”   他向天上指了指,倍儿有面子地道:“你猜,我们老大什么反应?”   “我们老大,直接就原地翻个身,换个姿势双眼一闭,席地而睡,一大觉,睡了四百年,四百年啊……”   阿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醒来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没心没肺的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躲在这里,喝个水,吃个饭,给狐王的嫡孙子起了个不着调的名字后,又在半梦半醒间,迷糊了一百年。”   “整整五百年!”   阿狸突然有点儿哽咽,“除了几乎少的可怜的活动时间外,都在睡觉,走到哪里便睡在哪里,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你说,她这个吃了睡睡了吃的毛病,是不是不对?”   阿狸又勿自地叹了口气,“对不对的,反正只要她开心就成。”   他话锋一转又道:“话说,您不是挺护着我们老大的吗?怎么突然就这么心狠了呢?把她封印在雷劫里也就算了,怎么还单独剥离了她的人魂,独自在雷泽山受罚呢?”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看一直都未发一言的白无泱,忽而就丧气道:“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他又转过头来继续叨叨:“你说你,好好的当你的道士不好吗?她都不主动找你去了,你怎么还上赶着找她来了呢?”   “本来吧,她现在一天乐乐呵呵的,不管是自我麻木也好,是假装糊涂也罢,反正这段时间,只要她醒着,我们看她是开心的,也许时间再久点儿,她就真的把你给忘了,然后她过她的逍遥日子,你当你的上神,各不耽误,不也是个两全其美的事儿吗?”   “唉!”阿狸说:“你说你,不能与她两情相悦,却非要跟她相互折磨,何苦又何必呢?还是走吧,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我们整个拜仙堂,都谢谢您的大恩大德了。”   白无泱身子侧了侧,挣开了阿狸的手,眉头微蹙,“她受了很多苦?”   阿狸也随即往地上一坐,叼根茅草在嘴里就唠上了,“听没听过炼魂?”   白无泱摇头。   “那听没听过刺魂?”   白无泱亦摇头。   阿狸也摇了摇头,“怎么什么都没听过,那神仙堕仙五雷轰顶,抽筋剥骨你总该听过吧?”   白无泱点了点头,阿狸也点了点头,“我们老大为了你,可是都受过,尝尽这天上人间的痛中百味呀。”   白无泱有些犹豫,难以启齿地道:“她对我……有情?” 第165章 愿小狐仙今后康安   ==========================   阿狸嗤笑了声, “你说的有些简单,这么说吧,她曾经因为一句话,说你会因她而堕仙, 她就甘愿承受炼魂的痛苦, 她宁可魂飞魄散为你去死, 更别说……”   阿狸眸光变得有些深邃,想起了最初遇到的那只十分神气的烤狐狸, 他心里忽而不太好受,叹了口气,说:“快一千年了吧。”   白无泱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阿狸又长出了一口气, “我是说,我认识她快有一千年了吧。”   “从一只无法无天的小狐仙君,直到变成一只天诛地灭的狐狸精……”   他突然眼角酸涩,揉了揉脸笑道:“也不知道, 从哪一天开始,那条苍天正道,她就越走越远了, 直到逼到自己无路可走了……不过,也好在, 路的尽头,她还有这一隅的栖身之地。”   阿狸把嘴中的稻草一吐,从地上站起, 对白无泱就拘了一躬,“所以, 拜托您了,我们拜仙堂庙小, 招待不了您这样的大神,大家都是小命一条,还想活久点,我在这谢谢您了,请吧。”   白无泱看向阿狸,欲言又止,便独自转身向山下走去。   数日后,狐魄儿已经翻来覆去的把自己塞到了好几个地方,可再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这日,她一路逛到了山脚下,这便是雷劫的边缘,不可再踏前一步了。   在最近这稍微清醒的一百年里,只要是她醒着的时候,几乎都会沿着这雷劫的边缘逛上那么一大圈儿,时不时的小手还故意的往外伸一伸,一道道雷电便不约而同的相继而下,无辜的拜仙山上,就会多下上好几日的瓢泼大雨。   这触电般的感觉,相当的提神,当然,拜仙堂内的阿狸八芝他们看着天气突变,便纷纷叹道:老大又自己找虐呢!这点儿伤虽说伤的不重,但也足够让她养上几日,睡上好久。   不知何时,雷劫之外,却是多了间草舍。   狐魄儿微微怔愣,多看了一眼。   而与此同时,一个人走了出来,转过身便是要上山的方向,四目相对时,一双眼睛薄凉的眸子满是惊讶,一双清俊的眸子轻轻弯起,就这么注视着好久。   白无泱勾起嘴角,轻笑了声,“吃惊不小?我也同样,没想到你会下到这山脚下来。”   白无泱走到她的跟前,顺势牵起她的手,“来,进去坐坐,正巧我们好好聊聊。”   可也就在拉手的瞬间,一道天雷横空劈下,劈在了两人中间,又是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狐魄儿握住灼伤的手,被劈的向后退了退,满脸惊恐的看着白无泱,很怕他会受伤。   白无泱也酿呛的向后退了几步,心中大惊,立刻看向天空,随后便直接进入了雷劫里,一边拉她的手边一边道着歉:“对不起,我忘记你出不去了,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   他看着那骇人的伤口,皱紧了眉头。   “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药。”   白无泱转身回去取药,狐魄儿愣了一会儿,也转身跑上了山。   豆大的泪珠混着雨水,毫无隐藏,吧嗒吧嗒的又一次落下。   不知跑了多久,她才缩在了一颗树下,哭的撕心裂肺的,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真的是要多无助就有多无助。   爱到骨子里的人,谁能说放下便放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油纸伞,撑在了她的上空,淋不到雨的她,反倒是更加的瑟瑟发抖。   怎么找到自己的?   为什么要跟过来?   ……她将头埋在了膝盖里,浑身都在抖着,哭的也随之更甚了。   白无泱慢慢地拉过她的手,细心的把药上好,才缓缓开口:“怎么说跑就跑了?”   “我找了你好久。下着雨,还不处理伤口,怎么就这么喜欢自己作践自己呢。”   他轻抿了下唇,声音低低的,“时过境迁,你又何苦还执着于往事?过往如云烟,已经散了,我知道,我的出现,一定是影响了你的生活,但我若不出现,你又真的能好过吗?”   狐魄儿抬眸,可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已经模糊了视线,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人,他也同样在看着她,可这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有的只是怜悯。   五百年的自我麻醉,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简简单的四个字而已,‘时过境迁’罢了。   如此甚好……甚好。   她擦干眼角,勉强的笑了笑,声音也低低的。   “是啊,时过境迁,随遇而安吧,小道士你心如止水,我亦是别无所求,何固还留在此地非要渡我,而换个双双为难呢。”   “你无所求,可你有所痛,若真的放下,便不会悲伤,你……”他顿了顿,说:“伤的不轻。”   岂止是伤的不轻,它还剐了血肉,还病入膏肓。   她认真的看了看他,又偏过头去,笑的牵强。   她问:“再世为人,你可爱过?”   “入道之前,又曾动情?”   “你可知,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我用了将近两千年才弄个似懂非懂,你可清楚明白?世间人,有几人是无痛的,又有几人,是身入其中不能自拔的?”   “我,痛归痛,但依旧活的潇洒自在,又怎算伤的不轻?”   “五百年的浑浑噩噩,我虽活的糊涂,但我心如明镜,照的见自己,该怎样去做,我明白的很。”   “你口口声声说是要渡我,可自古渡人己难渡,怕只怕,你与我这般纠缠下去,渡不了我不说,反倒是身陷囹圄,自顾不得。”   白无泱的眉宇微微颤了颤,唇边就轻轻地勾起一抹笑,说的很轻松。   “我以为,这次会遇见的是多么难渡化的人物呢,可真省心,没想到,你竟是最想的开的那一个。”   狐魄儿收敛了颓色,笑起来便显得有些张扬。   “是呀,境界谁还没有点儿,这回,可以放心的离去了吗?”   他的眼里带着星光,笑着问:“去哪儿?”   “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他摇摇头,“不对,来归来,去归去,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不然还来干什么?”   狐魄儿回道:“你来便不该来。”   “可我来都来了,所以,去也不当去。”   “执迷不悟!”她微怒。   “是。” 他答的坦荡。   “呵!那你想好怎么渡我了吗?”   “散去雷劫,还你一颗平常心。”   狐魄儿动了动那似是薄凉的眸子,又掀起眼睫看他,而又看了看天雷,嘴角勾起,言不由衷地奚落道:“那你就加油努力,别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的淋在雨中,大步离去。   时过境迁?   又何苦执着于往事?   过往如云烟,已经散了……   她的眼泪,如同她自己一样依旧的不争气。   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他的某个动作或者某句话,又接二连三的流下来。   她也懊恼,明明已经放下,明明是一心全他护他,明明就不想要奢求什么,可明明之中,爱了便是爱了,爱到舍生忘死,这个心结又该怎么解?这个情节又该怎么渡?   *   白无泱回到草舍,来到了一个画像前,点燃三炷香,便是虔诚的拜了拜,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虽然在狐魄儿面前他表现的从容淡定,可他的内心却是十分慌乱的,慌乱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从树下撑伞守她安睡的那一刻,他的那颗心,便已经好似乱了千年万年了。   一缕青烟袅袅,一白衣仙人便站在了他的身前,梦中的白无泱恭敬的行了便礼道:“弟子有困惑,还望师尊指点。”   白衣仙人微微颔首,了然于心地回道:“狐魄儿,是你羽化登仙唯一一劫,你虽心系天下,但唯心念她,此情不消,此劫不渡。”   白无泱又恭敬的行了一礼,“弟子不敢奢望能够羽化登仙,只希望帮助她化解雷劫,师尊可指点一二。”   “你想帮她散去雷劫?”   “是,刚刚弟子未考虑周全,忘了她不能踏下此山半步,便,便前去拽了她一下,不曾想,她就被雷劫伤到了。”   太上老君笑了笑,“万千天雷,悬在这拜仙山已五百年。狐魄儿倒是没有越这雷池一步,也甘愿困于此地。”   “你想替她化解,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用情至深,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但她给这个世间带来了不小的浩劫,也亦是不假。”   太上老君手掌伸出,便出现一个卷轴,“这是天书卷,每个人都有一份自己的天书卷,记录此生功过得失,这是她的,你先看看。”   他接过天书卷,看着那瘴气丛生的一幕,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十分难看。   太上老君低眸看了他的徒弟一眼,慢慢开口。   “一副天书卷,一生功过现,一半天垂怜,一半地狱见。她的功过得失,都在这上面显现了,什么时候,上面的那团乌烟瘴气全部散掉了,什么时候,她就可不再受这雷劫限制了。”   “如何做?”   太上老君愣了愣。   白无泱又道:“师尊,我是问,如何做才能散掉这些业障?”   太上老君扫了眼那副边缘界限渐现的天书卷说:“她的人魂,这五百年来均在雷泽山受天雷之罚,如今这副景象,已是她减了许多孽障之后的,所以,为她减罚,你首先要保证她以后不再滋生事端才可,其次,便是让这副天书卷上布满功德,可这……有点难。”   白无泱卷起天书卷,忽略了他的那句难不难的道:“有办法我总要试一下的。”   此后数月,他试了很多方法,才发现这种本人不在,以他人代劳的功德,是很难记录在她的天书卷上的   但他终于发现,还是有一种办法是可以为她积攒功德的,就是有人真心实意的愿意为她奉上香火。   从此,白无泱终于找到了精神寄托,从此,也乐此不疲的去帮她。   每当有人感恩戴德的答谢他时,他都会拿出一个九尾灵狐的木雕,并且有礼貌地问人家可否愿意为这只灵狐奉上三注香火,并且附上一句:“愿小狐仙今后康安。” 第166章 你不是三生有幸,你是三生有祸   ======================================   有很多人感恩于他的恩德, 便也会这么做了。   当然,也会有许多人并不愿意。   且有些时候,还会受到别人的嘲讽和恶意,会说他, 一个修行的道士, 为什么会为这个狐仙祈福?莫不是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开始听到这样的言语时, 白无泱时常会有些厌烦,有些不适应, 可日子长了,也就释然了。   慢慢的,即便有人当着他的面前说些更过分的话, 他都能淡然处之,只是浅浅地一笑,将那只小狐的木雕收好后,也不收取任何酬劳, 转身就走。   又过了些日子后,拜仙堂内——   狐魄儿看着白无泱这鼻青脸肿的样子,有些愤怒, 这堂堂上古帝神,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雀舞。”   “姑姑怎么了?”   “你们是在哪儿把他捡回来的?”   “拜仙村啊。”   “今天我和狐闹出去玩儿, 碰见这个小道士正在布医施药呢,但却碰到一群无赖,说他用的是假药, 治坏了人,叮叮当当一顿砸, 砸完药还打他。”   “喏,就打成这样了, 我和狐闹看他可怜,就把他领回来啦。”   狐魄儿嗔怒,“你们倒是胆子大的很,就你们两个这么丁点的小法力,再遇见个坏道士把你俩抓走,就真的玩蛋了,他万一是装的怎么办?”   狐闹很是义正言辞的跟她讲道理:“姑姑此言差矣,第一,我们亲眼所见,此道长确实是一个好人。第二,我们有判断是非的能力,道长一心向善,救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第三,道长经常帮助老弱妇孺,我们皆有所见,从未与恶人为伍。第四……”   “第四第四,我来说。”   狐魄儿又看向雀舞这一副着急的小样子。   “呵,那你倒是说说。”   “第四,更何况小道长长的这么好看,所以肯定不是坏人啊。”   狐魄儿又看了看狐闹,狐闹竟然也点了点头,“没错,前三点都不重要,这第四点才最重要。”   狐魄儿乐呵呵的将他俩搂入怀中,笑得有些邪佞,“我亲爱的小宝贝儿们,是谁交你们用审美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的啊?”   两个人的小眼睛都冒光似的激动:“姑姑啊!”   “每次有来堂中拜仙的香客,姑姑不总是从头到脚评论一翻的吗?最后,还会得出一个结论,重点是评论的都特别的精准到位,我们自然而然的就……偷学了那么一点点。”   狐魄儿尴尬的嘴角抽了抽,笑道:“好,出去玩儿吧。”   待雀舞他们出去以后,狐魄儿顶着一张懵狐的脸摇了摇头,感叹道:果然没事不能总瞎叨叨,很容易影响下一代的啊!   不过,她还是暗自庆幸,自己这审美还是不错的,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魄儿?”   这个声音低低的,还有点大病未愈的娇弱。   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醒了?”   “你救了我?”   “我若救你,那也要我出的去才行,是狐闹和雀舞。”   他想了想,“哦,是那两个孩子。”   “你认识?”   “他们总帮我的忙。”   “看来,是都已经混熟了是吧。”   狐魄儿把椅子放到他的旁边,二郎腿一翘,扬了扬下巴,“怎么混的这么惨?谁伤的?”   白无泱看了看她那痞里痞气的样子,便不自觉地就笑了,“没事,想必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我好了之后,会跟他们解释清楚。”   狐魄儿看着他脸上的伤,眼皮子撩了下,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心够大的,还解释?你的错吗?”   他无所谓地弯起了嘴角:“人孰无错呢?有些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狐魄儿冷着脸点点头,眼睛往门外斜了一眼:“也对,那走吧。”。   “啊?”   “啊什么啊?好了还不走,又不是我打的,还打算让我照顾你不成?”   他垂下长睫,似笑非笑的嘀咕道:“照顾一下,你又少不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她却听的一清二楚,那双薄凉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眨了眨,有些难以置信,这可不像他应该说的话。   白无泱勾唇笑了,似是有些得意,“逗你玩的,每次见到我都是铁青的一张脸,多无趣。”   狐魄儿缓了缓神,想都不敢想,这一世的他,还会主动的跟自己开起玩笑来了。   她的眸子散着淡淡的琉璃神色,忽而魅邪的笑了,俯身便凑近了他的跟前,一只手指轻挑的就勾起了他的下巴,声音软糯糯的:“无趣?那给你来点有意思的,你……要吗?”   说完,她就看见白无泱的那张白皙的脸,瞬间就染上了红晕,顺着脸颊看下去,已经红到了耳根。   她恹恹起身,看似无意的从他身边离开后又站的好远,言语淡漠。   “嫌我无趣?”   “难道你不知道狐狸生而善媚的吗,要么你尽早离开我,要么你就是定力十分的强,我就是这个性子,见到美色便难以自控,想要接近我,还能完成你的夙愿,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白无泱恍然回神,便听到如此赶人的话,一瞬间,反倒是淡定自若了。   他唇角微扬地笑了下:“自然,既然我想化解你我之间的情缘,我也是一切都有了打算的。”   生扑他,狐魄儿不是一回两回了,自然是手到擒来的,还有打算,他能有什么打算?看你还能有什么打算?   于是……她又一次猝不及防的扑到了他的怀里,泛着莹润狐光的眸子闪了闪,声音都变得软声软气的腻到了骨子里,在他耳边呢喃着问道:   “小师父你什么打算啊?”   “是和我发生点什么的打算吗?”   可话一出口,她就万分难受,这种话不仅是戏弄了眼前人,还有自己。   一句话而已,但又如同勾子一般,将往昔那些凌乱不堪的画面都给勾了出来,那抹狐光瞬间就变的暗了暗。   她刚想如先前一样,从他的怀里撤出来,却反倒被他拥的更紧,心跳徒然增快,她也瞬间慌了神。   神色也凝了起来,她又掰了掰他的手指,却不曾想,被打的如此狼狈的人,手上的力道却不小,这样硬掰她是掰不开的,她有些错愕,心中慌乱,他却淡定自若的在她耳边轻着声音回道:“一切打算皆有,只要你想。”   她心惊的抬起头,慌乱地看着他的眉眼,这皱紧了眉头的样子,完全就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又慌乱的推开了他,她害怕,怕再一次害了他。   白无泱也顺势松开了环住她的手,笑得很自然,说的很轻松。   “你这狐媚的性子,看来,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也就……一般般。”   这要换作从前,她定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与常人来讲,说什么狐媚性子也许不是什么好词语,但与一只狐狸精讲这样的话,那就是满满的挑衅,讽刺和嘲笑了。   但是,现在她只能怂,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般般……就一般般吧。   白无泱看她那别别扭扭的样子,更随意了,直接自己倒了杯水就开喝,还冷嘲热讽地道:“我以前听传闻,还以为你是一只多么骄傲自负还张扬霸道的小狐狸呢,看来这传言,也却有不实啊,有没有人夸过你很可爱?”   狐魄儿气呼呼地直接往他旁边霸气的一坐,也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有,你,两次。”   白无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对待宠物那般惋惜,“这么可爱的小白狐,只有我自己夸过吗?那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狐魄儿急忙打断道:“你不是三生有幸,你是三生有祸!”   “我们最初相识,也是你觉得我可爱罢了,才引发出这一连串的祸端,所以,你还是打住,即便我是个宠物,也不要对我产生好感。”   白无泱琢磨了一会儿“三生有祸”这几个字后,笑道:“我觉得你可爱罢了?没有罢了,就是可爱。我确实不讨厌你啊。”   狐魄儿眼睛一瞪,一板一眼的纠正道:“你要讨厌我才对,这样你才不会接近我,这样你才会远离我,这样你就不会爱上我,这样你就……”   “我就怎样?”   “我就不会再和你有交集了对不对?”   “我就不用管你了,我就不用遭天谴了是不是?”   狐魄儿很是正经的点了点头,“是,多明白呢。”   白无泱仍旧随意的笑起,“不过,你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我会喜欢上你?”   “你又哪来的自信,我会因为你而遭天谴?”   “你这小白狐,自以为是倒是真的。”   “我自以为是?”   “我还不是为了,为了,为了……”她有点憋闷的火大,却不知怎样发泄。   白无泱那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了垂,低声问她:“为了我?”   “我哪里好?让你为我这么不顾一切?”   她视线移开,看向别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哪里都好,但是她不能说。   这样的表白太赤/裸。   昏睡了五百年,她也慢慢的变得清楚明白,眼前这个人,待她是真的好。   不管他是不是情愿的,只要是她想要的,不管是什么,他总归是不会让她亏到的,即便她要求过分,即便他是冷着脸,他依然也会让她得偿所愿的。   白无泱见她突然不说话的样子,眼中竟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低了低眸,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今生,也不过是一个道士,此一世彼一世,我不希望你因为从前,而受困于生生世世,也许人各有命吧,我的命,就是天生的从道而终,摒弃世间的杂念和七情六欲。”   狐魄儿突然就十分恼火,眼尾红红地看他,负气地喊道:“我又没要求你做什么,你摒弃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别烦我!”   当然,气到离开摔门而出的又是她。   数日之后,狐魄儿的心里每天都是别别扭扭的,能看见他的感觉,自然是开心的,可她也怕呀,她不再相信自己能够隐忍住自己的感情,所以,整日都把自己关起来啃着自己的手指头。   这日,她的房门又被敲开了。   狐魄儿左边狐闹右边雀舞,三个人直愣愣的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她无奈问:“他又怎么了?”“三天两头的就受伤,受了伤便是昏迷不醒,这次又是为了点什么?”   雀舞也很是头疼。   “这不,找那几个坏人解释去了嘛。”   狐魄儿觉得十分诧异,莫不是北帝的脑子被驴踢了?他怎么蠢到找人解释去了呢?“真的解释去了?然后呢?”   狐闹也无奈摇头:“没解释通呗,又被打了。”   “他一点功夫都不会的吗?”狐魄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人。   雀舞扬着小脖子看着她,“会啊,而且还很厉害呢!”   狐魄儿了然,“哦,会功夫不用,存心找打是吧!他是傻子吗?” 第167章 他说要带她回家   ========================   狐闹嘟嘟个可爱的小嘴巴解释, “可能吧,他觉得他们都是人,不能欺负他们,他的功夫是用来对付妖魔鬼怪的, 便手下留情了呗。”   手下留情倒是可以, 但她不认为堂堂帝神是一个任人欺负的性子。   她看了看二人问道:“怎么他每次受伤都是被你们发现的?是不是他故意装成很惨的样子, 好博得你们的同情呀?”   狐闹:“……不能吧?”   雀舞:“……我们只是……觉得他人好,心地善良, 乐于助人,长的又帅,经常偷偷跟着他, 帮助他的,我觉得、也不能吧?”   狐魄儿对他俩翻了个大白眼,“我天真的大宝贝儿们!”   “长的又帅和前面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说词有什么关系?长得又帅才是重点吧?”   二人相互吐了吐舌头~   一阵吵闹声越来越近,狐闹拽了拽她的衣袖, “姑姑,有人来了。”   三人立刻使了个障眼法,隐去了踪迹。   可……当房门被踹开时, 他们才忽然想起来,居然还落下一个, 再使个障眼法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来人直奔白无泱飞去。   随后,又进来了五六个膀大三粗的大汉, 吵吵嚷嚷的道:“李公子,这个臭道士还真的在这呢, 柔柔姑娘就是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兄弟们前几天已经把他教训了, 可这个臭不要脸的道士,还跟我们讲道理去了,而且,又假装名医总去给柔柔姑娘看病,还摸柔柔姑娘的手,兄弟们就又把他给教训了,您看看,满意不?”   那个李公子穿的花枝招展的,相貌平平,骨瘦如柴,一副的天生营养不良的样子,晃晃悠悠大摇大摆的往凳子上面一坐,显然一方恶霸,还很傲娇的说:“还真是个小白脸,哼!满意?动我的女人,就这点教训吗?”   “打,给我打废了为止,毁了他这张恶心的脸,看着就令人作呕,手脚都给我废了,但别打死,留他一口气,就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吧。”   “好嘞,小的们定当唯李公子马首是瞻,弄他个生不如死,最瞧不得像他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假清高,其实,心里都龌龊的不得了,小的们这就替您解决了他。”   李公子尖嘴猴腮的笑的很是猥/琐:“记得,留他一口气,可别让他死的太痛快。”   突然有个东西就砸到了白无泱的身上,白无泱痛的闷哼一声,   狐魄儿的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捋胳膊挽袖子——   狐闹和雀舞赶紧一左一右的拽住了她,紧张兮兮的问:“姑姑做什么?姑姑要冷静!”   狐魄儿凛冽的一扫,“我冷静?”   “都欺负到姑奶奶家门口了让我怎么冷静?”   “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他们倒是找到老子的后院了,你们见过老鼠送上门,猫能冷静下来的吗?”   狐闹和雀舞一起松开了她的手臂,呆萌的点了点头:“姑姑那你要是这么说……我们就知道了,的确不可能,阿狸叔的疯狂我们还是见识过的,姑姑请自便,姑姑请。”   狐魄儿没有现身,直接站在了李公子和那群王八蛋的中间,突如其来的一人一大脚,便都给踹了出去,然后叮叮咚咚就是一顿暴打。   她觉得李公子的那张狗嘴真是不招人待见,几拳下来,便打掉了他的满嘴狗牙。   这种祸害,留在世上只会为非作歹。   他还想废了谁?   狐魄儿掰了掰手指,捏的卡卡直响,就先废了他吧,又是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如他所愿,留他一口气,挣扎小命如螃蟹般的爬了出去。   一群人全给吓懵圈了,大喊着闹鬼了闹鬼了。   狐魄儿皱了皱眉头,飞起一脚,去你麻蛋的鬼,老子是仙是妖又是魔,已经够惨够惨的了,再给安个鬼的头衔?鬼你个头。   狐魄儿把那群狗腿子打的哭爹喊娘的,一个个也都像个螃蟹似的拖着残废的身子挪了出去后,才忽觉自己刚刚有点暴躁了。   但她还是呲了呲狐牙,又亮了亮自己锋利的爪子,憋了巴屈好几天,她今天可真是痛快极了,即便是虎落平阳,也没有被犬欺的道理呀。   她顺了顺气儿,直接被雀舞和狐闹拉回屋内摁到了椅子上坐下,端茶递水的直呼姑姑威武。   雀舞忽闪着大眼睛兴奋道:“太过瘾了,真是大开眼界,从没见过姑姑如此暴躁,真是霸气侧漏呀,你比小道士牛多了,想想小道士被揍,可真是憋屈。”   “姑姑,我好崇拜你啊!”   狐闹比雀舞淡定的多,他摇着头,“看来,还真是惹谁都不能惹女人啊!温柔时是水,愤怒时是鬼,可怕至极,可怕至极!”   于是……二人还是很狗腿的给她捶腿的捶腿,捶背的捶背,狐魄儿大手一挥,“退下吧。”   两个小不点方才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她冷静下来,又回味了一下李公子的话,皱了皱眉头看向床上的人,心道:真是打的轻,还什么柔不柔的,掉进温柔乡里去了,活该!   她心中那暴躁的小火苗又开始冉冉升起,拿起杯子倒了一杯冷水,就照白无泱的脸上泼去。   白无泱被冷水一激,皱着眉头,捂着胸口,咳嗽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怒气冲天:“……”   狐魄儿扬了扬眉,怒目而视:“看什么看?”   “你相好的男人都找到我拜仙堂来了,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狐魄儿又重复一遍,“解释什么?”   “你自己不晓得吗?”   “我拜仙堂招谁惹谁了?差点就被那群土匪给我报废了,你说你应该解释什么?”   白无泱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的笑了,“解释一下、我怎么有的相好是吗?还是……解释一下,我相好的男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您还真敢说!   狐魄儿被他这话说的有些噎到,虽说北帝比她还口无遮拦没下线,但那不都是被她招惹到以后,才会发生的事儿吗?   她结结巴巴的,“你,你这个臭道士,说话怎么这么不知道分寸呢。”   白无泱有些委屈,眸子暗了暗,“我自然是知道分寸的,可这头衔,不是你刚刚给我扣上去的吗?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天!地!良!心!   狐魄儿有点懵,委了吧屈的坐在他的旁边辩解道:“大哥,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不管你在外面嚯嚯谁?还是谁在外面嚯嚯你!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不要嚯嚯到我的拜仙堂来好吗?”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醒来都会在这里。”   狐魄儿大眼一剜,“哦,这把你无辜的,还是狐闹和雀舞的不是了?”   “我还以为是你让他们保护我的,是你让他们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不是吗?”   狐魄儿唯恐避之不及的道:“您想的可真多,自然不是,我哪有那么闲?我是那种多管闲事儿的狐吗?”   白无泱看了她一会儿,英俊的五官就越笑越好看了,“你能不能变成一只小狐狸让我看看。”   狐魄儿警惕的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干什么?”   “好可爱,我想抱抱。”那眼中带着星星的笑,某只狐好想投怀送抱,可是……   “疯了吧你!”她说。   “那么紧张干嘛,我只是想要抱抱你,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狐魄儿咬着牙,忍了又忍,“是,我巴不得你能把我怎样呢。”   说完,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晃着九条尾巴的小狐狸,炸炸着毛冲着他呲牙咧嘴的吼:“来,你抱,你抱,你抱啊?”看我咬不咬你。   白无泱还真就把她抱在了怀中,很是宠溺的抚着她的毛,“以前,我也是这么抱你的吗?这抱起来的感觉、还真是有些熟悉。”   “……”   某只狐突然就安静了,也不炸毛了,自然而然的就温顺了许多,白无泱突然问道,“你是我的狐?跟了我许久的狐?”   她浑身软糯的毛随之一颤!   白无泱突然拎起了她的两只小爪子放在眼前,责备的质问,“你既然是我的狐,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   “我不是你的主人吗?”   “谁家宠物敢像你这般对待主人的?你个小狐狸,还真是反了天了,我是很久没有教训你了吗?如此放肆!”   “你说你,当罚不当罚?如若有个小黑屋,我定会把你关到里面好好反省反省才是。”   那只小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多久了,没有依偎在他的怀里了?   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怀抱,让她流连忘返又望而怯步,怎么就这么执着于小黑屋呢,再世为人,还如此惦念?   白无泱抚着她的头,往怀里抱了抱,声音低柔,温暖极了。   “好了好了,不委屈,我回来了,还会像以前那样好好照顾你,你要听话,别再胡闹了知道吗?我为你散去雷劫,然后带你回家,你乖一点,好不好?”   那小狐的脸色红了红,怯懦的叨咕了一句,“你是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样照顾我的,知道了,你肯定就不会再这样说话了。”   白无泱将她抱在怀中,就这样说了会儿话,又逗了一会儿,便把她放在了地上,走了。   狐魄儿变回人形,望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突然就泪流满面,她有些激动,又哭又笑的,有一个问题,她纠结了快要一千年。   苍生与她,她的帝神到底更在乎哪一个?   可她现在知道了,她的师父,真的没有为了苍生而放弃她。   她又把自己缩成一团,哽咽着,哽咽着,红着眼睛,默不做声的哽咽着……   悲喜过后,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一个白白的身影还在瑟瑟发抖,那是激动的,心意难平的……   他说——要带她回家。   回家,她是有家的啊,那个相守千年的紫微垣,还有五百年前那个林间竹舍,相较于拜仙山而言,那里才是她的来处,亦当是她的归处。   他说要带她回家,不假。 第168章 人间虽好,但我不该来的   ================================   流浪太久了, 她也想回家。   可事实是她不敢说,更不敢想。   她后悔偷下人间,甚至后悔过走进拜仙堂,自从她偷下凡间的那一刻起, 她便很少回家了, 她的心在抖, 一直在抖。   一趟私下凡尘,却生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也许, 也许……有太多的也许她不敢细想。   她说:“师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的声音好小啊,小到尾音都是颤颤的, 慌慌的。   她红着眼角,没有了仙风道骨的架子,也没了那薄凉的性子,不再是人前常见的那般潇洒, 也少了曾经的慵懒肆意,所有所有的模样,此刻都卸的彻底。   她觉得, 自己活的好假呀,假到已经忘记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一趟人间的游历,她学会了好多东西,可唯独丢了自己的本心, 也丢了自己。   人间虽好,但我不该来的。   她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上古时, 乖乖听话的等着“气”。   或许……或许……她仍不知或许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   至少不会害了很多人吧?   至少不会再给他平添了许多麻烦吧?   至少红罗不会恨她吧?   至少她不会对那个六天魔王心生愧疚吧?   至少拜仙山的精怪们此时也应该位列仙班了吧?   至少, 至少那高高在上的帝神……也不会再遇到一个大逆不道的孽徒了吧。   这样想来,不踏足人间,原不是从那次天雷开始的,而是始于上古之时呀。   大雨初歇,褪去了电闪雷鸣,少了些湿寒阴冷的味道,草木春新,处处生机,唯一只受伤的小狐,托着焦糊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又躲了起来。   山下草舍——   白无泱望着天书卷,眉头微微皱起,近日,天书卷的黑气本是又淡了几分的,明明代表着天与地的中间有了一丝淡淡的界限,而今,又突然没有了。   白无泱拿起那个小狐的木雕看了看,这是他暂时放在那个柔柔姑娘身边的。   姑娘心善,感激他救命之恩,便愿日夜帮他供奉。   所以,他也想与那群人解释清楚,谁知,还没说什么呢,就被那群人打了一顿,而这个木雕,就是那群人找到拜仙堂时,扔到他身上的东西。   而天书卷的变化,估计也是因为狐魄儿伤人了吧。   白无泱将木雕摆好,想了想,关好房门又向拜仙堂走去。   他最近来拜仙堂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一见他来,狐魄儿便一溜烟儿的变成小狐狸向他怀中撒欢儿去了。   白无泱摸着她的头就唇角一扬的笑了,“你这个小狐,现在倒是乖巧。”   狐魄儿心里美滋滋的,心里想着,我也想要回到从前啊,我也想能够回家啊,我现在乖巧,以后还会更乖呢。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说。   那个小狐化成人形站到他的面前,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去哪里?”   他笑了下说:“你紧张什么?”   狐魄儿抬眼看了看他没坑声。   他想再摸一摸她的头,可她现在不是小狐了,抬起的手顺势端起一杯茶喝了,他说:“有个叫荒镇的地方,最近常有妖魔侵扰,我前去看看。”   “什么时候回来?”她问的急切。   白无泱抿唇,有些翻后账的责问道:“怎么,现在舍不得我了?以前不还是要赶我走的吗?”   “是,走了就别回来。”   白无泱挑了挑眉,斜她一眼,勿自笑道:“嘴硬!我会快点回来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许再伤人了知道吗?安守本分,老老实实的呆着。”   “胡扯,我什么时候伤过人?”狐魄儿反驳道。   “替我报仇那次啊!”   他像是说秘密似的,走到她的身边小声道:“就是我被打的鼻青脸肿那次,听说,你可威风了,把他们都给打趴下了,还像个螃蟹似的爬着走呢。”   听说?他能听谁说?定是被美色所迷的那两个小叛徒。   狐魄儿躲开了他,别别扭扭的遮掩,少自作多情了,我那是惩罚他们扰我拜仙堂清净,恶有恶报,不是为了你。”   “不是为了我?”   他又靠近了一些,小声的说:“那你出手可是有些重了,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   “听说,事后你也受伤了?”   他凑近她的耳边问道:“听说,还挺重的,是因你伤了凡人被天雷劈的吗?”   听说,听说!!!   那两个小叛徒,看来没少在背后说她,狐魄儿气极转身,想要破口大骂,“……”   他却是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笑了,“别喊,我还听说,被劈成了烤狐狸,这说出去有点滑稽,太丢人了,难怪有几日没找到你,是自己疗伤去了吗?”   “……”这扑面而来的气息,这眼中含着小星星的笑意,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这低沉有些沙哑的话语,狐魄儿竟不自觉的吞了一下口水,且色令智昏的就直接说道:“我觉得,你不是想要说我去疗伤,而是赤/裸/裸的在撩我。”   白无泱愣了愣,后退一步,乜了她一眼,就又笑了,“抱歉,怪我忘了分寸。”   是道歉了,可狐魄儿觉得,歉意满满但诚意不足。   他突然将她拥在怀里,怀中的人惊愣,他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头,低声说:“别管我,以后也不要再管我,不管我是伤也好死也好,都不要再管我了,”他说:“那么白的狐狸毛,烤糊了,就丑了。”   狐魄儿:“……傻子才管你。”   白无泱眉宇飞扬笑得好不灿烂,将那乱在眼前的碎发帮她掖到耳后,声音轻轻地道:“好,我的小傻子,等我啊。”   狐魄儿第一次数起了日子,她数数的方式有点特殊,论起锄头坎竹子。   她坐在竹子上问道:“阿狸?”   “怎么了老大?”   “他走多久了?”   阿狸瞄了一眼她身下的竹子,又看了看手中的这一根道:“……半月多了吧。”   “半月多了还没回来?你去打探打探,荒镇是个什么地方?有什么妖魔?”   “好嘞!”   阿狸扭头就跑,不想看她这日夜不眠的、还要保持着手速的在这里砍竹子了。   关键是,砍了多少她心里比谁都有数,竟还舔着大脸,留他在这数竹子,别的不多说,就那一天砍掉一根的时辰都是掐的准准的。   “……什么鬼,小牛犊子,走路不长眼睛的嘛,慌张什么?撞死老子了!”   牛哒哒喘着粗气应声,“阿狸哥对不起对不起。”   “是,是我们拜仙堂内来了几个香客,祈求平安的,可他们模样甚是怪异,浑身长满了鱼鳞,说是从荒,荒,哦,是荒镇来的,那里的人们都变成了他们这个样子,他们是一路逃到此地,说是听闻咱们仙山祈福灵验,有求必应,便一路摸索着找来了。”   阿狸方才回过神来,便向后看了一眼,可坐在竹子上的人早就不见影子了。   她变成一个小香童的模样,来到前堂。一眼望去,便瞧见了牛哒哒口中的香客。   所来之人,均把自己的面部和肌肤包裹起来,只漏出了一双眼睛,但也是极力的低着头,用手遮挡着眼部。   狐魄儿走到他们跟前,随手就将一人的面巾拽下。   他的身子便开始颤抖,她又将其他几人的面纱通通摘下,来此六人,三男三女,人人皆是眼神突兀无神,额头凸起,四肢形同槁木,所漏出的皮肤,皆是布满鱼鳞,面相十分吓人。   狐魄儿倒吸一口冷气,这面相,鬼都极不上他们恐怖。   “可曾见过一个道士前去荒镇?”她问道。   “我们荒镇,自从出现了妖怪,道士去过很多,可都被妖怪杀死了。”一个人颤颤巍巍的回答。   狐魄儿眉头一皱,“什么妖怪?”   “是一条成精了的走蛟,它说,我们荒镇村民,毁了它的修行,要让我们全部给它陪葬。”   “它有没有说,你们是怎么毁它修行的?”   他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怯懦,狐魄儿不满的怒道:“支吾什么?还不快说!”   有个村民颤抖的开口,“大概一个月前,也是有个道长,说我们这里七日后便有蛟龙飞升,但是蛟龙飞升之时,我们镇子也便没了龙脉,我们这里慢慢的就会变成一片贫瘠之地,所以,我们只有困住蛟龙,才可保我们百姓生活富裕安宁。”   “困蛟?”   “所以,你们就阻挡蛟龙飞升了?”   那几个香客怯懦的点了点头。   狐魄儿大怒,“无知!修行有多么不易,真是荒唐,难怪遭恶诅!”   她吩咐下去让茯苓给他们治病,自己便一路慌慌张张的准备冲出拜仙山。   在她的脚刚要迈出拜仙山之外的范围时,数十道天雷就横空的在她的身前齐刷刷的劈了下来,那种撕心裂肺又肝肠寸断的痛,再次传遍了四肢百骸。   她咬了咬牙,用尽浑身的力气,将碧天大力的挥出,又张开双臂横空一挡,劈出一条裂缝,吃力的就冲了出去。   雷劫的裂缝,还在刺啦刺啦的作响,她则是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雷劫当然也没有准备放过她的意思,从一开始的几道天雷直至数十道数百道又变成数千道天雷追着她打,直至她逃出拜仙堂地界,天雷才得以收敛,不再攻击。   她回头望了一眼,便昏倒在地,不知过了几时,才转醒过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继续直奔荒镇。   说来也怪,同样是闯雷劫,这次,却是比上一次受的伤轻多了。   荒镇。   乌云密布,风雨雷电同蛟龙一般怒吼着吞噬着整个荒镇,一条蛟龙,正吐着血盆大口与白无泱混打在一起。   突然一道璀璨的星河,向着蛟龙的方向疾掠而去,灿灿熠熠,光彩夺目,鞭化七条,瞬间。困住蛟龙的身子,可蛟龙浑身一抖,鞭子的主人就被甩了出去,空中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大胆小妖,胆敢伤我?命必休矣!”   蛟龙嘴吧大张,如瀑布般的水流便倾泻而下,它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向着狐魄儿俯冲过去,她慌忙闪个身,再次凌空飞起,甩出七条碧天向蛟龙身上缠去。   即使碧天的刺已经勾住了蛟龙的鳞片,蛟龙也是毫不在乎,它飞舞着龙身,用力一挣,便又从碧天里逃了出去。   狐魄儿还要冲上前去,一只手突然就抓住了她的臂弯,那人稍微用了点力道,她便撞进了他的怀里,随后,跟着他便隐匿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躲了起来。   他看着她满身的血渍眉头一皱,嗔怒道“你怎么来了?捣什么乱?” 第169章 没事儿就多读点书   ==========================   白无泱的样子亦是狼狈, 狂风吹乱了长发,可那双似万千星河的眸子却更加凌厉深沉,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马上就会成为一个溃败者,即便满身伤痕无数, 依然是可以傲世一切的战神。   狐魄儿看着他并无大碍才开口, “还不是怕你被它打死吗, 我都伤成这个熊样了,你不感动一下的吗?怒什么怒!你若被它打死了, 谁还带我回大罗天?有我助你一臂之力不好吗?”   白无泱的手摁在她的衣襟位置,眨眼间便眉眼舒展的笑了,都说女子变脸如翻书, 她看了看白无泱,这传言,还真的是有些片面了。   他的手忽的放在她的腰间,便顺势往怀中一带, 浅浅的吻便落于眉心间,狐魄儿的心轰隆隆的巨颤,惊呆了的看着他, :“……”打架打疯了是吧!   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   什么事儿啊?   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在干嘛?   她慌张的想要推开他, 没想到白无泱的手臂也随着她的挣扎一起加重了力道,直接将她紧固在怀中,便眼底轻笑了下, 含住她的嘴角,还看了她一眼, 便吻的忘我又动/情。   狐魄儿惊的猝不及防,脑子都麻了, 耳边电闪雷鸣,身边风雨交加,心处水深火热,头如晴天霹雳!整个人都不好了!!!   狐魄儿不知过了多久,白无泱才把她从怀里拉了出来,眼底的笑还毫不遮掩,她惊慌至极,他却显得万分随意,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他又忽而抱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很深,话语间却隐隐的含着委屈,“我没办法帮你渡劫了。”   狐魄儿的眼神蓦地就躲闪了一下,尴尬的说了句:“压根也没指望你帮忙啊,就知道你是吹的。”   白无泱低低的笑,嘴角贴着她的耳边,似是说着秘密似的说:“真是被你说中了……乌鸦嘴。”他竟然堂而皇之的还在她的嘴角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便又笑了:“我以为今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怕极了,这半月来,我想你都快想到疯掉了,你、想我吗?”   狐魄儿努力的让自己不处在一个既慌张又懵逼的状态,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只要他一开口,无论什么话,她都极其厚颜无耻的倒贴过去投怀送抱。   她想了想从前,终日宠的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像个小公主似的还长了颗玻璃心,还要时时刻刻的照顾他的情绪,关键是,怎么哄都哄不明白,总能哄到马蹄子上去,以至于,给他惯的总跟自己尥蹶子,随心所欲想咋滴就咋滴。   她思来想去,溺爱出祸水,遂老眼一闭心一横,一脚就踹到了白无泱的肚子上,狠了狠心道:“想你个大头鬼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说这些,被蛟龙打傻了吧,是想死的快一点吗?”   其实,她的内心是颤抖的,也偷偷的弱弱的说了一句,别记恨我呀,再活个万八千年的,你就会明白,神奇的人间还有一句话,叫做打是亲骂是爱,我只是爱你的方式超前的变了变,亲你的方式也超前的改了改。   可万变不离其宗,都差不多多啦,就不要深究啦。狐魄儿就这样一边橫着一边怂着。   白无泱根本就不吃她这套,捂着肚子又多了些委屈,“本来是生无可恋了,但是看到你,我又浑身都是力量了,便舍不得死了。可你……”   “那你就别墨迹,先把它收了啊!”   白无泱捂着肚子皱着眉头看她,“我跟蛟龙打了这么久,都没有你这一脚伤的惨,你要补偿我。”   补偿???   狐魄儿抿了抿还在发麻的嘴角:“……”又尴尬的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肚子上……是踹重了吗?   白无泱不及她反应,蓦地又将她拉进了怀里,便靠近她的耳边低语道:“不许乱动,在这等我,我来、护你啊。”   我来、护你啊。   这几个字说的极轻,可撩人的程度又似是能够掀起了惊涛巨浪,她的脸蓦地就红了。   还没等她从心惊中回过神,白无泱便已经飞了出去,参商剑横空一扫,蛟龙就被强大的气流冲击的连连后退!   空中雷电更甚,白无泱和蛟龙混打在一起,已不分你我,巨蛟用它的身躯已经将白无泱缠在了中间。   狐魄儿刚要扬鞭挥起,就听白无泱冲她喊道:“不许乱动!”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威震九霄。   狐魄儿:“……”这是长了几只眼睛,再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还能顾及到我?   一瞬间的愣神,便勾起了一段很久的回忆,罗酆大战,一魔一神也均在分身乏术之时护住了她,一魔让她心生内疚,一神让她心生欢喜。   真是奇妙的难以言喻,她将内疚埋在了心底,欢喜捂在了心尖。   突然一声悲恸的龙吟惊醒了她,声音震天撼地,回过神来再看时,蛟龙摇摇欲坠拖着庞大的身躯从天空中就摔了下来。   白无泱也平稳的站在了蛟龙的跟前,那神明的威严笼罩一身,好似现在的他就是北帝一般。   白无泱眼睛轻闭,掐指间便涌出一缕气息围在蛟龙身边散去,不一会儿,蛟龙就变成了个人形小孩的模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满眼皆是喜色,直接就对着白无泱拜了三拜:“多谢上神不杀之恩,多谢上神度化之恩,多谢上神助我得道之恩。”   白无泱收了自身的神息,便是一身的清冷,“今后不可再兴风作浪,记得要护一方百姓平安,若再犯,我定不轻饶了你。”   “是,龙箴牢记在心。”   狐魄儿惊讶的来到它的身边啧啧称奇,“那么个庞然大物,竟是个小屁孩?!”   龙箴小眉毛一皱,十分不乐意的背过手,“放肆小妖,我乃五千年的修为,都能当你的祖宗!”   狐魄儿的长睫颤了颤,便不屑地笑了,“还能不能有点儿新鲜词,别一上来就动不动的能当你的祖宗,好低级,明明长的就这么一小丁点儿,若真是抡起辈分来,你还要叫我一声老祖宗呢。”   白无泱目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还能不能有点儿新鲜词?也不要老祖宗老祖宗的。”   “嗯?”狐魄儿一脸懵圈的表情回看他。   龙箴小手一捂,呵呵的笑得就特别可爱了,但嘴巴却是有毒的很道:“活该你被骂,谁让你多管闲事来的?”   狐魄儿直接揪起龙箴的耳朵便怒了,“老子习惯了,怎么着吧?”   “不服接着打啊?你也是够过分了的,区区百姓能耐你何?你一怒之下,闯出了多少祸事知道吗?”   “我?你口中那个多管闲事的小妖,还得替你善后呢。不然,你以为你这么能作,还能得到飞升啊?早就妖变了好不好,还好意思说我吗?理应感激戴德才是,真是便宜了你。”   龙箴痛苦着小表情喊道:“疼疼疼,上神救救我,这个小妖精下手太狠了。”   狐魄儿又加大了力度使劲的拧起了他的耳朵,“小妖精,小妖精,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你这个堂堂正正的神仙,是怎么被我这个小妖精蹂/躏的。”   白无泱听她说完,脸色一变,急忙把她俩分开,衣袖一甩,点点紫光便将蛟龙包围,转瞬间,蛟龙的头顶就长出了龙的触角,整个身子也蜕变成了白色的龙形,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便直奔天中冲去。   狐魄儿又被惊了一下,白无泱扯了下她的臂弯,她就毫无防备的又幢进了他的怀里,随后,他便痛哼一声,眉毛都拧到了一起,非常痛苦的低咳:“魄儿,我受伤了。”   狐魄儿立刻扶住了他,紧张地问:“伤哪了?”   白无泱的手拽过她的手臂,就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满脸写满了委屈,“伤这儿了,你踢的。”   说完,便又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低眸看了看她那种我真是踢的轻了表情责问道:“你又想干什么?谋害亲夫吗?”   “……”狐魄儿很认真地推了他一下,与他四目相对,沉默片刻,试探的开口:“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白无泱真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若不是你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不然,我还真就不见得能够打败蛟龙,以后这种事情,你就多多刺激刺激我,好不好?”   狐魄儿眼睛一瞪怒道:“咱俩说的不是一种刺激。”   白无泱蓦地一笑,压低声音,“哦,不是,那、魄儿说的……是哪种刺激?”   狐魄儿想哭,从过去到现在,他怎么就总也听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呢?   到底是自己文化水平不高,还是他理解能力太差?   但是现在她想明白了,不是自己书读的少,是某些神仙自身没文化!   她拍拍他的肩头很认真地告诉他,“没事儿就多读点书,理解能力太差。”便与他擦肩而过。   “那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他说。   狐魄儿一瞬震惊!惊愣的回头,“你、说什么?”   “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以前的记忆,和你的。”他笑得明媚。   “和我的?什么?”狐魄儿的手心瞬间就捏了一把的汗,更加的局促。   白无泱嘴边噙着笑,眯了眯眼尾看她,“比如,有人说过,想要和我做最快乐的事情。”   吓得狐魄儿一酿呛,差点没摔在地上,白无泱急忙扶住了她,搂住她的腰便向着自己的身体靠去,唇齿轻咬在她的耳边就又低笑了声,轻轻地道:“还想吗?”   “不不不……不想!”   白无泱却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将他固的死死的,“不想?”   他的眼底深了一瞬,就又笑了,“可是,我想了啊魄儿。”   低低的话语,撩的人心发颤,不等她答,便再次吻了上去。   狐魄儿浑身上下的每个小细胞都在不停地颤抖!   她使劲的咬了一下白无泱的嘴角后,才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跑出去很远,可却依手抖着指着他,磕磕吧吧的说:“你……你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舍弃七情六欲的吗?”   “你……不是挺有自信,不被我所迷惑的吗?你不是只把我当成个宠物的吗?你……你……你离我远一点。”   白无泱好笑的看着她,一步步逼近,还学着她的样子说:“我,我,我?是,都是我说的。”   “可你不也是天下苍生中的一个吗?”   “我是有自信不被你魅/惑,可我没说过,不魅惑你啊。”   话音落下,他就眼尾轻勾地笑了,“你现在……难道不是被我魅/惑的吗?但我没想到,你的定力,倒还挺强的。”   白无泱一边笑着说,一边进一步,他一边进一步,她就一边退一步,“况且,宠物,本就是用来疼的呀,我想疼疼你呢,开心吗?”   狐魄儿:“……”开心!开心的要死了……   她转身要跑,白无泱便快速的抓住她的手,忽地紧张:“干什么去?”   “阿狸说的对,我此生为人,没有任何束缚了,既然你我有情,为什么还要这样别扭着?”   “可是你不能!”   “有何不能?”   “就是不能!”   “你变心了?爱上哪只野狐狸了?”   “胡扯!”   “那你还纠结什么?” 第170章 刨心赠你   ==================   狐魄儿忽闪忽闪两个大眼睛, 心中五味杂陈,纠结什么?   你是上古帝神,我是一山妖魔,你一身清白, 我一身污脏, 你是师尊高高在上, 我是孽徒祸害苍生。   狐魄儿本能的想要收回手,可他握的太紧了。   她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帝神, 狼狈虽有,但也掩不住他那神威浩荡。   她问:“你都想起了什么?”   白无泱握着她的那只手又紧了紧,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念念不忘的是什么, 我便想起了什么。”   天边忽而响起一道惊雷,狐魄儿瑟缩了一下,白无泱立刻将她护在了怀里。   他说:“我想起了你。”   是镇在拜仙山之上万千雷劫之下的那一缕魂魄,在抵挡雷劫时, 让我想起了你。   她闯出来时,半数的雷劫都被他的那缕魂魄给挡住了,所以, 她伤虽重,但很快也就醒转过来。   而北帝的一魄离体时便沉睡了, 又因她引下万千雷劫而苏醒,在万千雷劫加身下,随之苏醒的, 也有一部分属于前世的白无泱和北帝的记忆。   狐魄儿蓦地抬头看他,嘴角都有些发颤了, “师……师尊?”   她的声音胆小又怯懦,还带着些许的微抖, 可她还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的做到平静。   他矢口否认:“我不是你的混账师尊,我是你的师父,叫师父。”   她抿咬着嘴角,好半天没说话,可即便是再克制,小狐狸的委屈也是再也掩藏不住了,她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哽哽咽咽地说:“师父你就别勾/搭我了,我,我经不起勾/搭,你不要这样,我会控制不住的,你……”   白无泱忽地笑了,他的唇似有似无的碰到了她的耳边,压着声音道:“控制不住,也没人让你忍着。”   狐魄儿:“……”   白无泱抓起了她的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又低笑一声:“好痛啊,你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要不要,看看啊?”   “魄儿?”   她的脸色一红,随后又微微一怔,白无泱的脸色也变了变,看着怀里的人逃也似的离开,那灿若星辰的眸子暗了又暗,望向了说话的人。   “北帝?”狐羽枫唤了一声狐魄儿后,再次惊愣的看向了她身边的人。   自从白无泱出现后,狐羽枫这算是第一次看见他,他把狐魄儿往自己身后拽了拽说:“我叫白无泱。”   狐羽枫皱了皱眉头望向他身后的狐魄儿,声音冷了冷,“连滚带爬的从雷劫里闯了出来,你可真是有出息啊狐魄儿?”   这话看起来平淡,却又那么的讽刺。   白无泱瞥了一眼身后手足无措的人后,又看向了狐羽枫,“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冷嘲热讽的为难她做什么?”   白无泱虽然记忆恢复了些,但不是全部,比如,他此刻就不太清楚,狐魄儿与狐羽枫是什么关系。   同生为狐还九尾,她刚刚是从他怀中逃出去的,他刚刚还讽刺的说话,白无泱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鬼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没有好气冲着狐魄儿说:“我肚子痛。”   狐魄儿:“……”   狐羽枫:“……”这岔打的有点远。   他又转身对着狐魄儿低声怒道:“我说我肚子痛!”   说完,他才皱了皱眉头,捂着肚子,一副冷汗涔涔的样子。   狐魄儿:“……”这装的……看起来,真的好痛啊!   她刚想伸出手就听狐羽枫喊她:“狐魄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你真想如此吗?”   她刚刚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又缩了回来。   而某些人听在耳里,这种话语就是一句威胁,眉头皱的更甚,装的样子也更甚了。   狐魄儿的视线从他的肚子上,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片刻后,后退一步,对着他忽然冷冷淡淡地说:“我不想如此。”   转身的瞬间,眼尾就忽地红了,她低着头朝狐羽枫走,可声音分明有些哽咽,也有着更多的自嘲。   “我的命,由天摆布,却不由自己做主,有些事情,不是我想争一争,就能得到的,争来争去,终是空悲喜一场,还不如、活的无欲无求的,倒也是得一个逍遥自在,大家……也都好过些,我已经放下了,谢谢你不惜一切来渡我,从此……”   “各自安好吧。”   渡她?   两个字而已,真是给他留足了颜面,她将他那满心的情义,说成是渡她?   白无泱也颇为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可真神圣啊。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他随着她走了几步说:“要我走也可以,但我要带走点东西,你可舍得?”   狐魄儿的脚步顿了顿,微微侧眸,四目相对……命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是我舍不得的。   她说:“只要我有,尽数拿去。”   他淡然一笑,“我要的不多,你的一颗心就好。”   狐魄儿看了他几秒,才红着眼角开口,“刨心赠你?太血腥了,不怕脏了你的眼?只要你不嫌弃,也可。”   他点了点头,“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既然如此,带走了你的东西,我还要留点东西给你。”   狐魄儿诧异的看他。   他勾唇莞尔,“当然,我一贫如洗,留给你的也不多,也送一颗心给你吧。”   狐魄儿眉头皱起,“又说的什么疯话?”   他眸子动了动,忽而笑着说:“此生,缘难续,那便轮回路相聚,以此心为信,你等我。身份若成了枷锁,弃了便是,待我投一牲道,得一妖身,再来娶你。魄儿…… ”他的眼尾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说:“我也想为你疯一回。”   “……”   玉帝若是听了这话,绝对是要骂娘的,堂堂北帝,在放飞自我的路上,还真是越飞越远了~   狐魄儿怔愣了一会儿后,突然就生气的怒道:“胡说八道!”   “我有什么好?”   “你自己都说时过境迁了,还真是稀奇了,到底是谁有执念?又是谁放不下?口口声声说渡我,倒是先把自己渡入轮回了,好个讽刺。”   她心如刀绞,也心乱如麻,此时此刻,还真的想把这颗心早点丢出去,无它太空,有它又太痛。   白无泱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恼怒,愣了愣:“嗯,你是什么都不好,没文化,还总觉得别人是文盲。”   他说:“没气度,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我狐大度。”   “没本事,却还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没能耐,牛皮吹的倒是信手拈来。”   “仗着自己没心没肺,就可活的没脸没皮。”   狐魄儿:“……”   “可,好在这些臭毛病都属于你,也让我不胜欣喜。”   他捏着眉心笑了笑,“也有了给我戏弄你的机会,有了给我讽刺你的机会,也有了给我保护你的机会,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也才给了我爱你的机会,你什么都不好,但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病,确实让我病的厉害。”   他碰碰她发红的鼻尖,低笑着说:“你可有良药?”   某狐艰难筑起的堡垒又在一层层的轰塌,强忍自己的理智,狠心说道:“良药没有,毒药倒是一大堆,你要不要?”   “素闻,久病也成医。”   他仍旧笑着说:“所以,刨心除了当做信物外,我也想看一看,到底是我的心疼的厉害,还是你的心,疼的更厉害。”   “顺便,也想请教一下你,是怎样给自己的那颗心,医的如此胆大妄为的,对待我的态度,从一只灰溜溜的小白狐,怎么就变成了说打便打,说骂便骂的小霸王了?”   狐魄儿已经忍耐到极致,什么情绪都有,遂没好气的回他:“你说的太深奥,我听不懂,我只知你应该离我远一点。”   “那你又知不知……”   他嘴角的笑意渐隐,眼中的悲伤却更加的浓郁,“失去你,才是我前世今生最大的遗憾。”   狐魄儿红着眼睛和他四目相对了片刻,突然挣开了他的手,转身向着狐羽枫跑去,眼泪轰然而下,她看着狐羽枫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狐羽枫看了看她,又看向北帝漠然的道:“如此,你便满意了?”他牵起她的手,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手中一空,那双血色的双眼甚是恼怒,指节也被攥的吱吱作响,一滴泪,无声的落下,白无泱望着那个没有她的方向好久,才独自转身离开。   狐魄儿站在拜仙山下,看着这万千雷劫更加密集了,她抬脚上前,天雷便滚滚而下,直接将她劈的晕了过去……   晕了好,晕了她也可顺便赖在床上,可以没心没肺、大摇大摆名正言顺的昏睡它几日,也终于可以摆脱他们没日没夜的在耳边不断地啰嗦,或者,强行的唤自己醒来了,这倒是省了许多的麻烦。   狐羽枫来到山下的草舍,看着白无泱正在忙碌的背影,缓缓开口:“你若真心待她,便尽快离开才是。”   白无泱手中一顿,转过身来,他之前没来得及打量狐羽枫,现在,倒是看的认真起来。   眼皮轻轻抬了抬便道:“真心待她,不应该是留在她身边吗??”   狐羽枫眼尾轻眯了下,听他继续说:“之前的记忆,我记起来的不多,但她待我的这份情义我是记得的,可你又是何人?”   白无泱不认识他,狐羽枫并不惊讶,他有些日子不在拜仙山了,只是留狐一傲在这里玩耍,得知拜仙山雷劫有异象,他才匆匆忙忙赶来,听着八芝他们说个七七八八后 ,便领着几个下属直奔荒镇去了。   但,千里迢迢,等他们赶到那里,蛟龙就已经被降伏了,便出现了他惊慌的叫住狐魄儿那一幕,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大神很危险,只要她招惹上了,便会万劫不复。   狐羽枫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说:“我是她的兄长,狐羽枫。”   “兄长?你是狐闹的?……”   “我是他的父亲。”   狐闹唤她姑姑,她是他的妹妹,原来如此,白无泱某根别扭的神经突然就捋顺了,再看狐羽枫时,也顺眼了不少,他嗯了一声说:“你有话对我说?”   狐羽枫垂了垂眸,便微叹了口气,“这五百年,她过的挺好,时间总会淡忘一切,她唯一的心愿,便是你一切都好,不希望因为她而受到牵连,她把对你的爱深埋心底,你为何还要勾起她的心痛呢?” 第171章 你是白无常吗?   ========================   白无泱的记忆虽没有全部恢复, 却在天雷的刺激下,他和狐魄儿的感情纠结,让他久久不能平复,他只觉得, 狐魄儿好像为他做了好多, 可自己却不曾袒护过她。   狐羽枫的话犹如天外之音在耳, 白无泱闭了闭眼听见他说:“看似她处处都在为难你,处处都在跟你较劲, 但你又可曾知道她的心中,皆已经是处处充满了不敢二字。”   “不敢与你两想见,不敢与你念前缘。”   “不敢越举, 不敢妄为,不敢放肆,又不敢伤心,不敢流泪, 不敢靠你太近又不舍离你太远。”   “不敢不对你好,又不敢对你太好,不敢把自己的心意再拿到你的面前显露, 又苦于不能将它们藏的更好。”   狐羽枫顿了一下,也红着眼轻笑了声, “身不敢侍君前,心亦不敢存私愿。”   “正因为不敢太亲近,才壮大了她的那颗狐胆, 宁愿把你推的更远更远,其实, 看似是大了她的那颗狐胆,可有几人又知, 这颗膨胀的狐胆背后,才是那实为的不敢。”   “炼魂,刺魂,堕仙,入魔道,受雷劫,糟蛊惑,引雷刨心……”   狐羽枫细数着曾经的一点一点,他说:“身已痛过,只剩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可磨了,你还想让她心痛几何?”   “天地往来间,你心知对她动情,也只能全她一刻情意,既然做不到与她长相厮守,而今又何必强求呢?”   “你是上古天神,她堕仙成魔,你再世为人,她戴罪之妖,一副妖身,一身魔气,而你如今又是收妖降魔的清修道人,她恰巧是妖也是魔。”   狐羽枫顿了顿,抬眸看他,“古往今来,前生今世,你们的身份,就命中注定了不会在一起,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功德圆满你便重归天界,不好吗?”   “你虽身在红尘,却是踏着绝尘而来,此生无尘,来又意欲何为呢?”   白无泱面色冷凝下来的看着他,狐羽枫笑了笑,轻叩手中的折扇,视线转向他处道:“妄断上神的情感,是我觐越了,可我待她是如亲妹妹的,她一直都在飞蛾扑火,我们大家看着都难过,难得她这次想得明白些,管住了自己,北帝又何必放不下呢?”   他对白无泱行了一礼道:“你现在虽是身份不同,但在我们心中,你仍是那上古帝神北帝。”   白无泱看着他弯下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礼,眸光暗了暗道:“我后悔了。”   狐羽枫困惑的皱了下眉,抬头看他,白无泱也看向了他,冷冷淡淡地说:“你既知是自己觐越了,又认我是北帝,你说这么多又有何用?我若执意与她在一起呢?”   狐羽枫有些气极,“她定不愿你这样做。”   他平复了下心情继续说:“她若真是心愿如此,也不会自己别别扭扭这么久了。”   狐羽枫又顿了一下,冷静下来,看着白无泱的眼睛说: “你是北帝,亦是酆都大帝,情虽不能自已、但情可以自制,她将你和你的天下苍生看的比她自己都重要,所以,你舍她之时,她亦是欣然接受。”   “你看她一副挺聪明的样子,可那心思也甚是简单,在你身边,不知者不畏的时候,便由着性子放肆,知而甚畏之时,却又处处不敢造次,而今的她,还如此的安分守己,五百年内从未踏出结界半步,亦是再为五百年前的自己赎罪。”   他说:“你又何必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自己身陷囹圄,也让她罪加一等呢?”   白无泱的记忆是不全的,那日她问他都记起了什么,他回答说,有关你的,我都记得。其实,他当时只是那么一说,记住的不少,可忘记的更多,有关她的记忆,其实他是错乱的,只是他内心足够强大,看着猜补,就在那短暂的时间内,将这些记忆拼的七七八八。   白无泱望向眼前的山脉,一瞬的茫然,声音也低了下来,“我也想飞蛾扑火,与她共赴一个黄泉。”   狐羽枫怔愣了好久。   飞蛾扑火,共赴一个黄泉!   化蝶而飞的爱情就已经足够凄惨唯美的了。可比它更惨的、就应该是这飞蛾扑火了吧。   化蝶而飞尚可比翼,可惜天地间还有太多的不成全,不是所有的比翼双飞皆可化蝶,还有一种比翼是葬身火海再入黄泉……   狐羽枫看着北帝,他深知将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是什么滋味,以从前北帝对狐魄儿的冷淡,他也从未想过,他对狐魄儿的爱竟也是深到了骨子里,从前他是神,很会伪装,如今他是人,有些情绪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了,男人之间有些话就心照不宣了,他问:“不悔了吗?”   白无泱笑了笑,“我悔不在此。”   狐羽枫并没有问他悔在哪里,也许……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当身为北帝的自己再忆起草舍前的这一翻对话时,想必,他会和狐魄儿一样,应该是悔在上古时吧……   那段岁月真好,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宠着一个人,惯着一个人,爱着一个人,不担下那守护天下苍生的重任,只是守着她一个人就好,可如今,他需要守护的人太多了,以至于都将她的位置挤没了。   他说,我后悔了,悔在上古之时,我亦不应该离开那里。   狐羽枫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想如何?”   白无泱笑了笑,这个笑容,只觉得他要说的话太过寻常了,他说:“刀山火海,除仙根断仙骨。”   狐羽枫倒吸了一口气,他是见过狐魄儿那断了仙根仙脉后久久不能复原的一身妖形的,若上古神祇也毁了仙根仙骨,那便是同凡人无异了,以后也不可能再入仙般了,狐羽枫摇了摇头,“不妥,你不能这么做。”   白无泱勾唇一笑,很淡然:“即便没我,天地间也会孕育出新的神祇来守护天下苍生,不多我一个。”   狐羽枫心中颤了颤,问道:“你可知,你是上古之神也是中天北帝还是鬼界酆都大帝,何人能替代?”   白无泱哦了一声苦笑,“没想到,我竟有这么多的头衔,”他眼底的神色辨别不清,看向狐羽枫说:“可也正是这头衔加身,我害了一个最在乎我的人。”   狐羽枫一时语塞。   天地间,有谁没有私心,没有七情六欲,没有一个自己深爱过的人呢?   神祇也是人,也是有心的,只不过他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护苍生一众,将自己原有的情感给舍弃罢了。   狐魄儿糊涂,但狐羽枫不糊涂。   他知道北帝舍弃了自己情感十万年,而如今,他只是想做回自己,他有何错?   他本不应该承受着天地六界之间的流言蜚语的。   神祇护众生十万年,即便是他亲手毫不留情的封印了他的孽徒,还抽走了她的一缕魂魄,在众人心中,却也只记得一句话……那上古神祇,竟也思凡了。   这笑话传遍了六界,将他所有的付出都给抹杀掉了,那些流言蜚语仍在传的沸沸扬扬,只是,他现在是白无泱,他不知道罢了。   这个神祇护了世人的公道,却从未有一人替他讨过一个公道。   狐羽枫闭了闭眼,他让步了。   明明就是两情相悦,自己又何必费尽心机去阻止,神祇甘愿舍七情弃六欲护苍生,那是他仁慈,悲悯众生,如今,他想要活的自在些,亦是他的自由,谁也不应该拿着道德仁义的言辞去束缚诋辱,他也不会这样做。   狐羽枫转头看向他说:“你还想见一见她吗?”   白无泱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劳了。”   *   拜仙堂的后院,便是狐魄儿的住处,屋内,一只病狐睡的昏天黑地,屋外清风朗月,星河璀璨,微风吹出了些许凉意,却不让人反感,倒是多了些许贪恋。   良辰美景,真是一个约会的好日子~   狐魄儿被一根精致的小藤条噼里啪啦的抽了起来。   一副睡眼惺忪的叫唤着埋怨道:“大哥你干什么啊?好端端的我又惹到你了吗?很疼的!”   狐羽枫吼道:“不疼你不是也不起来吗?睡多久了,自己知道吗?”   狐魄儿不开心的把被子一拽,拽过头顶道:“睡多久你也不能大晚上的把我给抽起来呀,我命长,又睡不死,吃饱了没事你撑的吧!愿意管,管狐闹去,他比我还能睡呢。”   狐羽枫直接就把被子扬到地上,狐魄儿气的大跳起来:“干什么啊?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你这么掀一个女孩子的被子,不知道难为情的吗?我告诉拘灵,你就废了,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狐魄儿暴躁的一摔门,冲了出去。   这冷风袭袭,倒是给她吹的精神了不少,转身来到后山,飞身上树,紧闭双眼,毫不犹豫的继续自我催眠。   须臾,她的身上便盖了一件衣服,随之低笑又温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以前也是这么嗜睡,吃饱就睡,没心没肺的还要到什么时候?”   还没睡着的狐魄儿瞬间就睁开了双眼。   她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如画,笑的满眼温柔的男人。   “你?你怎么来了?”   可她猝不及防的就被他拥入怀中,淡淡的两个字就碎落在了她的耳边,“想你。”   背后冷风,迎面温暖,狐魄儿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忽地像只警惕的小狼狗似的恨不得咬他一口,“我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吗,我们不……2”   白无泱不想再听她废话,便直接将她压在了树枝上,把那些支支吾吾的话通通都给堵在了喉咙间,狐魄儿憋的脸色通红,卡在喉咙间说不出的话甚是难受,可心跳的速度,比说不出来话更加难受……还很憋屈。   她的那颗心慌乱了好久,他才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还是不要和我说话了,现在你说的话,我皆不想听。”   狐魄儿:“……”   “魄儿。”   “嗯?”   “抱着我。”他勾起了嘴角,笑的勾魂摄魄的。   狐魄儿的整个魂儿也顺便都被他勾走了,双手竟不自控的环住了他的脖子,呆呆傻傻的问:“你是白无常吗?”   白无泱:“……”   她说:“你这勾魂的本领,比阎王殿的那些小鬼强多了,以前,他们每次要勾我的魂儿,都被老子一脚踹飞了,可我,可我舍不得踹你。”   白无泱:“……”他笑的更加勾人了,微微弯腰凑在她的耳边低着声音就笑了,“舍不得踹,那你的魂可真的就要被我勾走了,自愿的吗?” 第172章 堕仙   ==============   那只委屈吧啦的狐又要泪流满面了。   他笑着乜了她一眼, 轻嗤道:“没出息。”   狐魄儿有点不服,哽咽的推了他一下,“没出息,老子就是没出息呀, 你知道还来招惹我, 存心的吧你!”   白无泱浅笑着看她, 那双眸子比那漫天星河还要好看。   他靠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字的轻声告诉她, “是啊,我存心的啊。”恐她听的不清,他又嘴角轻触着她的耳鼓重复了一遍, “狐魄儿我存心的,就是存心的想要招惹你,你愿不愿意啊?”   他的声音很低,可却像一点星火, 瞬间便燃起了燎原之势,他说:“我突然想起,七百年前的那顿大餐你好像还没吃饱, 这次,我补偿你呀, 好不好?”   狐魄儿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她内心是崩溃的,所有抵抗的情绪, 一瞬间便又塌的轰轰烈烈。   七百年前,是她被关在了天牢昏睡不醒, 他来过却未曾说过一句话便决然离去,是她第一次被天雷封在了拜仙山, 是他对她说天下苍生,我不能没有你的那个时候……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自嘲的笑了,“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确定非要这么招惹我吗?”   浅浅的吻拭去了她的眼泪却拭不干她的眼角,温热的气息不曾间断的扑面而来,他说:“不然呢?”   “如此的坐怀不乱,还定力十足的,我都不太确定……你还是我的那只小狐吗?”   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曾经的你,还真是色胆包天,把你的师父戏弄的十分憋闷,”他又轻啧一声,“当时,你可是占尽了我的便宜,如今却淡定自若了,真是又长本事了。”   他眉宇轻轻一挑,言语间毫不遮掩,亦不顾上神的威严,声音低低的问:“是我年老色衰了,还是你戒/色了啊?”   狐魄儿轻咬了下唇,一根指尖勾起了他的下巴,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咬牙切齿的压着声音道:“你就是笃定了我对你毫无抵抗力,你算准了我对你心之神往,微微色/诱便会生扑上去,好一出奸诈的美人计,师父用的倒是毫不违和还十分的随意。”   她微微前倾,也将他所有还沁吟在嘴边的话语全都吞噬进去,指尖的疯狂如同豺狼虎豹般涉到了猎物,饥不择食的猛扑撕咬,即便从白无泱的口中听到了疼痛的闷哼声,依旧未曾停下,在筋疲力尽后,方才无助的蜷缩着躺在了地上,眼泪仍是依旧止不住的流。   白无泱为她整理好衣服后,再次拥入怀中,他说话的声音虽小,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说:“等我回来,我们便可无牵无挂的在一起,你是我的狐,孤注一掷来守我千载,现在该换我来抛开一切去守你万年。”   狐魄儿哽咽了许久才说出话来,“你说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要告诉,以后我哪都不去了,只陪你。”   这个声音盘旋于她的耳畔,似远似近似空灵——   *   狐魄儿满头大汗的从床上惊醒坐起,狐羽枫赶紧来到床前非常吃惊的问:“你怎么醒了?”   狐魄儿迷迷糊糊晃了晃脑袋,恢复了下神智,比狐羽枫还要惊讶的看着他,“听你这话,我是应该继续睡喽?”   狐羽枫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狐魄儿这暴躁的小脾气一瞬便火了,吼道:“什么意思?”   “我睡的好好的,非要拿个藤条给我抽醒,我自己醒了,还非要让我继续睡,大哥,你脑子有病吧?”   骂完后,她就拍拍这昏昏沉沉的脑子,好像又想起了点什么,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很是奇怪,穿的好好的呢,她又别别扭扭地问:“我又睡了多久?”   狐羽枫的眼神有些躲闪,“三,三天。”   狐魄儿迟疑了一下:“我在哪睡的?怎么在这里?”   “你一出门就摔门口了,趴下就像个死猪似的睡着了。”狐羽枫转过了身。   狐魄儿瞥了他一眼,眨眼间便横在了他的跟前,双手挡路,眉毛轻挑道:“骗谁呢?我只是睡了个觉,又不是失忆也不是傻,白无泱呢?”   “他……”狐羽枫再次背对着她。   狐魄儿也跟着转了过去,“编,继续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吧还想编?”   狐羽枫看了看她,眉头一皱,还是不愿开口,又转了过去。   “……”狐魄儿又把他翻了回来,看了看他那副别别扭扭的神情,眼睛一瞪道:“死了?我睡了三天他就死了?”   “走了。”狐羽枫不情不愿地开口。   “走?”狐魄儿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脸色沉了下来问道:“走哪去了?”   她看着狐羽枫那皱紧眉头一言不发的样子,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侧身绕过了狐羽枫,不满道:“不说就不说,我自己去找。”   “不许去!”   话音刚落,狐羽枫便一闪身出了房门,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瞬间封了道结界,而后,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不想欺骗你,白无泱去鬼界的刀山火海了,他说要除仙根断仙骨,让你安分的等他回来。”   狐魄儿骤然惊愣,踹着房门怒道:“不可以!”   “他不可以堕仙,快放我出去,大哥你怎么能让他去呢?”   “他不可以为了儿女情长就弃世人不管不顾的!哥?大哥?狐羽枫,你快点给我解开。”   狐魄儿的妖形开始忽隐忽现,在一缕狐魂窜出即将撕碎那结界之际,结界突然间便散去了,狐羽枫转身,吃惊的看着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拘灵?”   狐魄儿冲了出来笑着说:“谢谢嫂子。”   拘灵还是那副高冷的性子看着她,“没什么可谢我的,死在那别怪我就好。”   狐魄儿调皮的冲拘灵眨了下眼,“臭脾气什么时候能够改改,我走啦。”   “等等……”   拘灵的脸色不太好,语气突然变得软了一些:“你可知,自己身去何地?”   她顿了顿又道:“是福是祸不可知,自己千万当心,不然,一傲要是跟我要她这个姑姑,我可没处找去。”   狐羽枫刚要上前一步,拘灵却抓住了他,难得的见拘灵笑着说:“我们就不陪你去了,在这儿等你回来。”   她的语气突然就变得坚决,“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你听见了吗狐魄儿?”   狐魄儿心中瞬间就有些怅然,也微微一笑点头,什么也没说,便冲破雷劫又带了一身的伤,直奔刀山地狱。   地狱之火,燃仙根,地狱之刀,剥仙骨,不知此时,他正在经历着哪一个。   她懊恼着,北帝定是疯了,他怎么能做这么疯狂的事情那我?她一路疯了似的一次次扬起碧天,打散挡路的阴差直闯地狱。   拘灵冲着气急败坏的狐羽枫笑了笑,也是少有调皮的责备道:“你在怒我?”   狐羽枫那嚣张的气焰立刻就蔫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说:“我哪敢。”   拘灵笑意扔在,戏弄道:“那你这是再怒谁呢?”   狐羽枫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天高地厚,不怕死活,作翻了天的那个孽畜还有陪他一起作的那个混蛋!没一个是那省油的灯,轮番轰炸。”   拘灵噗嗤一笑,“那你这么费力不讨好,二人皆不买账,你还管不管了?”   狐羽枫又长出了一口气:“谁让我长了一身天生的贱皮子呢,即便管不出个好歹,也愿意凑个热闹。”   “走吧。”二人会心一笑。   拘灵边走边说:“魄儿闯下大祸了,让八芝和阿狸速速带着大家撤离吧,这天雷随时随地都能劈下来,这山有可能就毁了。”   狐羽枫将狐王令牌递于狐一傲手中,二人处理好一切,便也下了拜仙山。   此时,天界也已乱做一团,地狱亦是一片混乱。   玉帝在他的玉撵前来回踱步,大声震怒:“荒唐!甚是荒唐!他北帝,我还没说让他堕仙呢,他自己怎么就跑去那里堕仙了?闲自己命长了是不是?诺达个天界,还放不下他了不成?”   大殿之上跪着十殿阎王,各各都瑟瑟发抖~   “他去,你们就让他去?也不拦着点?好歹你们也是十殿阎王,都改成吃素的了吗?”玉帝吼道。   殿下的阎王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道:“拦了,拦不住啊!”   “我们哪里是酆都大帝的对手啊,我们地狱都被他嚯嚯的不成样子了,有很多生魂都趁乱躲过了刑罚,更有甚者,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现在地狱一片大乱。”   “抡起动手,哪个又是他的对手?拦他者,皆是死路一条,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呀。”   玉帝衣袍一甩道:“废物,一群废物!”   “要你们何用?就知来天庭诉苦,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本来只是给北帝小小的一个惩戒,想让他谪贬历劫,悔过自新,再重归帝位,现在倒好,越来越过分,这个劫历的,竟然都不想回来了!”   玉帝指着下面的众仙吼道:“这五百年,他好好的帝位不归也就罢了,说是解民间疾苦,要身陷囹圄,一去不回,好,我也忍了,他愿意折腾,随他去!可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他要堕仙,啊?堕仙!”   “犯了那么大的错,我都没说让他堕仙,他自己倒是上赶着了是吧!”   “就为了,就为了……”玉帝气的手都在抖:“就为了捡来的那只娇纵跋扈的野狐狸堕仙,她哪里好?哪里好啊?他怎么能弃天下苍生于不顾?怎么能弃人间道义于不顾?怎么能弃天规法戒于不顾?”   玉帝的震怒威吓阵阵,徘徊于九天之上。   “你们倒是说说,一个个的都给我说说,他是怎么想的,如此的放纵自己?他是谁?什么身份?当真是要不管不顾了吗?放肆!太放肆!”   太白金星上前支支吾吾的道:“北帝是荒唐,一时蒙蔽了双眼,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再不采取措施,北帝可就真要堕仙了,还是快些想办法阻止他才是啊。” 第173章 在劫难逃   ==================   太白金星向着乾坤镜中看了一眼, 镜中人正在艰难的爬着万丈刀山,浑身已经被刀尖刺的血肉模糊,而刀山却是没有一点嗜血的样子,周身还释放着万丈寒光。   每向前一步, 都是锥心刺骨的痛, 每走一步, 也都能从人的身上剐下来一块血肉,可人们看见的却是刀山上的人在不断的虚弱不断地滴血, 而根本就不知,这片刀山还能吞噬血肉。   太白金星顿时就浑身抖了抖,笑的有些肉疼的道:“这, 这真没想到,北帝对自己还挺狠的,冲动了不是,这刀山已经爬了一半了, 只要刀山一过,仙骨便算是没了,北帝还当真是想要妖变啊。”   玉帝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道:“阻止, 立马给我想办法阻止。”   群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再有一人说话。   玉帝气的往凌霄宝座上一座, 直指他们:“都说他甘愿放弃一切,宁愿堕仙都敢为了狐魄儿出生入死,狐魄儿也当真是无时无刻的不护着他!再看看你们, 让你们给想个注意,一个个的退, 给我退,雷公, 雷公再后退就直接给我滚出殿外去吧!”   雷公回头看看自己与殿门的一步之遥,很是尴尬的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想,都给我想,想不出来谁也不许走!……太上老君哪去了?”   太白金星紧忙答:“我那老哥云游去了。”   玉帝一拍桌案,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四处闲逛什么?给我找回来,立刻找回来!”   其中一个夜游神上前奏禀:“小仙倒是有一注意。”   “讲!”玉帝抚着额头,头痛欲裂。   他说:“狐魄儿不死,北帝的心便不死,如今,狐魄儿已经身入地狱,已然抗旨,而且不止一次,新罪旧罪并罚,也是理所当然且……不足为过。”   他抬头看了玉帝一眼继续说:“天雷降世,罪拜仙山,漫山妖魔横死,皆因她狐魄儿一己之私。就算北帝不想狐魄儿死,狐魄儿都难逃自己的内心的谴责,必死无疑,到那时,北帝一看狐魄儿死了,他还哪有心思堕仙,只会一心想着救狐魄儿一命,可……狐魄儿虽说是受了天谴,但她却死于对拜仙山之罪过,身心都备受折磨,绝对不能救回。”   他看着玉帝的反应,继续说:“即便北帝有心护她不死,她恐怕也再无颜面苟活。北帝毕竟是上古正神,不同寻常之人,悲伤定会有之,但他心中也定会有所考量,狐魄儿既然已死,他再堕仙便也毫无意义,等时间长了,也就会慢慢的淡忘了。”   他看着玉帝有一丝动容,又继续蛊惑道:“北帝什么性子众人皆知,清冷孤傲,岂会为这儿女情长乱了分寸?   就像这次北帝的谪贬,如若他不愿意,谁又能耐他何?   想必,他也定是知道自己有过在先,才舍身而去,而不是一再的护那只娇纵的妖狐,并且亲自降下天罚,可那妖狐胆大妄为,一而再再而三的牵连于北帝,北帝又念及师徒情义,不忍除之,以至于任其迫害,也许,今日玉帝帮他除了这个祸患,也是帮北帝一个大忙了。”   太白金星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说的可真够冠冕堂皇的。”   夜游神剜了他一眼看向玉帝。   玉帝手捋胡须,犹豫道:“可拜仙山无辜的小妖……”   夜游神又微微行礼,“不曾无辜,皆是罪有应得。”   “有些小妖,本可得道飞升,但受妖狐蛊惑,与天庭为敌,拒不飞升,还称霸一方,公然挑衅天威,且狂言当妖要比成仙好,一个个狂妄自大,目中无神作威作福,早已是死罪,今若遭此惩罚,只是自作自受罢了,又何来的无辜?玉帝多虑了。”   玉帝心微动,却仍有顾虑的道:“可我答应过北帝,要保狐魄儿一魄的呀。”   夜游神又上前行礼,“天劫难逃,天规不恕,那不是玉帝您一己之力所能及的啊!”   “不是您不保,她乃是在劫难逃,即便您有心相互,却也不可与天规对抗啊。”   “诛杀她的是天规不是您。您跟北帝到时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毕竟,是狐魄儿犯错在先,北帝还能怎么追究?他若想争个道理,自让他于那上古天规去辩个是非对错去,这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太白金星愤怒的直指夜游神骂道:“够狠的啊!”   “你是不是怀恨狐魄儿杀了你兄长,才出如此阴狠之招,有损仙家之德行,好一个借刀杀人,毁尸灭迹,不留痕迹,一箭双雕啊。”   夜游神微微一笑,看着太白金星说:“那太白金星您倒是出一个更好的主意啊?”   “让我也听听,让我也学学,您倒是说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替玉帝分分忧解解惑,让我们众仙家也都长长见识,什么叫做妙法?”   太白金星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夜游神又趾高气昂地道:“狐魄儿私自离开拜仙山,藐视天规戒律,拜仙堂内一众精怪,彼此包庇,难辞其咎,此罪责降下,并非玉帝之本意,实乃狐魄儿自作自受触怒雷霆,惹怒上古天规尊神,以至亲自降下天罚,与天庭又有何关系。”   太白金星小声的叨叨:“说的漂亮,把大家说的都没有关系了哈,把自己撇的更干净。”   而此刻的地狱刀山内。   伴随着刀光剑影,怨声绵绵,狐魄儿一路闯到了第七层地狱,看着万丈刀山上血肉模糊的身影,突然浑身的戾气徒生,她正要飞身前去,白无泱的紫玉剑便像一面屏障一样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再也听不到白无泱的声音,也看不到白无泱的表情,只看做血肉一团,艰难前行,自己却再难前进一步。   她开始奋不顾身的撞击着结界,一袭白衣,早已是血渍斑驳,她望着远处的身影,悲伤欲绝,一声怒吼,妖形忽现,九条白尾顷刻而出,两缕孤魂呼啸的从本体一跃数仗,奔着结界撕裂而去。   她已忘记了身后还有大批的鬼兵追杀而至,一把寒刀便从她背后刺入,刺穿了整个心口,她震怒,回身的瞬间,又一缕狐魂暴虐而出,便将那握刀的鬼兵刺穿,顷刻化作云烟而散。   碧天挥舞之间,除了只将眼中的余光瞥像身边厮杀的鬼差外,其余的目光皆看向在刀山上行走的那个人,她早已没了理智,面对着一批批阻挡而来的鬼差,她那凛冽的眸子里只有杀伐。好狗不挡路,挡路的都不是好东西。   交战之中,她忽然瞥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手中的鞭子微微一顿,理智恍然间方才恢复了些。   她望着那只九尾灵狐身漏寒光,盛气凌人的在狠戾的撕咬鬼魅,拘灵摇身一变,变成一张巨网,随着巨网慢慢的变大,所有的阴兵皆数吞入拘灵的腹中。   她忽觉双腿无力,一瞬间便瘫软在地,看着不远处的拘灵和狐羽枫,还没等他们变回人形,数十道天雷便已成海浪怒吼般的气势滚滚劈下,满天的火光,照红了整片刀山……   她颤抖的爬了起来,目光呆滞,话语嗫喏在耳边:“大哥,拘灵——”   眨眼间,泪已婆娑,她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只须臾,狐羽枫和拘灵的身影,便在她的眼前,被奔腾而至的天雷泯于无形。   一众鬼兵早已退至了两旁,狐魄儿就这样望着望着……望着的这个方向、有她那高高在上的师父,有她视为亲人的兄长,有懂她护她的知己……可她……把他们通通的都拽向了地狱……   泪水在四溢的流淌。   这里的空气并不憋闷,可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窒息,怎就变得如此?   转瞬间,眼前的天雷退去,滚滚天雷逆流而上,直冲另一个方向奔腾而去。   狐魄儿再次被那巨大的响声惊醒,那是万道天雷在声声炸响,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一片火光冲天直上,她望见了那片火红和与之交相的是雷鸣电闪。   与其说,那是拜仙山的方向,倒不如说,那葬身火海的地方、就是整座拜仙山。   狐魄儿的双眸猩红的比恶鬼还要恐怖,这身白衣又污脏透了,她那长长的指尖陷进掌心里,一头白发,早已被这阴风吹的凌乱,她抬头怒视着天界,滚滚天雷又悬于她的头顶……   白无泱的参商剑直冲云霄,与天雷相抗,天地山川皆为震撼,那缕上神留下的一魄与参商剑触碰间,便融为一体,紫龙威力顷刻之间暴涨,带着凛冽的寒光,荡平天雷无数。   他将她护在身后,狐魄儿看着眼前这满身血污的人,哭的是泪眼模糊却仍能勾唇浅笑,她的声音嘶哑着:“看吧,我是天生的扫把星,害自己不算,还连累别人,一瞬间,仅仅一瞬间,大哥,拘灵,拜仙山就全都没了。”   她说的平静,像是在说着与她无关的事情。   紫龙突然从参商剑飞出,雷声瞬间大作,一道电闪直击龙身,龙之逆鳞不可碰,而恰巧这一击便击到了逆鳞处,那巨大的龙身轰然间摇摇欲坠的摔倒在地,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天雷直击在了狐魄儿的胸口……   她酿呛着后退了几步,又一缕孤魂猛然蹿出,将她和白无泱之间隔成了一道屏障,她看着屏障那边、亦是身负重伤的白无泱一眼,就勾起嘴角笑了笑。   现在的他,比她虚弱多了,自来就没归位,又爬上了半坐刀山,见她有难,立刻又将自己仅有的神力全部灌入到参商剑上,就这样硬碰硬的与天雷对抗,紫龙受损,他曾经留在那万千天雷下的一魄也同样受到了重创。   屏障内,她的眼底悲伤到绝望,屏障外,他的眼底凄凉到心伤,不知是谁的眼泪率先模糊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你我,皆成了苍茫一片。   也许内心痛到极致,肉/体的疼痛才不值一提。   她任由天雷击打着,一次次的形神分离,一丝丝的魂魄离体,直到慢慢的变成星星点点的逝去时,她都依然如风雪中的寒梅傲然独立。   那白衣有血染后的凄美,那身姿仍如劲竹般坚韧飒气,那乱起的白发在风中飘飘洒洒,那抹唇角边的笑意……也是历尽沧桑后的释然放下…… 第174章 奈何桥   ================   你在我眼前, 刚好七百年,七百年前的你从我身边离开时,未曾说过一句话,七百年后的今天, 却也只有眼泪作别。   漫天雷劫下, 也许, 这个世界上再无她,他才能真正的将私心放下。   能够绝尘而去的人, 终究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值得惦念的人罢了。   一句别离未道,从此天涯海角, 惟愿各自安好。   他的法力已在与雷劫对抗之时散尽,他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虚虚实实直到变得虚无缥缈, 再到那抹星点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消散掉。   他眼角泛着余红,一丝一缕的记忆,也再慢慢回拢。   他记起来了, 什么都记起来了,他仿佛听到了她在他的耳边开开心心地唤他“气”。   那个让他百听不厌的声音, 他亦是想起来了,有讨好的,有求饶的, 有撒娇的,有虎人的, 还有作威作福的……好久远啊,那是十万年前吧, 那时的他不是唤她魄儿,而是唤她“魄”的……   天雷散去,阴差退去,这刀山地狱已是遍地狼藉,一阵黑风疾掠而过,片刻都未停留,他的视线落在黑风离开的方向,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可笑意还未达眼底,便重心不稳,晕了过去。   太上老君来到此地时,已然大战褪去。他看着惨败的现场,四下一扫,便将两点星光收于拂尘里,又来到了白无泱的跟前,唤出龙箴带上北帝,又驼上紫龙,直奔兜率宫飞去。   *   长白山秘境深处。   狐魄儿从白玉池上坐起,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的星星点点,恍然大悟般地道:“哦,我乃若有若无的一个灵体。”   这个灵体太虚弱了,五官甚至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是比起透明人来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她拍了拍自己那晕乎乎的脑袋,意识并没清明几分,反倒是疼的更加厉害了,遂又勿自下了个定论:“闲的没事儿,拍它干嘛?”   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不看他这贱兮兮的表情,模样还很是好看的。就是进来的时候,走路带风,差一点没将她吹散。   狐魄儿拍了拍受惊不小的心脏,又用意念将自己重新聚拢,再检查的仔仔细细,胳膊腿的具在,还好还好。   “你醒了?”“你谁啊?”二人同时发问。   她的声音十分空灵,又犹如轻飘飘地棉絮那般,那个黑衣男子思索了一会儿,手中升起一团气息,猝不及防的就像狐魄儿打去。   她的那颗心惊魂未定,便看见他皱了皱眉头,却又痞里痞气地笑了,“你的本源之魄,受损严重啊?怎么弄的?”   狐魄儿:“……”   黑衣人斜了她一眼叹着气道:“算了算了,不问了,你这个样子,还不如我知道的多呢。 ”   随后,那个男子魅而一笑,“我本以为,你看见我会很激动,竟是不认识了,也对,被雷劈的那么惨,倘若不失个忆什么的,还真都对不起那滚滚的万千天雷了。”他吊儿郎当的说:“我叫攸归,记住了啊。”   狐魄儿悄悄地后退几步,躲他远点,又暗自腹诽:这个人好没礼貌,初次见面,就咒我遭雷劈?多大的冤仇?   遂她也取笑道:“有鬼?这是个什么名字?”   黑衣男子低头浅笑也没计较,又重新说了一遍:“罪有攸归的攸归,同十恶不赦一样的恐怖。”   狐魄儿的脑子不太好使,没有劈傻但也差不太多,有些木讷的反应不过来,见他浅笑的解释遂也有些尴尬且礼貌的回他:“对不起,我记性不太好,我们认识?”   攸归眉毛一挑,连讽带嘲地说:“真是谦虚,难得你对我这般客气,很熟很熟。记性不太好,不太好到什么程度?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   狐魄儿灿烂一笑,准备不拘小节豪放地抱拳相告:“哦,我叫,我叫……”她抿咬了下嘴角,眼睛也缓缓地瞟向了别处,便在心中暗暗地唾弃了一下自己,麻蛋,我叫什么来着?尴尬再次写了满脸。   攸归环抱着手臂,看着她那懵懵的模样,又吊儿郎当的笑出了声,也替她说了,“你叫猪头。”   狐魄儿的尴尬之色但见有增无减,她惊讶地问:“不会吧,哪个白痴会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不过她又赶紧闭上了嘴巴,很怕自己就是这个白痴。   “狐魄儿,你,你叫狐魄儿。”攸归没有再跟她开玩笑,笑呵呵的告诉了她。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眼中含笑地说:“我就说嘛,我的名字应该很有气势才对,怎会如此随便,我们?……是朋友?”   攸归来到她的跟前又戏弄的吹了一口风,这……狐魄儿整个人儿都不好了,飘飘欲散,才听他嘲笑地开口:“我们是……一对璧人。”   狐魄儿大眼微瞪地心道:吓坏了我的一颗小心脏!   这蠢货绝对的是明晃晃的想要占自己便宜啊。   可我脑子不好又不是傻,缓兵之计还是要的,想到此处,她便十分惊讶低回道:“真的吗?我眼力甚佳,竟然找了一个长的如此英俊潇洒的夫君。”   攸归这货笑的更甚了,似乎这么一句话让他心情大好且还关怀道:“想吃东西吗?”   狐魄儿还真就那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告诉他:“想吃大炸鸡。”   攸归很是好说话的让她等着,他去抓。   狐魄儿见他出去,便也坏坏的笑了,傻子才等着呢,看他这个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好不容易被支走,当然是逃命要紧!于是,加快脚步,她一溜烟儿的东躲西藏的便彪了出去。   而这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看什么都是新鲜感十足,可足中不足之处,便是这被风吹的时聚时散的灵体,很是让人抓狂。   但还是趁着没狂之前,开心的在这天地之间撒个欢打个滚儿,却又是不曾想,欢儿还没撒起来滚还没打起来,狂风却来了,还是一阵刺骨的森森寒。   只见一阵阴风吹过,这个又把自己名字忘记了的她,身边便多出来两个一黑一白的阴差,不由分说的便拖着她向鬼门关冲去。   狐魄儿:“……”   她被绑着手链脚镣,一脸蒙圈的看着他俩片刻,忽然身子往后一挣,便从黑白无常的羁押下挣脱出去,此刻,她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被拖进鬼门关了。   狐魄儿警惕的退了退,心惊胆战地挣扎道:“等等等等,大哥,咱们能不能好好的说句话,不要这么粗鲁,一路手铐脚镣的,你们是不是抓错魂儿了?”   “你叫什么名字?”   “猪头!”狐魄儿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猪头的猪,猪头的头。”   二位鬼差看了看她那模糊不清的轮廓,又低头看了看各自手中的阴差簿,狐魄儿也慢悠悠地凑了上去,抬起脚尖扫上一眼,浑身的寒毛便竖了起来,一阵冷风吹来,她尴尬的笑了笑,又默默地后退几步,“巧了不是,是哪个缺心眼的给自己取了个这样的好名字?”   黑白无常满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随着呼啸而来的一巴掌,她就被黑白无常给拍进了鬼门关……   狐魄儿的求生欲满满,一路连退带进的被拖拽着,那张嘴巴也未曾闲着,破了音似的不停地苦苦哀求道:“七爷八爷弄错啦,此猪头非彼猪头是也!我们不是同一个猪头,看七爷您潇洒帅气,八爷您一身正气,能不能行行好,通融通融?我这刚睡一觉醒来,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你们绑这儿来了,起码你们给点时间,让我回忆回忆好不好?”   白无常面色阴冷地回她:“来到这的,都是一觉睡懵圈的,清醒的也来不了这儿。”   “霸气,说的好有道理!”   “七爷,七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狐魄儿飘到了他的跟前,一脸苦兮兮地盯着人家。   白无常还真就停下来认真地看了看她,也是很认真地回答道:“你是长的好看?还是脸上有花?还是我们曾经认识?”   狐魄儿听闻此言,就有些怒了……这鬼话说的,老子长的是不好看吗?笑起来不像朵花吗?若是不熟,我会喊你们七爷八爷吗?   鬼眼还有没有点品味了?   但她还是心口不一的点头道:“我们认识,熟人呢,很熟很熟。”   “抱歉,你跟我熟,我跟你不熟。”白无常毫不犹豫地撅了回去。   狐魄儿:“……”丁点面子都不给。   “老七,别跟她废话。”   可怜兮兮的狐魄儿一扭头,哭唧唧就道:“八爷,八哥!”   黑无常给了她一个黑溜溜的大黑眼:“八哥?鹦鹉也没用。”   “八爷您还真是风趣又幽默。”狐魄儿带着哭腔乜了他一眼。   白无常又推搡了她一下,“别废话,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起什么名字不好,非起个猪头?”   狐魄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死心地说:“我看看我看看,你那性别没有搞错吗?”   不看还好,看后悲痛欲绝,她嚎的更惨了,“还真是女!这个世界上怎么真会有这么缺心眼的人呀?我还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你们说我命运悲惨不悲惨?”   黑无常摇摇头:“你的废话怎么这么多,悲惨的人多了,又不止你一个。”   狐魄儿突然滋溜就跑到黑白无常的身后,眼泪鼻涕一把抹地结结巴巴问:“那,那……那是什么桥?”   黑无常淡定的笑了笑,还耐心极好地告诉她:“传说中有这么一传:人死先到鬼门关,出了鬼门关,途经黄泉路,来到忘川河边,便见一座气势恢宏,阴森恐怖,仙界难觅,人间难寻的一座鬼桥,此桥,有一非常好听的名字,曰它奈何。”   两鬼相视一眼,继续说:“听起来温柔大气,可怎奈何它不太好说话,良善之辈走过,如履平川,代罪之人走过,则如剥筋抽骨,即便你曾经的能耐再大,却也是奈何不了它啊。此桥大名鼎鼎,还鼎鼎大名,三界皆尊其一声:奈——何——桥!” 第175章 以你之身,祭苍天正道   ==============================   鬼差相视一笑:“走你吧!来世再好生做个人吧, 别再投胎到姓猪的人家了。”   “奈何桥上过一过,生死簿上无大恶。”   当她被腿上奈何桥上时,这空荡荡的声音,也飘荡在了狐魄儿的耳中, 她……   她一脸绝望的回头, 看着已然和自己有了些许距离的黑白无常, 就这样被他们果决的给推了上来,丁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流着两行热泪,忍着心中的悲恸,回是回不去了, 只能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去。   她低眸的瞬间,就看见了忘川河水的翻滚,响之一瞬,又抿之一瞬, 河水中,似是有无数双利爪想要抓向她,但亦不知为什么, 所有想要撕扯她的欲/望,却又都变成了怯生生又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狐魄儿不由得奇怪, 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走的还十分的小心翼翼的,很怕一个不小心采空, 自己就掉进那此时已经漆黑一片的脏水里。   她又不由得一阵恶寒,加快脚步, 快步的走了过去。   可前脚刚下奈何桥,她便听到一个苍老又空灵飘渺的声音响起。   “望乡台前无回路, 只此一眼别前缘。”   狐魄儿回了回神,绝望的转身,站在望乡台前,泪眼婆娑的望啊望啊望啊……蓦然回首,真就无语凝噎,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只望见了黑白无常一脸的奸笑,还对着自己得意洋洋的挥手……她泪流满面的转回身来,这一眼不看还好点,看了着实的容易望出内伤呀。   苍老的声音再次飘飘荡荡地响起。   “三生石前看一看,是非功过石前瞻。”   她无精打采地走到三生石前,又生无可恋的撩了下眼皮……狐魄儿逐渐的瞪大了双眼,密密麻麻的小字,上下左右来来回回的被她看了个遍。   狐魄儿三个字赫然石上,一个没有记忆的轻魂,看着上面如此惊心动魄的爱恨情仇,不禁瞠目结舌,抱住三生石吧嗒吧嗒就亲了好几口,若不是看了它的记载,当真不知道自己这么的牛逼轰轰吊炸天。   她激动的有些颤抖,还恬不知耻地回头望向孟婆道:“这么牛逼的人物是我吗?”   孟婆眼睛一闭,不再看她。   狐魄儿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兴高采烈地就冲着桥对面大喊:“七哥八哥,我真的不是猪头啊,我叫狐魄儿,抓错鬼啦——”   她还真听到了桥对岸的回音,还绵绵而悠长的。   “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是-谁-你-都-回-不-来-了……过-了-奈-何-桥-便-是-轮-回-路-了……哈哈哈哈哈——”   那双兴高采烈的眸子,转瞬间便悲痛欲绝心灰意冷,哈哈哈哈又是几个意思?   她心中咒骂一句:麻蛋的,两个蠢货,如此糊涂办事,真不知枉死了多少冤魂?   苍老的声音再次萦绕在耳畔。   “孟婆汤尽了前缘,过往前尘已云烟。”   但见这位自诩很是牛逼的人物狐魄儿泪流满面,爽快的干了那不知是何滋味的大碗浓汤,认命地大踏步的走了。   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可再与她听来,便已是在这幽冥之中回荡了。   那个声音不缓不急,她却听的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顿了顿,回头看了看身后,好似再等着谁会跟来。   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轮回路的尽头,只有那个苍老的声音还在继续……就如同一首沉睡的催眠曲,伴着她沉睡……直到——醒来。   ……   轮回路上无荆棘,初为娇婴只儿啼,   万念皆由贪心起,不念初心念菩提,   来时空空无一物,走时不惹尘埃泥,   明镜台前照自己,且记初心念菩提。   ……   轮回路的尽头,是柳暗花明,是旭日初生,是乾坤朗朗,是指尖流趟的艳阳。   那里风光无限,可掩万丈惆怅,可葬贪欢一场,也可诉一世衷肠……   *   大罗天紫微垣,北帝独椅罗帐,身上的血红色亵衣穿的很是随意,高挽起的长发,又如泼墨般从簌发冠中垂下,洋洋洒洒般的放荡不羁,眉宇间那抹淡紫色的印记,也变得更加浓郁了。   他眉头深拧着,低垂的睫羽间,掩下了诸多落寞的情绪,可眉眼一开一合间,却又暗藏着些许隐匿的杀气。   那张英俊的脸上,只有酒色染成的红晕和这身清冷孤傲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白色玉狐的酒杯,轻轻地被他捏在手里,斟了杯酒,便一饮而尽后,望向那不知深处的夜空。   碎裂后的酒杯,掉落的纸砚,满地的凌乱。   那散落的宣纸上,墨迹还未干透,便已随着清风,不知飘向了何方。   ……   冷风袭袭独孤寂,如夜三更凉   一身红裳披身上,酒醉空楼一场   醉眼迷离亦殇殇,无人念,无人赏   一缕幽魂身前晃,空抬手,化苍茫   浊酒清泪苦涩尝,尽散去,为你狂   ……   天规不泽踏着五彩流光随着太上老君飘然而至。   不泽本还威风凛凛的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但当北帝目光阴沉的向他瞥了一眼后,围在他身边的五光十色的光芒都跟着抖了又抖,转身,扭头,毫无颜面地就躲在了太上老君的身后。   但他还是觉得十分的不是滋味儿,伸出个脑袋,嚣张跋扈的但是没了底气的指责道:“你穿这种喜袍干什么?你……你再跟谁较劲呢?”   北帝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又将目光转回桌前那黯然失色的指环上,可那裂痕仍在,看着那永远都拭不去的裂痕,脸色瞬间又清冷了几分。   不泽推了推太上老君,给他使了个眼色,太上老君心领神会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泽:“……”老子没让你退,老子是让你上啊!、   他咳了咳,招了招手,不甘示弱的召来了天下最牛逼的宝座。   他的辈分可是大着呢,怎能在这小儿面前既丢位份又丢面子呢?   他威风凛凛的往上一坐,就被北帝的那记冷眼吓的、连那精致的头发丝都又跟着抖了抖。   不泽嘟了嘟嘴,架子也不要了,面子也不要了。气呼呼的从那霸王座上蹦了下来瞪着北帝说:“与咱们的计划来讲,是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小意外,但至少她不是还保下了一缕魂魄吗?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帝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砰的一声就摔到了他的跟前,冷眉怒道:“我若没记错,我的几世轮回,与你做的交易只是为了化解狐魄儿的罪孽。”   “可你倒是好啊,夺了我的记忆,又冠冕堂皇的,再次泯了我的七情六欲,不仅让她罪孽变得更加深重,还伙同玉帝罪责拜仙山,累及无辜者数众,你们亲眼看着她被冤枉却不阻止,反倒是出手相助,送她一程,上神们?”他冷嘲了声,“可真都了不起啊。”   不泽眼神躲闪地道:“虽说有些意外,但那……那最后的结果不是好的吗?你看看那副天书卷,现在是不是明朗了不少?”   北帝冷声笑道:“明朗?”   “把你的一魂锁在雷泽山上,日夜受雷电之刑,你的天书卷更明朗,上神你,要不要也试一试啊?”   天规看了看太上老君,使劲儿的使眼色,北帝也扫了一眼太上老君,冷哼道:“一丘之貉。”   不泽见这队友一言不发的样子,十分生气,遂也气急败坏的吼道:“一丘之貉怎么了?”   “我告你,你就是被我算计了又怎么了?”   “我不仅喂你喝了四十九碗孟婆汤,我还喂你喝了两次!”   “我不仅泯了你的七情六欲,也泯了两次又怎么啦?”   “她的人魂是你关的,那漫天的雷劫是你罚的,她的人是你毁的,无辜数众是被你连累的,是你是你都是你,算计她也有你的份,你也是我的一丘之貉,哼!”   说完,他便拽着太上老君、身后还跟着他的宝座一溜烟的滚了。   跑出百里的不泽对着太上老君吼道:“让你去干嘛的?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太上老君扬了扬拂尘,慈眉善目的笑道:“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要是被这小徒挖苦一顿,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再者说,天庭从前发生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泽像是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听了太上老君的话,才一脸别别扭扭的嘟囔,“所以,我跑的快呀,指不定以后这小东西怎么对付我呢,谁还不要点老脸了。”   太上老君笑了笑:“……”他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过老脸。   *   紫微垣内,北帝神情涣散,仰卧在椅子上,自不泽走后,他又独自饮进数杯酒,都说一醉解千愁,可他,不醉。   只是眼尾深处越发的猩红,手中的青筋更加突起,那轻颤的眉宇,也如同帘账那般,想要挡住那从缝隙间逃出的泪渍,可偏偏却事与愿违,一点一点,忽而决堤,往事亦如重现,没有比此刻更为清晰的记起。   他有些颤抖,扯乱了那一身红衣。   ……   是他将她带回天界。   是他害她除了仙籍。   是他逼她屠了天际。   是他毁她污脏一世与清白远离。   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制在雷劫之下一次又一次。   是他,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为她降下雷劫之刑罚。   是他,生生的剥离了她的人魂压在了雷泽山下。   也是他,毁了那仅剩半缕残魄的拜师礼,那个指环上留下的痕迹,皆是因为他……   他将那颗散着温光的指环握在了手心捂在了怀里,这个地方离他的心最近,他想说:“你听到了吗?它在向你道歉。”   可,你从来就不需要我的道歉,哪怕……哪怕,我算计到你魂飞魄散,你都心甘情愿。   他想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傻?”   “不泽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是想洗清你的一身污脏,可洗清那污脏的背后,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他紧捂着那个指环,静默良久……又似是一把尖刀,扎在了心上。   他说:“以你之身,祭苍天正道。” 第176章 你是神她是妖   ======================   北帝的眉心忽然闪了闪, 他眉头一皱。   而长白山秘境内,攸归也同样皱紧了眉头,传音于九天之上:“帝尊,狐魄儿不见了, 哪里都没找到。”   北帝眼底寒光顿现, 大袖挥起, 紫衣飘飘,罗裙叠起, 便已是满身的浩然正气,不似刚才的散漫不羁,他大步流星的直奔凌霄宝殿而去。   大殿之上, 众仙正在商议北帝之事,见北帝怒气冲冲而来,均是一愣,随后都闭上了嘴巴。   玉帝神色微怔, 随后笑道:“北帝所来何事?”   北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威压之气,他瞥了眼高座之上的九五之尊,冷声质问:“狐魄儿哪去了?”   玉帝神情一顿, 这……莫非是脑子受到了刺激,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 怎么还问起这事儿来了?“这……这事情也过去许久了,你是知道的……”   “我问你狐魄儿哪去了?”北帝又一次震慑的开口。   夜游神笑着回道:“妖狐她忤逆天规,触怒雷霆, 受的是天规惩处,北帝何苦为难玉帝呢?”   北帝下巴微抬, 冷冽的眸光便现,视线又冷凝一瞬, 就嗤声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我问你了吗?”   夜游神脸色一红,看向天帝。   玉帝面色微恼,“有失分寸,怎么能这么说话?”   北帝嘴角轻勾,就多了些痞气的回道:“分寸?”   “这你应该问他。”   北帝瞥了一眼夜游神,就浑身上下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了。   “他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   玉帝给夜游神使了个眼色,夜游神敢怒不敢言的退下。   玉帝正了正衣襟,端坐在龙椅之上。   “狐魄儿遭受的是天规之罚,我也没想到天规会大怒,等天兵赶到相救之时,你们就都不见了。如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北帝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吗?况且,若不是她不知轻重,自毁生路又自寻死路,也不至于魂飞魄散,一魄难留吧。”   北帝神色忽凛,眼尾轻轻眯了下,思夺片刻,忽而笑道:“玉帝撇的够清的。”   “这么说,我还应当谢谢你是吗?”   夜游神再次开口:“玉帝心怀天下,悲悯众……啊!”   话卡在喉,他抬了抬手,便直楞楞的晕倒在地。   玉帝看着那道差点抹了夜游神脖子的紫光,瞬间震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指着北帝怒道:“放肆!”   “这是天庭,不要忘了尊卑法纪,怎可胡来?”   北帝也学着玉帝的样子大怒,可目光却是看着夜游神的方向威慑道:“的确放肆!”   “目无尊卑法纪,还敢乱叫?伤他是轻,理应当诛。”   更加凛厉的紫色寒光再次飞射而出,太上老君拂尘一扫,挡向他处……   北帝抬眼看去,笑意不及眼底的问道:“老君这是何意?”   太上老君掠过北帝那阴晴不定的目光,看向了夜游神。   “他虽有冒犯,但还望北帝心系苍生,不予计较。”   “我何时与他计较了?”   北帝勾唇笑了笑,“这不是玉帝的意思吗?”   他转头看了眼那个站在最高处的神,不慌不忙地说:“玉帝刚刚不是才说,不要忘了尊卑法纪的吗?”   “我呢,只是出手教训了一下乱了法纪的小仙,怎么就成了计较了呢?老君这话说的,当真是有欠妥当。”   太上老君轻轻一笑,没再做声,退了回去。   北帝又看向玉帝,那俊美的天颜又冷了三分,“玉帝好像不开心啊?”   “怎么,你的狗我就教训不得了?我的人,你不是也没少动吗?”   他又勾唇笑了笑,“莫非是您……心疼了啊。”后面这半句说的……就多少有些暧/昧不清了。   玉帝恼怒的坐下,喝道:“胡说八道!”   “你别不知好歹,你是神她是妖,自古不可相恋,这是大忌!”   北帝唇边的笑意收敛,眼底冷色便寒,“我倒是想听听,我应该怎样知这好歹?”   玉帝扫向众仙,众仙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夜游神,便无一敢向前。   玉帝刚要自己开口,这时,二郎真君却勇气可嘉的上前回道:“北帝切勿动怒。”   “帝君实属上古正神,乃四御之一,又是众星之主万象宗师,执掌着天经地纬又以率普天星斗,节制鬼神与雷霆,为万法金仙之帝主,上朝金阙下领酆都……”   他看了北帝一眼,继续说:“帝君之职,天上人间,无人可以比拟,还望帝君怜惜天下苍生,莫要为了一己私欲,而迷了心智。”   “还请,斟酌处事。”   “看来,这玉帝跟前,倒是还有个会说话敢说话的。”   北帝转身看向二郎神,笑了声,便冷着眸子,慢条斯理的质问道:“二郎真君,拿我职责来压我?”   “拿天下苍生来威胁我?”   “怎么,我若神魂俱陨了,你们都成废物了管不了了是吗?”   “好个一己私欲,你们当真都是高尚的很,都未曾有过吗?”   二郎神皱了皱眉,生了会儿闷气,哑口无言的退了下去。   托塔天王也上前行礼回道:“帝君之职,吾等不敢越举,还望帝君能从悲恸之中走出来才是,毕竟一人已故,而众人皆在,北帝何必再为已故之人,与己为难,与众生为难呢?”   “是不敢越举,还是没机会越举?”   “我若走不出来,是不是更趁了某些人的意?”他似笑非笑的说:“玉帝身边,还是养了些许会说话的神仙。”   “一人和众人?托塔天王,倒是拎得清啊,我这个神职倒不如就你来当当?”   “这?”李靖眉头皱起,退了回去惹了一肚子的气。   哪吒脚踏风火轮怒瞪北帝:“以前你为天下苍生,我们敬重你,称你一声帝君,可你现在自甘堕落,德不配位,枉顾神职!如今,又不听劝解,曲解我父王之意,这个神职,我看你倒是不当也罢,何故来这里为难大家?”   北帝走到他的跟前,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哪吒?”   她问:“你还有两个哥哥,金吒和木吒是吗?”   哪吒手拿金枪怒目而视:“是又怎样?”   “我不怕你,大家都有怨气,敢怒不敢言,有本事,咱就干干脆脆的打一场。”   北帝摇了摇头,“我不和小娃娃打,好像是欺负你一样,胜之不武。”   他又饶有兴致地笑了声,“我只是在想,托塔天王娶妻生子了?还有三个孩子是吗?”   北帝笑意不及眼底的又看了眼面红耳赤的李靖,嗤笑着侧身而过。   李靖急忙解释,“可我那是成仙之前的事啊。”   北帝笑得不羁,轻瞥一眼,“托塔天王何须解释,我也没说什么,怎么还紧张上了?”   太上老君用胳膊肘碰了下太白金星,太白金星的小眼睛贼溜溜的看了过去,小声地问:“大哥你怼我干嘛?”   老君便递给他一个“上”的眼神。   哪知太白金星反倒是后退一步,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道:“我才不去呢。”   “跟他说话,还不如直接勒死我呢,没看到北帝那架势谁都嘣啊,这么放飞自我,谁能管的了?”   “我可不自找没趣。”说着,就又往后退了退,生怕别人给他推出去那般。   玉帝叹了口长气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事实已经铸成,谁也挽回不了,而且,她还是妖,是魔,又再次犯戒,触怒雷霆,不是我能保的了的,也不是你能护的了的,你再这么闹腾下去,有失威严,有失威严啊!”   “事情已经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何苦耿耿于怀呢?”   北帝抬眸望去,眉间又冷了几分。   他说:“兄长也真是好会说话,我若把王母杀了,兄长也能说的这么肆意洒脱吗?”   “放肆!”   “你这……你这……不可理喻!”玉帝手微微抖着,指着北帝勃然大怒。   北帝置若罔闻,转身便向外走去。   他声音清冷到没有一点温度,“是你言而无信在先,大家皆心知肚明,又何必惺惺作态呢?演给谁看?既然你们这么瞧不起妖,那我就去下界当个妖来给你们看看。”   玉帝直接气炸毛了,不顾威严的也冲着北帝离开的方向大声喊着,“行行行!你去,反正狐魄儿已经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我看你还能折腾多久……”   而酆都大殿的高坐上。   坐着的是面色冷俊的帝神,此时,他的那袭紫色仙衣,已经变成了一件绣着龙纹的黑金色帝袍。   郁垒和神荼还有个黑衣男子一起走了进来,行礼就道:“恭迎大帝!”   他那眸子深如寒潭,冲着那黑衣人便问:“魄儿是怎么不见的?”   攸归没了那痞里痞气的样子,面色微沉的开口:“她说她饿了,我出去给她找食物,回来便不见了,可是被天庭抓去了?”   北帝摇头,“我去找玉帝要人,玉帝显然不知此事,都以为没能保住她的这一魄,能找的地方,可是都找过了?”   三人一起点头,北帝忽的闭上了眼,摁了摁眉心。   须臾,他又睁开眼,看向神荼,声音沉了沉说:“若不是魄儿捣乱,你早就归位了。”   神荼笑了笑,“我也应该谢谢她,让我留在人间,多看了几年比这地狱更美的风景。”   北帝眸子暗了下去,不再说话了。   是他亲自把她送给他的最美的风景给撕碎了,忽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又痛了痛。   他的右手指尖,开始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指环,那道清晰的裂痕,他的指腹每次蹭过时,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仿佛它就像是一道疤在他的心中不断的被放大。   郁垒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角,瞬间,好像又回到了七百年前的某一天,有个笑的满脸尴尬的小姑娘,扯着他的衣角怯兮兮的说:“你这衣服料子不错哦。”   那时,因为怪她误了神荼归位,自己看她的眼神定是很不友善吧?现在想来,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恶。   他说:“我们一直都在找她那受损的残魄,也许,忽略了一点,还有种可能。”   所有人顿时都转头看向他,郁垒垂了下眼睫说:“投胎了,她现在是人,或者,轮回六道,不知她入了哪个轮回了。”   她能入轮回?   这怎么可能?   她的那缕人魂可还在雷泽山受刑罚呢,只是现在她周身的瘴气还未散尽,但凡孽障散尽了,那么这缕人魂没了归属,也会立刻从天地间消失的。况且,她不仅魂魄不全,就连那消失的她,也仅是半缕虚弱的残魄……   魂魄不全,是不可能入轮回往生的。   可,即便大家都觉得不可能,他也不愿意放弃每一次渺茫的机会。   *   奈何桥的尽头,映入眼前的,便是那绣着龙纹的帝袍在随风冽冽。   孟婆跟前没了那捣乱的不速之客,也未看出悲喜,仍是那副严严实实的样子,将自己裹在了黑袍里。   她悠闲的靠在望乡台边的石柱上,闭着眼淡淡的询问,“大帝来我这里,可是寻人?”   北帝心中忽惊,看了眼孟婆,随后又点了点头。   “喝过了琼浆玉露,大帝可愿尝尝我这孟婆汤饮?”   这次没了天规捣乱,北帝端起碗,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孟婆睁开眼,眼底的神色特别深,看向的是忘川两岸,无尽的苍茫。   她轻声问道:“味道可抵得上琼浆玉露?”   北帝把碗轻轻放下,答道:“别有一番滋味。”   孟婆又轻声地笑了:“你把它想象成是坛美酒,那它便是琼浆玉露,你把它想象成是人间痛处,那它便是穿肠毒药。”   “是琼浆还是毒药,大帝好自为之吧。”   她随后一抬,黑色的玄袍垂落间,就现出了轮回六道:“人道,天人道,地狱,恶鬼,牲道,此六道,大帝想走哪一条啊?”   孟婆身子侧开,六条隧道绵绵而悠长,看不到尽头,冷风袭袭而过,却只刮在了六道中,洞孔处却安静异常。   北帝一如既往地纵身迈进,只是,他这次要走的路确是牲道。   孟婆的声音亦如往昔,苍老、空灵,回荡在了空幽的夜色里,也荡在了轮回的路上,这个声音,也一直都是伴着听者沉睡,伴着生者醒来……   轮回路上满荆棘,身陷囹圄怒难息,   一朝投在妖王地,傲视群雄贵羽衣。   前尘往事多磨历,此后余生尚可依,   自古有情深几许?不问天地尽归一。   (本卷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北帝身份的简介,还有六道轮回,是参考百度   # 第二卷 为 狐 第177章 人送外号小医仙   ========================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 今儿我讲段天上仙,天上仙人不得了,偷得仙丹又思凡,十五十六天宫现, 日出东方又不见, 试问尊客她是谁……”   “嫦娥!”   一声高呼, 在这安静的茶楼里,惊了四座。   说书人瞄了眼这个嘴欠儿的人, 不瞄还好,一瞄熟客。   认识,不过认识还不如不认识, 甚是头疼的瞪了她一眼道:“又来捣乱,就你话多,我就是随口一问,谁用你真说。”   她将嘴巴里的瓜子皮吐掉, 喝了口茶水,就喜笑颜开的嘚嘚,“我说先生, 只要您讲个天上仙的故事,您准保张嘴就给我们讲个嫦娥, 怎么着?这是对嫦娥姐姐情有独钟呀。”   话音落下,满堂的闲客就笑开了。   她也笑了笑,还笑的饶有兴致地道:“情有独钟您也没戏, 就别总叨叨她了。”   “你把她叨叨的再红,那也红不过隔壁王妈妈家的红牡丹啊。”   话音落下, 又迎来了一阵吵嚷的起哄声。   小姑娘活泼好动,还眼底含笑地说:“着实听腻了, 您就换个呗。”   “能不能讲个新鲜点的,就别总拿嫦娥来糊弄我们了,以您这学识渊博,上天入地又博古通今的名声,怎就局限于此呢?”   话痨般的她,叨叨完,又翘起了二郎腿,嗑起了小瓜子,鄙夷的小眼神再来上了那么一小波,又扫了扫身边这群起哄的人们心道:   每每提起红牡丹,就一个比一个的激动,没眼看,没眼看,也不知道他们心中的丹丹哪里好,除了肤白貌美大长腿外,就剩妩媚动人了,其实……老子也挺美的。   说书人惊堂木拍起,气的浑身发抖,散发着满身穷酸书生的酸腐味儿的冲着她就是翻了个大白眼:“今天,我就给你讲个没听过的,也让你这个小娃涨涨见识,什么叫做学识渊博。”   “您渊博,您请。”她轻轻翘起嘴角,做了个恭敬的手势。   说书人神色凛然,又瞪了她一眼,才缓而开口:“仙界有个秘传,知之者甚少,巧了,我便是这甚少中人的其中之一,今儿,我就讲来与诸位听听,那位小友可听好了。”   “听着呢听着呢,您讲便是。”她嘻嘻哈哈的,咳的瓜子皮子满天飞。   “相传,大罗天紫微垣内有位帝君,人称北帝。”   “北帝身边养了只爱狐,千年修仙身,遂拜帝为师,本应恪守本分,但狐之天性善魅,竟做了有悖人伦之事(此处略去一万字。)”   “天有规,逆生劫,却偏偏双双红鸾星动,孽缘一遭。”   “灵狐堕仙成妖,由妖入魔,身历四劫:(此处略去十万字)”   “终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痛爱一场,万劫不复。”   “可自古人神不可恋,神妖也不可恋,人妖亦是不可恋,”   “最后,小狐仙魂飞魄散,北帝孤独一生。”   说书人惊堂木拍起,哀婉叹息,又急忙端起水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定是说的口干舌燥了,愣是把且听下回分解的部分,全都讲了出来。   她心中悲叹:这是我听过的,最感人也是最悲惨的故事了。   说书人声情并茂,讲的我是豆大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流,小狐仙也太惨了,大不了就老死不相往来,为毛非得一个个大雷劈死我们呀?   真真的受不了了,抗议,这不公平!   她撸胳膊挽袖子,踩着凳子义愤填膺还怒气冲冲地大声嚷嚷:“他天王老子七个女儿都有了,北帝就思个凡尘怎么了?”   “动情的神仙又不止他一个,干嘛如此针锋相对的非要劈死我们呀?”   “不是还没生出一连串的小狐狸吗,又何必赶尽杀绝?我这个暴脾气,真是看不下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我一巴掌不拍死他的,妈了个蛋的,欺我狐也!”   “你又要拍死谁?” 旁边的那个人,终于是忍无可忍地开口。   她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的骂:“臭不要脸的天王老子!”   “如此缺德的事儿,不都是归他管的吗?”   她咬着牙继续骂,“真想问候一下他的祖宗十八代。”   “他难道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真当自己是只猴嘛?”   “这给他嘚瑟的,怎么就不连他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劈了呢!”   “他这是欺负我们老狐家没人是怎么着?真是给他惯的,不教训教训,当真不知道我是谁了。”   她的骨节被自己捏的嘎吱嘎吱响。   对面的人,忍着烦躁,擦了擦满脸的吐沫星子问:“那你是谁?”   “人送外号小医仙。”她嘚瑟的笑了笑。   “嗯,那你去吧,去,去去!”   “没人拦着你,你也别单单在这撒泼打滚儿的在这狂。”   相望冷哼一声,冲她努了努嘴,压下了自己的火爆小脾气,就开始悠闲地喝着他的茶水,她又蔫悄的坐了下去。   “怎么了?去啊?”相望挑了挑眉。   她嘻嘻的笑了笑,尴尬一掩而过:“想去,奈何上不去。”   “有能耐他下来,看我不灭了他,用不着滚滚天雷,我就能削的他自己毁尸灭迹,你信不信?”   “你刚才那嘚瑟劲呢?”   “这把你狂的,真是不得了,还天帝七个女儿都有了,北帝思个凡尘怎么了?”   “我告诉你,小心遭天谴,一命呜呼,黄泉能再见,那都是算的上苍天对你的眷顾,至少,还有个黄泉可去。”   她眉毛微挑,惊道:“天谴?”   “几句话而已,怎就和天谴扯上了关系?这老天爷也忒小气了不是?”   于是……   但见一双拜天拜地的小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招呼着,口中还念念有词的道:“误会误会误会,完全就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小的有口无心,词不达意,随口说说,不要在意。”   那虔诚的小态度,就差跪下来再磕几个响头了。   相望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哀叹道:“师门不幸,怎么收你为徒?这个臭不要脸的劲儿,还真是绝无仅有无人能敌,戒律第一条背。”   她头一低,默念道:“不要多管闲事。”   “第二条接着背。”   “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停,继续背。”   “第三条,不要多管闲事,第四条,不要多管闲事,第五条,不要多管闲事…………第六十五条,不要多管闲事,第……”   相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打断道:“行了行了。”   他拿起一本书,就毫不留情地邦邦邦邦向着她的脑袋敲去,很是生气的骂道:“是啊是啊,师祖怕你这个猪脑子不好使记不住,咱们戒律一百条,条条都是为了你而设,条条都是不要多管闲事,你告诉告诉我,你记住了几条?记住了哪一条?”   两颗火热的大眼珠子直接扫到了他,“师兄你是不是耳背?”   “刚才我叨咕了半天,你是一句都没听见,还是丁点都没往心里去?”   “看这里,全部滚瓜烂熟的记在了脑子里,若不是你打扰,我马上就要背完了,不信你就考考试试,正着考,倒着考,抽着考,我都没有问题。”   相望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念叨着:“就一句话,我还正着考倒着考抽着考,这他妈的该死的天雷,还给劈出后遗症来了,智商堪忧,简直劈成了二百五!”   狐魄儿那不满的大眼珠子随即一剜道:“说什么呢?”   “当着我的面,这么毫不客气地侮辱我的智商,真的好吗?”   “我只是记性不好,跟智商有什么关系?我智商可是高的很,就比如……”她不怀好意地贼贼一笑……相望的脸上顿时就挨了一巴掌……   相望:“……”被打蒙圈了~~~   大巴掌打的那叫一个痛快。听的她心里甚是舒坦。   该!叫他没事就叨叨,她可是吃肉的,不是吃素的。   有个大妈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骂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了,看着你长的一表人才的,竟然也是个小色胚,呸!”   “………死鬼,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调/戏。”   一抹红晕出现在大妈的脸上,嘴角含笑的走开了,还不忘娇羞的回眸笑了笑。   狐魄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想到,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能被相望这副道貌岸然的外表给迷的不轻,这娇羞的模样,真的是……说什么好呢?婆婆今年贵庚?要不要这样?   相望这货,身穿蓝衫罗裙素卦,墨发半扎半挽,看起来一副清秀面旁,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奶油小生的模样,其不实,就是完完全全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斯文败类的翘楚,彻头彻尾的小白脸的烂胚,奶渣奶渣的。   相望扭头愤怒的看着憋笑的她吼道:“狐魄儿!狐魄儿你算是没救了。”   啧!这举手投足间,尽显装逼的本色。   “唉?唉唉唉……师兄,等等我,等等我嘛。”她在桌上扔了定碎银,便如小鸟般欢快的追了出去。   跑路的瞬间,还不忘回头对说书的人大声嚷嚷一句:“老头,你把那故事改改,说的我家小狐太可怜了,重新换个结局,再给我讲一遍哈,反正也不是真的,改到我满意为止,下次还来捧你场啊。师兄~~~等等我啊~~~跑的那么快,你咋不飞呢。”   走在大街上,狐魄儿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她把相望的胳膊挽起来,放下,又挽起来又放下,再挽再放下……相望直接就给了她一杵子,撞墙上去了。   相望瞪着她吼道:“狐魄儿!我真是受够了,解释解释你在干嘛?”   “来来来,好好解释,又哪根筋搭错线了?”   狐魄儿揉了揉撞疼的手臂,又挽起了相望的胳膊,就嘿嘿笑道:“师兄你看你看,每当我挽起你的手臂时,那些女子的表情是这样的……”   她学了下她们的瞪眼睛噘嘴吧,一副想要吃了她的样子,好大的敌意。   她又把相望的手臂松开,“师兄,快看快看,表情变了表情变了,是这样的……”   她又学了下,眼睛笑得像个月牙,嘟起小嘴吧,一副娇羞可爱的模样道:“师兄你有市场啊?前景还不错哦。”   相望长叹一口气,自觉很是低调的说:“还行。你师兄我长得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气宇不凡自然是不用多说,倒是你嘛……”   “我?我怎么样?”狐魄儿特意转了几圈,转的有点猛,差点没迷糊的趴下。   相望很是不屑地看了一眼她那小乞丐的打扮,和稍微有些乱糟糟的丸子头。   就语重心长的鄙视道:“还真是,这遭雷劈了以后,智商不仅不在线,审美也是全无,丑到爆。谁要是能看的上你?那真是瞎了他的天眼。”   狐魄儿也是很不满的回道:“我遭雷劈了,还不是因为你。”   “师祖已经说过了,我那时太小,是你把我放到树底下,又自己去抓蛐蛐我才被劈的,我都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说我吗?”   “好歹,我也是你师妹不是,能不能负点责任的说话?”   “每每谈起被雷劈,说的好像是我自己硬往上杵的一样,你怎么可以这么恬不知耻的在我面前显摆你的春风得意,小心马失前蹄,不得善终。”   相望流漏出一种苍天啊救救他的神情,气呼呼的吼道:“怪我?”   “我他妈怪谁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狐魄儿也理直气壮的大吼一声:“那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   “你别跟着我。”   “我不。”   “别跟着。”   “就跟着。师祖说了,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你要是敢把我丢了,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不认你这个师兄,你以后就没有这么可爱的师妹了,我……”话还没说完,相望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狐魄儿尴尬的在原地转了转圈,委屈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她低下头,用手轻试自己的眼角,余光往转弯处瞥,去看着那个彻底消失的身影又忽而勾起嘴角,长出了口气感叹道:“终于自由啦。”   “整日看着我,烦的很,这一天天的孙子兵法才三十六计,着实不够我用的呀。” 第178章 买狐   ==============   相望离开后, 狐魄儿便潇潇洒洒的徜徉在集市里,玩儿的正不亦乐乎之时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几秒后,便皱起了眉。把人撞了, 连句道歉都没有, 他还杀气腾腾的瞪了一眼就走了?   狐魄儿冷冷的目光追寻着他的身影老远老远, 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时,她才齿咬下唇的呸了一口, 好一个彻头彻尾的演了一出从头发到脚后跟子的没礼貌。如此牛逼?——老子认输,不予计较。   她又开开心心的撒欢去了~~~   可她刚要转身离去,便听见街道的拐角处传来一阵阵熙攘声, 惊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的那都是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声音,狐魄儿也转身朝着壮汉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扒开人群, 挤到了最前面,刚刚抬起了头,就听见有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谁能出的起三千两黄金, 便可把这只九尾灵狐带走。”   狐魄儿眼尾轻眯的嘶了一声,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还真是冤家路窄,此人便是那个从头发到脚后跟子都没礼貌的人。   围观的人们都在惊叹:“九尾灵狐?真的是九尾灵狐啊,大开眼界了, 这世间竟还真有这九尾灵狐。”大家都在评论着。   狐魄儿却是兀自地琢磨着,这个壮汉是不是真的是脑子疯掉了, 跑到这种小地方卖三千两黄金?这谁能买的起。   她眼睛转了转,就又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还没忘斜了壮汉一眼后,再看向他身边的那白色一小团。   小白狐的九条尾巴长长的垂落下来,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小眼睛紧紧的闭着,看起来虚弱极了。不过那大尾巴却是又白又糯又可爱。   只一眼,她竟觉得心疼了。   她又将视线从小狐身上移开,重新开始打量起卖狐之人来。   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壮汉,不修边幅,发髻颇有些凌乱,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大胡查看起来都是扎人的很。   他还凶光外漏,皮肤黝黑,嘴唇干裂,肌肉健硕,四肢粗壮,握着一把闪亮亮的钢刀剔着牙,手上的老茧也不难看出,铁定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练家子,于是乎,她得出一个结论——   这货,自己打不过,再次认怂。   她又看向小狐,悲怜之心竟是更甚了,眉头也随之皱的更紧了,她将双手环于胸前,每当那张清秀的脸上,没了嘻哈的模样,就显得尤为淡漠薄凉了。   可在这样清冷的外表下,她心里想的却是:   三千两黄金?——老子买不起。   明抢?——姑奶奶也不是他的对手。   指望着他白送?——醒醒吧小宝贝,别做梦了,绝对的不可能。   放弃?——跟爷爷开什么玩笑!   她思来想去,唯一招可制敌,那便是——做一个传说中的机灵鬼……智取。   传闻有一计甚为妙哉,此计名唤“无中生有。”只是想想,她就觉得十分激动。   “我了个天!”   “这只小狐,这么值钱?”   “三千两黄金,比我可值钱多了!”   她也加入了那群没见过大世面的队伍中去了,只是她的声音更大更夸张。   “呵!你怎么能够跟它比?”壮汉上下打量了她一翻,漏出了满脸的鄙夷。   注意到自己就好,狐魄儿暗自笑了,又故作生气地质问:“我怎么就与它比不了了呢?大哥你不要……看人低啊。”   “你骂我?”壮汉拿着剔牙的钢刀,凶巴巴的就指向了她。   “我骂你什么了?”狐魄儿看着近前的钢刀,惜命的往后退了退。   “你竟敢骂老子是狗?”壮汉咬着牙,闪亮亮的大刀仍未放下。   狐魄儿噗嗤一笑,心道:智商堪忧,鉴定完毕。   她抬了抬眼皮笑着说:“您气宇非凡,怎能如此对号入座?我可什么都没说。”   此话也可换而言之:你这头蠢猪,是你自己在那捡骂的,挖个坑你就跳,照这速度,姑奶奶能将你活埋了信不信?   “滚开!”未及狐魄儿反应,上来就怼了她一杵子。   这是准备将没礼貌进行到底了呗?   狐魄儿白了他一眼,就是一副小痞子的样子道:“只有傻子才愿意花三千两黄金买你这个破烂玩意儿呢,有什么可稀奇的,真当它是个宝贝似的。”   壮汉眼睛一瞪,怒道:“有什么可稀奇的?瞎了你的狗眼!”   “老子我这只可是雪域高原的九尾灵狐,极其稀少仅此一只,你他娘的见没见过宝贝?”   “啧!没文化了不是?”   “你娘见没见过宝贝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极其稀少和仅此一只那是两码事啊大哥。”   “极其稀少,是还有但是为数不多,仅此一只,那是只有一只,话不能乱说的,自相矛盾嘛。”   她又极快的瞥了壮汉一眼,笑了,“莫非您是来这招摇撞骗的?”   “大家都没见过灵狐长什么样,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谁知道你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大家都连连点头,还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壮汉又猝不及防地怼了她一杵子吼道:“滚一边去,少他娘的在这瞎嘞嘞。”   嘞嘞?   狐魄儿捂着疼痛的肩膀还想继续嘞嘞:“我说大哥!咱能不动手吗?就我这小体格子也经不住你这顿像掂大勺似的扒楞呀?”   “那就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狐魄儿不滚,反倒是上前一步说道:“上门都是客,和气才生财,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滚滚滚的,我又不是球儿。”   壮汉将刀杵在地上,轻蔑地笑了,“呵,怎么着?听你这个意思,你能买啊?”   “嗯。”狐魄儿自信的点点头,主人般的模样往那只小狐跟前就凑了凑。   “三千两黄金,拿的出来便卖你。”壮汉弃嗤之以鼻的哼声道。   “三千两黄金我倒是没有,十两。”狐魄儿还价还的爽快。   “十两黄金?你开什么玩笑?”壮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狐魄儿呵呵笑了笑,“是十两,没有黄金。”   “滚!”   她擦去脸上的吐沫星子,好心的道:“大哥肠胃不太好哈,好大的口气。给你开个方子,川芎泡汤,日漱五至七次,半月即可全愈,此方免费,我大方吧。”   “滚滚滚,大方我也不可能十两卖给你,有你这么砍价买东西的吗?再他妈的捣乱,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滚滚滚,滚滚滚,小白狐还没弄到手呢,我往哪里滚?   狐魄儿眉毛一挑,气势十足,“不卖?”   “得嘞,那您可别后悔啊,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小心十两都没人买。”   “笑话,这么大的一只九尾灵狐,区区十两我还卖不出去?十两,有没有人买?”   壮汉自信满满的一吆喝,那喊买的声音是此起彼伏,情绪很是高涨。   狐魄儿赌上了耳朵,这个人又大手一扒拉,把她的手从耳朵上打了下来,粗声粗气地吼:“听见没,都要买。”   狐魄儿神色恹恹地回他:“听见了听见了,我又不聋,总扒拉我干什么?大手那么重,疼死了。但是喊归喊,可买不买那就不一定了,大家看啊……”   她的声音又大了些,指了指那个小狐说:“这小狐好看是好看,但是,狐狸有腿伤,而且不止一处,前腿后腿各一处,腹下也有伤,伤口还不小,自从它趴在这里就从未睁开过眼睛,说明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都看向了她。   她眉眼一弯地道::“说明它十分痛苦,而且伤的不轻,它身上有伤,毛皮已损,所以,这个皮毛它……已经不值钱了。”   狐魄儿勾唇轻笑,瞥了那壮汉一眼继续说:“况且,这皮毛也不够光亮,不够顺滑,毛色暗淡,更是大打折扣,三千两买一只病狐,那是多大的脑袋被驴踢了?活几天尚不可知,要是给它治病,就这伤情……?恐怕也难以治愈,买回之后,也许就是一只死狐了。”   她轻瞥一众,又补了一句,“毫无价值。”   她蹲在了小狐身边,看着它的伤口,那笑意浓浓的眸子暗了暗道:   “它是一只来历不明的病狐。”   “自己都病成这样了,万一身上有什么传染性疾病,家里的牲畜,可就都要跟着遭殃了,那可真真的就牺牲大了,赔了十两是小事,赔了夫人又折兵,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给他十两这都是多的,且还担着风险呢。”   她起身,面向众人,余光却是看着那只小狐,眼底含笑却是有些凉凉,她慢悠悠的开口:“这么漂亮的小狐,是只狐狸精、也说不定呢。”   众人身心一寒,被她这最后一句给吓到了,狐狸精那妖冶的美,想想也就算了,要是真养在身边,听说是食人阳气的,这不是买狐,而是送命了,要不得要不得的。   此刻就有人吵嚷道:“散了吧散了吧,真要是传染个瘟疫什么的,那可就惨了。”   也不知道谁更加给力的大喊一声:“也不能让他继续在这里卖了,万一真有传染病什么的,那可怎么办?赶出去赶出去。”   壮汉也被狐魄儿叨叨懵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提起大刀就想先抹了这个祸害的脖子,但他还来不及抹了狐魄儿的脖子,他就已经自身难保了。   大哥提着大刀,抱着野狐被追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狐魄儿笑得十分开心,好想称赞一声,睿智的人到处有啊。   群众的力量是有多么的伟大,这一呼百应的架势,可真真的是……让她彻底折服,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点什么好呢?   有人扇个风,就有人能够立刻点把火。   狐魄儿惊叹于大家那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如果要是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继续吧吧下去,说不定,都能吧吧到全村的人都能被这只病狐带来的癔症而传染至死,愣是有那把自己给嘚吧没了的本事。   好奇妙,个顶个的人才。   他跑,她也跑,“无中生有”让她窃喜了一把,那若是再来个“趁火打劫”,那就更是美不胜收了。   她追着壮汉跑了数十里,累得气喘吁吁的嚷嚷着:“大哥大哥,别跑了别跑了,没人追你了,是我是我。”   壮汉顿了顿,也气喘吁吁的回头看了看,果然,除了她也看不见别人了,遂恶狠狠地把狐狸往地上一扔,扛起大刀就开始追她。   狐魄儿的腿抖了抖,酿呛了一下,还没完了是不是?   他俩就围着小狐左一圈又一圈的转圈圈,狐魄儿直接跑到岔气,还一边跑着一边喊:“大哥大哥停停停,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追我干什么啊?”   壮汉也跑不动了,杵着大刀,恶狠狠地盯着狐魄儿骂骂咧咧的道:“好好说什么好好说,我三千两黄金就被你嘚吧几句给嘚吧没了,老子还被赶了出来,你赔我的三千两黄金!”   狐魄儿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大哥,难道您没听说过嘛,钱能够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儿,不过大哥……”她向远处看去,呦呵,天助我也呀。   狐魄儿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推了他一下,小表情也走起,紧张的小情绪先渲染一大波,她撕心裂肺的吼道:   “大哥快跑!那些人又来了,我给你打掩护,别管这只狐狸精了,保命要紧,这刀枪棍棒的可是不长眼睛啊。快跑……”   壮汉果然又被她这突然的吼叫给喊懵逼了,撒腿就跑~   狐魄儿望着那跑远的身影,深喘了几口气后,双腿也忽地软了下去,摊在了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川芎泡汤,日漱五至七次。(百度搜的) 第179章 养狐   ==============   她转身看了看那只昏迷的小狐笑了, 那黯然的眸子瞬间便多了抹明艳的色彩。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它身上的毛,就笑着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她又捶了捶发软的腿, 抱起小狐也躲了起来。   看着人群过去, 就赶紧检查起小狐的伤势, 这痛苦的小表情看着实让人心疼。   她拉开它的前腿,胸口处好大的一条口子, 轻轻碰了下,它便便痛的一抽,要紧了小牙。   狐魄儿又将它抱入怀中, 起身就向山上跑去。   山上草药很多,她采了些止血的草药便敷于它的患处,又扯下衣襟将草药固定好,才抱着它向森林深处走去。   长白山境内深处, 有一间居所,名曰:“百草居。”   百草居内六间房屋,分别为狐魄儿师祖所属的玄元雅舍, 师兄所属的望六天府,和她所居住的紫薇星垣, 还有一间仙丹灵物阁,一间客房名曰天外飞仙,最后待客的前厅叫做天外来客。   每每看到这几个明晃晃的大匾额她时, 她都能嗤之以鼻的好一会儿。   她是不知道就这么几间破茅草房子,她那师祖老人家是怎么好意思舔着大脸一一提笔写下这逼格略微有点高的名字的。   她只记得, 当时师祖那洋洋自得的样子,一副煞有介事的好像自己住进了大内皇宫一样的嘚瑟, 定是想成仙想疯了。   她将小狐放到了仙丹灵物阁的桌子上。   相望双手支着桌子,看看白狐看看她,看看白狐看看她,又看看白狐又看看她,最后一扭头,麻利的点燃了三炷香,嚎啕大哭一边磕头一边叨叨:“师祖你死不瞑目啊……”   “这丫头死性不改,一百条戒律全白费,您倒是睁眼看看您交的好徒孙吧。”   狐魄儿走上前去就给了相望一脚,不耐烦地极了。   “师祖都已经早登极乐了,我的事儿就不要劳烦他老人家解决了,倒是师兄你能不能少让师祖操点心?”   “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去打扰他老人家的清修,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儿?动不动就点三根破香在那神叨叨,有病吧你。”   相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怒道:“你都开始往家里带男人了,这是小事儿?”   “男人?哪呢?”   相望眼神一挑,指向白狐。   狐魄儿被噎到了,指着白狐笑的颇为无奈:“它?”   “它也算男人?”   小白狐:“……”   “这顶多就是只小公狐好不好,我还能和它发生点什么不成?”   “他变成一个翩翩公子,然后我俩发生一场人狐生死恋?说书的听多了吧。我又不是北帝,它又不是九尾灵狐。”   她和相望同时看向了白狐,狐魄儿淡定地更正道:“即便它是九尾灵狐,我又不是那牛逼哄哄的北帝是不是?”   相望霎时间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嘿!想什么呢?”   她看到了相望吓了一哆嗦的回过神,就漏出了一副细思极恐的表情……   这种表情,她是早已司空见惯了,就是救一只白狐而已,便像是遭了天劫一样,她安慰道:   “师兄,师兄别紧张,别紧张还要放轻松。”   “它好了,我便把它送走,你看,它现在受伤了,还遇见个大坏蛋,多可怜男人是不是?”   “医者仁心,我怎能弃它不顾?”   “况且,师祖也说过,十六这日,有医便救,今天十六,十六是不是?”   白狐也委屈的叫了一声,她开心极了:“师兄,你看,它听懂我说的话了。”   相望死死的看了一会儿白狐,抱起来就走,“我来治,治好赶紧送走。”   狐魄儿赶紧跟上,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恭维道:“师兄救它那是再好不过,师兄可是医术精湛,无人匹敌,师祖第一,你就是第二啊。”   “马屁拍够了没有?”相望阴着脸。   “拍没拍够不要紧,主要是取决于你听没听够?”她笑的一脸灿烂。   相望撩起眼皮,咬着牙说:“够够的了。”   狐魄儿立刻把嘴巴闭上。   相望抬手运气,掌中便出现了好看的淡蓝色花瓣,他轻轻一推,淡蓝色的花瓣就溶进了白狐的身体里。   狐魄儿抱起还在昏睡的小狐狸赞叹道:“师兄你这个法术,那是相当的厉害,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呗。”   相望不屑地哼声道:“凡夫俗子学不来,你没有那慧根,我以后可是要随着师祖一步登仙的,你嘛……”   她眨着萌萌的大眼等着他夸……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那么回事儿是个什么嘛玩意儿?   狐魄儿卸磨杀驴的瞪了他一眼,抱起白狐就走。   “哎哎哎,抱哪去?放这,放这,不许动。”   狐魄儿努了努嘴,回过头,委了吧屈的抱怨。   ““师兄,你看多可爱的小狐狸,你就让我玩会呗。”   “别总是这么小气吧啦的,从小到大,什么都不让我玩儿,玩什么都抢走,就连我拿根小木条,你都担心我跟小木条来一场绝世生死恋。”   “你说,你是不是担心的有点过分了?”   “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交个朋友怎么了?你这种左拦着右挡着的,莫非你对我图谋不轨不成?”   相望大眼睛一瞪,指着白狐吼道:“抱走,抱走!麻溜抱走。”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瞧瞧你这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有哪一点是值得我图谋不轨的?”   “我外面森林大好,什么样的没有,少自作多情了,交朋友可以,只能跟人。”   狐魄儿心领神会的笑了笑,“瞧你说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人就是人,我倒是想跟个动物谈恋爱,那你得看看它能成精吗?”   “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什么是妖怪,什么是鬼魂,什么是神仙。”   “成天点三根破香在那拜,你哪次见到师祖出来过?早就魂飞魄散了好不好?”   “这唯一剩下的,恐怕就是那一堆早就烂到泥巴里的骨头渣子了。”   “迷信,荒诞,无知,幼稚。”   某位大神在天上,忍不住地咽下一口老血,吹胡子瞪眼睛的仍能气定神闲的说道:“和他师父一个德行,孽徒,孽徒,都是孽徒。”   生气也没有用,哪个孽徒都听不见,狐魄儿抱起她的小白狐,开开心心的跑了出去。   白狐伤的很重,狐魄儿将它放到自己的房间,它便睡了过去。   听闻狐都是爱吃鸡的,她可是天生练就了抓鸡的好本事,忙里忙外,为这只小可爱准备了一桌子的全鸡盛宴,补一补那个消瘦的小体格子。   等她再回到房间时,白狐已经醒了,雪白雪白的,那抹病娇的温顺真是我见犹怜,狐魄儿笑了笑,“还真是比狗好看。”   一抹吃惊的狐光掠过:“……比狗好看?”   它想了想,之前说它是狐狸精之后又说它不是个男人,它都忍了,遂……也忍下了。   它委委屈屈呜呜一声,狐魄儿那颗心都快被它萌化了。   她说:“看看前边的桌子上的全鸡盛宴,都是为你准备的,去吃吧。”   白狐看到吃的,还真是疯狂,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这是饿了多久才能吃成这副德行?   不多时,便只剩堆积如山的骨头渣子了。   堆砌的还蛮有秩序,整洁异常。   狐魄儿也是没想到,一只小狐的修养还是蛮高的,竟不同其他小动物那样会弄的一片狼藉,它还一脸傲娇的站在那堆小山旁边看着她,好像是求表扬的样子~   狐魄儿呵呵一笑,不吝赞叹:“这性格我喜欢呀。”   “同我一样优秀,我虽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优点,这唯一能够说的过去的,那就是管好自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尽量做到不去给别人添麻烦。”   “当然了,我的师兄除外,全当他不是个人。”   “可你身边除了他,好像也没什么人。”白狐的眼中漏出一抹狐疑,暗自思夺着。 第180章 我的灵狐,绝美无双   ============================   “吃的如此香甜, 我的手艺可还尚可?”狐魄儿笑着问。   “问我?真想让我回答你吗?你不迷信,不怕我一开口你就会被吓死吗?”一只狐狸精在腹诽着。   “你这小狐,怎还满脸惊疑?”   “好像你真的听明白了似的,你是狐又不是人, 模样还挺高傲, 这架子是跟谁学的?竟跟那富甲一方的土皇帝那般模样。”   狐魄儿将她的大脸往它跟前一凑, 受惊的小狐后退了一步。   她笑了说:“看你这感激涕零的小眼神儿,是不是被我的见义勇为感动到了?”   “虽是虎口里拔牙, 但好在,我也是步步为营,脑筋灵活, 身手了得,终于让你脱离了苦海。”   “我就是这样的侠肝义胆,路见不平,必会拔刀相助, 不用客气。”   “谢是自然,但,你是哪只眼睛看的出来, 我是感激涕零的?”   白狐不屑地扭过了头,看到一个漏网的鸡爪子, 淡定的啃了起来。   “交个朋友吧?”她的大脸再次凑了过去。   白狐呜呜一声,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她……卡到骨头了……   “如此感动?”   “真没想到,我竟还是招人待见的。”   “虽然呢, 待见我的并不是个人,你感动, 我更感动。”   “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没有朋友?也是像我一样有个这么神经病的师兄吗?”   “我们真是同命相怜的好兄弟啊。”   她自顾自地将他们化到了同一战线,说话间也取出了卡在它喉中的骨头。   “这么可怜的小眼神?真是好心疼。”   白狐四肢在抽搐, 眼泪流了出来,心中暗道:“若是真心疼我,就离本皇子远一点,这是女子的手吗?丝毫没看的出温柔。”   “几句话而已,怎就感动到如此?”   “对我的感情竟是这般的深厚吗?”   她一个熊抱将它搂进了怀里。   “真是有情有义,还知恩图报的。”   “寂然你待我如此的情真意切,我也定会真心以待的。”   “不论生死,从今天起,你都是我的狐了,我都是你的人了。”她笑了。   本是在她怀中挣扎的白狐突然就安静了,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狐光,他想说:“姑,姑娘,是不是你误会了些什么?我,你这想法也……”   他抬眸看了看她,可那眼底的笑容太暖了。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仿佛这双眼睛里,从来就只有自己一样。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它暂时还说不清楚,忽觉内心有些慌,它定了定心神,又勿自暗道:“也好,那我便还你此恩,如你所愿吧。”   它嘴边漏出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狐魄儿又激动了,“兄弟!你还会笑?”白狐在她手中摇啊摇~   白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尊贵的身份,高傲的颜面,就在这摇摇晃晃间,被践踏一地。   白狐突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双眼紧闭,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蹭来蹭去。   狐魄儿的脸上大写的懵,这竟是一只爱撒娇的傲娇狐?   “还真是有些灵性啊,不愧是九尾灵狐。”她宠溺的笑着。   白狐又把它的头放在她的怀中蹭了蹭。   “呵,呵呵。”蹭的她有点小尴尬。   可一瞬间,心中又有些落寞,叹息着说:“可我不能留你,我师兄不许。”   白狐怔了怔,就安静的趴在了她的怀中。   她摸了摸它的头又继续说:“师兄有个怪癖,只要是和我接触过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让我接触太久,三天为限,只要能在他掌控的范围之内,就通通给我大换一遍,可是勤快着呢。”   狐魄儿一边回忆一边鄙夷。   “就连吃饭的碗筷,她都不曾放过,做事如此荒唐,却还美其名曰是怕我日久生情。”   “我能生什么情。”   她自己嘀咕着,“桌子,椅子,木头,棒子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我就不细说了,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他防不着的。”   “再者说,我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再不济,就算是来场断袖,也不置于找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托付终身是不是?”   白狐在她怀中打了个寒碜,听她继续胡说八道:“对待相望的这种行为,我一度百思不得其解。”   “但我如此聪慧过人,终是让我发现了其中的小秘密。”   “经我多年行医经验的总结,这货是心有隐疾啊!”   “且还病的厉害呢。”   “多悲催的一个人,身为医者,有隐疾却不自知,你说他这是不是病?”   “是不是得治?”   “我看他如此执拗,竟觉可怜,遂由它恬不知耻的放肆,并不与其计较,也由着他胡乱折腾。”“只要他开心就好,我这一宠啊,就是十八年,从我出生宠到现在呢。”   “你说他是何等的福气,像我这样的好师妹,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是不是?”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总结道:“所以,师兄是不会让你在我身边呆长久的。”   “咱们呢,也先别刺激他,等我把他的病治好了,我再风风光光的,用八抬大轿迎你回来,等我哦。”   “不过也还好,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可续,定当珍惜才是。”   白狐也跟着叹了口气。   心道:“姑娘,你是不是也误会了你师兄的意思?”   “不是他病的不轻,而是你的想法清奇。”   “好一个有理有据的自以为是,在你心中,可知误会二字为何意?”   “八抬大轿接我?”   “这种事情,真的是不劳烦你了。”   “走吧,洗个澡去,瞧给你脏的,真不知长没长虱子。”   伴随着呜呜一声惨叫,白狐就被她薅着脖子扔进了水池里。   “扑腾什么?”   “你一只狐,我还能非礼你不成?躲什么躲呢,若不是我天生有些蛮力,还真是摁不住你。”   看着这一身洁白柔顺的毛发,狐魄儿心里甚是美哉,她说:“我的灵狐,绝美无双。”   白狐红着脸扫了一眼这个自娱自乐的人,心中憋闷,“我认定的人,也是绝无仅有。”   眼睛一闭,不想理她。   绝无仅有,也真真的好个褒贬不一。   “无尘,从此你叫无尘吧。”   白狐身子一颤,眸光微蹙:“我有名字。”   她又道:“你这么洁白,又是从雪域高原而来,就叫无尘可好?”   “洁白无尘,不染尘埃,虽然有点俗气,很是一喊一大片的名字,但是比较符合你的气质嘛。”   狐魄儿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怎么感觉从它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不屑呢?   它从她的怀里挣脱出去,很傲娇的翘起了那高傲的九条大尾巴,就自己走了。   这品种不一样,连气质也不一样,牛逼拉轰的,吊的不像化的样子,想必也是不一般啊,狐魄儿砸了下嘴,笑了,“狐中极品。”   溪边。   狐魄儿也累的阖上了眼。   这里有一处天然的温泉,还被她的师祖说的神秘兮兮的,说这里可以温养魂魄,特别是三魂七魄不全的,更需要在这里温养。   她觉得,这么好的地方,就应该物尽其用才是,遂不用她的师祖多说什么,就自己积极主动的将它给霸占了。   扑通一声,狐魄儿被溅了满脸的水渍,大惊失色。   睁眼间,便见身前有只小白毛在水里扑腾,狐魄儿愣了愣,伸手将它捞起,又四处望了望,一脸的错愕。   “你怎么还掉水里了?”   “从哪里掉下来的?”   “还好是你掉下来了,这要是掉下个大男人,你说我尴尬不尴尬。”   “要是美男也就算了,嫁了便是,要是丑男,我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白狐的鼻血流出来了。   她眉头微皱,“怎么?掉水里也能磕坏了?”   忽觉有些不对,它的小爪子碰到了……这个目光也正盯在……她使劲掐了掐它,脸色有些羞红的道:“你还是只小色狐是不是?看什么呢?”   她忽而就呵呵的笑了笑,开口问道:“我身材好不好?”   她又随手一扔,就把它撇向岸边,随后自己也麻利的穿好衣服,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地上还在两眼犯晕的小白狐,又抱了起来,这个鼻血怎么擦也擦不没,只要一碰它,便血流不止,真的头疼。   再次来到仙丹灵物阁,靠它自己怕是控制不住了,只能给它上点止血的药,这小体格配上这惊人的血流量再流就要报废。   “苍天啊,哪里来的这么多血?”相望突然冲了进来,指着白狐说:“它的鼻子怎么了?”   狐魄儿吓了一跳,尴尬的连忙把药给白狐糊上,“撞的,撞到……石头上了。淘气,太淘气,一不小心撞迷糊了。”   相望用怀疑的表情看着她:“撞的?”   他突然看到狐魄儿头发是湿的,遂又紧张兮兮地问:“是不是它把你怎么了?”   狐魄儿眼神躲闪,手忙脚乱地回道:“师兄,它能把我怎么样,我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它就这么小的一小只,要说怎么样,也是我把它怎么样了才对嘛。”   “那你把它怎么样了?”   “我把它……哎呀。我能把它怎么样?放轻松放轻松,相安无事。”   狐魄儿心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是因为我的完美身材,给小白狐迷的七荤八素的呢。   这么骄傲的事情,自己偷偷高兴就好了,即便是要分享一下心中的窃喜,那也不是跟他呀。   相望摇了摇头:“不行,我得立刻把它送走。”   狐魄儿收拾药罐的手一顿,不甘心地道:“可它又受伤了。”   “那它一直受伤,你还一直给它治吗?”   “自然,有何不妥?”   “不行。”   “师兄……”   “哭也没用。你……别撒娇,打住,你不适合这幅德行,装的一点也不像。”   狐魄儿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自己心爱的宠物分别。   这离三天,还有二十四个时辰呢,这么快就给剥夺了,狐魄儿忽觉心情低落极了。 第181章 狐王第九子   ====================   与白狐的一别几日, 她除了睡觉就是采药。   这山上的草药多的就像捡白菜一样,她惊喜的发现一只野山参?意外收货。   狐魄儿拿出小铲子,慢慢的,认真仔细的开始挖, 挖着挖着, 她就越挖越激动, 越挖越兴奋,参根皮老, 周身如同铁线匝扎,乃是品相极佳的千年参王……   她做了个暴发户的梦,从此以后, 自己是不是可以靠着它,当一当威震一方的土财主了?   啊的一声惊叫,她丢了铲子,呆住了。   跑了……   人参跑了……   猝不及防的跑了……   人参精?   小妖精?   不不不……她不迷信, 不怪力乱神,狐魄儿抓起铲子,有些腿软的站了起来, 追着人参逃跑的方向而去。   可,一分钟不到, 她就更加腿软的跑了回来,步伐都是慌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一条两拳粗细, 足有五六米长的毒蛇,在离她咫尺的地方, 飞快的向她扑来。   蛇信疯吐,口中的粘液, 也在不停地流着,大蛇长尾一甩,狐魄儿就被它扫趴在地,还想再跑,可她站不起来了,浑身抖的像个筛子一样。   大蛇忽地头一伸,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狐魄儿惊恐的用手臂挡了下,便痛呼一声,惊慌失措的就顺势将铲子塞了进去。   大蛇嘴巴里,被硬生生的塞进了把硌牙的铲子:“……”   它含着铲子,弯曲着身子直了起来,又淡定的吞入腹中后,便是垂涎三尺的看的她身心俱寒。   她真想扇自己两巴掌,麻蛋的,出门不带脑子也就算了,来到山里怎就不知带些雄黄?   她软在地上,慢慢向后移,一阵肉乎乎滑溜溜的触感,从手心处传来,顿时又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她咽了下口水,抖得更厉害了,一点一点的收回手,抱住了自己,心道:老子这是要飞天的节奏啊。   师祖你想见我,可我还不想见你呢呀。   她微微侧头后,又闭上了双眼,吾命休矣!!!老泪纵横……   一条更粗更长的毒蛇,就这样与她近在咫尺的地方,晃晃悠悠的直起了身子昂起了头,那不断扩张的颈部,看起来还很是兴奋的样子。   狐魄儿:“……”麻了个蛋的,拼了!   她神色一凛,浑身气场骤冷,那双看起来既寒又薄凉的眸子,蓦地就吓的两条蛇突然一怔,这张嘻嘻哈哈的脸,只要是阴狠下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两条蛇不但没有上前还稍微退了退,开始各自的打量。   正在它们捉摸不透的时候,就看见她突然抱住自己的头,将自己攒成了个小团,声嘶力竭破了音般的哀嚎:“师兄……师兄救我……师兄快来救救我~~~”   “……”两条毒蛇懵逼了一瞬,眼底的寒光也现于一瞬,突然间便一同吐着蛇信,甩了她满身的唾液,飞速而来。   “啊……”一声惊呼!   就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膝盖上,痛的她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恐惧到了极致,早就怂的不像样子了。   又突然两声巨响,震的地都随之一颤,当她再睁开眼时,已是被两条大蛇的尸体围在了中间。   意外还是惊喜?   惊喜还是意外?   反正此时她的脑子已经乱透了,口中喃喃的师兄师兄……就瑟瑟发抖的从大蛇的尸体中爬了出来。   可爬出来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没有师兄,只有一只浑身火气很旺,还炸炸着毛很凶很凶的小狐狸。   她也就看了这么一眼,便如烂泥般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这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着实的吓懵圈了。   白狐舔着她的伤口,将毒血吸出后,又静默两秒,一道白色的光芒就绕于它的全身,待光芒散去,原先的地面上,就站着一个妖冶俊秀的少年,那身高冷尊贵的气息,仿佛像个上古的神祇一样,遥不可及。   他白衣胜雪,银发似瀑,簌发冠又将长发尽数拢起,又丝丝缕缕的垂落至腰际,他眉宇轻颤了下,那双复载星河的眸子就漏出一抹狐疑,眸光微敛后就勾着嘴角笑了。   “真是出息,刚才那气势不小,喊出来的竟是救命。”   他嘴角轻勾着,就又笑了一声,“你就是这般的能耐啊?”   他嫌弃了她有一会儿后,方才屈尊降贵的抱起她,就向着一个洞中走去。   洞内,他的面前站着颗人参精,可怜兮兮的吹着小参须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说:“不可以。”   “本来你就是我送给她的,现在正好物尽其用,若不是你跑,她也不一定会遇到麻烦。”   他掐住了她的脉搏,逼出了最后一缕毒气,回头又道:“况且,你把她吓到了。”   人参精冤枉的翘起了参须,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你怎么不说,是她把我吓跑的呢?”   “你是没看到她那兴高采烈的小眼神,看的我总觉得,能够把我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说着说着,它便开始哭唧唧的道:“我们人参多可怜啊。”   “除了给神仙,凡人,妖精,拿来炼药,药效更猛以外,丁点儿保命的本事都没有。”   “即便是活了一千年,又顶什么用?”   “有的时候,我真羡慕鹤顶红他们,至少,一般人是不敢招惹他们的,不像我们一样,命越长越危险,就说她……”   小参精剜了剜什么也不知道的狐魄儿一眼,就气呼呼的吼:“眼珠子都快长到我的身上来了,就差把我千刀万剐了!”   他勾起嘴角笑着说:“激动什么,你不是还活的好着呢。”   人参精给他丢了个傲娇的小眼神,“无泱小皇子,老夫能活到今日这个岁数,自是有一番保命的本事,若不是为了替你还她人情,我又岂会把自己栽到这个鬼地方,还差点送了性命。”   无泱小皇子白无泱,雪域高原的狐王第九子。   白无泱轻勾着嘴角笑,“哦,若不是听你自称一句老夫,我都差点忘记了,那倒是她眼拙了,千年万年都分不清楚,真是委屈您了。”   两根参须突然环宇胸前,小参精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你不要这样说话,你你你……你这样说话准没好事。”   白无泱随手间便扯了它一根参须道:“我只用一根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人参精气的浑身发抖,“你一根一根的,一根的还少吗?”   它心疼极了,像是断胳膊断腿那般的痛心疾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白无泱皱了皱眉,抬手轻嘘了声,人参精立刻又闭上了嘴巴……收放自如。   白无泱将参须炼化让她服下,转身后,便看到了人参精已经把自己挠秃了一层皮。   白无泱:“……你这是干什么?”   人参精滴溜溜的转着眼睛,也看了一眼四周,好像不太满意,又抖下了一些陈年的人参渣子后,才心满意足的说:“你不懂,对待你们……”   它瞥了白无泱一眼改口道:“对待他们,这些利欲熏心的人,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就是,怎样让他们对我死心,只有他们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了,才不会对我穷追猛打,你……你等着瞧吧。”它滋溜溜的就躲了起来。   白无泱回头看了看狐魄儿,笑了笑,嘴角边沁吟着:“利欲熏心的人?”   他的睫羽轻颤,又变成了白狐。   狐魄儿昏睡了两个时辰后,方才醒来,她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身上好像盖了一条白绒绒的被子,再定睛一看……被子动了。   那只白狐的爪子勾了勾她,狐魄儿方觉自己刚才丢了魂儿似的回过神来,   连惊带吓的,她看着白狐竟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白狐似是嘲笑的眨了眨眼,又往她的怀里钻了钻。   但白狐低估了她的自愈能力,狐魄儿极其突然的就将它抱了起来,还腻腻歪歪的亲了好几口,才道:“谢谢你啊,我差点就飞升了。”   白狐:“……”你不迷信,不信鬼神,你还会信飞升?哪来的自信你会飞升?   可白狐嗤之以鼻的还不到两秒,突然的就僵住了。   两条鲜红的鼻血,又一次的流了出来后,它才反应过来,这个臭流氓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狐魄儿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小色狐,想什么呢,怎么还流鼻血了呢?”   她又认真的想了想,抛了个媚眼过去:“我美吗?”   “好看吗?”   “像不像九天仙女下凡尘?”   她站起来又在白狐的跟前转了个圈,但这个圈转下来之后,她就不淡定了,整张脸瞬间石化。   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   她愤怒的看着被糟蹋一地的人参渣子,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就流了下来,富甲一方的梦破碎了,还是稀碎稀碎的那种。   她突然的吼道:“谁干的!”   “哪个挨千刀的王八羔子干的?”   “我的千年小人参,当真是死的粉身碎骨,惨不忍睹!”   她痛心疾首,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白狐看了她两秒又转过了头去,整只狐都不好了,那脸已经阴晴不定了。   它的整张脸上,都觉得红的有些烧的慌。   都说狐狸精色胆包天,从小到大,觐见他的不少,但比狐狸精还放肆的,她是第一个,白狐用爪子蹭了蹭还沾着她口水的脸,若不是怕吓到她,真想一爪子拍飞她。   悲恸过后,狐魄儿擦了擦眼泪,便疯了似的嚷嚷着向外跑去:“那两条死蛇是我的,谁都别想抢。”   白狐在她走后就化成了人形,抬起了手擦了擦自己的鼻下,看着手上的点点猩红,眉头皱了皱,衣袖轻轻拂面,一张洁白无瑕的脸又如往常,只是这张脸更加俊冷了。   人参精蹑手蹑脚的滋溜一下躲在了他的身后,确定狐魄儿不会再回来后,才颐指气使的道:“看吧,利欲熏心没错吧?”   “若不是我制造了一个碎成渣的假象,早晚都会被她给我碾成渣的你信不信?”   它又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到白无泱的跟前,掐着腰仰着脖子嚷嚷着:“你确定要和她做朋友?”   “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吗?”   “把你忘了取蛇胆去了信不信?”   “如果……她发现你还是成了精的狐狸精,她还会把你的狐狸皮扒了的信不信?”   白无泱低了低眸看着它,很正常的一个眼神,却看的人参精浑身发抖,捂好自己一身的根须后滚的老远。 第182章 狐狸精   ================   狐魄儿冲到了两条死蛇的跟前, 大脚一踹气势汹汹的就说道:“张狂啊?威风啊?跟我张牙舞爪的,死有余辜知道吗?”   “姑奶奶我乃是天仙下凡,有着仙气护体,生命力极其旺盛, 奈何尔等的小命不够顽强, 命丧九泉, 该不该?”   “该!”   “该什么?”   “该轮到我对付你们了吧。”   她气呼呼的自问自答后,便从背篓里翻出大刀, 取蛇胆扒蛇皮,麻利的小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刚才那怂货不是她那般。   此时此刻, 作战的倒是神勇无比,干净利落,干起这种开膛破肚的勾当,简直是手到擒来, 相当的潇洒帅气。   可……残忍吗?   她的手也曾抖过,只是她更知,天下最名贵的药材, 均是出自狠心的刽子手,又流传在万恶的剥削中, 百姓手中无灵芝,就同帝王将相的双手,不沾厨晦一样的干净。   普普通通的百姓, 天上是不会掉下馅饼给你尝的,所以, 她的那些名贵药材,都是自己从血雨腥风中得来的, 又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就和这血雨腥风的场面融为一体了。   寒来暑往,在那些数不清的日子里,手起刀落,也再不会抖了。   狐魄儿将大蛇的残骸就地掩埋,正准备得意洋洋的满载而归时,才反应过来,她冲动的跑了出来,好像……忘了点什么?   她忽觉有些愧疚,急匆匆的反回了山洞,找了又找,它……不见了。   狐魄儿坐在了石头上,突然灵光一现,拿出了刀,开始在石壁上刻字:   吾之爱狐,勿闲庭信步,林深兽众,危矣,早日归家,再附打油诗一首赠尔,以慰相思:   谁将唇儿点,小狐红了脸,   试问血可浓,情深不曾浅,   一抹娇羞泪,两颊红渊现。   可知戏者谁?医中仙人显。   翻译一下就是:“别在森林里闲逛,深山老林猛兽太多,危险,快点回家,亲亲。”   真是好有脸,白无泱自扫了一眼石壁后,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人参精从他的身后偷偷摸摸的伸出个脑袋,不怕事儿大的道:“看到没,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她还调戏你,唉~我说她调戏你呢。”   白无泱脸上冷冷淡淡的,伸手间,那刻在石壁上的字,便呈现到了纸上,又在人参精吃惊的目光下,踹到了怀里。   人参精觉得,这个九皇子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它不死心的追着他问:“你这是留着罪证呢是不是?”   “你打算怎么找她算账?她是凭什么认定你就一定会看到她写的字?关键是,她是怎么觉得,一只普通的狐狸,可能会识字的?”   白无泱停下脚步,低眸看了看它,颇有些不怀好意地问:“我现在就打算去问问她你的这些问题,要一起吗?”   人参精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后退几步,奔着相反的方向滚了。   狐魄儿推开百草居的门,愣了愣,转头就跑。   “站住!”   木棒直击后腰,她一个酿呛,痛哼一声,便趴倒在地。   “绑过来。”   说话的人,当着狐魄儿的面,打量了一翻百草居,冷声哼道:“这么个破地方,还真是让我好找。”   他戳了戳晃眼的大刀说:“真是反了你了,三千两黄金买你一条贱命,你选一个,是舍财,还是舍命?”   财?……没有。   命?……一条。   狐魄儿环顾四周,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包围着。关键是,个个长的都跟个铜墙铁壁似的,有些吓人。   她在心里暗暗的骂遍了相望的祖宗十八代,这个蠢货,关键的时候总是不在,骂完,她又冷静的安抚了下受惊的小心脏,虚张声势的淡定极了。   “大哥,你这些朋友可真是威武霸气,个个长的都跟那少林寺的十八罗汉似的,牛人结交牛人,这是要牛气冲天呀。”   她笑的一脸无辜,内心在疯狂地颤抖。   “哼!拍马屁?”壮汉也是足够淡定的在牙上磨着刀,拉着调调回了她几个要命的字儿,“不·顶·用!”   狐魄儿盯着那晃眼的刀,觉得脖子有点疼,“大哥,自从那日分开后,你跑去了哪里?事后,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壮汉歪着脖子,指了指她。   狐魄儿:“……”   他说:“倒打一耙。”   狐魄儿心里抖了抖,几日不见,文化还见长了,竟还知道倒打一耙了?   “你找我,刚才你还跑?真当我傻啊?”壮汉慢悠悠的说出后面的话,却是咬着牙。   狐魄儿动了动肩膀,道:“来来来,松一松,松一松,我给大哥看样东西。”   壮汉给压着她的那个人递了个眼色,那人便松开了,狐魄儿心道:挺傻的,听我废什么话?   她站到了离那个壮汉远一点的地方,撸起袖子,把刚才被咬的蛇印给他看:“大哥,你可知道那白狐成精了吗?”   她指了指伤口:“那只狐狸精还真是蛮凶残的,它咬的。”   然后,她一本正经地看着壮汉说:“如今,正伺机找咱俩寻仇呢,你说我冤不冤,哪里得罪了它?咱俩又不熟,我只是帮你照看了一下而已,它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还管我要三千两黄金?按理来说,我当真要找大哥要些医药费才是。”   壮汉笑了笑,晃了晃大刀,有些慎的慌。   狐魄儿还是非常惜命的,她说:“当然了,这都不重要,我知大哥也不是有意,便也不做计较,而刚才,我不是要自己跑,是叫你一起跑,大哥难道是没听见我喊你吗?我家已经被狐狸精给盯上了,没事就来此地转转,这几日我都不敢回家,就睡在山洞里,你看看我这浑身上下有多惨。”   她的浑身上下确实是很脏,因为刚解决两条大蛇嘛。   她说:“今儿我避开那只狐狸精回家看看,还真是巧了,竟遇到了大哥,所以,看到你一激动,我就大喊一声,大哥快跑!然后自己就冲了出去,再后就被你抓了回来,谁能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壮汉挠了挠头,看向他旁边的兄弟:“她喊了吗?”   “没听到啊老大。”回答的不止一个人……   壮汉眼睛猛瞪,刀尖刷拉一下就怼到了她的跟前,还凶神恶煞地粗声吼道:“听见没有,没.听.到!”   “没一个听到的,你他妈的懵谁呢?”   狐魄儿眼睛一瞪:“啊?都没听到?真的没有一个听到的吗?难不成刚刚我又失音了?”   “你问谁呢?”   这一副看戏的脸……但不影响狐魄儿继续演。   她咬了咬牙,就懊恼极了。   “当然是问我自己呢呗,竟被一只该死的狐狸精吓的精神失常了,时而幻觉,时而幻听,大哥,你说说,是不是我被狐狸咬了一口,中毒了?”   “什么毒这么生猛?我能不能死啊?”她如恍然大悟般,既愤怒又装的泪眼汪汪。   “编,继续编,老子刀下亡魂无数,唯独没杀过妖魔鬼怪,它若敢来,今儿我就让你掌掌眼。”   “你不信我大哥?行,那你就在这等着,我走,全当一片好心喂了狗。”   她转身就往外跑,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刷拉拉的又拦在了眼前。   壮汉洋洋得意的走了过来,阴狠地在她耳边开口,“不管它是不是狐狸精,今儿个的三千两黄金,你都得给老子赔,一个子儿的都不能少,赔不出来,老子就先把你卖到窑子里后再喂狗,敢把爷当成傻子虎的,你他娘的还当真是头一个。”   狐魄儿转过身来看着他,苦口婆心的道:“大哥,有命才有财,你怎么舍命不舍财呢?”   “没了命,就算是我给你黄金万两,你不也花不出去吗?您瞧瞧我这家大业大,万贯家财的,怎会差你那区区三千两?”   “哼!一堆茅草屋,你也敢好意思吹是万贯家财?”   “瞧不起我?”   狐魄儿瞪着眼怼了回去:“茅草屋怎么了?”   “财不外漏不知道的吗?”   “你怎就知,我这里不是为了藏下那天下至宝,而特此修葺的呢?”   大刀刷拉拉的再次靠近了她的眼前:“死鸭子嘴硬是吧?”   “少他娘的跟老子墨迹,说的自己跟个皇帝老儿似的,那你就还吧。”   狐魄儿眉头一皱,声泪俱下:“大哥,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呢?”   “我再强调一遍,命重要,老命最重要,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别怪我没提醒你,狐狸精一来,你可别追悔莫及。”   门外的狐狸精,阴着脸在摆弄着小石子。   一颗一颗的给她记着账,突然有点烦躁,随手一划了,整整齐齐的小石子瞬间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狐魄儿还在不停地叨叨,壮汉的表情突然出现十分惊恐的变化,她突然闭嘴了,又定睛仔细看了一下,这小胆子也不咋滴啊,大招还没使呢,随便嘚吧几句就吓这怂样了?   她说:“吓着啦?”   “我就说恐怖吧,还不快跑,等着它来索命吗。”   壮汉颤抖着身子,和他的手下大刀一撇,哭天喊地的一溜烟全都跑没影了,神速异常。   狐魄儿会心一笑,还没来得及总结一下,自己的这计“金蝉脱壳”用的怎么样呢,就觉得整个背后,都贴到了一片毛茸茸的东西上。   她忽觉生无可恋的侧了侧头,这回是真的要哭了,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抽了抽鼻子,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后背与一只硕大的九尾白狐亲密无间的贴着,那种心情……她说不出来。   原来不是自己牛逼吹的出神入化,可以以假乱真,竟是真的吹出来了一只狐狸精,还是巨大码的。   不迷信,不怪力乱神的狐魄儿,吓的两腿一软,扑通跪下,眼泪横飞,不敢抬头,不敢前进,不敢后退的胡言乱语。   “狐,狐狸祖宗,你家小狐挺好的,喏,在山上呢,我,我没害过它别杀我,我还劝它回家呢,我死了不要紧,我,我……我还是小医仙啊,我死了有病的人们怎么办,死了我的三十六计就无计可失了呀。狐大神……”   她又胡乱的拜了拜,不知什么时候,来自后背的压迫感不见了,她愣了愣神儿,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四下看了看:“狐大神?狐大神?”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仍能脑子不太好使的,把这次死里逃生归结成是自己的“苦肉计”又显灵了……吧?   她愣神好久,方才恍然回神,把相望这蠢货又里里外外的骂了个遍。   她推开房门,看见自己的房间已经大变样时,终于控制不住的把这一天强忍下的恐惧,通通的都吼了出来。   “有时间回来换摆设,你怎么没有时间检查一下我是不是还在呀?”   “要不是老子足智多谋,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就给老子收尸吧,换换换,等着给鬼换吧。”   夜深人静,狐魄儿躺在床上,当瘫痪的像条死狗时,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方才归于平静,终于接受了一件事儿,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大罗神仙和妖魔鬼怪……吧?   她又想起了白狐,不知道它的狐狸精祖宗找没找到它。   看这气势,必定也是狐狸中的达官显贵皇亲贵胄了,牛逼的不得了。   她暗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平淡无奇的一生,真是比不了啊,悄悄的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活的竟然都不如一只狐?   悲催的人生…… 第183章 蛇灵   ==============   再想来, 那就是一阵肉疼了,那颗能跑会跳的千年人参小宝贝儿,不知是被哪个不开眼的混蛋给糟蹋的。   想想那一地的人参渣子……她闭了闭眼,不忍直视。   它渣了不要紧, 关键是她的财主梦也跟着渣掉了。   但还好收货了两只蛇胆, 算来也不是太亏, 可还是泪流满面,疼疼的感角……   想必, 那莽夫从今往后也不敢再来找自己麻烦了吧。   这牛逼装的,装到最后完犊子了吧。   拿把破刀唰啦唰啦的,看起来威风的不得了, 最后,不还是吓的屁滚尿流的变成怂包了,蔑视……   她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 嘴角笑意渐浓,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缕白色雾霭顿显,待白雾散尽, 那个俊朗少年就站在了她的床前。   他看了看她,不知不觉间, 那张因为被忽视,又因为被唤作狐狸精而阴沉下去的脸,突然就有了笑容, 还笑的莫名其妙的自语着。   “这个小脑袋,每天都有那么多东西要想的, 真是有趣。”   他可能自动的把她脑子中的那句狐狸精给屏蔽掉了。   随后,他眉毛轻轻一皱, 觉得瞎了自己的眼睛,不悦道:“这个睡姿……不雅。”   他嫌弃了几秒,终是抬起了那尊贵的爪子,拽过被她蹬开的被子,刚要盖上,就被她霸气的抢了回来,还很是硬气的怼了回去。   “老子的床,老子的被,老子愿意咋睡就咋睡。”她又把被子压到了腿底下。   白无泱的眸中一抹紫光顿显,浑身骤冷,怒道:“粗俗!“   “女孩子不是都应该很知礼的吗?”   至少他长这么大,见到的都是他口中那个样子的。   那一方妖界,每只妖妖都很想觐见狐族九皇子。   不为别的,只因这一张脸,长的太他娘的妖孽了,不仅勾了女妖的魂,男妖的魂魄也勾走不少,又加上自身足够强大,没人惹的起,自然而然,都是夹着尾巴做妖的。   至少,在他面前都是这样的,曾经有一个色胆包天的,借着酒劲儿说了几句调戏的话,后来怎么着来着?   哦……把它的那张嘴戳在了雪山上了,再后来,连带着自己跟嘴一起都冻成雪山的冰雕了,至今还是道风景线呢。   此后,就连狐王给他相个亲,说话都变的小心翼翼的了。   狐魄儿得意的笑着,不知死活的撅了回去:“开什么玩笑,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侮辱谁呢,谁是女孩子?我是女汉子。那种咿咿呀呀的,装一装样子罢了。”   白无泱忘了愤怒,反倒是吓了一跳:“你醒了?”   狐魄儿非常爆躁,将被子拽到了头顶,“老子快要被你吵醒了,你在我旁边叨叨咕咕的烦不烦?滚!”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烦不烦?   滚?   狐狸精?   调戏!   高贵的九皇子,开了一波眼界,从小到大,终于碰到了第二个嫌自己命长的。   低眉顺眼的妖精,他倒是看的惯了,因为唯一一个看不惯的,已经变成冰雕了。   他那身白光乍现,脸色冷极了,但只有片刻,这一身寒光便又散了。   因为这个令他恼怒的始作俑者,已经睡的像头死猪了。   他高贵,从不趁人之危,遂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心里憋屈极了,第一次被当着面骂的这么惨,还不好还口。   翌日醒来,狐魄儿看着屋内陈设,又焕然一新,好吧,习惯了,不会再懵圈的以为自己睡差了地方。   自从她说服自己信了鬼神这个东西后,她比相望更担心哪天突然什么杯子碗的成了精,给她来个午夜惊魂,那就……emm了。   她醒了醒神,便来到了仙丹灵物阁。   可……门刚推开,脸色骤变,心痛的捡起这满地的瓶瓶罐罐,气到手抖,双眼都变的愤怒了,“哪个混蛋干的!想死吗?”   有道影子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她蓦地一惊,“谁?”   另一边又是一道影子极快的一闪而过。   狐魄儿倏地就慌了。   她随手抓起把刀,手也颤个不停,那不是人,不是动物,不是东西,确实是两个影子……   影子成精了!!   在影子流窜过的地方,药材又乱了。   四下都是他们窜来窜去的身影,狐魄儿浑身紧张的不行,抖,还抖,完全淡定不起来了。   两个细长的影子,就这样在她面前来来回回飞快的窜梭,这种精神上的摧残,轮番轰炸,她的那颗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心脏又顺间崩溃了。   是蛇,就是蛇。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哪知,跑到门边的那一刻,门砰的一下就关上了,没有上锁却怎么也拽不开。   她看着门上映出的两个影子,一个粗一点一个细一点,一个长一点一个矮一点,又颤颤巍巍的转过了身,靠在了门上,映入眼帘的,依旧还是两个影子!!   昨天放在地上的背篓突然震颤起来,蛇皮和蛇胆忽的一下就飞到了她的跟前,她的两条腿瞬间瘫软,这两天软的也真是够勤快的了。   她四处张望着,此时此刻,是不是应该拜拜谁?   ……拜谁?   妖魔鬼怪就摆在面前,还能拜谁?   扑通一声,她朝着墙上的画像跪下,放声痛哭:“师祖!”   “徒孙甚是想您呀,以前是徒孙荒诞无知,言语不敬,总以为师兄是在怪力乱神,我知错了,您在天有灵,莫要怪罪才是,今徒孙遇难,您快显显灵啊,再不现身,我这就随您去了……”   “大胆人类,胆敢谎称太上老君是你师祖?”   “扒我蛇皮,取我蛇胆,还真是狂妄之徒,还我命来……”一道蛇影快速的飞了过来。   狐魄儿吓的一突突,我了个天?还会说话!   虽心生胆怯,可还是撞着胆子大呵一声的站了起来:“放屁!”   “站那别动……瞧不起谁呢?”   “你师祖才是太上老君呢,我师祖乃是牛气冲天的太上老祖。”   她快速的闪身,便来到了太上老祖的画像前,指着金灿灿的几个大字,正气凛然一字一顿的念道:“看清楚了,太、上、老、祖。”   蛇灵微微怔愣,差点被她吼住了,探着身子,吐着蛇信道:“我管你是太上老君还是太上老祖,拿命来。”   “别冲动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我我……给点时间解释一下好不?”她秒怂。   冲过来的蛇:“……”蛇头往前冲的时候,还磕到了狐魄儿手中的香炉上。   另一条蛇影道:“可恶的人类,巧舌如簧,杀了她,不要跟她啰嗦。”   狐魄儿心道:这蛇倒是比那五大三粗的莽夫聪明多了。   她又一次昧着良心大喊:“巧舌如簧是夸你们的呀,怎么能把这么神圣的词语,用在我的身上呢?”   “这简直就是对你们彻头彻尾的侮辱。不可以这么屈尊降贵的,如此抬举,我真是受之有愧啊。”   果然,蛇影停止了进攻,任谁都抵挡不住溜须拍马的诱惑。   狐魄儿松了一口气,抱紧香炉,调整一下自己强大的内心,该怎么去拍两个影子的马屁?   她绞尽脑汁……   “巧舌如簧呢,是说……形容威猛霸气的你们,身形十分的灵巧。”   “对对对,就像你们一样,十分的灵巧。”   “光滑的身躯,灵活的摆动,不用四臂,就能轻巧的将身躯高傲的扬起,试问,天下生灵,除了蛇族,谁还敢称自己有这样不可一世的本事啊?”   “若问本事到底有多大?”   “那就是如滔滔黄河之水,奔流不息,又如滚滚长江之水,如开闸决堤……”   “什么是开闸决堤?”   “呃……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句子的气势,对,就这个气势,这才是巧蛇如黄的真正含义啊,就……重点就在那个巧字。”   “怎么可以用巧舌如簧来形容我呢,我不巧,我都笨死了。”她又拿着香炉往自己的身前挡了挡,又干干的笑了两声。   那个细一点的蛇冷声哼道:“她为了活命,还真是没有底线。”   底线?   要那玩意儿干嘛?   命都没了,底线还顶个鸟用?   “蛇灵大人。”   狐魄儿继续忽悠,“小的不知这样称呼是否妥当,但小的对你们的敬仰之情,那是天可怜见啊。”   “你们如此的尊贵,在我有生之年竟能看上那么一眼活的,真是十万分的荣幸啊。”   她又笑成了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死蛇:“……”   狐魄儿将尴尬留在心里,笑的十分坦荡:“虽然,你们被误伤了,但这都不重要。”   死蛇:“……”死了都不重要,那什么是重要的,看你还能胡说八道到几时。   狐魄儿显的很从容,马屁拍的也贼溜:“想想人之鼻祖,女娲娘娘,她是人首蛇身吧?”   “伏羲皇,他也是人首蛇身吧。”   “上古天帝,东皇太一他老人家亦是人首蛇身啊。”   “后土娘娘,传闻也是人首蛇身。有这么霸气的祖宗,小的直接被你们这强大的背景瞬间就给秒成渣了啊。”   “巧蛇如皇呢,如女娲,如伏羲皇,如东皇如后土,此乃正解。”   “所以,莫要再羞辱你们蛇族了,我不配拥有这么无比神圣的词语,我会愧疚难挡的。”   “既然把我们说的这么好,那为什么还要伙同白狐一起杀了我们?”   戏已经演到不能自制,说流就流的眼泪,也是完全控制不住,当然也有一半的眼泪是真的,吓的~   “二位蛇仙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且听我细细道来。”   她声情并茂的说:“初遇二位蛇仙,鄙人甚是激动,冲动之余,遂决定献身一死,来供奉二位祖宗。”   “可在我准备慷慨赴死之际,还好那只狐狸精……就是家中的小狐挺身而出,阻止了我的荒唐想法。”   她转了转眼珠子继续道:“我也一瞬间幡然醒悟,蛇仙修行不易,一心向善,且还有着如此雄厚的实力和强大的背景,怎可因为我的愚昧无知,而断送了二位仙家的大好前程?岂不是让二位祖宗在老祖宗面前蒙羞了吗?” 第184章 祭祀   ==============   她自责满满的悔恨道:“我死不足惜, 但二位却要背负起了害人性命的嫌疑。”   “仙家杀人,实乃重罪。”   “若因为我,而将二位的名声变得如此狼藉,那我便是罪孽深重了呀。”   她忽而哽咽道:“我家的小狐狸精……哦, 不是, 是小狐为了阻止仙家不要自毁修行, 痛定思痛,冒着大不敬的风险, 来弥补我的不理智,必须要阻止二位如此冲动的行为,结果, 结果……”   “一激动,一紧张,便用力过猛了,反倒是害了二位仙家。”   她紧接着又道:“小狐它追悔莫及, 终日声泪俱下,以泪洗面,总想一死谢罪, 我便狠狠地扇了它一巴掌,蠢货!它若死了, 罪孽岂不是又要担在二位仙家的身上了?”   “毕竟,是因二位而死,你们又怎么能撇的清关系呢?于是, 我又气愤的狠狠地踹了它一大脚,真是个没长脑子的混球!”   “它遂眼底含泪, 可怜巴巴的问我,那该怎样弥补它犯下的弥天大错?”   “我说, 错也在我,既然死不了,那就活着补救吧。”   “是我无知的甘愿牺牲,才导致这一系列不可挽回的悲剧,那就让蛇仙他们,再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把它们最后的身躯,奉献给天下苍生,蛇皮蛇胆入药,只愿为蛇仙积下无限功德,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赞美的解释,总是这么天衣无缝,狐魄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白无泱站在门外,惊叹的摇了摇头。   他的适应能力是真强,很快的就学会了自觉屏蔽狐狸精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似乎总是在勾着他的某根弦,屏蔽不掉的话,他心情真的会很糟糕。   可更糟糕的是,好像并不是因为生气气的,那这三个字,就有点妙妙的了~妙到,他想把这三个妖孽至极的字,原封不动的怼到她的脸上去。   但九皇子是高冷的,他不屑于怼回去,那样显的很小家子气,遂又只能默默地自己消化掉了。   但消化的过程中,就不知道是不妙还是妙不可言了,反正,浑身上下都跟被火烧过了似的,他才方知,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太敏感了,最终敏感到……自动的将它屏蔽掉。   遂九皇子不在与那三个字做斗争时,还能留出很多的闲暇时间,精辟的总结一下:此女,废话多,思维混乱,自以为是,理解能力跑偏,打岔能力很强,强词夺理,厚颜无耻,外加为了她的小命,可以忍受的各种怂。   好看的嘴角再次上扬,他弯了下眼角:“看你还能撑多久。”   “蠢货?倒是有一个人蠢的离谱。”   两只蛇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再交流些什么,突然大嘴一张,血盆大口就向她的头颅咬了过来。   狐魄儿飞出香炉惊呼开跑,这两个油盐不进的玩意儿。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表情那么多的口水,怎就一个比一个难缠?   就这番言语下来,电光火石间,那得杀死多少脑细胞,怎么就还能无动于衷呢?   屋内,突然金光乍现,刺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可狐魄儿不一样,即便是眼睛晃瞎了,她都能眼疾手快的奔着金光冲过去。   逃命的麻利劲儿,相当值得称赞。   嗖的一下,就蹿到了太上老祖的身后,捶腰捏背一气呵成,根本就不再怀疑这位老祖是不是诈尸,且还对这种神乎其神的适应能力适应的极好。   “师祖,师兄拜了您这么久都不曾搭理他,您还是对我最好了,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那可是光芒万丈的又高大了一倍呢。”   太上老祖瞥了她一眼,“那怎么才是一倍?”   她谄媚的就笑了,“慢慢长嘛,谁也不能一步登天是不是,这一下子都长完了,下次还长什么。”   太上老祖瞪了她一眼看向蛇灵,手中出现两粒仙丹,便仙姿威仪,义正词严道:“她虽剥皮取胆,但尔等也是有错在先,你们如若不是想害我徒孙性命,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两个影子看起来还挺畏惧的。   太上老祖将手轻轻一抬,两颗仙丹便向他们的影子飞去,化影成人,一男一女,二人立刻跪谢。   “因我徒孙,你们才算与我结缘,得我度化,日后飞升,应铭记我徒孙之恩才是。”   二人十分有眼力见的拜向了狐魄儿,惊的她是一愣一愣的。   前一秒还危在旦夕,后一秒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果然,只要有命在,生活处处是惊喜啊。   从人生之低谷到人生之巅峰,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太上老祖拂尘一扫:“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二人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狐魄儿麻利的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霸气侧漏啊师祖。”   哪成想他……瞪了她一眼,就隐去了。   狐魄儿:“……”   怎么了?   自己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准备磨叽磨叽再走的吗?   这成仙了,和之前的作风的确是不一样了啊。   以前,那是见到她就像个大妈似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叨叨,且叨叨起来还没完没了的样子。   还真是,神仙好,这气质,都变得高冷了不少,不那么婆婆妈妈的话痨了,狐魄儿很欣慰,师祖终于成熟稳重了,想必,自己登仙那日,话痨的毛病,可能也会改掉了。   那抹高傲的身影,从画像中闪出了门外,回头看了看里面还在发呆的、这个准备用八抬大轿抬他进门的人,就眉头微皱的捏了捏没心:“……”除了长的还可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刚才在里面,本想与她多说几句,竟发现喉咙一紧,看着她无限示好的模样,竟无言以对,遂才慌忙的闪了出来,且还在他的身上一顿毫无章法的乱捶?却定是捶?而不是……   他的那颗高贵的,清心寡欲的心,都被她捶乱了,遂定为,真是不知羞耻,又在调戏,羞愤中,转身化作一只白狐跑远了。   仙丹灵物阁还需仔细打理,狐魄儿心中又默默的为自己鼓起了掌,真是智勇双全,临危不乱,若能登朝拜相,那必定也是一代谋臣。   若不是自己的“缓兵之计”用的好用的妙,上演了好一番的大刀阔斧的唇枪舌战,早就被那两条毒舌给生吞活剥了。   话痨嘛,是有了点,但这也是她活了这么多年,保命的利器呀。   于是,她在有生之年,自力更生的道路上,总结出一条保命三要素:文化,智商,运气,实乃重中之重。   光有智商没有文化,你知道三十六计是什么吗?   光有文化没有智商,知道三十六计你会用吗?   当然,保命至关要素之运气,好运气要是爆表,前两个要素可以忽略不计,但若是运气不佳,那前两个要素,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只能送你一句五字箴言:自求多福吧。   *   这日一大早,相望推着车,车上装了很多东西,是用来祭祀太上老祖的,今天是二月十五,是他老人家羽化登仙的日子。   每年的这个时候,她和相望都会隆重的祭拜,为什么说是隆重呢?   因为太上老祖的临终遗言特意交代,总觉得他们两个太闲,怕他们闲而生怠,便找点事干,全当是过年了。   好吧,过年就过年吧。   祭祀当过年?   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本是全家团圆的时刻,他俩却是哭天喊地的演了出生离死别。   这脑子里是得进了几桶水,才能把一个人正常的逻辑思维都冲没?   ……好好好,不要再叨叨了,您不是人,您是神。   于是乎,她和相望在一番自我安慰下,便从了他那无理的要求。   一个祭祀下来,身心备受煎熬。   一边真实的惊悚,一边假装着快乐,边哭边笑,这颗诚惶诚恐的心呀……狐魄儿好多时候,都想将它扔出去。   她指着台上老祖的画像瞪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真是活着的时候不省心,死了也不消停。   卯时三刻,按照太上老祖的吩咐,她们开始了一连串的折腾。   大门上,挂上了火红火红的大灯笼,一正一倒,美其名曰“太极。”   两个大灯笼中间,又连起两串小灯笼,每小串上有九个,老祖说这叫“九九归一”。   此情此景,那是相当的喜庆,真的与过年别一无二。   接下来,从门的一侧,放置了一排红烛,延伸至玄元雅舍的香炉前,中间便是太上老祖的画像,再从另一侧的香炉开始,一直排放红烛至大门的另一边为止,称之为“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顺序不能错,也不能乱,那是相当的讲究。   红烛摆完,又从跪拜的蒲团前开始,从内而外的铺红毯至门外十里之处的一座凉亭,名曰四达亭。   四达亭:一达天庭,二达幽冥,三达妖界,四达无形。   相望站在亭内,拿出一面铜锣,东南西北各敲三下,再踏上红毯扬花引路,名曰“十里红妆送香魂”。   通俗点说,就是太上老祖得道飞升,也要带上这一路与他有缘的鬼魂。   铜锣负责召唤,花香去除他们身上的鬼气,跟着他们一路的指引,来到老祖的房内,那场景,是相当的美轮美奂,也是相当的诡异惊悚,还……特别特别的累。   虽说,以前的狐魄儿还不信鬼神,但仍觉背后冷风袭袭,如今,此感更甚。   到达跪拜的蒲团前,要虔诚的深鞠躬三次,拜言道:“启禀师祖,一路香魂已送到。”   再倒退出来,将房门关上,拿出红色宣旨,朱砂笔砚,书一副对联贴于门侧:   上联:太上祖师今何去   下联:不入轮回列仙班   横批:低调行事   这个上下联是老祖自己吹的,横批是她和相望思来想去赠送的,本来是想给他提个……像牛气冲天或者吊炸天,这种比较霸气的,但是后来,这两个人一致认为,猖狂过了头,那便剩下死的快了。   于是乎,为了师祖的安全着想,慎重再慎重,还是希望能够低调一点比较好吧。 第185章 姑娘师承何处?   ========================   折腾下来, 已是夜明星稀,他们便开始明灯烛蜡,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便跪于老祖的蒲团前, 声泪俱下嚎啕痛哭的齐道:“师祖, 您死了怎么还这么多的事儿啊?”   二人揉揉眼睛, 准备让眼睛再红点,看起来更加的生动些, 一边揉着,还一边哭天抹泪的继续喊道:“别人家的师父,死了跑到坟前哭一通, 也就完事了,好羡慕别人家的弟子呀。”   “别人家的师父,一年就过一个祭日,可人过一个您过两?”   “都是死人一个, 这玩意儿有什么可比的呢。”   “还非要过的与众不同,不同寻常的,天庭上面的大老爷, 知道您这么能作吗?”   “不管管的吗?”   “这家教稀松,真不咋地!”   “一天折腾下来, 甚是乏累,如哈巴狗这般,再这样胡闹下去, 想必明年的今天,我俩也踏着十里红妆随您而去了~”   痛哭后, 必须要跪到红烛闪三下,方可退去。   它俩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盯着……   糟心!还不闪, 定是不满意。   二人相视一眼,又开始了重哭的征程。   “师祖!”   “弟子们整日思您声泪俱下,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还提心又吊胆。”   “唯恐您在天上受苦又受累,也不知您在那九重天之上,吃没吃饱穿没穿暖,有没有个仙子能够给您讲个笑话解解闷。”   “弟子真想给您送去一堆瓜子,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和天上的伯伯婶婶大爷大妈们,坐在一起回忆下人生,畅谈一下理想,他们定会自叹不如,没有您牛气冲天的啊~”   他俩再次看向红烛,唔~~~岿然不动。   狐魄儿和相望只能哀怨的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每个人的手中,已然拿出一把见血封喉锐利无比的弯刀,各自架在了脖子上,开始了炸裂的演技。   “师兄莫要拦我。”   “师妹也休要拦我。”   “师兄你且好生活着,红尘一世,不过生死各一遭罢了。”   “我已倦怠余生,死又何惧?”   “而今,师祖的一缕仙魂孤独在外,我心甚忧,我愿随师祖而去,护他左右,来年,师祖的忌日便也是我的忌日,今后承蒙师兄受累些,凡尘琐事,只能由你一人来照拂了。”   “师妹休要妄言,快快把刀放下!”   相望喊声震天,十分的哀嚎:“我为师兄,生死大任,自是当仁不让。”   “休要劝矣,重中之任,非我属之,师妹莫要忧心,天路茫茫,我定不负重托,寻到师祖侍其身旁,永别了……”   “师兄不可——”   “师妹,放下你的武器——”   几个来回下来,他俩已经吓的一身冷汗,刀架在脖子上,再看红烛时,红烛很是爽快的闪了三下,便纷纷的把刀一丢,直接扎进了香炉里。   每年都要这样惊心动魄的演一遍,他老人家自己,亲自放在蒲团下两把闪亮亮的弯刀,非要他们表下衷心,才算满意。   挺大个算数了,有意思吗?   他俩均是嗤之以鼻的瞪了一眼太上老祖的画像,太能作了。   而后,继续崩溃的嚎啕大哭。   这回是真哭,红烛再不闪,还怎么演?那是相当的午夜惊魂了。   每年都要这样玩儿命的演两回,任谁能受得了?还有谁家过年是这么过的?   他俩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干瞪着大眼,看着最后为自己准备的丰盛的年夜饭。   年夜饭是绝对的丰盛,奈何,这一天折磨的是又累又饿的,却也只能是瞪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直咽口水,这两只僵硬的胳膊,是怎么都抬不起来了,全废在铺那十里红妆的路上了。   一路撒花十里,非要让他俩亲自扬,想个办法都不成,撅着嘴吧卖着萌告诉他们没诚意,不开心,对他太敷衍,小心心好受伤。   好好好,这回绝对的诚意满满了。   狐魄儿和相望彼此流着眼泪,相互看了一眼,低下头直接用嘴叼,什么形象都顾不得了,一人一半。   吃饱后,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相互道贺还活着还活着,恭喜恭喜,新春大吉,大吉大利。   相望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说:“还是那么能吃,不减当年呀。”   狐魄儿也拱拱手道:“客气客气,师兄也是海量嘛。”   相望得意的一笑:“看你现在体力恢复的这么快,那还不是得益于我陈年老果的功效。”   这就有点让人不爱听了。   “陈年老果”四个字,从小听到大,可那是何物?   只闻其名,却从未见其果,名声在外,却是个徒有虚名。   被他吹嘘的甚是神奇,起死回生还能聚魂还魄的都不在话下,让他拿一颗尝尝,他就说早就被她嚯嚯光了,没有存货了。   狐魄儿双手抱头,痛苦地喊道:“你这陈年老果,是不是还有什么副作用?”   “怎么每每提起,便甚是头痛,好像孙悟空的紧箍咒啊。”   相望眼皮一抬:“孙悟空的紧箍咒?是个什么物件儿?”   “说书先生讲的,十分有趣,带在头顶,念个咒语就头疼的那种。”狐魄儿挑了挑眉,勾了勾嘴角。   “这是个什么故事?”相望十分好奇。   “一只泼猴,为一个和尚保驾护航的故事。”狐魄儿循循善诱~   “他俩是什么关系?”   “师徒呀。”   相望随之抽搐了一下,有些惊愕的道:“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了。”她点着头应道。   相望差点跌到地上,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抽动着嘴角,继续问:“那只泼猴……男的女的?”   狐魄儿回忆了一下,肯定的回答:“雌雄未知,公母未分,他日再遇到先生,我再细些问来,”她话锋一转:“这泼猴,于师父的故事好听,狐妖与师父的故事也好听,师兄,若是听到其他的师徒的故事,也要细细与我讲来。”   相望看起来脸色十分不好,突然来了一句:“你对太上老祖没什么想法吧?”   看着他如雷劈般的表情,狐魄儿甚是好笑:“师兄你在说什么呢,好个莫名其妙。”   狐魄儿当真是完全不知,他此言为何意。   能有什么想法?   还能跟着太上老祖取经去不成?   狐魄儿自认为,自己可没有泼猴那能耐。   况且,老祖又没有北帝长的好看,北帝的相貌,可是被说书人夸的不得了不得了的,听的甚是喜之,此生若是得见,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她偷偷想了一下北帝,竟觉心中美哉美哉的。   她又看了看相望傻愣愣的样子,悄悄的离开了,一堆烂摊子,他本事大,他打理。   房门一开……这是?   狐魄儿赶紧麻利的关好,欣喜异常“小狐?”   “你没有跟你的狐狸精祖宗走吗?”   狐狸精祖宗的腿有些酿呛,岔开她的话题,呜呜的叫了两声,就跳到了桌子上。   狐魄儿跟了过去,很是激动的拿起了摆在上面的两颗千年大人参,搂在怀里美半天。   放下人参,她便毫无顾忌的对小狐狸就是一顿爆亲,直到闻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儿,才尴尬的说着:“抱歉抱歉,我忘记了。”   她赶紧拿出药来给它上好,放到床上又道:“你那狐狸精祖宗,是给你送宝贝来的?”   “……不加“狐狸精”三个字,你是不能开口说话了是不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毛病,几时能够改改。”   白狐又开始了腹诽模式。   “不要总这样鄙夷的看着我,这种眼神,看的我很是不自在。”   白狐:“你还会不自在?真新鲜。”   这种眼神,看的狐魄儿心中是真的有些忐忑,慌乱不安,竟觉他是一偏偏公子,还是很傲娇的那种。   我的天,脑子里竟还有了些画面,狐魄儿努力的摇了摇头,定是受到了北帝的影响。   随后,她赶紧小心翼翼的收好大人参,也躺到了床上,搂着白狐就小声地问:“今天你就不走了是吗?陪着我一起……共枕而眠吗?”   她的嘴边扬起一丝笑意,白狐又换了副幽怨的小眼神儿,没有被过滤掉的三个字,另他浑身都不舒坦。   他想说:“姑娘师承何处?”   “礼义廉耻可知何物?”   “胡言乱语也就罢了,竟还自信般的,颇以为自己用的恰到好处?”   但奈何,他说不出口这是其一,其二便是,“狐狸精”这三个字的后劲儿真是太大了。   更何况,他面前的这位,还是他想把这三个字怼到她脸上的那个人,除了长的好还别的一无是处的人。   说谁狐狸精呢,不觉得自己就很像吗?   他憋的小脸有点红,还在消化着“狐狸精”这三个字,带来的不良反应……若是无所顾忌,他真的想立刻扑过去,狠狠地咬她一口。   但,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给自己扇着风,撤着火,可是有些糟糕,火借风势,有点越烧越大。   狐魄儿见他没有跑掉,一兴奋,就霸气的将它往怀中一搂,还使劲的往怀里揉一揉。   白狐:“……”挣扎的可凶了,奈何,摁着他的是个女汉子。   狐魄儿很严肃地告诉它:“不许乱动,很是无礼。”   白狐:“……到底是谁无礼在先?”   “你要慢慢习惯,和我这样的相处,不然以后,碰到一只小母狐,动不动就流鼻血,多丢狐?”   白狐:“我怎么可能见谁都流鼻血?我是疯了吗。”   “我脸皮这么厚,你是我的狐,就应得到我的真传才是。”   白狐放弃了挣扎:“的确厚如铁壁。”被她抱的,浑身滚烫滚烫的…… 第186章 抱歉,手滑   ====================   她说:“从今天开始, 便每天晚上都来吧,让我搂着你睡,就这样决定了。”   白狐:“自作主张?我不同意。”   它又动了动,又被狐魄儿给摁那了, 它现在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疯, 自己都要被这炙热灼的受不了了, 可还是不能对她怎么样的那种感觉,真是痛苦极了。   可为狐的它, 此时此刻看起来的样子,那就可怜巴巴还无助极了,眼尾红红的, 眼底也湿漉漉的……   狐魄儿也愣了片刻,抬了抬手,抚上了他的眼角,轻声的哄道:“别哭了, 我知道你委屈,以前一定被不少同类嘲笑过吧?没关系,狐狸本就生而多情又善媚的, 我理解,不丢人的。”   白无泱:“……你理解, 你好会理解,还能将误会打个死结。”   她躺在他的身边说:“不就是见到女子流个鼻血嘛,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个臭毛病改过来的, 这样,在小母狐跟前才可以耀武扬威嘛, 才足够有吸引力嘛,才可以找到伴儿嘛。我说的话, 怎么感觉你都能听懂似的,小样子的——”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今天真是太累了,一句话说的含糊不清的就睡着了。   一缕白色的青烟过后……   一只修长的手就搭在了她的腰间,白色的衣裙垂落在地,银白色的长发就与她的发丝也有了丝丝缕缕的纠缠。   她的手还搂在他的腰间,这扑面的气息,透着清香,好似这世间最干净地味道。   她又往他的怀中挤了挤,贪婪的吸了吸,这个味道好闻极了,让人睡梦中都觉得憨甜。   他本是恼怒的,但一瞬间,他又怒不起来了,而是有些惊愣的看着她,他眉宇轻颤间,似乎还能碰到她的额头,这个距离……太近了。   静静的夜里,唯有心跳加速的声音在扑通扑通的响起,她迷迷糊糊的搂过他的头,又亲了一下,梦呓着:“小狐,你乖乖,明天我给你抓大肥鸡吃。”   白无泱的喉结微微的滚了滚,低了低眸,看着她微弯的嘴角……还吃什么?什么都吃不下了。   他心中如堵了块大石般,竟不知自己是哪里不舒服,反正浑身都难受就是了。   他在想,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就睡到了她的床上?   他眼底的神色也变的越来越深,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在不断地上涌,他眉头紧锁阖上了双眸,硬是强压下了内心的焦躁,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可这种气息好巧不巧的又让她闻到了,闻的更加痴迷,又弓着身子向他的怀里挤了挤。   “不要乱动,放肆!你……”他忽然神色紧绷,十分恼怒。   可刚要推开,却在微低头的瞬间,发现这怀中的人倒是睡的更加憨甜,还笑意绵绵,很是安稳的样子。   他微怔间,身上的怒意也慢慢淡去了,竟还会勾唇笑了笑,轻着声音问:“枕着我的手臂,会不会更好?是这样吗?如此这般……很是欢愉?”   他拥紧一些,又低眸看了看这个睡觉都能美飞了的人……欢愉?他倒是没觉得,心更乱了。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却是一夜未眠。   翌日,狐魄儿醒来前,白狐已经离开了,院中的一切也恢复如常。   她走进仙丹灵物阁,备些草药便准备下山去了。   彼时,老祖曾言“舍得”二字:舍我之长,惠泽一方,普天同乐,方为得之所得。   次而言“收获”:收人之所惑,惑之所祸,祸无所获,才是获之所获。   又而言“布施”:乃是布锦绣山河无泱万里,施回天之术造福天下苍生,不是施一人之恩惠,而是师天下万民之众生,方施可成师。   再而言“因果”:因为因之因,一切皆为因,果为果之果,一切皆为果。又为因生果,亦称果生因,因亦是果,果亦是因,无因何来果,无果何为因,因果时时在,果因世世来,此因生此果,此果尚琢磨,方可因化果,果才之为果。   太上老祖闭着眼睛,叨叨的时候,狐魄儿默默地堵上了耳朵,她听的似懂非懂,头晕目眩,在太上老祖絮叨完后,她也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不知,您老听没听过鸡生蛋蛋生鸡的故事?”   “我来讲与您听听?这个倒是浅显易懂些。”   太上老祖淡定自若地瞪了她一眼,晃着自己的老腰出去了。   此时,狐魄儿抬头看了看天上,仍记得那嗤之以鼻的一句,从门外传来:“今天是你收舍布因的日子,算了,你也听不懂,今天是你拯救苍生的日子,快些离去,晚些回来,省的碍眼。”   狐魄儿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太上老祖的画像叹了口气说:“老头,你很是不讨喜。”   她背起竹篓,转身离去。   老祖的一句拯救苍生,她还是能够理解的,“吾之所能,治病救人嘛。”可又心有所惑,师门有训,其训有四:   首为戒律:其律百条,皆为不要多管闲事。   (其意就是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次为祖训:臭不要脸。   (言外之意,不要脸皮,天下无敌。)   再为告诫:惜命如金。   (甭管怎么折腾,就是千万别把小命玩儿没了,此物,千金难买,重金不觅。)   后为门规:随心所欲。   (意思是说,你可以视戒律祖训告诫于不顾,前提是你命大,方可为所欲为。)   狐魄儿忽然想起,一次老祖云游归来,就给他们立下了这么几条死不正经的规矩。   她还记得,当时问过:“祖训?哪里来的祖宗?谁家的祖宗如此厚颜无耻?”   只见太上老祖端的仙风道骨的架子,指了指自己:“你师祖——太上老祖——祖训。”   狐魄儿:“……”   只不过,即便是戒律千万条,也拦不住她身先士卒的脚步,闲事不管,只守一隅,如何拯救苍生?   况且,遇到闲事,若是不去凑个热闹,那得多闹心,闹到心痒难耐的时候,就顺便管一管。   她一项嗤之以鼻于太上老祖的心口不一,美其名曰拯救苍生,但每月仅此一天,便是十六这日,大小疾病,遇者皆医,还不分人畜,不论鬼神,可过日之后,便请另寻他处,寒舍不留,生死不救。   慈悲是真慈悲,心黑也是真心黑。   所以,魂魄儿长长打着拯救苍生的幌子,明里暗里的与门规对着干,不让多管闲事,她是没有那个境界,打死都做不到置身事外的。也因她救人太过慷慨,且医术精湛,遂得了一个小医仙的称号。   她矮身进入山洞,笑了笑,白狐正趴在洞中补觉呢,她弯腰抱起。   他忽地一颤,醒了———惊醒的———回了回神,又吓精神了。   被她精神摧残了一宿,他是有些排斥的。   吧嗒一口。   白狐:“……”   狐魄儿看着他郁闷的小模样,欣慰的笑了,“果然睡了一觉,长本事了,此法甚佳,还需继续。”   白狐的身子不知为何抖了抖,但,的确,它不在流鼻血了。   其实,她每每看到白狐的眼睛,还是很惊讶的,它的眼中,有过疑惑,有过不屑,有过紧张,有过骄傲,有过开心,有过困惑……有时,她也真是觉得见了鬼了,竟觉得它像个人一样,是有七情六欲的。   她低垂着眸,自言自语地说:“你会修成个狐仙吗?”   “总觉得你比那两条大笨蛇有灵性多了。”   她也没管它同不同意,抱起来就向着山下走。   白狐有些茫然,但被这清晨的冷风彻底的吹精神了。木讷的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放在的位置,脸忽地久红了,像是碰到了什么要命的东西,立刻收了回去。   狐魄儿因它那幅度有些大的动作顿了顿脚步,笑了笑说:“别乱动,不怕我把你摔了呀,喏,从这里滚下去,你就成了阎王爷家的孤魂野鬼了,那时,我可救不了你。”   白狐心里闷闷的,真想化个形来吓死她,看看谁才是阎王爷的孤魂野鬼。   可想到这,他有点不开心,又默默地把“阎王爷”这三个字,从自己的脑袋里扒拉了出去。   她带着戏笑的声音传来,“你若真是成了精,可别来吓唬我。”   “看到蛇灵如此恐怖,真不知你是个什么样子。”   “再说说,你的那个老祖宗,你就说它是不是也成精了吧,肯定是了,那么大个儿,没成精怎么可能?……你不会也成精了吧?”   说着说着,白狐被她突然的扔到了地上,又害怕的退了两步,有些惊恐。   白狐:“……”被扔的猝不及防的。   是谁刚才说的,从这里滚下去,就成了阎王爷家的孤魂野鬼了的?   它的脸色很不好,又忽觉自己很委屈,总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二位默默无语地对视了几秒,狐魄儿竟觉得对着一只白狐有些尴尬。   细细想来,它的确不一般,杀蛇的时候,何其凶猛呢。   她虽惊吓过度没敢看,但那杀气腾腾的气势,还是感觉到了的,如一阵劲风疾掠而过,相当的干净利落,再加上这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哪里像个动物?   包括,现在这满是委屈的小模样,看的她竟莫名其妙的心疼起来时……   又慌里慌张的将它抱了起来,说:“抱歉,手滑,刚才是没抱住,摔疼了吧?”   “胡说八道!”   白狐忍着脾气,忍着暴躁,竟憋出了更加委屈的模样,心道:“捧着一堆毛你说手滑,狐魄儿你还能不能再敷衍点?” 第187章 那个怂怂的流氓不敢   ============================   “不信啊?”   狐魄儿见自己的示好, 分毫没打动人家,咬了咬嘴角,认命道:“好吧好吧,权当是误会一场, 你别跟我计较这些, 我这不是吓怕了嘛。”   “我常常听闻, 妖怪成精,可是会吃人的。”   “你看, 蛇灵便是如此,可见传言不虚。”   “什么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 这些类似的故事,我可是深深牢记的,自然是多了些害怕的,你且不要在意就是。”   “当然了, 我也听过一个特别凄美的爱情故事,讲与你听听?”   闻言,白狐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害怕?”   “还嫌弃我是妖?”   “我虽为妖,又不曾加害于你, 即便是变成一只大狐,那不也是如你所言变化的吗?怎么如今竟成了怕我的借口呢。”   “现又想蒙混过去,看来, 没人待见你,还是颇有些道理的。”   白狐听她说话倒是颇为走心, 总是能听出她话中的言外之意,且还分析的十分准确。   相处几日下来, 已经不断地认证自己对她的评价:   废话多 “√” 强词夺理 “√”   理解能力跑偏 “√” 自以为是 “√”   打岔能力很强 “√” 厚颜无耻 “√”   思维混乱 “√” 怂 “√”   文学涵养有待考究不做评价“?”   毕竟,她还写了那么一首撩狐的打油诗不是?   白狐高冷,即便心乱如麻,也仍能装出一副人模人样的表情来。   狐魄儿低头看了它一眼,心尖上不知道为什么好似被扎了一下似的。   她弯了弯眉眼说:“故事讲的就是一只九尾灵狐和北帝的故事,可感人了,你也是九尾灵狐,你说说,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白狐倔着:“我敢说,你敢听吗?”   她怂,当然不敢听,一只动物开口说人话,她想都不敢想。   “故事你听过没?那只白狐,是不是就是你的老祖宗呀?当然了,我对你可没什么非分之想,你大可放心,不用害怕。”   白狐斜了她一眼:“害怕的那个人不是我。”   她继续说:“我也不想来一场人狐生死恋,总之,咱俩是不可能的,没有结果的事儿,何必傻付出呢?你别多想。”   白狐此刻有点放飞,将高贵的脸面抛到了脑后,“……不可能?的确不可能,你的八抬大轿,不是来接我,你的共枕而眠,本意也不是与我,你的情深不曾浅,更不知是要说与何人听。”   “既然如此,还总忘想着搂着我睡什么觉干什么。”   它一脸的不开心,闭上了双眼。   狐魄儿停下脚步,晃了晃脑袋,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遂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已经睡了的白狐,继续向前走去,又自言自语地小声道:“怎么就睡着了?我讲的不精彩吗。”   白狐慢慢地睁开眼,嗤笑了声,“精彩,精彩极了。”   精彩到他总有一种自己在倒贴的错觉,可人家不稀罕,两句话就能把他关在门外,什么人狐相恋,呵,做什么梦呢?   火大,一颗心,又乱了。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山脚下。   狐魄儿挠了挠白狐的肚子,白狐嗖的一下便蹿了出去,狐魄儿竟看出了它的羞愤。   有趣的很,她说:“肚皮怎还摸不得?”   “真是矫情。”   “你在此等我,待我先去拯救天下苍生后再来找你,你的九条尾巴太显眼了,可去不得集市,不许乱跑,等我回来。”   她笑了笑,转身的瞬间,突觉诗兴大发,再做诗一首赠它:   谁将手儿轻触?狐儿慌了脸脸,   白白肚皮微颤,急急匆忙躲闪。   天涯海角很远,不如看我一眼,   人儿可还娇俏?可还入你眼睑?   她笑的坦坦荡荡,又坦坦荡荡的耍起了臭流氓。   狐魄儿转身离开了,又不仅思量着,这刚刚治好了鼻子,还得治肚皮,这该如何治得?   当缥缈的仙气散尽,白无泱有些囧,脸色沉沉的,这一路他都不开心,“人儿可还娇俏?可还入我眼睑?娇俏,入得。真若是发生点什么,你敢吗?”   每当想到“你敢吗”这三个字,他才觉舒心不少,就像打赢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一样。因为他知,那个怂怂的臭流氓她不敢。   随后,白无泱还是很恼,不知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向来清冷孤骜的他,好像这次这个跟头栽的有点大。   她是唯一一个让他打着报恩的幌子,主动去亲近的人,竟也不曾想她也是唯一一个,将他的颜面羞辱殆尽的人。   她似乎与生俱来,便没什么是她不敢说的话,若是没说出来,只是还没想到罢了。   狐魄儿来到市集,支起了个小小的摊位,条幅一拉,便是大字一排,十分高调,生怕谁眼瞎看不见似的写着——   “华佗在世 妙手回春 悬壶济世 天下无敌。”   一只白狐悄悄地隐匿了自己,嗤之以鼻的冷声嗤道:“天下无敌,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个……是个……是个一天不吹嘘一下自己,就觉得生无可恋的玩意儿………   “小医仙终于来了。”   狐魄儿笑笑,招呼打的是热情洋溢:“李婆婆,身体好些没?”   “好了好了,小医仙的药,一向都是药到病除,每个月的今天呀,大家都会早早的来这儿等你,不过今天怎么人这么少呢?”   狐魄儿搭了搭李婆婆的脉说“挺好,就是有点气虚,好治,我再给您开个补中益气的方子,保您药到病除。”   李婆婆乐开了花儿,乐着乐着,可就突然又面色不太好地道:“我有一邻居,身染重疾,那孩子年纪也不算太大,看着怪可怜的,不知小医仙可否有时间,前去给他瞧瞧?”   狐魄儿看了看排队的人,点了点头:“行啊,今天人不多,等我片刻。”李婆婆听闻,很是开心的坐在了一边。   她说:“王伯,腿疼好些没?”   “好多了好多了,药到病除,真是当之无愧的神医,这鼎鼎大名啊,可不是吹出来的。”   狐魄儿挑了挑眉,奉承的话照单全收。   “您这身体好了,嘴巴都变甜了,不再是骂我大骗子追着满街打的时候了?”   “您还把我这金字招牌砸吧的稀烂稀烂的,如今,我荷包里这几定碎银子,就只够做这一条高仿的金字条幅了,王伯伯,是不是要赔我一个呀?”   白无泱微微一愣,他早已隐去身形,站在了她的旁边皱了皱眉:“怎么还有被追着满街打的时候?”   高贵的九皇子,是想象不到的,那个画面只要在脑海中过一过,都觉得很丢人。   也不知就这么个脾气秉性,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亦不知,她这些年来,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怎么就没早一点遇见,还可看着她长大。   想到这里,自己又诧异了,到底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伯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打了不打了,可不敢打了。”   “把这么好的医仙打跑了,我们大家找谁看病去,每次都拿这一件事情来和我这个老头子逗趣,我赔你你能要啊?”   “不能不能,药方您拿好,疏肝理气的,再好好治治您这个暴脾气。”   王伯乐呵的边走边道:“治,得治,得治。”   须臾,大家的病都看完后,她便随着李婆婆来到了那个病人的家里。   李婆婆介绍到这个病人的情况,就说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名何修。娶一湘西女子,名落鸳。   可半年前,两人唯一的孩子不幸去世后,落鸳便疯了。   二人感情甚好,何修也一直不离不弃,可没多久,何修也病了,还自称这病无人能治。   李婆婆见他着实可怜,遂请她前来看看。   门没锁,二人直接走了进去,虽然家里挺破败的,但收拾的还算整齐。   何修正在细心的喂落鸳吃粥,见有人来,连忙客气道:“这边坐,这边坐,家里条件挺差的,好久没收拾了,可别介意,李婆婆今日过来是有事吗,这位是?”   李婆婆看着何修更加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婆婆见你久病不医,替你身体着急啊。”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医仙,每月今日下山救人,分文不取,所以,我特意请她来给你看看。”   何修面色有些尴尬,“我深知婆婆心意,也不是怀疑小医仙的医术,只是我这病、着实没人治的好,还是不麻烦了。”   “蛊毒?”   何修惊愣的抬头,狐魄儿单刀直入道:“不用惊讶,望,闻,问,切,医者常识。”   “你面色枯槁无血色,眼窝凹陷的还极深,目中无神,皮肤可见之处,已经有多处黑肿变色,五脏六腑之内,是否常有虫物游走,又时感腹痛,气力又不加,体力可沉重?听闻,你妻子是湘西之人,是不是中蛊,试一试便知。”   她随手抓起一颗大豆,扔进何修的口中,她的动作太快,何修猝不及防的愣了愣,便回头吐了出来,看着这颗豆子,狐魄儿的眸子暗了暗说:“其豆胀皮脱者蛊也。”   李婆婆可是吓了一大跳:“那这可怎么办?这是什么病?”   狐魄儿拽过何修的手,何修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看着他的动作,她却笑了:“你紧张什么?我是救人又不是害人。”   何修收回了手臂,眉头一皱道:“这病我不治。”   “你知道怎么治?”   说话间,她的手向他的胸口处一探,稍微用力,何修便无力的栽倒在地。   落鸳瞬间就疯了,吵闹着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就连李婆婆都慌张了,何修几次要起来,皆是无力。   狐魄儿丢出银针,纷纷封住了落鸳的几个穴道,瞬间,落鸳就安静了下来,不一会便睡着了。   何修也突然情绪失控的喊道:“你对落鸳做了什么?”   狐魄儿麻利的摆弄着手中的银针,不冷不淡地回他:“别紧张,睡一觉而已。”   “不是我非要给你治病不可,只是家师有命,今日所遇之病,不论难易,均需医治。”   “这不是巧了吗,你我今日有缘,我便医,过了今日,哪怕是过了一分一秒,就算你给我重金千两,姑奶奶我都不医。”   狐魄儿也没有避讳,看了一眼落鸳直接了当的说:“想必,你体内的虫蛊是失去了控制才发作的吧,情蛊吗?”   何修没有回答,狐魄儿手中的动作也没停,瞟了他一眼,便当他是默认了。   蹲在他身边,手法极其老道的封住了他的各各穴道,开始控制虫蛊的继续游走,“有病就当治,不然你死了,谁来照顾她?”   何修本是恼怒忽又变得茫然,他有些颤抖地问:“能治?不用让她死?”   狐魄儿弯了弯眉眼,还再继续手中施针的动作:“谁告诉的你,救你就必须她死呀。”“你以为,想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吗?你的蛊毒已经不受控制,开始吞食你的五脏六腑了,你的心……哪去了?”   何修身子又是一颤,她又看了一眼落鸳道:“你妻子,还真是一个厉害之人,病我能治,可心不能重长啊。” 第188章 自学成才了我的狐   ==========================   须臾, 狐魄儿便将那只发了疯的蛊虫引了出来,又将他扶进卧房,何修的脸色有些惨白,狐魄儿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是她束手无策的一个病人, 毕竟没了心, 她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现在还没有死去, 已经算是奇迹了。   她说:“你先休息,我去医你的妻子。”   “我妻子也能医?”何修有些激动。   “自然能医。”   何修还要做什么,便被狐魄儿摁下了, 她又转身走了出去。   李婆婆一直在院中照顾落鸳,见她出来,竟激动的掩面而泣,“小医仙心善, 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   狐魄儿勉强的笑了笑,“菩萨不敢当,即便是救回来, 他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李婆婆愣住,狐魄儿没再说什么, 拔掉落鸳身上的针后,喂了她一颗太上老祖留下的丹药,便拍了拍她, 待她转醒过来,瞬间就湿了眼眶, 站起身后,就开始四下打量着自家庭院, 一片凄然……   狐魄儿随后起身,看着她满面泪痕,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亦是十分动容,一瞬间,随着落鸳的目光所到之处,院落中真的是静极了,谁也没再说话,只有落鸳的眼泪在静静的流着。   她想……   也许疯癫虽无忧,转醒皆烦恼   也许糊涂便无事,明白被事扰   也许过往如刀割,痕留难弃掉   也许心中千百问,不答便是了(liǎo)   狐魄儿垂了垂眸,她不喜生死离别,同所有人一样,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感觉。   太难受了,特别是她身为医者,很努力的在给病人治病,治到最后,我告诉你病好了,你却告诉我,你的心早已不见了,这样的玩笑,太冷了也太狠了,不是谁在挑衅她的医术,而是在把她的灵魂拖出来鞭笞,十分滑稽的闹剧,却又义正言辞告诉你什么叫做现实。   狐魄儿轻抿了下嘴角说:“醒来就好,李婆婆已经帮你去买药了,他……他在里面呢。”   听言,落鸳转过了身,脸色忽而发白,急忙跑进屋内,何修见落鸳进来,也颤微的跌下了床,二人没有言语而是相拥而泣。   狐魄儿倚在门边,向里看了一眼,垂了垂眸,有情之人情能再续,该是多么值得珍惜的一件事儿。然而,又有多少有情之人,却不是如此,亦如那小狐和北帝。   狐魄儿从来不会告诉病者,你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活,还有多长时间值得去珍惜,越到此刻,她只会默默,她不是算命的,也不是阎罗王,更不是一个宣判者。   她只会双手环臂,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小动作,两根手指轻轻扣着手肘,她在想,自己的命,总应该自己去挣一下的,她不信阎王让你三更死的那种屁话,她只信,即便是再密实的网,也会有漏网之鱼的真理。   说不定自己太强大,就从阎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溜掉了,再多活个几十年的,也说不定呢。   一阵风吹过,白纸黑墨的糊了她一脸。狐魄儿皱了皱眉,伸手从她的脸上把纸张拿下来,看着字迹,她的心情更糟了,上面写着:   多少真情败黄泉   情义两无言,绵绵思绪牵   与尔执手盼千载,岁岁又年年   可叹寒来暑往匆匆过,昙花一现间   人已故,情已殁,却难得双双赴黄泉   且看三途河边鬼仙渡,哪有人儿全   幽幽一缕波光荡,谁还记忘川   劳燕分飞各一边,亦是九天亦九泉   轻回首轻惦念,我在无间你在天   难得续前缘   *   白无泱本想刮阵风,给她提提神,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低眸看去,字迹清秀,这应该是何修写的,不仅她看后脸色更差了,他的心情也更糟了。   在狐魄儿愣神的时候,落鸳又给何修喂了一颗虫蛊,很快,何修的脸上就有了血色,不多时,便气血如常了。   狐魄儿被二人突然的一跪吓的彻底回过神,闪到一边说:“不必如此,快快起来。”   何修连连磕头:“承蒙医仙相助,我夫妻才幸得再续前缘,大恩不知该如何报得?他日,如若有用的到我二人的地方,定当万死不辞。”   狐魄儿慌乱的扶起他二人道:“千万别死,死了我岂不是白救了,死什么死啊,不要这么说,怪不吉利的。”   她忽然愣住,眼前的何修,真的就躲过了阎王爷的魔爪,他……活过来了。   狐魄儿:“……!!!”   落鸳笑了笑,“恩人莫惊。他的体内已经有一只足以替他保命的蛊虫了。”   客人恩人还是吃惊不已,打击不小!   落鸳又道:“当年,何修来我家乡误中蛊毒,昏于我家门前,我见他可怜,方以此蛊救之,而前不久,因我痛失爱子,虫蛊失控,才慢慢变的放肆起来,还好恩公及时相助,不然我夫妻二人,定会遗憾百年。”   狐魄儿大概是明白什么意思了,她说:“这只蛊虫,可以代替他的心脏?”   落鸳点点头。   狐魄儿向落鸳鞠了一躬,还是惊叹:“长见识了,真是有医无类啊。”   落鸳急忙扶住她:“一个害人的本事罢了,恩人就莫要取笑我了。”   “不不不,邻里和睦,夫妻恩爱,救人生死,此之心善,又怎叫害人?”   “事物的本质可并没有绝对的好坏善恶之分,只是在于待它的人如何处之罢了,受教了。”   狐魄儿对每一个能够让人瞠目结舌的本事,都是本着敬畏的心态,遂也正经了许多。   她要离开时,恰巧李婆婆也走到了门外,她手里拿着药,看到已经平安无事的二人,再次老泪纵横,直夸某个一颗心遭遇了大起大落的人为活菩萨。   狐魄儿悄悄的对他们二人说:“要说报恩,这才是你们真正的恩人呢。”   *   月过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走在大街上,,狐魄儿看了看手中还捏着的那张破纸,毫不犹豫的撕成了渣,滚他娘的劳燕分飞。   她只认识一种鸟,名唤比翼,常栖在一个枝头,又名连理。   她长出一口气,伸开双臂,拥抱黑夜拥抱月亮,拥抱她的小白狐,冲啊。   可刚刚跑起来,一个雪白的身影,就从拐角处飞奔而来,高高跳起便撞进了她的怀里,狐魄儿被扑倒在地,又被舔了一脸的大哈喇子。   “……!!!”   她惊愣极了,随后就嬉笑道:“这是与我片刻不见如隔三秋吗?竟是如此这般大胆,行为举止丝毫不知检点,不是娇羞如你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转了性子?”   高傲的九皇子,不顾脸面的放肆,其实,他还是被何修和落鸳两个人的感情给刺激到了。   九皇子高贵,但未经世事,萌芽期的感情,很容易走火,也见不得哪一对情侣打的火热,更容易有感而发感同身受,很怕……某一天自己醒来会再也见不到她。   不知白狐想到了什么,竟再次放肆起来,见它如此疯狂且积极主动,真是好不容易拉下了它的那张傲娇脸,狐魄儿自觉不好拂了它的颜面,它疯狂她亦随之。   不就是比一比谁的哈喇子多嘛,如它所愿,那就勉为其难的比一比吧。   一狐一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直接在这夜深人静的路上,撒泼打滚的疯了般的腻歪了好一阵,不知道到底是谁摧残了谁后,她才美美的薅着它的小脖子上了山。   上山的途中,狐魄儿缕缕遭到一抹幽怨的狐光回她,它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不化形了,可化形后,又怕吓到她。   白无泱心口十分堵的慌,但是某人似乎又误会了些什么。   她笑着哄道:“好吧,你别生气了,我认输行吧。”   “真没想到,你这只小狐,脱掉娇羞的外衣,生猛起来,竟是如狼似虎的,我也是难得的棋逢对手,虽是输了,亦是输的服气。”   一丝错愕的狐光掠过,怒了:“棋逢对手?你还与谁如此这般过?”   “此事上,竟还敢这般无耻的说出难得棋逢对手,好个厚颜无耻。”   伤透了一颗高傲的狐狸心,火苗子又蹿起来了,醋意很大。   但见如此厚颜的白狐,她还是甚感欣慰,这种突飞猛进的速度,好似要自学成才,娇羞不在,反倒是有些霸道异常了。   遂又开开心心的一顿嘚吧,听的白狐直想化形吓死她。   但白狐也只是想了想,在“吓她”还是“吓死她”的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又果断的放弃了。   它将两条尾巴,使劲的往自己的耳朵里面塞,但是狐魄儿开心啊,它堵进去,她就给薅出来,最后,它只能无奈的垂头丧气的耷拉着小脑袋,听着她上天入地的神吹吹,再也不做任何挣扎了。   狐魄儿见它不再挣扎,就继续进行了自己的絮絮叨:   又一次拯救了世界,拯救了人类,拯救了天堂,拯救了地狱,拯救了一个多事之秋还它一个和平相处的太平年代,拯救了一个幸福美满的良缘,再次见证了爱的奇迹。   说书先生的故事,她是听的太多,最听不得的,就是有情之人虐的太惨的下场。   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已不易,相恋相守更难得。如此的天作之合,天亦怜之才是,怎可忍心拆散呢?   天有失误我来补,我是救世之主,我是神医圣手,我是凡间月老……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也不叨叨了,浑身抖成了筛子,四下左右看了看,不敢上前一步,不敢后退一步,好多只发着绿光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这个包围圈,围的十分漂亮。   摆的就像今天的月亮似的,说书先生长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巧的很,今天十六。好一个妥妥的囊中之物,无懈可击。   白狐眸光一闪,便从她的怀中跳了下去,精神抖擞还高傲的不得了,颓废的小模样,瞬间就不见了,炸炸个毛,呲呲个牙,目光如炬,还透漏着嗜血森森的寒气,一副蓄势待发,看着很是牛逼的样子。   狐魄儿有些许尴尬,赶紧的将它抱了起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丁点儿都不随我。”   她压低声音,将它数落一翻后又道:“别添乱,就你这个小体格子,怎么就不知安分一些,侥幸的灭了两条大蛇就猖狂,不过是走了些许的运气罢了,还想把自己的尾巴翘上天了不成?”   “我来护你,老实点,别乱动。”   狐魄儿:“……”她在一缕狐光中,看到了一丝期待的蔑视。   她又大气不敢喘的、警惕的看了一圈儿已经把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的数十只大灰狼,眼珠子都是绿的,绿的都能堪比夜明珠了。   这嘴角边的哈喇子是几个意思?   口水又不似白狐的那般可爱,一个个的,都仰着头呜呜嗷嗷的发出示威的吼叫声,就好像正在欣赏着自己的胜利果实那般。   狐魄儿觉得自己喉咙有些紧……双眼一闭,头疼,牙疼,浑身疼。   她不知道自己得有多大的能耐,能从这么多张嘴皮子底下逃出升天。   扑通一声……   又跪了下去,都说膝下有黄金,可她这膝盖就是这么的不值钱,说趴就趴说跪就跪,与她而言,唯有这条小命神圣不可侵犯,只要能保命,其他的,皆不重要。   师门之告诫要记得:惜命如金,惜命如金……遂声泪俱下的演技说来就来:   “狼大哥~~~你们听我说……”   白狐:“…………” 第189章 它要是能成精,我也能成神了   ====================================   白狐的那一抹鄙夷的目光, 再次看向了她,狐魄儿手一用力的摁下了它的狐狸头。   继续求饶:“我这身上,除了骨头多一点,没有肉的, 小狐亦是如此, 况且, 身上还有一股子的狐狸的腥臊味儿,甚是作呕, 着实难以下咽的呀。”   白狐的心似是崴脚似的崴了一下,抬眸间,又是一个冷眼扫过, 某只狐已经极度不爽了……狐狸……味儿?   怎么就令你这般作呕?   闻的甚是欢喜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想一想,昨夜在他怀中乱撞的她,很是有一种恨不能把她自己撞进他身体里去的样子,小鼻子也很是不老实的嗅来嗅去的, 流了他一胳膊的哈喇子,还胡言乱语的……   昨夜,胡言乱语的难道也不是她吗?   想到这里, 小白狐的心跳又加速了。昨夜,一夜无眠, 一夜无眠……   他回过神来,仍见她哭天抹泪的继续卑躬屈膝。   “不是我怕死,是怕你们起内讧呀, 就我们这点肉,一只大哥吃, 都不够塞牙缝的,更何况这么多只大哥了, 你们想好怎么分配了吗?团结最重要,不能因为我,你们自相残杀啊,那样的话,我罪过就大了,狼大哥,狼大哥狼大哥……留步留步留步,再想想啊——”   眼看着狼群在缩小着包围圈,白狐从她怀中忽的往外一窜,她又忽的往回一拽,白狐就倒挂在了她的手中。   白狐凌着目光:“……”   当她再次抱好时,也不知是因为啥,白狐已经恼羞成怒了。回头一呲牙,一抹寒光便进入了她的眼中,狐魄儿刚要开口,便昏了过去。   白狐回身间,就凶猛的往前蹿起,便化成白衣翩仙的冷俊少年,浑身气场强大,卷起了冷风袭袭,此时,他的耐心极差,眸光森寒,一把参商剑握于手中,冷眼扫过身前的群狼,声音也凉薄极了,“是走是留?”   狼群立刻有了些许怯意,警惕的向后退了数步。   白无泱嘴角轻挑笑起:“还算识趣。”   可就在此时,狼群之首,突然一声长嚎,便引得群狼嚎声四起,寂静的夜里,瞬间变得沸腾,在林中栖息的鸟儿,被这突兀的声音惊起,四处乱窜,慌不择路的皆数逃命去了。   白无泱眉头皱了皱,轻啧一声:“不识好歹。”   一片幽幽绿光,也尽数映在了他的身上,如果抛去背景不说,就单看这白衣少年站在这绿光之中,还真是有点如梦似幻的美,也甚是赏心悦目。   可,背景之强大,又怎可忽略不计?   群狼已经蓄势待发,前腿伸出后腿微屈,獠牙露出,就迅雷不及掩耳的猛扑过去。   白无泱眼底的神色也蓦地忽寒,声音骤冷:“不自量力。”   参商剑在这个不太寂静的夜色里,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只见光影交错间,杀伐果决,不留余地,片刻,群狼的尸体便倒在了血泊中。   而他的那身杀伐之气还未散尽,忽的就有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   他看了看地上的死尸一眼,皱了皱眉头,冷冰冰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厌弃。   但,奈何某个自以为是的祖宗,还在死狼之中挺尸呢,他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大步的走进死狼中,将她抱起又在树边放下。   刚从那群腥气的狼血中走出来,金贵的九皇子,脸色难看的要命,从他用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狐魄儿,再到面带微笑的变化,着实废了一些时间来说服自己。   他忽而觉得,自己有点疯,竟能容忍这怂货把他折磨的心神不宁到情绪失控,还真是活见鬼了!!   他轻啧了声,刚刚偏过头又突然转了回来,他皱了皱眉头说:“狐魄儿是你?”   “北帝有狐,名曰魄儿?是巧合还是渊源?”   “你可知我又是谁?竟敢如此嚣张放肆。”   “污言秽语,你可又知在说与何人听?”   “轻薄之举,你又知在演给谁在看?”   “八抬大轿,可知所抬何人?”   “共枕而眠?这又是大了谁的胆子?”   “情深不曾浅,此话,是你拿来凑数的吗?”   “棋逢对手?几人?何人?敢不敢细细说来与我听听?”   “怎就如此不知检点?”   忽的,他将她拥入怀中,一记轻吻落下,唇边微凉的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留你身边,只是为了还你恩情罢了,也不要想太多,你如此所想,我便如你所愿,我虽是你的,但你也是我的,再出现个什么棋逢对手来,绝不轻饶。”   狐魄儿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腰间一痛,像是被谁狠掐了一下,痛的她醒转过来。   她揉了揉痛极了的老腰,低头间,便见白狐乖顺的趴在身边,薅起来不管不顾就吧嗒一口,紧张兮兮地道:“死了没?我们还活着没?”   “……”白狐懒洋洋的睁开眼,貌似不情不愿的伸出舌头,舔了她一脸的大哈喇子。   狐魄儿:“……”吃亏的事儿什么时候干过?于是乎,她又开开心心的还了回去。   当她回过了神,再次环顾四周时,又把白狐扔在了一边,扑棱棱的便爬了起来,趁火打劫的本性自然没改,职业病的毛病也根深蒂固。   这个狼皮,狼肉,狼眼,狼的心肝脾胃肾……突然想的她浑身上下一哆嗦,想起了蛇灵。吓得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砸吧砸吧嘴,只是觉得可惜了。   狐魄儿怂归怂,但内心十分强大,顺手便捞起了白狐,于是她抱着狐,捋着毛,十分嚣张的道:“看看我厉不厉害?”   白狐:“……跟你厉不厉害有什么关系?”他一脸看戏样子的等着她……吹。   她吹:“离间计呀。”   “浪迹江湖这么久,没点计策怎么活呀。”   “你看看,一个强大的团队,就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了,我厉害不厉害,厉不厉害?”   “自相残杀嘛,我知道,怎一个残忍了得。”   “正所谓,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就是这个道理啦,人越多想法就越多,很难相互平衡的。”   “为了一己私利,最后都渴死了,看来人如此,狼亦然。都想将猎物据为己有,殊不知,本已是囊中之物的东西,却因为内部矛盾而得不偿失。”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我呢,渔翁,我就是那个老渔翁。”   她笑的很是得意,又美飞了~   白狐看了看她那有点傻二的样子,竟一时没忍住,视线瞥向他处,嘴角上扬,笑了。   狐魄儿转身后,便向着山上走去,只有白狐还能看见她的身后,在他们快要走远的时候,那群所谓的群狼尸首,便化作一缕黑雾散的干干净净了。   这一路,狐魄儿抱着白狐洋洋洒洒还很是张狂的回到了百草居,又偷偷摸摸的回到卧房中,悄咪咪的燃起了烛火。   “啊!”   “师兄你要死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装鬼呐?”   狐魄儿看着眼前突兀冒出的大脸,吓得面无血色,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相望气呼呼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白狐。   “你俩,站好,站好。”   “狐魄儿你给我退后一点,对对对,就站那别动了,说说吧,你俩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谁俩?”狐魄儿大写的懵懵懵。   相望气的暴躁起来,在她和白狐之间来回指:“你你你你你,你俩!”   “又搂又亲又抱又舔的,当我眼瞎没看见?”   狐魄儿缓了一会儿情绪,又转了转眼珠,忽地,也暴躁了。   “你看见了还不救我?”   “我被一群大灰狼围着,差点就成了他们的口粮了!”   “我死了就没人跟你抢师祖留下的遗产了是不是?”   “师兄,我竟不知道你有如此的歹毒心思,即便师祖家不大,业也不大的,就留下了这么几间破茅草屋,怎么着?这你都想独吞?”   “我过分?”   “我心思歹毒?”   “几个破房子我独吞?还分家产?我至于吗我……哎呀呀,都他妈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别打岔好好说话,还我救你?用的着我救吗?你不是有人救吗?”   相望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气懵逼了。   狐魄儿把身后的竹篓一摔,便是一副老子谁也不服的架势。   “你哪只眼睛看见有人救我的?”   “大半夜,荒山野岭的谁能救我?”   “做梦呢吧你!除非是见了鬼,要么救我的就不是个东西。”   不是个东西的白狐,森森冷冷的抬起头,扫了她一眼。   狐魄儿挽了挽袖子,天生的痞气,再也装不下去了。   “你倒是挺放心哈,不怕我鬼上身呀?也不怕我被妖怪吃了吗?”   “也不怕我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吗?”   “你还好意思生气,你气什么气?姑奶奶我九死一生的爬了回来,怎么着,你看着不爽啊?”   她从桌上抄起一杯水,豪气的干了,瞪着眼睛抗争道:“况且,听好了,是我自己打败的大灰狼,离间计,离间计,挑拨离间你懂嘛?”   相望被气的直哆嗦:“离间计?”   “真他娘的以为自己几句破话就能吓死大灰狼了?”   “行,行,胡搅蛮缠你有理,我不跟你说,跟它说。”   白狐吓的退后一步。   相望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你别躲,你说,你说说怎么回事?我都看到了,现身吧,别装了。”   狐魄儿抱起白狐,就给了相望一脚:“你有病吧!”   “现什么?装什么?”   “它能回答你,它就成精了。”   “它要有那本事,至于呆在这儿受你欺负吗?”   “至于见到它的时候伤的那么惨吗?”   “它若能现身,至于打不过一个凡人吗?还委了吧屈的在我身边图什么?看你把它吓的,吓傻了你负责治吗?”   狐魄儿突然就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大声吼道:“它要是能成精,我也能成神了!。” 第190章 天上掉下来个神仙   ==========================   相望闭紧双眼, 使劲捶着头,还咬着牙说:“做个人都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还想成神?”   “做梦!做梦!做梦!脑仁儿疼,脑仁儿疼, 脑仁儿疼……脑仁儿疼……”   狐魄儿眉头微皱地凑到相望跟前, 发自内心的关怀了一句:“师兄你真病啦?有病得治。”   相望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的白狐, 狠狠地丢下一句:“我这就问问它到底图个什么?我先处理它,回来再教训你, 你也别闲着,戒律给我背,背到我回来。”   相望这门摔的不轻, 愣是震下来了几缕稻草,狐魄儿坐在桌前眨了眨眼睛,“咦~~~这暴躁的小脾气。”   她倒了杯茶水,叹了口气心道:又病重了。   师兄这病, 见到娇俏的貌美女子,便是一只小狼狗,见到我就是一只发了彪的大疯狗……   她觉得十分恶寒, 什么毛病?   她甩了鞋子,脚丫开始了悠闲的放风中~~~   不多时, 便打了个哈欠,眼皮有点沉,但还是很认真听话的叨叨了一句, “戒律给我背,背到我回来。”   如此草率简单的背完, 便独自睡觉去了,再送白狐一句自求多福吧, 她就踏实的见周公去了。   相望抓着白狐来到四达亭,随手一扔就怒道:“还装是吧,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不然小爷我就掐死你。”   在摔地的一刻,白狐瞬间就摇身一变,冷冷淡淡的回看着他。   相望嗤之以鼻,且火气还不小:“还真是个狐妖。你……你………我了个祖宗!”   他愣住了,指着白无泱的手,瞬间僵直到收不回来。   这张脸,即便是过了千年,他也仍是记得的,他有些激动,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该气还是该喜了,他嘴唇颤抖,说:“你是……是……北……”   白狐觉得他有病,睨了他一眼,干脆利落的说:“白无泱。”   相望抽动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呵……雪域无疆,万里无泱,好名字,好名字。”   白无泱突然很想笑,但见相望这瞬间秒怂的劲儿,就知和狐魄儿绝对的是师出同门,如出一辙的说拍马屁就拍马屁,说不要脸就不要脸。   他挑了挑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回彻底的该轮到相望一脸懵圈了:“啊?”   “是要和我打一架吗?”白无泱见他秒怂的劲儿,突然多出了一点耐心。   呆愣,惊讶,似雷劈如他:“我不嫌命长。”   相望赶忙连连摇头:“不不不,早知是您,我就不管魄儿了,你俩想怎么接触就怎么接触,想怎么舔就怎么舔,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想怎么装就怎么装。”   相望的脑子还处在懵逼状态,可能整个人都已经傻掉了,说起话来,也已经语无伦次了。   白无泱的视线聚了聚嘶了声,问:“我装什么了?”   相望抽动着嘴角,觉得自己脑子可能都在刚才的一瞬间死掉了,“你装……装……你装作白狐,不现真身是怕吓到魄儿而已,理解理解。”   白无泱略有些笑意的嘴角转瞬即逝,无人察觉,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本来就是白狐。”   相望:“……”你不是白狐你是祖宗,装的有理有据。   白无泱看了看相望,便也不做遮掩,将心中的疑惑通通都问了个痛快,他说:“她的生活习惯,为何如此怪异?”   相望:“啊?哪里怪异?”   “与她接触的东西,三日便是一换,此为何意?”   相望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   相望眼睛一闭,又他娘的说错话了。   “因为……因为……她天生的性格便很是荒唐,无论遇到什么,都自来熟络万分,时常都能与一副碗筷,一个水壶,一根木棍叨叨上许久,我和师祖怕她如此怪异的性格,与这些物件再来个日久生情,甚是惶恐,遂旧物换新,毕竟,新鲜的事物还不至于达到感情深厚嘛。”   白无泱若不是有那高贵的姿态撑着,想必定是满脸的黑线,再次想到了她的那句棋逢对手,好一个棋逢对手,如若这些个物件都成了精怪,那还了得?   他又看了一眼相望,微微垂首,对她的此番管束,还是认可的。   他又问:“我和她相处,你可反对?”   相望一时语塞,祖宗够直接。   想反对~不想反对~怎么反对~没法反对~反对不反对~反正都不对。   他又长叹一口气,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怎么回答都不是~答与不答都不是~反正怎样回答都不是。   无辜的眼神瞟啊瞟,不如,大神你教教我该如何回答才是?   白无泱看了一眼这如遭了天谴般的神情,遂开启了金贵皇子五连问,相望开启了无脑白痴五连答模式:   白无泱:“你我可相识?”   相望:“相识。”   白无泱:(可我与你不识)“识与何地?”   相望:“……”   白无泱:“可知我是何人?”   相望:“我知。”   白无泱:(我可能还不自知)“我又为何人?”   相望:“……”   白无泱:“你又为何人?”   相望:“相望。”   白无泱:(……这个我知)“与她的关系?”   相望:“……”   白无泱:“她为何人?”   相望:“她是狐魄儿。”   白无泱:(废话。)“哪个狐魄儿?”   相望:“……”   白无泱:“我问你的是前尘。”   相望:“我知。”   白无泱:(知你不答?)“那就尽数讲来听听。”   相望“……………”   白无泱看了看他,勾唇笑了笑:“他日得闲,便替我问问魄儿,可知这世间,还有另外一种语言吗?”   “哪一种?”相望仍是懵的。   “默默无言。”   相望:“……”什么意思?   一语双关,嘲笑了一个话痨,讽刺了一个词穷的意思。   他刚要走,忽而转身问道:“常听你们唤师祖,你们的师祖是太上老君,那你们的师父又是谁?”   相望:“……”   白无泱冷眼瞥去,冷哼一声,便化身离开了。   相望后知后觉的感叹:“太上老君也曾是你的师尊,于她而言,自然就是师祖了。”   狐魄儿一早醒来,便看到白狐躺在了她的旁边,顿时就变得精神抖擞,藏哪儿?藏哪儿?   日晒三竿,如此正大光明的搂着它睡大觉,她还没浑到非要正大光明的和相望对着干的地步。   与针尖对麦芒相比,她更喜欢悄咪咪的息事宁人。然后再偷偷摸摸的搞地下工作,紧张兮兮的,既刺激又好玩儿。   至少面子上,她要让人知道,这个玲珑又俊俏的小姑娘,她是真的乖的很。   在她的一顿颠来倒去的折腾下,白狐也醒了,那一副鄙夷的表情,还略带些不爽的蔑视。   起床气十分严重啊,狐魄儿:“……”竟觉内心有些尴尬?   她小声道:“昨天,你不是被相望丢出去了吗,难不成是丢到了我的床上?”   事实证明,厚颜无耻,皆是被千锤百炼而锻炼出来的。   白狐十分随意的懒洋洋的在她怀里翻了个身,爪子吊儿郎当的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即躬身而起,这亲亲就来的太过突然了。   有来有往,礼尚往来,狐魄儿自认不是那种轻易占狐便宜的人,可不曾想,白狐竟也是个收礼不欠人情的主,变本加厉的还了回来。   她的理智还是有的,如此大礼,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清了,姑且欠着吧,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白狐呜呜了两声,狐魄儿急忙堵住了它的嘴巴,小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他日还你便是,不要叫了,声音太大,目标太明显了。”   白狐有些懵:这是打算还我什么?   遂用了一个它神奇的本事名曰“读心”探知;一探之下,整只狐都不好了。   这个人怎么满脑子都是调戏它的想法呢,还有完没完?怎就不知见好就收?   这时,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用藏了,赶紧出来。”   “……”狐魄儿惊讶的看着门外离开的身影,相望,相望,是相望!   她幽怨的看着白狐一眼,轻声道:“定是刚才扑腾的太凶猛,被他逮了个正着。”   狐魄儿认命的起身,准备再听相望的一翻唠叨,前脚刚迈出房门,就看见了一个飞快的影子,砰的一声摔在了她的跟前。   狐魄儿:“……”这是要干什么?   一大清早起来,狐魄儿就处在一个接连懵逼的状态,幽怨的看了眼摔在地上的人,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差点没被他砸死。   这个人一身白发白衣,用拂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站了起来,咧着大嘴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   “早上好。” 她搂紧了白狐,蒙圈地问:“你谁啊?”   这个人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笑嘻嘻的答:“我?太白金星啊,没听过?”   狐魄儿惊疑的点着头:“天上的神仙,太白金星吗?听过,就是没见过,莫非……是天漏了,您就这么的……掉下来的吗?有点毁容了。”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面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左照右照的,终于闭上了那咧开的大嘴,很是不开心地道:“小不点儿,这不是我老哥人间的道场吗,去给我找几颗仙丹过来,要美容养颜的那种。”   还真是自来的熟络,狐魄儿看着他,冷冷地问道:“丰胸提臀的要不要?”   太白金星噗嗤一声,手掩着嘴角笑的娇俏恶心:“有就也来点儿。”   此笑,甚是扭捏作态。   狐魄儿不仅咂舌,神仙竟比茶楼隔壁王妈妈家的红牡丹还要更加的奔放些,不知天神是不是皆数如此风骚?有趣有趣。   她笑了笑,也不吝赞美道:“不曾想,您这一把年纪,内秀起来,竟也是嫔婷婀娜的呀。”   太白金星白了她一眼:“开玩笑的没看出来啊?快快取些仙丹过来,去去去。”   还仙丹?真当自己是个神仙了?   狐魄儿正色道:“我师祖,您老哥,天上的老君,地上的老祖,特此规定:每月农历十六,有医无类,遇者皆医,但过日不候。”   太白金星镜子一撇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时候跟我讲起了规矩,你不守规矩的时候还少吗?不给拿我就自己找。”   话落,他便跑了,还边跑边道:“我谁?也是你师祖,唤个师祖来听听~” 第191章 不要玩儿火自焚   ========================   狐魄儿见不得这个来历不明的物种, 这么的撒野。   当她追到仙丹灵物阁时,看见的却是已经翘着二郎腿,还倒在了阁门前的椅子上的太白金星,开始一粒一粒的吃上了。   她有些震怒, 但还是被他的神速给惊到了, 莫非, 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不成?   想想蛇灵,想想太上老祖, 若真是个神仙倒也是不稀奇了。   她站在他的身边,狐疑道:“你真是神仙吗?”   “当然,那还有假?怎么, 不信呐?”   狐魄儿想说,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现在就不太好说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他,这一粒一粒吃的, 就跟嗑瓜子似的,她一把夺过仙丹说:“如何信你?”话音刚落,她旁边的人就不见了。   “小不点儿, 我在这里~~~”   狐魄儿吃惊的看向站在房顶跳舞的神棍,定了定神:“小把戏而已……”可话还没说完, 就看见太白金星的手指,冲着她旁边的桌子点了三下道:“见面礼。”   千年人参小宝贝儿……三颗!!!   狐魄儿愣了会儿神,当她再回头看着太白金星时, 那态度就如她的心情一样,好的不得了了。   而且, 看起这个不着调的神仙来,也真是越发的顺眼了。   这怎么能说是天上掉下个神仙呢, 明明就是从天而降的珠光宝气金银细软人间珍宝啊。   据有史料记载,有钱就是爹,遂她也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爹……”   “扑通!”一声惨叫,震飞了树上的鸟。   太白金星又一次摔了下来,他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脸先着的地,急忙爬了起来,就捂住了她的嘴吧。   “我的小祖宗,话可不能乱说,爹也不能乱叫,我一神仙,平白无故的成了别人的爹,很容易遭上面误会的,再来个天谴,你说我冤不冤。”   狐魄儿扒拉开他的手,傻笑着且还一本正经地答:“冤呐,要多冤有多冤,爹,那你打算怎么遭天谴?”   “我打算……什么玩意儿我就遭天谴,是不能遭天谴,不能遭天谴,知道嘛?”   “知道,知道,爹请上座~~爹请喝茶。”   太白金星叽叽歪歪的又走了上去说:“师祖不叫,爹倒是叫的勤快,可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魄儿。”顺着声音望去,是相望。   狐魄儿急忙跑到下面,挽起相望的胳膊一脸兴奋地道:“师兄,天上掉下来个爹。”   然后又抱起了小狐狸:“走喽,我们认爹去。”   三缕如遭雷劈的目光齐齐看来:“……”   相望:“又作什么妖?”   白狐:我就看看,不说话。   太白金星差点没被雷的吐出一口老血,刚喝进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慌慌张张的再次跑了下来,一脸的不开心。   “爹请上座,下来干什么?”   “你别一口一个爹的,你这个小不点儿怎么乱认爹呢?我不是你爹。”   狐魄儿看了他一会儿,忽而就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我从小,就没见过爹娘是个什么样子,他们都得瘟疫死了。”   “师祖说,爹娘是到天上当神仙去了,你若不是我爹,那来这里干什么?”   “还是说,爹你发达了,就是想到我这显摆显摆就走的,那好吧,你走吧,我就当不是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爹、生的我这个楚楚可怜百般孝顺的女儿。”   “我就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好了,你走吧。”   太白金星听的云里雾里的点了点头:“哦,那我走了。”   狐魄儿大哭:“走了你就别回来!师兄,我爹又不要我了~~~”   白狐叹了一口气,相望也是一脸装作不认识的表情,又离了她好远……   太白金星尴尬的挠着头:“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也别总爹爹的叫我,我真不是你爹,要不,我给你打听打听,看看谁是你爹娘,让他们来看看你?”   狐魄儿眼泪一抹,哽咽着道:“爹,这也能打听啊?”   “能打听能打听,就是求求你,求求你,”他也眼泪汪汪的说:“别再叫我爹了好吗?”   “我真的不是你爹,你喜欢人参是不?我这还有十颗,都给你,别哭了,也别再叫我爹了,好不好啊祖宗?”   狐魄儿眉飞色舞的接过小人参,一出“欲擒故纵计”,她演的是信手拈来,没想到,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演了一出苦情戏。   只是从小便没有父母,据说,她的师父也是被她连累死的。   又是跟着太上老祖和相望一起长大,这二位太不着调,哄孩子能把孩子哄疯,哄丢,还能哄的稀奇古怪的。   慢慢的,狐魄儿自己就学会了自己哄自己,照顾自己,在和这二位斗智斗勇和保命的过程中,有些习惯,便也习以为常了。   她不喜欢读书,但唯《孙子兵法》,她爱不释手,且经常实践般的演练,效果挺好,不太翻车。   她看着手中的人参,开心到眉飞色舞,毫不掩饰。   “不叫就不叫嘛。那叫你什么不遭天谴?儿子?孙子?重孙子?要不你叫我老祖宗也行,我又不怕遭天谴,叫什么我都不介意。”   太白金星擦了擦眼角的老泪,看了看她手中的千年人参,狐魄儿急忙又像护犊子似的收了起来。   他转头又看了看相望,又懵圈似的看了看狐魄儿:“怎么?”   “你那激动的小情绪,调节的这么快吗?”   “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很伤感的吗?”   “你这……自愈能力也太强了吧。”   狐魄儿弯了弯眉眼,“人生苦短,何必太执着?”   她说:“往事如过眼云烟,回忆回忆就好,又何必将大把的时光,用来祭奠过去呢。”   “莫不如拥抱今日的曙光,迎接明日的朝阳,即便后天,面对的仍是狂风暴雨,我也会从容淡定的为自己准备好一把伞。”   “但……”他瞥了眼太白金星说:“没什么大事,也还是不要出门了,下着狂风暴雨还出门,这不有病吗。”   她看见太白金星尴尬的抽了抽嘴角,遂又笑道:“即便是有什么大事,那就更不用出门了,反正我也解决不了,伞也省了。”   “哭呢,只有在我出生之时,我是不可以选择的,但是当我有了选择权之后,或哭或笑,随我心意罢了。”   “啧啧啧……你倒是活的透彻,心里明白的很。”太白金星忍不住咂舌的看着她。   “心盲之时,也有之,但不多。哈哈……爹,你什么时候走?记得常来。”   “怎么还爹爹的?拿了我那么多千年人参,就开始下逐客令了?”   “孙子,不是婆婆我……哎哎哎,还我…………”   狐魄儿看着太白金星手上的千年小人参,顿时又眼泪汪汪了,十分委屈,给了怎么还有往回要的,会点法术,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太白金星很是高傲的看着她问道:“给你也可以,应该叫我什么?”   狐魄儿眼泪一抹,哽咽的道:“爷爷。”   太白金星眉毛皱起:“爷爷?”   “爷爷就爷爷吧,总比爹强,给你给你,别哭唧唧的了。”   狐魄儿把眼泪擦了擦,把它们收进了仙丹灵物阁,再出来之时,便听到太白金星冲着相望问: “这就你们三个啊,一人一物一只狐?”   狐魄儿有些生气:“你骂谁是东西呢?”   太白金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哎呀呀,怎么哪都有你呢?”   “一人一物一只狐?”   “怎么说话呢?”   “我们两个谁不是人呀谁是物呀?谁是东西谁不是东西啊?”狐魄儿指了指相望。   太白金星气的抱起一颗树就直往上面撞,悲催的大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遇见个什么玩意儿?”   玩意儿?   狐魄儿觉得还是在骂她:“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相望眉头轻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白狐,一丝惶恐油然而生,天庭不会知道些什么了吧?   太白金星似乎看穿了相望在想什么,拍拍相望的肩头道:“你也别紧张,是太上老君我那老哥让我来看看的。”   相望到是很恭敬地道:“师祖他还好吗?”   太白金星嗤之以鼻的道:“他?好得不得了。这不,听说这个小东西有点情况了,特意派我前来看看嘛。”   狐魄儿也凑了上去,好奇地问:“我师祖,他还真是太上老君呀?上次我遇难,师祖前来相救,很是威风霸气的就把那两条小蛇给怼了,老祖现在说话做事很不一般嘛,爷爷,我想他了,你带我上去看看呗?”   太白金星如遭雷劈:“你想上天?”   “你还想上天?”   “你怎么能上天?”   “你不能上天,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你都上不了天,你想都不要想。”   狐魄儿看着太白金星这么浮夸的表情,十分高冷地向后退了两步,又勾唇笑了笑:“不去就不去嘛,激动个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往往都是这样的,你越是不让人们干什么,越是抑制不住人家的好奇心,反之,就越想干什么。   相望看了太白金星一眼,估计也是被惊到了,浑身一哆嗦地问狐魄儿,“你说师祖来过?”   狐魄儿立刻得意,小尾巴就又翘起来了,“那是,你成天烧香拜佛的,没见他老人家显过一次灵,我一有难,他就出来了,看来,我在师祖心中的位置,是远胜于某人啊。”   相望又看了看独自在一旁看热闹的白狐,了然于心,鄙夷道:“他老人家那么忙,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管你。”   说完,哼着小曲,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就走了。   太白金星转了转眼珠子,心道,这也没捅出什么天大的娄子,相处的都挺融洽的,他也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是过来转转,没事我就回去了。”   狐魄儿有些诧异:“不多留一会儿了?”   太白金星:“不留了,不留了,人嘛,安安分分的当人,狐嘛,就安安分分的当狐,挺好挺好。”   狐魄儿听的云里雾里的。   太白金星又蹲到了白狐的跟前看了看,笑嘻嘻道:“还真是没想道,对自己可真是够狠的,言出必行,佩服佩服,不过呢,看你这一身的修行,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玩儿火自焚。”   狐魄儿抱起了白狐,坦坦荡荡地说:“放心,我家白狐不玩儿火。”   太白金星抽动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呵,呵呵呵,有没有人夸赞过你,长了一身打岔的好本事,这个理解能力……也真是超级的棒。”   狐魄儿看着太白金星竖起的大拇指,回道:“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我认识的人有限,相望那个蠢货,是不会这么夸我的。”   有些话,狐魄儿听来,也就局限于自己的理解能力那样了,可同样的话,听到白狐的耳朵里,那意思可就完全变了样。   狐魄儿一路相送太白金星至四达亭,拱手道别:“神仙爷爷,常来常往,你们天上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给我捎带点,多多益善啊。”   太白金星刚要走,却又回过了头:“诶?你要是这么说,我还当真是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处宝物。附耳过来。”   “何地?”   “第六天。”   “什么宝贝?”   “相望花。”   “怎么和我师兄重名?”   太白金星飞了个眼:“那你去问他啊,我走了。”   不知情的相望,打了个喷嚏,不知道又被谁给坑了。 第192章 记得要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   太白金星一走, 狐魄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天天可有的忙了,做大鸟,要上天。   各种捣鼓, 白狐就围在她的身边各种转悠, 最后百无聊赖的找了个阴凉地睡觉去了。   相望从外回来, 见院中有个大鸟甚是稀奇,见她从大鸟中钻了出来, 吓了一跳,问道:“你这是要转行啊,不当郎中当木匠了?”   狐魄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师兄,我听太白金星说,有一个叫做第六天的地方,那里长了一种叫做相望花的宝贝, 师兄你可知道?”   “当然了,我不仅仅是只去采摘相望花,我要到天上的各个地方都去转转, 再带些咱们这里见不到的宝贝回来,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相望一巴掌就把她从大鸟上薅了下来。   “还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看你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呢, 这地上放不下你了是不是,还想到天上去转转?可真是够敢想的了。”   “梦想总还是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你说是不是?”   “行,有梦想是好事, 那你就说说你这只大笨鸟和你的梦想还差多远?”   狐魄儿立刻又开始拍起了相望的马屁,相望在她眼里可不一般。   别看平日里没个正形, 不务正业还不着调,但他还真有一些狐魄儿用大脑无法想象到的本事。虽然说,相望总是称自己那神奇的本领叫做变戏法,但和变戏法比起来,他会的本领可是高级了太多太多。   狐魄儿嘻嘻一笑道:“不远不远,我的大笨鸟和梦想,就差了一个师兄的距离。”   相望立刻躲的远远。   眼神中充满警惕:“你想干嘛?”   狐魄儿嘿嘿一笑,“师兄,你给我的大笨鸟施点法力呗。”   相望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想,都,别,想!”转身就大踏步的走开了。   狐魄儿的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他说的是想都别想,而不是说的不会或者做不到,这就证明,希望还是的,她的笑容又深了一瞬,追了出去。   白狐看了看那远去的身影,化成人形后,就站在大鸟跟前,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又嫌弃的摇了摇头,伸手上去,在大鸟的头顶摸了摸,瞬间,大鸟就有了变化,眼睛随之也眨了眨,翅膀也忽闪忽闪的动了动,竟绝尘而去飞了起来。   白无泱轻嗤了声,“不就是想上个天吗?这有什么难的。”   狐魄儿正追着相望,忽见天上飞下一大鸟落于面前,惊的眨了眨眼睛,现在她已经不会没出息的吓到腿软了。   但是肉眼可见的,是相望也被这大鸟惊到了,他腿软了。   狐魄儿喜不自禁,甚是激动:“师兄,你快看,我的大鸟成精了,不用你帮忙,他自己都能成精,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她立刻爬了上去。   相望又急忙把她给拽了下来,“你不怕摔死啊,现在成精了,万一一会失灵了呢?”   狐魄儿看了看大鸟又看了看相望:“有道理啊,还好师兄你提醒我了,万一我飞到高空,突然摔下来怎么办?我若摔死了,那可就直接上天了。”   相望连连摆手:“不不不,你想的太美了,摔死你也上不了天。”   狐魄儿回头看他,“上不了天,我上哪儿?我总不能下地狱吧。”   也不知道自己与他有多大的冤仇,“上天”在相望这里,似乎就成了一道永远都跨不过去的坎儿。   相望点了点头:“这个若是有可能,要是你能下得去也不错。”   “……”狐魄儿瞪了他一眼,“瞧不起谁呢。”   “说我上天费劲也就算了,怎么就连下个地狱都费劲了?”   我是谁?小医仙。救人救世,七级浮屠摞的高高的,你才下地狱呢。”   相望根本就没心思听她说什么,盯着大鸟出了会儿神道:“你在这慢慢研究你的大鸟吧,我先回去了。别上去啊,小心摔死你。”   狐魄儿看了看大鸟,大鸟也默默地看了看她,大眼瞪小眼的,“……咋回去啊?”   相望火急火燎的来到庭院,慌里慌张的道:“你……你给大鸟度了法力?”   白狐化作人形,有些懒散的坐在石凳前笑了笑:“怎么了?”   “胡闹,你怎么能让她上天呢,你不知道她不能上天吗?”   “她为什么不能上天?”   “因为她,因为你,因为……”   白无泱瞪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没话就别说,不就是上个天吗,很骇人吗?”   相望一拍额头:“我说大爷,咱能不这么惯着她吗?”   “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就是因为这么纵容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白无泱眉毛一挑。   相望摆摆手,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想了想,有些话还得说:“你若是想满足她的愿望,也可以,但是唯有上天不行。”   他说:“那无异于自取灭亡,狐魄儿上辈子也是个神仙,犯了大错,又侥幸投胎成人了,天庭还不知晓。”   “如果,”相望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她要上天,那就是自投罗网,自掘坟墓,她若是活在人间,还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个百年,也许神不知鬼不觉的,她还能有个来世也说不定,但是一旦上天被抓,必定魂飞魄散。”   他又看了白无泱一眼说:“我只能言尽于此,以前,我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保护她,你若执意让她上天,我法力没你强,也拦不住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无泱转过身来道:“她触犯过天条?”   相望叹了口气,“嗯,事儿还挺大的。天庭大忌,五雷轰顶。”   白无泱眸光微距,直截了当地问:“她就是那个小狐仙?”   相望眼神闪躲,根本就没想到这祖宗会这么直接。   “也不能这么说,你怎么就能猜到是她呢?”   白无泱的手指轻轻点着石墨桌道:“这千百年来,天地间,唯一一个禁止仙家四处传播却也是唯一一个掩藏不住的秘密,便是这小狐仙遭天谴。”   随即,白无泱冷冷的眉宇一皱,眸光微聚,看向相望:“那我是谁?”   相望的内心是沸腾的,这智商在线的……也真他娘的是没谁了。   怎么都没想到,三言两语间,自己还能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戳穿任何一个人的身份,这是太上老祖认认真真告诉他的,天上的事儿,谁知道呢。   他转身,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我只是想告诉你,拦着她点,别哪里都想去,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   他转身,跑的比谁都快,又跑的无影无踪了。   白无泱瞥了一眼相望离开的方向,默念着“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他不是在大罗天呢吗?”想了想,又轻啧了一声,便也走了出去。   狐魄儿还在和大鸟较劲,白无泱站在了树枝上,指尖轻轻一弹,一道淡紫色光晕便冲着大鸟而去,顷刻间,大鸟在她面前直接粉身碎骨。   狐魄儿:“……”脸都绿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禁不住的又咽下了一口口水,哪里来的狗屎运,还好没骑着它漫天飞,若是飞着飞着,来了一个粉身碎骨,那岂不是就玉石俱焚,死无全尸了。   狐魄儿一小步一小步的从它碎裂的地方穿了过去,暗道:这天……果然不能随便乱上,毕竟,这条小命早早晚晚都是要去西天报道的。   她想通了,上天嘛,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不想着上天了,近日她便安分了许多。   这几日白狐心情不佳,总是郁郁寡欢的,但,特别执着,她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狐魄儿将它抱起放到石桌上,也坐到了旁边,扒拉扒拉它的耳朵道:“怎么啦小狐狐,你不高兴啊?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呀。”   白狐静静地看着她,视线一转,便又看向了远方。   狐魄儿忽觉一阵酸楚,眼泪直在眼圈打转,她抽搐了下鼻子,低下头笑着问:“我明白了,你是要走了吗?”   白狐垂了垂眸,一个俯身便扑到了她的怀里。   说不出来的难受,她眨了眨眼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就是演戏嘛,装一装样子嘛,她最在行了。   她一只手抱着白狐,一只手揉着眼眶,才突然发现,戏演给别人简单,可让自己相信就有点儿难了。   她说:“想家了是吧,我知道,是该回去报个平安了,别难过,走吧,我……”   咸涩卡在喉咙里的滋味有点难受,她又红着眼眶笑了笑,“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   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指环挂坠,戴到了它的脖子上,她的手指纤细修长,从它毛发间抚过,有些颤,他们都有些颤。   她说:“就它吧,送你了,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但是我挺喜欢的。”   白狐静静地看着她,眼角竟也有些雾色。   与她相识多久了?半年了吧。   唔。   日子不算长,但总会误以为好久了。   狐魄儿偏过头去,擦了擦眼睛说:“听那个卖你的人讲,你是雪域之狐,家乡应该是在很远很远的雪原上吧。”   “这条路,太远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千万别再被坏人抓了去,再抓去,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白狐垂着眸,窝在了她的怀里,想嘲笑竟是笑不出来了。   它想说点什么,可“等我回来”这几个字,却怎样都说不出口,也许,他担心的不是化成原形后的自己她怕了,而是他怕了……   她恋恋不舍的将它放下,转身后,泪水流的更甚:“走吧,别回头,早晚都是要走的,就现在吧。”   身为白狐的他,很小小,刚刚向前伸出一只爪子又顿了顿,眼尾的余红更深了,它又默默地把爪子收了回来,转身便跑了。   院子中的呜咽声,渐渐响地起……   狐魄儿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不多时,衣裙便湿了好大一片,有风拂过,吹散了那很小很小的声音,她在说给自己听:“记得要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白无泱站在了房梁上,勾起唇角笑了,笑的是一如既往的蔑视,可……那双载满万千星河的眸子里,却是红的,雾气昭昭间,就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抿了抿唇,轻着声音说……   “我听见了。” 第193章 狐拜佛   ================   又一缕清风掠过, 如春风温和,房梁上没了谁的影子,院落中也只剩下形单影只中那一抹怅然萧瑟。   “别回头,就现在吧。”   可大道三千, 却无一条路……是唤作回头路。   数月有余, 天气已经很冷了, 高高的山顶上,这些时日总能看见一个落寞的身影, 或站或坐或是眺望着。   这个地方,视野开阔,能够看清楚很多条路, 她在找一条它回来的路,可这漫山青草长了又落,皑皑白雪又冷了山色,却仍辨不出, 有哪一条路,是唤作归途。   失望吧?   狐魄儿偶然发现,这个词如今倒成了脑海中的常客, 就连从小捧到大的《孙子兵法》,都在不知不觉中失宠多时了。   她笑了笑, 颇有些自嘲,转过身,这下山的路, 她都已经走熟了好几条了。   突然间,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在她身后响起,那抬起的脚步顿了顿, 愕然转身,眼前的景色全变了。   这个场面恢宏盛大,在她细听之下,声音却又戛然而止了,可是画面仍在。   那是一座看似高耸入云的宫殿,红白相称着坐落在群山峻岭间,十分醒目,画面时远时近,沿着山脉高低错落有致的建筑,就宛若一条欲要起飞的长龙那般,正腾飞在云雾缭绕间。   她刚才听到的声音,正是在这座宫殿中所忙碌的人们。   画风一转又变了另一番景象,没有了人流的涌动,岁月静好,一副绝世山水画浑然天成的模样,看起来就好似换了个人间。   蓝色的湖泊,就像是一面巨大的天镜,大朵的祥云随着湖水涌动,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副巨大的流云瀑布,还会有千般变化。   突然,又是画风一转,巍峨的群山连接的是天的尽头,皑皑的白雪,也追着山脉乱舞,烈日在这里多了些冷淡,云雾缭绕的样子,应该是长久不散。   狐魄儿恍如隔世……   在她愣神间,一个雪白色的身影,由远而近的跑进了她的视线。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她似是笑着,眼泪却流的更惨。   哄你入睡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自然,你什么样子我都记得。   它找到家了。   是平平安安的。   终于又见到它了。   它的脖子上的指环还带着。   它……也还记得我。   抽泣间,画面又不见了。   狐魄儿难过的时候,总是习惯的蹲下来,抱住自己。   心痛吗?是心痛吧。为什么会心痛呢?   可她又真的不知道。   入夜时,她没走,时不时瞟向那片已经恢复如常的夜空,她想,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夙夜更替,依然没能等到她的回响。   又一天过去,狐魄儿自嘲的笑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对一只白狐相思成疾。   夜空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繁星点点,在这冷夜中,总觉得透着些许寒意,冷的那么的不近人情。   她微抬起头看着天上说:“你的脸色很不好看,会吓到你的小狐的,看,我多和善,从来就不会吓到它。”   她垂了垂眸又说:“也难怪,说书先生说……你的小狐回不来了,你一定很难过吧。”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小:“你不用对我冷着脸色,我也不一定能够等的回。”   她笑了笑,喊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来,干!”   她的手化作举杯状对着夜空,可一饮而尽的,却是那两行清泪和这凉凉的冷风,她却还能潇洒的一笑:“我干了,你随意。”   她的眉眼间,伴着寒风已经上了淡淡的清霜还带了些细碎的冰渣,一开一合间,便是一股别样的凄凉,泪落成冰,应该就是如此吧。   冷风袭袭,明明异常的清醒却仍是说着醉话:“为什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何为天规?又何为规矩?”   “规矩,乃是规天下不矩之事,两情若是久长时,与他人何干,又关他人何事?”   “不伤天不犯法的,唯情到深处,难自控而已。”   “他们又何错之有呢。”   “何固又缘来缘又灭,老天你是眼瞎了吗?”狐魄儿几尽崩溃的大喊出后面的话语。   她都不知道心底何来的怒气,又是何来的怨气,何来的眼泪,不知是在替北帝抱不平,还是在替自己鸣冤屈。   可自己又有何冤屈呢?   人间数载,她活的是多么的自在。   或是……自己也深深的爱上了一只狐而不自知……   恍惚间,已经是次日清晨,轻轻抬眼,便心中一颤。   天的一边,还是那副雪域高原沉睡的样子,皑皑大雪,清清冷冷的飘落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副画面狷狂,却又安静极了,而画面的这一边,除了心跳的声音有些突兀的乱,为了不扰乱那边的宁静,就连她的呼吸,都开始变的轻缓。   良久良久,画面依旧,只是没有期盼中的还会多点什么,没了谁的影子,也看不见有谁在快速的奔跑。   这幅孤骜的画卷,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又像是从未显现般的不见了。   有过希望,又瞬间变得渺茫,那种被掏空的感觉,是无法言喻的。她又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望着望着……最后却自嘲的笑了。   她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步伐不稳的向着山下走去,她想:好矫情啊,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只白狐这样作践自己呢?   我的命多金贵呀,除了活着,什么都不重要的……什么都不重要的……   不重要吗?   她停下了脚步,这段下山的路,走的并不果断。   雾气昭昭的眸子告诉她:狐魄儿,你好会自欺欺人啊,很重要吧,重要到当时为什么没跟它一起走呢?   你看,相望千防万防的,你喜欢上的……终究是个非人的生灵吧。   真是有出息了。   她还是不舍的偏过了头,向着那个会出现幻影的方向望了望,她的这个心,总是不太学会淡定。   一副盛世浩大的场面,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只要她不主动回头,这副画卷也不会主动叫她,只是藏在她的身后,自顾自的在看她的冷笑话。   那画里的雪花在乱舞,这边的天空似乎也被震撼的画面所感染,顷刻间,鹅毛大雪也如决堤般随风而至。   迎着风雪,她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只是此刻,她不太安静,有些咳有些喘,身子也有些抖。   那是一群由远而近的身影,有秩序的向前行进,还是比较远,是雪域之狼吗?   画面又突然拉近了一些,狐魄儿的心,跳的更加厉害,那是一群白狐。   是一群浩浩荡荡的白狐队伍,很长很长,排成了几队,有秩序的走到一座最高山的山脚下,三三两两的又结队而上,向着高山的山顶爬去。   她平静下来,顾不得身边的风雪,仿佛画面的那一边才是她的栖身之地。   她看见白狐们往上行进的过程中,每走一段路,便集体跪拜,然后再走再跪拜。   随着画面在不断的变化,她看向了那高而不见顶的山巅,便那么神秘的深埋在云层之中,丝毫没有显露的迹象。   狐魄儿不知道它们在拜谁,虔诚到它们不顾艰险一心前行。   画面又近了一些,但依然很远,她只知山路奇险,比想象中的路途更加难走。   有些白狐已经从山路上跌了下去,或许是因为冻伤,也或许是因为体力不济。   但即便是跌了下去的白狐,也从未选择放弃,而是继续的从四面八方赶着继续前行,有些甚至被丢下好远,也不放弃,画面再次拉进,看的清晰了些,场面也更加浩大了。   放眼望去,漫山的白狐。画面之所及望不到边际,更何况随着画面的变化,有些已经不在画面之内了。   它们秩序井然,不挣不抢,每只都在执着的做着自己的叩拜动作,从未怠慢。   可与这大气磅礴的雪山比起来,它们显得就格外的渺小了。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山顶爆发的雪崩而湮没,但它们仍执着认真的完成每个叩拜的动作。   画面又近了一些,刚好有只白狐重心不稳的跌了下去,狐魄儿的心也随之一颤。   常年的山中积雪,已经将冰山四处都打磨出了锋利的棱角,坚硬的冰川望眼即是,触之即寒,落之成剑,若是不小心刺入了五脏六腑,那直接是命落黄泉。   随着白狐前行,画面也在不断的变换,山峰之巅也逐渐显现出来,跌落的白狐也随之而增。   直到快要接近山峰之巅时,大片大片的白狐纷纷的开始都跌落下去,这种冲击,让狐魄儿心中大寒,指甲都不由的陷进了掌心里。   对待这样一幅画面,唯一不会动容的,想必就是这空中纷飞漫舞的大雪了。   它们轻如棉絮,飘飘洒洒,没过了死去的狐身,又沉睡在雪山的一角。   它们就像一个冷眼看客,任时间来去,抹去了一切有谁来过的痕迹。   画面再次变换,山峰之巅。   爬上来的白狐便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姿态,有秩序的都跪了下来。   可往往现实就是很残忍,眼看着还有好多白狐也已经够到了山巅的一角,却不知为何,硬生生的又跌了下去。   过了片刻,没有白狐再爬上来后,画面又进一步变换,从最后一排的白狐,慢慢的由远及近,显示出了山巅的全部画面。   山巅之上,坐落着一尊高大的白玉观音大佛。它静静的矗立在山峦间,俯瞰雪域山河。   观音旁边还立一座白玉碑文,但是又和观音的高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玉碑大概有三米高,碑身正对着着她,上面刻着的字句也泛着淡淡地金光:   “观音菩萨妙难酬,清净庄严累劫修。浩浩红莲安足下,湾湾秋月锁眉头。瓶中甘露常遍洒,手内杨枝不计秋。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做度人舟。(引)   在观音的俯视之下,别说是眼前的几十只虔诚跪拜叩首的白狐,就连整座雪山世界,都显得极其渺小了。   观音的目光十分柔和的看着虔诚跪拜的白狐们,嘴角勾起的笑意,也像极了在看着她的孩提般那样宠溺,虽不言语,却与这高山冷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突然间,观音周身金光四射,普照在了整座雪域高原之上。   --------------------   作者有话要说:   观音菩萨妙难酬……苦海常做度人舟。(引自百度) 第194章 记忆   ==============   山巅之上的白狐, 在金光散去,再次站起跪拜后均是高高的一跃,当在落回地面时,一瞬间, 几十只白狐全都化成了人形, 有男有女, 均是仙姿熠熠。随后,他们又都拜了再拜, 才飞身而去。   随着他们飞身而去的同时,画面又在不断的扩大,照到了山脚下, 庞大的狐群,均在虔诚的叩首,想必,观音大士不仅度化了登顶的狐仙, 还一众救下了摔落的白狐。   狐魄儿心中五味杂陈,冷静下来,便是凄然。   她就这样站在大雪中静静的看着他们渐渐散去, 到最后的三只两只,直到什么都不剩, 重归于那一片神秘的风景。   大雪之下,淹没了所有的足迹,它不会告诉世人, 曾经或者是刚刚有谁还来过这里。   她看了一场盛景,可却寻不到一丝它来过的踪迹。   终是落寞的笑笑, 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离去,这种悲伤来的太过猛烈, 像是沉了千载,又睡了千年。忽觉双腿无力,就一路跌跌撞撞的滚下山去。   雪山之巅,还有一只九尾白狐跪在了白玉碑后。它既没化做人形,也没有离开,依然还是虔诚的跪拜。   菩萨的声音亦慈悲:“你为何不走?”   白狐再拜,幻化成形,此时,画面中拉近了那个孤傲的背影,他微微转身,便看清了他的侧颜,同雪山一样的冷色,又透漏着丝丝的不近人情,他微微欠身,观音大士却先他开口:“不必拜我。”   白狐微顿,但还是行了个标准的礼数。   那座白玉观音似是低眸看他,过了一会儿说:“你早已修成人身,却还冒死来到这雪域之巅,是有他事相求?”   他目光瞥向了白玉碑文,稍作迟疑后,问:“观音大士,可知我是何人?”   良久没有等到回答。   他眸子动了动,又问:“观音大士,可知我所求何事?”   又是一阵缄默不语,空气也陷入了宁静。   过了片刻,他突然就笑了,笑的有些桀骜,问:“我就是大罗天上的那个人是吗?”   荡在雪山间的声音,有些空灵:“因一世,果一世,大罗天阙空,缘起缘未灭,聚散有常时。”   白无泱面色忽而沉了下去,“我想要恢复前尘的记忆。”   忽然间,一道金光乍现,佛像不见了。   漫漫雪山,微风卷起了他的白衣罗裙,丝丝缕缕的白发轻扬而起,那双明眸似星河沉淀,却是载着怒意满满。   此时,一只白狐已远离雪山而去,画卷也在天空渐渐的淡去,慢慢的没了丝毫停留过的影子。   万籁俱寂,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相望从一颗树后走了出来,看着山前的二人,那红衣女子肤白似雪,冷冷的天气,穿的依然单薄,而她身前的男子,则是黑衣黑袍的,倒是包裹的十分严实。   相望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看够了吗?”   二人警惕的转身,相望蔑视的笑了笑。   红罗上下打量了相望一番,即便是许久未见,也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大家都是□□味十足。   她冷笑了一声,“相望?”   “活了几万年了,终于修成人形了,真不知道该夸你是能耐了还是蠢呢。”   相望撩了下眼皮,看向了他处,“以前我就不愿见你,没想到,如今也受不了你的这股子的恶心味儿。”   他瞪了眼金乌:“顶数你最没出息,跟着这么个东西鬼混。”   金乌无辜遭连累,只是垂下了眼眸,依旧的沉默寡言。   红罗双手环于胸前,狠狠剜了相望一眼,“谁能有你出息啊,认了新主子,便不知旧主是谁了吧?真当自己有多干净呢。”   二人不仅言语间□□味儿十足,就连这眼神交错间,仿佛都能大杀几个回合了。   相望不在意的走上前来嗤笑了声,“我是主人亲手赠与狐魄儿的,旧主是主,新主也是主。你是嫉妒了吗?”   他又不屑的笑了笑,“没想到,魔尊身边的女人你嫉妒,竟连他身边的男人你也嫉妒。可是怎么办,你对主子用情这么深,他最不在意的那个人还是你。”   相望走到金乌身边,话却是对红罗说的,可看着的却是这个一直都默默无言的人,他笑的有些痞气。   “你毫无底线的伤他所爱之人,即便主人出来了,也不会放过你。”   “你美其名曰,是为了主人铲除祸患,其不实,就是为了自己能够一步登天,肃清你身边的障碍而已。”   他说:“狐魄儿是个意外吧,天想亡她都亡不了,你总跟她较什么劲?”   红罗若有所思,的确意外,堂堂魔尊,竟动情于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想不通,可越是想不通,就会较着劲,谁还不会为爱执着过,可时间久了,就是因为较着劲较着,慢慢的就习惯成自然了,初心也许变了,但有些人却永远成为了那颗眼中容不下的沙子,只要还在,就会总要想尽办法除掉它。   相望继续说:“刺魂那次,北帝伤你伤的还不够惨吗?”   “你倒是还敢出来祸害她一次又一次。若是主人还在,定会剐你个千百遍都不足惜,可惜啊,留了个祸患,真是祸患无穷了。”   相望的笑意渐淡,凛厉的眸光渐浓。   红罗转头对着金乌道:“我们走,不要跟这个蠢货耗着。”   “想走?”   一片片淡蓝色的相望花瓣,从相望手中滚滚而出,绝美中却隐藏着杀戮。   他说:“我可没说再次放过你。”   金乌一个闪身,便挡在了红罗身前,胸前金光一闪,便跟相望展开了厮杀。   红罗面色恼怒:“相望!你我好歹同侍一主,你竟这般对我?”   相望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那我也要对得起现在的主人,你说是不是?”   相望杀伐果决,与金乌对峙几个回合后,仍未停手。金乌冲红罗使了个眼色,红罗便点了点头,一闪身不见了。   相望气的收手,却是直接揪住了金乌的衣领子,红着眼愤怒的冲金乌就吼:“对,你就护着她吧,早晚得为她送命!”   “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知不知道!”   “她一心想着怎么巴结魔王呢,什么都可以拿来利用,北帝上次没有杀了你们,无非是看在你对她用情至深的份上,才有了一丝动容,留下了你们一条贱命,不然,你以为红罗这么对待狐魄儿,你们当真能平安无事吗?”   相望粗暴的收了残余在外的相望花后,继续吼:“你再这么纵容她为所欲为,别说北帝不饶你,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意也就此恩断义绝吧。”   “为了她这样一个女人,你值得吗?”   金乌捂着胸前的伤口,咳出一口鲜血,修长冷白的骨指,摘下面前的银质面具,擦拭了下嘴角,就轻轻地笑了。   没有几人见过这张清秀的脸,因为受伤,面色上还多了几分病态的惨白。   相望眉头一皱,握了握拳,红了眼,怒道:“你傻吗,我打你你不知道还手的吗?”   金乌抬眸看着他,就不以为意的勾起了嘴角,声音好听地说:“我打你干什么,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那么孩子气。”   相望心里有些难受,吸了吸鼻子,瞥了一眼他的伤口,声音也低了下来,“我就是见不得你和她混在一起,你明明可以……”相望说不下去了。   曾几何时,金乌也是被唤作一声鬼王的,而如今,他的这个身份,又会有几人记得呢。   金乌垂了垂眼睑,将视线移开,声音淡淡地,却依旧是声音带笑地说:“也许错事做的太多,就回不了头了吧。”   相望点了点头,眼尾就更红了,“是,你回不了头,回不了头你就等死吧!”他一甩衣袖,转身,大步下山。   金乌看着相望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相望离开的方向很久,才缓缓的转身,而这一边……是红罗离开的方向。   他面具挂在指间,步子走的也有些萧条。   此时,他自己可能都不太清楚,那丝落寞是什么。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红罗的身影,他仰了仰头,又看了看天,那阳光有些刺眼,抬起手便用手遮挡住了。   他默默的告诉自己,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他是爱红罗的,也许,是爱的太执着,才会伤的更透彻,赴汤蹈火,也只是为博红颜一笑的片刻。   他自嘲的笑了笑,手抵额头,一滴泪从眉眼间划过,他想说:相望,这个面具,我只在你面前摘过。   *   相望有些落寞的坐在狐魄儿的床边,手里捏着一颗相望花果。   巧了,平常废话很多的师兄妹二人,此时,同样的沉默。   喂到狐魄儿口中的相望花果,不多时便起了作用。   但也只有她的师祖和相望知道,她的体质特殊,前一世,相望花果留下的效力仍在,间接的影响到这一世的体质。   换句话说,就是被相望花果养的十分矫情,只要生病,便是此果相医,其他的药,与她来讲都是无用的。   相望捏着果子看了看,低着声音说:“这是最后一颗了,你可省着点用。”说完,他收起了相望花果,椅子往后撤了撤,便踹了她两脚道:“滚起来吧,该醒了。”   狐魄儿朦朦胧胧的睁开眼,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精神头出奇的好,转头就笑嘻嘻的看着相望说:“师兄,你又给我吃你的陈年老果了是不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啧啧称奇:“真霸道!”   “醒来就神清气爽,身轻如燕,我感觉自己都能飞了。” 第195章 再睡五百年   ====================   狐魄儿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我给你飞两圈试试。”   相望又把她怼了回去,“飞什么飞,每次吃完都想飞,除了从屋里飞到屋外, 你还想飞到哪里去?”   “飞上天啊。”   她大言不惭地说:“看看咱家老祖的房舍大不大, 好不好, 好看的话,我就把你也接去不回来了, 总不能他自己一个人在天上享清福,咱俩在下面受苦是不是?说起来,这老祖也忒不厚道了, 听说神仙的小日子逍遥自在的很,要不咱俩……”   一个大苹果,堵住了她的嘴巴。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一个背篓又塞进了她的怀里,“干活去。”   狐魄儿咬了一口, 将大苹果拿在手中,背篓放置一边,便又翘着二郎腿躺在了床上, 咔嚓咔嚓的啃着……   即便是灵丹妙药霸道异常,狐魄儿也觉得, 大病初愈的自己,还是应该养养身体更为妥当,毕竟, 她觉得自己女孩子嘛,也应该有点女儿家家的娇贵。   遂她娇贵, 二郎腿晃的十分惬意,还枕着手臂躺好了, 哪都不去,那么多的活,谁爱干谁干去,反正她不去。   相望见她没动静,又走了回来,倚在了房门上,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今天十六。”   狐魄儿咬着苹果顿了一会儿,二郎腿也不晃了,“……”师祖的规矩是必须遵守的。   大苹果一扔,狐魄儿就麻利的背起药篓,飞快的跑下山去,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   相望花果的神奇,肉眼可见,平常两个时辰才能走完的山路,今天半个时辰她便已经蹿到了市集上,并且还支好了摊子。   当日暮之时,狐魄儿便收好了东西,开始踏上了回山的路。   一路都思绪飘飘的,自从白狐走后,每走一次夜路,她都能忆起一段往事,都会时常的下意识的双手交叠后,才发觉自己的怀里是空空的。   她长出一口气,跑了起来,想将这些荒诞想法都甩掉,她只顾跑着,却从未看到脚下的路,一不小心,就被被绊了一跤。   她沉着脸爬了起来,可瞬间就吓得脸色惨白,而她对面躺着的人,脸色比她还白,月色下的这个人,真的是白透了。   狐魄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还有气,但是气若游丝,又把了下她的脉搏,极其紊乱。   她爬起来转身就要走,可想了想又走了回来,眼睛一闭心一横,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她扛起,毕竟,闲事管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只凭今日,人是救不好的,可过了今日继续救治,那便是违了门规了。   狐魄儿心想着: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不一定就会于自己有什么坏处,有那七级浮屠给她撑腰呢嘛,她不怕。   仙丹灵物阁内,她忙上忙下的仍是一个人,与她来讲,相望就是个客人,有他没他,她早就习惯了。   狐魄儿拿好所有的用品,虽是有过心里准备,可转身来到这名女子跟前时,还是吓的腿一抖,后退了好几步。   这脸色惨白惨白的,丁点血色都没有,可能女鬼都没有她白。   若是以前,狐魄儿还不信鬼神之说,但是自从经历过了蛇灵一事,她还真是怕了眼前这位突然间顶着张大白脸,就来个现场版的诈尸。   她定了定心神,取出银针,刺入女子经脉,观察片刻,还是不见丁点血色,又拿小刀,割破了她的手指,一滴血都没有,狐魄儿毫不避讳的直接脱掉了她的衣服,浑身的惨白,吓的她差点没趴到女子身上去。   她又安抚了一下自己,故作淡定的走了,可手却是抖的厉害,夜半三更的,面对着惨白惨白的一个半死的人,说实话,她有点怂,可她还是提着胆子,一步一步试着让女子恢复血色的办法。   可……办法用尽,却无济于事。   狐魄儿垂了垂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捻了捻自己的指尖,她拿刀割开了个口子,将手指喂入了女子的口中。   她的这身血液,是拿相望花果喂养过的,血液的本身就可入药,相望从未告诉过她,而是她偶然间发现的。   狐魄儿的血液侵入女子的嘴角,竟真是换回了那女子一丝的血色,可随之而来的是,她的手指收不回来了,她的血液极快的被那女子吞咽,直到她气力衰竭,晕倒在地。   相望风尘仆仆,一身狼狈的跑了进来,看到一女子手足无措的站到狐魄儿跟前时,他眸色一沉道:“你是谁?”   女子被吓的浑身颤抖,相望一边探着狐魄儿的脉搏,一边听着她颤颤巍巍的回:“我叫……我叫子衿,得了怪病,路上晕倒,待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相望突然大惊失色,一把又抓过子衿的手臂,吓的子衿哆嗦的更厉害了。在他两个手指来来回回轻轻点点间,他的脸色沉到了底。   急忙把最后一颗相望花果喂入了狐魄儿的口中,抱起转身就跑,只留下空冷的一句话:“无事你便走吧。”   待子衿反应过来,再追出去时,相望已不知去向了。   *   相望花海内,淡蓝色的花朵,开的柔和唯美,放眼望去,似是没有尽头,美的十分梦幻,可,刚刚到这里的两个人却无心赏景,一个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的躺在赏花亭内,一个将其放下后,便行色匆匆的离去了。   兜率宫内,老君轻轻扬手,毁了整盘棋局,太白金星很是不乐意的嚎了起来:“老哥,你不能这样啊,每次要输,就找各种理由毁棋局,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理由不充分,下次我不和你玩儿了啊,一把年纪了,怎么总耍赖?”   他瞪了老君一眼,就差再骂上句老不要脸的了。   老君微微一笑,端正了身子,面色凛然道:“我那徒孙出事了,性命攸关,我这个当师祖的,是不是应当看看去啊?再跟你耗下去,死了怎么办。”   太白金星咂咂舌:“你这么咒她,她就算是真的死了,都能上来再掐死你一次信不信?就她,绝对的能够干的出来。”   想想当时认爹的场景,太白金星就有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一阵凉意袭满全身又说了句:“你们这臭不要脸的劲儿也遗传吗?”   老君讳莫如深的笑了,笑而不语。   牵牛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冲二人行了礼便道:“师父,相望回来了,找您有急事,正在门外候着呢。”   太白金星瞪直了双眼:“该不会真出事了吧?相望都敢上这儿来找你了?多大的胆子?老哥,我才发现,你咒人这么狠啊,这么快就出事了。”   太上老君站起身,也没搭理他,跟着牵牛昂首阔步的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太白金星,语气冷冷淡淡的,“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太白金星嘻嘻嘻的笑了:“去看看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最近闲得无聊,凑个热闹呗。”   太上老君拂尘扫过,很是傲娇的哼了声:“不行。”   金牛便心领神会的拦住了太白金星的去路,老君自己潇潇洒洒的走了。   没等相望多言,太上老君就已带他回到了相望花海。   太上老君来到狐魄儿的跟前,看着她面色惨白挺尸的模样,突然没了那端正的仙风道骨的架子,随后就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道:“哎呦呦,我的徒孙怎么伤的这么惨哟,这是哪个吸血鬼给吸的这么干净啊?惨呐,太惨了……惨不忍睹呀。”   还真真的用手捂住了眼睛,装,继续装……风凉话说的要多顺溜就有多顺溜。   相望无语的看着太上老君,自顾自的在那演,终是看不下去了才道:“别演了师祖,这儿还晕着呢,她看不见也起不来,跟你比不了演技,她这是真晕,不是假的。”   太上老君拍了下脑门哦哦的道:“习惯了习惯了,一见她我就这毛病。”   都是半斤八两,相望也就不想说啥了,只是道:“我的陈年老果,可是一颗都不剩了。”   太上老君冲相望眨眨眼:“这不有师祖呢嘛,没事儿,不紧张。”   相望哼了一声:“你这个师祖当的倒是得心应手。”   自从北帝把相望托付给太上老君照顾后,除了被狐魄儿霍霍的果子,剩下的,就是被太上老君各种卖惨骗走的。   老君往她口中送入颗仙丹,见她吞服下去,会心笑了,说的自然:“睡个百年便好了。”   相望瞪大了眼睛:“睡上百年?一百年?”   太上老君贫嘴道,假装还要给她再吃一颗,好像谁也别拦着的样子:“怎么着,嫌少啊,我再给她吃一颗,再睡一百年?”   相望连连摆手:“不不不,师祖,一百年就一百年吧,一百年后能够活蹦乱跳的站起来就不错了,一百年够她睡的了。”   “这一百年,她也歇歇,咱也歇歇,这货不管是个什么玩意儿都太能折腾了,太不省心。”   相望说到这里,灵机一动,贼笑道:“师祖,要不…… 再给她吃一颗?让她也好好歇一歇?”   太上老君是个行动派:“哦?”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那就歇一歇?咱就再让她睡个一百年?”   二人心照不宣的勾起了嘴角。   于是在二人的合谋下,加一颗再加一颗,总是觉得还是吃少了一颗的样子,一致美其名曰,新生血液是需要慢慢滋生的,睡个好觉,休息休息再折腾,一片良苦用心都是为了她啊。   在二人玩儿的不亦乐乎不靠谱的帮助下,狐魄儿一睡五百年。 第196章 寻人   ==============   相望还美滋滋的看着她问道:“师祖, 你这个药丸,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吃了这么多,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太上老君眨了眨眼睛笑着,指了指脑子:“那倒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就是吃多了, 记性不太好, 反正,被雷劈过的脑子, 自来也是差劲的很,跟我这几颗小药丸可没多大的关系。”二人笑的十分的心照不宣。   笑够之后,老君又看向相望:“说说你, 弄的这么惨是怎么回事啊?衣衫褴褛的,哎呦呦,真是不忍直视。”   相望挥挥手一脸鄙夷,“别提了, 被红罗那个蠢女人给算计了。”   “魄儿下山后,她便来了,说魄儿遇到了危险, 我便半信半疑的随她去了,哪成想哪成想……”   老君的八卦小心思现在是相当的爆棚, 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哪成想怎么了?”   相望脸色十分难看,不想再说下去了。   老君纠缠不放,相望才尴尬的脱口而出:“就是差点失了身, 行了,你一个老神仙问这些干什么?不怕扰了你的清修啊。”   老君听的津津有味, 把清修抛到了九霄云外,还问:“跟红罗啊?”   相望脸色一红, 那七零八碎的画面,就又落入了脑海,他不吭声了。   此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他不说但是老君等着听,相望抬了抬眼皮,转身敷衍道:“我还不是担心魄儿的安全才上了红罗那贱人的当吗,我怎么可能看的上她,你别乱猜。”   太上老君一直“哦哦哦”的神情,就是我听着你的解释,但是信不信在我自己的样子,我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你也管不着,我的言语绝对的是对你信任满满,但我的表情……你自己体会。   太上老君人前人后判若两人的模样,也就这两个徒孙知晓了,平常时间,他装的还都是挺大神范的。   相望无语,看了看太上老君那副很是挑事的神情,摇摇头也不解释了,问道:“那北帝若是回来了怎么办?”   老君不管是坑起徒弟还是徒孙,都是丝毫不含糊的道:“就告诉她,狐魄儿死了吧,嗯……上山采药,坠崖而死,摔死的,被野狼吃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相望瞠目结舌的看着老君,“她若是真死了,听到这一翻措辞,也定能把自己的坟给刨了,爬出来和你对峙的信不信?”   太上老君拍了拍相望的头,“小徒孙,还是你懂事。”   相望淡定的说:“师祖,我都三万多岁了。”   *   百草居内。   一只九尾白狐前前后后的将百草居方圆百里都找了个遍,几天了,不见一点人影。   百草居内,白狐化成人形,看着仙丹灵物阁内的凌乱,眉头深锁,心中一阵忐忑。   相望满身狼狈还满眼猩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呢?”白无泱直接开口。   相望愣了愣,没想到这就回来了。   他说演就演,瞬间瘫软的坐到了椅子上,手抚上了额头,搓了搓那猩红的眼睛……就更红了。他手抵在鼻尖,似是很难开口。   “我问你她呢?”白无泱的声音骤冷。   相望慢慢的把手拿下,满面泪光的看着他,哽咽了半天,才湿着一双水雾的眸子看着他,抿了抿嘴角,极难开口地道:“死了。”   白无泱:“…………死了?”   “怎么死的?”   相望又抽泣了一下,依旧哽咽的开口,“坠崖,采药去了,不慎跌入悬崖,待我赶到之时,正巧看到一只野狼离开的背影,前去查看时,只捡到了这个。”   相望伸开手,手中是染上鲜血的一只耳坠。白无泱接过耳坠,死死的握在手中,压着怒意道:“三魂七魄总有吧。”   相望的手抚上眼角,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白无泱转过身去,大步的离开,眼角处红的似是滴血。   相望看着人影远去,又擦干了眼角的余泪,过了片刻,才缓缓的道:“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他要是再不走,我恐是编不下去了。”   “你不说话,效果更好。”   一团烟雾散尽,太上老君笑容满面的站在他的旁边说:“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   一场天意,就是五百年的沉睡,狐魄儿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是梦回也是遗忘……   相望花海,花开四季,不曾凋零,淡蓝色花瓣两两相望,偏偏是隔着尺寸的缝隙,恰巧是你碰不到我,我也碰不到你的距离。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花种的影响,这花儿显得,也有些孤单落寞。   狐魄儿的梦中百味杂陈,眉头舒了又皱,皱了又舒,还没来得及欣喜便又生出一缕悲伤,还没把悲伤抚平,便又很快的将其遗忘,笑意刚牵起的嘴角,泪水便将它隐藏,瞬间的茫然,便觉梦的荒唐。   与其说是梦了一场,倒不如说……是唤醒了一段被遗忘的记忆。   记忆的深处,掩埋下去的伤疤,正在被慢慢撕裂出了口子,忽感凉意袭来,瞬间惊醒坐起,一瞬的惶恐,一瞬又忘的彻底。   五百年,春去冬来间,山河变了样子,五百年,寻一个念念不忘的人,也是很长的日子……   自那日,白无泱离开了百草居,便只身一人返回了天界。   凌霄殿内,天兵慌慌张张的声音惊醒了玉帝。   玉帝正了正衣襟道:“鬼哭狼嚎的喊什么,怎么了?”   天兵直接扑倒在地,手抖了抖说:“北帝回来了,直奔天牢。”   “……”玉帝惊到了,但他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泰然自若地问道:“回来了?回来了他去天牢做什么?”   “是,是回来了,可北帝他不是以帝君的身份回来的。”天兵说完,立刻又低下了头。   “那他是以什么身份回来的?”玉帝听的一头雾水。   “是……是……”天兵难以启齿。   “吞吞吐吐的,是什么你倒是说呀?”玉帝着急的问道。   “是狐妖,九尾狐妖。”天兵看了一眼玉帝又急忙把头低下。   “啊?”   玉帝惊的又坐到了龙椅之上。   他平缓了下情绪继续追问:“算来,这北帝去人间也有千年,这细算下来,就算他为狐,也应该是仙了,怎么还是妖?”   天兵又抬头看了一眼玉帝不再言语,心想:这你问谁呢,我小小一天兵怎会知晓。   玉帝看了眼天兵又扫向众仙,最后直接开口:“老君可知晓此事?”   老君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北帝历劫,自然不与寻常之狐,乃为雪域狐王之九子,生来既是仙根仙骨,可化形,有仙法,生而九尾甚得狐王喜爱。可这九子性格实在是……一言难尽。”   “我就知道还是那个德行。”玉帝叹了口气:“你继续说。”   老君道:“他虽仙根都在,但与登仙还差一个仪式,”   “他不愿意是不是?”玉帝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又开始抢答了。   老君十分配合的垂了垂眸,“是。”   三言两语间,玉帝凭着脑补,就已经要气炸了。   太上老君很是应景的又补了一句:“狐王也被气到了,九个幼子中,资质最差的,都已经位列仙班了,只有他,还在仙班之外呢。”   玉帝的手有点抖,仙班之外是个什么意思?就是说:不人不鬼,不魔不仙的,那就是妖呗,太上老君是有多客气,没喊他句妖狐呢。   老君又道:“不久前,千年一次的狐仙拜佛他也去了。”   “想通了?”玉帝抱着最后的一点摇摇欲坠的希望问道。   太上老君一棒子打死他的希望:“狐王也是这么想的,最后……失望太大,一气之下,病倒了。”   他看向玉帝,笑而开口:“现在还病卧在榻呢。”   玉帝也觉得,自己需要在哪里躺一下。   但帝王的架子,还是凑合凑合能够端的起来的。   他说:“之所以有千年一遇的狐仙拜佛,不就是因为有些修行不够的白狐,能借此机缘一步成仙吗,那在观音大士金光普照之下,他怎么可能还是妖身?”   “挡回去了。”   “……”金光普照之下,他把自己给划出范围了。   玉帝觉得,自己想骂人,但碍于身份又不能。所有的厥词都卡在了喉咙里,憋闷的难受。   玉帝的小胡子被一阵若有若无的气流轻轻带起,在嘴边挣扎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身份,地位,尊严,脸面他还是要的,才不会像那个疯子一样随便挥霍。   他压着怒气继续问道:“那他干什么去了?”   老君神神秘秘的掐指一算,摇摇头,“不知。”   这时,又有天兵来报,此天兵看了一眼之前还在跪着的那个天兵,蒙圈的也跪了下去:“禀玉帝,北帝在天牢转了一圈又走了。”   玉帝:“?走了,去哪儿了?”   天兵结巴道:“去,去——”   玉帝气的开口便吼,“别啰嗦!快说。”   天兵这次看向的是太上老君:“去兜率宫了。”   玉帝也看向了老君:“去你那里干什么?”   “难不成他是在找狐魄儿不成,狐魄儿不是早在天劫中,就魂飞魄散了吗?”   老君礼貌的笑了下,退了下去。   玉帝还在看着老君:“你不回兜率宫看看吗?万一……”   玉帝没有说下去,但心里却想着,万一这个疯子,疯病范起来再把他兜率宫给砸了呢。   老君拂尘微扬,泰然自若,“随他去吧,总不能把我兜率宫给拆了就是。”   这时,又有天兵进来禀报,同样看着低头跪着的二人,莫名其妙的也跪了下去,但可能是想着怎么开口,就听玉帝看了看来人,没好气的问:“你所来何事?”   “来了也不说话,就往那一跪,你闲的是吧?”   这时,天庭中有一阵很不和谐的嘲笑声响起,玉帝冷眼扫去,太白金星就立刻调整好情绪,闭上了嘴吧。   最后进来的天兵回过神来道:“禀玉帝,北帝从兜率宫离开了。”   玉帝甚是头疼,还疼的要命,手扶额头,语气也无奈了,“又去哪儿了?”   “去,去……”   玉帝震怒,喝道:“这都是什么毛病!全变成结巴了是吗?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能说滚出去!”   “……”天兵道:“去大罗天了。”   玉帝抚着额头良久没出声,又忽然道:“去去去,让他去,只要不惹出事端,随便他去,爱哪去哪去。”   众神仙皆是:“……” 第197章 八百年后   ==================   大罗天内, 白无泱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门,一切如初,只是人去楼空,静的异常。唯剩一颗指环正在书案上散着微淡的光。   在他进来的瞬间, 那枚黯淡的指环, 突然间就忽明忽暗的闪了闪, 然后又迫不及待的飞落在他的眼前。   他怔愣了一会儿,眼底处, 就一点一点的变红了。他又将脖间的指环取下,把他们一同握在手中,丝丝缕缕的记忆, 就这样不可抑制的猛地窜入脑海,心,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痛了。   他整个人痛的都有些发抖,可深深被埋葬后的记忆, 就是这么的折磨人,也不打算轻易的放过他。   身后的每一步,走的都是前尘和过往, 指尖流连过的,也尽是过往的沧桑。   有扇门是虚掩的, 入眼时是黑夜茫茫。   这屏风后,曾经总有谁在张望,影影绰绰的样子, 却都是她的慌张。   仙雾仍在那浴池前缭绕,只是池中水波却安静异常。   他侧倚在榻上, 雾色的眸子微垂着,长睫湿漉漉的浸了水色, 两个指环轻轻地在他的指间厮/磨,可,原有的主人却是少了一个。   玉帝跟前又有天兵来报,一进大殿,看着大殿之内前来报信的天兵皆在,不由的一身寒意,急忙跪下,还没开口,玉帝先道:“别啰嗦,别磕巴,直接说何事?”   天兵吓的一哆嗦,看了眼跪着的三人组,开口回禀:“北帝离开大罗天,去了混沌。”   语毕,鸦雀无声。   天兵又一次看了看旁边的三人,很自觉的往他们跟前靠了靠。   过了良久,又有天兵兴高采烈的回禀,但是,刚进大殿,看着前来报信的四人还在跪着,着实有些懵,鬼使神差的也跪在了他们旁边,沉声道:“禀玉帝,北帝从混沌出来后走了。”   “……”玉帝又看向老君:“这又是何意啊?他不是准备回归大罗天吗?”   老君淡然笑起:“谁知道呢。”   太白金星又一次没忍住地笑出了声。   玉帝冷冷的瞪他一眼,“我说太白啊,是什么事让你觉得这么好笑?你倒是说来听听,也让我开心开心。”   玉帝心里已经对太白金星翻了无数个大白眼,总有种感觉,他是来看天庭笑话的。   太白金星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被老君一脚踩的嗷嗷直叫。   老君拂尘淡然的一甩,亦道:“太白啊,我也觉得,你近来很是不像化,是不是又寻到了什么宝贝,就开心的控制不住了?那你回自己的地方偷着乐去就好了,玉帝现在正忧于北帝,你不出个注意也就罢了,上这儿来捣什么乱。”太上老君又有意无意的瞪了他一眼。   太白金星在二位大神之间来回看了两眼,很是郁闷的闭上了嘴巴。   玉帝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瞟向跪拜的五人组,不冷不淡低开口:“遇事慌张,不沉着,不冷静,罚你们打扫天庭一个月。”   满脸懵逼的五人组领罚还得谢他,随后便郁闷的退下。   太白金星爽朗的笑声刚要再次响起,又被太上老君狠狠的踩了一脚,硬是憋了回去。   白无泱从天界下来,直奔冥界。   鬼差一路慌慌张张跌倒在阎罗殿,呲牙咧嘴的就开始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帝他,大帝他……又回来了!”   阎王爷一听到这个称呼,瞬间惊到浑身颤抖,手中正在批阅的公文笔,也随之哆嗦的晕染了一大片:“谁?谁又回来了?哪个大帝?”   鬼差哆哆嗦嗦的答:“酆都大帝,是酆都大帝他又回来了。”   阎王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兀自镇定了一会儿,便气不打一处来的问道“到哪儿了?干什么来了?他不回他的酆都来我这里做什么?毁了几层地狱?损失多少鬼兵?放走多少生魂?来了多久?”   一连串的问题,听的鬼差也是频频摇头:“没,没有,都没有,大帝在四处闲逛呢,到处逛,哪都逛,好像准备逛遍了整个幽冥之地。众鬼兵,众鬼兵……”   “倒是说呀,众鬼兵怎么了?”   鬼差咽了口口水继续回道:“众鬼兵全都吓跑了。”   想想那些丢盔弃甲,撒丫子就逃命的阴兵,这场面也真是经久未见的,特别丢人,不,是特别丢鬼。   想到这里,鬼差还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淡定的,还知道来报个信呢。   阎王爷的脸顿时就气绿了,人家什么都没做,他们自己先怂了,这未免也有点太丢自己的这张老脸了,颜面尽失啊,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愣是又咽了回去。   阴差低着头继续回道:“就是,就是没人敢拦着他,他现在就大摇大摆的在地府逛呢,现在逛到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鬼差偷偷的抬头,想得到一番夸奖,至少,自己还算是胆量比较大的,即便是被酆都大帝的气场吓的浑身哆嗦,也还是把自己哆嗦到阎王爷面前来了。可——   抬头的瞬间……   阎王爷他……   不见了。   天庭。   “玉帝玉帝……不好了,不好了——”慌慌张张的身影一闪而进,还带进来一股阴冷寒风。   玉帝:“……”   其他神仙:“……”   阎王扑通跪倒在地,“酆都大帝他,他,他……”   玉帝相当的不耐烦了,“你怎么也磕巴上了,他又怎么了?他去你地府了?”   阎王爷喘着粗气愣了愣,有些懵逼:“啊,是啊!”   玉帝头不抬眼不争的压根就不愿意再睁眼看他,极其不耐烦的开口:“那他有没有惹出事端?”   阎王爷瞪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摇头:“那倒是没有。”   玉帝:“那他,都做了些什么?”   阎王:“四处闲逛呢。”   玉帝:“还有呢?”   阎王:“……没有了。”   玉帝更加不耐烦了,站起来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开骂,“什么都没做你慌张什么?”   “好歹你也是一殿阎王,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慌里慌张,结结巴巴,半点仪态都没有,他愿意闲逛,就让他逛去,毕竟他还是酆都大帝、阴间之首,他还能把你们的地狱给逛没了,逛乱了不成?”   “逛完自然就走了,即便上一次是给你们地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那又不只是他一人所为,还怕他屠了你们地狱不成?你一上来就嚷嚷什么?如此的慌乱,枉为一方阎王,荒唐!”   “我?”阎王哑然……   “你?你什么你!”   “你身为阎王,遇见这么一丁点儿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好意思跑到天庭来告状?简直是颜面尽失,罚你回去面壁一个月,没有召见,不得擅自再来天庭。”   阎王很是郁闷的碰了一鼻子的灰回去了。   阎王回来见到鬼差还在,关键是鬼差看见阎王爷突然间就消失了,也没发话,他也没敢擅自离开,正在纠结自己到底是走还是留的时候,正好阎爷又怒气冲冲的回来了,见到鬼差还没走,一口怒火,连带的吼道:“多大点儿的屁事儿就大惊小怪的,人家一个逛逛就弄的你紧张兮兮魂不守舍的,滚去鬼门关看大门去。”   阴差:“……”   招谁惹谁了,又懵圈一个。   白无泱寻遍地府,仍不见狐魄儿踪迹。   最后他站在了三生石前,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行行字迹现了又隐,隐了又现。   孟婆正坐在桥前打盹,动了动身子道:“大帝近日清闲?”   白无泱目光未动,淡淡开口:“孟婆守桥数载,可心有所念,有所牵挂?”   孟婆双眸微睁,瞥了眼忘川,淡声回道:“即便有所牵挂,时间太久,也记不得了。”   白无泱也看向忘川河畔,视线微聚,说:“我来寻人。”   可记不记得,也并不是说忘就忘的。孟婆又阖上了眼,静默片刻,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今日轮回路,便不再为大帝而开了,请回吧。”   白无泱怔愣,心微微动,他又看向茫茫冥界。   孟婆虚叹一口气,声音染进沧桑又空空灵灵的。   “奈何桥上无冤魂,望乡台前无仙身,孟婆不待无缘客,轮回不渡无缘人。”   无冤魂,无仙身,无缘客,无缘人,再蠢的人都知道了,她没有来过这里。   他深呼一口气,谢过,转身离去。   孟婆睁眼间,他便不见了。   白无泱回了一趟酆都,交代一些事情后,又折返回了人间。只是从酆都得知的消息是,自狐魄儿消失后,攸归也不知所踪。   而人间的百草居。   此时,已被一道淡紫色光焰冲破了那尘封已久的结界。   可,殊不知,深山处,草舍茅屋未变,人间却已是过了八百载寒暑。   如今的草舍,除了没有那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影子外,好似一切还都一如既往。可,恍然间回神,被他藏了八百年的草舍,也只剩下了他自己而已。   仙丹灵物阁内,有些人在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聒噪,如今,聒噪的人不在了,这一隅之地,却是得到原有的安静了,可原本安静的人,心却已经掀起过千层波澜。   “紫薇星垣”,他看着那几个字笑了笑,这里跟天上的紫微垣是比不了的,可她认得,不管是前世今生,这里都是她的家。   房门推开的刹那,往事历历在目,却唯独室中人不复。   独倚床头,他微闭着双眼,半梦半醒间,伸出去的手,却再也无人握住,曾经有个人抱着他,喋喋不休的在他的耳边叨叨,他忽而泪染双颊,却是勾着浅淡的笑意说:“其实,我并没有嫌弃你。”   “如果你愿意,还可以继续。”   原来嫌她是如此的吵,原来再见是如此的难。   如果你是一只风筝,请你能不能不要总去断掉我手中的线,你想飞的更远,我便可以把线放的更长,只愿你有一天,飘无所依时,还能顺着线的方向,回到我的手上,我也不会再因为断了线,而深陷迷茫……   一阵刺耳的吵闹声传来——   白无泱眉头微皱,颇为厌烦,此刻,是有哪些个不开眼的人,来打扰自己的清净。   他眉峰一凛,起身间便已到了门外,刚现身,怀中就撞进来一名受伤的女子,瞬间,他满眼怔愣,而怀中的女子,仅仅只是抬了抬眼皮,便昏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心,也随之颤了又颤,怔愣的看着倒地之人,刚要将其扶起,便闯进一群山妖,白无泱面色骤冷,衣袖轻挥,便带起了罡风一阵,活似要剐了这群不识眉眼高低的小妖精那般。   又是一阵冷风扫过,不识眉眼高低的小妖精们,已经被剐的体无完肤。   白无泱眉头紧锁,抬眼看向来人——   # 第三卷 妖 医 第198章 醒来   ==============   来人走到他的身边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便将昏迷的女子抱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白无泱面色骤冷。   他站在百草居内,静静的看着那人越走越远,他浑身散发的气息也开始越来越混乱, 他在克制, 可即便是克制, 也难掩那躁动不安的情绪。   那抹熟悉的气息,已经溶进了他的骨子里, 为之,他苦苦寻觅了八百年,而今, 终得已现,可她身边之人又是谁?   林间打斗声又起,惊醒了他,侧耳听了听, 便寻声而去。   林间黑雾弥漫,势均力敌,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微风带动着衣摆如龙似舞,只要他自己不说自己是妖, 就冲这一身正气浑然天成的身姿,定是没人知晓。   不多时,林中妖物便扫荡个干净。   男子收了手中的剑, 回身看他,却也是个清冷俊秀的男子。   “江楚。”一声软语, 阻断了二人的对峙。   男子怀中扑进一个人来,他道:“子衿。”   江楚看着怀里的人, 眉宇间转瞬变得柔情万分,他嘴角牵出一抹笑意,问道:“醒了,你还好吗?”   子衿点了点头,又回头看向那个救了她一命的白衣男子,忽觉有些莫名的熟悉。   她微微颔首,浅笑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恩公?”   白无泱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从前救过她那么多次,也没听她唤过一句恩公。   他一直都是低垂着眸,将所有的情绪掩下,可这句恩公听的他着实火大,凌冽的眸光忽的一扫,瞬间就又愣住了。   眼前的人,美则美矣,可不是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那个祸害的脸。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难看的很。   明明这一身的气息都是她的,可这张脸怎么变了?   “恩公?”   恩公打击太大,虽面无表情,无波无澜的,但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这轮回一入,莫非还能换了容貌不成?   白无泱压下了那清冷的气场,整个人都好似随和了许多。   他说:“我叫白无泱,唤我无泱就好。”   不知是不是情敌在场的缘故,此时,他的耐心倒是颇多,性子极好。   子衿面色微红,江楚看她一眼,直接搂进怀中,看起来就是挑衅的微笑道:“在下江楚,是她现在的情郎,良人,未来的夫君,官人也是相公。”   也许,男人天生就对自己的情敌敏感至极。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白脸就觉得他不怀好意,关键是还长的如此英俊,自己长的就已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可眼前这位,不止是胜他一筹,还是要甩他十万八千里的那种。无论是在气势,样貌还是其他方面,他都觉得自己输了,让一个本就骄傲的男人,自己承认不如他人的感觉有多直白,那他心中的火气就有多大,十分的不爽。   白无泱不冷不淡地扫了他一眼道:“看出来了。”   妈的!看出来了你还不快滚?江楚呵了一声,便火药味十足。   子衿一脸尴尬,笑笑道:“他,脾气不太好。”   白无泱也笑了笑,态度特别好,“我以前脾气也不好,不过现在改了。”   子衿更尴尬了,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看来这位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话说的风轻云淡的,笑的也很礼貌,可这听着的感觉,却怎么也让人舒服不起来,只能更为尴尬的笑了笑。   “我也时常劝他改改,奈何,他却总是不知收敛。”   江楚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皱起了眉毛说道:“子衿,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强大的人不需要收敛,只有弱者才处处小心行事,你这是不信任你的男人吗?”   话是说给子衿听,可却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白无泱,甚是挑衅。   子衿:“……你怎么说话呢?”   “他说的也对。”白无泱道:“改了,也不一定就是收敛,要分跟谁。”   江楚听完,瞪了他一眼,拉着子衿就往前走。   走过白无泱的身边时,子衿的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他说:“劳烦子衿姑娘带个路可好?说来惭愧,我初来此地,迷路了。”   子衿:“……好。”   江楚瞪着白无泱的手道:“不好,松开。”   白无泱看着不太默契的二人微微一笑,松开了拉住子衿的手看向江楚:“我别无他意,只是劳烦二位帮忙带个路而已。”   江楚嗤之以鼻的哼了声:“你会不知道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白无泱眉头皱起,眼中寒光忽而现了一瞬,又看向子衿道:“抱歉,唐突了。”   他转身要走,子衿便叫住了他:“恩公救过我一命,理当如此,带个路而已,义不容辞。”   江楚:“我不同意。”   子衿有些生气的转头看他:“不同意是吗?那你就自己走好了。”   说完便转移了视线,说了一个“请”字,便和白无泱并肩走了。   江楚虽不满,但还是快步的追了上去,一把将子衿搂入怀中,挑衅的看了眼白无泱,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白无泱面无恼色,可心中却是乱的很,五味杂陈的感觉也甚是窝火。   但是他强大,善于掩饰,一副平静谦谦君子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极为躁动的心,只是看了看子衿,笑了下,便抬步向前,与他们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不多时,他就听见了子衿在身后小声的质问江楚,“你干什么那么大的醋坛子,人家也是好意救了我,给他带个路怎么了?”   江楚的脸上大大的写着不情愿三个字,他说:“我就是不愿意怎么了?他就是故意的,一定是对你有所企图,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   子衿负气道:“不管是什么东西,就不会迷路了吗?想当初,你不也是因为迷路才认识的我吗?”   江楚更来劲了,声音也更大了:“对啊,我装的啊,所以我才知道他也是装的啊。”   子衿一听,手抚在额头上,捏了捏眉心,“好啊,终于说实话了是吧,是啊,你果然是骗我的。”   江楚说漏嘴了,更恼,“可我爱你是毋庸置疑的,怎么你都跟我在一起了,见他长的比我好看,还对你有这份心思,你还想水性杨花红杏出墙是不是?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想都别想。”   “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子衿气的手抖。   起先是听着二人小声的嘀咕,现在是二人已经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大吵了起来。   白无泱再也做不到熟视无睹了,他停下了脚步,眼睛有些红,没有回头,只是垂了垂眸说:“抱歉,打扰了。”   他的步伐走的有些急,有些乱,全靠一丝理智维持着,转个弯,烦躁的气息就不如刚刚平稳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孟婆告诉他,那个人的魂魄并没有在轮回路上出现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轮回一世,身上的气息未变,而容貌却大相径庭了。   一个人的气息是独一无二的,他想,即便是容貌变了,这个人也是她。   可是她……身边却先他一步有了另外一个人。   而时间又倒退回三百年前……   在一片荒山之上,太上老君将狐魄儿丢下时,寸草不生,寸毛不剩,秃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干脆彻底。   太上老君说,此山遭遇天劫过后,山脉尽毁,灵气全无才毫无生机,我们身为医者,万物皆可医,小到蝼蚁,大到自然,万物皆有劫,劫后方重生。   此山便是你的归处,今后,你与此山荣辱与共。   狐魄儿望着太上老君远去的身影大喊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您啊?”   “漫山长青,花开四季时,自见有缘人。”   这是太上老君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便绝尘而去,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狐魄儿坐在秃山上,回想起刚睡醒的那一刻,她是从惊吓中爬起来的,可刚爬起又见两张大脸在她眼前乱晃,便吓的直接跳了起来。   本来就因一场梦而心神不宁的,再看见这两张大脸时,直接吓的什么都忘了。   而这一跳,漫天的淡蓝色的花海,霎那间便吸引了她的注意,真是风景绝美,如果,此刻身边再有个良人作伴,那可真是美呆美呆的。   她低头看了看这一老一少,咂咂舌,都不对路。   她又嘿嘿一笑,还笑的眉眼弯弯的,“师祖师兄早啊。我怎么一觉起来在这儿了,这是哪里啊,真好看,该不会是师兄把我的房间变成这样的吧,这样好,不要再变回去了。”   那二人相视一笑:“药效还可以,还好没把我们忘了。”   相望有点傲娇道:“这就是天上啊,你不是一直都想上天的吗?”   狐魄儿眨了眨眼,犹似雷劈,她说:“我睡了一觉,就上天了?这么简单就上来了?”   太上老君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那你还记得睡着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吗?”   狐魄儿张口就要答,可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是坏掉了,空空的,什么记忆都没有了。   她拍了拍脑袋使劲想了想,想到了那么一丢丢。   她说:“救人吧,救了个惨白惨白的大白脸,差点没把我吓死。”   说到这,她莞尔笑道:“莫非我这是好人有好报,救了个大白脸,就直接飞升了?看来,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说法,果真不是谣言,名不虚传啊,我就说嘛,有七级浮屠在这给我撑腰呢,过了十六那天救个人,我的运气它能差到哪里去。”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嗯嗯,魄儿说的有道理,甚是有道理啊。”   “那你跟师祖说说,你是怎么救的她?” 第199章 百里食心林   ====================   她冥思苦想了半天, 皱着眉头道:“不知为何,竟有些想不起来了,只想起来一点,定是因为师兄, 害我遭雷劈后, 留下的后遗症在做怪。”   她又不满的看了相望一眼, 相望一脸委屈的看向老君,老君嘿嘿一笑。   狐魄儿又继续说:“我看她血色全无, 便想到以血补血吧,就直接给她喝我的血,然后……然后……”   相望慢腾腾的开口:“然后就晕倒在地, 也变成了一张惨白惨白的大白脸,遂得师祖相救,沉睡相望花海,一睡五百年。”   狐魄儿差点栽了个跟头, 脑子一瞬间就嗡嗡的了,开什么玩笑,这一觉睡了五百年?   当她回过神来时, 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到太上老君跟前抱住他的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师祖~~~我是不是死啦?”   “你不是那个老不死的神仙吗, 你快点救救我呀,我青春依始,芳龄十八, 花一样的年纪,大好的韶华, 这天大地大,我还没迈开步伐看看这人间的盛世繁华, 我堂堂一代华佗在世,医学巨星,泰山北斗,茫茫苍生,他们不能没有我呀。”   她抹了把鼻涕继续嚎。   “我还没绽放出耀眼的光辉就此陨落了,这是黎民的损失,不能对天下苍生这般残忍呐。我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不科学啊,这对天下众生不公平的,师祖,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吗?我那七级浮屠留给我一级也好啊?”   “我死的太冤了,我的西天说来就来了,来的我是好个心不甘情不愿啊,怎么就变成神仙了呢,让我怎么接受这血淋淋的现实啊!”   相望把她从太上老君跟前提了起来,嫌弃道:“收一收,哭早了,鬼哭狼嚎的,太闹心了。”   “你想的也太美了,放一万八千个心,你就算是真的死了,那也上不了西天,别想美事儿了。”   狐魄儿哭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抽抽涕涕的道:“那这是哪儿啊,莫非是地狱啊?”   她哭的就更惨了。   “我怎么那么命苦呢,救个人怎么就把自己救到地狱来了呢,莫非我救的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不是有救无类,医者仁心嘛,她昏迷不醒,大白脸都白成那样了,也没人告诉我不能救啊。怎么着,我的七级浮屠没了,我救人一世,神仙做不成,还要倒扣我七级浮屠下个地狱呗?”   她忽的又跪到太上老君身旁,扯着他的衣脚嚎:“师祖你不能不管我啊!”   “你去找那老阎王评评理,我一没伤天害理,二没作恶多端,三我行侠仗义,四我救死扶伤,一颗赤诚之心,一颗侠肝义胆,天地可鉴,怎么就落魄到下地狱这么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下场了呢?”   “好歹师祖您也是堂堂太上老君呀,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是不是?我怎么连狗都不如了呢?”   太上老君抚着额头道:“头疼,头好疼!她怎么废话还是这么多?”   相望也揉了揉脸,好似生无可恋:“不仅如此,而且还很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骂自己也是骂的那么水到渠成信手拈来的,还不费吹灰之力。”   相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别鬼哭狼嚎的了,没死呢。”   狐魄儿坐在地上抽泣着,平复了下激动且受伤的小情绪:“没……没死呢?”   话音刚落,又止不住的痛哭流涕:“那师兄你怎么不早说!”   “我这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吓死我了,我大好的青春,就被我这么一觉给睡没了吗?五百年,五百年我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那我现在是不是老的不像化的样子,比师祖还要老还要丑啊?”   太上老君拂尘一甩啧啧一声:“你这个孩子,怎么什么都要带上我?”   狐魄儿手一指他吼道:“你嘲笑我。”   哭的更甚~   太上老君满头雾水:“我嘲笑你什么了?”   “我又嘲笑你什么了?莫名其妙,醒了就不消停,刚醒就这么闹腾,烦死了,吵死了。”   狐魄儿擦了擦大鼻涕,气呼呼的哽咽道:“我都五百多岁了,你还说我是个孩子,你见过五百多岁这么老的孩子吗?”   也不知道相望从哪捣鼓出来的镜子,递给了她,就跟太上老君说道:“早知道她一醒了就这么闹腾,还这么多的事儿,天地人间的哭了个遍,就应该再让她多睡个五百年。”   太上老君赞同的点了点头,一副比她还懊恼的神情:“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狐魄儿照过镜子,自愈能力极强的乐颠颠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莫名其妙苦恼的二人嘚嘚道:“我是和神仙一样长寿了吗?而且还能永葆青春?”   二人相继点头~~~狐魄儿就跑到相望花海里打滚去了。   太上老君大声的阻止她继续发狂:“别美了别美了,来来来,别一会儿又笑得放肆哭的悲惨,过来过来,随师祖去个地方。”   狐魄儿飞奔回来笑道:“师兄不去吗?”   相望冲她不怀好意的挥了挥手:“我还有些别的事儿,好走,不送。”   狐魄儿送给他一个大白眼怼道:“客气了不是,说的就好像这儿是你家似的。”   于是她就被太上老祖带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太上老君大义凛然夸夸其谈的说着:医者有医无类的大道大义,慷慨激昂,振奋人心,士气十足。   狐魄儿也是听得内心澎湃,热血沸腾,信心满满,言听计从,并且豪言壮志的保证不出三年,定将它死灰复燃,还他个漫山长青,花开四季,飞禽走兽,生机盎然。   她要让大家都来看看,一代医仙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下定决心,定要将这里改造成一片绿水青山的如梦似幻,如诗如画的锦绣江山。   于是,又一百年过去了,狐魄儿叹着气,坐在山顶,望着吊毛都没长的光秃秃的山,飞禽走兽,鸟语花香,一样都没有,只有一个破庙和她相依为伴,就连个鬼哭狼嚎的声音都没有。   无聊至极。   此时,狐魄儿救人,已经没了那只有十六才可救人的规矩,小医仙的名号再次被她经营了起来。   可他们有谁知道,大名鼎鼎的小医仙,却只能终日在这荒山野岭间度日如年,活的那叫一个万籁俱寂,无声无响,无声无息,鸦雀无声,唯有她的一声哀婉叹息,在这空山深处回荡无限,听着还挺慎人的,但也仅此,才能显得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一点儿人气。   有声?真的有声。   这荒山野岭,荒郊野地,月黑风高三更半夜的是什么声音?   狐魄儿急忙起身要躲起来,麻蛋,光秃一片,躲都无处可躲。   这时,一群强盗突围上山,狐魄儿寒光一闪,麻了个蛋的,老子现在都是穷的叮当作响,就守着这破山破庙,还有敢截我的?   这一群缺心少肝的,没心没肺光长脑壳不长脑仁的蠢货们,也不想想,我一青春貌美,韶华郑茂,心灵手巧的姑娘,没点能耐本事,可能自己一个人守着荒山百年吗?   她转念又一想,莫非是劫色的?   还算他们有点眼力见儿。   当然,这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就是想那么一瞬间,在脑中一闪而过,哪有那么多时间想问题,上来便开打。   也许真是活久见,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她就会了些法力。   来者是招招致命,狐魄儿根本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们,毕竟,自己也是睡出了一身功夫,还活了六百多岁的人了,区区几个土匪,不多时便都纷纷滚下山去。   狐魄儿望着山下,脸色十分难看,不是劫财的,也不是劫色的,是来要自己老命的,救死扶伤的她,不知道这是得罪谁了。   这荒山野岭的,狐魄儿想了想,着实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一下,这个劫财劫色都可以,就是想要她的老命,那就免谈了。   活了六百年的命,她宝贝的很。   当然,在她算计着怎么保命的时候,不乏也有冒死前来送命的,来找麻烦的,她始终都不知道是谁,但是她发现一件事,就是这些来找麻烦的,一开始是人,而后却是各路妖魔鬼怪皆有,独独没有人了。   狐魄儿本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冤冤相报,一报还一报的决心,跟来人比起了心狠手辣。   她这辈子怂的时候虽说不在少数,但唯独不知“服”字怎么写。   与这些妖魔鬼怪相斗多年,自然也是学会了一身阴暗的本事。   哪有行医之人不会用毒的,她便以毒攻毒,漫山遍野都施以剧毒,此来鬼怪,还没等来到山顶,便都殒命此山。   但也许是弄巧成拙,又过了一百年,当她推开房门时,这漫山遍野,竟有了变化,一片荣荣绿色,稚嫩的向她招手,这意外之喜来的突然。   因为山中有了绿色,倒是吸引了不少来这里觅食的小动物,可它们一到半山腰上,空中飞的就不敢落下,地上跑的也不敢上前一步,有些胆子大的,落下或者上前的,不多时就被小草给杀死了,而随着生灵的牺牲,这一朱朱小草却也是急速的飞长,没多久,便都长成了参天大树。   狐魄儿有些惴惴不安,可也控制不了。这漫山遍野长的竟都是毒物。   林间随着被吸食的生灵越来越多,整片森林也变得更加妖异又美轮美奂。   林间无故多了几种动物,麋鹿和孔雀还有凤凰,有了他们在,外界的飞禽走兽更是不要命的争先前往。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此林杀戮更甚,麋鹿和孔雀,凤凰,常在林间游荡,时常现身,就是将自己当做诱饵,引他们上山,食其心肉,再将其杀死。   狐魄儿慢慢的才知道,此山是长期受到了魔物和毒物的滋养,强行的将一片荒芜,辟出了一片森幽。   有毒必有解,她又开始了漫长研制解药的历程。   而山脚下,她看了看这座高大的山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此地应该与世隔绝了。   可她法力浅薄,做不了太多,好在此山地处偏僻,她在每个上山的路口处,都立了个极其醒目的石碑。   上书“百里食心林”五个大字,又在旁边加以注释,“人勿近,畜勿近”。   只是,她在雕刻最后一块碑文的时候,顿了顿,这上面原本是有字的,指腹从石碑的纹路划过,这应该是三个字,可她只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字“拜。”   一晃,三百年已逝,她站在山巅,一身白衣翩仙,马尾高高的束起,伴着淡紫色发带轻扬着,亦如从前。   手中的萧声悠扬婉转,便似天音那般,带着安抚魂灵的仙法,就散在了山野林间。 第200章 驭魔萧   ================   她的周围是一群乱人心智的毒物, 可他们体态丰盈,身姿优美,孔雀在萧声中抖开了一身的翎羽,凤舞九天亦舞的乱人心智, 麋鹿安静的卧在林中阖着眸休憩, 还有在传说中的小兽, 都在这林间活的惬意又自在。   “小神医小神医,有人来找你。”   狐魄儿收了手中的萧, 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小药灵,笑了笑,便随着药灵离开了。   这个破庙也是狐魄儿重新休憩过的, 亭宇长廊,和仙境也不差二般。   她看着在侍药亭中上蹦下蹿的二人,急忙跑过去,又看了看他们红肿的手, 惊呼不已的调侃道:“天啊!师祖你是制药的老祖宗,怎么都被我家的毒草给毒到了呢,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就不要瞎摸瞎碰的嘛。”   她不慌不忙地取过药来递了过去,不多时, 中毒的二人便恢复如常了。   太上老君怒眼一瞪道:“你你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怎么漫山遍野的尽是妖物呢, 还有这满园的毒草,这都是怎么回事?”   相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还添油加醋的,“啧啧啧, 真没想到啊,小师妹这三百年来是要成精啊,另辟蹊径,寻一妖道?这哪里是要救人,这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啊。”   狐魄儿瞪了相望一眼,给太上老君比了个太极一颠一倒的手势。   “师祖不是常说吗,万物生生相吸,又生生相克,相吸亦相克,毒虽是毒了些,但是有些病情就是要以毒攻毒的嘛。”   “不是所有的毒药都能害人,也不是所有的良药都能救人啊。”   她得意的看了相望一眼继续说:“毒药善以引之,加以用之,反倒是能一物降一物,便解了这天下难解之毒。”   “师祖也常与我说,因人施教,因地制宜,因物施材,而此山,此地,此材,实乃天时、地利、人和之佳作。”   “用之,漫山遍野是药材,弃之,满山遍野皆废墟。和不加以用之,况且,我已有解毒之法,可以控制这树木不再害人了。”   相望啧啧道:“不得了啊师祖,三百年不见,这文化也见长啊,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狐魄儿赞赏的看了看相望,丝毫不谦虚的拍拍手喊道:“大家都过来。”   五个化作人形的小药灵都跑了过来,被她打扮的一个个好似小仙娥那般,放眼望去人,个顶个的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狐魄儿得意的一一介绍:“这个是断肠草所化,我给取名为断断。”   相望听完介绍,吓的后退一步。   狐魄儿看了一眼他,又不怀好意的笑道:“师兄,这位是马钱子,我们都叫她浅浅。这是信石,我们也常叫她信儿,这边,柳叶桃,小叶子,跟相望哥哥打个招呼吧。”   吓的相望连连摆手……   相望越害怕,她就越开心,声音更大了一些道:“这是鸩鸟所化,叫她小鸩鸩就可以啦。每年四季更替,都是小鸩鸩帮我撒药抑制毒树的,师兄有没有兴趣和大家玩儿一会儿啊?”   相望直接就躲到了太上老君的身后,还不忘怼她一句:“你现在哪还是什么小医仙,就是一个小毒物,都是剧毒,漫山遍野的剧毒,想当年,比我还毒。”   狐魄儿瞪了相望一眼,又看向太上老君说:“师祖,我虽养毒物,可也并非我本心啊。”   她把事情的始末,都叙述了一遍后,道:“就是这样啦,我才养的这些毒物,此山只有毒物能活,也长不出别的来。”   “况且,我们这百年来,也未曾为非作歹,大家都相安无事,不也是挺好的嘛,别看他们都是毒物所化,但皆心存良善。”   “师祖的教导,我也会铭记于心,也会对他们多加的引导,走上正道不入歧途的,还请师祖放心,我领师祖您去转转可好?”   太上老君随她一同来到林间。   她刚刚拿出一把长萧,太上老君便顿了顿问道:“哪来的?”   狐魄儿随口答道:“捡的。”就是我休整这个庙堂的时候捡的。”   “说来也奇怪,我看到它时,它本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岂料握在手中片刻,竟变成一只白玉长萧,我想着,许是和我有缘,便留下了。”   老君接过白玉长萧看了一眼,手指一松一合间,在萧身不显眼的地方,就显现出了“神荼”二字后,便又瞬间隐去了,老君又默不作声的还给了她。   为了防止毒物外散,太上老君又施了一层隐匿的结界才和相望离开。   *   离百里食心林最近的一座县城,近日也是格外的热闹,不知道大家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这附近的山上有瑞兽出现,想要一睹其风采者有之,想要据为己有者亦有之。   一间餐馆内,江楚瞥了眼白无泱,冷哼道:“还真是巧,天南地北的巧,哪里都遇见啊。”   白无泱笑意不及眼底,抬眸回看着他说:“是真的巧,怎么,我还能故意的跟着你们不成?”   江楚气急败坏的道:“跟没跟着,你心里没点数吗?从长白山到这里,我们怎么就遇不到别人呢?”   “怎么就处处和你巧遇?”   “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恬不知耻的,她是我的人,你还想死缠烂打着不成?”   子衿本就尴尬,一听江楚这么说,脸色瞬间就红了,刚要开口,就听白无泱不屑地笑了,“我怎么死缠烂打了?”   他声音很淡地问““我是缠谁了?还是打谁了?还是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说完,目光也变得寒冷,死死盯着江楚,一副我就是第三者插足,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神情。   其实他真的有点冤,他真的不是刻意的跟着他们,只是在揣测和怀疑中,还在寻找着狐魄儿的踪迹,可是每当寻到一丝她的气息,凑巧的是,抬眸遇见的人都是子衿。   江楚气的头疼,暴躁的掀了桌子,白无泱更是火大了八百年,三言两语间,两个人便打了起来。   子衿拦谁都拦不下,着急间,便忽然被一阵黑风窜入,恍惚中,她就被迷晕了。   白无泱余光一扫,剑锋急转,一道凌厉剑气直劈黑风而去,江楚也顺势将子衿接入怀中,黑风逃窜。   二人相视一眼,前所未有的默契,皆知,她中毒了。   江府的卧房内,江楚出奇的安静,只有一颗颗珍珠再闪闪发光,是鲛人泪落成珠。   白无泱倚在门外向里看了一眼,子衿已经昏迷许多天了,多好的仙丹灵药都给子衿喂过,可依然不见好转。   白无泱转身去了趟酆都,可他来了便走,神荼愣了愣,刚欲言,却见大帝早已匆匆离开又去了天庭的方向。他低垂着眸,摇了摇头。   还记得许久之前,他送给狐魄儿一块玉石,此石乃是他随身所带之物“驭魔萧”。   萧声所及之处,妖魔便甚是乖顺,能净心魔,平怨气。   近一百年来,他总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驭魔萧的萧音奏响,可细辩之,却又没了声音,偶尔能拾得一丝丝声音,却又辩不清方向。   此萧也认主,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奏的响,他已经赠与了狐魄儿,莫非……神荼又摇了摇头。   这千百年来,她可未曾吹过一次啊,况且,遗失这么久,怎么就能那么巧合又回到了狐魄儿的手中呢?   他有些猜不透,看大帝近日的神色,好似找到人了,可如若找到人了,是她吹响,那箫音怎会又如此的隐匿呢?   驭魔萧随着拜仙山的天雷之劫,已经遗失千年,他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也有可能是自己听差了。   他望着白无泱离去的身影,困惑犹在,毕竟,他和此萧之间的感应,总是没错的。   百里食心林的风景依然绝尘于世,外界的喧嚣嘈杂,都与这里无关。   狐魄儿有些时日没下过山了,亦不知关于此山有瑞兽的谣言,已经被传的家喻户晓了。   这日,小叶子慌慌张张的跑到狐魄儿的跟前,喘着粗气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小神医,食心林杀人了,死了好几个。”   狐魄儿整理药材的手一抖,转身便向着半山腰跑去。   怎么可能杀人呢?   她心神不宁的跑了一路,每个季节,都会撒下抑制毒气蔓延的药物的,撒药姑且不论,不是还有太上老君的隐山的结界罩着呢吗?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座山的,又是怎么被杀的?   这一路,她跑的都是跌跌撞撞的。   这一辈子,她只杀过妖魔,还从未杀过人呢,她浑身抖的差点栽倒在死者身上,这场悄无声息的杀戮,狐魄儿惊的是目瞪口呆的。   她慌乱的取出箫,箫音奏响时,满林的杀气,就慢慢的回了一丝暖意,地上的血迹,也渐渐的随之消无,除了几具被掏空了心的死尸,看起来触目惊心外,其他的一切,都一如往常。   狐魄儿惊魂未定的垂下了手,箫声也渐渐散去,突然有个人从树后冲了出来,指着她便双目猩红的吼道:“是你!是你!你就是那个小神医?”   “你诓骗世人,明明就是一妖医,杀人的妖医!”   狐魄儿被骂的错愕,也惊讶至极,直到看着那个人跑下山去时,还仍未回神。   我是小神医小医仙哑,怎么一下子就从神医变成妖医了呢?   隐山的结界,怎么突然间就没了呢?   她恍恍惚惚地挥了挥手,命小叶子他们将地上的这几个尸体抬回去,看看有没有医治的可能,而她自己,则是守在了此地,静默许久。   与此同时,山下的县城也越来越热闹。   此山有瑞兽,被一妖医所困缚的消息被坐实,不管是匡扶正义,还是为了一己私欲,总之,葬身在此山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狐魄儿每次看着这群被掏空了心脏的死尸,都默默的转身走了,药灵们随后便将他们都抬到山上,保证尸身不腐,再寻解救之法。   食心林近来也越来越放肆了,也许是新鲜的血液,对它们的刺激极大,整座山林,变的也是更加的美轮美奂了。 第201章 妖医?   ================   药灵们每天都会在林中撒药, 撒完药也会在山下守着,阻挡上山的偷猎者。   可依旧还是有些不知死活的,偷偷绕路上山,怎样都阻挡不了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决心。   狐魄儿近来心情不好, 差极了, 特别差特别差。   她一路一边琢磨着心事, 一边独自一个人从山上荡到了山下。可未曾想,刚入集市, 平时见她笑容满面的百姓,如今都大惊失色的退出八丈远,就像躲避瘟神一样。   那一声声妖医喊的, 也太过刺耳了,狐魄儿的手,死死的抓紧了衣裙,衣裙也被她攥出了褶皱。   她本就心情不好, 看向众人的时候,眼底还薄凉薄凉的没有一点的温度,是气的。   没人敢再靠近她, 胆子大的,站在远一点的地方唾骂, 胆子小的,直接就跑的没了影子。   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平常时间,她是很受这里人们爱戴的, 可……今时,已然不同往日了。   她心里有怨有气, 亦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医了呢?   明明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混蛋,硬闯食心林的,这有能怪谁?   那么大的一个石碑矗立着,还写的明明白白的,“百里食心林,人勿近,畜勿近。”   是他们一个个的利欲熏心,从而瞎了自己的眼睛,拦都拦不住的想要去送死,这又与自己何干?   狐魄儿看着闯山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时,本是自责的,可是,当听到比她想像中还要难听的词语和误解时,突然间,便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只要她不笑,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冷冷淡淡的。   她抬眸,目光又寒又凉的,看了一眼还在指责她的人们,勾唇就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几日后的山上,她戴着面纱站在药灵前,还没心没肺的问了一句:“我这样好看吗?”   得到小药灵们亦是没心没肺的肯定后,她便转身上了山巅。   她站在山顶,依旧白衣翩仙,又长又直的发,落在腰间,山风一吹,就更似那不染纤尘的隐居仙人了,可她手中的萧声,却再也没了欢快和洒脱,而是愈发的凄然了。   她数着自己那一点一滴呕心沥血累积起来的七级浮屠,在一级一级的在脑海中崩塌,还塌的是轰轰烈烈气贯长虹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反正是难受极了。   她觉得,人啊,无论你对他多好,他都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可人心又是最担不起流言蜚语的声讨。   说你是鬼,你便不是人,说你是妖,你便不是仙,说你是魔,便群起而攻之。   “付出”这个两个字,只要没再让人们看到他们想要的利益或者回报,似乎,总是显得那么的一文不值也不值一提。   药坊里,狐魄儿数着这一地的不腐之尸,轻轻一扬衣袖,就伴随着点点星光的落下,便也一地空空,皆化云烟。   断断跑进来,狠狠滴吓了一大跳:“小神医,不救人了吗?”   狐魄儿笑的凉凉的,转身拍了拍断断的肩膀道:“阎王爷冲我要人,我可不敢留。”   她说:“我不是活菩萨,别人拿我当靶子,我就真的任由别人往我身上扎。”   既然人家都做不到领情,她觉得,的确是不该跟阎王爷抢人的。   留着这些不腐之尸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说不定阎王爷还要记一笔烂账在她的头上。   换句话说,这么多不要命的,说不定,就是赶着和阎王爷早点见面呢。   想通了,她就吩咐下去:不必再守着山路了,再般几块大石下去,如是写上:   百里食心林,食人心,食人骨,人勿近,畜勿近,有退无路,有来无回,一意孤行者,后果自负,莫累他人。   有几块巨石,就写几块巨石,都这样写上,挡在山路前,再有不怕死的上山偷猎,也不必再管,都是死有余辜。   百里食心林的山脚下,从此便出现一排排高高大大的巨石,环绕食心林一周,还挡住了所有的去路,而每一块的碑文上,皆是如上所述。   可百里食心林的瑞兽却更是名声大造,有增无减,流言蜚语,一时间传的更甚。有的没的,皆在他们的话下,变得活灵活现的了。   活腻歪了的人,依然到处都是,拦都拦不住。   更有甚者,还绘声绘色的讲起了妖医食人的传说。   狐魄儿轻纱掩面,一袭白衣坐在茶社间,听着说书人侃侃而谈,还好个声情并茂。   说书人讲:林间妖医,食人心肝,妖兽勾魂,还有妖音索命。   百里食心林,相思蚀人骨,那妖医乃是活了成千上万年,凭借着一张不老的容颜,而妖媚众生……有人只是想见之一面,都是以条件相威胁,要求甚为苛刻,满足不了,就丢进百里食心林,让他们在相思中死去,有来无回啊。   她放下铜钱,转身离开,曾几何时,和相望一起听着说书唱戏,还好不自在,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竟成了书中这种瞎编乱造的主角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添油加醋般的扭曲事实。   她眼睛有些微红,勾唇笑了笑,不知师祖和相望知道了,这就是她一心贪恋的人间,又在这里混的如此惨烈,声名狼藉的,会不会笑话自己呢?   刚刚走到门口,说书人便道:“听闻,百里食心林,就是当年谣传的拜仙山,而此山,果真是一座妖异之山啊。”   她顿了顿,惊愣的回头。   思绪间一闪而过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她突然想起,和相望听过这个故事,可细想之下,却又什么都记不清了。   她又回忆起当年立碑刻字之时,手指划过那个石碑上的纹路,的确也是写着三个字,原来拜字之下是……“仙山”二字。   狐魄儿垂了垂眸,眉宇轻颤,转身离开,可不曾想,转身间,却和一白衣男子撞了个满怀。轻纱落地,她又急忙捡起,头也没抬的说了句对不起,便掩面而去。   白无泱愣了下,回头看向离去的人,忽觉心中一痛,但也一闪即逝,快到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子衿一直未醒,可她身边有江楚陪着,白无泱觉得心中憋闷,竟无意间走到了这里,他抬起脚走了进去,坐在了那唯一的空桌前,看着小二收起的铜钱,又重新给他上了壶茶水,便退了下去。   上书之人还在讲妖医的故事,绘声绘色,声情并茂,仿佛是他亲身经历的一般。   白无泱望着台上的说书人,声音不大不小的问道:“可真有此人?”   这声音真的好似天音,不仅吸引了女子,竟连男子也跟着侧目。   说书人笃定的点了点头:“当然,公子是外来的吧,我们在座的诸位都见过,以前还经常给我们看病呢。”   “那,可真有此事?”他挑了挑眉继续问道。   说书的人又连忙点头:“确有其事,现在我们都在害怕,也不知道她当时给我们吃的到底是什么药,万一是毒药该怎么办,亏我们当时还称她为医仙呢,想想都后怕,她若不是食人心肝,怎会一直都是那么年轻貌美,世人哪有不老的,听我爹说,在他小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医仙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话匣子算是打开了,有的说,我爷爷小的时候也见过她……你爷爷那算啥啊,我太爷爷都见过她……你太爷爷也不算啥,我们家祖宗十八代都见过她了……   “医术如何?”   白无泱清冷的一句话,打断了他们不知道为毛的攀比,好似谁家更老的老祖宗见过她,谁就更牛逼的样子。   “医术精湛,能起死回生,以前都称她为小医仙呢。”   “你们可又都受过其恩惠?”白无泱继续问。   说书的和听书的,皆犹豫片刻,但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那她在医治的过程当中,可曾害过你们?”他继续追问。   “没有,没有,那倒没有,可是有没有后遗症什么的,那谁知道呢?”大家争先恐后的回答。   “那你们又可亲眼见到她食人心肝?”   众人你看我来我看你也都摇头。   “可曾亲眼见过她害人?”   众人亦摇头。   “可亲眼看过她魅惑众生?”   众人也皆摇头,还有的人道:“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虽然长的是貌若天仙,但我们所见之时,她都是将自己打扮成男子的模样,还算为人正派,很少以女子的样貌示人,但是看一眼也就知道,非常的漂亮。”   这么说来,大家突然间都恍然大悟,其实,谁都没有见过她真正的样子,她每次行医于世,都是要乔装后的样子。   之所以大家觉得她貌若天仙,就是因为她虽是故意扮丑自己,可那形态举止和天生的眉眼是改变不了的,不管她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她那副美人的胚子,都已经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了。而且,她说话带笑的模样,又好看又好听。   白无泱笑的淡漠,他说:“皆未有过,你们就将道听途说来的事情,形容的如此逼真,这般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岂不是恩将仇报吗?还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白无泱冷眼一扫,便在无形之中形成了那摄人的强大气场。本是有些躁动不安横眉冷对的人们,突然间都变的鸦雀无声了。   他说:“以前的医仙,现在的妖医?皆是出自你们的口中,医者医病,却永远医不了人心。”一锭银子置于桌上,转身离开。   自来不愿多管闲事的他,不知为何,竟从心里想去护着那从未谋面的小医仙。   他回到住处,见江楚的房门虚掩着,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子衿依然昏迷着,他垂下眼眸说:“我听闻,人间有一位医仙,善治诸多疑难杂症,不如我去请她试一试?”   江楚皱了皱眉,起身道:“你是说,近日来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妖医?”   白无泱听到妖医二字,心中有一丝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是,传闻毕竟是传闻,也不一定是真,毕竟,她之前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江楚眉毛轻挑,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愣是听出了一种袒护那妖医的味道,他犹豫了片刻,不太信的过:“毕竟仙丹都吃过了,她一个妖医能有什么办法。”   “妖医?”白无泱脸色微变,他说:“神仙治不好,也许妖医有的治。”   江楚觉得也是一丝希望,“那我和你一起去,听闻那个妖医所在之地很危险。”   妖医妖医,听的白无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十分的不爽。   他看了看床上的人道:“不必,我自己去,子衿还需人照顾。”   “那就带她一起。”   江楚手掌一伸,便是一颗鲛人泪出现在手心,瞬间就又凝结成了一颗珍珠,淡白色的光芒泛起,便将子衿收于珍珠之内,白无泱也未再推辞,二人这次倒是默契,飞身离去。   狐魄儿最近心情不错,不值得的事情,她觉得没有必要一直伤春悲秋下去,余生还长,谁还没有几道沟沟坎坎的,倒是不必小题大做,何必非要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不可,一没人同情,二也没人领情。   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在这山上再守他个一百年,谁还会记得百年之前的事情呢,不管谁死谁活,反正命不是她的,这个世界上,自己不惜命,难道还要指望着谁替你珍惜不成?   该做的她都做了,那要是敢再来山上偷猎的,就不要怪她以为都是闲自己命长,上赶着来送死的。   她在专心的分辨药材,就听断断惊恐万分的大声喊道:“神医神医……不好了不好了……”   狐魄儿直起腰来,甚是头疼,这些药灵们,除了一点剩下的哪里都好,就是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喜欢大惊小怪大哭小号的,她欲哭无泪的道:“又怎么了?”   断断气喘嘘嘘的说:“有人闯上山顶来了,正在大堂等着你呢。” 第202章 做我家医仙衷心之奴仆   ==============================   狐魄儿愣了下神, 这自从太上老君和相望走后,除了死人上过山顶,就不再见有其他的世间活物上来过。   她咂了咂舌道:“来头不小呀,是非神即仙呢, 还是非妖即怪呀?”   她慌忙丢下手里的药材, 就跑去大堂内殿, 断断大呼小叫的吼声再次传来:“面纱,面纱……”   狐魄儿又急忙停下, 慌忙的从断断的手中接过面纱,调整了下情绪,就一步步淡定自若地走入大堂。   大堂之内, 她随意扫了堂内二人一眼,便向上座走去。那架子端的是清清冷冷,目光所到之处还显尽薄凉。   断断开口道:“医仙在此,尔等擅闯我山, 所来何事?”   狐魄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来人。   一个黑衣和一个白衣两个男子,论样貌皆是人中龙凤,只是这个白衣男子, 却更加吸引她的注意,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二人行了个礼, 黑衣男子就开门见山的道:“听闻医仙医术精湛,我等前来,是特请医仙救人。”   断断因她所受的委屈, 心中也是怒火满满,小架子也是端的足足的看着下面。   “我家医仙, 素来只医有缘人,二位与我家医仙皆无缘, 请回吧。”   白无泱轻声地就笑了笑,眼睫微抬了下,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说的连讥带讽的了。   “听闻,如若能够满足妖医的心愿,便可达成所求之事,可是真?”   这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妖医来,他心里可是老大的不乐意,但他自己说起来却是信手拈来,毫不在意也毫不避讳。   至少,人前应该像江楚这般称呼,也是对人起码的尊重。可在他的心里,却想起了那天慌张的身影,他一下就认了出来,是她。   江楚更是诧异的看着他,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病,明明之前就是对她心生袒护的,一提妖医二字,他就把“不乐意”这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这怎么自己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就说上了呢?这哪里是有求于人的架势,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果然,断断愤怒了:“放肆!休要忘言。尔等口中的妖医,汝我医仙圣严也就罢了,可你们还敢这等造谣生事,竟造谣到我家主子面前来了,活该你们命丧九泉!”   狐魄儿看了断断一眼,示意她不再多言。   她这眼尾轻眯着浅笑,看了白衣男子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人间却有此传,那如若我真的不做点什么,也是白白的被冤枉了是不是?好吧,达成我所愿,便能满足你们所求。”   黑衣男子忙道:“你想要什么?”   狐魄儿附身于断断耳边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她扫了眼白衣男子,有些心烦意乱,自然也不愿多留。   断断来到二人跟前,便是一副我家主子就是很牛逼的小表情,“神医说了,要留下二位当中的其中一人,常伴我医仙左右,唯我医仙马首是瞻,做我家医仙衷心之奴仆,有意,那便谈谈,无意,那就免谈。”   “何人?”   断断惊了下,冷哼一声:“还挺默契。”她来到白无泱跟前,很是淡定的示意一眼,“你。”   江楚手中凝结一股气,断断的目光立刻就扫了过去,不仅不怕,还忽而笑了,“我家神医还说了,知道二位来者不善,也打不过你们,如若二位不同意那就请速速下山吧,如若二位非要寻衅滋事,那也是不能够的,就算你们把这给毁了,把她给杀了,你们想医之人,她也不医。”   “我留下。”   江楚吃惊的看向白无泱,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不是不知道,他乃雪域狐王的第九子,而他自己也是鲛人之主,都是身份尊贵的主,怎能给一个凡人妖医当奴做仆呢?   而白无泱心中则是想着,既然她已轮回,身边也有了别人,他或许应该学着放下,这样离开她的身边,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吧,以后就默默的在她背后守护着就好了。   江楚眉毛一挑,看向断断道:“那如若医不好呢?”   断断也毫不客气的回他:“医不好你们就都滚蛋,另请高明去啊!怎么,难不成还让我家神医赔你们点什么不成?”断断又是一脸严肃的瞪了江楚一眼,脾气很不好地问:“所医何人,身在何处?”   白无泱向江楚示意了一下,江楚亦心知,他若不想留,谁又能留的住呢,于是将子衿放了出来,抱在了怀里。   断断瞟了一眼冷哼了声,“这人都带来了,可真是够心急的,随我来药坊吧。”   而凉亭里,狐魄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怎么还抖了呢。   她觉得甚是荒唐,好像是被那个白衣男子给刺激到了。   这时断断跑了过来,大呼小叫着,“神医,他们答应了,都在药坊等着呢。”   她点了点头,强韧着把自己焦躁的情绪压下去,就起身和断断一起来到药坊,这一次,她没再看那二人一眼,而是直接走到病榻前看了一眼,又不自觉的身心起寒,情绪就又有些焦躁了。   此女甚是眼熟,可一时间,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了。   她眉头微皱地瞟向了旁边站立的二人,确定了这个黑衣男子自己不熟悉,但这个白衣男子却是异常的熟悉,莫非在昏睡的五百年前,他们是见过的?   狐魄儿又动了动脑子,仔细的想了想,算了,放弃,屁都想不起来。   她诊了一下病榻上的人的脉搏,黑衣男子急忙问道“可能治?”   狐魄儿瞥了一眼,冷声回他,“能治不能治,要治了才知道,急个什么。”   此女中毒并不深,这体中隐约能感觉到不少的灵丹妙药,就是不被其吸收,她又仔细探了下脉搏,嘴角微微一笑,竟还有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   她淡声问,“可求过太上老君的仙丹?”   二人相视一眼,黑衣男子说:“是吃过。”   “谁求的?”   江楚又指向了白无泱,狐魄儿又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不一般啊,能求到太上老君的头上,看来见过他不假了。   但随即她的一抹奸笑又越于唇边,只是面纱掩藏下,谁都看不到而已。   她心想着,这师祖的仙丹都救不了的人,若是能被我起死回生了,看师祖以后那老脸往哪搁。   这个高低上下,必须要比一比啊,她心里乐开了花。   她又挥了挥手却不曾抬眸,高深莫测的安排道:“安排他们住下吧。”   “若不住,也可自行下山,去留随意,仔细的告诉好他们规矩,别一不小心,自己把自己弄死了,再来找我寻个仇,那可就恶心人了。”   “病人留下,都出去吧。”   时间一晃过,就是半月有余,子衿在她万毒俱施的情况下,终于全部逼出体内的毒素。   其实毒没有什么太厉害,只是这幅身体的血液很特殊。   像是长期被上等的良药所滋养,现如今,一般的药物对她来说,才起不到一丝作用,即便是神丹妙药,也不会与其相溶的。   若不是三百年前她在下天之时,随手所采的相望花片拿来做药引,可真是还不见好转呢。   狐魄儿叹了口气,可惜了她那宝贝了三百年的相望花片,就这样荡然无存了。   早知道,自己就多采一点好了,当时踩来也只是觉得好看,随手摘的,可是后来时间久了,她才发现,此花不腐不败,甚是神奇,便拿来制药,也才发现,疗效好到异常。   这不就在她千帆药物都试尽的情况下,才不情不愿的拿出相望花片来试一试,果然一试之下,效果显著,姑且全都用之,便大见其效。   那三人谢过,边一同便下了山,狐魄儿再次拿起了驭魔萧一路在后相送,毕竟三人之中,还有一个凡人的,她不想再惹什么麻烦。   萧音逐渐散去时,狐魄儿静静的望着远去的背影,有一丝出神。   断断在她身后问道:“神医,不留下那个姓白的了吗,怎么就让他大摇大摆的走了呢?”   狐魄儿回过了神儿,摘下面纱就笑着看她一眼,“是不是傻啊,你觉得咱们能留得住他吗?”   “这个敢闯百里食心林的主儿,是那省油的灯吗?咱们能留得住谁呀,留下了也是自讨苦吃。”   断断点了点头,“也是。一看他们就不是一般人,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要提那个要求呀,倒不如收他们个千八百两的黄金来的实在。”   狐魄儿笑着举起驭魔萧,就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财了?”   断断嘴巴一撅道:“时常听着你卖药材回来,说着跟人家讨价还价的场景,我们听的都甚是心疼,都恨不得给你变出大把的金子任你挥霍呢。”   断断又嘟了嘟嘴吧,还是不甘心,“如此好的机会,不白白的敲他们一笔,真是可惜了。”   “他们也都好个不识趣,怎就不知道留下些金银做个表示?就连点医药费都未曾付过,还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他们那么久,这买卖做的甚是赔本。”   虽然是责备的,但狐魄儿忽然觉得被暖到了,也许这些天,她只觉得世态薄凉了,竟一时忘记,身边还有这几个一心向着她的小药灵呢。   她笑了笑转身道:“走吧,回去了。”   “回去?这就回去啦?”断断有些沮丧。   狐魄儿边走边说:“那你还想做点什么?”   “好不容易来到山脚下,咱也出去转转呗。”断断瞪着渴望的大眼睛看着她。   她拉着调子,心情极好地道:“不可以哦,快点回去,采药,吃饭,睡觉。”   断断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每天都是如此,甚是无聊。”   说话间,断断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   狐魄儿停下脚步,看着失望离开的断断,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从未让药灵们下过山,皆因他们是毒草毒兽所化,还长期在这毒山上熏陶,早已是一身的毒气了。   如若真走到人群中逛逛,不能保证会不会带来一场灾难,就像此山一样,明明太上老君已经将隐山的结界都布下,却不知为何又消除的。   而白无泱他们下山后,子衿的身边就会时不时的有妖魔出现,他见此,自是不能离开的,还不知是何妖物陷害,他一定要为她肃清障碍才行,于是一直追随魔物,来到一魔窟。   魔窟内,正是红罗和金乌。   红罗纳闷道:“狐魄儿今生,倒是生的与以往不同,竟是换了容颜,好在她的气息还在,不然,我们也不会将她找到。”   她又看了金乌一眼说:“我们可没有太多的机会了,趁着北帝还没复位,帝神的实力还没恢复,仅凭他现在一区区狐妖,他能耐再大,也及不上上古帝神法力的万分之一,而狐魄儿再世为人,没有记忆,没有法力,正是我们杀她的好时机。”   “可……”红罗冷哼了一声说:“这个天生的狐媚子,又勾搭上了鲛族之主,她身边有这二人,我们便有些难办了。”   “什么人?”一妖魔拿着兵器直指白无泱。   红罗听见小妖的喊叫声,慌忙的跑了出去,刚有一丝愁容,却又面漏喜色,冷声笑道:“刚刚我还在想,怎么将你们分开,你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随即,她冲着金乌递了个眼色,阴冷道:“大好的时机,不要再错过了,杀了他。” 第203章 为仆   ==============   语毕, 金乌双手开合间,一把钢刀便越于胸前,白无泱眸光凛起寒色,视线凝了一瞬, 便冷声开口:“刺魂?”   而仅仅两个字, 一个深埋在心底的记忆, 又就这么赤/裸/裸的被勾起,想当年将魄儿残破的身躯抱于怀中之时, 他真是恨极了。   而那满身阴冷的寒光也再瞬间爆发,钢刀也是瞬间就直刺白无泱的心脏,白无泱向着旁边一闪, 轻巧躲开,只听一只鬼魅的惨叫,钢刀便已直接刺入到了鬼魅的心脏。   眨眼间钢刀就幻化出两把,又转身刺向白无泱。   一阵厮杀过后, 大家皆重伤倒地,白无泱目光带血般举起参商,刚要刺入红罗心口, 金乌就大袍一挡,万丈金光乍现, 在白无泱晃眼间便又逃窜了出去。   *   狐魄儿近来无事,便研习各种药物,仍旧是想着, 怎样才能化解此山之毒。   小叶子又慌慌张张的跑来了,“神医神医, 不好了不好了~~~”   狐魄儿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好的很, 好的不得了不得了的,还好的不要不要的。又怎么了?”   她甚是心堵的看着小叶子,忍着脾气,耐心教导。   “你们遇到事情时,能不能都给我冷静些,整日慌慌张张的,都是吓大的吗?”   “是不是又死人了?死了几个?或是谁那么狂拽炫酷吊炸天的把我林中的妖兽给一网打尽了?还是又有哪个牛逼哄哄的人物来我山顶了?”   嗯,于别人口中的瑞兽,在她这里就是妖兽,妖兽个个都善欺人的幻术,都喜诱敌深入,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再将其杀了。   小叶子喘的厉害,连连摆手道:“都不是。”   狐魄儿眉毛一挑,“这遇事以来,无非就是这几件事情,”她眯眼笑了笑,“新鲜事儿吗?说出来听听。”   小叶子指着大堂的方向,“诺诺诺,我刚去打扫大堂,你猜我看见谁了?”   狐魄儿眼皮一挑,“我师兄那个斯文败类在我大堂呢?”   小叶子摆摆手,“不是不是,是白无泱在那挺尸呢。”   “挺!尸!了!”   “你不早说。”狐魄儿急忙跑了过去。   小叶子晃若回神的喊道:“面纱,面纱……”   “都挺尸了,还要什么面纱。”当话音飘到小叶子耳朵里的时候,她已经跑没影了。   狐魄儿将他扶到了上次他住的房间,看了又看,有些厌弃。   这伤的很重啊。   她不喜轻贱性命的,这位显然是拿性命当做儿戏的。   她褪去白无泱的衣衫,伤口很深,看着都是十分的瘆得慌。   她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暗道:定是为了那个做叫子衿的女子拼了性命,在山里的半月有余,她也算是看出来了,两男为一女,三角虐恋啊。   想一想就戳心,窝心,扎心。   “心”它可真是好可怜呐,干嘛长他身上呢,天生就是那个受虐的命。   而且,一看这位就是个单相思,最后男女主角双宿双飞,他呢,内心在滴血,还要转身微微一笑送上祝福,只要你过的比我好,我就一切都心满意足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狐魄儿自行脑补完了整个剧情,她又啧啧两声,都替他的那颗心愁的慌。   以前她都是听说书人说的,没想到还真遇到个现实版的苦情男主角。   她又叹了口气,仍是很不待见的又瞪了他一眼。   心道:活该找虐,大千世界,怎么就这么死心眼的想不开呢。   母猪又不只一头,美女又不只一个的,哪有那么多个非你不可,爱你不变的,纯属扯淡。   别说是扎心了,穿孔了都活该。   ……唉!心……长在他的身上,是真的好可怜啊。   狐魄儿使劲的在他伤口上撒着药,看着他痛的皱起了眉头,眼皮微动,却是开心的很。   这种人,不就是喜欢找虐吗?她就再给他的伤口上撒点盐,爱就好好爱一场,痛就好好痛一回吧。   看着他的眼皮微动,忽才想起,自己没有带面纱,急忙起身出去换来小叶子,带好面纱再进屋时,他已经坐起来了。   狐魄儿起先愣了愣,随后又正了正身子,眉头微蹙的暗道:这货,自愈能力好的不是一般般呀,刚才气色差到要命,现在气色好到爆表。   白无泱拿起衣服,一看已经坏的惨不忍睹,随手一拂,完好如初。   惊呆了。   她暗暗的掰着手指头数数,虽说活了八百年,可她也没见过如此神奇的法术啊。   旧物翻新好本事。   白无泱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把衣服穿上了,勾唇笑道:“想学吗?”   狐魄儿瞬间回过神儿来,端着妖医的架子问:“学什么?”   白无泱抬了下眼皮,瞥了她一眼,就轻声的笑了,“当然是,学一学如此神奇的法术……是怎么可以旧物翻新的。”   狐魄儿的脑子里懵了一瞬,卡主了:“……”   他根本不在乎狐魄儿是什么表情,径直的从她身边走过,还非常自来熟地问道:“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狐魄儿脑子有点不太够用啊,刚才不是自己牛逼哄哄的装出一副高冷范的吗?怎么什么时候就反过来了呢?   白无泱出门后,正好看到小叶子在门口守着,随口便吩咐道:“小叶子,给我找点吃的去。”   狐魄儿回过神,瞬间脸色一沉,满脸都是大大的写着老子我非常地不乐意这几个字,心道:我的人,怎么你比我用起来还顺手呢?   小叶子亦是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了看她,狐魄儿冷冷的瞪了白无泱一眼,不情不愿的道:“去吧,伺候好这位大爷。”   他倚在门边,门又太窄,狐魄儿毫不客气的撞了一下他就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扔掉面纱,坐到桌前,就开始生起了闷气。   她觉得,近来的自己,这亏吃的可真的是太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必须要还回去才行。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接连几日里,白无泱就像吃上了霸王餐一样,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整日甚是清闲的山上山下逛了个遍。   狐魄儿近来闷闷不乐的,不知这位瘟神什么时候才能走。   这日,她踹开房门,准备给他上药,可……人不见了,她愣在门口,以往上药的时间他都在的,忽然一阵声响,她回头看了看,突见一只体虚的大鸟摔在了地上。   狐魄儿:“……怎么了?”   鸩鸟摔地的瞬间化作人形,揉着自己的腰爬了起来就开始抱怨,“累死我了,每天不停的撒药,谁能受得了呀。”   “神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再练一只同我一样的药灵?你看看,我的翅膀都快飞不起来了。”   鸩鸩看着狐魄儿,顺着她的方向往里看了一眼道:“他人走了啊,你不知道啊?”   “……”难怪。   狐魄儿扯下面纱随手一扔,透了口气,便检查起鸩鸩的翅膀,她说:“哦,滚的好,再不滚,我都要快被这个面纱憋死了。”   鸩鸩嘶的一声,痛的流出眼泪来:“轻……轻点。”   “他人滚了,我有点兴奋,抱歉哈。”狐魄儿就地取材,把拿给白无泱的药,都用在了鸩鸩的身上。   见不到他,狐魄儿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只是脑子里留下了他的阴影不浅。   入夜时,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没良心啊,好歹自己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连个谢字都不说,就滚去见他的小情人儿去了。   有他在的时候,狐魄儿是时时刻刻的都在装出一副妖医为祸人间的姿态,眼神冰冷说话刻薄,整个人表现的心狠极了。所以,当他走后,她也觉得心累极了,从头发丝累到脚后跟的那种累。   不知不觉间,自己便睡着了,自从他来,自己都好久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了。   夜半三更事,她的房门忽开,一阵凉意袭来,狐魄儿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月色下,他倚着房门,感觉心情不太好的低声说了句,“给我上药。”   狐魄儿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时,急忙就用被子护住了脸,怒声道:“滚出去!”   白无泱微微一愣,发现她已经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他偏过头,垂了垂眸,忽而勾唇一笑,转身便肆无忌惮的走了进去,站在她的床前,突然手拄在床上就俯下了身,与她只隔了一床被子的距离,近到那呼吸似乎都能穿过被子喷到她的脸上了。   “很丑吧?见不得人吗?”   他轻声笑着,还觉得逗起人的感觉可好玩了。   “听闻,妖医为祸人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羞于见人的,是吗?”   是你个鬼是!   狐魄儿暴躁的想掀了被子,再直接怼到他的脸上,然后猛削一顿。   这位撩欠儿的本事很强啊。   可妖医也挺能忍的,就差把自己的牙都咬碎了,但仍能捋顺着自己的毛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啧。”他靠在床尾,看着那变形扭曲的被子,扬了扬嘴角,“记性不大好啊。”   “不是你说的,我是你的人了,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被子抖了抖,又轻轻的用手勾了勾她的被子,就声音带笑的说:“常伴医仙左右,唯医仙马首是瞻,做我家医仙衷心奴仆,有意,那便谈谈,无意就免谈。”   他停顿了下,一只脚踩在了她的床榻上,踢了踢她,便又笑了,“我,有意。”   “唉,听清了吗?我说我有意。”   “啧,再拧巴你就成包子了,还能喘气吗?”   这风凉话说的,妖医觉得,甚是憋闷的慌。   “说话啊?”白无泱又轻轻的踢了踢她。   狐魄儿觉得这八百年的老脸啊,都他娘的在这踢一踢,再踢一踢间丢尽了。   她说:“滚,滚回去等着我给你上药,立刻,马上,滚!”   白无泱听着这牙都快咬碎了的声音,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这哪里是在告诉自己她一会儿过来是上药的,分明就是过来取他狗命的。   他又聚精会神的看了看在被子里鼓鼓秋秋的人一会儿,轻嗤一声,就笑着走开了。   狐魄儿整理好自己后,怒气冲冲的就踹开了他的房门,毫不犹豫的大步一迈,药盘往桌前一砸的吼道:“脱!”   白无泱被茶水呛的咳了一声,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   “长的爆丑!还爆丑爆丑的,不怕我这个妖医吓死你啊?”   她一边拿起药,一边就不客气的说着:“还不快点儿的脱衣服,是想让我把药涂到你的脸上去吗?” 第204章 不甚太好   ==================   白无泱弯了弯眸笑了, 这一笑,狐魄儿有点上头,这人俊俏的……她心思荡漾了一秒,随后又在心里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扇的是提神又醒脑。   她也勾唇笑了笑, 只是那双眸子看起来跟个大灰狼似的, 不怀好意的小心思,简直是不要太明显。   她得意的咬着牙说:“你可忍着点, 痛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啊。”   狐魄儿撕开他身上的绷带,用的那力道,可真是令人全身痉挛般的舒爽。即便已经如此舒爽了, 可她仍觉得欠了半分火候。   火候不够,那便加点猛药来补。天晓得她是往药里加了多少的盐,反正自己是不晓得的。   她边涂边笑,边笑边加重手上的力道, 突然“哎呀”一声,有点用力过猛,手腕杵了那么一下, 没关系,这都不重要, 风水轮流转啊,她终于也听到了白无泱痛到闷哼一声,她的心情就要好到爆了, 嘴角都是上扬的。   上完药后,她轻微的活动下受伤的手腕,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闭着眼,心中就是一个痛快, “哎呀呀,很痛是吧,没办法啊,要想伤口好的快,就要这么治。越是痛不欲生,越是见效快的嘛。”   狐魄儿一直觉得,这位是第三者插足没插明白,就上她这儿来,给她找不痛快来了。   可他们都小瞧了她的报复心,她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行,但是别人给她找不痛快不行。   最近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憋屈的了,这位俊俏的小公子,还缕缕不要命的往她枪口上撞,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神思游离间,她盯着人家的背想着:这位勇气可嘉潇洒又俊俏的小妖精,皮肤是真的好呀,白的不娇气,十分紧实,这腰:“……”   狐魄儿咬了咬嘴角,忽的一激灵,断片的感觉不甚太好。   她不甚太好,那他“……”,妖医勾唇笑了笑,不甚太好的感觉她不想独占,一起分享下的感觉岂不是更妙。   断了片的脑子,瞬间忽略了自己的感受,只觉得毁一毁他的那张假装清高的脸面才是妙不可言的。   她伸出手,如蜻蜓点水般试过他的额头说:“你出汗了。”   指尖流转至他的后背,从肩膀滑落至腰际,脸也更加的靠近了半分的轻声道:“浑身都是。”   她声音带笑,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白无泱的确很痛,伤口上撒盐,没错就是字面的意思,这位妖医太狠了,估计是现在整座山里都找不出半颗盐粒了,全都在他身上呢。   汗水流到了他的睫毛上,他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她,这种滋味儿,真的是……还真的是妙不可言。   明明刚一上药时,自己就发现了,可怎么还忍着由她胡来呢。   白无泱闭上了眼,此刻让他说不出来话的理由,不是痛的,而是她正在他的背上轻轻点点的撩拨着,而更加吃惊的是……自己竟还不反感?   可这又是什么感觉呢?   他发现,仍旧是妙不可言:“……”   这就非常的奇了怪了。   “啧啧啧,这么好的身材,不做点什么……真是可惜了。”   过了半晌,白无泱就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这不怀好意的眼神,能不能微微收敛点,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对面站着一个饥不择食的饿狼呢。”   他突然睁开眼,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被压在了身下。   “饿吗?”他问。   狐魄儿:“……”   “我能填饱你肚子吗?”   狐魄儿忽的偏过头去。   别笑,这么近的对她笑,她十分的受不了。   这一笑,直接就跨过了小鹿乱撞的感觉,仿佛是心中脑子里,都藏着一万匹在撒野的千里马~~~还是脱缰的那种……   他又问:“饥肠辘辘了吗?那你想不想,做点什么?”   这声音低低沉沉的,他在忍着痛,可就是这种声音,又酥又痒的~   狐魄儿不敢看他的脸,侧着头,看到的仍是他的手臂,突然一根神经似是拉了警报般的崩了起来,她就蓦地慌张了。   她觉得,那一万匹千里马,绝对的是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尥起了蹶子。   这脑子是有多抽风,闲出屁来了撩他?本着看笑话的心态,可自己却先成了那个笑话,还真是……妙不可言。   赤/裸/裸的诱惑啊~   狐魄儿咂咂嘴,终于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之下,勉勉强强的拽回了一丝理智,又本着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报复心思,那双撩欠儿的爪子,便欠儿欠儿的攀上了他的脖子,不甚太好的自己,不知这位垂眸看她的人,此刻,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狐魄儿甩掉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倒是不相信白无泱能把自己怎么样。   他肯定是抱着跟自己同样的心思,想要看看最后谁更难看而已。   况且,那个叫做子衿的女子,看起来对他很重要很重要的呢。   她不愿意揣摩别人的心思,只会透过皮相猜个本质。   这美人儿,能够为了那个叫做子衿的女子,赴汤蹈火甚至去死,爱的这么扎实,还爱而不得的……   她余光极快的瞥了一眼白无泱的脸,断定道,不是个纵/欲/过/度的。   所以……   她笑了笑,得出一个结论,守身如玉了千年的妖精,怎么可能会辜负了他的心上人呢?   又怎么可能舍得破了他千年来,宝贝的妖精身子呢?   她把可能变成了不可能,好宽心啊。她笑的就更灿烂了。   这双薄凉的眸子,此刻显的也是格外的勾人,还不知收敛的。   “我想啊,就是怕你舍不得呢。”   狐魄儿心中的那一万匹千里马散养了起来,一个个都在撒欢儿打滚的奔跑着~   白无泱一直盯着这双眼睛看,好熟悉,从子衿身上,他没有看出半点魄儿的影子,可从她的眼中,他却看到了。   他压低身子,靠近了她的耳边,声音还是低低沉沉的。   “舍不得什么?”他就这样直白的问她:“是舍不得我的心上人,还是舍不得、我这个宝贝了千年,还守身如玉的……”他抬起了头,继续看着她的眼睛就笑了,“妖精的身子。”   还!真!就!臭!不!要!脸!了!你!!!   但惊讶早已掩盖了要骂他的心思。   狐魄儿一边呵呵,一边方才意识到,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自己的这个脑子,在他跟前就是彻头彻尾的在裸/奔……   可她不服气,破罐子破摔的搂着他脖子的手,直接就霸气的一用力,便又更近了一分,隔着面纱,就这样,鼻梁贴着鼻梁,她还能继续挑衅,“是啊,你舍得用在我身上吗?”   浅浅的气息,还带着女孩儿身上独有的药香,就这么直接的扑了他满脸。   他……好不要脸的没有起开,还顺势在鼻梁贴着鼻梁的地方蹭了蹭的说:“舍不舍得,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麻蛋的!   试什么?   怎么试?   狐魄儿再次安抚下心中又撒欢又尥蹶子的一万匹千里马,好心的提醒道:“你有东西碰到我了。”   白无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突然便抵住她的额头,嘴边的笑意再也淡不下去,就笑的可开心了。   狐魄儿:“……”   他说:“它可能想试试,还有些迫不及待了。”   狐魄儿的脸都绿了,好在有面纱遮着,她觉得自己还能再装一装,“我是妖医。”   他说:“嗯。”   “我爆丑。”   他笑了笑,“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狐魄儿想骂人。她说:“你讨厌我,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白无泱的笑容凝滞了,半天没说话,忽然就抬起手,还轻轻的划过她的眼睛,来回反复的蹭了蹭,轻着声音说:“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的手慢慢的向下移着,触碰到面纱时,狐魄儿心中一慌,可当他扯下面纱的瞬间,所有的烛光也全都熄灭了。   两人都怕这灯火通明的夜晚,也许只有熄了灯,才能掩藏下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吻来的突然,她慌乱的想要拒绝,可他的骨指与她相扣,还被他死死的钳制着。   狐魄儿被一万匹千里马尥过蹶子的脑子告诉她……较劲呢是不是,姑奶奶我怕过谁啊。   这妖精觉对的是再跟自己较劲呢。要是自己认怂了,指不定一会儿他要怎样羞辱自己呢。   她还是不太相信,他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守身如玉这么久,会在这一夕间而前功尽弃掉。   至今为止,她还真就没见过,像自己这么没有底线的人呢。   比耐力?   比定力?   比牺牲?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坚持的拼一拼。   于是,她就狠狠的在白无泱的嘴角上咬了一下,二人才粗/喘着分开,她义正辞严的说:“我不是狐狸精。”   白无泱其实也在故意的回避着她的样子,面纱扯下来时,她的眼睛他都不敢再看了。   他闭着眼,靠近她的耳侧就这样声音低哑的跟她说:“嗯,我知道,你不是,可我是。”   狐魄儿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很正经,可这位从话音到动作,这个爪子就一刻都没闲着,相当的……不正经。   他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褪去了她的衣服,还挑衅的看了她一眼,狐魄儿咬着牙道:“够拼的啊!吓唬谁呢?”   “啧。”白无泱侧过头笑了笑,想了想说:“我觉得,自己也可以再坚持的拼一拼。毕竟……”   他捏了下她的鼻子,还不嫌事大的说:“谁怂谁丢人啊。”   狐魄儿已经放弃拽住那一万匹千里马的缰绳了,姑且撒欢到底吧。她说:“我……”   “嗯,我知道,你心中有一万匹千里马,已经脱缰了。”   他咬了一下她的耳骨,所有的气息都像是对狐魄儿搞了一场猝不及防的偷袭,他笑的不怀好意的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更收不住了?”   “嘶……”   她的手在黑夜中,捏住了他的下巴,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这真实的触觉,却是提醒了她,一切正在发生,而不是做了一场春/梦。   她说:“这么俊俏,配我这个活了八百岁、还爆丑爆丑的老太婆,我是不是赚到了?”   白无泱顺着她的指骨便吻了下去,声音里,依旧隐隐的带着笑意,“是啊,你一代妖医,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呢。”   不要假装很了解我好不好?   狐魄儿觉得自己非常亏。   自从济世救人以来,做的几乎都是赔本的买卖。   诊金不但不收,遇到个困难户,简直就是直接撒钱了。若不是药材生意做的好,估计自己,如今都得饿的暴尸街头了。   典型的正中要害的嘲笑。   狐魄儿拽着他便在肩头咬了一口,叫他嘴欠。   白无泱痛哼一声,觉得自己遇见的玩意儿,上辈子可能是条小疯狗,动不动就咬人,一会儿的功夫,他都不知道哪里是不疼的了。   天晓得,他们是怎么做到不分伯仲的,为彼此下着功夫,起因都是那一句、自以为逼格很高的一句话:我觉得,自己可以再坚持的拼一拼。   毕竟,谁怂谁丢人啊。   哎~   谁怂谁丢人啊~   她生无可恋说:“你笑的……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毕竟,这里还有一个被你算计了的人呢,狐魄儿好想哭。被人截胡了不说,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能再蠢点吗?   他说:“好,我收敛,那你,吃饱了吗?”   “……”死鸭子嘴硬的倔倔,不咸不淡假装淡定的道:“也就那么回事吧。”   “嗯?”他抢过了她的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搂住了她的腰说:“你这样回答的可不中肯,一会儿再回答我一次。”   狐魄儿的脑子瞬间就炸了,天晓得,这一晚上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看着被子里鼓鼓的那个地方,就又忍不住地笑了,“藏好了,我再问一次,饱了吗?”   须臾,就听见被子里瓮声瓮气的传出一个声音:“吃撑了,想吐。”   白无泱愣了愣,蓦地就笑了,“认个怂很难吗?”   又过了一会儿,便听到被子里的人十分憋屈的吼道:“不难你认啊!你认你认啊!”   白无泱看着那越抖越厉害的被子,视线凝了一会儿,就勾起了嘴角,他说:“好,我认,你赢了。”   许久没有回音,白无泱一开始还以为她睡着了,可突然间,就听到她从被子里闷声闷气的吼了一声:“晚了!”   哦,这被子抖的,好生气吧。   他眸光聚了聚,看了片刻,捏了捏眉心,笑意就更浓了…… 第205章 他那么好看、看着也是养眼   ==================================   第二日, 狐魄儿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好样的,差点没把自己捂死。   她鼓秋鼓秋的动了动, 拽了拽被子, 漏出了一双怨恨极深的眼睛。   “早。”   白无泱坐在桌前吃着点心, 还看着她笑了笑。   她抿了下唇角,又飞速的拉上了被子。谁想听见你说早, 老子想听见的是你早点滚。   白无泱坐到了她的旁边,倚在床尾,看着她蜷缩成的小鼓包笑了笑, 就声音好听地说:“主人,我这个奴仆,可是尽了自己的本分,昨夜, 你满意吗?”   “趁人之危!”狐魄儿十分气恼:“不知廉耻!”   “啧。”   白无泱就这样盯着被子半晌,就轻眯着眼睛问道:“我趁人之危?”   “昨天夜里,不是你说的, 不做点什么可惜了吗,怎么还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身为你的奴仆, 主人有命,我就不敢不从,怎么就成了我不知廉耻了呢?”   好嘛。狐魄儿心里腹诽着:臭不要脸的, 还能装的再委屈点儿吗?一脸无辜的样子,你装给谁看?   她愤怒的想着, 但想到最后,只有招架之功, 却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个人,不还是自己吗?   妖医的高冷范,此刻她是装不出来了,开口便骂,“厚颜无耻,强词夺理。”   白无泱没忍住笑,云淡风轻的道:“真就翻脸不认账了?那……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想了想,真的认真的回忆起来。   “你说,看着我这身皮囊,不做点什么可惜了,我是不是问你了,那你想不想做点什么?”   他又看着那个鼓包,勾起了嘴角,“你说了的,你想。”   狐魄儿:“……”   白无泱眼底含着笑,伸脚又轻轻的踢了踢她。   “你还说,就怕我舍不得。可主人有命,岂有我舍得舍不得的份,只能服从不是吗?”   “这服侍完了,怎倒是怪起我来了呢?”   “说句话。”   他又踢了踢她,就声音好听的低笑了声,“后来,我又问你饱了吗?”   “你说,也就那么回事吧。那,既然主人不太满意,我又哪敢怠慢。”   他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淡开,说:“这怎么事后,都成了我的不是了呢?”   狐魄儿:“……!!!”混蛋!要点脸行吗?   她咬着牙,都疼出了心绞痛。   这一副歪曲事实的好本事,比那些凡人更可恶。   七级浮屠啊……果真是被自己挥霍殆尽,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她眼泪汪汪的,甚是冤屈。   此时此刻,好想扇自己两个大耳光子,以后再也不敢嘴欠了。   可奈何,又偏偏下不去手,已经被万人唾弃了,要是自己再不宠着点自己,当真是活的憋屈。   “怎么了?”她的被子动了动,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   “滚出去,我要穿衣服。”狐魄儿没了丁点儿的火气,万马奔腾的那种大场面,也已经褪去。没了那些千里马尥蹶子,这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她套上被扯坏的衣服,慌乱的带上面纱,逃出去的时候还非常的狼狈。   冲出之时,她还听见了身后的某个人,倚在门旁不怀好意的轻笑声,她酿呛的顿了顿,回头瞪了他一眼,便更加狼狈的跑远了。   这亏吃的闷闷的,闷闷的难受,麻蛋,这是逼着自己使出大绝招啊。看老子不使出那人神共愤的真本事,毒不死你。   而这一刻的白无泱,则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已出了神,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淡化了。   他其实比她还震惊,理智回来时,他更是诧异自己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而且,心中竟是毫无挣扎也毫不愧疚般的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像是理应如此这般,就连内心唯一犹豫过的一瞬间,便是把屋内的灯火都熄灭。   他心情有些烦躁,反身关上了门,倚靠在门上,子衿才是魄儿的,不管模样如何变,可一个人的气息,总是不会改变的。   他有些慌,对子衿尚可做到彬彬有礼,可面对这个小医仙时,他的想法就真的是太多了,而且还是除了彬彬有礼之外的那种。   他的眉头微蹙,不可能的,自己怎么会对除了魄儿以外的人,有这样的想法呢?   *   几日过后,信儿一边捣着药,一边无聊的说:“小神医,这个白无泱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从不打声招呼,同样都是奴仆,你怎么就如此的放纵他?”   每每提到他,狐魄儿就没来由的一股子扎心刺骨的痛,还痛的好想喷出一地的狗血。   她瞪了信儿一眼,小东西你还能再没点眼力见儿吗?   她说:“艳阳高照,秋高气爽的,莫要提他,大煞风景。”   信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抬头研究了一番:“我的老中医,可这是夏天!”   狐魄儿乜了她一眼———矫情!   她说:“艳阳高照,百花盛开,莫要提他,大煞风景。”   信儿撇撇嘴,我家神医她的眼睛莫不是瞎的,哪里来的艳阳高照啊。   她叹着气说:“可是他那么好看,无事之余,看着也是养眼啊,现在闲来无事,都没什么可看的了,甚是无聊。”   “养眼?”   狐魄儿一听此话,可是来了精神,小脾气也是横横的,“我们这里,哪里不比他好看?”   “花草树木,鱼虫鸟兽,哪一样不是美轮美奂的,你是眼瞎吗,怎么就养不了你的眼?”   “即便是再没什么可看的,那你就看看我呀,我哪里比他差了?”   “看来,你真的是闲得慌,茅厕正好没人愿意去打扫,不如就你吧。”   信儿委委屈屈的嘟嘟嘴,“看你?天天都在看你,还没被我们仰慕够吗?神医,你不能把从白公子那里受的气,全都撒在我身上啊?”   “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不撒你撒谁?”狐魄儿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阵鸟鸣。   鸩鸩神色慌张的指了指山下:“神医神医不好了,不好……”   “停停停!”   狐魄儿打断了她:“你们这是统一台词是吧?”   “什么时候能盼望着点我好啊?整日被你们喊着……”   狐魄儿学着他们的样子,“不好了不好了,神医神医不好了!”   “我是要死了吗?我还是活不长了?”   她翻了个大白眼:“有事直接说,以后要是再让我听见谁再这样大呼小叫的喊,一个月茅厕接力。”   鸩鸩使劲闭了下嘴巴,才张口道:“刚刚我在绕山撒药时,看见有个老妇人抱着个孩子,在山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哭呢。”   鸩鸩说完,空气突然就静止了,过了几秒后,才突然有了声音。   “稀奇吗?”她问。   两个小药灵头点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稀奇。当然稀奇。   自从“妖医”的头衔名声大噪后,除了白无泱这个三番五次挑事儿的不怕毒死外,没谁敢再来找她看病的。   她没好气的继续捣药道:“你们看看我,还像是那种继续给自己找事儿的傻子吗?”   忽而间,那一声喊,太悲痛了,吓的狐魄儿倒药的手一抖,那回音还在山谷中回荡:“小医仙,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家的孩子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打碎了的药罐子,她咬了咬自己的嘴角说:“走,去看看。”   鸩鸩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是不去吗,再去不就成傻子了吗。”   “被我听到了怎么办?”她回过头,挑了挑眉看着鸩鸩,“老子愿意当傻子,赶紧走。”   鸩鸩和信儿相互看了一眼,跟了上来。   狐魄儿蒙着面纱站在老人跟前,瞥了一眼她怀中昏迷不醒的孩子,话语间,无不透漏着生性薄凉的寒意,“我乃一代妖医,应当避而远之才是,求我又有何用?”   老人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眼睛也有些浑浊,顺着她的声音,老人辨了辨方向,又不停的磕起头来,这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底气,嗓子哑到狐魄儿几乎辨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啧。”   她往旁边让了让,她不喜别人拜她。有些揪心,伸出一只手,扶住老人的胳膊:“起来说。”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信儿则是抱起她身边的孩子。   老人家气色差的要命,说话都已经含糊不清的了。   狐魄儿觉得,如果自己再晚下来一分钟,估计,自己可能又要糊里糊涂的再背上两条人命债了。   “把这个先吃了。”   她递给了老人一颗药丸,又补充说:“山上毒气重,别再有个好歹,我更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鸩鸩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她一句:“那个,再给自己找事就是傻……”   狐魄儿指了指老人,“你背她。”   鸩鸩:“……”   信儿将孩童放在药坊,皱着眉头问:“这看着都死了,神医可有的治?”   脉若游丝,身体瘀斑,全身接近黑紫色,的确像是死了多时的。   “是鼠疫。”她说。   信儿急忙捂住了嘴巴,屏住了呼吸,向后退了好几步。   狐魄儿抬眼看了看她,半晌后,忽地就笑了,“你一个剧毒的药灵,有什么可怕的?什么能传染到你啊?”   与此同时,鸩鸩背着老人,怨声载道的摔在了地上。   狐魄儿:“……”丢脸,这点儿出息。   老人竟还连声道谢的扶起了鸩鸩。   这时,老人嗓子也好了许多,她才开始说起,“我们全村的人,都得了这种怪病,小神医,我孙儿还有的救吗?”   虽然看着她可怜,可狐魄儿看起来还是挺冷漠的,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实打实的大好人。妖医的口号,被喊的这么响亮,不以怨报怨,那就是自己的仁慈了。   人心这个东西,生而就善变,又常被左右,有时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更不愿意去琢磨。   所以,她只救病不救人,医病不医心。毕竟自己也是八百多岁的人了,没什么要跟她客气的。   遂也是毫不客气的回道:“你都称我一声医仙了,不管在你心中,我是医仙也好,还是妖医也罢,你觉得我还救不好他吗?” 第206章 九条尾巴的狗   ======================   这话说的太冷, 老人被吓的瑟瑟发抖。   狐魄儿看了看她没再说话。   人啊,也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内心的这份恐惧,到底是来自何处。   如若在他们心中, 不把她想象的妖化可怕, 现在又何来的这份恐惧呢。   而鼠疫这种病, 对于狐魄儿而言,算不上什么大病的。   三天后, 她便将二人送到了山下,老人感激涕零直呼谢过救命之恩,当牛做马无以回报, 这种话,若是以前,她还会的觉得,自己的七级浮屠, 又累的高了许多,可现在听来,不过就是一句十分冰冷的笑话。   她转过身往上山走去, 声音依然淡漠着。   “没什么可谢的。”她说:“我救的是病不是人,我医的也是病, 不是人。”   而翌日,她则是换了身男装,黑衣束发, 沾上胡须,戴上草帽, 背上药篓的就站在了一个村子前。她瞥了村前的石碑一眼,便一步都未停留的向着村里走去。   “谢恩村”这三个大字, 辗转至今日,已不知谢的是谁的恩情了。   当妖医的谣言,传遍大街小巷的时候,这里一样的,也是对她趋之若鹜。   狐魄儿觉得,自己还应该谢谢他们,当时只是拿着鸡蛋萝卜白菜的驱赶,而不是直接对自己扔刀子。   三日之后,癔病除了,她则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再一次的伴随着那谢天谢地谢神医的声音中,渐行渐远,可心已不似从前了。   她有些恍惚,似乎听见还有谁再吟唱——   轮回路上无荆棘,初为娇婴只儿啼,万念皆由贪心起,不念初心念菩提,来时空空无一物,走时不惹尘埃泥,明镜台前照自己,且记初心念菩提……   她顿了顿,向着四下望去,就勿自的笑了笑,可能真的是自己恍惚了吧。   狐魄儿回到山顶,便已黑夜,她不情不愿的没有摘掉面纱,那个妖精,一向都是来的突然走的突然,一连几日没回,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吓自己一跳。   她刚推开门,忽然就猝不及防的被一只红色的大毛球扑倒在地,狐魄儿一手扶着老腰,被撞的不轻,一手将它推开,怒道:“哪来的死狗!”   她爬了起来,用脚踢了一下,“死了没?”   连踢几下,都不见动,她伸手探了探还有呼吸,给它翻了个身,便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九条尾巴的大血狗?”流血量十分惊人。   大血狗的身子颤了颤,嘴巴呲了呲。   狐魄儿毫不客气的将它抱起,就向着药坊走去,边走边叨咕:“不就是一只长了九条尾巴的畸形狗嘛,有什么可神气的,呲牙咧嘴的给谁看。”   她顿了顿,低头又看了一眼,继续生着气,“不知道这是我的地盘吗,还敢跟我耀武扬威的,你扑通一下把我撞倒了,就我这八百岁的老腰,都差点没让你给我闪到,我还没急眼呢,你瞎厉害个什么劲儿啊。”   “虽说,我年轻貌美身材好吧,”她皱着眉头仍是边走边叨叨着:“但起码我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是不是,这一天天把我累的,医完人来再医狗,还有完没完了。”   她一脚踹开药坊的门,就将狗狗放好,开始清理它毛发上的血渍,边清理还要边叨叨“:哎呀呀,这伤的不轻啊,你说你一只畸形的狗,这是得罪谁了吧。”   畸形狗忍着痛,没有心情搭理她。   “你就说吧,是哪个大坏蛋这么狠心,这不是要伤你啊,分明就是要了你的狗命嘛。”   畸形狗阴测测的看了她一眼,觉的她……也有点闲自己的狗命是不是有点长了。   “哎呦,九条尾巴啊,是不是别人把你当妖怪打了?”   “你说你,好好的狗你不好好的长个狗样,非要长的这么另类,你就说,不打你打谁吧,不杀你杀谁吧,就你这品种,杀了说不定还能卖一个大价钱呢。”   大价钱啊。   狐魄儿拿在手中的刀,兀自的就那么潇洒的在手里转了一圈后,某些见了鬼的鬼主意便一闪即逝了。   她说:“当然,长成这个狗样,这也不能怪你,谁投胎能自己选择呢,如若能选择,谁还会愿意投胎成一只畜生啊。”   畸形狗眸光聚了聚,又阴测测的看了她一眼。   狐魄儿一把将它的狗头摁了下去。   “也就是你这个狗屎运走的足够好,不知道是积了几辈子的阴德,跑到我这里来了,诶?你说你怎么那么会跑呢?”   狐魄儿想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后,继续叨叨:“我多厉害啊,可以保你一条狗命,不然啊,就你这样惨死掉的,甭想指望着上天,就我这样的,我师兄都说我是上天无望纯属做梦呢,更何况你这样的了,不是我吓唬你,定是个厉鬼无疑。”   畸形狗狗:“……”   狐魄儿惊愣的看着被自己清理出来的一身干净软糯洁白的毛发,笑道:“虽说你身有残疾,长的畸形,但你好漂亮啊。这毛发,兽中极品啊,扒下来做一个狗皮垫子,定是又温暖又舒服。”   畸形狗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冷静的看了她一眼。   狐魄儿轻柔的为它涂着止血药,很是细心认真又心疼的道:“乖,忍着点吧,有一点疼,我会尽量轻一点的,真是个小可怜,把这药喝下去,你就会觉得好一点。”   她叹了口气自己又叨咕了一句:“伤的可真惨,等我逮到机会的,姐姐给你报仇。”   忽然间,一道白光乍现。   狐魄儿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动作也僵住了,而后,紧紧的抿了抿嘴角,眼皮就轻轻颤了颤,“……”   白无泱翻了个身,手支着头侧卧着,白发高高束起又垂落到身侧,他挑了挑眉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了会儿后,问道:“你是要替我报仇吗?”   本想提醒他少说了个姐姐,可狐魄儿觉得,此刻自己的魂儿可能都要吓得飞起来了。   虽说活了八百年,但自己只是个比较长生的人罢了,妖魔鬼怪的,倒是打也打过见也见过,除了自己养的几个小药灵,直接在自己面前妖化的,他还是头一个。   狐魄儿安慰着自己,还好活的够久,毕竟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了,不会被吓的大吼大叫上蹦下跳的,也不会被这妖孽迷的七荤八素的。   但整个脑子却不太安分,感觉都快炸裂了。那一万匹千里马,似乎又要开始奔腾了起来。   她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咳了咳道:“我知道你不是个人,可也没想到……你的真身竟是一条长了九条尾巴的狗。”   白无泱眼睛半眯着,似笑非笑的跟她打了个招呼:“过来。”   不过去,打死都不过去,狐魄儿后退两步,那种从头发丝里,透漏出的不怀好意,简直是不要太明显。   “啧。”   狐魄儿还傻退着呢,突然就撞上了什么东西,他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呼吸也随之靠近,这裸露胸肌的感觉,真的也是简直不要太真实。   狐魄儿抖的他十分满意,他微微低头,嘴角就蹭到了她的耳边,低声说:“亏你还是个活了八百年的妖医,你到底是怎么糊弄人的啊?一会儿畸形的狗,一会儿残疾的狗,狗来狗去的,就没听过九尾灵狐吗?”   灵,你灵!你们全家都灵!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狐魄儿使出吃奶的牛劲,终于掰开了白无泱的手,头皮发麻的后退了几步,还装的本本分分的作揖道:“是,是小的孤陋寡闻,惹怒了大仙,还望大仙不要跟小的计较。”   她又抬头慌忙的扫了一眼说:“您这自愈能力,也真是极强的,请不要把小人的话记挂在心上,我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我娘亲都是无奈的很啊,所以,多有唐突,冒犯之处,还望大仙莫要怪罪才是,我这庙小,有辱大仙金樽贵体,很是招待不周,伤好了,还请自便吧。”   一口气说完,她还十分狗腿的笑了笑。   “大仙谈不上。”   他听她啰嗦完说:“我是妖啊,你是妖医,我是妖精,般配吗?”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后,又一手支着头,侧身躺在了床上。   见狐魄儿没有答话,他抬了抬眼,有些怒意:“刚才不是话挺多的吗?问你话呢,说啊。”   说个屁!   狐魄儿腹诽着,吓了姑奶奶一大跳,你还理直气壮的,欺负人呢是不是?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白无泱冷了脸色看着她说:“留我的是你,赶我的也是你,要我终身为你奴仆的也是你,你这人,怎是如此的善变呢,我是哪里得罪了你?”   狐魄儿悄无声息的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头,她真的在数,一件,两件……白无泱也垂了垂眸,看向了那双垂在身侧极其勤快的手。   “有几件?”他问。   “我没数。”她突然一惊,答的爽快。   “还真有?”白无泱挑了挑眉的问道。   “有什么?”狐魄儿有些心虚。   “没什么吗?”他笑了。   “没什么。”   “哦,那就是这双手挺好看的。”   狐魄儿:“……???!!!”   “过来我看看。”他说。   狐魄儿没动。   “啧。”   狐魄儿麻利的奔了过去,并且把手递到了他的跟前,刚刚那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又紧紧抱住她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惊悚。   按理说,被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儿抱着,她应该是心动才对,可狐魄儿觉得,也正是因为这个狐狸精猝不及防的抱着她,她的心差点就动不了了。   他轻轻的抬起了她的手,勾起了嘴角说:“继续上药吧。”   他翻了个身,开始了闭目养神。   这个妖孽的背啊……万恶的源头都是从这个背开始的。大大小小的伤,伤了那么多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啊……不是人的玩意儿。 第207章 你让我啃什么   ======================   旧伤虽是好了, 可这新伤也挺触目惊心的。狐魄儿报复成瘾,上药的时候,使劲在他的伤口上摁了一掌。   白无泱眉毛一皱,脸色极其难看的瞪了她一眼, 霎时间, 瞪的她又蔫了下去, 手上的力道变的轻柔,洪荒之力也变得没了脾气。   可她怨气冲天, 又奈何敢怒不敢言,她怕把这个祖宗惹毛了,自己也就直接升天了, 毕竟,八百年的小命,可是宝贝着呢,她还不想挥霍。   狐魄儿盯着他的伤, 目光再也没离开过。   想必,又是为了他的小情人儿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去了,最后, 弄的满身狼狈的跑到这里来疗伤,姑奶奶这儿的医药费可是贵着呢, 待我一笔笔给你记下来,再一笔笔向你讨回来。   这触目惊心的伤口,该呀, 活该呀……狐魄儿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愤怒, 不自然的,就又加重了一下手底下的洪荒之力~   白无泱闷哼一声, 她急忙回过神来,再次狗腿的道:“对不起对不起,狐大仙,都怪我这手没轻没重的,让您受委屈了吧?”   白无泱这次倒是没瞪她,只是轻哼了声,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但狐魄儿明察秋毫,她也冷冷的笑了笑,如若不知道他的人品,就只这轻轻一笑,绝对的能够迷倒众生,可奈何,本神医长了一双独具慧眼。   他也不过就是一只长了一副好皮囊的狐狸精而已嘛,我,堂堂一代历经沧桑、八百年难得一遇的神医,绝对的不为之所动。   待她收起药箱时,狐魄儿觉得这厮已经睡着了,这幅怡闲自得的神情,睡的很是安稳,当真是要赖在这里了不成?   姑奶奶的山,姑奶奶的庙,姑奶奶的床,岂是容你这么一只妖孽霸占撒野的,等着我妙计炸现之时,定要把你打回你的狗窝去。   狐魄儿又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奈何,现在妙计还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隐身呢,暂且先让他张狂着。   她起身刚要走,忽的就被一只手勾住了指尖,她视线顺着看了过去……骨指修长的,让人嫉妒到要死。   随后,他又往她的手心里挠了挠又握了握,她便迷迷糊糊的跌进了他的怀里。   不知何时,这个妖孽的眸子就染上了一丝雾色,他的睫毛好长,微微的动了动,狐魄儿就觉得自己不甚太好了,可能自己养的那一万匹千里马……就又要奔腾起来撒欢儿了~   灯灭的瞬间,她的面纱也不知去向,他的唇有些寒凉,可其他的地方却是滚烫滚烫的。   狐魄儿觉得有些荒唐,她不想留他,更不想与他发生关系,可那脱缰的野马,又完全控制不住,她的心里乱极了。   第二天,她的手心都是汗,也抖的厉害,她端起茶杯,茶水都抖了出去,这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着实的不受控制了。   她叹了口气,心道:这是有一种,准备随时随地的,跳出来与自己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她的手依然还在不停的颤抖,她也在努力的强行控制,挣扎,挣扎……   突然,一只嫉妒到让人发疯的手从她手中拿过茶杯,然后就一饮而尽了。   狐魄儿:“……”她缓缓地抬头看了眼来人,手抖的就更厉害了,更多是气的。   白无泱凑近了半分,低沉的声音还带着半分的戏笑:“这手……啧,真好看。”   狐魄儿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抖的可真厉害,”白无泱兀自的说着:“是身体虚弱需要补补吗?”   狐魄儿又颤抖的拿起茶壶,想要给自己再倒一杯,她想静静……   白无泱看着她拿着茶壶,手却是一直剧烈的抖着,他笑的越发的得意,从她手中夺了过去,倒了一杯,直接放到了她的嘴前,狐魄儿也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道了句:“谢,谢谢啊。”   “不客气。”他微微探身,就靠近了她的耳边说:“昨夜折腾了你那么久,今天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   “骨汤来了。”   狐魄儿看着欢欢乐乐跑上来又跑下去的小叶子,终是把目光定在这突如其来的骨汤上面了,“什么意思?”   白无泱拿起汤勺喂到她的嘴边,狐魄儿的鼻子就忍不住的动了动……真香。   她放弃了自己的傲娇,就在他这左一勺右一勺的体贴的关怀下,都给喝了。   喝完了汤,白无泱又把骨头递到了她的嘴边。   狐魄儿:“……你让我啃什么?”丁点肉都没有。   白无泱抿唇笑道,“汤是补身体的,骨头当然是用来磨牙的。”   他又压低了点声音说:“你是属狗的吗?每次咬的我都是好痛啊。”   狐魄儿:“……”傻x玩意儿。   怎么就没咬死你呢!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双手抱拳很是客气的道:“您留步,我有事,就先走了,不用送。”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那一阵阵刺耳的嘲笑声,还依旧不绝于耳呢。   狐魄儿的内心如狂风暴雨般发出一阵阵悲鸣。   心脏跳个不停,身体也抖个不停。完全不在自己的遥控范围之内了,这是要脱轨的节奏啊。   她觉得自己快要等不到妙计炸现的时候了,这颗八百年无坚不摧的老心脏,很快就要在狐狸精的魅惑之下沦陷了。   她开始欲哭无泪的趴在床上一顿蹬蹬……   狐魄儿近来十分憋闷,终日不敢出门,来来回回的在屋中踱步,她觉得,自己的魂儿都快被白无泱勾走了,这种感觉,依旧是不甚太好。   为了让自己回魂,她的小脑袋瓜子转的是卟玲卟玲一计接着一计的,可……却是不顶什么鸟用。   她用手敲着桌子,一下一下的……诶?忽的就笑了,笑的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了,若想金蝉脱壳,那就得李代桃僵啊。   一瞬间,她又觉得自己心情舒畅多了。   多日不开的房门终于打开,她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大好,就连这天气,都是觉得不同以往的好,天助我也啊。   她拽着路过的断断,还勒住了人家的咽喉道:“这大好的太阳可是格外的刺眼啊,小断断你要去哪呀?”   断断抬头看了看天,懵圈的问:“神医,这也没有太阳啊?”   狐魄儿依旧笑的开心,也抬头看了看天,“哦,刚还在,突然间就回家了,那这大好的天气,你准备去哪啊?”   断断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咔嚓一声大雷,惊的她一哆嗦,扭头便道:“神医,你没生病吧?这电闪雷鸣的要下雨了,我把这些药材收一下,淋湿了就不好了。”   “我?神医。”   狐魄儿大手一挥,“怎么可能会生病呢。趁着今日这风天,雨天,大阴天的,如此不多得的良辰美景,不好好玩一天,还收什么药啊,放你们一天的假,尽可能的去享受人生吧。”   断断惊大了嘴巴,莫不是我家神医精神上出了问题?   “神医!你没发烧吧,平日里,这些药材和你的性命一样的宝贝重要,你今日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诶,这说的是什么话,自然是宝贝重要的很,我来收,你们去玩儿。”   她抢过断断手中的托盘,哼着歌就走了。这心情好,处处都是晴天啊。收完药,倾盆大雨的就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安排好山中事宜,狐魄儿便是一袭男子黑衣装扮,贴了满脸的大麻子和大胡茬,打扮的粗狂些,戴着草帽,独自哼着小曲下了山,即便白无泱他兽心大发,想必,看着她这个德性,又是当着他的小情人儿的面,也不会放肆到哪去的吧。   山下的市集里,   一辆马车飞驰而过,狐魄儿捡起掉落在身前的一个指环看了看,非常漂亮,而且似乎它还发了发光,才又黯淡了下去,别致,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她十分可惜的走了过去:“姑娘,这是你的吗?”   那个姑娘起身看见指环很是开心,连声道谢。   狐魄儿也轻轻的开口道:“不必言谢,姑娘近来的身体可还好?”   姑娘抬起了头,仔细看了看她,“你是……”   狐魄儿弯了弯眸,人畜无害的道:“我就是人们口中的妖医呀。”   子衿一愣,鞠了一躬,“多谢小医仙救命之恩,我家就在不远处,不如上我家中坐坐可好?”   热情。   狐魄儿没有拒绝的道理,遂大着脸道:“我之所以这样出门,也是身有不便,如若姑娘方便,能否在你家借住几日?”   脸大。   子衿微微愣住,立刻应允了。   江楚见子衿又领回一男子,很是护犊子似的拽过子衿就往身后护。眼睛一瞪,便上上下下开始打量起狐魄儿来。   狐魄儿的小警钟,也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自己,此货不好惹,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勾当,有些任重而道远啊。   她脑海中又飘出了白无泱的身影,默默的叹了口气,为了不与这厮纠缠,只能做出为人以来,第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来……   棒打鸳鸯,小三上位,自己脱身。   这么残忍的事情,她本着于心不忍的心态,生生的忍了下去。勾唇一笑,满脸的麻子格外添彩。   子衿拉了拉江楚的衣角轻声道:“这位,是救我的那个医仙,路上偶遇的,小医仙有些事情来办,我便邀她前来家中小住,你这样看着人家干什么。”   江楚一听,又皱了皱眉头,他对这个妖医没什么好印象,这副看起来令人恶心的德行,就更是不招他待见了,也就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才忍住没把她轰出去的冲动。 第208章 你嗦怕不怕?   ======================   狐魄儿厚着脸皮在江府中闲逛了一下, 府邸不算太大,但很雅致,活了八百岁,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神仙本事, 但识人她还是会看的, 一看就知道, 这府邸的仆人都是些不是人的玩意儿,她麻溜的溜了。   厢房后有一树桃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看到树,她就想往上爬, 最好再睡上一个大美觉,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你怎么在这里?”   她蹬在树杈子上的脚一滑,差点摔下来。   听见这个声音,她就浑身恶寒恶寒的,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有了些底气,方从树上跳下, 便又趾高气昂了。   “你知道我是谁啊你!”   “我在哪里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怎么那么自来熟呢?”   “哦, 没关系?”   白无泱十分自然的抬起手就扯了扯她的胡子,要笑不笑的样子说:“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这话, 充满了要命的威胁啊……她还没有活够,更不想化成灰。   “灰不灰的, 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转了个身,偷偷又瞥了白无泱一眼, 便小心翼翼的道:“既然认识,那就来者皆是客,我和这位兄台……可是有什么误会啊,这么凶干什么。”   “我凶?”   他饶有兴致的靠在了树上又打量了他半晌,蓦地就笑了,“在下白无泱,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白无常?”   装嘛,狐魄儿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装一装。   “呵呵,是白七哥的话,那我就更不敢认识了。   她知道白无常又常被叫做七哥。   她又飞快的扫过了那一身白衣,拱手便道:“七爷好雅兴,大白天的,也能出来勾魂啊,如此勤劳辛苦,将来必定能平步青云,浮云直上啊。”   “不知……七爷此次前来,勾的是何人之魂啊?”   “啧。”   白无泱不怒反笑,且笑的还不怀好意,勾了勾手指,便将她拥入怀中。   而那双爪子,还非常欠的在她脸上扣掉了一个麻子道:“我勾的是何人的魂,你不知道啊?”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还冷不防的咬了下她的耳朵问,“用不用七爷帮你回忆回忆?”   “……”狐魄儿顿觉头皮发麻,心跳也忽地加快了,狐狸精勾魂的本事好强!   小情人儿的家,关键是小情人儿还在家呢,你怎么可以这样?   狐魄儿又是十分吃力的掰开了他的爪子,摆摆手就谄媚的笑了,还原则很低,底线全无的道:“不用回忆不用回忆,我这不是跟狐大仙您开个玩笑嘛。”   “好笑吗?”他挑了挑眉。   看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狐魄儿着实有点发毛,结巴道:“还,还好吧。您觉得呢?”   白无泱果断的瞪了她一眼便走了。   狐魄儿这颗躁动的小心脏,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甘心,看着他的背影,用眼神把他给剐了无数遍,才稍微的痛快了点儿。   她又喃喃的嘀咕了一句,还没怎么着呢,就这么的出师不利。   而晚饭间,望着这坐在一左一右的二人,再看了看中间的子衿,无形的一种硝烟四起,她聪明的选择坐在他们三人的对面,谁也不挨着。   白无泱和江楚十分默契的保持沉默。   子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小医仙,我见你这没怎么吃,是不合胃口吗?”   “哦,不是,我也不太饿,戴着面纱也不方便。”她笑了笑。   子衿也笑了笑说:“这府中,就我们几人,皆知小医仙对我有恩,不会做出逾越之事,小医仙不必这身打扮。”   狐魄儿瞟了一眼白无泱,自从见面后,她自然而然的又选择悄无声息的在这张大麻子脸上戴了个面纱,就这身打扮,这蠢货都能下的去手,若换一身打扮,那不是更方便他欺负了吗。   她说:“习惯了,每次下山,我皆如此,换了反倒是不自然了。”   江楚说话还真是耿直:“我看你是想多了吧,就这张大麻子脸,谁还愿意多看你一眼?再戴个面纱?哼,有那必要吗?”   这话说的……也忒卸磨杀驴狼心狗肺了吧。“……”   从江楚那不屑的目光中,狐魄儿看出来了,这是有多么的不待见她这幅死德行。   狐魄儿也很纳闷啊,如此德行,都把自己给恶心到了,奈何,好像对某些人起不到丁点作用,真是见鬼了。   子衿轻咳了声,瞪了江楚一眼,缓和道:“既然这样,我便不强求了,一会儿,我命人再做些可口的饭菜,送到你的房间可好?”   狐魄儿点头道谢,这饭吃的甚是压抑,又偷偷的瞟了一眼白无泱,也不知道这货咋想的,这么不招人待见,居然还能呆的下去?   而且,更可恶的是在这里糟白眼,却到她的地盘去撒野,这亏吃的,她二十分憋屈。   再看那二人,感情到是相当的不错,特别是江楚这种护犊子的感觉,这翘起墙角来,看来不会那么一帆风顺啊。   不过没关系。   狐魄儿暗自的给自己打着气,干什么事业还没点难度呢,她的脑海中,迅速的布起了一张天罗地网,分清人物关系,缕明白个中的细枝末节后,再想想,自己也真是够造孽的了,为了让那个不耻的小三上位,夺其妻,某其位,无异于官场上,为了争夺江山而大杀四方的战士们啊。   哎。   狐魄儿叹了口气,不知自己该怎样将他心心念念的小情人儿完完美美的送到他的身边,还不能伤害那无辜的江楚呢?   她放下筷子吃不下了,起身道:“你们慢吃,我吃饱了,先走了。”   而入夜时,狐魄儿又爬到了桃花树上,枕着双臂就躺了下去。   花开的时节,很是漂亮。   可,夜凉,思绪也颇多。   一阵清风拂面而过,她的眼睛随着动了动,微微侧目看去,旁边的枝杈上,已经静静的躺着一个人了。   白色的发丝被清风撩拨着,还碰到了她的脸,似是在挠着她的痒,风太乱,可这身边人又太静,长长的睫羽下,双眸微闭。   月影花下,好似画中人一样,美的高不可攀。   她收回视线又看了看自己,呃……花前月下的美好,全都一扫而空。   她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就莫名地想笑,这个大汉好狂野啊。   真是丑的俗不可耐。   她又侧目望去……哎~~~狐狸精啊。   “看够了吗?”狐狸精勾唇笑了笑。   狐魄儿浑身一激灵,警钟四起,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帮你分析一下,从何下手,省着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句话差点没把她吓的掉了下去,这到底是个什么能耐?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白无泱懒散的瞥了她一眼,神神秘秘的笑了笑。   “抱好树,别慌张,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可能更吓人。”   他还饶有兴致的顿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道:“别到时候摔了下去,摔坏了这八百年的老胳膊老腿,我可不负责善后。”   她当真是听话的抱紧了身边的树干,眼巴巴的看着他。   “识趣。”   白无泱心情很好的再次闭上了眼睛,继续开口:“在你打算帮我撬墙角时,你可知晓,江楚是什么人吗?”   不知。狐魄儿在脑子里本能的想到了这两个字。   “就知你不知。”   狐魄儿的身子抖了抖,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读心。”   “……!!!”好一个无缝衔接。   “那我想什么你都知道?”狐魄儿不甘心的试探着。   “知无不尽。”白无泱懒散的睁开眼,冲她挑了挑眉。   挑衅!   □□裸的挑衅!   这不怀好意的小眼神儿……   她在使出洪荒之力和做一个怂宝宝之间,游离了两秒后,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后者。   她搂着大树的力道,又紧了半分。   白无泱静静的看着她,愣了一会儿说:“你救过子衿,可你这个模样……又真是太丑,江楚他”他嘴角上扬:“你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他对你防备不起来。”   “可若是,”他又加重了语气说:“一旦对你有了戒心,就你这点小心思,他也会尽数皆知。”   尽数皆知太可怕。这和没穿衣服到处晃有什么区别,不是人的玩意儿。   狐魄儿那些洪荒之力,此时已经全部用在了抱树上面。指甲还不老实的刺啦刺啦的抠着树皮,一颗小心脏也随之抖的厉害……   “知道可怕就好,怕的是你不知道。”   这风凉话说的……   她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还没开战呢,就被一波超高异能的“读心”给打败了,打的那叫一个遍体鳞伤,还惨不忍睹的。   这哪里是读心,明明就是堵心,闹心,戳心,痛心,扎心的很还有……   “奉劝一句,你那荒诞的念头,最好还是少一点。”   “这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别人听到了,说不定再给你来个……”   白无泱折了一只桃花,就直直的冲着她的心口丢了过去。   “一剑穿心也说不定。”   狐魄儿觉得心真的痛了。   还被人听到了,人什么人!你们哪一个是人?   狐魄儿暗暗地翻了个白眼,怎么好意思说的,分明就是窃听别人的隐私。   “啧。”   白无泱眼睛半眯,又折了个树枝扔了过去,“有意见?”   “没错,我们都不是人,即便是窃听,你又能怎样?”   狐魄儿忽觉身边的树枝弯了弯,他的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又蹭过了她的耳边,“江楚是……”他的声音又压低了些,模样认真地告诉她:“是那里的王。”   狐魄儿本就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大跳,这样一听,她的心脏又颤了几分,抱着树的身子,也略微有些发抖。   白无泱轻吻了下她的耳骨,又含咬了一会儿,才继续慢条斯理的道:“这个宅子,除了子衿,其余的,都是些不是人的玩意儿,怕吗?”   他的声音又邪又魅的,还带着些低低沉沉的沙哑。   怕?   老子的魂儿都快飞丢了,你嗦怕不怕?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腰间的手,还有这说完话,就又开始咬她耳朵的人,自己感觉身子都僵硬了,离……离偶远一点。   “别想太多。”   他轻抚着她的背说:“离你近些,我只是怕接下来的话,吓的你魂飞魄散。”   “所以,扶你一下。”   “毕竟,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名声又不好,省得摔成了缺胳膊断腿的,落下个残疾,那以后谁还敢娶你。”   妈的!你才一大把年纪了呢。可她又很快的捋顺了自己的毛。   “瞧您说的,严重了不是。”   狐魄儿笑了笑,抱住树干,死都不撒手了。   “我这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强大,那可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   “就……就好比那个矛一样,没有刺不穿的盾牌,亦像那盾一样,也没有能够刺得穿的长矛。”   “毕竟,毕竟我也是活了八百多岁的不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艰难险阻没经过,什么妖魔鬼怪没看见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会像个小姑娘似的,弱不禁风大惊小怪的,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我呢,我刚刚只是在想,您离我这么近,我又这么丑,怕伤了您老人家的眼不是。”   “您瞧我一脸的大麻子,多恶心呢,您若是看着我看反胃了怎么办啊,再,再吐我一身。” 第209章 我是认真的,你也认真点儿   ==================================   白无泱微凝着视线,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弯了弯眸笑了。   “是啊,好丑啊。”   “真的挺影响食欲的。还好……”   他突然就隔着面纱吻咬上了她的嘴角,还视线冷凝的看着惊恐万分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 他的喉结动了动, 才与她分开了些,哑着声音笑了声, 说:“我不挑食,也不反胃。”   那您胃口可是真够好的。   她惊愣的看着他,可脑子里的野马, 此刻仿佛又要撒欢儿了般,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自己抱着的树干里。   白无泱饶有兴致的拽了拽她那纹丝不动的胳膊,声音低低的蛊惑着,“你确定, 不打算抱抱我吗?”   狐魄儿没吭声,白无泱也没打算起开,他点了点头, “好,有胆量, 话也说的漂亮,你那矛和盾也挺厉害的,麻烦问一下, 抖什么呢?”   狐魄儿:“……压力太大,病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 且还抖的十分厉害,但, 奈何她的性子告诉她,只要还没怂破胆的时候,就算是阎王爷来了,她都能淡定如常的装一装。   即便老子我抖成了筛子,可我就是不承认。妖医的姿态不能丢,就是这么的牛逼。   她说:“最近很忙,又是给人看病,又是给狗……”   狐魄儿快速的瞥了他一眼,“给您,着实忙的不可开交,还来不及休息,遂就……头疼脑热,身体发虚,四肢麻木,偶尔抖个不停,无妨,你说你的,我这病,过会儿就好。”   “我是雪域狐王第九子。”   白无泱说的云淡风轻,某个妖医,还没算好过会儿就好的过会儿,是指多长时间,便觉自己抖的更加厉害了。   狐王九子?   什么身份?   是不是相当于皇亲贵胄了?   动不动一翻脸,就砍头诛杀九族的那种?   狐王九子?被他自己强破卖身了,还成了她这个妖医,名存实亡的奴仆?   ???!!!   “怪不得……看着您……我就觉的您是一身贵气呢,原来,原来是这身份尊贵的不同寻常啊。”   狐魄儿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言不由衷的赞美着,指甲也陷进了树干里,好痛好痛,可她咬了咬牙,忍着。   白无泱眉毛一挑笑意更浓,又附在她的耳边低语,“我还是传说中的酆都大帝。”   她开始抖的已经基本扶不住树了,但那倔强的小脾气,硬是坚强的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赞叹道:“霸气!”   “霸气侧漏啊!”   “我就说嘛,这气质,您这气质,哪里是普通妖孽比的了的,原来您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啊。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有眼不识泰山,呵,哈,哈哈哈~”   灰溜溜……灰溜溜……   麻蛋,酆都大帝?   这又是个什么称呼?   听起来好像比狐王九子还牛逼的样子。   她这没脑仁的脑壳,经常性的不好使,也许以前听过,但现在是丁点都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牛逼的人物,总觉得,像个地狱阎罗王什么的,得罪的那么深,不会是来取自己狗命……贱命?……烂命?呸!……宝贝性命的吧。   “可还好?”白无泱垂眸,看着她笑着。   “还好。”她也笑着点了点头。   白无泱也竖起了大拇指,突然伸出手,一边捏揉着她的耳朵,还一边勾魂夺魄的笑。   妖医非常崩溃,也瞬间就心神荡漾,他低声的还认真的对她说:“我还是传说中的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   他的声音很低,狐魄儿的脑子却已被雷的轰轰炸响:“!!!”   就说嘛,都他娘的不是个省油的灯!   啊~   不是人的玩意儿~~~   即便是有白无泱搂着,她还是从树上跌了下去,也顺带了他,快要落地的瞬间,白无泱突然一个翻身,她便砸到了他的身上。   她只是比普通人活的稍微久一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招惹上什么大人物啊。   摔下去后,她就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前,浑身都在抖着……   “还挺重的,有没有伤到?”白无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还活着吗?”   白无泱忽的笑了,声音低低的回她,“没少胳膊也没少腿,小妖医还可继续为祸苍生。”   狐魄儿松了一口气,抬起了头,静静的看着他。   “看能看出来什么?”   白无泱有些委屈的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我可是被你压在身子底下,摔得好痛。”   她眼睛眨了眨,没说话。白无泱笑着也没动。   “那你还活着没?”过了一会儿,她问。   白无泱仔细的研究着她这张毫无情绪的脸,他说:“再祸害小妖医个千八百年,应该是不成问题。”   他手轻轻摁在了她的眉心,轻声道:“别皱了,我若死了,谁还能护着你。”   狐魄儿眼角渐渐湿润,忽而决堤,头枕在他的胸口,须臾便浸湿了他的衣衫。   “怎么还哭了?”   白无泱突然没忍住笑,“你这样趴在我身上,活像个哭丧的。”   “吓的。”她顺便在白无泱的胸前擦了一把鼻涕哽咽道。   “嗯,怪我,考虑不周。”   话是这么说,可他这对意料之中的结果,可是丝毫没有考虑不周的歉意,还心情极好的道:“你不是能抗的住吗?”   “可这也太吓人了,都吓破了我这颗老胆。”   狐魄儿觉得脑子都哭缺氧了,又哼哼唧唧的道:“大仙,您这么牛逼轰轰的,之前我对你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大胆妄为异想天开掩耳盗铃自掘坟墓荒唐到想入非非般的大不敬,您会不会杀了我?”   白无泱回味了一下这番乱七八糟的话,检讨的既精辟又深刻。   在他起身的瞬间,也将她直接拥进了怀里,吻着她的眼泪说:“你若死了,那我还能护着谁。”   白无泱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浓情蜜意的氛围,却被她瞬间眼泪鼻涕一把抹的跪到了他的跟前,又磕了一个响头且豪言壮语的叨叨了一翻后,全都给叨叨没了:“……”   她叨叨些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小弟谢过大哥不杀之恩,从今以后,愿为大哥马首是瞻,上刀山下油锅去地狱越黄泉,赴汤蹈火为奴为婢,当牛做马生生不息,哪怕是五雷轰顶,小的我都是在所不辞……”   听听,这一身天地良心的江湖气……好像不跟她拜个把子,都对不起她这声情并茂的演技。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来,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便讽刺的笑了,“你舍得这条宝贝了八百年的小命?”   狐魄儿迟疑了片刻,狠了狠心道:“这都不重要,大哥开心就好。”   “呵。滚起来吧。”   狐魄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叽里咕噜的爬了起来。   “过来,给我擦擦。”白无泱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好几个合了圈儿了。   她吸了吸鼻子走过去,刚刚伸出爪子,就被他拥进了怀里,他说:“我舍不得。”   “嗯?”狐魄儿的脑子,现在都还卡的厉害,眼睛里茫然又无辜还分外的委屈兮兮的。   白无泱的喉结动了动,低着声音说:“我说,即便你舍得,可我还舍不得你这条烂命呢。”   狐魄儿泪光闪闪的看着他,又眨了眨惊到的眼睛。   白无泱眉眼含笑的低声道:“感动吗?”   “你……”她推了推他:“不会是又在算计我呢吧。”   突然灵光一闪,狐魄儿觉得自己的理智恢复的太及时了。   他说:“不会,我是认真的,你也认真点儿。”   认真起来的妖医,脑子在线的妖医,此刻的眼里,全是卟灵卟灵的小星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是不是捡到了一个长期保命的护身符了?”   这宝贝,可真是好到不得了。   白无泱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无缝衔接的读她的心道:“那这么好的宝贝,你要不要?”   “要,谁不要谁是傻子。”狐魄儿又惊又喜的。   “哦,这样……”白无泱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就被白无泱请进了他的房间,便,一言难尽了……   这个大仙的理解能力,有那么一丁点的跑偏啊,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脸有些红的发烫,别人的府邸,别人的床,而且他的小情人就在不远的隔壁,她只想蒙住被子捂住脸,安静的呆会儿,沧桑啊……   翌日,狐魄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开始围着桌子转圈圈。忽然,一手拄着桌子,一手捂住头,转的有些生猛,晕头转向的。   她拽过椅子坐下,倒了杯茶水,就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好在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恢复了那强大而彪悍的理智,可又不由得浑身微微一颤,不寒而栗。   自己那一计又一计,层出不穷还花样百出的,却都是不顶个鸟用,而这厮就只用一计 ,一波又一波的“美人计”对自己狂轰滥炸,就差那么一丢丢,差点儿就着了他的道,好个手断,好个阴险,好个心怀叵测不要脸啊。   她灵光一闪,掐指一算,要不要将计就计,的还他一计“美人计?”   但,随后又神速的被自己否定了。   姑奶奶虽是年长八百,但也是看起来芳龄十八,貌美如花,就这般莽夫的形象,他都恬不知耻的对自己上下其手呢,要是再使个“美人计”,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我的天啊。她后知后觉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险,差点儿晚节不保。   她急忙拍拍那又在因为惊吓而剧烈抖动的小心脏,我了个乖乖,又逃过一劫啊。   但,自己与自己的妙计,又陷入了僵局……   思来想去,突的一拍桌子,又计上心头……收拾行李,打道回府,打不过惹不起,险象环生又节节败退,她现在,都恨不得太上老祖再多生个七魂八魄来助自己死里逃生,去他娘的狗屁阴谋诡计,都敌不过那压轴大计,“走为上计。”   一开房门,她便看到子衿端着饭菜正欲敲门。   狐魄儿笑了笑,现在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仿佛多呆一秒,都会小命不保。便还未等子衿开口她先道:“多谢热情款待,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说完,便快如闪电的冲了出去。   子衿:“……”   “恐怕,你还要多留几日。”   狐魄儿凭空的也不知道被什么给撞了,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惊愣的回头。   白无泱看了看她,垂下眼眸道:“我们,我和江楚,有些事情要处理,三日,三日便回,麻烦你照顾一下子衿。”   狐魄儿神情凝滞了一秒,随即,眼底里就隐隐的有了怒意,看了看白无泱又看了看江楚,又看向了白无泱。   这是欺负人欺负上瘾了是不是?   姑奶奶是哪条道上混的,你们不是不知道吧?胆大包天啊敢指使老子…… 第210章 软柿子嘛,谁还不会挑一个   ==================================   可转瞬, 她便笑容可掬的道:“我一个八百岁的老妖医,怎么可能照顾好子衿姑娘呢,不给她添麻烦就不错了,我怕日子长了, 老朽顾她不及, 再得个老年病什么的, 岂不是拖累她了吗。”   白无泱抬眸笑了笑,走到她的跟前, 便抓起了她的胳膊,狐魄儿一愣,便见他笑得居心叵测的用唇语道:“放心, 老当益壮呢。”   可还没能等她从这话中反应过来时,便觉脑子中的那一万匹千里马,就开始尥蹶子了,痛倒了一大片。   这痛提神, 但是不醒脑。   你姥姥的!   狐魄儿摊在地上,捂着头,磨着牙……   啊……混蛋!   白无泱蹲在她的身边啧啧道:“你有些仙法?但是不多。可, ”她没有仙根仙脉也没有仙骨,“可以啊, 你是哪里来的胆子,这么犟的。”   老子天上的雄心豹子胆!!!   麻蛋,神点一通, 狐魄儿觉得,这浑身筋骨如断裂般疼痛还不算, 还说风凉话来刺激她,八百岁的老妖医, 扎心了知道吗?   昨夜那甜言蜜语,百般柔情,是说给狗听的吗?…………是狗说给我听的吗?   江楚眉心皱起,看向了白无泱,总觉的狐魄儿哪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可就在刚刚他想探知狐魄儿的想法时,却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给挡了回去,而再欲要探知之时,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一道结界保护了起来一样,任他再怎么试探,都是探知不到分毫。   白无泱也从她身边站了起来,转过头说:“我传了你一些法力,足够可以撑到我们回来。”   直接传给子衿不就好了?何必费这二遍事?   白无泱自从起身后,一直都是背对着她。   狐魄儿眼睛猩红的瞪着他,她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自己这是给别人当个垫背的是吧?   你够狠,你走,你走我就走,炮灰这种事儿,谁爱干谁干。   白无泱垂了垂眸,指尖轻轻一弹,疼痛刚刚有些缓解的她,瞬间又寖出了一身冷汗,那种好似经脉尽断的滋味儿,真的是……难以言喻。   “你若走,便是这个下场。”白无泱没再看她,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江楚看了看狐魄儿,又看了看白无泱,琢磨了一会儿说:“虽然,我挺讨厌你的,但,”他顿了顿,“子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定不会饶了你的。”   他目光冷冷的看了狐魄儿一眼,也转身离去。   讨厌我?   狐魄儿唇边寖出了血渍……   真是可笑,你凭什么讨厌我?老子他妈的还讨厌你呢。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处的血渍,满眼恼怒的摇摇欲晃的爬了起来。   下场?我的下场?   当真是要有什么下场,那也是只有我自己说了才算。   惜命的是我,不要命的也只能是我自己。   她眸光微聚,望着他们离开的路笑了笑,讨厌我呀?“也不差你这一个。”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倒在了床上。   待子衿进来时,惊愣的不知是进是退,她看了看满屋子的飞絮,还有坐在飞絮中的狐魄儿,又看向床榻上,已经被撕的稀巴烂的被子,她没有发现狐魄儿身边还有什么利器,确定是手撕的没错了。   她有些尴尬,抿了抿唇,有些怯懦的开口,“对,对不起啊,小医仙,你,你没事吧,你若不不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没关系不用管我的。”   狐魄儿抬眸看了看她。   子衿吓的一哆嗦,这双眸子太薄凉了,看起人来,仿佛没什么焦距,却又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太冷了,和她平时见到的都不太一样,完全就像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狐魄儿才将目光移开,抖了抖满身的飞絮边走边说:“没事,走,姑奶奶我领你出去消遣去。”   “蠢货,跟我斗,想当年姑奶奶我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的时候,还不晓得他那个蠢货在哪里穿开裆裤呢。”   子衿:“……”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狐魄儿大摇大摆的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在前面走着,走着走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来回头,又看了看这个一脸莫名其妙的漂亮的大美妞,心生一计。   “美人计”嘛,谁还没点姿色,撬她不得,霍霍一下也挺好。   她忽觉心情大好,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道理,她打小的时候,就已经用的炉火纯青了。   软柿子嘛,谁还不会挑一个。   她伸了个懒腰,忽觉神清气爽,整个脑子都跟着卜灵卜灵的了。   她快快乐乐的跑到子衿身边,挽住胳膊便来到了司衣坊,在铺子里面转了转,挑了一套衣服就换去了。   子衿全程都还是懵的,一边觉得过意不去,一边又觉得别别扭扭的。   忽然间,医坊里静悄悄的,子衿抬起头顺着人群望去。   那是,一个从镜子里对着她笑的有些痞气的少年……   她头发简捷大方的从晶莹剔透的束发冠中穿过,丝丝顺直的垂在后背,镜中的少年,眉目清秀俊俏,那双灵动的大眼微微一笑时,如弯月般清明澄澈,可恍然间又觉得,似邪似媚的。   那身白衣,穿的也是干净利落,束带在腰肢间恰到好处的垂落着,转身间,就宛若谪仙飘然,那干净清透的模样,好似不染红尘分毫。站的笔直,笑的淡然。   子衿再次看向那双眸子,忽的一颤,这薄凉的神色,只一眼她便再也忘不掉了,她是……   狐魄儿扫了一眼这群惊呆了的众人,这表情同她刚看到自己时是如出一辙的,她甚是得意。   从小到大,都没这么仔细的打扮过,师祖和师兄把她养的太糙了,每次出门前,她都是经过一番粗加工处理过的,时间长了,自己也就习惯了,好像很久都记不太清自己的本来模样了。   她走到子衿身边,很是潇洒的便挽起了子衿的手腕,笑的有些故意、撩人。   子衿的脸忽地就红了。   她笑得更像个狐媚子似的,把白无泱对她那套“美男计”学了个十乘十。   狐魄儿还毫无顾忌的将子衿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这要是让白无泱和江楚那两个王八蛋看见,不得直接气死呀。   此时,她上扬的嘴角,笑的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白无泱不是打算将美男计给她来个一计到底吗?   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一大波美人计了解一下……   断袖大戏的开场,效果甚好。   算计嘛,狐魄儿笑着,我不仅能算计到你家祖孙三代,还能波及到你家祖孙三代的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外甥女婿家的祖坟隔壁那家的祖师爷身上去。   报复啊。狐魄儿激动极了~~~   她附在了子衿的耳旁,有意无意的撩拨着,“是我呀,小医仙,看看我,好看吗?”   子衿虽是猜到是她了,但不得不说,这前后的反差真的是太大了,她还是一时无法接受,瞪大了眼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狐魄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还带着不怀好意的勾魂的笑着等着她回答。   围观的人们,不知是谁先回过神来,竟有些破音的喊了出来,“这是哪家请来的神仙啊。真的是……是……是神仙下凡吗?”   子衿也忽的回过神来回道:“好,好看。”   狐魄儿心满意足的眨了下眼,向旁边的人群瞥了一眼,还放荡不羁的笑道:“神仙哪里有功夫来这人间撒野呀,即便有的话,那也都不是神仙是妖孽呀。”   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再骂谁呢。   她无时无刻的都没有忘记对子衿的勾搭,挑了挑眉,往柜台一指:“好看那就付钱去吧,走的匆忙,我没有带。”   子衿点了点头,急忙跑到店铺老板跟前,手有些抖的便要付钱,谁知老板大方,一摆手豪气的道:“这位小神仙,当真是卓尔不群了,衣服就当我送你们的了。”   送?   狐魄儿直接窜到了老板的跟前,十分豪爽的皱了皱眉头说道:“那怎么能行,小爷我可没吃过霸王餐,小爷岂是差钱的人?”   她将子衿的银子,近半袋全都倒在了老板跟前,又选了两套衣服,命他们送到江府,然后直接把子衿的钱袋揣到了自己的腰间,又在老板那送财神爷的目光中,潇潇洒洒的把子衿拽走了。   子衿被她拽的一愣一愣的,她说:“我饿了,找个好点的馆子。”   “哦。”子衿四处看了看,给她指了个方向,狐魄儿便蹿了进去。   她吃的十分开心,还顺便请了全馆子的客,正是午间,人最多的那种。   直到道谢的声音,让她觉得耳朵快要起了茧子时,才准备依依不舍的离去。   结账时,掌柜盯着她数着那一眼便能报出数的铜板,都不敢看她的尴尬的笑了笑。   狐魄儿不客气的凑到他的跟前,也回了一个大大的尴尬笑,随后瞪了他一眼,说道:“笑个屁,笔墨伺候。”   掌柜心想,您还笔墨伺候,这一桌桌的流水席,就算是皇帝老子的亲书,那也得给钱啊。   狐魄儿从不情不愿的那个掌柜的手里扯过了纸笔,恢弘大气的写了张欠条,随手便潇洒的将那几个铜板扔向了门前的一个乞丐,她条件反射的一摆手:“不用谢,我现在听的耳朵疼。”   安抚完乞丐,方施舍了掌柜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又指了指子衿道:“江府,知道吗?这是江夫人,别丢了,一会儿去那里领,丢了我可不认。”   江府嘛,谁不知道,江府的公子英俊潇洒还财大气粗,他握着那张两倍欠条的手,又攥紧了几分,小心翼翼的送走了小财神爷。 第21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子衿被惊的一愣一愣的。   狐魄儿回了回头, 看着子衿道:“你……不会是很在意这点银子吧?”   子衿很识趣的摆摆手,“怎么会,想想,我欠小医仙的医药费都不止这些吧。”   “止不止的倒是无所谓, ”狐魄儿随手摘了根糖人, “重点是, 我那些药材不是你们有钱就能买的来的。”   子衿很有眼力见儿的在她身后给人家写着欠条,还挡不住她时而回个眸就得多写点的叮嘱。   晚饭间, 狐魄儿扫了一眼江家的下人,勾唇笑了,在下人的余光下, 她大摇大摆的加起了一块肉,轻轻的吹了吹,又用十分亲密的姿势递到了子衿的唇边,飞了个眼道:“吃吧我的小宝贝, 谢谢你今天的热情款待。”   子衿左右为难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狐魄儿顿了顿,收回手, 自己先咬了一口又递了回去:“你看,没毒的, 你相公和那个白无常不在,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白……无常?”子衿不知是该盯着她, 还是盯着那块被她咬了一口的肉,哪个更加礼貌些。   “是啊, 黑心肝的白无常,像吧?”   “头发丝都是白的, 给他粘个舌头再加顶帽子,手中再塞个算盘……”   狐魄儿直接将肉塞进了子衿的嘴里,“啧,天啊,我的脑子里竟有了画面感。”   子衿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很想笑,顺便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是不是已经吞下了一块被谁咬过的肉。   下人们本来看着狐魄儿这一身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已经够吃惊的了,再看她明目张胆的调戏起他们家主的夫人时,那就更是瞠目结舌了。   但是看见子衿还笑着把她咬剩下的那半块肉,也给吃了下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反正大家都跟着分分咽了下口水。   于是,就在江家下人的集体注释下,狐魄儿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搂脖抱腰的腻歪着,给他们大大的秀了一波什么才叫做萌呆了你,我却臭不要脸的不顾一切占你便宜,你还没有脾气的的超高新技能。   而且,她还提出了晚上要和子衿一起抱抱睡的无理小要求,可下人们慌张了,死活都不同意……   狐魄儿醉醺醺的拍起了桌子,吼道:“怎么就不行?”   “不信你们去问问江楚那个水货,他说让我照顾,我不和她一起睡,我怎么能够时时刻刻的照顾到?”   她突然转身打算离去:“行,那我走,真当我是多愿意在这杵着呢。”   你们看……老子要睡你们的夫人,就是这么的有理有据。   江楚那个水货……下人们现在也见不着,真要是见到了,也不太敢问。   一声小医仙请,不仅把她请进了子衿的房间,还贴心的替她关上了房门。   狐魄儿毫不客气的便爬上了子衿的床,看了眼门前涌动的人影,她笑了笑~   床,爬都爬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那不是白爬了吗?于是乎,一声声美妙的哼吟声就传便了这个寂静的深夜~~~   “夫、夫人,您还好吧?”吓破了胆的下人,提着破烂的胆子哆哆嗦嗦的问。   子衿低吟了一声,有些喘的道:“无事。”   门外守夜的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犹如雷劈那般,眉来眼去了数十个回合:   “这夫人没让进去,也不好硬闯啊?”   “家主有令,夫人没有生命危险,不能踏入半步呀。”   “左右为难了啊兄弟?”   “话又说回来,这即便是家主在的时候,夫人也没这般……可如今却和这小医仙俩人……简直不堪入耳啊兄弟。”   “是啊,没想到心心念念夫人的白无泱倒没对夫人怎么样,反倒是被这个女妖医给家主……想必家主头上已经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了吧兄弟。”   “想不到,这小妖医竟然是个断……妖医就是妖医,名不虚传啊兄弟。”   “但家主夫人也有些太不像话了,即便小妖医一副男儿打扮,是像个小神仙似的,可家主才离开一天,夫人便这般按耐不住,想必夫人亦是……”   “我了个天~~~”   “不敢想象~~~”   二人彼此眼神会意了许久,突然沉默,掐灭了那无限遐想的火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相顾无言。   “怎么样,这个法器还不错吧,就是有点疼,但是疼痛过后,便是一身舒爽,是不是?”   (靠!好嚣张!!!门外的守卫有些受不了了。)   “效果是很好,就是太疼了。”   (靠,夫人他娘的还在笑!!!)   门外二人,又一次相视一眼,估计是没法再在门口待下去了,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狐魄儿瞥了门外一眼笑道:“为了美啊,疼点算什么,护肤效果很好的。”   “我自己研制的,看看我的皮肤你就知道了,看在你今天慷慨为我结账的份上,这一大套的护肤品,全都送你喽。”   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突然就舒畅了,扑通一声,狐魄儿倒头就睡。   第二天,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打开了房门,看到了家仆们一个个吃惊不小的小眼神,她轻轻勾唇浅笑,又故作镇定的打了个更大的哈欠,伸了个更大的懒腰还来回晃了两下。   家仆们吓的纷纷跑掉了~妖医!果真是妖医!   “怎么了?”子衿从她身后走了出来问道。   “没怎么呀。”她豪爽大气的一搂,便将子衿拥入怀中,在家仆们偷偷摸摸的注视之下,大步离去。   这顿早餐,狐魄儿自然而然的,又虐了一波这群水货后,又拽着子衿出门了。   这一站,她嘿嘿嘿嘿嘿……“据说这个醉仙楼啊,是一个能够醉倒神仙的地方。”   狐魄儿招了招手,便扭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贵妇。   她扬起了嘴角,痞里痞气的又抛了个媚眼丢了定金子道:“空一间上房出来,莫问原因,你懂的。”   “懂懂懂,从昨天起呀,您这小神仙的大名就传到我们馆子里来了,哎呦,瞧您,这细皮嫩肉的,还真像个神仙似的招人喜欢。”   狐魄儿冲她眨了个眼,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搂着子衿就向楼上走去,一边走着还不忘回她一句,“怎么办,小神仙我心有所属了呀。”   “姐姐姑且把芳心先给我留着,指不定哪一日呢,我便浪子回头了,再来找姐姐叙个旧也说不定呢,现在,我可是还有点正经事要办,姐姐要替我保密哦。”   “保密,保密着呢……”   狐魄儿管不了楼下的人已经笑成了什么样子,她只管自己要火急火燎的把子衿推进屋子,再虚掩上房门。   谁愿保密谁保密,她想做的事情,只怕闹的事情还不够大。   子衿也同样着急进房间,见她关门后,便娇声低语道:“我怎么浑身这么痒,好难受啊。”   “宝贝不急不急,我来帮你。”这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外面偷听的人听到。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美妙的声音,回荡在偷听人的耳中~   狐魄儿偷偷笑着,是不是坏的有点过分啊。   但是真的好开心啊。   欺负软柿子的感觉……她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突然想到了白无常和那个水货的脸……她的魔爪,便怎么也忍不住想要伸出去的冲动了。   她偷偷的给子衿敷上了一层止痒药后,贴心的狡辩道:“痒是一个过程嘛,不在家中治疗,就是怕你家里的那群水货听到不好,我才精心选了个这么喧闹的地方。”   “放心,不会引人注意的,这样等到那个水……江楚回来,看到你的肌肤圣雪,定会更加疼你的,我的这一套护肤品嘛,也送你了。”   不知子衿是感动的泪流满面,还是痒的泪流满面,反正是一直再道谢,谢的狐魄儿好一阵时间都卡在了这个十分过意不去的道德门槛里。   事后,她便领着子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四处招摇,大肆散财,八百个岁月里,好像唯有这两日,她活的是相当的痛快。   晚间,亦是又在家仆面前演了一出恩爱大戏。   第三日,她掐算着时间,将子衿带到了人因稀少的河边抓鱼,一阵黑气忽的袭来,又瞬间化形,提着刀就向他们冲过来。   狐魄儿第一次没有因为看到了这么些个不是人的玩意儿感到害怕,她甚至还有些激动。   她知道,自己带着子衿四处招摇,等的就是他们,所以,根本不用怎么打,她很快就束手就擒了。   此刻,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但这个想法一出现,很快便被自己掐死了,她不是卧底,而是直接叛敌。   她觉得自己可以凯旋而归了,虽然她也被抓了,但是她一妖医,名声赫赫的,随便撒点小粉尘什么的,就能毒的这群蠢货永不超生了。   但,演戏还是要继续,白无常和水货都是个狠绝色,毕竟,她不想给自己惹个更大的麻烦,迟疑了一会儿,她便收了手中的毒粉,被推搡着也跟了过去。   不知到了哪里,她和子衿都被蒙着眼,突然便都停下了。   当扯下眼罩的一霎那,二人皆被吓了一跳。   这他娘的就是一个蛇窝啊!   还都是剧毒的那种,蛇在他们身边游移了一会儿,试探着靠近了几下,便又都滑开了。   高坐上的人皱了皱眉头,冷着脸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显然,狐魄儿对蛇的好奇,远大于那个□□微露肤白貌美一身薄料红裙的女子。   狐魄儿扫了她一样,啧啧……灵光闪的突然,开窍了一个成语的新解,“聊胜于无”,就她那身上的料子,估计也就比无多了个“聊”吧。   她对这个“聊”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转头又看向了蛇。   红罗对她亦是兴致缺缺,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她。   相互看着不顺眼的默契,还真是经久未变。   红罗走到子衿身边,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们又见面了。”   “许久未见,还真是有些想你。”   “你是谁?”子衿有些惊恐。   红罗突然掐住了她的下巴道,“狐魄儿,别以为你换了个模样我就认不得你。”   看蛇的没事儿人突然一滞,抬起了那双薄凉的眸子,偏头看了过去。   红罗的余光瞥了她一眼,突然就定住了,她松开子衿,走到狐魄儿跟前,那凶狠的目光,好似能杀了她一样。   “看什么?你要吃人吗?”狐魄儿挑了挑眉,回看着她。   红罗突然又揪住了她的衣领,对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问道,“你是谁?”   狐魄儿很反感被人这样揪着,还对着她吸气,那就更是恶心了。   当她垂下眸看向那双死人手时,顿觉心烦透了。   “拿开。”她说。   “我问你是谁?”红罗有些癫狂。   “我让你拿开!”她瞪着眼睛与红罗对峙道。 第212章 选择   ==============   红罗突然笑了, 松开了抓住她的手,又看了看子衿道,“装的还挺像啊,你们装的都挺像的。”   她指着狐魄儿说:“你是假的, 你身上没有那个狐狸精的气息, 你不是狐魄儿, 她才是,她浑身上下, 都是那只野狐狸的骚味儿。不就是你俩互换了个皮囊吗,倒是有心啊,别想骗我!”   狐魄儿心想, 我看你是有大病!   她突然掰起了子衿的手,笑的更是得意了,“看,这个恶心的指环还在这儿呢, 北帝的东西,认主的。”   她狠狠掐着子衿的手腕,声音似是咬着牙的笑, “你倒是忘的一干二净,亏我魔尊还心系于你, 亏那堂堂的北帝,还天上人间的苦寻于你。”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这一入轮回,你倒是换了个容貌, 还跟个搅局的鲛人好上了,真是可笑。”   说完, 她就放声的笑了。   狐魄儿心道糟糕,自己挖了个坑,好像自己也掉进去了,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感觉牵连甚广的样子。   红罗十分不待见她那张脸,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才又看向子衿道:“废了这么大的事儿换脸,你到底图什么呢?”   “和北帝爱的死去活来的,转个身便又对别人投怀送抱了,我怎么才知道呢,你竟然也是这么的水性杨花哑,呵……”   子衿被她说红了脸,痛的拧眉道:“你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   红罗笑着看着她,薄唇轻启道:“死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懂了。”   话音落下,便吩咐道:“把他们压到蛇狱去,让那些毒蛇食其骨肉,撕咬魂魄,再将其残魂绑于炽火台上,刺其魂魄,折磨到死,我就不信,这次你还有几条命可活。”   这他娘的,说的就跟杀猪一样,云淡风轻的。   狐魄儿看了看红罗,又看了看子衿,没再说话。   随着一声哀嚎,子衿就被丢进了蛇狱,狐魄儿被那庞大的蛇群惊到了,子衿刚一下去,铺天盖地的蛇就已经淹没了她的影子,带她还未回神时,自己就也被推了下去。   当狐魄儿摔下来的那一刻,刹那间,一群毒舌愣住了。   当狐魄儿再爬起时,就连扑在子衿身上的毒蛇,都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不仅是跑远了,而且都一起摞到了一个墙角,越摞越高,有的已经摞不上去,直接就盘在了地牢的顶端。   密密麻麻一大片,像是逃命般,无处可爬了时,有些蛇都已经啪啪的往下掉了,但还都锲而不舍的继续找可依附的地方。   地牢上面的人,看不到下面什么样子,地牢里面的人,也是看不到外面分毫,出口处,早已被这些蛇围的水泄不通了。   狐魄儿觉得有些恶心,一群土泥鳅,摇头摆尾摞高高的场景,看在眼里,着实的不太舒坦。   子衿摔下来的时候便昏迷了,狐魄儿不用过多分析,便已知道这些毒舌怕的是自己。   想必,是自己久居在百里食心林,那里的毒,堪称是毒之鼻祖了,按道理来讲,她又是个养毒的,那怕她也实数正常。   她长出一口气,心中放松了一点警惕,果然,世事无常啊,曾经呢,谈毒色变,而今,她却被这些毒物们救了一命,真的是……造化弄人吧。   狐魄儿是算着时间被抓的,毕竟,只是想吓吓子衿,重点是整整白无泱和江楚,怎么着,她也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想必此刻,这二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只要能拖上一会儿,就可以得救了吧,她还是不打算让白无泱看到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随手在地上蹭了一把灰土,就抹在了脸上。   地牢范围不小,她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突然停住了,转身回头。   那面墙壁上,竟然还锁着一个人,一袭黑衣,这张脸已经面无血色了,被锁着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狐魄儿吓了一大跳,定了定心神走了过去。   她扯扯那人的铁链,男子痛哼一声。   铁链被钉到了皮肉里,狐魄儿细数了一下铁链的数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是一根锁链,贯穿全身血脉,好狠啊。   她喂了颗丹药给他。   她也为了自己不出意外,做了好几手准备,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小命就此玩儿完,所以,救命的夺命的药物,她都随身藏了不少。   被锁的人突然闷哼一声,有气无力但仍是很吊的问她:“你是谁?”   狐魄儿觉得,竟然还能遇到一个人,在死亡线上捶死挣扎的同时,还能觉得自己可以再装逼一下的人物,真是淡定的与自己不相上下。   她随意的瞥了他一眼,便又四处转着,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也是关在这里的倒霉人呗。”   “你呢,不用谢我,我向来只是医病不医人,我不问你是什么人,你也不必问我是什么人。”狐魄儿觉得,立场有必要事先讲清楚。   她观察完后,又简单的给被绑着的人处理了一下伤口,“好了,也只能这样了。”   一边说着,一边扯开他的衣襟,又往他的怀里放了些药物进去后,说:“如若有命出去,这些足够可以治好你的伤,没命出去,那这些良药,就当是给你陪葬了吧。”   她转身离开,又回到了子衿身边守着,可她的余光,几乎都是盯在被铁链锁着的那个人的身上。   着实很奇怪,她对这个人真没什么好感,可又总有一种不能弃之不管的感觉。   突然,外面有了些响动,狐魄儿神经一紧,立刻把子衿摇醒,看了看这围堵出口的蛇群一眼便直接冲了过去,子衿还没从昏睡中回过神来,看着那么庞大的蛇群,差点腿一软又晕了过去。   狐魄儿扶稳了她,说:“别怕,快走,他们来救你了。”   子衿被狐魄儿扶着往前跑,只要她所到之处,蛇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在出口前她突然停住了,又回头看了一眼,一扬手,便星星点点的洒出无数粉尘,皆洋洋洒洒的落在了被捆绑着人的铁链上,她收回目光,继续护着子衿向上爬去。   可她刚一上来,就被人猛地推到了一边,那红衣女子直接拽起子衿向前拖去,随后,狐魄儿也被押着来到了一个尸横遍野,妖气凝重的地方。   “江楚救我!”子衿突然大喊。   狐魄儿被这喊声惊了一下,她的眼中有些恍惚,不知有多久了,她都已经习惯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自己都应该冷静的处理。   以前有事没事的,她还喊一喊太上老祖或者相望什么的,可是现在……   她突然发现,喉咙有些发紧,谁也喊不出来了。   她抬眸望去,江楚和白无泱就在不远处站着,可那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没有谁看她一眼,他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子衿所在的地方。   她和子衿纷纷被推上了东西两侧的炽火台。   这两边离的太远,远到她已经看不太清子衿的眼前是不是同样的也悬着一把森寒刺骨的钢刀。   红罗和金乌都站在了炽火台上,只不过的是子衿那边看起来更隆重些,而她的这边,除了自己和钢刀相互对视着,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人的目光了。   “你现在是妖了?”   红罗笑的不可一世,眉眼上挑睨视着炽火台下,她又瞥了子衿一眼,哼声说道:“没想到吧,人心难测啊,她,”红罗顿了顿,就笑了,“竟还变心了。”   “我还真当狐魄儿是有多痴情呢,不管是当年的魔尊,还是如今的你,不都是被他弃如敝履了吗。”   =江楚皱了皱眉,又看向了白无泱。   “你看他干什么?”   红罗冷哼一声,“咱俩不是也有账还没算清呢吗,刚好,一起算了吧。你为了你的子衿,她为了她的狐魄儿,反正不管是谁,都是她了。”   红罗勾了勾手指,狐魄儿和子衿眼前的钢刀,同时的突然就向前动了动,这个距离,是离心脏处能有一拳的地方。   红罗欣赏着自己的指尖,自顾自的继续说:“不管他俩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反正都在这呢,你们只有一次机会救人,只要一把刀移开,另外一把就会向着相反的方向刺入到对方的心脏,想必北帝不是不知,此刀名为刺魂吧。”   二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在子衿身前的那把刀上,皆未看狐魄儿一眼,倒是红罗冷冷的往狐魄儿那边瞥了一眼,叹声道:“真是个小可怜呀。”   她的目光突然微缩。   没了声音时,这个地方大的就有些空旷了。   狐魄儿只听当啷一声响,她还没来的及看一眼那声音来自哪里时,就忽觉心脏一阵刺痛,这把正对着心口的刀子,便已经刺穿两个来回了。   她隐隐约约看见了那把刀子已然成了四把,这痛来的太快,快到她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的心口已经被扎了三刀。   又一阵黑风,擦着白无泱的身边疾掠而过。   白无泱站在了那已是空无一人的炽火台上,他拳头捏的死死,一滴滴血从手心处流出,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冷透了,那双清冷的眸子沉着星河浩荡,甚至只一眼,便能撕碎那已断裂的锁链。   是,她不见了,就在他的眼前不见了,他甚至都已经碰到了她的指尖,可她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他的面前,现在只剩下了一滩血迹和三把带血的刀子。   *   狐魄儿不知自己被黑衣人背着跑了多远,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她只知当黑衣男子倒地把她摔下来时,她才从恍惚中醒了过来。   她爬靠在一颗树上,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方觉有了些力气。   她和他都是满身血污,她的那身白衣现在好脏,已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渍染成的了。   而她的那双眸子,比子衿看到的时候还要薄凉,在她仅有的记忆里,曾经的小医仙,手上只要是划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口子,她都能矫情上好长时间的吧。可如今……   她真的冷静异常,脱了外衣,根本就不在乎衣服的某处是不是已经和快要凝住的血液粘连,她也不在乎,自己是怎样将衣服和伤口撕开的。   那血液又开始一点一滴的流了出来,不多时,又晕染一片,可她处理起自己的伤口,就像是处理别人的一样。   她口中叼着随意扯下的发带,飘飘的发丝,就这样凌乱的散落下来,清风一荡,长发就被吹的越加乱了几分。   她口咬着发带,不急不躁的把自己的伤口包扎好,便起身来到黑衣人旁边。   她很快翻到了之前自己放在他怀中的药,依然冷静如常的为他清理着伤口,除了那一身的血污极其晃眼外,她那做事的模样,看起来就和常人一样,谁都看不出她的心口处,已经有了三处要命的刀伤。   她起身,看了看眼前人,便又把余下的药都放在了他的身边,转身便走了。   她说:“谢谢。”   这句谢谢,真的是说的太过客气礼貌,可无人回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随着清风掠过,就寻不到它的任何踪迹了。   当狐魄儿再次醒来时,她觉得真是吵死了,五个小药灵,一个比一个嚎的惨烈。   她皱了皱眉,“哭丧呢?这是给谁啊。”   这话音极淡,没了丁点力气。   她是怎么走回来的,好像有些记不起了,只记得倒在了山脚下时,已是用尽了最后一丝的力气。   “不哭了,我还活着呢。”   说完,她便笑了笑,又自嘲道:“我还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有气无力的滋味儿,说话都是这么轻飘飘的。”   “喂,你们给点回应啊,不然,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死了,只是魂儿回来了呢。”   药灵们通通转了过去,背对着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哽咽,狐魄儿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轻声道:“对不起啊,我让你们担心了。”   她声音淡淡的,也在哄着小药灵们说:“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了,好不好?别哭了啊。” 第213章 名字糙一点,比较好养活   ================================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 山外却已入深秋,可山中却无岁月轮转,这里的风景依然很美。   狐魄儿屈着膝坐在山顶上,愣了许久后才轻轻的开口, “我若死了, 谁还能护着你。”   她笑了笑又道:“你若死了, 那我还能护着谁。”   她闭上了眼,只剩下那睫羽轻轻的微颤着, “我说,即便你舍得,可我还舍不得你这条烂命呢。”   风似乎都已经停了, 静的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她就这样的安静的听着,等着风掠过耳边时的声音,她说:“真是遗憾, 救我性命的那个人……不是你。”   “小神医……神医……”   狐魄儿睡意朦胧,半眯着双眼,就这样枕着膝盖睡着了, 而且……她还没睡醒。   “吵死了,嚎什么?”   “是有人放火烧山了不成?”   她又微眯着双眼, 换了个姿势,准备再补个回笼觉。   “别睡了。”断断拽起了她,火烧眉毛的道:“是他们来了。”   忽的一阵冷风刮过, 狐魄儿就清醒了大半。   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接过断断手中的面纱,随意的招了招手, 便算是跟断断打了个招呼,示意她跟上。   困的她……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路走了一半, 她突然停下道:“我死不死,你都会有保护的人。”   断断:“啊?”   狐魄儿说:“我死不死,你保护的人都不是我。”   断断:“……”莫不是疯了???   她回头看了断断一眼,气势汹汹的道:“走!老子精神了。”   断断:“……”已经走了大半的路,莫非是一直再睡着?   大堂内,狐魄儿自始至终都未看来人一眼,她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十分惬意,悠哉了一会儿后,才不情不愿的开了尊口,问道:“干什么来了?”   “来找你算账!”江楚怒目而视,还带着火气。   狐魄儿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皮,又继续的研究起了自己的指甲,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那位呢,也是来找我算账的?”   白无泱突然间就有些恼,“不应该吗?”   听出来这是在克制。   狐魄儿笑了笑,悠哉悠哉的道:“呵!”   “想要找我这个妖医算账的,还真就不差你们这两个。”   “正巧啊,我这里也有一笔糊涂账的烂账,亦是关于你们二位的,是该清算清算了,那就一起算吧。”   “是你们先算,还是我先算?”   “除了你这条贱命,还有什么可算的?”江楚怒视着她。   你命才贱呢!   狐魄儿手中的动作一顿,换了个姿势看着下面。   这双薄凉的眸子,真是毫无惊色,只是勾唇笑着,她说:“哦,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你这个水货的眼睛是有多瞎,我这条宝贝了八百年的老命,可是金贵着呢,二位若想要它,总不能光天化日的明抢吧?”   江楚的剑忽的从腰间抽出,一缕剑气,就直冲到狐魄儿的胸口,她躲都未躲的只是咳了咳,缓了一会儿,就挑了挑眉继续悠哉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暗箭伤人,不太磊落啊。”   她又闷咳了一声,继续像个没人似的道:“算账嘛,那二位就没有算到,自己是不是有来无回吗?”   “口出狂言。”一道剑气,再次穿过了她的胸口。   狐魄儿皱了皱眉,吐了一口血后,旧伤瞬间撕裂开来,痛的她额间的汗蓦地就流了下来,她侧身靠在了椅背上。   断断慌张的挡在了她的身前,瞪着下面的二人。   狐魄儿还未缓过来,便被断断不要命的举动惊到了,她忍着痛,拽了拽她的衣角低声说:“我没事,你先出去。”   她安抚着断断说:“他们不敢杀我,可是宝贝着呢,我是谁呀,小神医只是副业,想想你们自己都是什么,天下剧毒啊,我,养你们的,会怕他们吗,有子衿在,我就死不了。”   她又冲断断轻松的眨了眨眼,小声的道,“快点出去,别碍事,这两个蠢货,要是拿你威胁我该怎么办,别拖后腿,走。”   “我……”断断泪如雨下,看着她的伤口,心疼极了,那衣襟处,已经又是血红一片了。   狐魄儿翻了个白眼,话音都有些没力气了,“再这样哭哭啼啼的,我大概就真的要在这里挺尸了你信不信?”   断断被她威逼利诱的哄了出去……   江楚问,“遗言交代完了吗?”   “哦,那你可能还需要再等等。”狐魄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话音也是极其的敷衍:“少听一句,你可能都要后悔终生。”   “真是狂妄。”江楚握紧了手中的剑。   狐魄儿笑的就显得嚣张了,她瞥了一眼江楚又看了看白无泱,问道:“你俩一同来的,竟听他说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白无泱问道。   不答反问,狐魄儿挑了挑眉,又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说:“有啊,刚不说了,还有遗言呢嘛,二位这是准备听我说了是吗?”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江楚是真的做了殁了她的打算。   狐魄儿的腿微屈着,她现在疼的有些抖,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就更多了。   她慢着声音,忍着痛的说:“在二位看来,子衿一命金贵,我命甚是卑贱是不是?”   “可即便是卑贱,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命,像践踏蝼蚁那般被糟践了不是。”   “而且呢,我这宝贝了八百年的老命,当真还是值点银子的,若这样任由你们轻践,我还当真有点舍不得呢。”   她轻轻抬起眼皮,向下随意扫了一眼就笑了,“觉得我做的事情过分了是吗?”   “你们信不信,我还有更过分的,我们赌一场如何?”   “赌什么?”   狐魄儿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又咳了起来,脸色也近乎惨白了,旧嫉未愈,又徒增新伤,她现在虚弱极了。   她拧了拧眉道:“都说我是妖医了,荒唐的事情也是做尽了,你们有胆量让我守着子衿,那咱们便赌一赌,我和子衿谁先死如何啊。”   江楚眉毛一簇,剑锋一指:“你都对子衿做了什么?”   白无泱也突然瞪向了她。   狐魄儿还未睁眼,便已经感觉到了两道刺眼的寒光。   她唇边笑意更浓,忍着痛,慢慢的说着:“我都做了什么呢。”   “该听的,估计你们也都听到了,该看的,你们也都看到了,该知道的,你们也都知道了,我这身无长物的,一个养毒制毒的老妖医……”   她又声音不重的笑了声,“你们猜猜,我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本事吗?”   狐魄儿觉得心口一痛,便又受了突如其来的一击。   她已经浑身脱力,顺着嘴角喷出一口鲜血,可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倔强,虽无力,却还能靠着执着硬撑着。   她睁开了双眸,那丝薄凉的眸子中,又夹卷了几分邪恶。   她的唇边早就没了血色,微微抬起了下巴,就勾出一抹不屑的笑,薄唇轻启间,她不紧不慢的道:“不回去看看吗?”   “都在这杵着,是打算给我送终啊,还是准备给我收尸啊。”   江楚和白无泱亦是像在炽火台前,毫不犹豫的弃她而去。   狐魄儿终是无力的瘫坐在了靠椅上,意识也开始逐渐的涣散了。   只是,当断断他们趴在她身边时,她已经发起了高烧,可口中还在不断的碎碎念,谁也听不清她在叨叨着些什么。   小叶子不死心的又凑到她的唇边仔细听了听,说不定,她家的小神医在执着的说着一些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可细听之下,“……”   小叶子叹了口气,在大家满怀期盼的目光中,她说:“太上老祖,你和相望那个蠢货死哪去了,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小药灵们突然间一个个都沉默极了。   她们的小神医,真的是随时随地的,都能给他们制造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狐魄儿骂着骂着相望他们,便浑浑噩噩的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小时候,那时的她,思想觉悟就已经非常高了,惜命的程度比起现在,那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小年纪,她就整日担心太上老祖那个老糊涂给自己取的名字不靠谱,魄啊破的,她糟心极了。   比起破来,她更喜欢叫个什么狐好好的。   可是太上老祖说,小东西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名字糙一点,比较好养活。   狐魄儿半信半疑的……不信。   于是,她还特意找了个江湖老神仙,给自己论了一番凶吉。   那神棍兰花指一掐,逼逼的头头是道……   哎呦呦,这个名字,可是上吉上吉的呀,让老夫算算,真是不得了啊,小姑娘莫不是天上的仙子,这是下凡来拯救黎民苍生的吧?   这命格恢弘大气,超脱于红尘啊。   不得了不得了,往小了说,你这个名字,能镇宅驱邪,遇难成祥,还能逢凶化吉,要是往大了说,那就更加不得了啊,今后,小姑娘的大名只要那么一报,恐怕这天上的玉帝……他老人家都能抖上三抖啊。   牛逼!您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   忽悠的狐魄儿心神荡漾,差点飘起来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哼哼唧唧的要改名了。   她从睡梦中醒来,冲着房顶就翻了个白眼。   去你的吧老神棍,大骗子,明明就是大凶大凶的,差点要了姑奶奶的这条老命。   狐魄儿这个破名字,她是不想再叫了。   断断他们一冲进来,就开始给她检查伤口,上着上着药,一个个的又都大哭小嚎了。   “疼吗神医,疼吗?你忍着点,疼吗……”   疼啊,是真疼啊……   可狐魄儿突然间仿佛没了什么疼痛感,她静静的看着这几个小药灵,仿佛受伤的是他们一样,自从她受伤以来,她们那红肿的眼睛,就没消下去过。   若真的死了,也就只有它们才会真正的为自己伤心了吧。   狐魄儿这样想着,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214章 你心悦我吗?   ======================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 她习惯的带起了面纱,起身间,便忽的一愣,有道白影闪过, 她看了一会儿, 继续起身道:“怎么?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来取我贱命的?”   “那日,”他忽然觉得有些话说不出来了, 伸出手便要扶她一下,可却被她甩开了。   他想说,那日, 他有看过她,可那微不可察的一瞥,可能说出来自己都太相信吧。   他还想说,炽火台上, 他也去过,可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她的心口处不仅被刺了三刀, 当过去时,就连她的人都不见了。   而今日呢, 他眼睁睁的看着江楚伤她,而且还是伤在同一个伤口处,自己就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一样, 根本没有想要护她的意思,她……肯定是心灰意冷了吧。   可那时, 他也在气,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胡闹, 也没想到……她可能是真的委屈。   可当这深夜,见到她这单薄的一步都走不稳的样子时……像我不救你,不管你,就是想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为了你的胡闹荒唐,给你点教训的这种话,他更是怎样都说不出口了。包括他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过来的,他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轻着声音说:“我没有想要杀你,我就是……”我就是过来看看,是想解释还是责备……当看着她这满身是伤时,他第一次觉得,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真的是不太容易了。   狐魄儿避开他递过来的水杯,而是勿自的抖着手,继续倒着自己的水,声色清冷的,就连声音也寡淡极了。   “不是来取我贱命的,那还真是新鲜了,不知,”她弯了弯眸子,就讽刺的淡笑了声说:“堂堂帝神,夜半三更的,找我来谈心吗?”   他忽的一顿,转过头道:“她对我很重要。所以……”对不起。可喉咙就像卡了鸡毛,他还是说不出口。   “所以,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呗,我知道。”   她的声音没什么力气,也终于倒好了水,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可喉咙还是有些发干,眼睛还是有些酸涩。   她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可听起来却十分的刺耳。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好像好久都没有情绪失控过了,可此刻,他突然就不想控制了,情绪已经游走在失控边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说:“你太荒唐了。”   “你知道这样无理取闹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他还在隐忍,眼角处已是一片血红色。   他想说,你差点就死了,真的会死的,你知道吗?   可……   他没有资格说,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从来就不应该逼迫她去做些什么,她不欠谁的,他知道。   空气中静了一会儿,狐魄儿忽的摔了杯子,这一声响,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她怒瞪着他,似是咬着牙的在质问他,“我荒唐怎么了?”   “你们不都还好好的活着吗?”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荒唐就怎么荒唐,是你们死皮赖脸的闯进了我的生活,是我把你们拽进来陪我一起荒唐的吗?”   她冷冷的看过去,红着眼睛看他,“老子就是这么的荒唐,才知道啊?”   “喜欢玩儿命,不为别的,就是刺激。”   “玩儿不起那就滚远点啊,省的粘我一身晦气。”   白无泱垂下眸,是,她从来就不需要他们。   是他们像土匪一样的闯进了她的生活,特别是自己,是自己自从见了她后,就想和她牵扯不清,就想和她藕断丝连。   他恍然间才发现,一直都是她想要置身事外,而一直在缠着她不放的那个人,却是自己。   他忽的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着声音说,“对不起。”   当狐魄儿听到这三个字,待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她把自己蜷缩在床榻上的一角,无声无息的哭了,明明这次是自己吵赢了,可竟是觉得,比输了的时候还惨。   翌日,漫山遍野的石碑炸响,只留下了曾经写着拜仙山的那一块巨头。   狐魄儿撤了所有封山的路,路可以堵的水泄不通,可她知道,贪得无厌的人心,却时时刻刻的可以见缝插针。   人们对山里神兽的好奇心,一刻都没有减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所谓的神兽,只不过就是打着神兽的幌子,都是一群害人的妖兽罢了。   狐魄儿站在半山腰上,这个地方算是个分界线,人要是站在这里没事,但只要再前进一步,就有可能性命不保了。   她守在这里,烧了许多的纸钱。   小叶子看着纷飞的纸钱,皱了皱眉头。   “神医,烧这些晦气的东西干什么?”   “是那些闯山的人自己不顾性命的,你不是都说了嘛,把拦山的石碑都撤了,也许,他们逃生的时候还能跑的快一点。”   “可是……”小叶子不解,看着她说:“是他们自己进来了又跑不掉的,那还能怪谁,你不必做这些的。”   狐魄儿看着面前烧尽的余灰,转过了身,冲她招了招手,小叶子便小跑着跟了上去。   她的声音又淡又凉的,有一瞬间,小叶子都恍惚了,这哪里像她家的神医说的话啊,太深奥了。   而狐魄儿说:“谁又能真的分清是非对错呢?”   “红尘已尽,皆是亡魂,施之些钱财傍身,这黄泉路上,也就少了些许怨毒。”   她又沉默半晌,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即过,像是一个老妪的声音,苍老极了,在谢恩村得了鼠疫那次,在她离开时,她也听到过那个声音。   她再次开口,“听说,即便是那六天的魔王,也有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她继续走着,看了天边一眼又道:“有心之人,谁想有错,可无心之人,又知何对错呢?”   小叶子第一次被她的话给难住了,觉得道理颇深,可她钻研不透。   回到山顶时,已是深夜。   “面纱摘下来吗?”断断问。   狐魄儿倚在床头,轻阖着眼,好像也没什么力气,“不了吧,我等会儿再睡,你们先睡吧。”   断断转身时,她也微微睁开了眼,一直看着断断关上了房门,视线也没有离开,只是淡着声音问了一句:“来多久了?”   白无泱凭空的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又收回了视线,声音冷的,仿若能把那个人冻成冰。   “还来干什么。”   顺路……顺不到这里来。   过来看看……有什么可看的,人家烦着呢。   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这是自己在找死。   你的伤好些没?……人家不需要你的关心。   最近有没有谁来找你麻烦?……可自己的出现,就是她最大的麻烦。   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人家张口便是让你滚该怎么办?   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让我跟你说遗言吗?   好久不见……   “我想你了。”   他在一翻自我纠结后,他说:“我想你了。”   狐魄儿眼皮轻轻颤了几下,轻抬着眸子看向他,白无泱坐到了她的床边,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说,“因为我想你了,便觉得你也想我了,所以,我就来了。”   狐魄儿神色冷冷的,忽而又笑意不及眼底的看着他,像是在问,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舔着脸。   白无泱隔着她的面纱便吻了上去。   狐魄儿偏过头,面色就又恼了,“滚出去!”   白无泱的睫毛动了动,喘/息间,都带着隐隐的急躁,她无处可躲,即便是偏过头,落在他视线里的,还是她的耳廓。   白无泱继续舔着脸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鼻尖蹭着她的耳骨小声说:“你都把我骂跑一次了,总应该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吧。”   “虽然,我知道错了就是错了,道歉也没用,但,我真的是,”他顿了顿,忽然鼻子一酸的道:“真的是想你了。”   “您还委屈上了。”   狐魄儿嘴角似是笑着,可眼泪却是不争气的,一瞬间便流了下来。   她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听不得这人说几句好话,好话一说,她就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的。   片刻后,她哽咽着说:“还是别了,我受不起。”   白无泱眉头轻蹇了下,这种感觉,是好久未见的心慌,他不管不顾的便吻了上去,也是前所未见的急躁。   狐魄儿被他突如其来的急躁给吓到了,挣扎着捂着头,就埋在了他的心口,她颤抖的说,“熄灯!求求你熄灯!别这样,我害怕。”   白无泱喉结攒动着,蓦地视线就模糊了,紧紧的搂住他,一滴泪,也忽的就流了下来。   他一向习惯克制,即便是刚才冲动了,再见到狐魄儿慌张的时候,又再次的冷静下来。   他安慰着她说:“别怕别怕,对不起,是我把你吓到了,我不乱来了。”   他顿了顿,想唤她的名字,可此时他才恍然发现,除了唤她一句小妖医外,他竟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手慢慢的放在他的胸口,又掰过了他的脸,仰头吻了上去,所有的光都在此刻熄灭了,就连月亮,在这一瞬间也跟着躲了起来。   他低喘着抵着她的额头说:“听话,你还有伤,再等等。”   白无泱忽的又笑了,声音哑哑的说:“我觉得,你在不怀好意的看着我呢。”   他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小声的问:“很想吗?”   狐魄儿推开了他,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冷冷道:“滚!我没有你那么厚颜无耻。”   天晓得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白无泱觉得,这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呢,伺候完了就骂滚,什么毛病啊这是。   他再也忍不住嘴角边的笑,起身道:“我去取些水来,你先洗个手。”   狐魄儿:“……”你别说话了,越说越尴尬。   *   狐魄儿近来很喜欢坐在山顶,白无泱自从上次离开后,又有好几日没来了。   她仰头躺了下去,恍惚间就做了一个梦。   大概是三百年前了吧,那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山,可梦醒间,这片荒山已是苍松翠柏景色怡人了。   她忽然就觉得,时间过的好快,竟有些茫然了。   她依旧翻脸不认人的问:“你怎么又来了?”   白无泱站在她的身后,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自己仿佛产生了什么错觉,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和狐魄儿重合了,这是他在子衿身上,从未看见过的。   他说,“几日不见,想来看看你。”   “是来看我,还是回忆过去啊?”她声音淡淡的问,话语轻的,随着这山间的风,都能散了。   白无泱坐到她的身边,没有言语,只是侧眸看向了她。   她头枕双臂的往后一仰,便看着天空道:“大罗天的紫微垣,很美吗?”   白无泱也抬头看了看,说:“很冷清,现在更凄凉吧。”   “你和九尾灵狐的事情,是真的吗?”她问。   白无泱睫羽轻颤,看了她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子衿就是九尾灵狐的前世吗?”她忽觉心口有点痛。   白无泱不知怎样回答,他其实是怀疑过的,可不管一个人的容貌如何改变,但一个人的气息是永远都变不了的。   “这座山,就是以前的拜仙山吧?”狐魄儿笑着继续问。   “她很喜欢这里。”   她?   狐魄儿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问:“你说的她,是狐魄儿吗?就是……子衿的前世吗?”   白无泱点了点头。   “为何会叫狐魄儿呀?”她问的平静。   白无泱又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她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问:“你放弃了自己北帝的身份,又坠入红尘,是为了寻她吗?”   白无泱愣了好一会儿,才又点了点头。   “是不是现在特失望。”她说。   失望?   白无泱好久都没有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了,失望不失望,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特别是见到这个小妖医之后,更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了。   护着子衿,他一直都是觉得应该这样做,便一直这样做了。   如今被问到,他竟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失望,子衿遇到江楚,他竟还有一丝庆幸。   他回头看了看狐魄儿,才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每一根弦,每一次心情起伏,好像、都是?因为……她。   她却自嘲的笑了笑,垂下眼睑说:“又是一个不能回答的问题吗?”   “那我便换一个,是关于我的。”   “你心悦我吗?”她就这么直接的问了。 第215章 你不要总这样说   ========================   白无泱瞬间惊愣也哑然。   他爱一个人太久了, 久到模糊了岁月,久到习惯成自然,久到……他从未正式过,和眼前这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狐魄儿坐起来, 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蓦地就偏开头笑笑。   她知道, 自己是等不到答案的。   她不清楚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人,怎么会和自己发生了那些荒谬的关系,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说的随意,却也认真, 声音也很轻,仿佛能融进这风中似的。   “可我心悦你啊。” 她说完就又笑了。   白无泱的胸口忽然间就被这轻声低语狠狠地撞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狐魄儿再次看向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真是极美, 她在那深邃的瞳孔中,看到了日月星河流经过的岁月。   这双幽深的眸子,她不知曾经都见证过些什么, 经历过什么,这里面或许有一个刻骨铭心的故事, 可故事的主人却不是自己。   她忽而凑上前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后,就停在他的面前, 隔着面纱笑着问:“你会为了子衿杀了我吗?”   即便是知道答案,她还在等, 等一个其实自己并不喜欢的答案。   “会。”他缓缓的开口,与她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 那双笑意阑珊的眸子让他看的心疼,可他还是要这样回答。   狐魄儿的笑容停在脸上,过了一会儿,她才别过头,非要逼的自己眼眶发红,喉咙苦涩,却还要故作轻松的无所谓的笑着说:“我知道。”   她又躺了下去,看着天空,那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树阴匆匆是绿的,包括那只属于这里的颜色是五彩斑斓的……可看在她的眼中,所有的色彩,仿佛都已经开始褪了色,只有那个太阳是晃眼的。   她问:“你见不得我杀人吧?”   白无泱望向了那片杀人的林子。   她继续说:“即便是他们自己的贪婪,自食恶果,你依然见不得他们都死在了我的百里食心林里是不是?”   “所以,你真正来找我的目的,是想让我封山是吗?”   “我会帮你——”他说。   “我若不呢?”狐魄儿打断道。   白无泱皱了皱眉,便低声对她说:“因果自有报,即便不是你杀,但也因你而死,我不想让你罪孽深重。”   “报应吗?”   狐魄儿笑了笑,依旧是无所谓的轻声说道:“报便报吧,那也要等我死了那天再说,早就有人说过,我本就是没有轮回的。”   “你不要总这样说。”   白无泱有些烦躁,比起怕死来讲,他更讨厌她把死或者玩儿命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那我应该怎样说?”   狐魄儿笑的冷静异常,她说,“以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那我能怎么办?谁让我任性呢,就是喜欢了呀。”   “我就喜欢自己惯着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副德行,嫌弃我也好,厌弃我也好,看不惯您就别看,这样的性格随我八百年了,改不了。”   “我就喜欢随心所欲,我就喜欢为所欲为,我等不到别人来宠我,只能由着自己顺着自己的性子,自己宠自己。”   她说:“我想怎样就怎样的这种感觉,我舒心。”   她没有说过一句你没有资格来管我,可每说出一个我字,都说的那样张狂。   他不知道一个人的胆子明明很怂,可突然有一天,让你看到了她那不怕死的另一面时,那种感觉,他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仿佛一切都是因为我在乎你,我可以怂破胆把你宠上天,可若是我不在乎你了呢……   白无泱有些窒息,有种情绪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听到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封山,又与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句话,对他触动非常大,他愣愣的看向了她,随后就一直沉侵在这句话中。   曾有个人问他:“告诉你我的名字,与我有何好处?”   是她问他:“拜你为师,与我有何好处?”   白无泱的手心寖出了冷汗,指尖微凉。   她说:“虽此山的一草一木,皆因我起,可万物苍生,自有其生长规律,这是我能左右的了的吗?”   她不屑的笑了笑,好像是在跟他讲道理。   “妖山立,久而生灵,妖灵虽为祸,但也从未踏出此山半步。”   “可人之欲望,无而生有,有而无穷,贪心若起,便趋之若鹜,总觉自己便是那天佑之人能满载而归,却都生生忘了,自己的□□凡胎,又有多大的能耐。”   狐魄儿嗤之以鼻的向着远处望去,声音也随之更淡了。   “是他们自己的心神,不宁、不安、不静、不克制,一欲滋生百欲起,恶由心生而邪不灭,一己之私可燎原,火势太猛,我亦扑不灭,甘愿葬生火海的人,我能奈他何?”   她转而笑的非常清冷。   她说:“我无错。”   “不需要谁来指点,谁来指责,谁来交我怎么做。”   “拿刀指着我的人太多,我学不会慈悲。”   狐魄儿站了起来,背对着他,她低眸笑着,声音轻轻的,礼貌而疏离,“谢谢你。”   “你不想让我罪孽深重,可也许从这座毒山初生之时,我便已经罪无可恕了。”   “比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着,我更喜欢破罐子破摔,甚至,摔的更狠一点儿。”   “您呢,最好离我远着点儿,省着溅到了一身的血,还怪恶心您的。”   她抬起脚,向着山下走去,她不知道自己的这颗心是不是伤到了,但真的痛极了。   她的话语说的平静,转身后又走的潇洒,仿佛孑然一身的她当真是一身孑然,任谁来了便来,去了便去,什么都不需要留下。   *   大堂内,小药灵们将一个黑衣男子围了起来。   信儿怒道:“大胆狂徒,你到底是谁?”   黑衣男子笑的妖魅,丝毫没有惧意的来到信儿跟前,还客客气气的回道,“我叫攸归,你们家的小妖医呢?”   一言激起了众怒,“你们家的才是妖医呢,莫要再让我家的神医委屈。”   攸归挑了挑眉笑了,乍一看,这群小药灵就很可爱,现在他觉得,真是可爱极了。   这句话,同样的也被站在大堂外面的狐魄儿听见了,若说这辈子,能有谁会这么毫无怨言的对她好护着她,想必,就是她们无疑了。   “什么人?”狐魄儿走了进来。   黑衣男子转过身,一张痞里痞气阴柔的脸,再配上一副浪荡不羁的神情,狐魄儿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这种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攸归不以为意的又转到了她的跟前,“哎呦”一声,他就笑的心机颇深的说:“风沙太大,迷眼睛了吧?需要帮忙吹吹吗?”他吹了个口哨,看起来欠儿的不行。   “我问你话呢。”狐魄儿瞪了他一眼。   “问我话?什么话?我什么人?”   攸归显然是故意这么说话的,他皱了皱眉啧了一声,“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是我救的你,怎么就翻脸不认恩人了呢?”   她挥了挥手,吩咐小药灵们出去,她坐下又喝了口茶水才不紧不慢的道:“若论起,也是我救了你一命在先,又救了你一命在后,这前前后后的,我救了你两命,公平的讲,你顶多算的上是报恩,且还欠了我一条命才对呢,若说你是我的恩人,谈不上吧?”   “呵。”攸归眼睛微眯的看着她,随后便扬唇笑道:“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这么说来,你是我的恩人才对。”   “有事吗?”狐魄儿乜了他一眼。   “你好像很不友好啊?”   攸归搬了个凳子,跨坐着,头枕在了椅背上看着她说,“我当然是来谢小妖医的救命之恩呀,萍水相逢,够仗义。”   狐魄儿抬了下眼皮,把玩儿着杯具顿了顿,她说:“谢就不必了,之前我也说过,我向来只医病不看来人。”   “口是心非。”攸归看着她的眼睛笑道:“依我看,小妖医可没有世人眼中的那么坏。”   “你又是何物?”狐魄儿问道。   “我?是何物?”   攸归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儿说,“灵牌。”   狐魄儿的手微抖,真是又开了一翻眼界,灵牌都能成精,真是大千了我的世界,无奇不有啊。   她不希望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扯上关系,便也站了起来边走边道:“谢也谢过了,我知道了,请回吧。”   “哎。”攸归拽住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总不能也让我天天叫你小妖医吧?”   狐魄儿怔愣片刻,才恍然发现,认识这么久了,他却从来没问过自己的名字。   她抽出了手臂说,“夏时。”   攸归眉头轻挑,勾唇笑了,“好巧,还真是有缘,我是罪有攸归,你是落井下石?真是绝配。”   狐魄儿再次怔愣一下,她没有想那么多,可就在她思绪间,攸归随手便扯掉了她的面纱道:“即便是长的丑,也不用总戴着它,多……”   狐魄儿忽的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攸归的话说到一半也愣住了,就连脸上那痞里痞气的笑也消失了,没了之前的嬉皮笑脸,而是冷着声音质问道:“你再说一遍,自己叫什么名字?”   狐魄儿抿了下唇,复又把面纱带上,她说,“夏时,落井下石的夏时。”   攸归还在错愕的看着她,狐魄儿亦是心情复杂。   她想起了之前那个红衣女子,说过她和子衿是换了容貌换了身份的,可她不这样认为,这就是她自己。   她觉得事情好像有些麻烦,不想将自己牵扯其中,狐魄儿转过身,躲开攸归审视的视线说:“若不是人人都喊我妖医,我也不愿戴个面纱,倒不是显得有多神秘,我只怕走出去,人人喊打而已。”   攸归不在乎她是不是转移了话题,而是直接问道:“白无泱可见过你的样子?”   狐魄儿眸光微聚的看着他,礼貌的笑了笑,“我的样子,是让你有什么误会了吗?”   “还是长的像什么人?”   “即便是像,也莫惊奇,大千世界,人与人长的相似,也是很正常个事儿。”   攸归一直没说话,忽然便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股蛮横的力道,便顺着他的掌间,横冲直撞的流窜到了狐魄儿的身体里,狐魄儿收手不及,惊恐的看着他,额间已寖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痛极了,和白无泱上一次抓住她的手腕时是同样的痛。   攸归松手时,狐魄儿已经站不稳了,摊坐在了椅子上,攸归又看向了她,眉头紧锁的什么话也说,便转身离去。   攸归回到江府,开门便撞到了江楚。   江楚现在看见他们就头疼,又来了一个更不要脸的。   这个性张扬的程度,要比白无泱过分的多,毕竟接触下来,他发现白无泱还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而这一位……太他妈的一言难尽了,更他妈的郁闷的是白无泱他打不过,这位他也打不过。 第216章 放心,我从不强人所难   ==============================   攸归不管不顾的, 撞了一下他,便看也没看他一眼的跑了进去。   江楚气的垂了一下门,也跟了进去。   待江楚追过去时,正看到攸归松开子衿的手腕, 他的脸瞬间就绿了, 刚要抓住攸归, 便见攸归化作一团烟雾极快的闪了出去。   攸归还是很有办法,粗鲁和温柔之间, 还是得分人,他在子衿不痛不痒间,便探知了, 她亦是无仙根无仙骨无仙脉,这个结果令他大为吃惊。   攸归来到白无泱跟前,有话要说却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他换句话问道:“你可知,传闻中的小妖医是什么来头?”   白无泱拿在手中的杯子抖了那么一下,“她?你见过她了?”   攸归点了点头, “一个活了八百年的人,正常来讲, 不成佛也成仙了吧?她?怎么还是个人?前尘又一片空白,怎么回事?”   “你打听她干什么?”白无泱饮了一口冷茶道。   攸归坐到他的对面说,“我探知过了, 她仙根仙骨仙脉都没有,唯独身上有那么一点的仙气儿, 可还不是她自己的。”   白无泱也是试探过的,结果是一样的, 他看向攸归,神情不冷不淡的,“你对她这么上心,那你怎么不去问她?”   攸归眉头一皱,颇有些无奈地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吃什么醋,难道你不知……”话还没说完,江家的下人就喊了起来,“家中又有妖物出现了……啊……”   二人相视一眼,便急忙离去。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江楚挥剑斩向了妖物,愤怒的吼道,“总躲在后面,当个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你杀我族人数众不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红罗,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说话。”   红罗没有现身,妖物很快便被他们诛杀殆尽了。   近来妖物出现的越来越猖獗,江府已经不够安全,白无泱近来一直也没有离开,也正是因为此事。   可所说安全的地方,一般的妖魔不敢入侵的地方,那便是……三人又相互看了一眼,丝毫不犹豫的便带着子衿走了。   狐魄儿躺在一颗树上,悠闲地闭着眼睛,小叶子满面愁容的跑了过来,不再向以往一样惊讶,很是平静地瘫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说,“神医,他们又来了,真是烦死了。”   “他们?”狐魄儿坐了起来,“都谁?”   “都来了。”   狐魄儿很默契地理解了,这个“都”的含义。   她跳下了树,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她说,“麻蛋的,欺人太甚,真当姑奶奶我好欺负是不是?我只不过是装了两天深沉,怎么着?还蹬鼻子上脸了吗?”   小叶子:“……”是,她深沉,她深沉的,以至于自己都忘记了,她家的神医是这么个脾气。   狐魄儿边走边说,“去,去把老子压箱底的宝贝,通通的都给我拿过来,我今天要是不把他们这群混蛋都给毒死了,老子就毒死我自己。”   “神医你别想不开。”   狐魄儿烦躁地回头看了一眼,“哭什么哭,憋回去,我还没死呢,你家神医我,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八百岁呢,”狐魄儿砸吧哑巴嘴,“我可宝贝着呢。”   她冷着一张脸走了进去,本来的她,就看起来不是那么平易近人,而今,看起来,便更是清冷了。   她站在最高处,俯视着下面的四个人,忽觉有些反胃,不愿再多看一眼。   半晌,无一人说话,狐魄儿不由得冷笑一声,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白无泱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不知此刻再想什么,他目光看向别处,有些走神。   江楚看起来别别扭扭的,应该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毕竟,曾经的剑气一出,差点儿就取了她的性命。   子衿更是低着头,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了的样子。   攸归……   攸归也同她一样,扫了一眼其他三人,忽的笑笑道,“还是我来说吧。”   狐魄儿也正看向他,他说:“最近山的外面不太平,我们需要处理一下,子衿没人照顾,所以,特此前来,借贵宝地小住几日。”   狐魄儿看着他,听闻,便人畜无害地弯起眼角笑了笑,攸归也笑了笑,但妖医变脸,实在太快,忽的,就踢翻了桌子,开口便骂:“放屁!”   一句话,惊的白无泱回过了神。   子衿吓的一抖,尴尬的拽了一下江楚。   江楚脸色忽沉,拉下了脸面,抱了抱拳道:“以前多有得罪,是我不对,抱歉,而今,外面有些麻烦,还望神医能借子衿一个栖身之地,多谢。”   虽说是道歉,可这语气……却偏偏是硬气的不容置疑。   狐魄儿的脸色十分的冷,这时,小叶子端着她的宝贝,从后门走了进来,她看了看那个踢翻的桌子,愣住了。   狐魄儿接过小叶子手中端着的东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仰慕你家神医了,先出去,别让她们几个进来,听话哈。”   小叶子没动,就又红了眼睛。   狐魄儿叹了口气,她舍不得对她们吼了。   这几个小药灵,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对她们有着相当多的好脾气,不管下面的人什么样子,她还在耐心地低声的哄着。   “我哪次死了啊,就知道你们怕这个,放心吧,我命大着呢,太上老君知道吧,我师祖啊,况且,我还有个不靠谱的师兄呢是不是?”   “你都说不靠谱了。”小叶子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狐魄儿尴尬的笑笑,“……可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快点把眼泪擦干净了,你这个样子,真是太丢人了,你看看你家神医什么样子,这强大的气场,冷漠不冷漠?淡定不淡定?别给我丢脸好不好?”   小叶子被她说的,破涕为笑的向下看了一眼,随后小声地道,“还冷漠呢,我就知道我们的小神医,挺能装样子的,那……你自己要小心啊。”   狐魄儿冲她眨了下眼睛,示意她放心。   小叶子走后,狐魄儿的眉眼,还是笑着的,只是……这笑意便不及眼底了。   她拿起一个药瓶,随意的开盖子闻了闻后,就非常随便地丢了出去说,“姑奶奶我从不听废话,想来这里称霸,”她看了一眼白无泱,就又冷漠的笑了,“要么我死,要么你们死。”   她像丢垃圾一样的,又扔了一瓶五毒俱全的毒药出去。   攸归直接甩出一道黑气,将那个药瓶弹了出去,他挑了挑眉怒道,“狂妄,你这分明就是找死。”   一道黑色的剑气,直奔她而去,一道刺眼的紫色剑气,突然在中途就给拦了下来,直接打在了旁边的石柱上,石柱瞬间炸裂成了粉尘。   狐魄儿瞥了一眼那石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再转回头时,笑的多了些讽刺了。   她又坐回她的霸王椅上,二郎腿还翘了起来,笑了,“跟我在这演大戏呢?”   “有柔弱的,有狠戾的,还有恩威并施的,干嘛呀?我是不是还应该配合配合你们,说一句我好害怕呀。”   她忽的,神色一冷的一脚就踢翻了小叶子放下的药盘,所有的毒药,顷刻间,洋洋洒洒星星点点地,便从他们头上落下,子衿瞬间就昏迷了。   江楚眼中杀气顿现,“妖医,找死!”   “杀呀!杀了我她也活不了。”狐魄儿突然吼道,可是眼睛里,却是笑的极为挑衅。   “解药呢?”白无泱问。   那目光……太冷漠,狐魄儿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他对自己,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狐魄儿忽觉自己压抑了很久,一时间,心脏跟着都有些抖,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着他,眼底笑意浅浅的,却又是薄凉薄凉的。   “我啊。”她也说的漫不经心的,就这么看着他说:“杀了我,我的心便是解药,可解世间一切之毒,你杀我,我束手就擒啊。”   那个姿态,太高傲,高傲的简直就是不可一世。   白无泱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更加的心烦意乱,十分的恼怒。   狐魄儿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站在他的跟前,笑意浓浓的看了他一会儿,便抓起他手中的剑。   白无泱本能的,将拿着剑的手,向后缩了缩,可她却握的实在,比他的力道还大了许多,干净利落的滑落了剑鞘后,又毫不犹豫地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连串的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   她又想了想,稍稍后退,两指夹着剑锋直指心口,根本就不顾手心里,已经渗出的血渍。   她眼底笑意很浓,特别随意的瞥了眼剑锋说,“哦,不对,瞧我这个脑子,一直都是蠢的要死,心在这呢,疗效好不好,取出来,试一试便知。”   “你这是在跟谁较劲?”   白无泱握着剑柄的手,连带着脚步,又一次向后撤了撤,他不敢太用力,她抓的太紧了,那握着剑锋的手,丝毫没有松动,他看了一眼,顺着剑锋滴落的血渍,心中乱极了。   狐魄儿盛气凌人地看着他,他的眼尾,也在一点一点的变红,那眸中星河似闪,真是好看。   可,这么好看的眼中,却不是什么美丽故事的开始,而是尽显愤怒,或者,对她来说,更像是杀机四溢。   狐魄儿向前走一步,他便顺着她的步伐,向后退一步,白无泱真是前所未有的烦躁,或者,更多的是紧张,他低怒道:“有完没完?松开你的手!”   “明明就是很想杀了我,这是说的哪门子的风凉话。”   她笑着,用力的握住剑锋的手,狠狠地往身前一扯,一抹血迹,就染红了那洁白的衣衫。   剑,刺进了胸口。   她依旧笑着,眉头都未皱一下。   可白无泱的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她又加重半分地力道,剑锋直接就从她的身后穿堂而出。她低头瞥了眼流血的位置,似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而后看着他,擦了擦嘴边流出的血渍,轻着声音问他:“我是让你为难了吗?”   “不过放心啊,我从不强人所难,自己能做到的,我通通都会自己来。”   她的脸色,越发惨白,可那双眸子,却笑意很深,也更加薄凉了。   她认真的看着他,声音轻轻的问他,“满意吗?你不忍心下手,我来。”   白无泱的手开始抖,忽觉眼眶有些发酸,竟是冷冷的看着她的伤口,那血色真的刺眼,仿佛是刺在了自己的心尖。   “你想要什么,我都成全你。”   她说,“你下不去手的我帮你。”   她的那双眸子,冷到了极致,可却仍能装下那伪装好的笑意,她轻咳一声,看着他,似是挑衅地说,“我这双沾满血腥的手,也不怕再多一个我自己。”   狐魄儿手握着剑锋,向后退了一步,反手便抢过了他的剑。当白无泱回过神来,再想要抓住手中的剑时,已为时已晚。   那把剑,已刺进了她的心脏,他举起的手,又缓缓地放下,眼尾处红的吓人,突然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喊道,“活够了作死是吗?”   狐魄儿向后退了两步,倚在了一根柱子上,自己实在是没了力气,有些站不稳了,但那双眼睛仍是笑着。   她又气息微弱的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多大点事儿呀,开了个小玩笑而已,怎么,还弄的这气氛紧张兮兮的呢。”   “好歹说,你们也都是一个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即便我刚才再狂妄,不也还是打不过你们不是。”   “杀了我,就如同捏死蝼蚁一般,不过就是轻巧的很嘛。”   她的话,说的自然,也说的轻巧,目光又锁在了白无泱的身上,眼中的落寞,一闪即逝,她摇了摇头叹道:“真是糟糕,我怎就倾心于你?”   “心这个东西吧,它还真是复杂的很,我自己都不甚明白,不要也罢。”   她顿了顿,笑意犹在,声音不高,却足够每一个人听清,她说,“心,我也来帮你取。”   她眼睛一闭,眉头只是轻轻一皱间,便拔出了那把参商剑。   剑身布满了心尖上的血,当再次要刺入她的胸口时,突然间,一条星河璀璨耀眼的寒鞭,突兀的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她手中的剑卷起后,便凌空地悬在了空中。   忽而,一道白光乍现,大家都没来得及反应,狐魄儿便不见了,空荡荡的大堂里,只留下一阵威吓四方的声音,“孽徒,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真是师门戒律所不容。”   (本卷完结)   # 第四卷 归 去 (终卷) 第217章 七星剑   ================   可所谓的师门戒律……   狐魄儿再睁开眼时, 又是那一片美丽的花海。而仙风道骨正背对着她的那个人便是太上老祖。   “跪下。”相望厉声喝道。   狐魄儿有些懵圈的跪了下来,回忆了一下醒来之前的事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没了丁点血渍的影子, 稍微活动了下四肢, 便鉴定完毕, 依旧生龙活虎。   太上老祖冷着声音道,“戒律, 背。”   狐魄儿看向相望,指了指她的那个脑子,口型示意他忘了。   相望满脸嫌弃的鄙视了一下说道:“不许多管闲事。”   狐魄儿瞬间想了起来, 随后嘟囔道:“第一条,不许多管闲事,第二条,不许多管闲事……”一直背到了第一百条, 不许多管闲事。   太上老祖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吼,“你这个不长记性的脑子, 要我怎么说,啊?你说你说, 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救下子衿,会惹上这么些麻烦吗?她命自有他人救,我的仙丹都没管用, 你说说你,显什么能耐?”   太上老君气的抽了她一拂尘, “这回好了,真是个不折腾不会死的麻烦精, 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再给你多吃几颗生血丹,让你一睡不醒算了,本来一颗就可以让你睡个一百年,还好听了相望的话,又多喂了你四颗,不然指不定早就给我闯出什么祸事来了。醒来就是个麻烦,还不如睡着好……”   在太上老君声情并茂的叨叨时,狐魄儿从地上爬了起来,诧异的听完了他叨叨到一半的话,又看了相望一眼,她说,“师祖,你等等再说。”   相望手捂额头啧了一声,太上老君还在没完没了的叨叨,狐魄儿怒呵道,“闭嘴!”   太上老君立刻听话的闭上了嘴巴,一脸懵逼的看着相望在询问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画风突变的有些措手不及。   相望手扶着额,连连摇头,一副老子不想再搭理你的沮丧,赶紧离我远点的样子。   狐魄儿拽了一把太上老君的花白胡子,将他的脸转了过来,就要笑不笑的说:“师祖呀,您老是不是刚才说错了些什么,相望也参与了是吧,有个成语叫做什么来着?”   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哦,狼狈为奸是吧。”   狐魄儿的脾气突然暴躁的挡都挡不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多出来的一条鞭子,扬鞭就向他俩抽去,这鞭子用的还挺顺手,就像有灵性一般,非常配合她,还指哪打哪。   太上老君边跑边喊,“孽徒!这是谁家的孽徒!欺师灭祖了……忘恩负义了……师门不幸了……怎么就养了一只白眼狼了……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了……小兔崽子要大逆不道大义灭亲了……”   相望也是边跑边喊道,“师祖,你怎么这么不靠谱,脑子是都用在和太白金星下棋上了吗?出门不带脑子脑子不说,说话的时候,怎么就像个长舌妇似的什么都叨叨,心里怎么就没点逼数呢?”   太上老君的那老胳膊老腿跑的可是溜溜的快,“造孽啊,我都养的是些什么玩意儿,都要造反了……”   “你俩算计了我八百年。”狐魄儿挥鞭就抽,“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就让你俩一起上西天好了,跪在如来佛祖跟前忏悔吧。”   好热闹……这三人只要凑在一起,绝对能凑出三百人的热闹,相当的不孤单不冷清不凄凉不孤寂不低调。   太上老君绕到了她的身后,连哄带蒙的道:“好徒孙,息怒息怒,有话好说。”   狐魄儿收起长鞭,追他们追的有些喘的道:“我一孽徒妖医,好什么好,哪里好!”   “小师妹,”相望叫的十分顺口,“你不要这么暴躁好不好?最起码的,阎王殿里还有个申冤的机会呢,你也不能一鞭子抽死我们是不是?”   “师妹个屁,解释?解释吧,我倒是要听听你们是怎么恬不知耻舔着个大脸的好意思解释的。”   太上老祖:“……。”   相望:“……。”   狐魄儿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坐,气势汹汹的瞪着面前规规矩矩的二人。   她还听到了对面二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么火爆的脾气,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变呢,二郎神家的疯狗都没有她疯。”   狐魄儿看了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烂鞭子,随手往他们面前一扔道:“疯狗?疯狗可是会咬人的,再磨叽,信不信我咬你们啊?”   相望还对着老君嘚吧,“师祖你别抖,冷静点,莫要怕她,她现在看起来是挺疯的,等着她一会儿冷静过后,就该像只哈巴狗了。”   “悄悄话能不能说的再大声点儿?”狐魄儿瞪了相望一眼,“老子从来不做怂狗。”   太上老君:“……”   相望嗤之以鼻的道:“恩,你不怂,你硬气,是够硬气的了,硬气的还有点霸气。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平时都是惜命如金,稍微碰到点威胁到你小性命的事儿,那都是自己宝贝的不得了,就连划破点儿皮,都能鬼哭狼嚎个数日,现在多硬气,大剑一挥,都敢自己捅自己了,佩服佩服,真是够豁得出去的,就喜欢你的这种小倔犟和这么硬气的小脾气。”   “哼。”狐魄儿呸了一口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那是火冒三丈烧昏了头,还好你们机灵,来的及时,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相望回头看着太上老君说:“听听听听,你就说她这口无遮拦的劲儿随谁吧,也不知道是谁给惯的。”   狐魄儿抢过了太上老君的话答,“你怎么还好意思问?”   她伸出了一只手,就差戳到相望的眼睛上了,“我一睡五百年,你们却乐得个逍遥自在。”   她又看了一眼太上老君,冷笑一声,“把我扔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害我闯出祸端之后,又连你们的一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她又指了指自己:“大家都骂我是妖医的时候,你说说,你们在哪里花天酒地呢?我被那个红衣魔鬼给捅了好几刀的时候,你们又知不知道?”   “还好,也就这次,”狐魄儿眯缝了下眼睛说:“算你们也是长了点脑子。”   “不然,等着我化成恶鬼,将你们一一掐死陪葬吧。”   “一个个的,怎么就还敢舔着个大脸问是谁惯的我,是老子自食其力,自己修炼的好本事知不知道。”   二人长出了一口气,太上老君摇着头,“废话还是这么多,理由还是这么的充分,可魄儿啊,你要知道,这是天意,天意如此,师祖也没有办法啊,这个就叫做……叫做……哦,天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啊,是逆不得也救不得的呀。”   “忽悠接着忽悠。”   狐魄儿看着她的师祖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是天意,你为何还要罚我?你罚天去啊?还让我背门规戒律干什么,天意让妖树漫山生长,与我何干?我只不过就是天意之下的一个即倒霉又悲催的冤屈十足的贫苦劳动力,不给钱还不保命,终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还费力不讨好的,骂的我是人神共愤。”   太上老君捋着花白的胡须看了相望一眼,讳莫高深的道,“我这小徒,说的有道理啊。”   “魄儿你等着,师祖这就去天意那给你讨个公道去,欺我小徒,看我不骂他个狗血淋头。”   狐魄儿抓住太上老君花白的长发笑的虚假,“跑,想跑是吧,跑啊。您怎么不跑了?”   “就没见过像您这么不负责任的祖师爷。”   “我如此落魄,是被谁害的,还大言不惭的去给我讨公道,你的天意是谁呀?在哪啊?假装一副愤怒的小情绪,好像是你吃了天大的亏似的。”   太上老祖回头嘿嘿的笑道,拿出了一把剑,“魄儿啊,看看这个,喜欢吗,名曰七星剑,法力无边,威力无限,既能斩妖除魔,又能用来保命哦,送你了。”   狐魄儿抢了过来,揣进了怀里,还是看着他不撒手。   太上老君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说:“明白明白。”拂尘一扬,一地的瓶瓶罐罐,全是上好的灵丹妙药。   狐魄儿满意的松开了手,为他拍了拍衣裳,整理下头发道,“表现不错,玩儿去吧。”   太上老祖的架子又端了起来,看了一眼相望道,“相望啊,一会儿再把你的小师妹送下去吧。”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狐魄儿看向相望,相望警惕的向后退步,“看我干嘛?”   狐魄儿往地上扫了一眼,“师兄,你就没点眼力见是吗?师祖的节操都已经碎了一地了,你的呢?”   相望立刻很狗腿的道:“小师妹,你看这漫天的花海喜欢不喜欢?此花名为相望花,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奇效可嘉,乃是师兄我一手栽培的无上法宝,只要有了它,你便可以妙手回春,声名远扬啊,都归你了,师兄我大气不大气?”   狐魄儿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坏心情蓦地就烟消云散了,心情好到不得了。   相望说,“小傻子……”   狐魄儿斜了他一眼,他就立刻改口道,“小师妹此次前来,收获颇丰啊,当真是不虚此行,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狐魄儿脸色沉了下去,手杵在台阶上翘着二郎腿道,“我走哪去啊?”   “我的山头都被那些不是人的玩意儿给抢了,你不知道吗?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一女不侍二夫,我没地可去。” 第218章 雪灵珠   ================   “可你山上的小药灵你不管了?”相望说。   “管啊, 你去将他们带过回来,从此,我们就在这儿过着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了。”   相望的眼睛瞬间瞪大, “你那么一片大好的山头, 还如梦似幻的, 你不要了?”   “要它干嘛?”   狐魄儿嫌弃的道:“都说了一女不侍二夫,我宠了它三百年, 三百年啊。”   她有些愤恨,“可眨眼间,就转投别人怀抱了, 说被别人征服就被别人征服了,还好意思叫做毒山吗?”   “丁点儿都不反抗一下,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蠢货,不要也罢。”   相望干笑了两声, 竖了竖大拇指,“师妹,好比喻啊。好一个一女不侍二夫, 这个好这个好,不忠不贞, 投怀送抱的毒妇,不要也罢,那师兄给你另寻一去处, 可好?”   狐魄儿斜了他一眼,“师兄, 你有捻我走的意思啊。”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整片花海都是我的了,我在这里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没错, 花是你的,可地盘还是我的。”相望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要是能在花叶上睡也行。”   狐魄儿:“……臭!不!要!脸!”   相望点了点头,“彼此彼此,这,就心照不宣了吧。要不怎么叫师出同门呢,祖训可是要时时刻刻牢记的,你不在的时候,师祖可是天天让我背一遍。”   ……狐魄儿翻了个大白眼。   戒律:不要多管闲事儿(就是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祖训:臭不要脸(言外之意,不要脸皮,天下无敌。)   告诫:惜命如金(甭管怎么折腾,就是千万别把小命玩没了。)   门规:随心所欲(意思是说,你可以视戒律祖训告诫于不顾,前提是你命大。)   狐魄儿每每想起这么几句破玩意儿,就觉得浑身恶寒。   *   几日后。   破败的茅草房前,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姑娘,姑娘手里捧着灵丹妙药,脸色难看极了。   她眼前的那扇腐朽的大门没人碰它,但很是应景的砰的一声倒地,刺鼻腐朽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狐魄儿:“……”   待灰尘散尽,入眼可见的,便是几处随时都要倒塌的房屋,以及那摇摇欲坠的匾额上,不知是谁舔着个脸,手书的几个大字。   玄元雅舍,望六天府,紫薇星垣,仙丹灵物阁,天外飞仙,天外来客。   这大概是想上天想疯了吧。   相望轻轻咳了一声,好给脸的砰的一声,“天外飞仙”就碎裂一地   “……”狐魄儿心里那滋味儿,就像是那别人吃了老鼠屎,依然能把自己给恶心死的那种。   她剜了一眼相望转身就走。   “师妹师妹你上哪去啊?”相望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   “三百年前,”   狐魄儿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师祖,太上老祖,他老人家给我领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大荒山,那秃的……我该怎么形容呢,可真叫一个干净利落寸草不生的,他还美其名曰,医者,有医无类的道理,给我唬的是一愣一愣的,说的我还豪言壮志热血沸腾激情澎湃的留下了。三百年后,”   狐魄儿随手一指,玄元雅舍又砰的一声碎裂一地,还卷起来了一地的灰尘,那腐朽气,顷刻间扑鼻而来,呛的她咳了又咳,才在灰土爆尘中开口,“师兄,你什么意思?”   相望尴尬的裂开了嘴角,“师妹,你不记得这里了吗?”   “少跟我来这套,不要套近乎。”   狐魄儿转过了身,十分不待见的说道,“休想再用你家老匹夫那套说辞再来诓骗于我,一个破茅草房子……”   狐魄儿还没说完,便见一只老鼠悠哉悠哉的钻了出来,又是砰的一声……“望天六府”也碎成了渣渣。   狐魄儿看着着实反胃,转头就走。   “小师妹小师妹,别总动怒嘛,我能和师祖一样吗?我怎么忍心见小师妹受苦呢?”相望挑了挑眉说,“你等着。”   随即,相望两眼一闭,双手合十,很是高能的一翻炫技。   淡蓝色的相望花,从他周身而出,慢慢的便散在了百草居的每一个角落。整个院落,瞬间变化惊人,一间间草房变成一座座楼宇,谈不上华丽,但也是变化惊人,那些碎成渣的匾额,相当扎眼又耀武扬威的挂了回去。   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她笑了笑,眼里都是小星星,“师兄,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相望长出了一口气,陪着她四处逛了起来,问道:“那百里食心林,你真的不要了?”   “有这么好看的房子还要那里干嘛,休要再跟我提那个恶毒的狠心毒妇,小心我愤怒。”   “啧啧啊,”相望一脸嫌弃的道,“你这喜新厌旧的程度也太快了吧,你就没有那么一丢丢伤心或者舍不得吗?”   狐魄儿抱着那硕大的瓷器大花瓶回头道,“说什么?伤什么?”   “伤心啊。我说伤心啊祖宗。”相望一脸的匪夷所思。   “伤那玩意儿干什么?没事闲的。”   相望冲她挥了挥手,“你厉害,我走,不用送。”   狐魄儿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衣角,“师兄,我的小药灵呢?你要帮我救出来啊。”   相望抱了抱拳,“领命,祖宗。”   狐魄儿又看了看这几个牌匾,果断的走进了紫薇星垣,熟悉吧,应该是熟悉的。一觉睡到深夜,等她再睁开眼时,便看见五张傻笑傻笑的大脸。   狐魄儿忽的坐了起来,将她们都拥入怀中,“想我没?”   她的眼睛竟有些酸涩,她哑着声音说,“我好着呢。”   第一次,小药灵们哭的无声无息的,只有身子在抖。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乱七八糟的在她耳边说了一通,最后还是扯到了白无泱身上。   鸩鸩刚要开口说在山上白无泱他……狐魄儿就打断了她,“小神医我带你们换个山头混,以前的不开心,就不要再提了。”   但她还是听到了鸩鸩小声的说了一句:“可是白无泱已经毁掉了所有毒气了啊,不再是毒山了。”   狐魄儿愣了愣,她说,“不稀奇,毕竟,那里现在是他小情人的新家了是不是。我们虽然没了那百里食心林,但我们可以在这里再种他个百里桃花源呀。”   狐魄儿停顿了下又说,“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她手中拿着太上老祖给她的宝贝,“七星剑。”   “太上老君的,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家的小神医了,这可是神仙的东西。”   可余光一扫,她看见了无名指上多出的指环,忽的眉头皱了皱,将它摘下收了起来。   而之后,在山里的一段时间,狐魄儿已经习惯了每日都会上山采药。   这林间草木,她都倍感熟悉,似乎总有一种感觉,有只白狐还时常的在她身边跑来跑去。   她又拿出了面纱戴在脸上,此地与百里食心林相差甚远,一南一北的,想要有什么交集,真的很难,可有些习惯,便真的已经成为了习惯。   天空突然下起了雪,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好像在这风雪中,独自的渡过了数日。可那是……   某一年的某一月,某一日的某一分,或者是某一秒的,自己已经记不起来了。   今日的路,她走的远了些,山中的雪又下的大,她回头望去,都找不到来时的足迹了……   再回百草居时,小药灵们很开心的跑到她的身边说,“神医快看,天上下的这是什么东西?好漂亮啊。”   狐魄儿笑笑,她说,“北方的冬天,喜欢下大雪,这就是雪喽,漂亮吧,我来教你们堆雪人吧。”   她看着最后堆出的雪人,小药灵们开心的不得了,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除了百里食心林以外的世界。   雪下的很大很大,漫山遍野,她早就记不起、上一次见到如此的大雪是什么时候了。可……有些感觉,却清晰的记得。她觉得有些冷,向着手中哈了哈气。   此生——   不知还有几个冬夏可渡?   不知还有几个岁月可留?   唯愿这朝朝暮暮,再不负春秋。   她团了一个大雪球,向着她们打去,一片欢闹声不断,如这白雪般,不染一丝尘污。   天气越来越冷了,狐魄儿也在山顶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她和雪人背靠着背,还会时常大老远的爬上来,陪它说说话聊聊天。   “你是谁?”   狐魄儿有些惊愣,缓缓的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少年。   那少年一头白发,长的十分俊秀,半扎半綩着发髻,一双丹凤眼眯的狭长,白色的狐衣披在肩上,就显得贵气十足的,只是,他看着狐魄儿的神情淡定异常,她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却见又跑来一女子欣喜若狂的喊道,“狐闹,我找到雪灵珠了。”   狐魄儿又转头看向来人,那姑娘一袭彩衣披身,斜扎着马尾,两鬓微卷,那双眼睛十分灵动,比起这个叫狐闹倒是活泼很多。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雪灵珠看了看狐魄儿,忽而眼尾上扬的笑的十分开心,“这是哪里来的小姐姐啊?”   狐魄儿瞥了她手中的雪球一眼,笑着问道:“你们好,你们是?”   小姑娘笑的没心没肺的说:“我是朱雀舞,他是狐一傲。”   “狐一傲?胡闹。”她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雪球问:“再找这个东西吗?”   雀舞扬了扬眉,“可神奇了,你看着。” 第219章 驭魔萧   ================   待她手中的那缕白气散尽时, 便出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狐魄儿有点可惜,自己在山中晃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找到这个宝贝。   “这个宝贝可是不好找, 我们找了快要两千年了呢。”   看出来了, 这个小妖精很激动啊, 那个看起来就比较淡定了。   朱雀舞要把手中的灵珠递给她看,狐一傲直接抢了过去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狐魄儿对着这两个快要活了两千岁的小妖精,却总是有一种长辈的感觉。   她说, “我叫夏时,一个山野郎中,今我上山采药,有幸遇到二位, 看二位举止不凡,不知,二位仙家是何物所化?”   他俩惊讶的一起说道:“姐姐, 你能看出我俩不是凡人?”   狐魄儿也挑了挑眉,这俩小二货, 哪里有人会用法术的。   她指了指他们那个找了快要两千年的珠子。   狐一傲便板着脸对朱雀舞说,“雀舞,你就是顽皮, 我都说过了,我们是偷跑出来的, 不能用法力,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惊呆了我的宝贝儿, 狐魄儿,“……”说话这般没心没肺的,看来,是两个未经世事的小可怜啊。   她看着这两个小傻蛋说:“偷跑出来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家里人若是知道了,定要扒了你们的皮,还是早些回去吧。”   雀舞开心的说:“嗯嗯,这就回去,雪灵珠找到了,自是要回去的。”   “雪灵珠是干什么用的,很神奇吗?”狐魄儿有些好奇。   雀舞按耐不住兴奋,她说,“神奇啊,我们寻了它两千年了,据说许愿很灵的。”   雀舞碰了一下那个少年道,“狐闹,咱们现在就许愿吧。”   狐魄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这两个加在一起活了快要四千来岁的傻孩子。   为了许个愿,找个珠子两千年,两千年什么事做不成啊,还用得着许愿吗。   忽而一阵大风刮过,狐魄儿皱着眉头用手挡了一下眼睛,面纱也在她措手不及间,被吹飞了,她垂眸抿了下唇,有些许的不适应,但还是无可奈何的抬起了头——   她看到了两双惊呆了的大眼睛,狐魄儿就看着他们愣了很久,雀舞突然就抓住了狐一傲的胳膊,瞠目结舌的就喊了起来,“珠子显灵了,狐闹,你看到了吗?”   狐魄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俩抱了个满怀。   “姑姑,你是姑姑!我们找了你两千年,终于找到你了。”   这声姑姑叫的,狐魄儿觉得,这两个小傻子,莫不是真的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雀舞一拍狐闹道,“你闭嘴我来说,魄儿姑姑,你不记得我俩了吗?”   “想当年,你一去不回,拜仙山遭雷劫,我们便都随着狐闹回了涂山,爹爹他们一直寻你,我们也是都很想你,所以,我们听说,雪灵珠许愿灵验,我便和狐闹每年冬季下雪之时,便都来到此山寻找,一寻就是两千年。”   “如今,我们终于寻到雪灵珠了,我们对着珠子许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再次见到姑姑,这不,我们真的就再次见到了姑姑。”   狐魄儿虽是没太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想必,他们口中的魄儿又是子衿无疑了,还真是冤家路窄,走到哪里都能遇到。   她推开他俩说:“二位小仙,定是认错人了,这大千世界,长的相似的人很多,我们只是相似罢了。”   狐闹也紧张的道:“雪灵珠不会有错,我们许的愿望就是见到姑姑,愿望刚一许完,你的面纱就掉了,怎就如此巧合?”   却是巧合,狐魄儿又想了想说:“也许,天意是想让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姑姑在哪而已,你们的姑姑可是叫做狐魄儿?”   二人连忙点头,狐魄儿又长叹一口气,“我确实见过你们的姑姑,这里是北方,她在南方的一座山上,叫做百里食心林,哦,对了,就是你们曾经的拜仙山。”   狐闹眉毛一挑,感觉失望极了,“你,你真的不是姑姑?”   狐魄儿点点头,狐闹又道:“可你和姑姑长的竟是一模一样,你说的可是真?我们又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你一个凡人,怎么知道姑姑现在呆的地方就是拜仙山?你又是何时见到我们姑姑的?何时去的拜仙山?怎么去的拜仙山?那你又是谁?”   狐魄儿的头,顿时就长到西瓜那么大。   她轻轻挥了挥衣袖,顿时这两个小傻子就变得神情呆滞木讷了,她说:“你俩从未见过我,也从未到过此山,不曾用两千年寻过雪灵珠,也未曾听说过雪灵珠,只是一路寻去,回到了拜仙山,才偶遇你们的姑姑,走吧,出了这个地界,意识自会恢复。”   她从狐闹的手中取下了雪灵珠,二人就木讷的离开了。   而那一片妖山中——   白无泱看着桌子上的长萧,心痛的滋味一夜更胜一夜,一点一滴的都在撕裂。   这个笨蛋,怎么就舍得拿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了?   真是疯了。   他想:是谁让你把我的剑举了起来,又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的?   惜命如金的你,又是谁给你的勇气?   谁给你的胆子?   谁需要你成全?   谁需要你相助?   谁想要你的命?   谁又想取你的心?   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罢了。   如今,一片毒山已经都帮她处理好了,来兴师问罪的天兵,也都帮她挡了回去,可她又在哪里?哪里都寻不到她,那个声音是谁?   白无泱突然目光微聚,起身便走。   他没有听错,带走她的人,称她一声孽徒,她有师父,她师父又是谁?显然不是常人,而她又被称为妖医,那个声音?那她的师父难不成是……   兜率宫内,老君呵呵一笑,“这步棋下的妙啊。”   太白金星砸吧砸吧的道,“就你这棋艺,你就说,我哪一步是下的不妙的?”   老君摇摇头,落下一子,满盘尽诛杀,捋着胡须傲娇的道:“我说的是我下的妙,谁说你了。”   太白金星惊恐的张大了嘴巴,趴在了棋盘上吃惊不小,“死的也太惨了,死的也太惨了。”   他还没嚎完就发现,他的老哥脑袋后边长了双贼激灵的眼睛。   太上老君捋着胡须问道:“北帝所来何事啊?”   白无泱看了一眼老君,太白金星一听是北帝,立刻抬起了头,惊的是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   白无泱客气的行了礼问道:“老君,可有人间的一徒?”   太白金星相当自来熟的回道:“是有一徒,我当时去人间,你不是也在嘛?”   “那此徒身在何处?”   老君不言,太白金星又抢答:“八百年前就遇难了,他那个师兄都来这里求救了,啧啧啧……”   白无泱紧张的继续道:“那然后呢?”   太白金星一摊手:“什么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我老哥自己一个人哀婉叹息的就回来了。”   白无泱瞬间就愣住了,他说:“一个人哀婉叹息的回来的?”他也没再多言,转身有些酿呛的便走了。   太上老君冲着太白金星伸出了大拇指。   太白金星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老哥?”   老君微微一笑,“神助攻啊。”转身大笑着离去,只剩下一脸懵圈的太白金星独自在那揣摩呢。   白无泱手中拿着的长萧,突然就散发出淡白色的光,待光芒散去,神荼二字便出现在长萧之上,白无泱一愣,直奔酆都。   当神荼见到白无泱手中的长萧时,就忽的一愣。   “你认识?”白无泱将长萧递了过去。   神荼接过萧看了看道,“不知大帝可还记得徐阿木?”   白无泱眸光微聚,神荼又道,“这是那时我送给魄儿姐姐的。”   他又笑了笑,“现在叫她姐姐,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他将萧又递回白无泱手中,“大帝是找到她了吗?近百年来,我总是能听见萧声响起,可又辨不太清萧声响起的方向。”   “此萧认主吗?”白无泱听到他说的近一百年后,心里有些发闷。   “自然是认的,除非魄儿将它赠予了别人,不然,即便是我,现在都是奏不响的。”   白无泱的眉头忽的皱紧,“此萧可有什么用途?”   神荼指了指它道:“此萧名为驭魔萧,太大的用途倒是没有,唯一的用途就是,能够让听到萧音的邪祟,变得驯服温顺。”   白无泱现在心情有点乱,说不清道不明的乱,又很烦躁,他脑中零星的片段又开始断断续续……那一日,当他要夺过参商剑时,七星鞭却先他一步卷起了她手中的剑,驭魔萧认主,七星鞭更是认主的。   白无泱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神荼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说:“上一次大帝回来,我就是想告诉他的,奈何,上一次他也是像这样来去匆匆,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郁垒看了他一眼叹着气说:“狐魄儿可真是个麻烦。”   神荼看了看他这不太友好的神情就笑了,“其实她也挺好的,特别是她傻傻救我的时候,你是没有看到。”   郁垒听到这儿也笑了,“傻到不知道鬼帝要归位,硬是让你在人间多活了几百年。”   神荼说:“还有大帝与她断绝师徒关系那次,大帝特托我前去照顾,那可怜兮兮小傻子般的模样,还真是挺让人心疼的。”   郁垒摇了摇头又道:“后来你不知的是,这个小妖孽,可是被恶鬼符符灵给折磨惨了。”   神荼很是八卦,“是吗?那你便与我讲讲。”   …… 第220章 面纱   ==============   狐魄儿在林中打着喷嚏, 也不知道哪个鬼货再骂自己呢。   白无泱站在百草居前整个人都有些抖,手上的青筋凸起,眼睛里也已布满了血丝,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奈何……一向沉着冷静自持的自己, 这一次真的是无法平静了。   错了都错了, 他不知道子衿身上为什么会有她的气息,可他现在断定, 子衿就是子衿,是他误会太深了。   可明明之中,对了也都对了, 不管是岁月轮转,还是茫茫人海,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她,依然是她, 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可一切又都变了……   误会终是太深。   狐魄儿拿着雪灵珠, 心情复杂,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趁火打劫了别人寻了两千多年的东西有何不妥, 只是觉得,那两个小妖精真是太弱了,关键还是自己药粉洒的够足, 才能被自己迷了心智。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推开百草居的大门, 可一抬头,便见到断断她们几人站成一排, 神色扭捏,异常慌张。   “怎么了?”   狐魄儿带上门,转身笑道:“是不是把我的宝贝弄坏了?”   “无碍的,不用紧张呀,我什么时候怪罪过你们。”   她们依然未动,不断的冲着狐魄儿使眼色,狐魄儿愣了愣,小药灵身后的人说道,“都说了,你们挡着我没有用,放心吧,她的脾气那么倔,我怕她都来不及呢,又能将她怎么样,你们都各自去忙吧。”   小药灵们还是不动,狐魄儿回过神来,上前一步,一个个的扒楞开宽慰道:“走吧走吧,你们的神医心里有数着呢,走吧。”   有数?你有什么数?小药灵们被她推推搡搡的躲了起来。   狐魄儿看着小药灵们离开,就直接挑了挑眉看着他,处处充满挑衅。   只这一个挑事的神情,白无泱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了不少。   还能找茬,还能挑衅,至少,说明这个人的伤能好了大半,最起码的,看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活蹦乱跳,但他的心中突然又有一点酸,自己的那颗心,为了她已经是伤的百转千回的了,而这位……看起来相当潇洒的捅完自己,还可以轻飘飘的往他身上再丢把刀子的那种,就跟两个人之间,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似的。   他问:“你师祖是谁?”   狐魄儿那挑衅的眉毛又扬了扬,有点意外,他不是来杀自己的吗?   不是取她的心,给他的小情人儿治病的吗?   狐魄儿恍然大悟般,莫非是见她医术了得,又打起了太上老祖的主意?   想明白后,她若有所思的乜了他一眼。   “相望可是你师兄?”白无泱继续问道。   狐魄儿的大眼睛又瞪了回来,沉着气,再次确认道,连相望都开始惦记上了,还真是有本事,老子怎么就得罪你得罪的这么深了?   白无泱一边读着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压下激动的情绪继续追问道:“你可记得,自己救过一只九尾白狐?”   “说起畜生,我只救过一只九条尾巴的疯狗,你是来干什么的?想找谁找去,别问我,我不知道。”她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   好久不见,不问问她的伤好些没,或者日子过得好不好,就连最基本客套的寒暄他都没有问,张嘴便是你师祖啊你师兄啊还有狐狸精啊,狐魄儿十分火大,这句句看似和自己有关,其实又句句和自己无关的话,她真的不太想听。   白无泱虽然看起来十分冷静,可他每问完一句话时,自己的情绪波动其实也很大。   “白无尘你可还记得?”   白无尘……   狐魄儿微微一愣,一些零星的片段,就那么猝不及防的飘入脑海,也松动了那尘封的记忆,好像是许久许久之前,她救过一只雪域白狐,并且给它起了名字,还为它病了一场,   她还在回忆……   轻盈的面纱,融进了漫天的大雪中,忽然,风也大了几许,本应落地的面纱又随风卷起,狐魄儿惊愣的回过神,眉头皱起,那双薄凉的眸子里满是怒意,看起来就更加的薄凉了。   他的手还停在她的耳边,维持着那扯掉面纱的动作,本来他早就料到这张看起来十分寡淡的脸是什么样子的,可,这一刻,他还是僵住了……   有好多话要说,有好多话又不知该从何说。   有好多话要问,又不知哪一句该先问。   我找你好久了魄儿,可眼睛和嘴巴一样争气,说不出话也流不下泪,看起来还很容易让人误会。   “怎么?”   她后退一步,那双冰凉的眸子,比这寒冷的冬天还要冷,那唇边的笑,也是凉凉的,她说:“这样看着我,莫非,你我之间还有杀狐之仇不成?”   他忽的将她拥入怀中,狐魄儿没来得及惊愣,便已先红了眼眶。   痛,很痛,说不出的痛。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那喷薄的气息是温热的。   他说:“孟婆的话如此便解释的通了,你的师祖是太上老君,你的师兄是相望,你叫狐魄儿,我是白无尘,”他忽而又顿了顿,有些委屈的道:“虽然没怎么叫过,但这是你给我取的,你不记得我了吗?”   狐魄儿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声音也哽咽了,“你认错人了,我叫夏时,落井下石的夏时。”   “我的师兄一大堆,唯独没有你说的相望,我的师祖也不是什么太上老君,他就是一个死了八百年,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的太上老祖。”   白无泱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眼底的笑意就越来越浓了,他说,“小妖医,读心的法术,你还想让我陪你玩儿多久?”   白无泱话音刚落,狐魄儿便觉的有个声音真是讨厌极了,如果可能,她想将他毒成哑巴。   相望嘻滋滋的嚎的百里之外都能听见,“小师妹,你要的花我给你送来了。”   相望大大咧咧的刚一走进来,她就转身飞起一脚,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现在来。   “又发什么疯?”   相望呲牙咧嘴的直起腰,突然就安静了,他看着白无泱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师妹,我是不是……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白无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说起了风凉话,“你师妹刚刚才说,她的师兄一大堆,唯独没有一个叫相望的。”   相望:“……啊,那我,不叫相望……”   狐魄儿狠狠的瞪了相望一眼,绕过他俩直奔前厅而去。   相望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头说:“北……北帝。”   “她失忆了?”白无泱问。   相望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道:“失忆倒是没有,就是雷劫之后,又睡了五百年,记性不太好,以前的事情几乎都忘干净了。”   屋内一片沉默,片刻后,白无泱抬头看向相望,低声问道:“你不解释一下?”   相望尴尬的笑笑,“北帝,刚刚你不是已经探知过了吗,还用我解释什么呀,你不全知道了吗。”   白无泱瞥了一眼狐魄儿,“我知道,可有些人不还是一头雾水的吗?”   相望尴尬地笑笑:“是哈,这还有个笨笨。”   狐魄儿抬起头,一个茶杯扔了过去,“骂谁呢?”   相望又尴尬的笑笑,看了白无泱一眼:“这么爆的脾气,也不知道谁惯的哈。”   “谁能惯?”   每每听到这句话,她就更加来气,“一个个的,杀我都来不及呢,你说谁能惯?”   “来的好不如来的巧,我是不是赶上了点儿什么?”有个黑影,嗖的一下就蹿了进来,随即化成人形,放荡不羁的就坐在了椅子上。   狐魄儿看着屋内突然多出个人后,愣了两秒,忽的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就怒了,“都阴魂不散是吧?”   “我不管你们是跟姑奶奶我抢地盘的,还是来要姑奶奶命的,”狐魄儿十分豪气的抽出了七星剑再次怒道:“都他娘的不能够!”   相望急忙跳到她的跟前拦下她,还不忘冲着那两位讨好的笑着:“瞧这小脾气暴躁的,小师妹,你是不是最近火气很大啊,怎么总是爱冲动,冷静点冷静点,和平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用使用暴力嘛。”   “你哪儿边的?”狐魄儿像看精神病似的的看着他,“叛徒!滚。”   “没大没小的,”相望一点儿都不生气的谄媚道:“师兄都不叫了,不叫就不叫,只要小师妹高兴,叫什么都无所谓。”   攸归啧啧,“真出息。”   相望瞪了他一眼,继续哄,“但是师妹你看看,大家都是一片祥和的,谁也没有要打架的意思,你看就你自己这盛气凌人的,尴尬不尴尬?咱也是要点脸面的人不是?”   狐魄儿斜他一眼,笑的清清冷冷的,“要过脸吗师兄?”   相望摸了摸鼻子,“师妹,话也不能这么问是不是?”   狐魄儿眉毛一挑,皮笑肉不笑的道:“那怎么问?问问你家师祖要过脸吗?”   “不好意思,”攸归捂着肚子说:“打扰一下,先让我笑会儿。”   攸归笑的浑身都在颤抖,狐魄儿又看了一眼白无泱,这人自制力很好的在忍着,只是这双笑意浓浓的眼睛出卖了他。狐魄儿别过了头,有病,通通都有病。   相望被他们笑的,也没了之前的耐心,忽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她就坐下了,又在她的额头上轻点,狐魄儿便不能说话了,相望边走边道:“就这点儿能耐,还张牙舞爪的,真要是找你寻仇的,早就灭了你满门了。”   狐魄儿:“……”   相望叹着气说:“哄不顺心了就发火,近来,脾气可是大着呢。” 第221章 对不起,别原谅我   ==========================   攸归就是在那里一直不怀好意的笑, 狐魄儿恍然大悟般的看向他们,各个的,都会读心是吧,好啊, 她打算用意念, 再剐他们个千百遍。   相望疯了般的拍拍脑袋道:“够了够了真是够了, 祖宗你就别剐我们了,甘拜下风, 认错,行了吧?”   攸归笑着也抱了抱拳。   狐魄儿又看向白无泱,白无泱也看了看她, 若有所悟的道:“现在就别剐我了,这儿,”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皱了皱眉说, “真的挺疼的,一会儿任凭处置,息怒了好不好?”   此时, 比狐魄儿眼睛瞪的还大的是那两位,听闻, 北帝放飞自我的时候,让漫天仙神都能够脸红,这大庭广众的……身份啊大神~~~   啊……也真是开了眼界, 二人相视一眼,捧着突突跳的小心脏, 退了出去。   白无泱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向着她的房间走去,狐魄儿眼睛眨了眨, 他停下脚步便也垂下长睫看着她,很是一本正经的数落道:“回到房里再折腾,真是……太丢人了。”   狐魄儿觉得这颗老心,又被他狠狠的扎了一刀。   一进房间,她就发觉自己能动了,直接就从他的怀里扑腾下来。   她拉把椅子坐上去,拍拍桌子又扬扬眉,就盛气凌人的问道:“文斗还是武斗?”   “今天,我若不斗你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我就不是个人。”   “啧。”   白无泱坐在了她的对面,非常配合的回道:“别这么冲动,就算你能斗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同归于尽,那时,你也不是个人了。”   狐魄儿眸光微聚,又看了他一眼,总觉得遇到他以后,这文化水平是硬伤啊。   “废话少说,文斗还是武斗?”   “随你。”白无泱看着她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狐魄儿琢磨了一会儿,她说:“武斗。”   白无泱回过神笑着问道:“好,那怎么斗?”   她说:“我们各自都要用尽全力,自己给自己一掌,看谁先趴下。”   “恩,好。”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狐魄儿:“……”这人是不是傻了。她顿了顿说:“爽快,开始吧,我先来。”   她气势很足的演了一出……有气无力的给了自己一拳,肉皮都没疼一下的看着白无泱,“到你了。”   白无泱眼底噙着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目光有几分游离的轻着声音说:“对不起。”   话音落下,便伴随着一道强大的紫气,丝毫不留余地的就击穿了他的胸口,他酿呛了几步,正好扑到了她的身上。   狐魄儿惊愣片刻,瞬间就开始慌神,被他撞的也跟着后退了两步抵在了桌子上,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将她搂进怀里,又在她的耳边低声耳语道:“对不起,别原谅我。”   相望和攸归同时回头看向了她的房间,一道炫紫色的光芒,突然爆发式的从她房间四射而出,相望错愕的道:“他们两个在干嘛?”   攸归眉头微挑,想了想说:“应该是任凭处置呢吧。”   相望:“……要了命。”   白无泱松开她,又后退一步,低垂着眸,睫羽轻颤几下,就掩下了眼底的情绪。   她抿着唇,凌着眸子没说话,脸色难看的很,眼底尽是冷意,她握了握拳,向着自己打了下去,这一拳下去,她的手腕有些发麻。   白无泱的眉头蓦地皱起,低眸看了她的手腕一眼,忽而一道更加蛮横的紫气,就贯穿了他的身体。   门外的二人瞪大了眼睛,“真是够拼的!”   话音刚落,又一道紫气从白无泱胸前穿过……   相望,攸归:“……”   白无泱摁住狐魄儿的手,他浑身都在抖,闭了闭眼后,便酿呛的撞进了她的怀里,声音随之都开始跟着发颤了,他低着声音说:“我后悔了,不想和你比了。”   他攥紧她的拳头,声音很轻很轻,“看你一用力,我就心疼了,罚吧,要罚就罚我好了。”   狐魄儿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最后一拳,也是最重的一拳,她没有如愿以偿的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声音很低,还有些哽咽,他吻着她的耳骨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舍不得自己死,舍不得用尽全力伤害自己,是我太贪心,还想看看你。”   可是这些话,他已经说的有气无力的了。白无泱靠在她的肩头,须臾便晕了过去,等相望和攸归踹门进来时,才将他们分开,攸归席地而坐,为白无泱封住了筋脉,又将他扶到了床上,狐魄儿一句话都没说,就静静的看着。   相望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最后只是唤了一句:“魄儿,”   “他说,他舍不得死。”直到太上老君来时,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狐魄儿和他们都守在了门外,而屋内,一道道更为强大的紫气凝聚,源源不断的融进白无泱的血脉里,昏睡中的他,额头寖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眉头皱的死死。   待紫气散尽,白无泱才缓缓的睁开眼。   老君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一截狐骨,递了过去。   白无泱也瞥了一眼,便转过了头,没再说话。   太上老君将狐骨收在衣袖内,“那便先放我这吧。”他说:“现如今,已经将你的法力如数的归还于你,北帝你……”   “随时都可以归位了。”   *   待狐魄儿推开房门时,看到白无泱正在穿衣服,她又转过了身。   白无泱眼里全是笑意,勾了勾唇角,一边穿衣服就一边笑道:“我的哪里是你没见过的,还有哪里是你没摸过的,怎还这般客气上了。”   “……”狐魄儿转过来,嘴巴还是倔强到有一种跟他死磕到底的架势,“正因如此,又没什么可吸引人的,还有什么可看的。”   白无泱手中穿衣的动作停了停,笑意更浓但却啧了一声,“不甚满意?”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真的就没有想过我吗?”   “问的如此顺口,”她咬了下嘴角说:“莫非是你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经常的想起我不成?”   “不太准确,”   他将她环入怀中,呢喃在她的耳边说:“是经常想的要死,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我的三魂七魄,都被你勾走了。”   狐魄儿推开他,耳根蓦地就红了,可冰凉的话语,却依然冷漠,“帝神说话,竟是这般恬不知耻的吗?”   白无泱又捏起她的手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可不是每个帝神小哥哥,都能像我这样,放的下脸面。”   “……你还挺骄傲?”狐魄儿诧异的看他。   “嗯。”白无泱勾着嘴角就笑了。   狐魄儿:“……”   晚饭间,她转着眼珠子,看了一圈儿都无心于饭菜的人,她也有些食不下咽了。   相望说:“八百年前,你救过子衿一命,可她那怪病,不知怎么就吸光了你所有的血,因此,你才昏迷不醒,而你的血液,是我长期用相望花果喂养出来的,所以,子衿的身体里,流的是你的血液,而你现在的血液,是服用师祖的仙丹后,才滋生出来的,那么以前的气息,就自然的改变了。不过,”相望又学起了太上老祖那一套,“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狐魄儿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他轻巧的一句话带过,把让狐魄儿睡了五百年的事情,归结成了天意,好个要脸。   相望也快速的瞥了她一眼,为了不引火烧身,他说:“嗯……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先走了。”   攸归“哎”了一声,“不地道。”他慢吞吞的起身,懒懒散散的也走了。   狐魄儿又看了白无泱一眼,他无辜的挑了挑眉,突然嘴角上扬的问道:“火气真大,这么难消啊,是有什么隐疾吗?”   狐魄儿丢给他一个寒意森森的大白眼。   自己就想平平淡淡的过着那寿与天齐的小日子,奈何,就甩不掉这群催命鬼跟着,隐疾?   姑奶奶的隐疾,就是想把你这个罪魁祸首先灭掉,奈何,怎样都下不去手不说,还会时常遭到反噬,很是噎了一口老血无处可喷,只能暴躁的又咽了回去,你说我火气大不大?隐疾不隐疾?   “想要生吞活剥了我?”那笑意缱绻,满满的不怀好意,他说:“应该,怎样都行。”   他的眉宇微微低垂,轻轻抬了下眼皮,那双眸子里尽显宠溺。   狐魄儿别过头不再看他,这货太撩人,真是太能勾搭,一点神的脸面都没有,她忽然觉得,他话里话外间,总有一种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意思。   白无泱的目光从她脸上轻轻掠过,看向他处,只是那眼底的笑意真是太过明显,他说:“真是博学多才,瓮中捉鳖就算了吧,我没那闲工夫对付一只王八。”他起身走了出去。   狐魄儿,“……”   晚间,她推开房门,直接就把自己吓了出去。心跳都漏了半拍,她低声怒道:“有病吧你!”   那个卧室中的男子,半倚在床边,微微仰着头,长发垂落在身侧,双眸浅浅的闭着,一条腿随意的搭在床榻的边沿,一条腿微曲着,双手轻轻的搭在了膝盖上,身着一身大红色的亵衣,可那衣服却是穿的随意,松松散散的漏出了大半胸肌,那线条……狐魄儿没敢再看第二眼,脑子不知卡在了哪里。   “嗯,病的很重,神医可有良药?”   他轻阖着双眸,捏着眉心就又勾起了嘴角。 第222章 牵挂   ==============   狐魄儿本着老子十分豪爽的心态, 抖着腿又踹了一脚那扇忽闪的大门,“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能干什么呢?”   他呢喃着说,“什么你的我的,你搂着我睡了那么久, 那时, 可没分什么你的我的。”   狐魄儿瞥了他一眼, “……”太浪了,您是丁点儿的脸面都不要了啊, 她反手甩上房门。   “你是谁?”   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太他妈的难得了,已经达到了色即是空的境界。   “白无泱。”他懒懒散散的敷衍着。   狐魄儿点点头,脑子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她又问:“你还是谁?”   “酆都大帝。”他挑了挑眉,声音低低的配合的回道。   还能嘚瑟,这人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她继续问:“那你还是谁?”   白无泱瞥了她一眼, 轻飘飘的回道:“北帝。”   “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她觉得之前判断错误,这人不是没什么太大的毛病,也不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她低声怒道:“要脸吗?”   白无泱的指尖敲了敲膝盖, 薄唇一勾道,“要那不切实际的东西有什么用?”   狐魄儿觉得,这臭不要脸的精神, 堵的自己有点儿缺氧。   她轻轻闭了闭眼又睁开,“行, 脸可以不要,身份还在, 起码多少要注意点的吧,帝神?”   “帝神?”   白无泱眼中含笑的看了她两眼,似是在说,我看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的样子更正道:“不是帝神小哥哥吗?”   他在狐魄儿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又继续说:“这里就你我二人,你要我注意点什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注意的吗?动作,姿势,还是……”   狐魄儿那颗坚强的不被色迷心窍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怒斥一声,“够了!尊重!我的个神,尊重,不知道吗?大神!”   白无泱轻轻扬了扬手,一个画面就活灵活现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他伸手指了指,“解释一下,尊重。”   画面中,狐魄儿搂着白狐躺在床上,她说:“今天你就不走了是吗?陪着我一起……共枕而眠吗?”   她的嘴边扬起一丝笑意,白狐眼神幽怨。   这是白无泱的记忆,以前她听不到的话,而今,白无泱也没有刻意遮掩,她听到白狐在说:“姑娘师承何处?礼义廉耻可知何物?胡言乱语也就罢了,竟还自信般的颇以为自己用的恰到好处。”   白无泱轻笑一声开口,“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吗?”   狐魄儿看了看他,他说,“在那之前,你可是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唤我,当时,我就想,若不是怕吓死你,我便把这三个字直接的拍到你的脸上。”   狐魄儿:“……”我真谢谢您,怎么就没一爪子拍死我呢。   他又笑了笑,继续说:“狐狸精这三个字,给我带来的不良反应……还真是让我消化了很久,你可知,”他笑的太好看,以至于某个帝神委婉的倒出自己的心声,她还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说:“真想在你这里咬一口。”   “嗯?”狐魄儿还有点惊愣。   白无扬了扬眉,笑了,“继续看。”   画面中,狐魄儿一脸兴奋,霸气的将它往怀中一搂,白狐:“……”挣扎的可凶了。   她说:“不许乱动,很是无礼。”   白狐:“……到底是谁无礼再先?”   “你要慢慢习惯和我这样相处,不然以后碰到一只小母狐,动不动就流鼻血,多丢狐?”   白狐:“我怎么可能见谁都流鼻血?我是疯了吗?”   “我脸皮这么厚,你是我的狐,就应得到我的真传才是。”   白狐放弃了挣扎:“的确厚如铁壁。”那一刻的它,浑身滚烫滚烫的……   “从今天开始,便每天晚上都来吧,让我搂着你睡,就这样决定了。”   白狐:“自作主张?我不同意。”他又动了动,又被狐魄儿给摁那了。   白无泱又勾起了嘴角,将视线移到他处说:“我那时觉得,自己也有些疯,都已经烫的受不了了,”他又看着狐魄儿呆呆的样子继续说,“可又不能对你怎么样,你看,我那时是不是很可怜?”   可怜,真是可怜极了,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也真是无助极了,眼尾还红红的,还有泪珠在闪……   她看见画面中的自己,也愣了片刻,随后抬了抬手,抚上他的眼角,轻声的道:“别哭了,我知道你委屈,以前一定被不少同类嘲笑过吧?没关系,狐狸本就生而多情又善媚的,我理解,不丢人的。”   白狐:“……你理解,你好会理解,还能将误会打个死结。”   画面中的自己继续说:“不就是见到女子流个鼻血嘛,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个臭毛病改过来的,这样,在小母狐跟前才可以耀武扬威嘛,才足够有吸引力嘛,才可以找到伴儿嘛。我说的话,怎么感觉你都能听懂似的,小样子的~~~”   狐魄儿:“……”而,画面中的自己睡着了。   可随后,一只十分修长的手,就搭在了她的腰间,白色的衣裙垂落在地,银白色的长发与她的发丝也有了一丝丝的纠缠,她的手还搂在他的腰间,她看到自己又往他的怀中挤了挤,贪婪的用力吸了一下。   狐魄儿,“……”真是丢脸极了。   她看到白狐愤怒了,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可一瞬间,白狐又愣住了,她又忽觉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他们离得太近,近到他的眉宇轻颤间,似乎还能碰到她的额头。   夜很静,她迷迷糊糊的搂过他的头,又亲了一下,梦呓着:“小狐,你乖乖,明天我给你抓大肥鸡吃。”   白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了低眸,看着她微弯的嘴角抱怨道:“还吃什么?什么都吃不下了。”   白无泱看她一眼说:“那时,你都快把我折磨疯了。”他似笑非笑的又低着声音道:“真的什么也吃不下了。”   她看画着面中的自己,又弓着身子向他的怀里挤了挤。   “不要乱动!放肆!你……”白狐忽然神色紧绷,十分恼怒,刚要推开,却在低头的瞬间,怒意又淡了,竟还勾唇笑了,他说:“枕着我的手臂会不会更好?是这样吗?如此这般,很是欢愉?”   白无泱说:“你睡的好极了,我一夜未眠。”   画面消失。   她也觉得自己的老脸丢尽了。   白无泱委屈的道:“你又不认账了,是不是需要我一点一点的帮你回忆,还有,我的臭毛病,你还帮不帮我改掉了?”   狐魄儿抬眸认真的看了看他说,“你已经自学成才了。”   她转身有气无力的趴到桌子跟前,目光有些呆滞,拿起一块糕点就开吃,心里十分的空,就是想把心里都填满。   她也想起来一个画面,不是这个,而是与一只白狐分别时的场景,以及那不日不夜的每天都站在山顶上望着远方的路,日复一日,可自己什么也没等到。   白无泱拿掉她手中的糕点,又将她的头搂在自己的腰间,他忽觉喉咙有些酸涩,声音就更低了跟她说:“我回来了,可你却不见了。”   她没有说话,下意识的将头又往他的怀里挤了挤,默默无声的哭了很久。   *   兜率宫内:   天规不泽枕着手臂,瞪着那块狐骨,他皱着眉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说,“仙根,仙脉,仙骨?”   太上老君点点头,“还是上古帝神的仙根,仙脉,仙骨。”   不泽从他那贵气十足的宝座上蹦了下来,走了两步转头道,“他,他是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太上老君问。   “你就装糊涂吧。”   不泽犹豫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终是如糟雷劈般的表情瘫坐在椅子上道,“他真的动情了啊。”   不泽回头又看了看老君,雷劈的神情还在,问道,“他的记忆完全都想起来没?”   “不好说。”   “你看看我。”不泽对着太上老君说。   太上老君:“看着呢。”   “失望看见没,满脸的失望看到没?”   “我对你就是失望透了,问你一句,你打太极,问你两句,你就谈八卦,我还不如自己跟自己聊天呢。”   不泽瞪了他一眼,开始了自言自语。   他说,“北帝最初舍七情六欲时,他事先还说了一件事。”   他说完,看向太上老君,老君一副我知道但你继续说我不打扰你的神情回看着他。   不泽彻底放弃了跟他的交流,继续自言自语的道,“那时,他便算出不久后的天劫。他说,混沌中孕育一魄,生于上古,乃天地之魄,可挡此劫,他准备下界去寻它。”   不泽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那时北帝站在他的面前,一身孑然的,是真的上神之姿,高贵的不可染指,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寻到了便会收它为徒,可关于它的今后,我算出的很少,暂且先将它养在身边吧。”   可后来,北帝又一次找到不泽说,“她现在化形了,和那个六天魔王有些纠缠不清,我得断了她的这个念像,若是她心中对这个世界有了牵挂,恐怕,天劫的时候,便不会心甘情愿了。”   最后一次,北帝找到他时,北帝的脸色十分难看,那是他与狐魄儿断绝师徒关系之后,他说:“我要将这段记忆剔除掉。”   他看起来有些落魄,坐在天规之下,头顶便是金光灿灿的漫天天规,他说:“我的目的太明确了,我不想伤她那么深。”   他望着上空古老的梵文道,“当我把这段记忆剔除时,麻烦你,能不能在必要的时候提醒我,她的命,”他顿了顿,眼眶就有些泛红了,好久后,他才轻着声音道,“终究是用来守护天下苍生的。”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了眼,将头埋在了自己的双膝间,上古帝神,第一次全然无措,他说,“踢除了这段记忆,我将不会再记得千年以后会有天劫,也不会记得她的命就是为了阻止这次天劫而生的,若我还忘记些什么,请你记得,帮我将她留在我的身边,不管我做出了什么,亦或是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仰起了头却仍闭着眼,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垂在身侧说:   “请在天劫之前,唤醒我。”   不泽回忆完,砸吧砸吧嘴说:“他留了一截狐骨是什么意思,你说,他想没想起来?狐魄儿的命,终究是要葬在天劫里的,这个,”他指着那截狐骨,张大嘴巴道:“我还是没法接受上古正神北帝是真的动情了,我一直以为他在演戏,可他,是真的动情了吧?”   ——   他说:不能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牵挂,可,他自己却恋上了一个红尘。   ——   百草居外:   小药灵们个个都在抱怨着:“神医神医,如今春暖花开,我们的桃花园到底什么时候能种啊?”   “马上,走。”   五个小药灵呆愣愣的看着这些不算高大的树苗,小叶子张了张嘴道:“神医,这是桃树吗?” 第223章 缘起   ==============   狐魄儿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 “是啊,樱桃。”   “……”五人的目光又齐齐的向远一点的地方望去,“那边呢?”   “杏树呀。”狐魄儿耐心极好的解释道:“一方水土养一方花草,人啊, 不可和自己较劲, 自己何必为难自己呢, 桃树不适合北方生长,就种杏树和樱桃树, 也很好嘛。”   小药灵们:“???……”   五人目光相互交错,这还是当初的那个神医吗?   不较劲这种话,是她应该说的吗?   它们几个是怎么出来的, 难道她自己心里没点数的吗?   想想自己化成人形时,一个个都是极其的痛苦扭曲的表情,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肉疼,不全都是她自己跟自己较劲, 才活脱脱的把它们给培育出来的吗?   如今倒好,说的竟是如此轻松。   在狐魄儿的带领下,小药灵们一锹一铲的挖着坑, 狐魄儿擦了擦汗,抱怨道:“你们几个没用的小东西, 都是药灵了,怎么一点法术都不会变化,就不能给我来个刷拉拉, 小树就全都栽好了,何苦费这牛劲, 种的我甚是后悔。”   她想撂挑子不干了。   断断亦是抱怨道:“那,神医你也好歹算是活了八百年, 你怎么还不会点法术,你变啊。”   狐魄儿气喘嘘嘘的瞥了她一眼,“那么点法术倒是会,可我也就只会那么点啊,就我那点破法力,顶个鸟用。我不还是个人嘛,你们就不一样了,毕竟也是个灵种啊。”   小叶子又道:“神医怎倒是怪起我们来了,你身边不就有位上神吗,为何不请他帮忙?”   狐魄儿将大锄头一扔,恍然大悟,“是啊,我最近被这货的糖衣炮弹轰的是迷迷糊糊,智商都跌到谷底了。”   这迷魂汤喝多了,果然影响脑子的清醒度呢。   她看着小叶子抱抱拳:“多谢,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时,白无泱刚好走了过来,笑笑,很是腻歪的将脸往她跟前一凑,搂住她的腰便轻着声音问道:“谁是梦中人?”   小药灵们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低下头挖着自己的坑,刨着自己的土……   狐魄儿觉得最近自己的脑子短路的很,看着他愣了愣的瞬间,白无泱就在她的眼前打了个响指,一缕紫气自指间流出,遍布整片土地,须臾,全部的树苗就都插好了。   虽然这种超能力,她们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毕竟也是方圆百里,这种突然的视觉冲击,还是惊的她们一个个的都合不拢嘴的瞪大了眼睛。   他俩的姿势没有变,白无泱勾唇笑了笑,这眼底的小星星真是太多了……突然,又是一个响指,又一道紫气流出,瞬间,一颗颗树木在高长,还在她们惊愣间,一个响指再次响起,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苞,就此起彼伏,错落有致,也层出不穷的绽放了。   ……差距。   她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差距。   额间的细密的汗珠还在,眼睛还有点不会转弯,脑子也多少有些迟缓,忽而吞咽了一口口水,这个姿势也太……暧/昧不清了。   白无泱看着她这副神情,忽而又把她往怀里一带,凑近她的耳边问道:“好看吗?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嗯?”   突然间,自己便被他带着飞到了半空中,悬在半空的感觉太过刺激,她终于从惊愣中回过神来,呆呆傻傻的说了句:“你毁了我们种树的乐趣。”   “哦,是吗?”他勾唇笑了,抵着她的鼻尖就声音带笑的道:“种树多浪费时间,留点时间,我们做点别的。”   狐魄儿向下望去,这片花海拼成了一个大大的“魄”字。他在背后轻轻勾了勾手指,燕飞蝶舞的,就伴着花雨散落在了那整片林间。   “花雨林间。”她说。   白无泱一直都在看着她,“嗯,花雨林间,你的,要不要做个记号?”   “嗯?”   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忽然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松,狐魄儿:“……”   从高空坠落的感觉真是很刺激。   白无泱嘴边的笑意更浓,飞身而下,一个转身,便将她接入怀中,而后就无拘无束的任其自由的跌下,直到摔落在地时,她摔在了他的身上。   他痛哼一声,闭着眼睛,一滴泪就流了出来,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是笑的,过了一会儿,他哑着声音说:“魄儿,当你从天上跌落的时候,终于,这一次,我可以护住你了。”   看你跌落堕仙台,看你跌在拜仙山,每一次坠落,每一次都是因为我,每一次的我都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冷眼看客,终于,也是又一次因为我,我可以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你坠落,我便护着你一起坠落。   他闭着眼睛,声音仍是有些沙哑的说:“我愿意换个身份来爱你。”   从上古神祇,跌落成妖,他说:“我愿意,是我离不开你,是我想守在你的身边,是我对不起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别再离开你。”   狐魄儿愣了几许,从他身上爬下来坐起,她有些不知所措。   白无泱刚刚也要起身,她又突然猝不及防的扑了上去,这一次,是她将他扑倒在地。   白无泱的眉宇颤了颤,眼里全是惊疑,她一只手肘压着他,那清冷的模样有些嚣张,又略带几分慌张.   她的嗓音也有些哑,轻轻动了动唇,便冷声质问道:“除了我,还有谁敢扑倒你?”   白无泱的脸上笑意渐浓,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回应她,“除了你,别人我也不许。”   狐魄儿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哑着声音开口,她说:“我自私,亦是爱的霸道,若爱,便此情长存,两不相负,只此一人,活时相依,死时不弃,即便孟婆汤尽,也尽不了夙世情缘,你可,愿意?”   白无泱的手抚上她的侧脸,眸光深邃,恍惚间,似是穿越了数万载春秋,他薄唇轻启的问道:“你可知我们缘起何时?”   狐魄儿眼中一丝茫然。   “很久很久。”他说:“我们真的见过孟婆,也真的爱了许久。”   狐魄儿仍有些茫然,不知自己是怎么和白无泱一起回到百草居的。   百草居内,很多人,她心跳徒然漏了半拍,可那些人便不如她那般镇定了,一个个的眼睛似乎都要瞪了出来,有些妖精的眼睛,还控制不住的冒着光,嗯,这些玩意儿,具体来说都不是人,是妖精。   她悄悄的后退两步,躲在了白无泱的身后。   “哎呦喂,老大,你怎么还躲啦?”   “你可知我们找了你多久吗?怎么又不认识我们了?”说话的妖精大嘴一咧,眼漏狐疑。   狐魄儿犹豫一会儿,又从白无泱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看了看说话的妖精一眼,心道:我的天。   这个妖精面容清秀,神情懊恼,却是一身邋遢,最不忍直视的是,妖精手里抓着一只还在蹬腿的老鼠,“……”   她说的十分顺口,“真是糟蹋了你那一身的好皮囊,恶心自己就可以了,恶心到别人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妖精没生气,反倒是很激动,转头摇晃着身边人的胳膊说:“八枝,是老大,没错了,这就是老大,你听听,这又损又毒的语气,除了她,还没谁敢这么当面儿说我的。”   当面儿。   狐魄儿:“……”   八枝没说话,忽而眼角泛红,竟哭了,情绪感染的很快,一屋子人都哭了,就连刚才说话很不着调的阿狸也哭了。   狐魄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满天的电闪雷鸣轰隆而下,有一座山,瞬间葬身火海,顷刻便已燎原,大火红透了整个天际,她以为……他们都……   她突然握紧双拳,鼻间酸涩,忽然觉得开口很难,这些妖精她都不认识,可对这些妖精的感知,又是那么的熟悉,她没问你们是谁?为何而来?我们可曾见过?而是不自觉的,哑着声音,克制着激动的情绪说:“这些年,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答,本来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却都在这一刻,选择了沉默,无声的哽咽,比有声的回应,在这一刻却更胜一筹。   “魄儿。”   狐魄儿再次僵愣了,灵魂仿佛还在炙烤般灼痛。   她不敢转身,她知道来人她不认识,可心中的愧疚感,却无关认识不认识,便已开始一点一滴的在心中蔓延。   她眼前闪过两个身影,前一刻,还在拼命的厮杀,下一刻便被天雷劈的形神俱灭。   她亦是没有问来者为何人?   因何故而来此地?   她缓缓转身,低垂着眸,泪眼却已决堤,她的声音随之也变得越发的颤抖,她在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份愧疚,沉睡了千年。   在这一刻,才彻底的被撕裂开,复又痛了。   刀山上的血影,拜仙山上的火光,以及亲眼看着被劈的形神俱灭的人,此刻,都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忽的偏过头去,身边便是白无泱的胸膛,眉宇间的泪水寖在了他的衣衫上,她咬着唇,咬出了伤,撕心裂肺的痛在逐渐蔓延扩大,她的手将他的衣襟已经揪出了褶皱。   白无泱低眸看了看她,忽而也偏过了头,不知……谁的痛才更痛一些呢。   狐魄儿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告诉她,离开拜仙山后,他们都在哪儿,现在的生活怎么样,她听的很认真,她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只有认真的听着,她才觉得,好像在慢慢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待送走他们后,白无泱看着她,狐魄儿往前走了几步说:“我不想和他们回涂山是因为……”   白无泱勾了勾她的手指笑了下,“我知道,不想再打扰他们,不想再连累他们,想他们了随时可以去看,我都知道。”他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紧了紧。   狐魄儿刚要笑笑,怀中便撞进了一个人,她脚下忽而酿呛,还好白无泱扶住了她。   “姑娘救我。求求你,救救我。”那个撞到她的女子,慌张的抓着她的衣袖。   狐魄儿有些出神,长的好看声音好听,看起来还十分温柔,她上前一步,就将她护在了身后。   此时,追她的人也围了上来,狐魄儿皱紧了眉头,碰了一下白无泱冲他使了个眼色。   “干什么?”白无泱面无表情的直接问。   狐魄儿:“……”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会读心吗,我这种眼神,明明就是让你上啊。她又冲他眨了眨眼睛。   “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白无泱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他的手伸向了她的眼睛,狐魄儿啧了一声:“……”   她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就装吧。 第224章 公主病   ================   她的眸子冷了冷, 十分的能唬人,她说:“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不妥吧?”   来人互看一眼道:“姑娘误会了, 这是我们家小姐, 我们这是请她回去。”   那个姑娘惊慌的拽着她又往后躲了躲, “他们胡说,我不认识他们。”   狐魄儿又看了一眼白无泱, 白无泱也看了看她,她笑了笑,扬了扬眉, 心道:妖医我这侠肝义胆的劲儿要是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她跑的很潇洒,还拽着那位姑娘……   白无泱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忽的就沉了下去。   狐魄儿跑不动了, 回头看看,停了下来等着白无泱,她说:“好了, 你安全了。”   说话间,她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女子, 二十左右岁的样子,眉眼清秀,头侧一根玉狐银钗垂下, 笑起来甜甜的,是那种温和的美, 很容易让人亲近。她慌张的神色未退,一直再接连道谢。   “你再这样谢来谢去的, 我都不好意思了。”   狐魄儿看了看刚刚走过来的白无泱,她刚要开口,他便不近人情的命令道:“走吧。”   说话间,便已经拉着她的手,走出了一段距离。   狐魄儿觉得他有点怪,但也没说什么,转头刚要挥手道别,那个姑娘却声音大了些的喊道:“姑娘能再帮我个忙吗?”   “好啊。”   “不好。”白无泱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他把她拽到了一边,“狐魄儿,我若没记错,你师祖给你立的戒律,你可还记得?”   “不许多管闲事怎么了?”她说。   “那你还管?”白无泱有些微怒。   狐魄儿大大咧咧的一笑:“以前,那是因为我单枪匹马的闯天下,现在,我不有你这个护身符呢嘛,况且,你乃堂堂北帝,护苍生是你的职责啊,我怎么能托你的后腿呢?”   她嘚瑟的眨了一下眼,十分没有眼力见儿的滚走了。   “什么忙?”她问,打心底,她其实还挺喜欢这个人的。   “我,可否去姑娘那里住上几日?”那个女子小心翼翼的问。   “不可以。”白无泱冷着脸道。   “嗯?”小心眼了啊。狐魄儿又对白无泱丢了个眼神,她笑着说:“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走吧。”   那个女子微微侧眸看了看白无泱,有点胆怯,她红着脸有些怯懦的说:“不,不方便那就算了吧。”   狐魄儿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几天她心情特别的好,风平浪静的还认回了那么多亲人,挽起她的胳膊便道:“狐魄儿,认识一下,你呢?”   她跟着狐魄儿一起往前走,又偷偷的回眸看了白无泱一眼,她说:“我叫胡羽蝶。”   “真巧啊,我们一个姓。”   白无泱冷着脸跟了上去。   回到百草居,她将胡羽蝶安排到客房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无泱直接从门后出来搂住了她的腰,瞬间关上了房门,便把她抵在了门上,还是那副阴沉的脸。   “怎,怎么了?”狐魄儿眨眨眼,莫名的有些心虚。   “你长本事了?”白无泱咬了一下她的唇,唳声命令道:“让她走。”   狐魄儿环住他的脖子,笑意涔涔的说:“你说胡羽蝶啊。我这不是见她一个姑娘无处可去嘛,况且,我还有你啊,不会有危险的,顺便救个人嘛。”   她的小鼻子,在他的肩胛骨处嗅了嗅。   白无泱的手,握在她腰间的力道紧了半分,低着眸,还带着些许戾气的道:“你的顺便,就不怕给自己惹出事端来?”   她仰起头,吻了一下他的嘴角,“都说了,还有你嘛,能惹出什么事端来?你是不相信你自己吗?”   白无泱勾唇笑了笑,侧头吻着她的耳骨,声音也开始变得低低沉沉的了,“那女子的模样,倒是温婉可人,也是人中龙凤之相,而我呢,我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我倒是可以坐怀不乱,就怕——有些人居心叵测。”   “这,男男女女的,干柴烈火的……嗯?”他咬了一下她的耳骨。   狐魄儿推开他瞪了一眼,“真当自己长的风华绝代,看你一眼,就恋恋不舍了吗?别做梦了,舔个大脸,在子衿跟前晃了那么久,人家不也是没心动吗?”   白无泱也瞪了她一眼,“该说的我都说了,别到时候,醋坛子打翻了再来怪我。”他边说边宽衣躺到了床上。   狐魄儿也宽衣解带要就寝,哪成想,刚要从他身上爬过去,他便冷冷的说她,“去门边睡去,不想和你一起睡。”   “什么毛病?”狐魄儿有些错愕。   “公主病,走开。”白无泱塞了一个枕头给她。   狐魄儿回头看了一眼门边,还真就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张床,“……”   她丢了枕头,就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手也伸进了他的衣襟里,挠了两下,哼哼唧唧的说:“那边冷,不想去。”   白无泱眸光微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的,便将她的脑袋向他的身下摁了下去,狐魄儿惊愣的跳了起来,有点惊吓过度的样子喊道:“干什么!”   “太吵,让你这个嘴巴做点别的。”他瞥了一眼自己已经散开了大片的衣襟,仍旧冷着声音问道:“做吗?”   狐魄儿:“……”   “不做就滚。”他扯过被子,而她差点从床上跌了下去。   狐魄儿:“……”   她跳下床,捡起枕头,又抱了床被子,乖乖的躺到了小床上,大被一蒙头,就又偷偷的扯开一道缝隙,在那阴险的目光注视下,又一次把头缩了回去。   接连几日,白无泱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乍开始,狐魄儿看的还挺陶醉的,帝神啊,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清冷,尊贵,高高在上,生人勿近……   可,又过了几日,她有些受不住了,他是无欲无求了,可这个模样……却是更加的勾人了,她勾了勾他的手指,他甩开了,她抱他一下,他躲的老远,狐魄儿准备霸王硬上弓一下,人都给摁到身子下了,他清清冷冷的凌她一眼,怒道,“滚。”   她准备放弃的滚了,他又给拽了回来,撩拨的点了一通火后,又唰的泼了一盆凉水,“想吗?想要就让她走啊,不然,就别想爬上我的床。”   这是什么贞洁烈妇……   倔一下就倔一下,谁怕谁啊。   狐魄儿幽怨的摔门出去了,她吼道,“就不走!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俩是怎么干柴烈火的?”   狐魄儿近来看到白无泱都躲着走,一旦撞上了,她还会挑衅的嘲笑道:“哎呦,还没干柴烈火呢?某个帝神,是不是也太高看自己了,用不用我帮个忙啊?”   “你有病吧。”白无泱静静的听她说完,乜了她一眼。   狐魄儿无聊的,坐在花雨林间的一颗树上,耷拉着腿,在上面晃荡,抬头间,发现高处有一个鸟窝,她便顺着树干爬了上去,高处好,视野开阔,什么都能看到。   什么都能看到……   远处,胡羽蝶也坐在一处低矮的枝头,时不时,还有蝴蝶落在她的身边,她低头笑着,偶尔抬头看了白无泱一眼,又很快的低下了头。   本来距离挺远的,她应该听不见什么才对,也许林子里太静,她竟然听到了些许声音。   胡羽蝶的声音很温柔,她说:“这个林子真美,好多蝴蝶啊。”   狐魄儿听到白无泱笑了,他说:“这有什么,还有更美的,你想不想看?”   胡羽蝶急忙点头,那满眼的崇拜和爱慕之情……狐魄儿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眼神这么好了,听到了不该听的,也看到了不该看的。   白无泱打了个响指,漫天花雨落下,景色是美呆美呆的,可某些人心中,已经狂风呼啸了,她揪着手中的叶子,咬着牙道:“豺狼虎豹!”   “好一出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啊,好个般呸!”   她转身便要走,不料,一脚踏空,摔了下去,好在这颗树枝繁叶茂,她掉在了另一根树杆上,摔了个心惊肉跳。   她独自一个人回到了房间,从下午守到深夜,他还没回来。,   狐魄儿指着门道:“我就说嘛,怎么突然间从一个纵/欲/过度的神兽,就变成个清心寡欲派的弟子了,好一个先礼后兵,阴险狡诈!先是提点我几句,无非就是告诉我,即便是犯了错,那也是跟你没有关系是不是?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计更胜一计啊,你敢,你还真敢哈。”   她回身瞪着床,又狠狠的踹了一脚,低怒道:“我叫你俩干柴烈火,小心别葬生火海了!”   她直接拽过小床把门一堵,便躺了上去。   她彻夜未眠,他果真一夜未归。   狐魄儿气呼呼的来到大厅,看到浅浅正摆着碗筷,她问:“有没有看到白无泱?”   话音刚落,白无泱就和胡羽蝶,聊的十分热络的走了进来。   狐魄儿顺势又收起桌上的碗筷,塞到浅浅的手中,脾气还很不好的道:“拿这么多来干嘛,就我一个人吃,你们都不是人,用得着吃吗?”她拉过凳子,给自己成了满满的一大碗。   小药灵们看着浅浅手中的碗筷,砸吧了砸吧嘴“……哦,好像是不太饿。”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神儿,盯着狐魄儿吃的酣畅淋漓。   “我带你出去吃,有个餐馆,做的东西还不错。”白无泱转身便走了出去,胡羽蝶笑了笑,也跟了出去。   砰的一声,她扔下筷子,看着已经说笑离开的二人,咬着牙说:“拿着棒子,守在百草居门口,不许让这对狗男女进来,不管是谁,硬闯就给我打,打到腿折为止。”   她突然冲着门外喊道:“老子的房,老子的地,谁敢在老子的床上风流快活,那都不能够~”   小药灵:“……”   她也抱着大锤子,在房里打起了瞌睡,也许是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守在门边,就睡着了。   当阳光照进来时,她才爬了起来跑出去,待看着门外,同样瞌睡连天的五个人时,瞬间精神了不少,她拍了拍她们,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把他们揍得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鸩鸩打着哈切开口:“就两个人,哪来的死伤无数啊神医,况且,压根人就没回来。”   夜不归宿?!   狐魄儿将大锤子一扔,脸色难看极了,转身回到了房里。   而另一边涂山——   当胡羽蝶站在狐羽枫面前时,狐羽枫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曾经想过和这个妹妹有缘的话,能够再见面,可如今见到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无泱对着狐羽枫交代一翻后,便要走。   本是开心的狐羽枫,听到白无泱说完后,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点了点头道:“好”。   可,胡羽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就激动的喊了起来:“你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我到底是哪里不好?”   “我心知,你是想故意刺激狐魄儿,我还甘愿陪你演戏,可演完,你就是这般翻脸无情的吗?”   白无泱抽出手臂,看了看她,胡羽蝶忽觉有些害怕,若不是自己曾经见过他眼中的那一丝柔情,她真的就会相信,这个人,一直都是冰冷的。   可他眼中的柔情,也从来都是只留给了一个人。   他冷着声音说:“你我本就无情,何须翻脸无情?”说完,转身就走了。   胡羽蝶有些惊愣,狐羽枫上前拍了拍她,“羽蝶……” 第225章 哄哄我   ================   各自都有各自的过往。   当狐羽枫从胡羽蝶房间里走出来时, 她不在是什么轮回转世后的胡羽蝶,而她就是他那失散了许久的妹妹,狐羽蝶。   狐羽枫觉得,妹妹说起话来, 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温顺, 她说, “二哥,对不起, 刚刚是我冲动了。”   狐羽枫摇摇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哥哥愧对你, 你和北帝——”   狐羽蝶笑着道:“我知道,放心吧二哥,其实,本来我们之间也没什么, 若不是北帝救了我,我早就魂飞魄散了。”   狐羽枫觉得,他的妹妹一向豁达, 便也不再纠结了。   狐羽蝶顺着窗外望去,整片涂山, 似是没有岁月的轮回,这里风景依旧,可, 时间却已穿梭了千年。   这几世人间轮转,出身, 家世,样貌, 样样皆好,就连那姻缘,也都是天赐良缘,无可挑剔。   可也是这凡尘几世,她的内心深处,却都是对这姻缘,总是颇为不满,也总是本能执拗的抵抗,并不是她看破红尘,只是,她总觉得良缘未至,为了等这份良缘,她亦是寻了几世,而这几世里看,也皆是逃不掉,为情而死的命运。   而终于在这一世,她认识了一个红衣女鬼,才让她记起了前世今生。   可如今,良缘是到了,良人却跟着别人跑了。   狐羽蝶神色冷凝,那是在狐羽枫面前,从未有过的凌厉。   她手中拿着一块温润的玉,这块玉,随她一起轮回几转,她勾起嘴角笑了,声音轻轻地:“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你说它能温养我的魂魄,我当时真的挺感动的,一刻都未曾将它离身过,可如今看来,这不过就是,你怕狐魄儿心里过意不去,替她给我的谢礼吧。”   她忽的用力,手中的玉,化作了齑粉。   她的眼眶,蓦地就红的可怕,手也在不停地抖着,而那手中的齑粉,也开始从她的手心里,慢慢的散出了细碎的粉末。   她的声音,也有些微抖,那温良的态度,也在一瞬间就变了,她心有不甘的低怒着:“凭什么,凭什么你一直都是她的,明明就是我们先认识的。”   她说:“不把你安排在我的生命里,算什么最好的前程?”   她又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冷静下来后,她笑着,看着手心离的粉尘道:“全你所爱的是我,毁你所爱的,也可以是我,信不信啊,帝君上神?”   *   白无泱站在百草居外,勾着淡淡的眼尾,看着徒然精神却又手足无措的小药灵们一眼,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他推了推狐魄儿紧锁的房门,便也毫不避讳的一个欠身,直接穿了进去。   狐魄儿坐在桌前,手杵着额头,还在打着瞌睡,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捏了一下,她本能的抡起大锤,就砸了过去,白无泱闷哼一声,根本就没有躲。   “怎么?”她愣了愣,又气势十足地骂道:“还好意思回来?滚出去!”   白无泱揉揉肩膀,抬头看她一眼,那双望而生畏的眸子里,此刻,却显得十分委屈,他说:“你还讲不讲点道理?又打又骂的,我是哪里惹到了你?”   狐魄儿从朦胧的睡意中,彻底的清醒过来,“两夜未归。”她说:“你问我?你是不是在干柴烈火中烧坏了脑子?”   他瞪了狐魄儿一眼:“我都说过了,此女不能留。”   “明明就是你自己非要将她留下,怎又怪起我来?”   “而且,我虽两日未归,一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可什么人,都能随便领到家中,否则必有祸事。二来,既然你不送她走,那我便送,我并未做出你口中所说的如此龌龊之事,甚是冤枉。”   他背过身去,还生起了气。   呦呵!   狐魄儿也背过了身去,“明明生气的就是我,就是你不对,你不打算哄哄的吗?你还发起脾气,我还火气大呢。”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从后抱住,白无泱靠近她的耳边,低声怒道:“知道错了吗?”   狐魄儿有些茫然,也低声回道:“我说我生气了!”   白无泱带着惩罚性的,在她耳骨上就咬了一口,声音又苏又撩的在她耳边说:“我听到了,所以,这不哄着呢吗?但是哄归哄,罚也当罚。”   他顺着她的耳骨一路向下,在她的脖颈处逗留两秒,又侵略性的吻上了她的嘴角,忽而,又在她的嘴角上,使劲的咬了一下,才微微离开一点,垂眸看她,放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收紧,就冷着声音说:“我也生气了,你道歉,哄哄我。”   狐魄儿:“……”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他说的那句公主病,没忍住,转过头去,蓦地就笑了。   “哄啊!”白无泱表情十分认真。   狐魄儿笑着一低头,便和他额头相抵,笑得肩膀都有些颤了。   “你说,你错了,你道歉。”白无泱把她的头推开,依然满脸的认真。   “啧!”狐魄儿满眼笑意,控制都控制不住,“你还真是公主病啊?”   “道歉不道歉?哄不哄?”相当执着。   狐魄儿无动于衷……   白无泱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要走。   “哎~”狐魄儿起身,挡在了他的前面,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一只手,顺势搭在了他的脖颈处,稍微一用力,便带着白无泱低下了头。   唇边一片柔软,不知是谁的眸子,先染上了意乱情迷,白无泱放在她腰间的手,又用力的往怀中紧了紧,分开时,她哑着声音轻哄道:“是我任性了,对不起啊,别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啊?”   师父,别生气了好不好?   白无泱听的有些恍惚,他突然间,真的就有些委屈了。   他说:“从今以后,不许多管闲事,离那些不相干的人,都要远点儿,特别是狐羽蝶,你答不答应?”   “恩。”她笑着应完,又吻上了他的眼,轻轻地,宠溺的说:“都听你的,不气了好不好?”   白无泱有些僵愣,一瞬间,又回应的热烈,心中的酸楚,没法说清楚,他轻抬了下微湿的眼睫,一边看着她一边吻着她……你好久都没有唤过我师父了,也好久,都没有哄过我了。   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失去了很多很多,该抓住时,他撒手了,想抓住时,却又抓不到了。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   他也轻着声音说:“可以了,该我哄你了。”   然后……哄的她跌坐床上,哄的她面色潮红,哄的她醉眼迷离,哄的她衣衫褪去——   也没有谁再害怕这夜色里的灯火和光亮,你的眉眼,鼻尖,和嘴角,都还是我记得的,曾经的模样。   狐魄儿觉得近日心情好,什么都好,喝点茶水,都能看到她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笑。   相望嘴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傻里傻气的走进来,轻轻呼了一口气,狗尾巴草,又从他的嘴巴里飞了出去,他就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坐,便道:“去涂山浪一浪啊?”   狐魄儿看着相望身后的白无泱,呛了一口水,“去就去,浪什么浪!”她说。   “不去。”白无泱冷冷也冷冷的说了一句。   狐魄儿:“……”低头又继续喝起了茶水。   相望吓了一跳,猛的回头,又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看狐魄儿,眼睛动了动,像是在问什么情况?   狐魄儿笑的可爱极了,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经意的动了动眉,她是在说:【什么情况不情况的,我家小公主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呗】   相望又丢个眼神过去,【你行不行啊?】   狐魄儿眨眨眼,回应道:【这种话,问我不太好吧?】   相望一脸吃惊的瞪她一眼,【你有病!】   狐魄儿被骂的莫名其妙,眼神忽而凌厉,“啧!”   “行了。”白无泱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俩是都变成哑巴了吗?这也能打起来,多大了?真出息。”   狐魄儿狠狠低瞪了相望一眼,转头便对白无泱笑嘻嘻的。   相望:“……没眼看。”   白无泱:“……笑的太假了。”他停顿片刻,又道:“不是不让你去涂山,只是现在不要过去,等过段时间,你若想去,我带你去,最近,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别乱走。”   白无泱本想再解释解释,却被她笑嘻嘻的打断道:“嗯,都听你的。”   相望:“……”   白无泱看了看她的眼睛,抿了下嘴角说:“那我现在就走了,等我回来。”   狐魄儿笑眯眯的又点了点头。   白无泱愣在原地,突然间变得这么好说话,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个,北帝,”相望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提醒道:“不走了吗?您都愣这儿好半天了。”   白无泱回过神来,乜了相望一眼,说:“那我走了。”   相望:“……”怪自己多管闲事。   待目送着白无泱离开后,狐魄儿便喜笑颜开的对着相望说:“走吧师兄。”   相望刚要坐下,差点没闪到自己的腰,“去哪儿?”   狐魄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相望,“还能去哪儿,快点,你带着我踏云过日,穿山过海,速去速回。”   “不是……”相望诧异的道:“不让你去,你不是答应了吗?”   狐魄儿耐心极少的上去踹了一脚,“走不走?”   “你不走我自己走,事出反常必有妖,去看看怎么回事。”   相望:“……诶?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多?这把你给聪明的。”   “你这个脑子,”狐魄儿摇摇头,“歇好,可别累着。”   相望跟了上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道:“我觉得吧,你这是关心我呢,是吧?”   “呵呵……这把你给聪明的,怎么也这么聪明呢。”   不久后,他们就到了地方。   狐魄儿随手揪了片叶子说:“涂山啊,这里吗?”   相望点点头,“那边,他们都在那儿。”   狐魄儿坐在小妖精们身边,听他们一口一个老大的叫着,而她的那个老大的架子,也自然而然的便摆了起来。 第226章 过往   ==============   她扒楞着火堆静静的听着, 时而瞟去一眼,八芝还是那么彬彬有礼,讲起话来,头头是道, 和茯苓两人又多了些子嗣, 一直都是那温和的性子, 照顾着大家。   阿狸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倒是这形象, 好了太多,看着顺眼了不少,他旁边的女子叫做将离, 听说是花灵,长的,却是跟朵花似的好看,两个人眉来眼去的, 腻歪的不得了。   牛哒哒呀,这个小牛犊子,也今非昔比了, 壮实的,没人敢再欺负他了, 就是这个模样,却是憨憨的,还是那么的可爱。   最让她意外的是, 这许久不见的狼不坏,居然还和羊嗲嗲勾搭上了, 着实大跌眼镜。狼爱上羊呀……   如今,最有出息的, 当属鸡逃逃了,竟然敢与她并肩而坐,再也不逃了,估计是,已经在这狐狸窝里,混的游刃有余了。   虎宝儿,听说还是老样子,哦,老样子就是这个样子。   狐魄儿觉得很好笑,她说:“对不起啊,没有不尊重的意思。”   虎宝儿貌似也不介意,羞答答的,只是这个身板儿,还是那么的壮实。   兔瞧瞧呢,她笑了笑问道:“你觉得,如今的老大怎么样?还是那么帅气逼人吗?瞧出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兔瞧瞧的那个眼睛呀……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好事又八卦。   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好像没变。   雀舞和狐闹的记忆,还有些断片,还没记起这个姑姑就是不久前,光明正大的抢走他们寻了两千年的雪灵珠的那个人,狐魄儿想着,下次带来,便还给他们吧。   狐羽枫和拘灵不在涂山,听说在刀山地狱时,本来他们是要魂散了的,是太上老君救了他们,从此,给太上老君当牛做马呢。   狐魄儿独自一人,误打误撞的走到了流溪前,愣了愣,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可没一会儿功夫,她的身边就多了个人,她看向河面,目光一滞。   狐羽蝶笑着,又坐到她的旁边脱了鞋子,便将双足放进了水里,动作温柔优雅,狐魄儿有些晃神。   “魄儿,你怎还是这般痴傻的看我?”   她的话语,温柔极了,在狐魄儿现有的记忆里,这么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她可是第一次见到,听她说上一句话,感觉自己这辈子,活的都像个莽夫似的。   狐魄儿睫羽轻微颤了下,看着水面说:“什么叫做还?”   “很久很久以前啊。”   狐羽蝶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是太温柔了,可她看了一眼,却多少有些烦躁。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狐羽蝶忽然面颊一红,似是娇羞道:“是无泱让我来的,也是他告诉我,狐羽枫是我的哥哥,最心疼的,也是我这个妹妹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狐魄儿却觉得如鲠在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狐羽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说:“魄儿,你知道吗,我和无泱在他还是北帝的时候就认识了,很久很久了。”   狐魄儿抽回手,移开了视线。   狐羽蝶勾起一抹笑意,冷静下来,手拄在身侧,踢着水花道:“我那时,被上古神兽追杀,也是北帝救的我,而今,又是被他所救,”她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抹娇羞,“魄儿,你说,这算不算缘分匪浅?”   狐魄儿偏过头,没有说话,狐羽蝶继续说:“无论前世今生,看他的第一眼,我便已经爱的不能自拔了。”   “曾经的他,是上神,是帝尊,他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爱对他来说,”她眼中似是轻蔑的看了狐魄儿一眼,“真的是太污了,你说是不是?”   她没有等狐魄儿回答,而是又继续说道:“所以,那时我将爱藏在心底,不去打扰他。”   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玉佩,和她之前碎裂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块玉佩,并不适合温养魂魄。   她又自顾自的道:“我和北帝,识于上古。”   “可奈何,那时他是神,不能有人间情爱,你看,这是他送给我用来温养魂魄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可是他的随身之物呢。”   她拿着玉佩,对着月亮,似是天真无邪的说,“真好,还能遇见。”   她转过头来,从容的问:“魄儿,你和帝君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狐魄儿的眸子,染上了许多冷色,薄凉起来的样子,十分不近人情,她嘴角轻挑着就勾起了一抹冷笑。   “你不知道吗?”   狐羽蝶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浑身一寒,这个人,若是冰冷起来,竟能让身边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不自在。   狐羽蝶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便突然哽咽了。   狐魄儿:“……”   哭的好像是自己欺负她了似的,这要是有个人路过,狐魄儿那身清冷的气场,绝对的会归成恶霸一列。   狐羽蝶哽咽的差不多了,方才擦过眼泪,再次开口:“无泱跟我说过,是我总不能接受现实。他说,奈何我们有缘无分,又一次错过,他,不能辜负你的。”   她继续擦着眼边的泪,又握起狐魄儿的手说:“魄儿,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我能全你一次,便可全你两次,即便是我和北帝相识的要比你久,我也尊重他的选择。”   “你答应我,他能得来一世情缘不易,你定要好好待他好吗?”   狐魄儿抽回手,捏着手腕转了转,那双薄凉的眸子,寒了又寒的看向她。   “什么叫全我两次?”   狐羽蝶惊愣的道:“你难道,没在三生石前……”   她突然顿住了,有些懊恼,又有些沮丧的说,“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她拎起鞋子,跌跌撞撞的就跑了。   待狐魄儿走后,狐羽蝶又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她的身后,随之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狐羽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眼中,却又多了诸多的狠厉。   “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要知道,也是你们找的我,我和你们只是合作关系,我只想要北帝,你们只想要狐魄儿的命,各取所需而已。”   “以后,若是出现什么事情,亦是不要牵连到我,我和你们再无关系。”   “我会将狐魄儿引到三生石前,能不能如你们所愿的杀了她,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以你一己之力,当真以为能博得北帝的欢心吗?”   红罗不屑的哼了一声,笑的太过直白讽刺,“别痴人说梦了,狐魄儿不死,你永远都得不到北帝的注意。”   “所以,我们的关系,还要维系,而且,还长着呢。”   声音犹在,人已离去。   狐羽蝶愤怒的转身,可即便是愤怒,仍是一个看起来,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狐魄儿回到百草居后,便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狐羽蝶将自己和白无泱之间的感情,说的暧昧不清的,其实,她是不信的,但是,并不是每一句都不可信,就比如说那句:我能全你一次,便可全你两次……   第一次是什么?   她忽觉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梦中,狐羽蝶再没了往日的娇弱和温柔,全是她红着眼睛的指责与谩骂,她压抑着愤怒,十分激动的低吼着:“凭什么啊狐魄儿?凭什么,你本来就是在我之后才认识他的,凭什么霸占着他不放!”   “你连累他坠下神坛,更荒唐的是,堂堂一个上古帝神,竟轮回成妖身,你还死缠着他不放,要点脸行吗?”   梦中的自己,非常冷静,冷静的看着她激动,发疯,咬牙切齿的对着自己嘶吼着。   “好歹,你也是在我的身体里,寄宿了千年吧。”   “如果没有我,你也很难修得人形,你在北帝身边那么久,只会为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你有多多余,你自己知道吗?”   狐羽蝶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充满怨恨。   那个假的玉佩,又被她捏的粉碎,她压着情绪说:“他因你动了情结,多荒唐啊狐魄儿。”   “上古帝神,可是曾在天规面前,泯了七情六欲的,你何德何能啊,又生生的,让他为你徒生了□□,他为你渎泄神职,为你枉顾天规戒律,也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堕落下去。”   她顿了顿,缓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每个字,都咬的狠戾的继续说:“戏神,抗神,祸阴间,诛百鬼,上刀山剔仙骨,为人又为妖,狐王之九子,生而为仙,他又不屑舍去,为你,皆是为你!”   “他在这人间混迹快要两千年,如今,又不顾人间已成炼狱,依然与你厮混。”   “你有什么值得让他放弃守护苍生的重任,如此的不管不顾,甘愿为你鞍前马后啊狐魄儿!”   她扬了扬头,满眼寒光,“是谁给你的脸皮,上神的尊严,让你如此的践踏,作践你自己也就算了,凭什么恶心到他,你也配吗?”她吼了出来。   梦中的自己,依然没什么情绪,她的眸子,自始至终的薄凉,透过狐羽蝶看着她身后的一片白芒,那远处迷雾太深,她看了许久,都看不清那里都藏了些什么。   她想要走过去,可忽而被狐羽蝶拽住了,她愣了愣,方才回眸看她……   狐羽蝶不再愤怒,不再嘶吼,她突然变得楚楚可怜,哭着拽住她的衣角,在苦苦恳求。   她说:“我求求你,不要再连累他了。”   “他为了你,已经与天下为敌,放弃了自己守护的天下众生。”   “从前,他是被万民敬仰的神,再如此下去,会被万民唾弃的。”   “我成全过你,你也成全我一回好不好?”   她拽着狐魄儿,有些激动的说:“让我伴在他的左右,我定会守好自己的本分,不会越举的。”   “我会陪他护天下苍生的。”   “我的背后,是整个狐族,我们涂山之狐,不只是因魅而生,还能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有的,你没有,我能做到的,你也做不到,求求你,离开他,放过他,去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不要再连累他了好不好?”   “你这么有本事,还来求我干什么。”   梦中,狐魄儿只记得,自己平静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转醒后,她神色黯淡,又向着旁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里,仍旧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起身坐到桌前,手指勾着烛火,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就已落下。   此时此刻,她似乎才是最清醒的,为什么太上老祖的戒律是:不可多管闲事。   为什么告诉她,救人只限当日。   为什么,白无泱不让她带回狐羽蝶回来,又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涂山。   她笑的苦涩,泪水流进嘴里的滋味儿并不甜……任性啊狐魄儿,后悔了吧?   但凡自己听过一次他们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可,一切似乎,都无法挽回了。   狐羽蝶的声音,久久不散,“我成全过你,你也成全我一回好不好?”   我成全过你,你也成全我一回好不好…… 第227章 黄泉路   ================   三生石吧, 她想着,人家都告诉你的那么明显了,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所有答案,可……这又是一个陷阱吧?   但是自己又任性惯了, 她哭着走出去, 想要停下, 却鬼使神差的驱使着她,继续前进吧, 不撞个头破血流,你又怎么能死心呢?   那个记忆有些久远,她听见有个声音, 紧张兮兮的在讨饶:   “师父,要不然,你还是罚我面壁一个月吧,不吃鸡肉, 真的会要了我的小命的,我若饿死了,谁还会陪你睡觉聊天散心啊?”   那个悲催的小白狐, 跳到北帝的肩头,努力的装着可爱, 卖着乖~   “饿死了,那我就重养一只”北帝说的云淡风轻的笑了,“养个省心的。”   “省心?谁不省心?谁还能有我省心?”   它急忙紧张的辩解, “不是每只野狐,都像我这么好养活的, 也不是每只野狐,都向我这么听话的, 养只公的,它没我贴心,养只母的……我的天!不敢想象,您这一身的修为可就毁了,师父冷静啊!”   北帝停下脚步,回头看它,“你还担心这个?”   “能不担心吗。”它说:“不能养那种狐狸精的,跟我是不一样的,我心思单纯的像条狗,多忠诚啊是不是?”   “那我就养个别的。”北帝嘴角轻笑,边走边说。   白狐一听就急了,挥舞着爪子道:“不可不可!养什么,风险都是大的不得了~”   “说说看。”北帝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弯了弯,笑意就浓的散不开。   “勾引你了怎么办?”小白狐恶狠狠地说。   北帝的脚步一顿,瞥了它一眼。   “怕了吧?还有更可怕的呢,”它说:“欺师灭祖了怎么办?大逆不道了又怎么办?”   北帝轻啧一声,笑意不及眼底的瞪了它一眼。   “没想过吧?”   小白狐把两个爪子,放于胸前,像模像样的继续说:“心大的,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北帝凌它一眼,小白狐立刻端正态度道:“我就是想说,我多好养活呀,除了会点吹牛皮的本事,和那没日没夜的,活蹦乱跳的撒娇可爱卖萌外,其他本事,丁点没有啊,多安全呢是不是?”   北帝笑了笑,听着它继续吹,“这么安全的小狐,早就绝无仅有了,肯定不能反了天啊,可有些个小妖精,那就不好说了。”   它挠了挠北帝的袍子,非常八卦的讲:“听说,月下仙人前几日,刚被自己新收的小弟子给祸害了,都贬下凡间了呢。”   它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地看着北帝:“前车之鉴,我没说错吧师父!”   “听说?”北帝扫了它一眼,“知道的还挺多。”   “嗨,何止是听说,那都证据确凿了,都捉奸在床了,谁都没穿衣……”   “你看见了?”北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没看见。”   白狐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随后,又一本正经地道:“都说,狐五十岁便可化形了,我都快一千岁了,可还是这幅德行,恐怕也没啥指望了。安全值,定是有增无减的,作不了妖的,我是师父亲自家养的,家养的,绝对比野生的要靠谱啊师父!”   “是啊。”   北帝眸中星河点点,笑意颇深,“野生的,哪敢这么放肆,满嘴谎话,还招摇撞骗的,就没有你不敢做的,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那点儿本事。”   它乐呵呵的钻到北帝的怀里,伸出小爪子,就给他锤了锤肩,北帝也顺势将它抱在怀中。   白狐说:“那还不是因为我有师父您给罩着嘛,师父这么厉害,身为您从古至今唯一的弟子,我总是要光耀门楣的是不是?”   /   狐魄儿深呼一口气,握拳的瞬间,她紧紧攥住的是,那戴在无名指上的碧天。   四达亭,她还记得,太上老祖曾经说过:何故为四达亭?一达天庭,二达幽冥,三达妖界,四达无形。   狐魄儿看着手中的雪灵珠,默默的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一条宽阔的路,便出现在她的眼前,路前石碑,忽明忽暗地刻着三个大字——黄泉路。   入眼处苍茫一片,她欠身便走了进去,身后的入口,又瞬间消溺于无形。   传说,黄泉路上,还有很多的孤魂野鬼,可如今看来,却是冷清异常,除了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彼岸花开得正艳,鲜红欲滴,如血染般既诡异又瑰丽,听不见野鬼的哀嚎,忧怖的感觉,却也不曾少了半分。   她走着走着,微微抬了抬头,便停住了——   前面那个黑衣人……将自己裹的严实。   她勾唇笑了笑,这个人,在炽火台前,她见过,而转身的瞬间,迎面走来的,便是那个可以当个花魁的红衣女子,狐魄儿低了低眸,又迎着她的目光看去。   红罗眼中的蔑视,还是一如既往,她哂笑出声:“狐魄儿,你当真以为,自己选了一条黄泉路,就能入得了黄泉吗?”   狐魄儿的眼尾轻眯了下,沉默片刻后,才冷冷淡淡地笑着说:“红罗?”   “终于认出我了。”   红罗笑的鬼气森森的,红衣刺眼,可皮肤白的,真的就跟鬼一样,她笑声刺耳的遍布整个幽冥,“算不算故知相识啊狐魄儿?”   “咱俩很熟吗。”   狐魄儿眼底含着笑意,可那笑意却是凉凉,她随意的转了转手中的碧天,瞥她一眼,便波澜不惊地道:“这种能够在背后捅刀子的故知,我可不敢相识。”   她又忽而眉眼一挑,就笑的有些痞里痞气的了,“都说厉鬼青面獠牙的,你这小娘子,却是长的娇俏,真想搂在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翻呢。”   “狐魄儿你是有病吧!”红罗脸色沉了沉,十分难看。   狐魄儿无所谓的勾着嘴角,满眼都是地痞流氓的笑,继而,还笑弯了腰,她指着红罗,笑的手抖的道:“看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子,我就开心的不得了,死鬼,”她说:“你认识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给你的惊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还适应不了呢,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她头都没回的又指向金乌,继续笑道:“你看,我身后的这个小哥哥,就比你冷静的多。”   “狐魄儿,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红罗压着愤怒的瞪她,“你这张嘴巴,还是如此的下贱,真该好好的闭一闭了。”   话落,她的胸前就出现了一把耀眼的钢刀。   刺魂!   狐魄儿不再笑的夸张了,身子懒懒散散的直了起来,薄凉的目光,开始盯着她胸前的那把刀看了又看,随后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怎么办,想让我闭嘴的人,如果是你的话,那可能有点难。”   话音未落,碧天便早已化身七条,眨眼间,就飞了出去。   耀眼的星河,瞬间就划开了黄泉路上的冷色,当啷声响,是碧天上的寒刺与刺魂刀相撞的声音。   两条寒鞭在与刺魂刀纠缠,另外几条,便冲着红罗和金乌二人飞扑过去。   红罗和金乌躲闪间,就化作两团烟雾,碧天空中一滞,有些茫然,忽而又猛的向着黑雾抽去,可如同抽在了空气里那般,黑雾立刻就散了。   狐魄儿眉头皱起,刚想唤回碧天,默然就看见,有一团突然出现的黑雾,瞬间化身为人,迎面就缠住了碧天,与碧天,气势恢宏的就打了起来,狐魄儿心中突然怔愣 ,红罗呢?   可怔愣只片刻,她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红罗干净利落的,又在她的同一个伤口处,刺了两刀,紧接着,便是一刀刀挖心刺骨的痛,她挣扎着抬了抬眼,慢慢的,又逐渐的失去了焦距。   狐魄儿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昏迷多久,就再次醒来,醒来后,也并未觉得有多痛,她抬头看了看,还在打呢,只是白无泱还有攸归也来了。   她迟疑片刻,远远的看了他们一眼,正准备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可抬起脚后,她就觉得,自己差点被绊倒,只是被绊的瞬间,自己就轻飘飘的飘了过去。   “……”她回头定睛的看了看,觉得有点脸疼,刚才还在吹牛逼似的大言不惭,嘚吧着想让自己闭嘴的人,如果是你的话,那可能有点难。   这话说的,余音绕梁还未及三日呢,便自己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这副血淋淋的样子……是被红罗砍死了吗?   她愣了那么一秒,便脚底生风般的跑了。   狐魄儿觉得,自己的这个魂儿,飘的还挺快,而且根本就不用动脑子,自己就知道往哪飘。   她还在惊叹着神奇呢,肩膀便被两只大手钳制住了,左右一看,一黑一白两个阴差。   “莫非……二位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她问的很客气。   黑白无常,明显的一愣,瞪大了眼睛,齐声的喊道:“猪头?又是你!”   “……别瞪眼,本来就挺吓人的。”   狐魄儿从他们那拐了弯的兴奋的声调里,缓了缓说:“二位还真是幽默,猪头?说谁呢?叫谁呢?”   “你啊!”白无常非常自来熟的堆了她一拳,“忘记是哪一轮回遇到的你,你就叫这个名字啊。”   “呵…呵呵……”她一脸敷衍的笑,“七爷还真是好记性,莫非,我和二位还有什么渊源不成,怎就记得我了呢?”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笑的有点嘚瑟,一点儿都看不出收敛,白无常侃侃而谈。   “哪里有什么渊源,要说这迎来送往的鬼怪,经我二人之手的,确实是不尽其数,但叫这么个缺心眼名字的,你还是头一个,自然,就在我们兄弟二人之间,刷了一波的存在感。”   他就差,没再直白的说点什么了。   狐魄儿:“……”   当然,这二位窃窃私语起来,也着实的够直白。   你一言我一语的叨叨着:就她这么缺心眼的名字,承包了我们近千年来的笑点,每当无聊的时候,就拿她这个名字出来消遣消遣,消遣完后,够他哥俩乐上个个把月的。   而每天都被他们哥俩嘲笑个成百上千遍的狐魄儿,即便是化成灰,他们都认识。 第228章 三生石   ================   狐魄儿的脊背森森寒, 从来没想过,在那漫长的岁月里,自己还会没日没夜的被两只蠢鬼惦记着,“……”她顿了顿身影, 和他们拉开点距离, 是真他娘的恐怖!   她真心的想问一下, 你俩到底是有多无聊?   迎来送往的这活儿,是很闲吗?   能有多闲?   这诺达的阴间, 你俩是除了这个名字,再也找不出来其他的乐子了是吗?   而且,如此的不加掩饰, 不注意避讳的,还这么正大光明的,当着自己的面前嘲笑自己,真的不觉得内心有愧吗?还是变成魂魄的自己, 真就跟个透明人一样,如此的没有存在感吗?   她好想插个嘴,但这二位, 已经又开始笑的前仰后合的了,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狐魄儿十分嫌弃的眯了下眼尾, 看着这两个鬼货:“……”大哥,你们知道是在同谁说话呢吗?   知道你们在说的故事主人公是谁不?   知不知道在你们窃窃私语,笑的这么不着调的时候, 身边站着的是谁不?   老子就在这呢!   还能再缺心眼点吗?   她被这两个鬼货,胡乱的绑上锁链, 就迁到了奈何桥前,他们又极其敷衍的嘚吧了一通, 狐魄儿觉得烦死了,锁链解开的瞬间,她便瞪了这两个还在乐不可支的鬼货一眼,就自己走了上去。   这俩货微微一愣,黑无常就冲着她喊道:“嘿,猪头,这一世的你,出息了哈,没再鬼哭狼嚎的,这轻车熟路的,早就应该这样了,没什么可怕的,走一次不熟,多走几次,自然而然也就熟了……”然后,她就再次的听到了,这两个鬼,极其夸张的笑声。   鬼哭狼嚎……   到底谁是鬼谁在嚎,这二位嚎的,都快破音了,是不是对鬼哭狼嚎有什么误解?   狐魄儿停下脚步,回过头就冲着他们喊道:“蠢货!低头看看你们的生死簿,两次都抓错鬼,你们的猪头,说不定还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孤独的四处游荡呢。”   这两鬼货,勾肩搭背的,乐的手抖的晃开了生死簿,突然,那鬼x的笑容僵住了,瞪大眼睛,认真的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生死簿,如果不是二人此时此刻,都顶着的是一张惨白的大脸,估计,现在的他们,也定是惊吓的面无血色,二人合上生死簿,一溜烟的,跑没影子了……   狐魄儿轻嗤一声,转身上了望乡台。   站在忘乡台前,她并没有向后望,孟婆闭着眼,看似睡的很沉,她又往前边一扫,三生石上,已经有些奇光开始若隐若现了,待石上一排排字迹逐渐显现时,她刚刚留在嘴边的笑容,也随着字迹的显现,而逐渐消失了。   自己是谁?   北帝是谁?   狐羽蝶是谁?   自己和狐羽蝶是什么关系?   一字一句,她都看的真切。   那几经百转的记忆,丝丝缕缕的,也开始在她的脑海中疯长,待石上的字迹散去,她也终于补全了所有的记忆。   狐魄儿倚在三生石边,屈着膝坐着,她笑的有些无奈,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真没想到,自己生死一遭,竟是活的这般轰轰烈烈。   妖魔尊媚北帝——   弑神弑佛弑诸仙——   屠阴魂,还杀人不眨眼——   雷劫之下,还都没能把自己劈的魂飞魄散,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她累他坠下神坛一次又一次……   狐魄儿的魂魄,开始微微的颤抖,她闭着眼,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那想要撕裂的情绪,忽然头向后一仰,那握成拳的手,就已经青筋暴起了。   她茫然无措,突然复苏的记忆,让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你阳寿未尽,早些回吧。”孟婆睁开了眼,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那来自幽冥的黑暗。   狐魄儿落魄的抬起头,眼中已没了眼泪,她呆愣的靠在那忽明忽暗的,记载这她过往的三生石上,声音有些低哑发颤,“我还能回哪儿去?”   “从来的地方来,回去的地方去。”孟婆的声音毫无波澜。   狐魄儿轻笑一声,眼底含着泪,眼尾红红的,也望着那幽冥的黑暗处,她勾了勾微颤的嘴角说:“我来于无形,去无可去,不如,劳烦孟婆你,将我的这一缕清魂散了吧。”   “我渡人于往生路,不主世人生死。”孟婆的声音,有些沧桑。   “我都活了八百多年了,还不该死吗?”狐魄儿自嘲的笑意一闪即逝。   “生死各有天命。”孟婆说。   狐魄儿低了低眸,眸光太过涣散,声音也太过无意又略带不屑,“天命?谁的天命啊?他的命还是我的?真舍得啊,这么作践。”   她的魂魄有一丝抽搐——   “他们在唤你回去。”孟婆看了她一眼。   “我若不呢?”她无悲无喜的说。   “可你别无选择。”孟婆望着那只剩下三生石的地方说:“花开即是叶无时,叶青之时花落去。”她又越过三生石,远远的看向了彼岸花,“能有一日可相聚,何故不珍惜?”   狐魄儿记得,她离开三生石前的最后一眼,瞥见了孟婆伸出的那纤纤如玉的手,和她那苍老的声音完全不符,孟婆的手,伸向前方,眼神空洞,似是想抓住什么,就这样停在半空中,而手中拖起的,却唯有这泛着幽光的冷色……   她缓缓的睁开眼,重复着孟婆说过的话,“能有一日可相聚,何故不珍惜。”   白无泱皱起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笑了笑道:“醒了就开始胡说,什么是能有一日可相聚?”   狐魄儿看向他,忽而泪流满面的起身,便不管不顾地将他拥入怀里。   相望和攸归愣了愣,很自觉的退了出去。   还未等白无泱反应过来时,她便已经褪去了他的衣衫,霸道的吻了上去……   那混着泪水的纠缠,并不能取/悦于谁,反倒是多了些许凌乱和紧张,白无泱眉宇间惊愣了那么一秒,便由着她随意放肆,随后,再慢慢的带着她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狐魄儿的身子还是有点抖,与他额头相抵时,眼泪还在不断的流着,那往昔的记忆,还在脑子里翻江倒海,太过波涛汹涌,她不知说什么,更不知怎样说。   所有的语言,都被泪水和沉默占据,两千年吧,自己的一个轮回,竟沉睡了近两千年了,她不敢去想,爱的撕心裂肺的自己,竟然也会忘记,忘了他,忘了对他所有的宠溺。   不久前,他还主动的要求她哄哄自己,她问:什么毛病?他说:公主病啊……狐魄儿流着泪,捧着他的脸又深吻了下去。   对他的爱,自己竟缺席了两千年。   白无泱低着眸,睫羽轻颤间,遮挡的是雾色朦胧,他没有动,由着她,顺着她,亦如从前一样,只等她力气散尽时,倚在了他的怀里,他才将她拥紧,抚着她的长发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一别经年,好久不见——   是说给两千年前的她听,“你躲了我太久,久到视而不见,还好,”他的唇,靠近她的耳边,声音轻轻的吻着她的耳鼓说:“我脸皮太厚,没让你甩掉。”   狐魄儿一时间,连哭的声音都没了,愣了会儿神儿,蓦地就笑了。   白无泱与她分开一点距离,抿咬了下自己的唇角,就啧了一声,也笑了,“挺疼的,你那狗牙,有没有毒?”   狐魄儿又咬了咬自己的嘴角,看着他,白无泱忽然俯身,就贴着她的唇边说,“别咬自己,咬我。”   他的嘴角,就在她的眼前,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眼里全是得意的笑,告诉她:“控制点啊,别毒死我就行。”   狐魄儿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哭笑不得,不过效果很显著,她的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少了很多。   白无泱那长长的睫羽颤了颤,慢慢的与她靠的越来越近,他的唇,在她的嘴角边,轻轻地点了点,压着低低的声音说,“意犹未尽,怎么办呢?”   狐魄儿看了他一会儿,拽着他的手臂,轻轻一带,便将他压在了身/下,刚咬了一口,白无泱忽的久笑了下说,“唉,等一下,”她又顿了顿,眉头也随之顿了顿,“……”这玩意儿还有等的?   白无泱的眼底全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一会儿,要吃骨头吗?”   狐魄儿弯了弯眸,看了他一会儿,嘴角轻轻一扬,没有回他那句,却是声音哑在了喉间,轻声地唤他:“师尊。”   白无泱的笑意僵住!   她的笑意却是渐浓,再次轻声换他:“师父。”   那双浅笑的眸子,变的越来越幽深,就那么满眼笑意的盯着他看,他忽而将她压在身/下,吻的就愈加的急躁,满脑子都是她轻轻的说出的那两个字。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足以让他痴/缠,让他慌乱,让他疯魔,也让他堕落……她的声音特别轻,可却也如一阵巨浪那般,击在了他的心上,然后,引着他到漩涡深处,拉着他沉沦,拽着他深堕,可这一切,他都愿意,他说过的,只要我愿意,那就不是连累。   刚刚,他为了抚平她的情绪,还能生生的克制自己,可随着,她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他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正如一把锁,终于配对了一把钥匙,顷刻间,锁开了,关住的情绪也瞬间爆发了,而且,还来势汹汹。   “师父。”   白无泱忽然就捂住了她的嘴,眉头一皱,九条白尾,瞬间就从身后蹿了出来。   第一次,第一次狐魄儿看到他的妖形是这个样子,他抿唇忍了忍,好一会儿,白尾才退了回去。   他轻轻的抬起了雾色的眸子看她,她愣了会儿神,勾起唇角便笑了,宠哄的味道,也真的是太过明显,她弯起那双好看的眸子,就笑了笑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啧!”白无泱眼睛微眯,抿唇笑开,“闭嘴。”   她忽的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带,又吻了过去,她哑着嗓音,含糊的在他的耳边说:“师父,我好喜欢你激动时的样子呀。”   谁也不知,一晌贪欢够不够,日月也不知红了几次脸,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又抬眸看了看他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白无泱淡着眼尾,轻眯着眼角,便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知道。”   狐魄儿似乎是松了口气,她说:“这个秘密,在我心中藏了好久,以前总是说不出口。”   她翻了个身,趴了起来,一只手弯着手肘放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头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说,“我认不出你了,你长大后,变了模样,时间又太久,我便不认得你了。”   白无泱也同样静静地看着她,恍惚间,都是初遇时,她的样子,他摸了摸她的脸,又划过她的眉眼,笑道:“终于,见到了你的模样。”   狐魄儿低眸笑笑,“重新认识一下,我乃天地之魄,天孕我地哺我,我叫——魄。”   白无泱的手,停在她的鼻尖,轻轻的刮了一下,眼底含笑的说:“嗯,重新认识一下,山川之子,我叫——气。” 第229章 记得回来   ==================   狐魄儿这趟鬼门关走的, 可是吓坏了不少小妖精。   她伸了个懒腰,前脚刚一出门,随后便让人紧张兮兮的给拽走了。   阿狸的凳子实在坐不住了,他指着狐魄儿喊道:“你说说, 自己卧床都多少日子了, 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老大?”   白无泱抬眸看了看他, 本是寂静的屋子里,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咳嗽声……   狐魄儿脸不红心不跳的弯了弯眸, 看着他们的样子,自己笑的十分开心~   相望手捂住额头,“我的天!”他是没眼看了, 这人还笑的出来,丁点都不害臊,真不愧是占山为王的土匪,那一身的流氓气质, 依然还是那么的闪亮。   拘灵也难得的被她气笑了,“你那脸皮,怎么还日益见长了呢?”   狐魄儿回眸看她, 忽觉就是很好笑,笑意就在嘴边挂着, 收都收不住,“诶?别一见面就怼我行不行,怎么对我还是这么凶?”   “二嫂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魄儿你别介意呀,倒是你的身体, 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个声音?   狐魄儿忽觉就笑不下去了,刚才自己怎么憋都没憋住, 可这人的一句话,真是赛过灵丹妙药啊,说话的人,声音婉转,模样又温柔可人,可,也只一句话,让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冷了脸。   狐魄儿挂在嘴边的笑意渐渐收回,但还是留了一点,浅浅的感觉,显得相当的敷衍,她说:“是你太介意了,我和拘灵熟着呢,自然知道她说的都是玩笑话。”   狐羽枫有些尴尬的道:“羽蝶说是想看看你,所以就……”   狐羽枫对他这个妹妹,失而复得,更是疼爱有加,他怎么能好意思说她是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他来的呢,他实在是不知该怎样拒绝。   “大哥,”狐魄儿打断道,她又看向狐羽蝶,非常客气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   狐羽枫冲她笑笑,他知道,狐魄儿对狐羽蝶肯定是有意见的,可她不愿让他为难,很是爽快的就给了狐羽蝶一个台阶下,这样比起来,狐羽蝶非要跟着来,就显得相当的不懂事了。   而,狐羽蝶又有意无意的,总看向白无泱……狐羽枫咳了咳说:“我们来了也有几日了,你这个性子太过……”狐羽枫发现,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说她了。   狐魄儿好像很快忘记了狐羽蝶的存在,笑着道,“大哥,跟我说话还这般客气上了,我这个性子怎么了,你还不好意思说了?”   一句话,往往很容易让人回忆起当年,狐羽枫摇了摇头说:“我哪里是不好意思说,我是彻底无语了,想了半天,真想出还能有什么词来形容你了。”   打岔间,很快,就让大家忘记了刚才的小小不愉快。   等夜幕时,送走他们后,白无泱拉住她,就伸出手给她看了看,狐魄儿微微一愣,她说:“指环?”   白无泱点点头,问她:“还记得吗?”   狐魄儿抓过了他的手,看了又看,惊讶的道:“不是碎了吗?”   白无泱指了一下给她看,“这里,怎样都修不好。”   “哦,这样啊,我看看。”   她取下指环,一丝来本源之魄的温润气息,就从她的指尖流过,在白无泱身边又辗转了一圈儿,轻轻的撩拨了一下,才补进了那道缝隙里。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给他戴上,还十分心大的问:“把我的心意悔成了渣渣,可是哭惨了吧?”   白无泱转了转指环,眼底的笑意渐浓。   “别不承认,我跟你说,是不是想了好久,才敢把它拿给我看的吧。”狐魄儿看着自己手中的指环,又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显摆道:“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太结实。”   而树杈枝头,满是花香,头顶是星空朗朗,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她就凑到他的耳边问他:“你的本源之气,还剩多少啊?”   白无泱目光沉了下,微微侧头便含住了她的嘴角,吻的特别霸道,他恶狠狠的将她压到树上,勾起嘴角就笑了,“嘴巴要是真的闲不住,考不考虑,换个地方,咱们做点别的?”   狐魄儿闭上了嘴巴,可那种,我已了然的笑意犹在。   “行吧,”白无泱将她拽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腿说:“换个姿势,躺这儿。”   他靠在树干上,狐魄儿躺在他的腿上,看着他闭了会儿眼。   “有事儿就说啊,你这个样子,我有点紧张。”狐魄儿拉过他的手,白无泱反手握住,“不是不说,是怕你不听话。”   “哦。”   白无泱等了一会儿,她哦完就不出声了,他笑着说:“不问了吗?”   狐魄儿也闭上了眼睛,学着他的样子道:“关键是,我也怕自己不听话呀。”   白无泱刮了刮她的鼻子,认真的说:“那你听话点好不好?我就是要离开几日,怕你又乱走。”   狐魄儿想了想说,“要不,你走之前把我绑起来吧,我这个人呢,太冲动。”   白无泱淡着眼尾,轻眯了下,笑道:“你同意就行。”   “真想绑?”狐魄儿有些吃惊。   “不是,但也差不多。”   从白无泱的体内,又流出一股紫气,越来越浓郁,只是随着面积逐渐的扩大,才慢慢的又变淡了,狐魄儿随着这缕紫气消无,她也惊愣的坐了起来。   “结界。”他说:“你的记忆恢复了,可你那身妖魔的能耐,还未完全恢复,近来,”他看了一眼酆都的方向,“那里有点不太平,我处理一下,需要点时间,别强行闯出去,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安分点行吗?”   狐魄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模样慵懒且随意的枕在他的腿上,“你这,要求也不高嘛。”   “嗯,是高了,你还是不太了解你自己。”   “真不省心吗?我说我呢。”她又无心继续躺下去了,遂又坐了起来,伸个懒腰说:“你走吧,记得回来就行。”   白无泱忽然眼尾一红,真是要命,上次道别,便是一别八百年,那个时候的她,哭的无声无息的告诉自己:我等你回来啊。   白无泱的手,从她的指缝间穿过,握了又握,他说:“我一直都记得,只是,怕我回来时你又不在了。”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低着声音说:“这次,一定要乖。”   乖,很乖。   狐魄儿往桌子上扔了副骰子,乖乖的搬了张倚子,野蛮的一脚踩了上去。   相望晃动着筛盅说道:“你说你,好歹曾经也是一个小仙君,除了你这副装的比较好的人模狗样外,诶,你看看你……大!小爷赢了,给钱给钱~咦?我说到哪啦?”   “姑奶奶我人模狗样。”   “哦,诶?你听听你说话这口气,还有那男子汉气概十足的脚丫子,对,就你这个姿势,很强盗啊我跟你说,就你那一身流氓的气质,再霸气的漏一漏,妥妥的就是一方悍匪……靠!这把他娘的赌了这么大?~你就说你,以前的那点仙气儿,是不是都是装的吧?”   攸归伸手又从他跟前拿走两定银子,“干什么?”相望眼疾手快的……没护住~   攸归扫了一眼赌注,“不够。”   相望:“……”   郁垒一边收银子一边说:“早点闭嘴,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狐魄儿也伸出爪子,替那个离的远,够不着的神荼那边,也丢过去两定。   相望:“……”   狐魄儿乖乖的扫了这个四个护身符一眼,捧着今天的战利品,开开心心的滚了。   设置结界不算,白无泱竟然把这四位都打发过来了,狐魄儿有点担心,但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定时定点的出去,在护身符跟前晃上一晃,然后再把自己关到房内瞎转。   *   另外一边,白无泱坐在酆都大殿上,回忆着攸归临走前说过的话。   攸归被他看的有些冤枉的道,“真的不是我,跟我可没关系,像我们这种忠诚侍主的人,只会听从主人的召唤,况且,我现在也只是个符灵,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召唤出万鬼,除非——”   攸归眉头皱起,暗骂了一声,看向白无泱道:“又生出了一个恶鬼符符灵。不然,只有我在,没有恶鬼符在,是没有这么强大的召唤力,而只有恶鬼符,没有我在,同样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召唤力。”   他又气又恼的回忆了一下说:“我被他们设计陷害了快要两千年,这两千年,足够再生出一个恶鬼符灵。”   攸归的目光更加深邃,他说:“他们用毒蛇吸取我身上的灵气,若是再置于血池中滋养,方法得当,这两千年来,足够可以炼制出一个,跟我一样可以召唤万鬼的符灵。”   白无泱坐在大殿之上,收回杂念后,手指间就轻轻的转动着指环,忽然一缕黑气,就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   那缕黑气,还肆无忌惮的窜了又窜,它说:“呦,大帝回来啦,稀客呀。”说的很像哪里拉皮条的。   白无泱的眉头皱了皱,那黑气还张牙舞爪的挑衅道:“回来收拾我们的呀?哎呦呦……真是吓死爷爷我了,虽说你是神力满身,啧啧啧,多可惜,你是妖身,驾驭不了啊,你说气人不气人?诶?想过放弃没?归位呀,归位你就是我爷爷,是不是舍不得啊?爷我有点脸红,那只小狐狸精,把你伺候的爽不爽?”   白无泱眸光凛起,周身紫气顿出,黑气还没来得及哀嚎,便化作灰烬。   白无泱丝毫没被这个小插曲影响,一直都在低着眸,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指环。   而天规不泽,则是侧身躺在了那华丽的金雕玉倚上,凭空的就出现了。   他抬手便给自己凹了个造型道:“不用道歉,也不用道谢,是不是知道了你误会我误会的也是颇深颇深的,然后又被我的豁达感动了?” 第230章 苍天有魄方可气吞山河   ==============================   白无泱没理他, 不泽自顾自的砸吧了砸吧嘴,“好吧,即使你不这样做,其实我也会这样做的, 但是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就是, 她现在的命运,都是被你安排的。”   白无泱依然没有理他。   “啧!”不泽凑到他的跟前, 眯着眸子看着他说:“我不信你还都没想起来。”   白无泱条件反射的离他那张脸远了点,但脑子里,又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张脸要是狐魄儿的,那他是不会躲的,说不定还会顺势吻上去,想到这儿, 白无泱的脸色冷了冷,瞪了这个不识时务的上神一眼,身子向后靠了靠, 再次与他拉开了距离。   不泽单手拍到桌案,瞪了瞪眼, 负气道:“你这是嫌弃我呀?”   “我都记起来了。”白无泱没什么情绪的说。   不泽听完,刚想再次往前凑,就被白无泱给瞪了下去, 他兀自的缓解了一下尴尬地问道:“想起多久了,那你、她, 你对她?……”   白无泱忽而将带着指环的那只手握紧,又过了片刻说:“狐骨出现的时候。”   “那, 你是怎么想的?”不泽又直了直腰道:“当然,我的立场是明确的,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是不会纵容不管的。”   不泽停顿一下又说:“天柱已有不稳之象,你也看到了,众仙佛正凭着一己之力护着呢,所有的神力,均维系了天柱的平衡,所以,这酆都的封印,也跟着松动了不少,才让那个叫红罗的恶鬼有机可乘,又在人间造成了不小祸乱,上面力量失衡,坍塌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你要早做打算。”   白无泱忽而冷笑,上神的仙姿仍在,只是又多了几许邪肆的味道,他问:“你早就知道我是山川孕育的气了对不对?”   不泽眨了眨眼睛,心虚的瞥了他一眼,遂又底气十足地问:“就算最开始时我告诉你,你当时的决定,会有改变吗?”   不泽叹了口气又说,“你们啊,生生把我这个天规,折磨的都要多愁善感了。你是山川之气的化身,她是天地之魄的化身,你们——”   不泽想要斟酌一下用词,但还是没想到,遂自我放弃道:“你们本就应该是一体的,苍天有魄,方可气吞山河,她就是为这天下而生的,也是为你而生的,只有她的本源之魄离了体,再与你本源的魂魄融为一体,才可逆转乾坤,”不泽皱了皱眉头说,“谁也改变不了。”   他又不死心的转头道:“你,真的对她产生感情了吗?”   不泽顺着他的是想,看了一眼那个握紧的手,突然有些急躁,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若能控制好神力,融合之时,不吞噬她的本源之魄,也不是说,她一现活着的生机都没有,那截狐骨,是不是也是在你的计划当中,为她准备的?”   白无泱一直低着眸,谁也看不清,他那是喜是悲的情绪,不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突然拍到了他的桌案上,“太冒险了,你不能这么做,一旦出了问题,就全都毁了。”   白无泱慢慢抬起了眼看着他,那眸中全是血色,脸色也近乎惨白,可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勾唇一笑,便非常平静地说,“当初,即使我不故意迷惑她,她也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如今我才明白,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割舍不下的牵挂,便是我。”   他自嘲的笑意更浓,眼底的的笑意也更加的薄凉,可他依旧平静地说:“牵挂是我,可她也可以为了我,奋不顾身的,将这仅有的牵挂舍掉,我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她就可以自己葬身火海,我给了她一点希望,又递了她一把刀子。”   白无泱笑的越来越隐忍肆意,眼底也变的越来越血红,他冷着声音质问着自己:“我对她产生感情了吗?”   那抹笑,肆意也悲伤,那双载着星河的眸子,黯淡又忧怖,他忽而看向不泽,冷冷的勾着嘴角,笑着说:“与其这样问我,倒不如问我,还要再递给她几把刀子!”   话音刚落,一瞬间,他便浑身紫光乍现,整座酆都地狱,都在疯狂的被这突现的紫光笼罩,他瞪了一眼不泽,冷着声音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走,一会儿我杀红了眼,你也跑不掉。”   不泽明显的吓了一跳,回头对着他的宝座招了招手,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他将手抬起,流着泪,低吻着那个指环,这是她本源之魄的一部分,白无泱阖上了眼,笑意仍在,可泪水还在流淌,他周身的紫气,似是裹着万千的刀子而出,肆意狷狂,顷刻间,整个酆都境内,万鬼哀嚎。   狐魄儿突然一阵头痛,眩晕过后,她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魄儿,魄儿!”   狐羽蝶神色慌张,“别惊讶,听我说。”   睡梦中,狐魄儿皱紧了眉头。她听见狐羽蝶说:“我们曾同附一体,所以,灵识是有感应的,我在百草居外,你们这里设了结界,我进不去,如今北帝有危险,被困在酆都地狱,你快快随我一起去救他。”   她又急道:“不要再犹豫了,我二哥和拘灵已经赶了过去,你,你什么表情,以为我在骗你吗?”   狐羽蝶突然看到了她指尖的指环,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她说:“看你的指环吧,它和北帝是有感应的,我等你一刻钟,你若不去,我便走了。”   狐魄儿皱了皱眉,便醒了过来。   而碧天……已经忽明忽暗的很久了,她起身就冲了出去。   守在这里的四人,警惕的看了过来。   狐魄儿觉得,真的装不下去了,她紧张,她其实一直都在紧张,从白无泱离开的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歇过的紧张,她视线冷冷的看着四个人,手中的拳头,被她攥的死死的,心口起伏着,隐忍又克制的说:“让我去看看。”   攸归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近情面:“不行,我和相望是魔王送给你的,他们两个我管不着,但是你哪都不能去,除了你的死活之外,谁和我们都没有关系,爱谁谁,况且,北帝也是嘱咐过我们的,要寸步不离。”   好一个爱谁谁!遭到了郁垒和神荼二人的两个大白眼。   狐魄儿又看向相望,相望眼中,从未有过这么正经的神色,只是冷冷的回了几个字,“这次,我赞同他说的。”   狐魄儿又看向神荼,毕竟,同郁垒相比,她还是和神荼更为熟悉,神荼眼底有那么一丝动容,但还是笃定地道:“大帝有命,不敢不从。”   狐魄儿最后无助的看向郁垒,郁垒嘛更简单,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话都懒得说。对她的态度,一向如此,一个眼神能够解决的问题,绝不多说半个字。   她忽然怒了起来,齿贝咬破嘴角,她说:“我何德何能啊!让两个鬼帝,还有你们两个守着,堂堂鬼帝,妖魔横行,你们不是应该护天下苍生的吗?酆都地狱有动乱,你们怎会毫无感知?白无泱是给了你们多少的好处,只顾着守我一人啊?他酆都大帝,假公济私,任性而为,你们也如此糊涂吗?什么话都听?”   她转头又看向相望他们,“还有你们俩,我和你们的魔尊,才见过几面?很熟的吗?置于你们魔尊的一句话,就要拼死保护我吗?特别是你,相望,你现在跟着谁?你心里不清楚吗?为我一人,弃北帝于不顾,糊涂!我死不足惜,北帝若有意外,你们谁能担得起后果?还有你攸归……你……”   攸归看了她一眼,吊儿郎当的眉毛一挑,狐魄儿瞪了他一眼,“我简直是无话可说。”   这里最理智的,果然还是郁垒,抓起她的手臂,便冲了出去。   其他三人,也都追了出来,狐魄儿看了看他们四个这幅神情,估计,也是早都按耐不住自己躁动的心了吧,就差有人给他们个理由,才好堂而皇之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狐魄儿闯出结界,刚一出门,便被狐羽蝶拽着跑,她边跑边说:“四达亭到那里最快了,我们去四达亭。”   狐魄儿也不知狐羽蝶想了个什么办法,一条森幽的通道就打开了,形势紧急,见有入口,便纷纷都跳了下去,可刚刚一下去,郁垒就冷了脸色说:“这个入口不对,这不是通往酆都的,这里是——无形。”   他们转身正欲走,就听见了一声喊叫:“救命——”   狐魄儿顿时一愣,震惊的转身,狐羽蝶已经不见了,入目所及的,是不远处的黑压压一片千奇百态的妖魔,而金乌,正掐住了狐羽蝶的脖子。   狐魄儿突然愤怒,眼眶顿时猩红,想要掉头就走,可在转身的一刻,她又愤恨的紧咬着牙关,握紧了拳头,回身甩出碧天,唰的一下,就向着金乌抽去。   金乌快速的闪身,碧天就落了空,她再次扬起时,红罗却突然笑了,她说:“这么快就开打了?”   “跟你有什么可啰嗦的。”鞭裂七条,一条甩向了红罗。   “这次,我保正你有来无回,给你留点说遗言的机会。”红罗闪身躲开。   “没工夫跟你墨迹。”又一鞭抽了过去。   红罗再次躲开,她说:“等等,你这遗言,说的可毫无意思。”   狐魄儿将碧天收回手中,四下扫了一眼,轻嗤道:“没意思吗?是不是,等着我将你搂在怀里,温言细语的再腻歪一翻后,这就趁你心意了?”   她扬了扬眉,便勾着嘴角,痞笑道:“话说,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啊?难不成,是爱上我了?想要投怀送抱就直说啊,姑奶奶我来者不拒。”   金乌看了相望一眼,眼神躲开了。   攸归“……!”   鬼帝“……!”   相望“……!”他的目光,也对上金乌的,忽然也是一触即收。   攸归实在没忍住,额头青筋直跳,呸了一声道:“狐魄儿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有点数?” 第231章 沧旬   ==============   红罗的脸色霎时间就变的非常恼怒, 她冷声哼道:“连自己人都嫌弃你,狐魄儿,你这张下贱的嘴吧,真是让人恶心!”   “恶心?”   狐魄儿冷着眸子, 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一句后, 问道:“你知道人在什么情况下, 才会对一件事情耿耿于怀还念念不忘,又经常性的挂在自己的嘴边上吗?”   红罗皱着眉头, 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狐魄儿笑意不及眼底的弯了弯眸,模样寡淡, 说出来的话语,却是相当的奇人,她说:“当然是,在自己经常做的那件事情上啊。”   “你什么意思?”红罗瞪着她。   “又是意思。”狐魄儿故意加重了语气, “成天意思来意思去的,老子的意思是说,你一见到我就下贱下贱的骂, 莫非是要提醒提醒你自己,到底是有多下贱呢。”   “怎么?是非常想要在我面前下贱一回吗?请便, 我且看着呢。”   攸归挑了挑眉,忽的笑了。   相望也忍不住叨咕了一句,“狐魄儿你这廉耻碎一地, 丁点都没有的吗?这种臭不要脸的精神,可真的是, 只要你不死,就绝对的能够发扬光大。”   “闭嘴!”狐魄儿回头冲着相望低怒了一句, 又看向红罗。   红罗怒目一瞪,抬手间,一群妖魔便向他们包围过来,于此同时,狐魄儿的鞭子,也冲着金乌甩了出去,金乌顺势丢开狐羽蝶,一条碧天急掠的一卷,便将狐羽蝶卷了起来,接着就摔在了狐魄儿的身后。   几个人,各自为战,黑压压的一片妖魔,不计其数,早已将他们分开包围。   狐羽蝶惊慌失措的喊道:“魄儿,你不用管我,你快走,去救北帝——”   碧天又凛着一身湛蓝的寒光,抽散一群妖魔后,她扫了狐羽蝶一眼,冷声道:“还在演,有意思吗,真当我是个傻子了,今我救你,只是为还你恩情罢了,你联合红罗害我,即便我死了,你真就以为,凭你自己,能够出的去吗?”   狐羽蝶躲在她的身后,闻言,蓦地就镇定了,她勾唇笑的温婉,神色也恢复的一如既往,看不出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她浅浅的笑了两声后,便满是得意的说:“所以,我要看到你们两败俱伤啊。”   “少废话,想看,那也要有命看才行,躲好了,护好你自己的这条小命吧。”   狐羽蝶笑的不屑,“都说了是你还我恩情,不应该是你来护吗?不过,我没想到的是,狐魄儿你当真是如那市井无赖般,污言秽语,什么话都敢说,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   “如若,北帝知道你是这副德行,定是恶心的要命,你有哪里是可以配的上他的?”   “他尊贵无比,你恶习满身,没有一处地方,你是配的上他的。”   狐魄儿烦的要命,走不掉,还要忍受着她的喋喋不休。   她甩出鞭子的瞬间就反手一抓,攥紧了狐羽蝶的衣领子,而她的那双眸子,也冷到了极致的看着狐羽蝶的眼睛说:“你可知,你倾心的帝君,他就喜欢听我的这种污言秽语,喜欢我的这种无赖行为,可惜啊,你学不来。”   话落,宛若繁星的碧天,就飞速的被她用力甩出,再次横扫一众妖魔。   就当魔物击杀殆尽的时候,又有很多的妖物,纷纷的都涌到了无形,再次将他们包围。   红罗笑的十分得意,声音里都透漏着即将要将他们碾压在脚底下的喜悦。   “这一方鬼帝,还真是名不虚传,大杀四方啊。”   “攸归,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现在就是区区一个符灵而已,竟也有如此的威力,不简单呢。”她又笑了,声音鬼气森森的就响遍了整个幽深的无形界里。   “还有相望啊,你的这身本事,也倒是增长了不少,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今天我就替魔尊来收了你们。”话里,她的眼中就满是狠戾。   红罗手将中的恶鬼符,向着天空举起,瞬间,便数道白光乍现,紧接着,就听到了十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冷不防的就震人心魄,又吼的人近忽耳鸣般的心思烦乱。   东南西北四方,瞬间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巨颤,大家的身形,都随之不稳,踉踉跄跄间,感觉整个无形界,都开始跟着颤抖了。   而在这幽冥的暗夜中,又是从四个方向,各自的走来一只凶兽。东饕餮,南梼杌,西浑敦,北穷奇。   四只凶兽齐齐向他们逼近,霎时间,又是混杀一片。   与四只凶兽打斗间,五个人的衣衫,已染尽了血渍。   随后,相望四人突然发力,纷纷各自扼住一只凶兽的咽喉,凛冽的寒风四起,逼得凶兽连连倒退,可就再倒退的同时,四只凶兽兀自的就发出一声长啸,用力的扭动身躯,想要挣脱他们的钳制。   突然,凶兽猛地跃起,扑咬间,也没能将身上的人甩出去。   凶兽的怒吼声此起彼伏,浑身的暴怒,一瞬之间就被激到了极致,它们挥舞着爪子,扭动着身躯,跌倒在地,又混打做一团。   不知是哪只凶兽,又一声愤怒的长啸,四只凶兽骤然间,便一齐蹿到了半空中,并且将胸前的人,猛力的一扯,便甩出了无形界,凶兽浑身布满了怒焰,紧随其后的,也冲了出去。   狐魄儿看到他们被甩出去的方向,抓起狐羽蝶,便也要俯身冲过去,突然间,她就一个酿呛,心口一痛,胸前的衣衫,瞬间便被大片的血渍侵染,长发也被阴风吹的凌乱,她惊愣的回头,嗜血的红瞳,全是不可思议的愤怒。   狐羽蝶手中的刀……还在滴血,她笑的得意,疯狂,浑身上下,不知是兴奋,还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着,就连那张温和的脸,也是第一次,因为极度的刺激,而出现了扭曲。   她欣赏着狐魄儿身前的血渍,嘴角开始一点点的上扬,她颤着声音,拿着刀的手也哆嗦的着,恨恨的笑着说:“狐魄儿,你自己犯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上北帝啊,你的言语,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我知道,即便是你死了,北帝也看不上我,那咱们就一起死吧。”   她举起剑,觉得手起刀落间,她便能将这个恨到骨子里的人,挫骨扬灰那般……   而与此同时,红罗又召唤出了另外的四只凶兽,呼啸间,便已奔至身前。   “你个疯子!”狐魄儿血眼猩红的咬着牙,压着声音怒道。   她举起鞭子,一刻都未多等的,就向着狐羽蝶扫卷了过去。   极寒带刺的碧天,蜿蜒曲转的就缠在了狐羽蝶的腰上,狐羽蝶突然一声痛嚎,那是寒鞭上的刺,根根都扎在了皮肉上的痛感,狐魄儿猛地一甩,狐羽蝶便消失在无形界的出口方向。   狐魄儿看都没看出口一眼,便突然跃起,可就在跃起的一瞬,凶兽已展开巨翼,开合间,便给她拍了下去。   她咬了咬牙,凶兽越逼越近,饕餮张大了嘴巴,嘶吼着弯下了腰……   碧天忽然从她手中飞逝而出,将它困了起来,瞬间缠绕了数道,寒鞭上的刺,直接就扎进了饕餮的身体里,碧天猛地收紧忽而撕裂,饕餮的血肉四溅成碎沫。   碧天转身便飞奔向着穷奇而去,于此同时,另外两只凶兽,则搅进了一团突兀出现的魔气中,魔气来的霸道,与碧天平分秋色。   魔气越来越浓郁,碧天的周身,也变的更加森寒,凶兽困于其中,暴躁着怒吼着一边与魔气撕咬,一边想摆脱碧天的掣肘。   而越是撕咬不开,越是被激怒的吼声震天,无形界到处都是魔音入耳,即便是不在其中混战,狐魄儿也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也快要在这嘶吼声中趋于爆炸。   碧天突然光芒四射,魔气也徒然间高涨万丈,凶兽的悲吼,又在一瞬之间被放大了数倍,可又在顷刻之间,归于平静,轰然一声巨响,是梼杌倒地的声音,随后,整个无形界,终归平静。   待碧天浑身的戾气散去后,又安静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而那突兀出现的魔气,也在慢慢消散,随后,待魔气散尽时,一个黑袍男子,则满身是伤的,单膝跪撑在地面上,那黑色的袍子,已经是血迹斑驳,又坏了好多条口子,但依然能看的出,上面绣的是一副嚣张又霸道的龙纹。   黑袍男子轻低着头缓了一会儿,才微微侧过一点脸,眯着双眸瞥了狐魄儿一眼,便又如箭离弦般的,向着金乌和红罗掠去,那强大的魔力,几乎是喷涌而出,瞬间便是万籁俱寂,所有妖物皆化为枯骨。   红罗拿着恶鬼符的手忽然一抖,鬼符便已在顷刻间,离了她的手,一团魔气,眨眼之时,便凌空碎断了那个恶鬼符,瞬间,一双极其苍白又修长漂亮的骨指,就分别扼住了红罗和金乌的咽喉,黑袍男子,面色也是非常的惨白,眼中全是嗜血般的猩红,阴狠中又透着决绝。   忽然,那惨白的骨指,猛的用力,“找死!”只简单的二字,便能让人寒意满满,也只有简单的二字,便了结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而在红罗魂飞魄散的一瞬间,狐魄儿从红罗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思议,惊讶,欣喜,爱慕,恐怖,憎恨好多种复杂的情绪。   可她仍觉得,红罗眼中,留下的最后一缕茫然,才更加的让人无以言表。   只有这个黑袍男子,他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让红罗彻底的灰飞烟灭,而这个人,却是她爱过也恨过的人,是她挖空心思,也永远得不到的那个人,也是他,她最终的性命,结果在了这个人的手上。   爱与恨,尽在决绝中。   她泯灭的无声无息,甚至没来得及落泪,甚至没来的及闭眼,没有解释的机会,就连一句话道别的机会,都未曾留给她。   而这个黑袍男子的那双眸子里,唯一有的情绪,就是和狐魄儿眼中的情绪一样的冰冷,红罗的心中,还有隐隐的恨在里面,她恨他们,是怎么能做到这样的性冷薄情?   一厢真情已付,又叫人情何以堪?这是——他对她的绝情。   而金乌自始至终都很淡然,更是一副生死,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只是,他目光有些呆滞,他觉得,自己应该看一眼红罗才是,可他猛然发现,自己在乎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他的视线向下看去,靠近心口的位置,衣襟下,他藏了一枚相望花果,面具下的他,忽的笑了。   不知是哪一年,那颗小花种也太过嚣张,嘴巴说话很难听,可又总喜欢偷偷的为他做一些事情。   那是他成为鬼王不久后的又一次危在旦夕,相望偷偷的留下相望花果正要走,却被他逮了个正着,小花种遮遮掩掩的说:   “怕你死了啊,给我魔尊添晦气。”   “我没什么想法啊,反正你爱吃不吃吧。”   说完,它哒哒哒哒的撞开他,就跑没影了。   后来的几日,它总在反反复复的强调,“你能不能离红罗远点啊?”   而金乌自己说:“是她救了我。”   相望有些激动,又绷着那个小表情还有些生气,瞪着眼睛看着他,“其实……”   金乌勾了勾它的小爪子笑道:“其实什么?”   相望气囊囊的憋的一张蓝晶晶的小脸上,硬是憋出了一抹红晕,最后,还是放弃地说:“算了,反正你离她远点就对了,你们不是一路人,她是鬼。”   “可我是鬼王啊。”他笑着看它。   “你是金乌,是金乌是金乌,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相望很生气。   可金乌一点都不气,将它托在手心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一刻的金乌,单手捂着胸口,后悔吗?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我知道救我的是谁了,可惜……知道的迟了。   他闭上了眼,对与错,是与非,就都由风而随它吧…… 第232章 因果   ==============   当那个黑袍男子转过身来时, 狐魄儿怔住了。   他虚弱到连灵魂都要即将溃散,可还是亦步亦趋的向她这边走来。   除了白无泱,她还从未见过谁落魄至此,气场还依然强大的人。   不, 他也不是人, 他是魔, 是第六天的魔王。   而他的那张脸,天生的就是一副帝王相, 勾唇一笑间,便是满眼的邪魅狷狂,那双桃花的眸子, 本也同她一样生性而薄凉,可也总有那么一个人,只一眼,便能让那薄凉回暖, 褪尽寒霜。   他单膝的跪在了她的面前,声音低柔,“魄儿。”   他抿了抿嘴角, 缓声开口:“好久不见啊,你看, 我想你想的,都快把自己想的虚无缥缈了,你要不要, 也好好的疼疼我啊?”   如若,不是亲眼看着他堂堂一威风八面的魔王, 而今,落魄的如此狼狈模样, 她定会狠狠的踹他一大脚。   可如今,她却做不到了。   “怎么了?还一字千金呢。”   沧旬笑着勾起了嘴角,慢慢的伸出一只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说:“如今,我已家徒四壁,便一字难求了是吗?”   他开着玩笑似的问她:“或者,是不是见到我太激动了,太开心了,如若这样,那我就委屈一下自己,让你抱抱吧。”   他的嘴边,依旧挂着好看的笑,即便有血渍还留在嘴角,可仍然笑的温柔。   狐魄儿觉得,喉咙真的是太堵了,想要说话,可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他轻着声音说:“不好意思抱,亲一下也行,那我就更是美得的乐不思蜀了。”   “沧旬。”   她流着泪,神色寡淡到一如既往,她的声音也是哽咽着,却好像也没有什么温度似的那么冰凉。   “你的这张脸,见到我就不会悲伤了是吗?”   沧旬愣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好像都记不起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他嘴角边的笑意又浓了几分,静静的看着她说:“会啊,怎么可能不会呢,心更痛了啊,可痛能怎么办呢,你不也不是我的吗,我只能让它自己,孤独的思着,念着,恋着,痛着,疼着,忍着——”   “那就收一收你的一往情深自作多情啊!”   她听不下去了,红着眼睛瞪着他低怒着:“管我干什么?你管我干什么啊!”   “我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有关系吗!”   “咱俩很熟吗?不熟!一点都不熟!”   “值得吗?”狐魄儿也跟他横不下去了,她蓦地别开头,眼泪便流了下来,就哭的难过极了。   “能有机会,在你面前找个存在感,好博得你的一丝同情啊。”面对她的愤怒,他没有生气,仍是淡淡的笑着说,可他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飘渺了,他说:“反正,同情也是情,混个同情也好,总之,你是对我动情了。”   他一直就这样淡笑着,满身的伤口,仿佛都像是那衣襟上的刺绣,若不是这个魂魄越发的透明,还真看不出,他有一丝的疼痛。   一抹腥甜,卡在她的喉咙,她哽咽了,声音也低低的了,“这个存在感,找的可真成功。”   “是吧,我也是这样觉得,我就不相信,你还有多狠心,还能够视而不见,可我是不是有些太急于表现自己了,一不留神,就要彻底的把自己弄没了。”   他擦着她眼角的泪,自己也红着眼睛说:“对不起啊魄儿。我,知道这份感情对你来说,是多余的,可我就想让你记着,你在讨好你师父的时候,也有个人,想要千方百计的讨好你。”   狐魄儿的眼泪,瞬间流的汹涌,她突然就绝望到声嘶力竭的冲他吼道:“沧旬你故意的!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的让我不好过!”   她低下了头,痛哭着,非常的不知所措,她哭着说:“你为什么总是奋不顾身的救我?凭什么对我这般好?我不需要,你听清楚了吗?我不想欠你人情,我不想和你有交集,你这个大魔头,这让我很苦恼,你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你凭什么让所有人都恨你,而偏偏让我欠你……”   她已经泣不成声,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沧旬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忽而,一滴血泪流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边仍是笑的,他颇为自嘲的说:“不能成为你心中最爱的那个人,那就把最恨的那个位置留给我吧,说不定来世,我还能求个冤家路窄呢。”   他的手,抬了起来又放下,他说:“你把爱,都留给了他,却把道歉,都留给了我,我又何曾需要你的道歉呢。”   “别放在心上,不就是为你玩儿个命而已吗,没什么可值得你亏欠的,如果,我这个贱命再多有几条就好了,我甘愿陪你玩儿到尽兴。”   沧旬又伸出了手,想要碰一碰她,可却还未触碰上,便已开始消散了。   他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自己,便含住眼中的泪水,却又瞬间笑得灿烂,他说:“什么叫一眼胜万年啊,这得是多么残忍的一眼,把你害的这么惨。”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如他慢慢散去的身影,就在她的眼前,无声无息的消失掉,还找不到丝毫来过的痕迹,他说:“可是魄儿,我还是想说,此生不虚度,一眼胜万年。”   此处无情,却有情,被他一个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恨一个人,你便尸骨无存。   爱一个人,我便一死相赴。   空荡荡的无形界,只有她的哭声在回荡——   她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却又慢慢涣散,这苍茫的四处,再无他的踪迹可寻,也找不到,他一丝丝来过的痕迹。   她又笑的无声,强撑着一丝力气,她对着眼前的空气哽咽着说:“我们是同一种人啊,我也心狠啊,别招惹我,杀你,我是不会手软的,我们本就是都没有来生的东西,何来的冤家路窄呢,即便是冤家路窄,也不可能是你。”   碧天垂落在她的身边,她身形不稳的晃了晃,又屈膝跪下,向着沧旬消失的方向,用力的磕了三个头,便爬了起来,转身离去……   她一个人,走在无形道上,那抹身影,高挑出尘,若不是她脚下的步子,时而酿呛一下,显得走的格外的不走心外,单看那清冷的无悲无喜的姿态,绝对的能虎人。   岁月不堪久侯,淹没在星海的,也均已成为故人。   你只负责屠戮,不问出身,不看来人,不惧金樽,你是世人眼中的魔王,欠了数不尽的孽债,不曾想,有朝一日,你也可化作债主,只可惜,你也会遇到无赖,你讨的债,我给不起,还不清,这份情,我已穷极。   此生恩情,我来不极感激,馈赠,,付出和给予,唯有无以为报的只言片语赠你,你是不是也会当宝贝一样的珍惜?   此生恩情,无以为报……   碧天从她手中垂落,蜿蜒出了一条璀璨的星河,她踏着星河而过,看的见的,看不见的,皆是这入眼的落寞。   她向着出口走去,那副疲惫的身躯,只是靠一缕执念撑着,她还有个人去找,她还要等一个人回来。   突然,她撞进了一个胸膛,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妖化后的模样。   那发丝凌乱的垂在她的肩头,白衣上,也染上了大片的血渍,她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微微低下头,额头抵就在了他的肩上,她哽咽着,压着声音说:“师父,我是不是欠了太多太多的债啊,多到我无论怎样,都还不起。”   白无泱忽的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了出来,他说,“对不起,魄儿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狐魄儿不明白,怎么大家都在一时之间,开始抢着道歉呢,谁的错啊?   她枕在他的肩头,哭晕了过去。   白无泱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后,所有的尸骨,都已化成了苍茫,无人再看的出,这一片就在不久前,还是一个屠戮的战场。   一阵烟霭的紫气,从他身上流出,越过狐魄儿,向着远处那微不可察的黯淡而去,那缕魂魄已经足够透明,只有紫气覆盖时,才勾勒出了他原有的轮廓,他冲着白无泱笑了笑,眼睛轻阖,便化作一颗光点,隐在了暗夜里,白无泱抱起她,转身便踏出了无形界。   而在他们走后的无形界里,有一颗种子,在隐隐发亮,它钻入土壤,又忽而破土而出,从一颗嫩芽开始……成长……开花……结果……通体一色,红色的树干,红色的花果……这颗树,名为“因果。”   *   有那么一瞬,沧旬看着手中的相望花种,静静的出神了好久,他对着相望花种,笑的灿烂,他说:“若有来生,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是一颗种子,然后长成碧荫一片,花开花落,若无人欣赏,那就开给自己看,守着自己的根系,谁也不打扰,哪里也不去。”   可若是,心中有一个在乎的人了,那便做一棵安静的木头,在她需要时,可以随时给她依靠,随时为她遮蔽风雨。   与封印的对抗,已成昨夕,“因果”上的斑驳,是他挣扎过的痕迹。   他偶然想起,那日,自己从封印中醒来,便疯狂的想要碎了锁魂链出去,睁眼的瞬间,他便有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她遇到了危险,他沉睡了几千年,是这前所未有的危险,让他从沉睡中醒来。   他愤怒,嘶吼,魂魄挣着锁链,一点点离体,又一点点回拢。   他挣脱不出去,却感知道她离危险越来越近,又不知挣扎了多久。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无力,手也垂了下去,睁开的双眼,再次闭合,垂死的气息,开始蔓延四散,肉身虽死,可灵魂还在愤怒的挣扎。   他在嘶吼中,一道紫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压制他的结界就瞬间消无。   第一次,神为魔解开了禁制,只为了一个人,他们有了唯一一次,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毫不犹豫的撕碎了锁链,以一身残魂冲了出去。   而救了狐魄儿一命的,正是冲出来的这一缕残魂,可他自己的身体,永远的葬在了那个幽冥的地狱。   *   世间,仅有的一颗因果树,生在无形,长在无形。   从前的他,无法选择,只能任由着命运漂泊尘世,可那世间太吵,还好,总还有回环的余地,这一次,可以沉睡在宁静的这里。   生命来去,可我还想对你说一句:如果你有危险,生死相互,我仍然愿意……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3章 无形界   ================   狐魄儿躺在树上, 看着满天的星斗发呆,她说:“师父。”   白无泱的身上,此刻,正散发出强大的紫气, 盘旋而上, 冲破天际, 这时,她说什么, 他自然是听不到的,她又看着他出神了好久,才又闭上了眼。   待紫气消散时, 白无泱也愣神了许久,他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慌张,这种慌张,也是他前所未有的恐惧。   每一次的情绪低落, 他都觉得,已经到达了底线,可每一次的后每一次, 他想不到的是,这种底线, 还能往下再陷一陷。   “醒醒。”白无泱勾了勾她的手指,声音轻轻地唤她,“别睡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夜已过半,狐魄儿不知白无泱在她跟前看了多久。   她睡眼半眯的点了点头。   白无泱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一瞬间,他们身边的环境全变了。   “无形?”她看了看四处, 清醒了不少。   白无泱点点头,说:“继续走。”   没走多远,她站住了,眼睛瞪的大了大,惊讶道:“紫微垣?”   白无泱只是笑了下,瞥向另一处说:“看那颗树。”   他们走了过去,那颗树,通体红色,并不是有多高大,但足可以护一人风雨。   “因果。”白无泱说,“是他自己取的名字。”   狐魄儿一愣,瞬间记起,那个魔王曾说过的,他为别人铺垫了因果,而自己,却不在这因果轮回中。   白无泱的眸子暗了暗,说道:“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因果呢,只是迟了些,久了些,没看到果报之前,千万不要自以为是,魔又能怎么样,神又能怎么样。”   他眼皮撩起,看了狐魄儿一眼又看向因果树,薄唇轻启,声音极淡,“他这个算是好的了,至少,是他自己选择的。”   狐魄儿愣了会儿神,并没有注意到白无泱的情绪,她忽而笑了,抬腿便踹了因果树一脚。   白无泱挑了挑眉,“干什么呢?”   狐魄儿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牵起白无泱的手,便走进了紫微垣内。她说:“没事儿,这是他欠我的,不踹他这一脚,我心意难平。”   白无泱回头看了一眼,因果树:“……”   这个虚化出来的紫微垣,与真的一模一样,她的视线落在了小黑屋处,很多往事,突然重叠,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勾着门的把手,怔愣一会儿,就笑着啧了一声,回过头,看向白无泱。   “师父,我对这里阴影很大呀,你是还打算给我关进小黑屋吗?”   白无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说:“犯了错,还是要罚的。”   狐魄儿眼底的笑意浅浅的,又看了看他:“……不近人情啊?”   小黑屋的门,在他们身后虚掩,白无泱和她十指相扣,又继续向下走,他说:“不是不近人情,我是怕你恃宠而骄,得意忘形。”   “哦,你不信任我。”她说。   “还真是不太信得过。”白无泱的脸,慢慢逼近,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的就笑了。   她转过头,指了指眼前的那个淡紫色的屏风,“以前,”她抿了下嘴角说:“我可是躲在这个屏风后面,做了不少偷窥觐见的事。”遂又有点感叹的道:“每次都被逮个现行,想想就不寒而栗。”   “绕过去。”他说。   狐魄儿绕了过去,看着在屏风上,若隐若现的人影,她有些瞠目结舌,“我当时……还偷偷摸摸的,我的天,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没觉得你会那么傻。还有,”他走了过来,轻着声音说:“我怕吓到你,你就不敢来了。”   狐魄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仙雾缭绕的池子,突然发现,有些记忆,是不计岁月流逝而依然清晰的。   她说:“我怎么舍得不来呢?只是,就要再寻一个新的地方罢了。”   “那多麻烦,惊到了你,难受的却是我自己。”   狐魄儿眼睛微眯,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俯身上去,咬了一下他的嘴角说:“空余还说,是我在魅惑你,明明就是你在勾/引我。”   白无泱的嘴角,迁出一抹笑意,他淡淡的眼尾一勾,似是嘲笑:“才知道?你这个悟性,我真的是喜欢极了。”   “只是喜欢?”她眼中也含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白无泱半眯着眸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勾起嘴角,声音低哑的问道:“你是,还想做点什么吗?”   “做点什么都行啊?”她坐在了水池边上拍了拍。   白无泱淡笑着,俯下身,慢慢的靠近她的眼前,就在唇齿轻触间,便用他那极其能够乱人心神的声音说:“那就,做梦吧。”   待他刚要抬起头时,她便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白无泱的手,扶在她的腰间,二人便一起摔进了水池里,这风雨欲来时的吻,吻的特别霸道。   二人都浑身湿/漉/漉的,狐魄儿睁开雾色的眸,有些小狠厉的道:“师父,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这些欲擒故纵的好本事呢?”   “欲擒故纵?”   白无泱低眸看着她,眼底的潮色很湿,眼睑上也全是细密的水珠,他又哑着声音开口:“那也要愿者上钩啊。”   作为一条咬勾的鱼,狐魄儿冷静的与他分开了一点距离。   她说:“师父妙计,弟子甘拜下风。”   “谁要你甘拜下风?我要的是你贼心不死。”   “贼心不死?”   “那不还是欲擒故纵嘛。”   狐魄儿起身想要爬出去。   白无泱勾住了她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便贴在她的耳边低语道:“是啊,欲擒故纵,才能钓到大鱼啊。”   他声音低低的说:“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们哪里都不去了好不好?”   可,这话说的也都不过夜,当狐魄儿睡着时,他便不见了。   涂山上,狐羽枫正在哄着狐羽蝶抓蝴蝶。   见到白无泱时,他明显一愣,摸了摸狐羽蝶的头说:“你先玩儿,二哥一会儿就回来。”   狐羽蝶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道紫气,忽然没入狐羽蝶的眉心,走了一半路的狐羽枫蓦地停下,回头望去……   狐羽蝶愣了愣,便抬脚向前走去。如果说,之前的狐羽蝶有些疯傻,那么现在,就再正常不过了,只不过,在她的识海里,有一段记忆,已经沉沉的睡去。   白无泱说:“她和魄儿之间,从此便两不相欠了。”   狐羽枫回过神后,拱手道:“魄儿自来也不欠羽蝶什么,多谢北帝又救了羽蝶一命。”   白无泱垂下睫羽,沉默片刻,他也说了一句:“多谢。”随后,便化作一缕烟雾散去了。   借狐羽蝶的身体,修炼化形,白无泱知道,不管何时,狐魄儿对狐羽蝶都会产生愧疚的,而这一次,她已非狐,不再和狐羽蝶之间有什么联系了,所有的恩怨,那就均在这一世,这一声“谢谢”中,做个了结吧。   而此时的凡尘间,夜空中,再也看不到星辰朗朗,污浊一片的感觉,也一日更胜一日了。   那源源不断的紫气,再次冲天而上,他想凭一己之力,逆转星辰,可……   天庭内,天兵来禀:“北帝在凡间施之法力,现星斗乱像,已受到制衡,全部归位。”   玉帝面漏喜色,急忙出去准备一探究竟,可他刚刚起身,又有天兵急报:“天体又开始偏坠,星斗又开始错乱,北帝的力量,怕是压制不住了。”   玉帝忽而酿跄,差点没栽倒在地。   于此同时,又一波强大的紫气,冲上了九天之上,又有天兵来报:“星象错乱,天体偏坠又被稳住了。”玉帝颤抖的回到了龙椅上。   一波波强大的力量对抗,白无泱已面无血色,身子晃了又晃,仿佛所有的气力,被掏空了一样。   他缓了会儿,便转身来到百草居,随后就带上五个小药灵回到了无形界里,随手一挥,在离紫微垣稍远一些的地方,便又化成一处和凡间一样的百草居,药灵进去后,他又幻化了一道结界,百草居,便在无形世界中,隐匿了踪迹。   狐魄儿坐在石阶上,见他回来,立刻有些生气的道:“去了哪里?不知道打声招呼吗?好个没规矩,小心家法伺候。”   白无泱笑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自己倒了杯水,一字一顿道:“沾花惹草,你想怎样?”   狐魄儿先是瞳孔放大,随即微微一笑,挑了挑眉说:“北帝这么放的开?如此的不洁身自好?”   “那,下次记得带上我,那种地方,我比你熟。”   “嘶,”白无泱眼睛微眯的看着她,忽而笑着点了点头,“是,你多熟啊,醉仙楼里的俊俏小客官,不喜清淡的,”他顿了顿又说:“清淡的吃腻了。”   狐魄儿立刻扑进他的怀里,白无泱轻咳了几声,狐魄儿静静地看了他那么一秒,又笑着道:“不腻不腻,况且,”她贴在他的耳边说:“我想……”   “不许想。”   狐魄儿一愣,推开了他,“现在,你都开始拒绝我了是吧?”   “是啊。”白无泱勾起嘴角笑道:“这沾花惹草的,也是挺耗费体力的,现在不行,等我一会儿。”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白无泱回到房间,便直接关上了房门。   狐魄儿向着门的方向看了看,忽而鼻子一酸,便起身离开了。   这个世界上,就是这么奇怪,谁也不用说什么,解释什么,便有一种默契,叫做心照不宣。   接连数日,狐魄儿非常配合的被他哄睡,再等着他离开,而每次回来,他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她说笑。   又一夜,白无泱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狐魄儿也走了出去。   无形的出入口,她本是找不到的,可这一次,眼前便是一条走出无形的路。   她刚刚抬起了脚,想要踏上去,可一瞬间,她犹豫了。   “不要多管闲事”这句话,她第一次记住了,而突然间,她也不想什么事情,都非要弄个清楚明白了。   她蓦地收回脚,转身转的慌乱,似是想要逃也似的跑,可也就在这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走远,便被身后的无形路口吸了进去。   一个酿呛,她便回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 第234章 忘川水   ================   她的身后, 此刻已经没了回路,无形界的入口,又归于无形了。   她只能慢慢的向前走,这夜色暗的有些发闷, 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花雨林间,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和冲天的紫气, 白无泱在发抖,突然体力不支后腿几步, 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边的血,又开始继续掣肘着满天星斗的平衡。   狐魄儿咬了咬嘴角, 闭上了眼,那双握紧的拳头,她不知道该挥向哪里。   第一次想要置身事外,却也是第一次身不由己。   她慌乱的跑开, 跑到了四达亭,可她找不到无形的入口,她的暴躁, 开始不受控制,愤怒也渐渐滋长, 她想要取回雪灵珠,可身后的声音,却让她止住了脚步。   “小徒孙, 你这是要跑到哪里去啊?”   “太上老君?”她惊愣的回头。   太上老君微微一顿,拂尘搭在臂弯, 那仙风道骨的模样,神威尽显, 他淡而开口的说:“是啊,我是天上的太上老君,不再是人间的太上老祖了。”   狐魄儿只觉喉咙酸涩,后退着想要离开。   可,也就是此刻,太上老君的声音,却如军临城下般,十分大义的响起,“魄儿不急着走,我来讲个故事给你听。”   狐魄儿脚步一滞,也不管这个故事她想不想听,愿不愿意听,老君仍旧笑着道:“远古时,有一时期,九州大地伤,即将面临着毁灭,由于四根擎天大柱倾倒,导致天地四极倾斜,为保天下苍生,女娲娘娘,遂炼石而补天窟,断鳌足而立四极,杀黑龙而冀州宁,堵洪水而兴民生,方得现在的天下太平,魄儿可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讲过的?”   “弟子愚昧。”她红着眼,看着太上老君,声音淡淡的说:“还请师祖明示。”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而今,天劫已至,万星具陨,人神都将不复存在,此劫,又更胜从前,四极再次崩裂,也只是在朝夕之间,而北帝他是主宰万千星辰的帝君,应即刻归位,才可免此天地毁灭之浩劫。”   他看了看狐魄儿,继续说道:“可,北帝他不愿归位,他虽有无上法力,却奈何寄于一妖身,即便他有心,却也无力,上神之法,妖岂用之?自然发挥不出其无上的威力。”   “北帝于你有情,”太上老君说的很直白:“不忍弃你。”   狐魄儿眼角泛红,压制着情绪,笑容很僵地问:“不忍弃我,怎么个弃法?”   太上老君看着她,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便也说的很直接,“北帝乃混沌之时,山川之气,在气之后,天地又生一魄,而这缕轻气又可吞山河,魄又可震天地。只不过,气与魄要融为一体,方可将本源之力,发挥至极。所以,你二人必有一死。”   “是我。”她忽而勾起一抹笑意,眼里的水雾也深了几许,淡着声音说道。   太上老君点点头,还想与她解释一些,“他是神,你所有的法力和修为,都不及他,这个没有选择。”   “我知道。”狐魄儿抬起眼,那薄凉的眼底,此刻除了水雾色,便已看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她看向了太上老君问:“所以,师祖您是来杀我的?”   老君摇摇头,“你还愿唤我一声师祖,我又怎能忍心杀你?但你若不死,这气与魄,便无法归一。”   狐魄儿抹了下眼角的泪说:“我活了八百岁,宝贝了八百年的命,到头来,还是一死已赴。”   “师祖当初为何要救我?”   “怎样都是死,为何当时不让我一死了之魂飞魄散,还能还个天下太平。”   她哽咽了一下继续说:“何苦非要让我尝尽这人间百味,又受尽那千般磨难,刚刚品出一点糖的滋味儿,便如晴天霹雳般的告诉我,我现在该死了。”   她嘴边带着笑意,却是轻蹇着眉头。   “千年因果,我自以为是的觉得,是为一个情字而苟活着,其不实,只是为一死,而苟延残喘着罢了。”   “应劫而死啊。”她勾唇笑了笑,那声音自嘲的意味十足,却也是更加的寡淡了。   “天意如此,非谁能左右。”太上老君说。   狐魄儿点点头,“也对,师祖您给我立下的戒律,从百条增到千条,都仅是一句话而已,是师祖您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活路,我却偏要自己作死,这又能怪谁呢?”   她低低的笑了声,就问的很平静:“怎么死啊?”   太上老君取出七星剑,又看了她一眼,便义正词严地说:“七星剑刺入命脉,你的一魄,便可离体,此魄于北帝合二为一,他便可归位。”   狐魄儿看着老君手中的剑,又拿回了自己的手中,看了好一会儿后,就笑得苦涩。   可她依旧平静地说,“讽刺,真是讽刺。”   “师祖几次赠我七星剑,剑每出鞘,却次次都是要的我自己的性命,我身边,竟有这一凶器还不自知,却还异常的宝贝呢。”   老君手中又出现一截狐骨。   他说:“此骨,乃北帝身上的狐骨,仙根仙脉尽在,你若有幸,当你的魂魄再与北帝的融合过程中,没被他的神力吞噬的话,还尚有一次生还的机会,只不过,你不可再修为人,只能,永世为狐。”   老君将狐骨递了过去,他说:“我不难为你,你有你的命,天有天的命,任何选择皆由你,随心所欲吧,皆是天意难违。”   和门规如出一辙的“随心所欲”。   太上老君拂尘扬起,通往无形的路,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狐魄儿转身顿了顿,手中握着七星剑,便踏在了无形路上。   一阵冷风刮过,吹的那一头长发,有些凌乱,泪水也随之而下,每向前走一步,她都觉得沉重极了。   眼泪流过她的嘴角,她笑了笑,声音有些无力,“我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她说:“师祖,您也太抬举我了,毁天灭地,竟是在我的一念之间,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呢,。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第一次,我第一次觉得,生不由我,死不由我,我这条烂命,也没白被我糟蹋一场,宝贝一场,用途还真是挺大的。”   无形之门,在她身后封闭,这条路上,也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忘川之水可忘情,不如就痛饮一杯吧。”太上老君的声音,传到了无形。   她低着眸,抿唇轻笑:“您老倒是为我想的周到。”   狐魄儿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一瓶水,在这漫漫无形中,她跪倒在地,笑的格外的凄凉,哭的也是格外的悲伤……   *   她坐在桌前,看着这一瓶忘川水良久,又侧眸看了看七星剑。   有选择吗?   她闭上了眼,忽的把脸埋在臂弯里,怎么选,没得选。   终于有一次,自己可以不那么自以为是的自以为,站在了通往外界的路口时,她选择了退回,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偏偏天不遂人愿?   她无力的收起忘川水和七星剑,乖乖的坐在门前,等着白无泱回来。   见到了他的身影,她立刻就欢快的扑了上去。   白无泱身子一颤,他笑着说:“你这投怀送抱的,一点都不温柔,换个身子骨弱的,都能被你撞死。”   狐魄儿挽着他的手臂,向前走,“你难道不知道,在这茫茫的黑夜当中,突然见到了期盼的那个人的身影时,会很惊喜吗?”   白无泱停下脚步看着她,笑的得意,他说:“可我也从未有过,像个小娘子一样,等着相公归来的时候啊。”   狐魄儿点着头应着,“嗯,没有没有,等了我八百年的那个人不是你。”   “啧。”他顿了顿,看着她就笑了,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温柔地说:“魄儿,回头。”   她身后的夜空,忽然变得璀璨,大片大片的流星雨,就那样毫无征兆的下在了无形界,狐魄儿沉默半晌,被这场盛大的流星雨给惊艳到了。   她回过神后,又笑着伸出手,接住那落在指间又散去的星石,声音有一点兴奋地问道:“都说对着流星许愿会很灵,你的这场流星雨,会灵验吗?”   “试试呗。”他说。   “我们哪也不去,一直留在这里可好?”她不假思索的看着他道。   白无泱看着一颗星石,落在她的身上,又瞬间消无后,他将她搂进怀里说,“好。”   “再也不要趁着我睡觉时,你一个人溜出去了好不好?”她枕在他的肩头,这一句刚刚说完,眼眶就已经湿润了。   白无泱侧过了脸,他说:“难得许个愿,能不能换个不容易实现的。”   “不敢啊,我怕许了,真的实现不了。”她的声音里,都隐隐的透着哽咽,“毕竟,你这场流星雨,它也不太真啊。”   他执着的说,“你许一个,就许我要生生世世保护你,不许欺负你,我自己也不行,就许这个,你现在就许。”   狐魄儿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星石在他们身边划过,而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全都是过往和经年,她眼底带着笑意,声音却是低低的带了一些调皮,还是那般小心思很重的样子跟他说:“我这条小命,可是宝贝的很,师父你别想动它。”   白无泱忽而也笑了,吻着她的额头说:“我们一直留在这里,我再也不偷偷的跑出去,谁若敢动你的命,我就——”   狐魄儿吻上了他的嘴角,将他未说出来的话,都赌在了他的咽喉里,她吻的侵略,霸道,都没有给他喘息的余地。   过了好一阵时间后,她侧过头,自己喘了口气,可手却捂住了他的嘴,她微喘着低着声音说,“不许了,许过的都不算数,别说了。”她忽而移开手,就又吻了上去——   她也在,一点一点回忆着过去……   我走出上古来寻你,小哥哥,其实,我就是很想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的你,和现在的你,你那么努力的再护我,宠我,可我,真的好任性啊。   你别自责,我什么都知道了,错,从来也都不在你。   不管你抹没抹去自己的记忆,还是为了什么目的,不让我离开你,别跟自己置气,不管是哪个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保护我。   演戏的话,是没有这么投入的,我不怪你,从来也没有怪过你,你别恨自己,命中与你相遇,我心喜。   若说,重活一世,我宁愿你我不再相遇,这话太假,我自己都不信。   可我也好想告诉你,如果时间可以回转,小哥哥,我还会这样唤你。   是你命苦,与我有牵扯不清的关系,所以,对不起啊小哥哥。   我一直都想守护你,可不曾想,又蠢又笨的连累了你几渡轮回。   而今,一切即将结束,你守苍生,我来守你,这一魄能够为你而生,是我生而有幸,有幸,此生为了你。   小哥哥,谢谢你那次回眸,从此相识,从未放弃——   衣衫褪去,便是一夜云雨,衣衫穿起,忆的已是是昨日的呢喃喘/息。   狐魄儿目光涣散的盯着眼前的壶,指尖轻叩着桌面,一下一下的有些失神,也许有太多的事情在想,可又突然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魄儿,魄儿?”   狐魄儿从恍惚中回神,笑了笑,“师?师父。”   白无泱看着她,便又坐在她的对面,抬眸轻扫了桌子上的茶壶一眼,而后又看向她。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说。   白无泱一直在看着她,狐魄儿指尖还在继续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她抬了抬眼皮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把我忘了,许久以后,你还会想起来吗?”   白无泱没回答,仍旧那么看着她 。   狐魄儿开始慌张的解释,“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别这样看着我,看的我好紧张。”   “那你会忘了我吗?”他很认真的说,不似她那般开玩笑。   狐魄儿看着茶壶,笑了笑,她说:“当然不会了,就算是我亲手刨了自己的祖坟,我也要记起你。”   “你的祖坟?是三生石吗?”   “啊?”   他说:“我也是。”   狐魄儿抿唇笑开,倒了两杯水,递到他面前一杯,她说:“来,敬咱们的祖坟。”   白无泱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她手中的杯子,他并没有动,狐魄儿又冲他递了个眼色,“怎么?还想让我以水当酒,先干为敬吗?”   白无泱复又低眸,看着眼前的杯子,然后又抬眸看了看她,看的她心中直发毛,目光躲闪了下,便又镇定自若的道:“水里有毒,师父你别喝,看着我喝就行。”   白无泱静静地看着她,她也未动,不经意间,从他的指尖流出一抹紫气飞速的窜入杯中,随后,便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狐魄儿嘴角的笑意,瞬间淡去又很快的浮起,本想故意的一抖将水洒掉,却不曾想,是真的手抖,杯中的水,洒了一地,她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语无伦次的道,“我,没拿稳,再倒一杯。”   倒了半天,壶中一滴水都没有了,她又尴尬的笑笑,“没水了,我再去打一壶。”   可手里拿着壶,她的身子却是抖的,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无泱站在她的身前,泪水,也瞬间就流了下来。   他将她抱在怀里哽咽道:“忘川的水,又能怎样?”   他说:“你选择长留的记忆,我又岂会选择放弃。”   而,几日后,待她醒来时,白无泱就坐在她的旁边,狐魄儿呆呆傻傻的看着他,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却不带丝毫表情地说:“不知姑娘何故晕倒在地,既已醒来,我便走了。”   狐魄儿惊讶的瞬间,便抓住了他的手,“姑娘?你在叫谁?”   他回眸,眉头微皱,那双幽深的眸子,十分冷淡,狐魄儿愣了愣,颤抖的松开了他的手,白无泱微不可查的轻抿了下嘴角说:“你,你叫什么名字?”   狐魄儿死死的将被子拽进怀里,她喉咙有些发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哑着声音,不再激动,而是平静地回道:“忘了,我叫什么名字,我忘了,这个称呼也还好,总比那猪头强。”   “猪头是谁?”   “忘了。”她的声音很淡。   “你可知你身在何处吗?”   “不知道,”狐魄儿将头埋在膝盖里,她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了,随遇而安,不是挺好的吗。”   沉默片刻,她说:“请不要打扰我,多谢。”   白无泱低下眸,唇边的笑意浅浅地,似是根本就感受不到眼前的人,悲伤的情绪那般,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含着眼底的那一抹寡淡的笑,离开。   狐魄儿将自己的头,深埋在膝盖中,听着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便也是泪流满面,却也是哭的无声无息。   --------------------   作者有话要说:   【擎天大柱倾倒,导致天地四极倾斜,为保天下苍生,女娲娘娘,遂炼石而补天窟,断鳌足而立四极,杀黑龙而冀州宁,堵洪水而兴民生,方得现在的天下太平。】这一段,查自百度 第235章 雷泽山   ================   大罗天上, 紫微垣内清冷,紫微垣外,却是热闹非常。   不泽暴躁的踹了紫微垣的宫门两脚,吼道:“你回来就回来, 把我们都给关到外面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抬眸, 看了眼一身懒散仰卧在椅子上的人:“……”   “老君你让他说句话, 他那个宝贝徒弟,怎么就杀不得了?”不泽气的来回转, “他要不忍心,告诉他我去,回都回来了, 这又是闹的什么脾气?”   太上老君又向上看了一眼,而高座之上的神,那戴着指环的手指,则是被他自己攥握在了手心里。   老君叹了口气, “北帝肯为苍生归来,是……”   “是我太薄情。”   他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眼神深邃到不可琢磨, 他打断老君说:“与我这十几万年的纠缠,到最后, 她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寻一条死路。”   太上老君再次看向他,高坐上的帝神,一袭华裔披身, 淡紫色的罗裙,垂落在地, 如墨染的长发高高束起,又丝丝散落的垂在身侧, 慵懒的侧躺在椅子上,他一手撑头,一脚踏椅,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的动了动,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上老君垂下眸,说:“北帝。”   白无泱被这声北帝唤的,手中的酒杯抖了抖,他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在白无泱这个身份的掩护下,竟然藏着的,是一个唤作帝神的灵魂。   白无泱可以冲动,可以不顾一切,可以将最爱的人护在怀里,可帝神不可以,帝神更多的是理智,是权衡,是可以冷漠的看着最爱的人,去为自己牺牲,甚至,自己还可以帮她补把刀子。   “天命如此。”   太上老君说:“即便没有这十几万年的纠缠,走到如今,也是一样的,这一魄,生来便是为你。而今,天劫在即,多等一刻,便——”   一个壶酒向老君仍了过去,高高在上的帝神微微侧个身,眉眼微挑,满面的桀骜,他扯了扯微凉的嘴角问道:“老君,你就那么想要了她的命吗?好歹,她也是你人间的弟子不是。”   他看着老君接过了酒,眼中的落寞,便一闪即逝,继续躺了下去,再次饮了一杯酒说道:“徒孙这个称呼,还是从我这里论的吧,多留她几日,又何妨呢。”   他眼睛一闭,再次痛饮至酣畅淋漓,很是随意的说了一句:“老君若无他事,就与我痛饮几杯,若有他事,那便请回吧。”   老君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不泽气的眼睛还没瞪起来,就听见已经忍无可忍的玉帝吼道:“放肆!放肆!果然是沾染上了一身的妖气,成何体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羞耻,羞耻至极!简直就是有辱神颜!”   可话音刚落,从内便传来一声极其爽朗的讽刺的笑声。   “这都要天塌地陷了,还要神颜给谁看?”   玉帝气的就要冲进去,众神急忙拦住,玉帝气的大吼:“不要再拦我,今天,就算不是看在我是玉帝,而是他兄长的份儿上,我都要打醒他,为了一只妖狐,将自己作践成这样,他还真是神界的第一个,耻辱!”   里面的人,依旧笑的更加的不可一世,他声音清越的说:“兄长?那么,兄长若是嫌我是神界的耻辱,那我回妖界便是。”   玉帝气的直接撸起袖子,众神也皆是惊的瞠目结舌,“威胁我是吧,你回去,你去!有能耐你就别……”   玉帝的嘴巴,被某些个不知死活的天神给赌上了,只听太白金星那溜须拍马的声音响起,“我的玉帝,您快消消气,这北帝好不容易回来的,切勿再激他,还需好言相劝才是啊。”   玉帝拂袖一甩,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冲着太白金星大喊:“怎么,我还要给他当祖宗供着不成?好言相劝,你有本事,你劝!”   太白金星毁的肠子都青了的道:“好好,我劝,我劝。”   太白金星还没想好怎么劝,便听里面不冷不淡的传来了一句:“我来不是为了你而来,去,自然也不是为了你而去,真当这是什么好地方,沾了满身的晦气。”   玉帝直接原地暴躁,就要直冲进去,又被一众人给拉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大骂道:“你还嫌晦气?嫌晦气,你就马上滚!”   可那个滚子的长音,还没拉完呢,就又被太白金星的手,给赌了回去。   玉帝气的看着太白金星直瞪眼,太白金星连连谄媚的点头:“玉帝这么粗鲁的话,都说的出口,可真是不应该,不应该,有辱圣颜,我劝,我劝。”   然后他高声喊道:“北帝莫要动怒,玉帝刚才所说的,皆是玩笑话,莫要当真,玉帝没有要赶您走的意思。”   里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恹恹,“这样的玩笑话,可不要总开,万一,我就当真了呢。”   太白金星赶紧答道:“是是是……”   然后,太白金星就看了一眼玉帝,玉帝眉毛一皱,还被大家搀扶着道:“是完了,你倒是继续劝啊。”   太白金星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玉帝的怒火,蹭的一下就涨了起来,在众神的拉扯之下,照着太白金星的屁股,就是猛踹一脚,怒道:“你这张嘴吧,除了各种捡乐外,弄了半天,什么都不会了是吧,不会还显摆个什么?丢人现眼!”   屋内,又传出一声冷冷的嘲笑声后,便是极其极其不耐烦的声音,“我困了,哪来的,回哪去吧,别来烦我。”   门外顿时鸦雀无声。   玉帝身上的怒气有增无减,但还是弱弱的说了一句,“都回去吧,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天王老子。”大袖一甩,他第一个走了。   满天仙众:“……”   不泽向里看了一眼小声问道:“这事儿,只要他不愿意,谁也拿他没办法,狐魄儿那里你说好了没?”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太上老君。   *   而雷泽山前——   狐魄儿看着那结界里,铁链锁着的一个魂魄,而魂魄上面,悬着的那个,便是天书卷了。   那副天书卷上面,金光闪闪的写了一段字文:   一副天书卷,一生功过现,一半天垂怜,一半地狱见。   忽而金光褪去,这份天书卷,变成了一片空白,没有什么黑白间,一半一半的分界线,就像普通的纸那般,洁白一片。   结界外,也有一缕轻魄,他回头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狐魄儿忽觉心头一紧,突然,漫山巨响,一道天雷,横空劈下却劈出了百道的力量。   当她回过神时,那两个魂魄,已经相拥到了一起。   一瞬间,她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此刻,她就像是个局外人,静静地看着相拥的两缕魂魄。   那飘忽的魂魄,相守了两千年,在这个寂静的雷泽山下,他们的眼中,只有你我,且还片刻都未曾离开过。   她的脸上,划出泪痕,慢慢的将手伸了出去,可她明明最想说的话是,对不起打扰了,可偏偏张开口,唇齿轻启间,说的便是,“好久不见,归来吧。”   归来,归来吧,我们要一起守候的那个人,他不在这里,他也不应该守在这里……   雷泽山的雷鸣,还在继续,可那副黑气丛生的天书卷,已经不复,而那副洁白无疵的天书卷,也已经收起。   她回望了一眼这既熟悉又陌生的雷泽山……是庆幸,也是留恋。   从上古走来的脚步,终于可以在这里歇一歇,她忽觉,两千年的时间,过得真是有些仓促,如果这里也能封印,她真的很想让时间就停止在那两缕魂魄相拥的时候,再把这个唯独属于他们宁静的时间封印起来,不让任何人去打扰。   她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可——   再也没有一个两千年,可以让他陪着自己,歇歇脚了。   她站在四达亭内,向下瞥了一眼人间,向上看了一眼苍天,人间已是污障一片,苍天已是乌云积山。   这为人的八百年,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心心念念的天庭,她是以这样的方式上去,没有敲锣打鼓,没有激情澎湃,不冲动也不激动。   她觉得,自己此刻,才更像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的样子,依然是白衣招展,从束发冠中垂落的长发,又被一阵大风刮起,她眼中的薄凉褪去,只剩下那悲悯苍生的眸子。   只是,我伪装的依然很好,那是你眼中的苍生,我将他们一一记下,同你一起,记在心里,又留在了我的眼里。   “天庭。”她对着雪灵珠笑了笑,“其他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就差你了,可我——”   她笑着踏上了天梯,两边皆是黑暗,只有一道光,一直照亮在她脚下的云层上。   可我——似乎每每踏上一条路,皆是去送死的。   不过也对,我欠了诸多的人命债,我不来还,谁来还呢。   狐魄儿在一群天兵异样的眼神中,大摇大摆的上了大罗天,老君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轻叹一声,相望刚要叫住她,就被老君制止了……   紫微垣的大门,依然关着,她小心翼翼的想要抚上那扇久违的门,一别两千年,人依旧,物依旧,却唯这脆弱的情字,变了些味道。   她伸出的手,迟迟未落,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可一道紫光忽现,门瞬间就开了。   狐魄儿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猛地抬头望去……   他迎着她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闪,高高在上的帝神,不喜不悲,不怒不慌,淡然一切,无波无澜。   当看到那一身紫衣华袍加身时,才让她恍惚间意识到,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他冷冷的开口,说的却是云淡风轻,“怎么,觉得自己活够了?这么快就来送死了,愣着干什么,心悦我了不成?”   “……”她又愣了愣,这说的是什么荒唐话。   “你就是天生地哺的一魄吗?”他问。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给眼前的这个人,喝过忘川水了的。   “你是哑巴吗?”他说的毫不客气,还带了诸多的蔑视。   狐魄儿低下眸,走了进来,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就非常不客气地关上了,听上去,还很是急切的样子,这一声响,吓了她一跳。   “北帝活的,真是随意。”她抬了下眼皮看着他,“什么话都敢说。”   北帝?   这个称呼,让他突然有些烦,如今生疏到,直接唤他北帝,师父都不叫了。   “我不仅敢说,我还敢做。”他勾唇笑了笑,眼中星河荡漾。   这句话说的,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听不懂?”   高高在上的帝神挑了挑眉,微微眯了眯眼,冷着声音责备她:“这种脑子,就没有开窍的时候。”   狐魄儿觉得,这颗沉重的心,都被他这风凉话说的,变得又重了许多。   忽然,眼角有一丝泪光闪过,她刚要抬起手,擦一下这不争气的眼泪,他却不知何时,走了下来,攥住了她的手臂。   她往回抽了一下,他却明显的加大了力道,攥的更紧后,又静静地看了她的眼睛一会儿,蓦地勾唇就笑了。   他不冷不淡的开口,却也是嘲笑意味颇深。   “我还以为,你是多么的有勇气,大义凛然的来赴死,来都来了,哭什么?没想好那就回去,我堂堂的帝神,还能逼你不成?”   他将她的手臂甩开,又覆上了她的眼睑,给她擦了擦眼角。 第236章 归去   ==============   狐魄儿被惊的后退了一步, 迎上他的目光后,抿了下嘴角才淡声开口:“只是不曾想到,堂堂帝神,说话竟是这般的尖酸刻薄罢了。”   “还以为, 你见到我来, 会为你的天下苍生, 而感动到感激涕零呢。”   他嘴角轻轻的一勾,眼底的神色略寒, 话语间,还透露着些许埋怨。   “谁要你的感动,倒是你, 是不是被自己感动到了?”   他又忽然凑近了一分,狐魄儿又吓的退了退,可她发现,已经没路可退了, 自己刚刚就站在门口的位置,她听见他低着声音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她眼眶还很红的看着他。   低头就是她的眉眼,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地俯身, 靠近她的耳边,故意压着声音说:“回去啊,保你的这条烂命。”   狐魄儿侧目看了看这个口无遮拦的帝神一眼, 心中十分发闷。   “不走?”他眉毛微挑,轻声嗤笑道:“胆子可真大。”   他转过身去, 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 伸手便触到了她的脸,轻啧一声,又道:“姿色差强人意,可有心上人?他知道你慷慨来赴死吗?他同意了吗?”   狐魄儿的身子一抖,伸手挡开了他的手。   “怕什么?随便聊聊天而已。”   他笑着转过了身,一瞬间,又回到了帝位之上,自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说:“让我猜猜。”   他看着狐魄儿,眼尾轻轻眯了下,就笑的有一丝邪睨。   “第一种,他不知道,你自以为是的给他下点什么药,然后,悲痛欲绝的告诉他,希望他以后,一切都能更好,做的这一切,也皆是为了他,而后自己,独自背负着,你所谓的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义,前来找的我,是这样吗?”   狐魄儿的心,剧烈的一颤,泪水瞬间又溢满了眼眶。   他低眸笑笑,又饮尽一杯酒,“不是?那就是第二种,他知道,他却没有拦着你,他要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你。”   他抬头看着她,眸中带着太多的恼色,可却还是扬起嘴角笑着说:“想必,曾经的海誓山盟必定不少吧。”   “但还是你遇人不淑,遇到了事情,他就把曾经的誓言,都抛诸脑后,弃你于不顾。”   “情常有之,长情却很难,一切都成了一纸空谈,简直就是滑稽。”   “看来,你这个心上之人,可真是够渣的。”   又一杯酒,混着两滴清泪而尽,他勾着嘴角,看着她,笑着说:“你信他,你就是个傻子。”   “你堂堂北帝是有多闲?”狐魄儿怒道:“我来都来了,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他再次从帝座上,一步步的走了下来,伸手便捻起她身前的一缕碎发,忽而笑的近乎邪魅,他说:“偌大的紫微垣内,我是真的有些空虚,寂寞,又甚是闲得发慌,找你聊聊天怎么了?不必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你这个姿色,我没兴趣。”   说着没兴趣,手却没松开,眼睛也没移开,而是更加认真的打量起来,摇了摇头,又转而一笑道:“怎样都看不出心动来,长的这么随便,也就凑合着看吧。”   他忽然俯身靠了上去,轻着声音问道:“你的心上人那么差劲,不如,你考虑考虑我啊?”   “试一试,看看我俩谁更混帐。”   话音刚落,他便搂上她的腰,猛地又固在了怀里,低眸间,便吻得激烈又霸道。   狐魄儿想要用力的推开他,他便拥的更紧,直到她呜咽着在他唇边咬了一口,他才低喘着抵着她的额头,含着泪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怎么样?”   “我和他,你更喜欢谁?”   狐魄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看到,她的帝神在跟他自己吃醋,较劲,执拗的像个孩子一样。   也许,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神,当自己穷途末路,无计可施,毫无办法的那一刻,都想要像个孩子似的耍耍无赖。   他说:“你可以不用死,嫁给本帝可好?我带你走。”   狐魄儿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她使劲的推的他向后一酿呛的怒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他愣了愣,转过身,压着情绪回道:“北帝。”   “那你还是谁?”她问。   “酆都大帝。”他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还有呢?”狐魄儿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他突然转过身来,怒眼猩红的瞪着她,狐魄儿本以为他要发火了,可他却又突然间,没了那暴躁的情绪,随后,又有些玩味的一笑问道:“那你希望,我还是谁?”   紫微垣内,一时间,变的十分寂静,狐魄儿忽觉,喊完之后的自己,说不出的无力,她垂了垂眸,抿了抿唇说,“知道就好。”   他不知何时又站到了帝座前,饮进了一杯酒,勾唇笑起,“无趣,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你的夫君呢,本帝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又何须你来提醒。”   “不提醒?”她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抬眼便是带着泪光,“北帝还知自重吗?”   他的眉眼,微微低垂着,下意识的,将那枚指环扣在了手心里,边走边说:“有趣,你这是欲擒故纵吗?”   同样的话语,却显得格外的凄凉。   狐魄儿看着他一步步靠近,突然间,也不想躲了,往身后的门上一靠,迎上他的目光说:“那也要愿者上钩啊。”   他逼近在她的身前,靠近她的耳边低声的说:“那我,就是愿意上钩的那条鱼呢?”   狐魄儿偏过头,低着眸嘲笑道:“可惜,我不是姜太公啊。”   “北帝你想多了吧,龙就是龙,与生俱来,就不是那群虾兵蟹将,又怎可鱼目混珠呢。”   “即便你把自己当条鱼,也没用能够与之比拟的饵目不是?”   他的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腰间说:“没有饵目,还有渔网不是?那就要看看撒网者是谁,也许撒网的人,我看的上,说不定就自投罗网了呢?”   狐魄儿手指一勾,挑起了他的下巴,偏开的脸,也跟着看了过来,她笑的有些轻狂,言语也有些轻浮,微微碰了碰他的唇说:“北帝这么一门心思的往我怀里撞,力气太大,就不怕撞坏了我这渔夫的网,就很有可能,又成了漏网之鱼吗?”   他握住她的手,也轻松的碰了碰她的嘴角说:“鱼既无饵可咬,又无网可依,亦离水便死,可鱼心有不甘,只想不离不弃,奈何,又被渔人拒之千里,如此看来,那便换个法子,让我想想,嗯,便只能鱼跃龙门了。”   狐魄儿将他放在腰间的手拿开,看了看帝座的位置,轻笑道:“是啊,鱼跃龙门,帝神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处了。”   他的视线忽然变得深邃,突然笑得颇有些无奈,“我说的是,换个身份去寻你,你倒是会打岔,我都将自己打包送你了,却还是被你一个凡人给嫌弃了,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   “哪一套?”狐魄儿愣了愣。   “浑水摸鱼。”   他微微眯了眯眼继续道,“抛砖引玉,欲擒故纵,声东击西,环环相扣,瓮中捉鳖,金蝉脱壳。”他说的相当懒散,还带了些许的鄙夷。   狐魄儿轻轻笑了笑,她说:“我读书少,只是学到了些皮毛。”   “何必谦虚,好不容易长了一次本事。”   他看了她一眼,才笑意颇深地说:“理应蹬鼻子上脸才是,只是可惜,还欠了一计,方可趁我心意,要不要听听,你还欠了哪一计?”   狐魄儿眉毛一挑,这是要闹哪样?   这么放飞自己?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师父,她的帝神,她的小哥哥,会是这样的粘人。   “美人计。”他笑着说:“只此一计,我便可安之若素,甘之如饴。”   美人计!这个他最会用,她的思绪有些飘忽。   狐魄儿忽而低头笑笑,笑得一如既往的宠溺,她说:“帝神还真是调皮,也真是抬举,执此一计,我也便前功尽弃。”   “坐怀不乱,又长本事了。”他潇潇洒洒的又饮尽一杯酒。   “过奖了,只是,我还算不上您心目中的美人,想必,用来也是无用的,北帝可有过心怡之人?”   狐魄儿死死的盯着他看,这阴阳怪气的,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没有忘记自己。   他手中的酒杯握紧,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双幽深的眸子,看起来更加的深不可测。   他说:“你觉得,本帝当有不当有?”   狐魄儿心中一颤,顿了片刻道:“当有,只是藏起来更好些,谁的痛都会少一点,若你心中之人,见到你这幅样子,也会痛的透彻。帝神,”她说:“本不该如此。”   他微微眯了眯眼,就眼底森寒的怒道:“愚蠢!”   “当真以为你能看透本帝的心思?只不过是于你戏言几句,取个乐子而已。”   狐魄儿茫然一笑,她当真是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真的忘记,还是装的。   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瞬间又笑的狂傲,他说:“如此夫君,自己送上门来,当真不考虑?”   狐魄儿迎上他的视线,淡然的笑了笑:“万星之主,高高在上如你,沧海之一粟如我,海中沙而已,不足以记。”   他的手一紧,指环咯的他手心有一点痛。   他压制着情绪说:“金混于其中却不自知,人人都言,大浪淘沙,只有有心之人才知,那是大浪淘金。”   “沧海之一粟,不是那粟中粟,也许是那粟中金,金之光环耀眼,只会让人应接不暇,望而流连,又怎可视而不见?”   她抽出七星剑,一瞬间,晃在身前,却是有些耀眼也刺眼,她又立在身侧,看着七星剑在地面拉出的长长影子道:“真没想到,幸得帝神青睐,这又怎么好意思呢。”   他看着那把被拉长的剑影,忽的握紧了拳头说:“脸皮这个东西,有些人是锻炼出来的,有些人便是生而带来的,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说的你好像,没脸没皮似的。”   “嘴吧真甜,真会说话。”她笑了笑。   “甜?”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剑影,冷着目光小心翼翼地问她,“那要不要再尝尝?”   “不了。”   狐魄儿将七星剑又提了起来,指尖擦着刃边,摩挲了一下说:“没想到,北帝竟是这般儿女情长之神,与我们普通人也无异嘛。”   “不如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杀伐果决,当机立断可好?”   他的目光,跟着七星剑移动,脸色骤冷道:“不识抬举!”   他又背对着她,为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酒,回眸不屑地一笑,“想死,那就死的痛快点,别溅的我这一地的血。”   可背过身时,那双眸子已经变得微红,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下。   狐魄儿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她说:“人呢,不能记性太好,不然,会有许多烦恼,神呢,也一样的,是吧。”   这一剑,她刺进了心脏。   神仙的东西,果然不一样,一剑便可令自己死的透彻,她本是靠着门的,现在,已经滑坐在地上,她轻轻呢喃着,“到底记不记得我啊?忘了吧。”   人呢,不能记性太好,不然,会有许多烦恼,神呢,也一样的……   你的生命中,有我是不光彩的。   她这样认为,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你的生命中,有我是不光彩的。   是我恋恋不舍,又贪恋的太多,可让我放弃放手,我又舍不得,明明可以不用死在你的面前,可是,我还是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依然自私,我想,让你看我最后一眼,而我,最后一眼想要留住的影子——也只有你。   她笑着,眉宇低垂的阖上了眼。   “到底记不记得我啊?忘了吧……”这样轻声的呢喃,他听到了,听的真切。   他转过身,笑的肆意又猩红了双眼。   狐魄儿的一魄离体,看着他的模样,顿了顿,又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她站在他的身前,伸出手,想要勾勾他的手指,可一触间,手指便融进了他的骨指里   狐魄儿愣了愣,姑且,将手指全都插进了他的指缝里,而另外一只手臂,环住了他的腰,看着像是一对恋人亲密无间的拥抱,可她却逐渐的溶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目光是呆滞的,一直看着下面的尸体,良久,才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颤抖的走了下去,他将她抱起,一记轻吻落在眉心,只有他知道,这额间落下的印记,吻的却是别离。   她不仅融进了他的身体里,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他悲伤的情绪,这样的情绪,好似已经积满,只是他还在克制,她感受到了那颗心,无时无刻的都在凌迟着自己,可他不吼,不怒,就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直到那句冰冷的尸体,慢慢的化作虚无散去。   而他自己的心脏,也已经被他自己,凌迟到面目全非时,他才慢慢的直起身子。   那双眼中星河闪烁,一股强大的紫气,瞬间由内而出,天边的一颗星辰,突然拨开云雾,紫龙怒吼一声,腾云而上,忽而,天空霞光漫天,光芒万丈。   “北帝归位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向着大罗天望去。   那里的紫气,前所未有的强大,如罡风一扫,支撑天地的四极,就在慢慢的复位,所有倾斜的天体,也开始逐渐回旋,乌云逐渐散去,原本波涛汹涌的海面,也日趋平静,远远望去,那里是旭日初升,是映红一片的海面。   万物归于宁静,只在一夕间。   可有些人,却是懵懂的为了这最终的宁静,趟过了上古,步入了荆棘丛生的轮回,她是穿着白衣而来,不曾想,却染尽了一身的污脏,他在努力的,帮她洗净,也不曾想,洗净了污脏后的天书卷,澄明清朗,可卷中人,也归于一片苍茫……   苍天有魄,方可气吞山河。 第237章 狐骨(完结)   ======================   人间, 已不知几世轮转,那片嗜血的山脉,已经长青一片,这座空山, 缺少了一个主人, 那座刻有拜仙山的石碑, 也已碎裂的毫无痕迹。   这座山巅,她曾站在上面无数次, 可,却难留下一行足迹。   他亦站在山巅上,那身紫色的仙衣, 被一阵清风带起,他的眸子,有些黯淡。   原来,从她离去的那一刻起, 他便不再是白无泱,脑海里,也不会再有一缕残魂唤醒自己, 他微微的闭上眼,身为正神的他, 一切情绪,皆可控制,他可面色如常, 他可淡然如是,他可冷冷淡淡的看着这个尘世, 需要他时,他依然什么都可以舍去, 因为——他是上古正神,这是他的神职。   他转了转手中的指环,忽而笑了,只有对着它时,他的脸上,才会染上些人间的烟火气,指环对着他闪了闪,他轻啧一声,“调皮。”   他的笑容溢在嘴边,忽然就顿住了,有谁勾了勾他的手指,又握住……   他不敢回头,瞬间,眼泪就湿了眼角,她从北帝的身体中倾身而出,这时阳光有些晃眼,她没有离开,只是微微仰着头,靠在了他的后背上,一阵风起,她就有些飘零。   从她的身上,淡淡的,开始散出一缕缕的古息之气,亦如星星点点般,向着一个方向散去,她也顺着那些星点望去,她仿佛看见,一个渐隐渐现的林间竹舍,而那里的紫藤花,仍然花开正艳,又与紫藤树紧紧的缠绕,他们亦是相守不知多少个春秋岁月,从未曾离弃。   她低下眸,勾着他手指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她的声音淡淡的,可听入他的耳中,却是又隔了千年,她说,“真好,我以为,再也勾不到了呢。”   北帝忽然将手握紧,身子有了轻微的颤抖,她轻啧一声,宠溺的哄他:“别紧张啊,你还没有强大到把我吞噬掉,保护的可好了呢,来,看看我。”她动了动手,拉着他慢慢转身。   他回过头时,越过了她,却盯在了她身后的那截狐骨上,就又愣住了。   狐魄儿垂了垂眸,眼眶有些泛红,她的影子,在一点一点的变淡,她松开了他的手,就勾唇浅笑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弟子我,流浪了太久,竟忘记了回家的路,师父来的正巧,带我回家可好?”   他看着她涣散的身影,渐渐地隐于狐骨,忽觉,尘封了许久的伤口,又突然的撕裂开来……   “呜呜……”   他猛然低下头,一只九尾白狐,正靠在他的脚边,抱着他的大腿,死死的赖着。   他愣了好一会儿,蓦地就笑了,俯身抱起它,又捏了捏它的小鼻子,哑着声音说:“还真是放肆,岂止是流浪,明明就是潜逃,你可让为师找的好久,你说当罚不当罚?”   想想那乌漆嘛黑的小黑屋,小白狐委了吧屈的瑟瑟发抖~又呜呜了两声,小脑袋讨好的在他胸前蹭着~   可他的声音,却是冷的令人发颤,但他的嘴边,却是微微勾起的,“没用,回去再收拾你。”   时光荏苒又千载……   大罗天内,北帝把它抱在怀中,揉了揉它的头说:“魄儿,听故事吗?”   小白狐点了点头,乖顺的在他胸前蹭了蹭,舔了他一脸的大哈喇子~   北帝弯了弯眸,掐住它的爪子嗔怒道:“别闹,再闹,就把你的那些大肥鸡都送到酆都去,给郁垒神荼,相望还有攸归分了去。”   它立刻蔫了下去,总拿大肥鸡相要挟,还能不能有点新意?它两眼无神,黯淡无光,百无聊赖的,安静地趴在了他的怀里……   故事很长,可他们却有足够的岁月,慢慢来讲……   当它惊愣的抬起头时,两只耳朵就变得忽闪不停,尾巴早就不知道翘起放下多少回了,而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也是湿润的,心有千言万语,却只能换成一声又一声的呜呜……   呜呜便呜呜,呜呜也要呜呜个痛快。   它躺在地上呜呜……转着圈圈呜呜……抱着他的大腿呜呜……跳到他的怀里呜呜……舔他一脸大哈喇,边舔边呜呜……   北帝冷眼看着它激动,脸色十分难看地道:“你还真是能耐,这个样子,也能将我扑倒?近日来,这个性子又越发的猖狂了,狐胆又大了是不是?”   “是。又能怎样?”   “是,谁又敢把我怎样?”   “是,谁又能拿我怎样?”   它傲娇的呜呜……   “老子现在就是一只小畜生,小畜生懂嘛?”   “不是妖,不是魔,不是人,不是鬼,不是神,不是仙更不是佛,仅仅是一只萌动的小动物而已,而且,还是属于重点保护的,稀有动物的那种。”   “谁又能奈我何?”   “老子牛啊,老子有身份啊,天孕地哺仅此一魄,与其说稀有,倒不如说绝种更加贴切。”   “现在,还有哪条天规戒律,还能管的到我呢?”   “我是宠物,主人想怎么宠便就怎样宠,想怎样抱,那便怎样抱,想怎样睡,那就怎样睡……”   “我呢……当然是想怎么撒娇,就怎样撒娇,有本事再来灭了我呀?我看谁还敢?”   “可是抱歉啊,天规戒律都不给你们机会了。”   “老子命硬,不服来战。”   它的猖狂,又有些收不住的势头,堂而皇之的,趴在他的身上睡觉,并且亲着他的小嘴巴舔着他的脸,“谁敢薅我一个试试。”它呲着牙,凶神恶煞的呜呜……   凶过头了,还得哄哄,它萌萌的趴在北帝的身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求亲亲,求抱抱,求和小狐睡觉觉。”   这笑的……这宠溺……哎呀呀……没眼看……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惯着我吧……小心我蹬鼻子上脸啊………   一个吻,吻的它眼冒金星,晕天晕地的,像喝多了似的,开始原地打转了。   “麻蛋,能不能不要总是薅着老子的脖子?”   它呜嗷的呲呲着小牙,瞪瞪着腿,幽怨的小眼神瞪起:“又是为毛薅老子?又是为毛薅老子?”   他冷着声音笑道:“在外人面前,亲昵一些可以,但你有点亲的太勤快了,三步舔一下,两步亲一口,被你舔了满脸的哈喇子,我还是要点脸的。”   要脸???   要脸吗???   好意思说吗???   “老子脸上的毛都要被你啃秃了,我矫情了吗???”它瞪着可怜巴巴的眼睛呜呜~   他笑着将它抱在怀中,望着满天的星辰。   它也终于确定,当年忘川水,没喝的不止自己一个。   它也抬头,望向了漫天星辰的深处,那边的尽头,它仿若看到了混沌初开——   那是一缕山川之气,也曾在山林中飘来荡去,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他化成了人形,可却仍是飘无所依,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才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哎呀呀,这是哪里呀?山山水水很美哦,空气清晰不错哦。”   一声惨叫……   “啊~~~”回荡在天地间。   “哪里来的大笨鸟,休要撞我!”她吼完,便是一阵委委屈屈的啜泣着。   “死鸟,还是撞到我了,撞的我一身灵气都散了。哼,现在我是斗不过你,有朝一日,待我修炼有成,看我不撕烂了你。”   “……!!!”他懵懂的眨了眨眼睛,这人的脾气,来的也快,散的也快。   “哈哈哈……甚是稀奇,甚是稀奇,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啊……”又是一声哀嚎,颤抖的小声音再次响起,“你你你……你是个什么庞然大物,哪里来的畜生,休要对我呲牙咧嘴,不要对我耍威风,我怕你吗?真当我怕你吗?”   只听嗖的一声,一股气流,又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前闪过……   “救命啊~老神仙救命啊~大怪物凶兽要吃我啦~~~”   而他,则是站到了庞然大物跟前,三下两下,就把它训的服服帖帖的,然后,回过头也不知道应该对着哪里说,也不知道她藏到了哪里去,只能又转过头来,自己对着自己说:“它叫麒麟,不是凶兽,是神兽。”   ……   “小哥哥,你好厉害。”   他惊讶的回过头,看着身边的这一团气体,轻轻盈盈的开心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完结) 第238章 番外一   ================   万年后的仙界盛宴上, 有一只上蹿下跳的小白狐,它看起来比谁都要忙。   只是路过哪个仙家的跟前时,还是很不招人待见。   可不招人待见,它也已经习以为常了。谁不待见它, 它也会很不待见的给人一爪子。   太白金星被它扯着花白的胡子向太上老君求救, 太上老君则是一副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走了……你自安好吧, 七星剑还在老君神殿的大匾额上插着呢,我先回去处理一下。   太白金星使劲儿地往回拽了拽胡子:“……你别呜呜。”   小白狐:“呜呜~”   太白金眉头皱皱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叫我爹, 可你也别叫我爹。”   小白狐:“呜呜呜呜~”   “不行,真不行。”   太白金星费劲巴力的把胡子拯救出来后,就是一副非常有难言之隐的样子道:“不是我不能给你当爹,关键是……关键是我不能给北帝当爹。”   小白狐眨了眨眼, 随后又傲娇的瞪了他一眼,走了,“呜呜呜呜呜~”   “还瞧把我怂的?”   太白金星揉了揉下巴, 被它扯的生疼生疼的,转身也嘀嘀咕咕的走了……   “你爹我就是这么怂。”   狐魄儿又蹿到了一颗神树上, 抱着自己的大尾巴,还晃着脚脚悠哉悠哉的也不知道在等谁。   忽而,一阵绿光渐散, 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特别干净利落的小仙子。   小仙子一袭绿衣,黑黑的长发, 被束起了高高的马尾,小仙子的眉眼间全是笑意, 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格外的清爽。   “呜呜呜~”   小白狐的眼睛亮了亮,扔掉大尾巴又亲了口自己的爪子,就一跃而起的从树上跳到了她的身边,“呜呜呜呜呜~”   “别激动呀。”   凌云叶笑的眼底一弯的道:“知道你不能开口说话,都快憋死了,所以呢,你要找天规那个老头子算账去对不对?”   “呜呜。”   一抹淡蓝色的弧光从小白狐的眼底闪过,它又咬了咬牙,报复的小心思特别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知道知道。”   凌云叶跟着她一边走一边说:“听说,天规最近嗜赌如命还从未输过,动不动的,就跟人家赌个七情六欲什么的。”   “他身上的衣服嘛,虽是越来越漂亮了,可这整个天地人间,都快被他赌成了冷冰冰的样子。”   “这漫天的仙佛鬼神啊,都被他赌的,一点儿的人情味儿都没有了,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赌赢他的。”   “呜呜呜。”   “还要让它光着身子漫天跑?”凌云叶又听它呜呜两声,“行,趁着仙界大会,把他的老脸都丢光。”   *   一场一场赌局下来后,小白狐趾高气扬地:“呜呜呜~”   凌云叶翻译道:“服不服?”   不泽气的直接就蹲在了他那流光溢彩的椅子上,挽了挽袖子,就冲着对面二郎腿跷老高的小白狐喊:“不服!”   然后不服的他,脱了一层又一层的仙衣后,捂着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便讨好般的往小白狐跟前凑了凑,“商量个事儿呗,好不好嘛?”   “呜呜。”   “不好的呢。”   凌云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道:“它说让你继续,你要是不脱光衣服,漫天的跑上十圈都不算完。”   不泽又捂了捂自己的衣服。   “呜呜呜。”   “哦,它还说让您快着点儿,大家都挺忙的。”   不泽抿了抿嘴角,瞥了眼老君,老君盘膝而坐,双目轻闭,就已经无他无我的天人合一了。   不泽:“……”   老君他都指望不上,其他人那就更指望不上了。   而且,他也不能跟北帝去告状,以北帝那副护犊子的样子,说不定,还得跟着他的孽徒合起伙来欺负自己呢。   可即便是上古之神天规不泽,愿赌也是要服输的。   他肯定不可以脱光了衣服,漫天的跑就是了,他又瞥了一眼小白狐那副悠悠哉哉的小模样,开出了一个诱惑力很大的交换条件。   小白狐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无可奈何的骄傲的摇了摇尾巴。   不泽又说了一个更聚诱惑力的条件,他便看见小白狐看了自己一会儿,然后翻了一个非常不近人情的大白眼儿。   凌云叶立刻笑着解释道:“你当它是有多么的没见过世面?您就别挣扎了,什么条件都是不可以的哦。”   不泽将衣襟攥的死死的,心不甘情不愿地瞥了小白狐两眼,忽而想起一件事,他不动声色的掐指算了算,小白狐这幅模样已经有一万年了。   而天规不泽所居的地方,乃是诸天之上,可诸天之上,其实还有一重天,名唤万古天。   万古天的存在,只有他一人知道。   近来,他窥得天象,发现万古天隐隐有着天门大开的迹象。   那一层天里,留存的皆是天地初开时的灵息,灵息之强,乃是这个世间无法比拟的。   若是能够得到这个灵息的滋养,小白狐再世为人的话,那就……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好处虽多,危险也是极大的。   他双眼缓缓地闭上,用神识给小白狐传了音。   万古天的存在,是他身为天规之初,就要严防死守的秘密。   当他用神识传完音后,心叹,自己的天劫也该到了。   而一场仙界盛宴过后,所有人都被一场来自诸天之上的浑厚的天雷给劈傻了,天雷劈的太过突兀,没有一点预兆。   曾经,身为天界中最为璀璨的天规,那一身的流光溢彩的光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浓烟滚滚,还伴着无尽长夜的混沌。   这一层天,也从那日起,似是被彻底的封印起来,无论是神佛仙魔,无一人能够闯的进去。   诺达的紫微垣内,北帝的气场冷极了。   相望攸归都在,可是谁的脸色都不太好。   那场仙宴里,很多人都看见,小白狐是跟在天规不泽的身后走的。   这一次,所有人都等着北帝发疯,可一等又是千年,北帝没疯,只是变的更加清冷寡言了。   而千年后的万古天内,不泽从一个被天雷劈出来的巨坑里面,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这一天劫,他被天雷劈了千年。   而另一个深坑处,则是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特别秃的小爪子,还黑乎乎的。   不泽捂着老腰,一瘸一拐的走到另一个坑前,把这只小黑狐给薅了出来后,就万分嫌弃的扔到了一边儿。   小黑狐浑身焦焦的趴在地上,小样子还一哆嗦一哆嗦的,看着可怜极了,眼睛紧紧的闭着,眼泪挂在眼圈儿上,还抽抽噎噎的。   “你怎么样?”   不泽瘫在地上,一会儿捶捶自己的老腿,一会儿又捶捶自己的老腰。   “滚远点儿。”   小黑狐声音弱弱的,眼泪巴巴的用那个焦黑焦黑的爪子,揉了揉自己的小鼻子,然后就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不泽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委屈巴巴的样子,起身后的它,转头就走,一点儿都没发脾气。   不泽默默地认为:万古天内,这个一千年的浑厚巨雷,果然是不同凡响啊,不管是什么脾气的,都给劈的没了脾气。   *   数日后,漫天仙神,几乎都要被诸天之上的那一重天,给闪瞎了眼睛。   天规的长卷慢慢展开,再次布满了繁天之上。   而长卷内的古老文字,更是璀璨又夺目的泛着金光。   一把流光溢彩的椅子忽现,就连这把椅子,看着都比从前更加的招摇了。   而椅子上,那个一身懒洋洋侧卧的少年,则是浑身上下,都被一股神秘的古息之气围绕着,他的仙衣上的色彩,更是这世间最耀眼的颜色。   正在大家都被惊呆了时候,忽而从那漫天的天规那古老的文字中,惊现一只正在奔跑的雪白的白狐,白狐的九条尾巴拖在身后,它的速度特别快,当人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便又消失不见了。   它不见了,但是万古天下的仙神还在怔愣,可原本躺在倚子上悠哉悠哉的少年,却是忽而炸了毛,一边整理着发型一边喊,“你走就走!踩我的头干什么啊?”   可是白狐早就不见了影子,不泽气呼呼的又嘀咕了一句:“发型都乱了。”   *   人间,苍松翠竹间的竹舍。   有一神祇,退了那上古帝神的仙衣,也是一少年的模样。   他将长发高高的束起,白衣绝尘,清清冷冷的那张神颜上,没有什么情绪,眉眼间也平静异常,好像一个旷世隐居的仙人。   他在精心的给紫藤花浇水,如今的紫藤花,已经近乎是漫山遍野的开了一大片。   他的腰间,忽而环上了一双手,声音轻轻浅浅的就凑近了他的耳边,唤他——   “师尊。”   狐魄儿的白发,撒在了他的肩头,微风吹过,那长长的白发,就被吹成了丝丝缕缕的样子。   这一声清浅的师尊,已时隔万年。可她的声音,却仍是那么的熟悉。   北帝浇水的动蓦地作一顿,可是也没什么过多的反应。   狐魄儿古灵精怪的抿咬了下嘴角笑了笑,便又趴在他的耳边喊了声——   “小哥哥。”   北帝仍旧没有搭理她。   “帝神小哥哥。”   北帝睫羽轻颤的偏开了头。   她搂在北帝腰间的手又紧了紧,便甜甜腻腻的唤了一声:“小公主。”   这声小公主唤的北帝心里一阵委屈,眼尾立刻就红了。   狐魄儿又撒着娇似的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师父。”   “你回头看看我啊,不想我啊,又是千年未见,你还真就清心寡欲了不……”成!!!   北帝反身搂住了她的腰,微低着眉眼就含咬住了她的嘴角,只是那么微微的含咬着,可牙齿却是一点力道都没用。   狐魄儿的眼睛瞪的大了大,四目相对,好近的距离,眼睫碰着眼睫的感觉,一瞬间,心就乱了套。   北帝的眼尾红的厉害,像是被谁欺负惨了的样子。   他眼底很深的就这样盯着她看,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那般。   狐魄儿想要抿一下嘴角,可这样不进不退的感觉,让她有些心慌。   而她的嘴角刚动,就忽地被狠狠地咬了一下,狐魄儿立刻痛的泪眼汪汪的……痛!是真的很痛!   她本能的想后退,自己都尝到血腥子的味道了,可北帝直接读心,在她脑子里刚刚有了这么一个念头时,就又被狠狠地咬了一下。   狐魄儿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想逃,为什么这么久不见,见面就咬人?   这!可!真!是!非!常!的!不!讲!道!理!   “痛吗?”   北帝的声音,低低的,冷冷的,听起来就像他现在的表情一样,没什么情绪,可是莫名的,还会让人觉得,他此刻很生气。   是该说痛,还是不痛?   狐魄儿犹豫两秒,默默地猜了一番上古帝神的心思后,她说:“不、不痛吧。”   “不痛?”   北帝的眼尾轻轻眯了眯,勾着嘴角就笑了。   半月过后,狐魄儿终于等到了北帝开了他那金口,问出了多年未见后的第三句话:“痛吗?” 第239章 番外二   ================   狐魄儿流着泪, 很想粗暴地骂句狗东西。   你要是浑身上下都被咬满了牙印子,你说痛不痛?   她觉得,自己天天都跟历劫似的,被万古天的浑厚巨雷劈了一千年还不算完, 好不容易出来后, 还得继续痛!   痛的她简直是生无可恋了, 很想一脚把北帝从床上踹下去。   可,想踢人的时候才发现, 腿也抬不起来了。   狐魄儿哭的眼睛都肿了,抽抽噎噎的抖着手拽被子,可是浑身上下, 也真的是没了力气。   “需要帮忙吗?”这个声音,低低的,听起来还很礼貌。   狐魄儿看了看上古帝神那一副、我不曾纵/欲/过/度,可你好像很不行的样子, “……”   这风凉话说的,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好。   “哦,忘记了, 你的嗓子,早就哭哑了吧。”   北帝眼底的笑意很深, 便又装出一副,我又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你不说话, 我怎么知道你需不需要帮忙的样子问:“要是需要帮忙,你就点点头。”   狐魄儿:“……”有口难言……有一种快要崩溃的头疼。   “头疼?”   “做这种事儿……”   北帝见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还读心只读自己愿意回答的,沉默两秒, 便若有所思地问:“很费脑子吗?”   随后,他又恍然大悟的道:“哦,忘记了,这个时候,你的脑子里面,总会有一万匹野马在撒欢儿。”   “那可不行。”   北帝侧躺在她的旁边,手轻轻地撑着头,还忽而靠近她的耳边,低笑了一声的道:“那些撒欢儿的小马们,还没被安抚好吗?”   狐魄儿很心塞,帝神模样清冷,可声音仿佛就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她继续艰难的哆哆嗦嗦拽被子,她又听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神轻笑了一声,然后屈尊降贵的伸出手,碰到被子。   狐魄儿非常感谢他闭上了嘴,开始发挥一个帝神该有的心善。   可她还是太高估了一个会把自己摆在勾人的小妖精位置上的……上古帝神的良心。   狐魄儿看着被子,在她的眼前,就那么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紫色青烟,还……还挺好看的。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自己现在的样子……真的就好丢人啊!   北帝的嘴角淡笑着,指尖也带着淡淡的紫气,蹭了蹭她的嘴角。   狐魄儿立刻就感觉到嘴角不痛了,随着他的指尖慢慢下移,狐魄儿顿时又感觉到,疼痛减少了许多。   他的指尖到过的地方,伤口都好了。   北帝治伤治到一半,突然收回手,还看起来非常无聊地说了句:“没意思。”   狐魄儿:“……”治个伤你要什么意思?   “换个方法好不好?”   狐魄儿看他眼底笑意深深的样子……心领神会的闭上了眼,可过了好半天,她又听见北帝低低的笑了起来。   狐魄儿从来没觉得,有哪个时候,能像现在这样羞耻过,如果她现在还有力气跑,真就是什么地洞都想钻,而且躲里面就不出来了。   北帝随意的倚靠着床尾,右手搭在了曲着的腿上,轻轻地支着头,他眼底仍旧笑着,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找抽。   狐魄儿用尽全身上下最后的一点儿力气,努力的化了个妖形,便把雪白雪白的毛茸茸的九条尾巴,当成了被子,把自己给卷了起来。   她的脸躲在尾巴里,白色的长发也凌乱的散了满床。   北帝的角度,刚好能够看见她漏在外面的两个耳朵,而且还……一颤一颤的,看起来糯糯的。   他眼底的神色更深,嘶了一声,便毫不客气地拽过了狐魄儿的一条尾巴。   狐魄儿倔强的把尾巴往回扯了扯,再扯了扯……没扯动。   她恢复了点力气,终于气呼呼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瞪着北帝。   北帝玩儿着尾巴的动作一顿,从她的耳朵…看到她的脸…再到散在她身上雪白的长发,然后继续往下……   他的喉结动了动,忽而一低头,便勾着嘴角就又笑了,那双璨若星河的眸子,真是漂亮极了。   身为狐狸精的狐魄儿,面对这张为祸苍生的脸,都觉得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她声音哑哑的,还有点气势汹汹地问:“笑什么笑?”   她翻遍自己的知识库,琢磨了一翻用词后,数落道:“一点儿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有,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啊?”   北帝饶有兴致的道,还一边撸毛一边笑,视线落在了她那毛揉揉的耳朵上时……就越来越想笑了。   狐魄儿又往回拽了拽尾巴,依然没拽动。   北帝又摸了摸她的耳朵,声音很低的,似是忍不住地又低笑了一声道:“不过,你的样子倒是还挺可爱的。”   还!挺!可!爱!的!!!   这是什么毁人设的用词啊!   上古帝神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狐魄儿跪坐着,伸手就揉了揉他的脸说:“你一定是个假师父,我的师父是你吗?”   北帝眼尾轻轻地眯了眯,一只手便放到了她的腰间,他说:“不是啊,我不是你的师尊吗?”   瞬间,狐魄儿的腰间就被一缕紫气缠绕,腰上的伤,在明显的好转,可狐魄儿看着他那种眼底浅笑的表情,就更加的觉得羞耻了。   北帝见她腰上的伤好后,又不动了。   不痛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伤好一点,她就能恢复许多力气。   狐魄儿抿了抿嘴角,态度好了一点的说:“继续呀。”   北帝眼尾轻眯,便笑成了勾魂夺魄的样子,还声音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没意思。”   狐魄儿:“……”   你这个没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都把眼睛闭上了,然后你……“你想怎么有意思?”   北帝给了她个眼色,示意她靠近一点儿。   狐魄儿:“……”这个屁事儿特别多的上神,怎么还是屁事儿特别的多呢?   她附耳过去,北帝看着那可可爱爱的耳朵又低笑了一声,随后便在她的耳边,又苏又哑的说了一句,“你,自己来。”   狐魄儿当即眼睛一闭,“……”还是疼死我算了。   可北帝说完一句还不算完,紧接着,狐魄儿又听见一句,更让她尴尬到想要抠脚指头的话。   他声音好听到……诱惑力极强的在她耳边说:“小渔翁你,还钓不钓鱼啊?鱼饵都有了,再不钓,我可就要自己咬了。”   话音刚落,狐魄儿就堵住了他的嘴,想做你就做吧,还是别说话了。   *   而当相望和攸归再看见她时,已经是一年后。   林间的小竹舍,花开满路,狐魄儿坐在桌子前吃着柠檬,还非常大方的分给了他俩一人一个。   相望和攸归咬了一口后,脸都绿了,而狐魄儿的跟前,已经扒了好大一堆的柠檬皮了。   狐魄儿目光瞥向被这两个人扔到地上的柠檬,啧啧道:“糟蹋了。”   相忘和攸归的表情都很复杂,当北帝走进来时,两个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这一年里,你俩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北帝被看的眉头蹇了蹇,然后目光就落在那一大堆的柠檬皮上:“……”   狐魄儿又很大方的分了他一个,“这个果子特别好吃,你可不要糟践了。”   当北帝尝到果子的第一口,“……”他看向了狐魄儿。   而狐魄儿也正用一副你别给我糟蹋了的表情看着他,北帝忍了忍,面无表情的全都吃了下去后,便看了相望和攸归一眼。   两个人立刻心领神会的全都走了。   可北帝的目光,却落在了狐魄儿的肚子上半晌,又移开视线,还主动的给她扒了一个柠檬道:“多吃点。”   狐魄儿砸吧了下嘴,又看了看自己跟前堆积成山的柠檬皮,很是客气:“也不能吃太多,有点酸牙。”   北帝立刻又给她递过去了一杯水。   狐魄儿喝过水后说有点儿困,北帝又立刻扶住她。   狐魄儿刚要扯过被子,北帝又先她一步把被子盖好。   狐魄儿:“……”有点儿……大献殷勤的意思。   而且近几日,狐魄儿也发现,帝神终于有了点儿帝神的样子,也洁身自好了不少。   可狐魄儿也万万没想到,帝神说放下帝神那上古神威的架子,也只是瞬息之间的事儿。   北帝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最近瘦了不少。”   狐魄儿觉得,还挺会说话的,她笑了笑等着北帝继续表扬,便又听北帝似是征求着她的意见问:“要不要……补一补?”   “那我要吃……”   “吃我。”   话音刚落,就……狐魄儿眼睛再次瞪大,被这么毫不节制的帝神给惊呆了,她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师父~   “师父?”   北帝的眼底似是沉溺了万千星海,他低着声音在她耳边说:“叫什么师父,唤师尊不是更好吗?”   狐魄儿怔怔地看着他,他却又低低的笑了声的道:“这样,就显得更加的大逆不道了。”   他似有似无的吻着狐魄儿的耳鼓,还笑的蛊惑人心的说:“其实,想要叫哥哥,也行。”   狐魄儿抿咬着嘴角,愣愣的看他抽风,可帝神口不择言时,当真是无人能及。   狐魄儿吃惊的看着那张身为神祇的脸,听着他慢条斯理,又笑意颇深的说着那些最有违身份的话。   当他忽而又咬了下狐魄儿的嘴角时,声音也蛊惑人心蛊惑到了极致地问道:“你是想要大逆不道,还是想让哥哥疼呢,你选,都可以。”   狐魄儿又被帝神的言辞给震撼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害羞了?”   他声音淡淡的,狐魄儿每天都被惊的哑口无言的,可帝神还似有所悟的心领神会,“哦,害羞,那还怎么大逆不道呢,那就、”他又眼尾轻眯的笑了下说:“今天,便先叫哥哥吧。”   狐魄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几天后,刚一睁开眼,便听北帝声音闲闲,却撞似关心的道:“怎么又瘦了,要不要……再补一补?” 第240章 番外三   ================   狐魄儿还没太清醒过来, 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一瞬间就彻底的清醒了。   她轻颤着眼睫,看见眼前的帝神清清冷冷,一副高不可攀又禁欲自持的样子,她默默地咬了咬牙, 微扬着嘴角就笑了下的看着他说:“好啊, 这一次, 那我就选……”   狐魄儿忽而就踢了他一脚的说:“大逆不道吧。”   北帝没有躲,被她猝不及防的踢的弯了下腰后, 就笑了,“大逆不道?”   他重复了一遍,目光便落在了狐魄儿的小腹上, 轻轻地说了句:“是够大逆不道的,都有了小狐狸。”   狐魄儿本想理直气壮的反驳他,可是听见这句时,瞬间就惊住了, “有?有谁?什么小狐狸?”   北帝没搭理她,还似是有人跟他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你安分一点, 别那么能吃。”   “吃不饱?那就饿着。”   “什么叫爹爹不让你吃饱?爹爹能不能让你吃饱,那要看你娘亲愿不愿意。”   狐魄儿:“……什么爹爹娘亲的, 你在跟谁说话?”听起来有点儿害怕。   北帝抬了下眼皮,又看向了狐魄儿的腹部,声音淡淡:“一个成天到晚, 嚷嚷着快要饿死了的小家伙。”   狐魄儿紧张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忽而反应过来,不怪北帝说她瘦了瘦了又瘦了的, 她自己也发现了,最近一段时间, 自身的灵息消耗的特别快,反倒是和北帝折腾完后,自己的灵息变的倒是还挺充沛的,但没过多久,她就觉得灵息又所剩无几了。   本来她还以为,是这位清清冷冷的帝神不节制,所以,是自己累到了,可没想到,好像是自己给想反了。   是自己没有力气在先,然后才……接下来就是再没有力气……再……   狐魄儿诧异的看着北帝。   北帝则是我受了一副天大的委屈,但我还不跟你计较的样子看着她笑。   狐魄儿震惊了半天,碰到自己肚子的那只手,忽然拿开,声音还有一点点抖的说:“我,肚子里面有东西?”   北帝轻轻眯了眯眼尾,她把两个人的孩子叫做东西?   他说:“还挺调皮的一个小东西。”   “拿出去!”   狐魄儿一脸紧张的看着北帝,动都不敢动的,还有点儿眼泪汪汪地说:“你给我拿出去,我不要这个东西。”   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北帝的目光又回落到狐魄儿的腹部,半晌后,缓缓开口,“它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的娘亲。”   “娘亲?”   狐魄儿声音发颤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便眼泪都快流出来的说:“我不要当娘亲!我、我……我没给谁当过娘亲,不会,我不会!”   北帝忽而笑着啧了一声的说:“我也没给谁当过爹啊,那……不想当?行吧,我来处理。”   “你……”狐魄儿抿了下嘴角,“你要怎么处理?”   北帝顿了片刻,便漫不经心的,不近人情,又慢条斯理地道:“大义灭亲,挫骨扬灰,六亲不认,再剐的它魂飞魄散……”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狐魄儿吃惊的打断道。   “因为你不喜欢。”北帝说的毫不违心,且还风轻云淡。   “我不喜欢,那也不用这么残忍啊。”   真不喜欢?他的孩子她不喜欢。承认的还这么理所当然的。   北帝的脸色微不可查的冷了一下,便又笑的无所谓地道:“不残忍一点,你还等着它以后来找你寻仇吗?”   “为什么要找我寻仇?”   北帝看了眼她那无辜的样子,真的很想像以前一样狠狠地凌她一眼,他说:“亲娘不要,亲爹又把它杀了,是你的话,你不恨?”   “我都说了不要让你那么残忍啊!”狐魄儿有点儿激动,气道:“你怎么听不明白话呢。”   北帝:“……”沟通真是一如既往的费劲!还是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看见狐魄儿皱皱眉头的样子,忽而就被气笑了,想了想又说:“我若不残忍,它今后就会漫天遍野的喊你娘亲。”   狐魄儿想了想,以后有个小狐狸,成天追着自己喊娘亲,那得是个什么样,她抿了下嘴角:“……那,也会漫天遍野的喊你爹爹。”   北帝也故作沉思的想了想,“嗯,好像还挺好的。”   “喊你爹爹!”狐魄儿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不尴尬?”   “我为什么要尴尬?”北帝轻笑着说:“不喜欢它,还不想要它的又不是我。”   “你喜欢它?”   狐魄儿眼睛瞪的大了大,“那你喜欢它,你为什么还要杀它?”   北帝看着她没说话,如果不读她的心,真的是,永远都猜不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   “你喜欢它,还能对它说出那么残忍的话来?它才多小啊,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呢?”   “那你要我怎么办?”   北帝忽而凑近了一点,把她堵在了床头的位置,看着她的眉眼,声音很低的说:“你不要它,那么我只能在它和你之中选一个,你说我选谁?”   狐魄儿又搜肠刮肚的想了想,“不,不都是虎毒不食子的嘛,你……应该选它啊。”   “那你呢?”   北帝低眸看着她的眉眼说:“我选它,那你怎么办?”   “再离开我是百年,千年,还是万年?”   他说:“你不声不响的又离开了我一千年,我问你痛吗,你说不痛,可你怎么能够不痛?”   “是炼魂不痛,还是刺魂不痛?是天雷加身时不痛,还是你我恩断义绝时不痛。”   “你说不痛,我又怎么能说自己痛!”   北帝看着她错愕的眨了眨眼睫,又继续道:“可是我也想告诉你,我也好痛,这一千年,你离开的不声不响,万古天我进不去,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即便是我想拼尽全力去护你,即便我是上古帝神,可我也有到不了的地方。”   “这一千年,我活的很平静,可又有谁知道,日日夜夜的我,都在过着锥心蚀骨般的痛。”   “我护不了你,即便我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有我护不了你的那一天。”   狐魄儿看见他的眼尾忽地就红了,他说:“我见过你每一次九死一生的样子,也只有这一次,你是最平安的,可也只有这一次,是我最无能为力的一次。”   他喉结微动,眼尾处更红了,“万古天,就像独立的另一个世界,我不知道你平安不平安,我除了等待,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剩下的,只有无能为力了,只有无能为力了你知道吗?”   他情绪激动也收敛,忽而又抵着她的额头说:“无能为力的感觉,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吗?不痛。”   他说:“一点都不痛,可它却比痛到了还要残忍,它给了你好多种希望,可能,也许,大概,应该,或者是……然后你什么都做不了,死都不敢死的,活在这些个渺茫的希望中。”   北帝的手,慢慢地环住了她的腰,又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小腹上说:“凭什么,留下我们父子在这人间受罪,你又要逃之夭夭了啊。”   “我不选你,选谁?”   狐魄儿听的心中痛痛的,还感觉自己挺渣的!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而也抱住了北帝,抱的紧紧地说:“别杀它,你不要选了,我也没说要走啊,就是……肚子里面突然多出来个东西,我,我有点儿害怕。”   “不怕。”北帝的声音轻轻的,眼角处,也忽而笑的弯了起来的说:“它不敢欺负你。”   她抱着北帝的力道又紧了紧,特别小声地道:“你可不可以,把它放到你的肚子里。”   北帝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后,在心底啧了一声,刚要开口,便听狐魄儿说:“算了,放到你肚子里,今后是该叫你爹,还是叫你娘。”   北帝:“……”   狐魄儿有些好奇地问,“你之前是在跟它说话吗?你们聊了些什么?”   “它说自己每天都好饿。”北帝的眼底,笑意深了一点儿,又道:“还说,你不让它吃饱饭,快要饿死了,它每天哭的都是好伤心。”   “我每天吃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难不成都是喂了狗?”狐魄儿非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吃不饱呢。   “你是吃饱了,”北帝轻笑了一声道:“可它吃的,不是这些东西。”   北帝说完,便淡笑着看了她一眼,狐魄儿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小东西吃的应该是灵息。   自己身上的灵息,都被它吃光了还不够,那这要怎么喂?   她轻颤着眼睫看向北帝,北帝则是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又冲着她笑了笑。   狐魄儿抿了下嘴角,纠结了好半天,才小着声音问:“那,它现在饿吗?”   北帝的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的小腹,轻嗯一声,“饿的厉害。”   狐魄儿又沉默片刻,忽而就凑到他的跟前,认认真真地说:   “师尊?”   “我想要大个逆不个道。”   “大个逆不个道?”   北帝看着她的眉眼,勾着嘴角就笑了,还学着她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回:“是踹一脚的那种大逆道不吗?”   狐魄儿:“……”她轻轻地咬了下他的嘴角后,还是一本正经地说:“是这样的。”   北帝视线一凝,就又笑了,“这是谁家的小弟子,竟敢这般放肆。”   “大逆不道前,”北帝瞬间就笑成了饶有兴致的样子:“还要通知一下师尊?”   北帝的话音刚落,九条白尾,忽而就在狐魄儿的身后展开,随之,北帝就被她压在了身下……那一副小妖精的模样,笑的眼底还有点淡淡的狐光,她声音低低的说:“那就不通知师尊了。”   狐魄儿又轻轻咬了下他的嘴角,便附在了他的耳边,声音也是轻轻地问:“师尊是喜欢我妖的样子,还是喜欢我人的样子啊。”   入耳的气息,就像是被小猫的爪子挠了一下似的,北帝看着她身后的九条尾巴,零零乱乱的洒了满床,白白糯糯到……也会让人的心底忽的就软了。   他的嗓子哑了哑,一瞬间,就反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吻上了她的嘴角说:“妖的。”   ……   他忽而想起,狐魄儿没化形前,晃着小爪子在自己面前辩解,“不是每只野狐,都像我这么好养活的,也不是每只野狐,都向我这么听话的,养只公的,它没我贴心,养只母的……我的天!不敢想象!您这一身的修为可就毁了,师父冷静啊。”   他说:“你还担心这个?”   “能不担心吗。”   小狐认认真真地回他:“不能养那种狐狸精的,跟我是不一样的,我心思单纯的像条狗,多忠诚啊是不是?”   他说:“那我就养个别的。”   可小狐一听就慌了,又开始挥舞起了小爪子,“不可不可!养什么风险都是大的不得了。”   “勾引你了怎么办?”   “欺师灭祖了怎么办?”   “大逆不道了又怎么办?”   “我就是想说,我多好养活呀,除了会点吹牛皮的本事,和那没日没夜的活蹦乱跳撒娇可爱卖萌外,其他本事,丁点没有啊,多安全呢是不是?”   “这么安全的小狐,早就绝无仅有了,肯定不能反了天啊,可有些个小妖精那就不好说了。”   “都说,狐五十岁便可化形,我都快一千岁了,可还是这幅德行,恐怕也没啥指望了,安全值定是有增无减的,作不了妖的,我是师父亲自家养的,家养的绝对比野生的要靠谱啊师父。”   ……   一场欢愉过后,他抵在狐魄儿的肩头就闷声的笑了,声音低哑的就说了句“小骗子。”   “家养的,一样可以欺师犯上,一样也可以大逆不道。”   *   万古天上,有一天书卷也在慢慢的展开——   山川有意气化仙,天地无心魄无缘   一遭红尘万般念,却是无缘胜有缘   红尘散尽千般愿,唯有一愿天可全   一死已赴全天颜,一缕轻魄震苍天   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忽而,一道璀璨繁光过后,天书卷便散成了繁星点点,化作一点一点的星光,轻荡在了万古天之上。   而漫天长卷的天规,也在一点一点,着字着句的变了样,每个字句,都被白芒覆盖,可当白芒散尽过后,一道流光溢彩的颜色,便似是五彩云霓一样,也散在了天界人间。   不泽身上的彩衣,也更胜从前了。   都说,神佛有慈心,而天规不慈悲,可此时,天规却也有了一丝的人情。   原来,这世间最美的颜色,并不是一个神佛被舍弃掉的七情六欲的颜色,而是每一位神佛,都多了一点情义的颜色。   再回看山河,这个天地是暖的,这个人间也是暖的。   人生而自私也无私,只是在面对选择的时候,要看一眼,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为了他不顾一切的付出值不值。   *   拜仙山上,狐魄儿与一只小小的九尾灵狐大眼瞪小眼,她神色复杂,抿了抿嘴角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灵狐眨了眨眼睛,上上下下的嫌弃一通后,声音奶糯奶糯地说:“没有良心的娘亲。”   狐魄儿非常心塞的指了指被北帝:“他呢,你叫他什么?”   小灵狐忽而就扑到了北帝的怀里,非常非常的发自内心的说道:“最爱我最爱我的爹爹,没有爹爹,我早就被你饿死了。”   狐魄儿看着这两位相亲相爱的样子,就……更心塞了。   她气的瞬间也变成了一只白狐,薅过来一条尾巴就叼在了嘴巴里,还凶巴巴的呲了呲牙,看起来是憋了巴屈的生气了。   自己付出的,其实也是蛮多的,到底是谁最没良心啊?   小狐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对着北帝说:“她这么幼稚,脑子还不灵光,爹爹你为什么喜欢她?”   北帝看着狐魄儿的样子……   这说来就来的小情绪,还真是千万年都未曾变过,而且,好像也……更可爱了,他忽而忍不住的低笑一声地说:“因为,遇见即心喜。”   “小哥哥,小哥哥……”   北帝想起,她一声声没心没肺的叫着自己小哥哥的时候,还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为什么喜欢你……因为遇见即心喜。   遇见,即心喜。   (完结)   --------------------   作者有话要说:   遇见即心喜(比心)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